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让我说了吗?
小黄门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几个大太监向自己扑来……
“陛下,这小东西也是第一次犯错,这次就饶了他吧?”张让向刘宏求情道。
刘宏这才点了点头道:“可!张阿父求情,就饶他一死吧,下次再这样,剁了喂狗!”
小黄门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
待刘宏从泳池中走出来,去了更衣室后,张让走过去拉起小黄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黄门赶紧又磕头道:“在下姓左名丰。刚净身进宫不久,多谢侯爷美言。愿为侯爷当牛做马,以报侯爷救命之恩。”
“挺机灵的嘛。”张让颇是欣赏地看着小黄门道,“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左丰大喜过望,连连拜谢。
张让笼络人心手段老辣,小黄门左丰死里逃生因祸得富,从此成了张让手下的得力干将。
……
刘宏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来到朝堂上时,闻讯赶来的群臣早已在大殿中等待了。
刘宏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大家都给雷到了:“人头拿来!给朕看看!”
殿中卫士赶紧用盘子盛了檀石槐的人头呈送上去。
刘宏仔细看了又看。
直到把这个困扰了自己十几年的对手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中,才哈哈大笑道:“田爱卿真乃信人也,说了三个月之内必有捷报,朕当初还不太相信。没想到这才刚刚两个多月时间,真就有捷报传来了,而且还是檀石槐的人头!真是大功一件啊,说罢,想要朕怎么赏你?”
田峻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刘宏道:“陛下,微臣是来请罪的!”
神马情况?
群臣中一片哗然,刘宏也是一怔,忙问道:“爱卿何罪之有?”
田峻道:“微臣自做主张,放了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及其麾下近五万鲜卑骑兵?”
“什么?私放了素利?”
“五万鲜卑骑兵?”
……
殿上群臣纷纷惊呼。
刘宏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刘宏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田峻道:“回陛下,罪臣用计将素利及五万鲜卑骑兵困在卢龙道的塞道之中,使其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在塞道中等死。”
“好计谋啊!然后呢?”刘宏问道。
“然后……然后,臣又故意将他们给放跑了。”田峻道。
“大胆!你这是纵敌!是放虎归山!”
刘宏正要开口责问,便听殿中传来一声暴喝。
众人抬眼看去,却是护羌中郎将夏育!
“呃……”
田峻无语,这岳父夏育跟老爸田晏还真是一对生死兄弟,说话的台词和语气竟然都是一样的!
刘宏阴沉着脸道:“你……接着说吧!”
田峻道:“我父亲也是像夏将军这样教训我的,还拿刀子追杀了我整整两个时辰。微臣的人头,差点就跟檀石槐的人头一起……一起送到陛下跟前了……”
刘宏的脸色舒缓了下来,自动脑补起田峻被他父亲追杀得鸡飞狗跳的场景,不由得“童”心大起,好奇地问道:“那,爱卿又如何能够……完好无损地来到了朕的跟前?莫非你父亲……年老体衰……反被你狠揍了一顿?”
“呃……”田峻差点噎着了,不过,刘宏的表现,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就是要让你好奇,才好套路你!
“没有啊,做儿子的哪敢打父亲?微臣被父亲追杀,只好绕着花园到处跑,直到,直到把那老头……呃,把父亲快要累死……哦不,是跑不动了,臣才找到申辩的机会?”
刘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接着问道:“你是如何说服那犟老头的?”
田峻道:“臣对那犟老头……呃,对臣的父亲说,我这不是放虎归山,是借刀杀人!我放了五万鲜卑人,便可以借鲜卑人的刀,杀死上百万鲜卑人!”
刘宏坐直了身子,问道:“这……岂不是匪夷所思,耸人听闻?”
田峻道:“陛下你想啊,檀石槐死了之后,鲜卑会是谁做单于?”
刘宏道:“槐纵已死,应该是其二王子和连吧?”
“陛下英明!”田峻道:“檀石槐死后,必是和连继位。鲜卑现在分成东、中、西三部,和连能控制的只有中部鲜卑。
要是和连的中部鲜卑比西部和东部鲜卑都强大很多,那其东部首领和西部首领就不敢不听话。可如果和连自己的兵力与东、西部相当甚至不如东西两部,以鲜卑人不忠不义的本性,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所以……如果臣杀了素利和这五万鲜卑骑兵,和连就可能将东部鲜卑吞并,形成一个强大的忠于和连的势力,西部鲜卑只能乖乖听话。
但臣放了素利,并使其实力不损,鲜卑人自己就会争战不休,其自相残杀损失的人口,少说也在百万以上!
这就是臣说的“借刀杀人”之计!罪臣擅作主张,请陛下治罪!”
……
静!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刘宏突然出手,“啪”的一掌拍向张让的大腿!
“哎哟……”
伴随着张让呼痛的声音,刘宏站起身来,大声笑道:“好!好!太好了!爱卿这哪是有罪,分明是大功!来人,拜田爱卿为……”
“陛下且慢!”陈耽一听皇帝又要封官,便立即阻止道,“田峻尚未弱冠,便已是破虏将军了,田小将军有功当赏,但不可过甚。请陛下三思。”
孟彧也奏道:“赏之过甚,乃揠苗助长也,请陛下慎之。”
刘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道:“那就暂时不封实职,封侯吧,田爱卿此次袭破柳城,就封在柳城旁边的小村,叫柳亭侯吧,食邑三百!”
亭侯!这可是有食邑的级别不低的爵位了,虽说柳城县的柳村估计没几户人家,但好歹也是封侯了啊,至于户口,以后再慢慢移民即可。
田峻大喜,连忙大礼拜谢。
……
下朝之后,田峻才刚刚回到自己雒阳的宅子,就有亲兵来报说:“公子,有客来访。”
会是谁呢?
敢情是属狗的,自己刚下朝,他闻着“骚味”就过来了?
“请问这位先生是……?”
看着眼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田峻疑惑地问道。
“本侯爷乃是赵忠!”公鸭般的嗓子响起,才让田峻看清来人原来不是“男子”,而是化了妆的宦官赵忠!
“赵侯爷,你这胡子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田峻笑道:“宦官长胡子需要得到皇帝陛下的批准的吧?”
“你看到的只是假相,这不是真相。”赵忠意有所指地说道:“田侯爷应该知道真相了吧?”
“假做真来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田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相?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虚幻出来的假相;所谓的假相,便是水落石出后的真相。真相不重要,假相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需要的是假相还是真相。
赵忠心知肚明,对田峻拱了拱手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田峻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我知道真相,我也知道假相,真相是……”
“停!”赵忠及时地阻止了田峻说出真相,然后,才又严肃地对田峻说道:“只说……你需要怎样!”
田峻道:“辽西之地,胡人环伺,非猛将不能镇之也,吾岳父夏育,世之虎将也,可为辽西太守。”
赵忠抓起田峻的手掌,狠狠地拍在自己手掌上,大叫一声:“成交!”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这就是政治交易!
政治活动通常都是肮脏的。
而最肮脏的政治活动便是……政治交易!
彼此握着手中的筹码,用来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田峻握着辽东前太守赵苞的秘密。
这是关系到赵忠整个家族荣辱兴衰的东西,赵忠不敢不从。
对田峻来说,就算将证据公布出来,灭了赵忠一族,对田峻也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十常侍又不只是赵忠一人。
而且,有刘宏这样的天子在,没有赵忠也会有钱忠、孙忠、李忠……
所以,田峻索性用来换取自己想要利益。
而对赵忠来说,田峻接受了交易,赵忠也就放心了。
因为田峻接受了交易之后,跟赵忠也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
这事要是捅再捅出来,大白于天下,田峻也会身败名裂
彼此心照不宣把事情办了,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