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里,露水的气息很重,慕飞卿站在河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人间浩劫将至,作为人族,作为圣人,我责无旁贷。”
无尘双手合十,躬身道:“尊上慈悲!”
说实在的,当今天下圣人都在此起彼伏的觉醒,但各大圣地对于慕飞卿也就摸不准,没人能够猜得到慕飞卿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三年里,慕飞卿虽然是归隐的状态,但是对于各大圣地来说,他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因此,他们很清楚,自从三年前的圣战之后,慕飞卿就再也没出过手。
即便是妖族主动凑到慕飞卿身边,慕飞卿都选择视而不见,各大圣地都有些拿不准慕飞卿对人间浩劫的态度。
这可是天下第一,
一个打破了天道禁锢的传说,
如果慕飞卿愿意阻止人间浩劫,虽然说不至于一个人就能平息,但对于人间来说,却是多了一线生机。
慕飞卿终归是一个意外,他与其他圣人历经轮回,见过人间百苦不一样,慕飞卿并没有前尘往事,他做出袖手旁观的选择也是很正常的。
“还有多久?”慕飞卿问道。
“越快越好。”无尘说道:“如今天下圣地都已经与各国朝廷达成了约定,随时可能开启人间大战。”
慕飞卿点了点头,道:“本座无前尘,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对于如何抵挡人间浩劫,本座也是一窍不通,还请圣僧不吝赐教。”
“不敢,”无尘恭敬道:“其实,数千上万年来,历史可考的人间浩劫已经不下二十次,人族先贤在一次次的抵抗中其实已经有了一套很完善的方式。”
“从第一次人间浩劫开始,人族先贤就开始找寻生机,一直在在三千年前,那一次人间浩劫中,人族先贤终于在星路之中修筑了一道关隘,取名圣关,同时,天下十八座圣地也建立起来。”
“十八座圣地,其实是十八座大阵,每当人间浩劫来临,十八座圣地将开启,将人间所有的空间裂缝都给短暂封印住,阻止妖族从空间裂缝直通人间,虽然,终归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但不过,当圣地大阵开启时,空间裂缝就没办法通过妖族大圣,甚至天妖都不是很容易降临人间。”
慕飞卿大概明白了一些,缓缓说道:“所以,这时候,妖族想要入侵人间,就必须打通虚空星路,而人族先贤在虚空星路上修建圣关,就正好挡住妖族大军的步伐。”
“尊上聪慧,”无尘说道:“人间的空间裂缝其实有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人间妖怪一直没有断层的原因,但鲜少有圣妖,因为送圣妖通过空间裂缝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若是在人间浩劫来临时,圣地大阵笼罩人间,妖圣就不可能通过空间裂缝来人间了。”
“妖族只能通过虚空星路才能入侵人间,妖族横渡虚空本就消耗颇大,又加上圣关恒立星路,可保我人间度过人间浩劫。”
慕飞卿摇了摇头,道:“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无尘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容易,我人族能够到达虚空星路的终归只有圣人和一部分人间绝顶,面对妖族大军,除了死战之外,别无他法,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人间浩劫之后,人间都需要百年才能恢复元气的原因。”
“圣关虽然很强大,但面对妖族大军,也没有办法做到全部阻拦,又有空间裂缝时不时让一些漏网之鱼降临人间。”
“圣关之上,虽然人族大能浴血奋战,但,人间百姓,又何尝不是苦苦挣扎!”
慕飞卿叹了口气,道:“那,论高端战力,我人族与妖族,孰强孰弱?”
无尘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尊上心里应该也清楚,正所谓五倍围之,十倍方可攻之,妖族敢入侵人间,实力自然是远远超过人族,而且,相对于我人族的百年一寿,妖族却是千年为轮回,这也是人族所不能比的。”
慕飞卿皱了皱眉,相对于妖族动则几百上千年的寿命,人族的确太过于吃亏了,人族一尊圣人也不过活个四五百年,而且为了保证轮回觉醒的几率,一般也都只活个两三百年,保持着巅峰状态就坠入轮回。
而人间绝顶,最多也就活个三百年,还要论身体气血,若是战斗得太多,活个几十岁百来岁就大限离去得占据大多数。
慕飞卿抬眼望了望了夜空,轻声道:“此去帝关,本座也不知可还有机会回来,所以,圣僧,本座需要几天时间。”
“阿弥陀佛,”无尘躬身道:“尊上请自便。”
“七天之后,本座去龙虎山,随众圣进虚空!”
…………
告别了无尘之后,慕飞卿缓缓的回到了小院里。
月色皎洁,慕飞卿走到长生的房间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睡得正香的长生。
良久,他才慢慢离开。
他其实早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只是终归还是要比他预料得来得突然一些,他本来还想着送长生去了书院再离开,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将长生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没办法尽一个父亲的义务,却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不合格父亲的责任。
悄然回到房间里,红莲还在熟睡中。
慕飞卿轻轻坐到床边,静静闭目。
这三年来,慕飞卿和红莲都是住在一个房间,但两人都谨守自身,没有丝毫逾越,要么是两人都打坐练功,要么就是慕飞卿打地铺。
“你不送长生去书院了吗?”
红莲突然开口。
慕飞卿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道:“人间浩劫已经降临,我时间不多了。”
红莲缓缓坐了起来,坐到慕飞卿旁边。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能回来。”
慕飞卿缓缓偏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一切都沉默了下来,
红莲缓缓抬起头,红唇轻轻在慕飞卿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探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慕飞卿。
慕飞卿浑身僵硬,望向红莲,
突然,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爹,你要走了吗?”
慕飞卿:“……”
孩子……果然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