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太医什么的也方便些。
而且让她时刻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可姒心如铁,就是不想如他的愿。
没了困意,南姒也不愿意再在床上待着,起身下床,走到窗前站着:“南嘉到底是你表妹,南家唯一遗孤,你应该安顿好她的余生,给地下的人一个安心。”
苍寒聿没说话。
他对南嘉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况且前世时候本就没多少记忆,今生刚过来的时候,他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南姒身上,只想着怎么封住她的记忆,想着怎么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想着怎么护她安然。
所有的计划都是都为了南姒,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人,其他的事。
甚至连对太后母子的仇恨也并没有那么强烈。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织,可日夜折磨着他无法安眠的却只有东澜那一世。
骤然在自己眼前出事的南姒,多少个日夜他从梦魇中被惊醒,多少次大汗淋漓彻夜难眠。
明明小人儿就在自己身边,可他是那么那么不安。
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少个日子才慢慢平静下来,平静地接受他们已经用另外一个身份重新活着的事实。
而不得善终的那一世,反而能让他理智对待,仇恨不强烈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但该防的要防,该筹谋的要筹谋,该报复的还是要报复。
只是苍寒聿能更多一些耐心,登上帝位之后慢慢抽掉齐王背后的势力,而不至于在处置了太后母子时牵连太大,导致更大的动荡。
走到窗前,从背后环住南姒的腰,苍寒聿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同她一起看窗外风景。
这场感情中,她从来是处主导地位的那一个,可她的感情太过理智,纵然七情六欲都是因他而起,却始终能克制。
理智到无情。
而他是被动的一人,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从最初占有绝对优势局面到自己亲手把这一切毁掉,苍寒聿用一息时间经历了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摔得他几乎粉身碎骨,痛彻心扉。
自己作的苦果自己承担。
犯错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不代表有了这些理由,就可以赦免曾经犯下的错。
而苍寒聿心里比谁都清楚,南姒对他有情,所以对他犯下的错也格外宽容,对他的自残和绝食虽然生气却也心疼,并且愿意因此而做出一些妥协。
可这样的宽容和妥协并不意味着彻底的原谅。
慵懒而随和的南姒,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执拗,也记仇。
外面天气太热。
南姒从朝云山回来之后就没出过相府大门,伴随着烈烈炎热的夏季一天天过去,南姒的肚子也微微隆了起来。
这日用过早膳,南姒在湖中心的花厅里坐着品茗赏花,湖心的荷花开得硕大,一朵一朵,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清新脱俗,美不胜收。
绿竹正在给她讲着最近发生在天都城权贵之家里的趣事。
“上次圣旨之后,苍明齐和秦静姝夫妇二人被端王命人带去祠堂,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通。秦家这位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听说只打了几下就疼得晕了过去,端王妃护子心切,把苍明齐就此也护了下来。”
“可主子猜怎么着?”绿竹唇角挂着讥诮的冷笑,“秦家覆灭,秦静姝在端王府没了倚仗,这场灾难又是她一手导致,还牵连着儿子被罚,端王妃对她恼恨在心,没弄死她已经是手软。受了伤之后,王府里的大夫只给苍明齐看伤上药,根本不管秦静姝的死活,这位秦大小姐不但要忍受疼痛折磨,还要带着伤晨昏定省。端王妃有意折腾她,早上请安天不亮就要过去主屋外跪着,跪到太阳出来晒晕了为止;晚间天不黑接着去,一直跪到端王妃就寝了才能起来。”
“更可笑的是,秦家那几个平日里对秦静姝毕恭毕敬的庶女,此番却趁着秦静姝落难之际,可劲儿地往苍明齐房里跑,借着伺候伤势的名义跟苍明齐打得火热,眼看着再过不久,只怕端王府就要传出喜讯了呢。”
南姒手执一盏香茗,安静地靠在扶栏上,敛眸轻抿一口茶水,嗓音闲适:“挺热闹的。”
“可不是。”绿竹冷笑,“秦静姝能今日下场,就是她自己活该,怨不得人。”
的确怨不得人。
南姒想起之前在桃花山上她救了秦静姝却反被她恩将仇报的经历,唇角轻轻勾起清淡的笑意。
秦静姝的日子现在过得水深火热,也算是她应有的结果,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
“秦静姝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素衣走过来,把刚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端王妃对她已经生出了芥蒂,秦家又出了事,对端王妃彻底失去了利益价值,再背上个罪臣之女的名声,她能好得了才怪。”
婆婆不待见,丈夫又是个风流不着调的主,下面还有三个庶妹明着暗里的争宠,秦静姝这娇娇女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南姒没说话。
她对秦静姝既没有姐妹感情,也没什么太大的仇怨,这个人是死是活激不起她太大的感觉。
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听上一嘴,权当打发了时间。
“主子,还有一件事。”绿竹迟疑片刻,“听说顾家姑娘这段时间开始吃斋念佛,不见外客也不出府门一步,甚至是跟她交好的一些贵女都见不到她的面,好像是皇上暗中给顾太傅施了压。”
顾清漪?
南姒嘴角微挑:“这朵盛世白莲段数应该比秦静姝高上一筹才是,怎么这就栽了?”
之前在齐王府闹的那一出,秦静姝和凤鸾月可都是棋子呢,背后正主始终未曾露面,直到现在都没见顾清漪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南姒没有要追究的心思。
横竖已经有人为此承受了苍寒聿的怒火,并且于南姒而言,顾清漪的计谋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她懒于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