淘气堡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血王座之歌 > 第八十七章 布兰登
    落寞的布兰登独自一人在家中买醉,夜色像个无声的旁观者,静观他的颓落。他懊恼,他痛恨,他试图在世上找一个令他欢乐的理由,但最终失败了。他想起了父亲,那是他愿意并唯一尊敬的人。

    父亲于所有人而言,更多的是大山的形象,是坚实的倚靠臂膀。

    那同样是个吹着阵阵微风的夜晚,父亲颔下的胡碴已经染上了霜色,布兰登才注意到岁月老人在父亲身上留下的眷顾。他回想过往的二十个春秋,父亲是爱他的。布兰登说服自己得到这个结论。

    那个被他唤做母亲的人打心底里厌恶他,她不准他称呼她为母亲,因为她觉得那是对“母亲”这个称呼的玷污。她要求他像家中所有的奴仆一样,唤她做南斯夫人。

    来自莱特尔家族的小子偶尔都能得到南斯夫人的一个笑脸,因为南斯夫人嫁给南斯公爵之前,曾和斯图尔特家族的小姐相交甚深,甚至以姐妹相称。

    而布兰登的生母却是一个凭着卖弄风骚,在南斯大人酒醉的夜晚得到临幸的风月场妓女。相较之下,布兰登和离恩的出生简直天差地别。

    正因为南斯夫人的厌恶,以及南斯公爵时而关怀时而置之不理的态度,让他的那个哥哥对他更是肆无忌惮。

    他努力练好剑术、骑术,还花了无数的心思去研究兵书,战术。好了,即便他与他那个一事无成的哥哥站在一起完全呈现出一种高下立判的效果,他仍旧得不到一个哪怕只是公平的机会。

    他原以为来到都城,情况会有所不同,一切会慢慢变好,但到头来,他才发现,这个世上,公平从来不会降落在卑微之人身上。

    “你是南斯家族的人,布兰登,别忘了这一点,”临别前,父亲拍拍他的肩膀,这样对他说,像是一种鼓励,可布兰登听来,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压力束缚,即使无法享受作为南斯家族的人应有的荣光,他也必须担起作为南斯人应有的责任与义务。最后,父亲还略作安慰地说:“我一直没忘。”

    那晚,布兰登与父亲背道而驰,他听闻父亲去了那个神秘的地方,作为国王的信使,布兰登向父亲传达了国王瑞利较为隐晦的要求,希望他能赶回都城,在庆典之日向国王宣誓效忠。但赫德-南斯还是故作不解地一笑置之。

    布兰登不停给自己灌酒,恍惚之际,唯一令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身旁那把漂亮得让他觉得不真实的剑。据父亲说,那是陪伴了他数十年戎马生涯的宝剑。当年与莱特尔以及古诺斯坦一起对抗龙族夏维尔戈时,那把剑就已经握在他的手中。

    按说,这样尊贵的剑,将来一定会传给垣城的继承人,布兰登想不明白父亲将这样一把剑交给自己有怎样的意图,他唯有把这看作是父亲收买自己忠心的手段。他也曾妄想过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恩宠,但他是个谨慎的人,准确来说,是经历过无数次希望破灭而不再相信美好的人,所以无论任何事,他都会下意识地往坏处想,因为好远往往不会降临在他头上。

    醉醺醺的布兰登就要不省人事之际,白日里那个烦人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你还是没有来找我,即便已经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你那位废物哥哥夺去以后。”

    布兰登眨了几下眼睛,迷迷糊糊地瞥了来人一眼,看见那一身像血一样令人厌恶的红色,布兰登心里倒激起了几分兴奋的情绪。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布兰登嚅嚅道,“难不成,你还真能帮我?”

    “合作,”索罗笑道,“我更愿意这样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你那赫赫有名的姓氏令人望而生畏。”

    “哈哈哈......”布兰登无所顾忌地自嘲起来,“姓氏?你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卑贱如奴隶的私生子,谈何尊贵?”

    索罗靠着布兰登坐在凉凉的阶梯上,“我早就说过,我们是一类人,痛恨这世界的不公,渴求一个可以改变的公平的机会。”

    “所以你才找了同样贪欲得不到满足的戴纳-德林?”

    索罗陡然一惊,缩了缩脖子,嘶嘶声地摇头长叹了几声,“我已经有些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了。”

    “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你也没有拒绝。”

    布兰登长吐了几口浓烈的酒气,扭头眯眼盯着索罗,打量了一番这个面色惨白,像地狱逃出来的恶鬼一样的家伙,“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索罗只犹疑了一会儿,他很清楚,与眼前这个还握有一些尊贵可言的家伙相比,自己应该处于劣势,先表现出来一些诚意无可厚非。

    “国王亲卫队长的位置。”

    布兰登疑惑不安地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他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邪恶与不堪,变得犹豫不决。

    “做大事,当不拘小节。”索罗又道。

    “你想对我的哥哥下手?”说着,布兰登的余光瞥见身旁的那把剑,登时站起身,将酒杯一摔,拔出长剑,抵住索罗的脖子。

    索罗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我早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你还怀念他们给你的那丁点儿可怜到卑微的荣光,动手吧!”

    布兰登心知对方不是那般愚蠢的家伙,因为一句话上门送死,真是那样,布兰登也不会有兴趣和他谈下去。只是,到现在,布兰登还是做不到那般心狠决绝,他总得做点什么以维持那点儿微薄的自尊心。

    “别再出现在这儿,如有下一次,我的剑一定刺穿你的喉咙。”布兰登狠言警告一句,然后往屋内走去。

    “那你就来找我。”

    “先展示你的诚意吧!”

    今夜的月色像地狱白面勾魂使者一样冷漠,索罗抬头瞧了瞧,得意地笑了笑,他快步出门,上了一架淫笑不断的马车,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传出了一句话“动手吧!”

    马车往教廷广场驶去,那里已经聚满了期待庆典的人群。他们也说不上在期待些什么,是那令人拍手称奇又忐忑不安的巨型怪兽,还是象征荣誉的勇士斗场之上精彩绝伦的决斗。无知的百姓总是喜好热闹的,即便他们眼中的那些高坐云端的人物在阴谋诡计里面残忍厮杀,鲜血必然会波及他们,他们也毫不在乎;即便明日灾难临头,他们也不会放过此前一秒的欢乐。不能说他们乐观,亦不能说他们无知,他们的内心或许更多的是被人支配的无可奈何。他们脸上的笑只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煎熬的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