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见过后,总督下令请无关人等出去,能够坐在厅内只得十一个白人和四个汉人罢了(加上两个翻译,总督留下了陈玉成,红毛番中本身没有翻译人才)。
当天高峰会议,先不论洪熙官舌战群番的精彩场面,引得诸红毛和非白人种频频注目的是总督胡安·德·奥奎多。
他态度和蔼,声音温柔,通情达理,让人如沐春风。
给西班牙这边以一种吃肉老虎吃素的感觉!
总督大人是好人?
不可能!这位大人以铁腕手段严酷镇压地方,各阶层对他噤若寒蝉,据说连西班牙方面过来查帐的人船只都给他中途弄沉……不过他有个好哥哥,在王国手掌大权,别人奈何他不得。
正是总督大人力排众议,才有了与这次与洪熙官的会唔。
洪熙官却是心知肚明红毛番这么好说话,暗叹果然是一战定江山,年前与荷兰舰队的交战,堪称是定鼎之战,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尊严!
而同桌的海商许庆,有种发着梦的感觉。
以前他来过吕宋,根本不可能进入王城区,都是在甲米地里讨活,对于王城区的白人是仰望,无比地敬仰,想到这才是人上人的生活。
今天,他能堂堂正正地坐在此地,众人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尤其是四位华人甲必丹中三位闽人,与许庆认识,刚才离去前他们目光奇特,让许庆既是惶恐,心中又小小的得意!
搁之前,许庆去拜访他们时,坐在位置上只敢屁股沾沾边!
须知他们皆是是南洋汉人大族,豪富无比。无论是钱财、声望、门客,乃至于西班牙人的关系,甚至在明朝南方的影响力,都不是许庆能够得罪的。
因此他们才被西班牙人任命为“甲必丹”!
西班牙殖民政府为了“以华养菲”、“以华治华”,推行甲必丹制度。甲必丹的权力相当大,主要职责包括:为殖民政府向华侨征收赋税、发放旅行证件;负责向华侨传达殖民政府的命令,向政府转达侨社的意见,报告侨情;维持华侨社区的治安,行使初级司法权、裁决较小的民事案件;负责登记华人的出生和死亡,办理华人出入境登记手续;管理华侨慈善公益机构。
甲必丹由华侨“选举”。有权参与投票选举的主要是前任甲必丹、各同业公会的头客首领、有分量的商人等,他们组成的选举团选出候选人,报给总督,由总督选定一人,报请西班牙国王批准后,才能正式任命。
总督决定甲必丹人选,考虑的条件主要是道德与经济两个方面。所谓道德,指的对西班牙政府的忠诚、宗教信仰,以及在华侨中的威望。最好是天主教徒,西班牙人认为天主教徒比较忠顺可靠。经济方面也很重要,甲必丹要代殖民政府向华侨征收赋税,如果税款征收不足,甲必丹自己就要筹款来补足欠额。
虽然甲必丹在实质上是殖民者的代理人,但另一方面也起到华侨社区代言人的作用,等于是华人的头领。
那又如何!
今天我有座位,你们再多钱,再有权力,也是站着!
许庆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他决心回去,死抱东南府大腿!
捐的钱要多,家族子弟立即加入东南府,参军从政!
……
洪熙官与总督交谈的重点有三个,第一个是双边的友谊,东拉西扯一通,总督大人表示他对于大明是非常的尊重,一心想发展与东南府的友好关系,这些年来,双方无事非发生,就表明了他对东南府的态度。
“我们对于贵府收取水引之事是配合的……”总督说得天花乱坠,立即把自己升格成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大明的好朋友,东南府的坚定盟友!
听着他的话,洪熙官微笑地点头,而那些知道他为人的人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目前江户幕府因为西班牙喜欢传教而彻底停止了与它交易,至于明国,不用西班牙商人上门,就有大量的明人赶到吕宋送货,因此东南府收水引,还真的收不到它的头上。
这是虚的,谈起了经济,双方认为目前大明与吕宋的贸易关系十分重要,双方有必要维护双边贸易关系。
“我对于贵国海域是尊重的,也希望贵国能够尊重我我国的控制区!”
总督提议以台湾与吕宋中的巴林塘海峡为界,各自管辖南北地界,互相尊重利益。
“不好!我有更好的提议。”
洪熙官熟练地使用了两种讲法,一是闽海、粤海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我国的神圣领海,不容他人随便进入,这是没得谈判的,他人无从置喙!
二是对于其他海域,实行“三海里领海”制度,即东南府尊重各国控制地区对出的三海里领海权,至于其它地方,东南府有自由通行的权力!
怎么样,很耳熟吧?
此乃颜常武所教,汇集了兔子家的“自古以来”和鹰家的无害通过权,让西班牙人叹为观止!
黄种人与白人是鸡同鸭讲,洪熙官提议搁置争议,总督同意暂时放放。
然后是戏肉来了!
“荷兰人占据你们自古以来的台湾岛,年前又无故侵犯你们自古以来的领海,我们西班牙人对此是义愤填膺(这词是翻译的总结,红毛番讲不出这种有深度的词来)!
因此,我提议,我们两方共同对付荷兰人,结成同盟,一方有难,另一方即要支援对方!
共同发动对荷兰的战争,然后平分香料群岛(即东印度群岛)!”
香料群岛出产可价比黄金的香料,让西班牙人流口水答答响,他们有美洲白银还不满意,老想占据荷兰人的香料群岛。
他的提议被洪熙官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大谈友谊和贸易,对同盟置之不理。
大家都不爽,总督暗骂:“死小鬼!”洪熙官则腹诽:“老狐狸!”
谈到此时也谈不下去,正好到了饭点,总督邀请洪熙官共进晚餐,洪熙官愉快地接受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