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刀自问不是个胆小的人,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无声无息的飘到自己身后,怎么想都有些吓人。
火折子掉在地上,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这并不是最重要嗯,让钱刀十分在意的是,他刚刚经过那里时,屋子里明明是没有人的。
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你是什么人?”
钱刀满脸警惕的问道,手已经放在了短剑剑柄上。
那女子上前走了两步,弯腰从地上将火折子捡了起来。
这个态度让钱刀松了口气,他刚才差点动手了,借着隐约的火光,能看到这个女子身上穿的是红色纱衣,里面则是白色的长裙。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要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和且空灵,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钱刀心中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女子轻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抓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没有回到床上,那么明天的太阳你估计就看不到了。”
“我为什么要信你?而且,你就这么肯定我毫无反抗之力?”
钱刀定了定神,凝声说道。
“呵呵呵,你现在这么想,只不过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女子笑着说完,径直来到了房门前,然后将火折子递了过来:“快回去吧,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钱刀不知道该不该信这番话,但对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自己身后,那么要做别的事情,也轻而易举,根本用不着费什么心思。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女人肯定有什么图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不管因为什么,他决定相信这一次。接过火折子,钱刀快步朝门外走去。
然而在他刚踏出去时,书房的门猛地关上了,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钱刀回身一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好似手底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扇木门,而是一块巨石。
惊疑不定之下,他也懒得想那么多了,加快脚步往回赶。
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钱刀轻而易举的回到了宿舍,这让他更加疑惑起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处处透着诡异,去了一趟书房,却什么收获都没有,这让钱刀很不甘心。
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迟了,只能另外再找机会。
带着种种思绪,就买他即将睡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通通不动,老实待在床上!!”
砰!
木门被粗暴的踢开,一个身穿褐色麻衣的家丁闯了进来。
无视被惊醒的众人,他将床位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少人之后,直接逮住距离比较近的家伙道:“你们这里有人出去过吗?”
“啊?没…没有啊!”
由于被吵醒,这倒霉孩子满脸懵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家丁也不在意,随手将他扔了回去,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种种态度,好似他并不是在追查什么,而是在应付任务。
随着房门被重新关上,钱刀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刚才没有那个女人的话,可能就真的暴露了。
勉强和旁边的人议论了几句,他的心神却在另一个地方。
刚才这些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压根就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是因为命令,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情。
但这又说不通,以钱刀之前所调查出来的东西来看,李家绝对不会是那种疏于管理的地方,倒像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组织。
可偏偏他们什么都没查。
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底牌存在?
钱刀百思不得其解,同时越发警惕起来,这趟任务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啊。
感情周龙星难得大方一次,居然是买他这条命的。
钱刀脑海中不禁浮出丁香的身影。
要说羁绊,他有。但却不是放不下,曾经的故事过去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为了赎罪,而放弃自己的人罢了。
男儿在世,贪生不怕,但该死也要爽快赴死。
……
“李家究竟是什么地方?”
依旧是那略显脏乱的宅子里,王陆将手中的花生米碎屑吹掉,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周龙星坐在桌子对面,两人中间是一些下酒菜,各自面前还摆了一壶酒水。
听到这话,他诧异的看了过去,然后才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的,本来不打算说,但那天比试过后,我改变了想法。”
“那就说吧。”
王陆给自己和他分别满上,然后举杯道:“故事和酒都有了。”
“哈哈哈!”
周龙星大笑起来,仰头将酒喝干,哈出一口气后悠然道:“其实这个李家,是魔门阴阳宗的势力,他们布局多年,如今已经尾大不掉,如果是以前的朝廷,想要壮士断腕还有可能,现在嘛,已经有心无力咯。”
说完他神色有些恍惚,“况且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很难说清楚,阴阳宗被人江湖正道称作魔门,但那里也有一些真正的能人。
朝廷如今小人当道,真正能做事,为百姓着想的极少,仅有的几个,就是魔门里出来的。
而那些正道里,虽然也有好的,但大多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面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一面敛财贪权,十足的伪君子嘴脸,让人作呕。”
王陆听完,不由笑了起来,挑眉问道:“你更加喜欢魔门的人?”
“不,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所谓正邪不过是相对的,其实两者都是一类货色。”
或许是身为异类,周龙星说的东西大胆而另类,好在他面前的是王陆,如果换个人来,恐怕当场就要拍案而起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派钱刀去李家?”
王陆又问。
周龙星看着门外的行人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死心眼,但他天赋特殊,所修行的功法也特殊,尽管威力奇大,但传承却很艰难,一直到他死的时候,都没有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
“你的意思是,钱刀有希望继承你朋友的武学?”
王陆明白过来,感情这一切,都只是为考验而已。
对于被考核过几次的他来说,听到这种事就会下意识的厌恶。
“没错,虽然那个臭小子天资根骨都过关了,但心性还不太清楚,我要看仔细一些,不能让我那朋友死不瞑目,否则棺材板不好压啊。”
周龙星随口道:“目前来看一切都还好,今天过后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这个好!”
王陆正觉着无聊呢,自然想去凑热闹。
“嗯,晚上我叫你。”
……
就李家而言,准确的讲,对于李佑能来说,一些宵小根本不用在乎,阴阳宗已经到了可以无视江湖上大多数人的地步。
身为执事长老的他,虽然权力算不得多大,可也不是普通弟子能比的了。
所以,面对那些窥探,他采取的态度很简单,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来搞我,但你要是敢上门挑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钱刀那一次闯入书房,第一时间就被李佑能感应到了,只不过因为一些突发情况,不得不停下来处理。
不过不要紧,只要他想找,大了不说,小小的县城基本不可能有瞒过李家的存在。
周龙星之所以说,今天将会有个结果,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李家查到了钱刀。
叫上王陆一起过去,也是想让他出一份力而已。
当两人达到李家时,钱刀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个面容邪意的俊朗青年,正如猫捉老鼠般,肆意的戏弄着他。
“小子,乖乖告诉我,只是你过来的是谁,不然的话,等下可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青年正是李佑能的小儿子,李阳!
阴阳宗作为魔道巨擎,功法自然不差,虽然李佑能只是个长老,但他这么多年下来所立的功勋,足以给而已铺好道路。
这也是李阳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江湖二流顶尖高手的原因。
而连内力都没有修炼出来的钱刀,在他面前和三岁小儿几乎没有区别。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稍微认真点,李阳就算是一根手指,都能将他戳死,绝对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要来的困难。
然而,面对死亡的威胁,钱刀并没有露出什么丑态,甚至很平静。
他在收下周龙星给的银子后,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人迟早要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死在什么地方,这些对钱刀而言,其实都不怎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能放弃自己仅剩的那点原则。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之后,那么仅剩下的一些东西,就变得分外珍贵起来。
一直让钱刀坚持下来,走到今天的,也正是那些看似可笑的东西。
所以,那死亡去威胁一个早就不想活的人,是个十分可笑的事情。
李阳看到他这个态度,也就没什么了,只是脸色变得阴冷起来。
“既然你拒绝我的好意,那么就在痛苦中忏悔吧,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
钱刀瞳孔一缩,心神紧绷到了极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同时也做好了如果情况不对,就第一时间自杀的准备。
他不怕死,但这不意味着甘愿受辱。
“哼!蝼蚁!”
李阳眼帘一垂,丹田中内力沿着玄奥的轨迹,游走与经脉之中,这一刻所带来的强大,是无与伦比的。
在外人眼中,他们的二少爷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钱刀后方。
而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此时双眼泛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仅仅一下,就结束了战斗。
“带下去!”
李阳挥了挥手,正准备回去和李佑能交差,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忽然一顿,直接僵在了原地。
“可不能让你们将我这个小老弟给弄废了啊。”
周龙星目光复杂的看着钱刀,嘴里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如果刚才慢一点,这家伙就要自杀了。”
“你们是谁!”
李阳退后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忽然出现在院中的两人。
他之前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这让心高气傲的李家二少爷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帮我解决一下,回去给你好处怎么样?”
周龙星不知出于什么打算,好似并不想和别人交手。
王陆也没废话,直接同意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直面李阳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们将人带走,要么就打死你,我在带人走。”
李阳面色一红,怒极而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死我!”
“这个简单,用我的拳头!”
王陆不想废话,他一看眼前这个家伙,心里就突兀的生出一股厌恶,没有任何道理的那种。
不过,就在王陆准备动手时,李佑能带着人走了过来。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钱刀的宿舍不远,南边就是入口大门,在进去一些,则是前厅。
李佑能可以这么快赶过来,显然之前就在附近。
“慢着!”
他走过来第一句话,就让王陆停下了动手的念头:“你们将人带走吧。”
“爹!”
李阳面带不甘的叫了一声。
“住嘴!”
李佑能呵斥道:“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是!”
面对自己老子,李阳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乖乖听话。
“二位,请吧!”
李佑能伸手一引,围在周围的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路。
王陆没有搭腔,而是回到了周龙星身边。
“走!”
背着昏迷不醒的钱刀,周龙星拔地而起,人如离弦之箭,眨眼就消失在高高的围墙上。
王陆扫视了一圈,见真没人敢冒头,这才颇为失望的离开了李家。
待到两人走后,李佑能才呼出一口气,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至于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处理。
李家书房。
李阳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说道:“爹,咱们为什么要向那两个家伙低头?以阴阳宗如今的地位,难不成还要怕几个江湖散人?”
“唉。”
李佑能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满意的,但李阳的性格,实在有些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