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见三女儿扔了衣裙,还说出这么一番话,勃然大怒。
她扬起手狠狠煽过来,却被樱宝后退躲过。
“你这个贱人!小娼妇!敢这般对你娘说话!”韩氏拿了捶衣棍就抽过来,口中还怒骂:“不过让你跳个舞,又不是让你接客,装什么纯良!”
樱宝不理她,撒腿往外跑。
她才不傻,干等韩氏来揍。
跑至院门口,忽然撞上生父陈昌平。
陈昌平一身青衫澜袍,冷眼看向她。
樱宝到底有点怵这个生父,虽说他并没有打过她,但也没拿自己当人看。
在生母打她时候,陈招与陈旭欺负她的时候,更没有出言阻止一句。
他用无声的漠视与轻蔑,让樱宝本能害怕。
“陈迎,随我来。”
陈昌平说着,朝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韩氏丢了捶衣棒,气哼哼走了。
樱宝迟疑片刻,还是跟随生父进了他的书房。
陈昌平在书案后坐下,缓缓开口:“陈迎,你母亲脾气向来急燥,对你未免粗暴些,你别怨她。”
樱宝破天荒头一次听生父说生母韩氏的不是,有点疑惑。
陈昌平咳一声,又说:“这些年,你在外头吃了辛苦,所以怨恨你母亲,这些我都不怪你。”
樱宝暗自嗤笑,心不在焉听生父继续说。
“她那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身为晚辈,自小便实在的,舞春院的日子都比她在这个家好过,在那里,她好歹有温姐姐做伴,不练舞的时候,偶尔还能跟温姐姐出去逛街买零食,买话本子看。
“陈迎,吾家下晌有贵客临门。”
陈昌平自以为已经铺垫好,便说出最想说的话,“这个家能否辉煌腾达,你与你二姐能否找到好婆家,全系在此人身上。
所以,为父希望你好好待客,千万别丢了为父的脸面。”
顿了顿,陈昌平又说:“只要你这次乖乖听话,别再犯倔,以后你想要什么,为父都答应。”
樱宝神色微动,问:“若我想要五十两银,外加一份户籍路引呢?”
她想去找温姐姐。
因为温姐姐说过,她以后会办个歌舞班子,让自己做领班。
陈昌平垂下眼皮,“可以。”
“真的?”樱宝有些激动,“那你先发誓,之后一定给我五十两银还有路引,并放我离开。”
陈昌平摁了摁太阳穴,说:“为父发誓。”
“好。”樱宝高兴起来,说:“可我只会胡旋舞,别的都不会。”
她的胡旋舞跳的最好,加上她身材娇小玲珑,踩着鼓点旋转起来,像腾飞的灵雀一样。
“就跳胡旋舞好了。”陈昌平松口气。
妹夫陈光禄告诉他,那位贵客独爱胡旋舞,特别是伶俐小娘子跳的,若得他青眼,许个县丞职位不成问题。
之前,陈昌平不是没想过买一个会跳胡旋的舞姬回来,但妹夫说,那位身份尊贵,买来的舞姬毕竟是贱奴,入不得他的眼。
而陈迎好歹是自己亲女儿,也算是读书人家女孩儿,即便曾经在舞春院待过几年,但还是清白之身,想必不会惹贵人不快。
傍晚,家里果然来了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
走在中间的,是个穿着百纳道袍的中年文士。
陈昌平将此人引至主位落座,便命厨娘端酒上菜。
酒过三巡,樱宝在韩氏的推搡下进入正厅。
她穿上红色舞裙,戴着脚铃,赤脚站在圆盘上跳起胡旋舞。
舞姿蹁跹,踩着鼓点飞快旋转,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中年文士显然很高兴,当即赏了她一块玉壁,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去府城。
樱宝当然不愿意,直接拒绝。
文士哈哈一笑,倒是没有生气。
反而陈昌平脸色很不好看,一直拿眼瞪她,仿佛要吃人一般。
樱宝仿若未见,拿着玉壁高高兴兴回了自己屋子,换下舞裙穿上自己的棉衣。
这时,二姐陈招与八岁的陈旭走了进来。
陈旭看到樱宝床上的玉壁,一把抢在手里。
“还来!”樱宝可不惯着他,立刻去夺。
二姐陈招故意挡住樱宝,让陈旭跑出门去。
“混蛋!”
樱宝气急,猛地推倒陈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骑在她身上死劲揍她…
…
“宝儿,宝儿,你醒醒…”
樱宝被人晃醒,茫然睁开眼。
春娘抱住小闺女拍哄,“宝儿做噩梦了?”
刚才闺女一直在骂人,还手脚乱舞,可吓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