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道人话音方落,手中的法珠旋转一周,喷涌出一层朦朦胧胧的灰光,如云如雾,不断升腾。
两人还未做出什么举动,那灰雾已经在四周游走,笼罩上下,隔绝太虚,防止他人神通窥视。
“哦?”
江伯清的目光在周身的灰光上停留一息,轻声道:
“《答桑下乞儿问》我不知晓…青池宗我只与步梓相熟…至于萧初庭,不过是个颇有手段的后辈,素未谋面,我又怎地晓得?!”
“你长怀山…要谋划仙书,见我如今落魄,便以为软柿子好捏…?”
江伯清瞪着血红色的双眼,面目狰狞,冷声道:
“烂船尚有三斤铁,我江伯清纵横之时你不过是吴都司的小道士,不怕我反咬一口,至少也断了你的道途!”
“前辈说笑了。”
庆济方轻轻一笑,有这法器庇护,他也不怕被越国紫府察觉,当即慢悠悠地道:
“前辈说与萧初庭并不相识,可这黎夏屠郡,乃是前辈与青池宗一手促成,要说前辈与萧初庭并无关系,晚辈却不信!”
此言一出,江伯清面色大变,一旁的江雁听呆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江伯清什么好,微微涩声道:
“峸哥…破费了!”
“诶。”
李曦峸这几月在山越督看灵稻,长了见识,说起话来也大方不少,笑道:
“你兄长我如今在族中有职位,有族俸,莫要同我客气!”
他的语气温和,李曦治倒是不是滋味了,抓过他的手,早就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他说,低声道:
“听闻兄长用度不足,囊里空空,家中的资粮和发下来的族俸半送半借,都给族兄弟们了,可有此事?”
“这…”
李曦峸顿时一滞,呐呐道:
“只不过是那些周济一众兄弟们罢了…这些年族中日子过得紧巴巴,大家过的都不容易。”
“害。”
李曦治哭笑不得,揽过自己这个兄长,在他宽广的胸怀中用力抱了抱,笑着提醒道:
“你可省着些用,小心族正记你个挥霍无度,好大散财。”
李曦峸闷声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下头的仆人上前来,恭声道:
“公子,车驾来了。”
李曦治闻言微微点头,看了看李曦峸满面的笑容,方才满腔的苦闷不翼而飞,心头皆是斗志与期待了。
————
黎泾镇。
李渊蛟一袭黑衣,佩剑在雪地之中默默站着,雪花浮落在他身上又零零碎碎地掉下来,一旁的李曦治站在他身边,出神地望着天际。
李家一众人等了片刻,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一位青衣修士乘鹿而至,面容看上去三十余岁,光彩动人。
座下那鹿毛色雪白,点缀着点点青绿,轻盈矫健,两眼灵动,鹿上那人青衣飘飘,一副神仙模样,腰上系着一缕青色的长绸,在风中不断飘扬。
这长绸花纹繁复,透明轻盈,看上去也是一样好法器。
“李家众人,见过峰主!”
一众李家人恭声唤了,袁湍笑盈盈地点头,那白鹿一落地,四蹄一蹬,便化为了一片白雪,消失不见。
这神妙手段叫李家众人与客卿皆是一滞,默默惊叹,袁湍答道:
“不必客气。”
袁湍年岁与李通崖相近,十八岁便修成练气,本比师兄萧元思还快些,只是不知怎地,她修成练气后专修符箓与灵植,反倒把修为落下了。
当时师尊司元白又被关押,师兄弟都在南疆,青穗峰唯有袁湍一人独自支撑,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这十年她连破数关,成就筑基,日子这才好过些。
“还请仙师里边请…”
袁湍柔和地点头,轻飘飘地踏雪过去了,客卿外姓皆退去,只余下嫡系几人与袁湍入内。
她的目光在李渊蛟腰上的剑上停留了一息,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温声道:
“那可是青尺剑?”
“正是!”
李渊蛟腰上的【蛟盘楹】早就换成了【青尺剑】,特地去了外头的布囊,一改平日里低调的模样,大大方方地亮出来。
“这剑……”
袁湍神色有些复杂,低声道:
“是我跟着师尊为他去求的,当时峰内拮据,只炼成了练气巅峰的法器,泾儿还是欢喜不已,连连道谢……”
“不曾想后来这剑随着他杀妖诛魔,又受剑意温养,竟然不声不响地突破了,成就了筑基法器。”
一众李家人默默听着,袁湍挑了挑眉,盯着李渊蛟看了眼,问道:
“你腰佩此剑,可是李家家主。”
李渊蛟心中早就排练了许久,当下恭声答道:
“尺泾公无后,小修便为尺泾公宗继之孙,渊字辈蛟,故而佩戴此剑。”
“唔,无后…”
袁湍勉强维持着面上的表情,足足在原地站了两息,这才在李渊蛟的指引下登上上首,沉默地在一众人面上扫过,温声道:
“怎地不见通崖道友的身影?”
李渊蛟低了低脑袋,沉声道:
“老祖闭关修炼,至今未出。”
“喔。”
袁湍点点头,便见李渊蛟示意一眼,下首的李曦治上前一步,恭声道:
“晚辈李曦治,见过前辈!”
“好。”
袁湍面上总算有了笑容,灵识在他身上一扫,端详一阵,仔细检查了气海穴、升阳府与巨厥庭,闭目不语。
她这一闭目倒是让殿中众人都默默紧张起来,李曦治更是强制镇定,感受着气海穴中的玄珠符种,心中暗暗打鼓。
过了十几息,袁湍这才睁开眼睛点头道:
“不错,应入我青穗峰!”
旋即展颜一笑,向着李曦治道:
“乖孩子,不必紧张。”
此言一出,一众人都将心放下来,总算是安定了,李曦治恭声谢过,袁湍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了看,轻声道:
“抬头!”
李曦治与李渊蛟面容相似,低眉顺眼之时还有几分温润与平和,这下抬起头来,又浮现出那野心勃勃的模样,看得袁湍轻轻一笑,开口道:
“面相倒是与你肖象,颇有凶貌,威能压众,正是作首徒的料,不曾想还真是我捡了便宜。”
“正是犬子,前辈谬赞了……”
李渊蛟应声,低声道:
“能入青穗峰,是我李家之福。”
“嗯。”
袁湍点点头,复又问道:
“听闻你家出了个小丹士,不知是否在此?”
这几章的情节会有些平缓,过渡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