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
对峙的两人同时移形换影,手中双刀随高速移动的身形劈斩格挡,攻守兼备。
四柄横刀相互撞击,发出一连串密集如雨打琵琶、清脆如珠落玉盘的交鸣之声。
两人的身形便在仍不能移动身形的三十名玄甲卫中间极速穿梭,奇快如电、冰寒如雪的刀光则贴着这些心惊胆战的玄甲卫身上交错纷飞,却没有一次伤到这些玄甲卫分毫。
傅清风用的是张乾传授的“无厚入有间刀法”,这一路刀法重神意而轻招式,尽管她变短为长、化单为双,却仍可从心所欲地施展刀法中的无穷玄妙。
她人如一朵红云翩然飘飞,刀如一对游鱼灵动而舞,身法刀势,俱都针对对方招式中的破绽疏漏随机变化。
左子雄用的是祖上传下的功夫,带着明显的军旅风格,身法刀势俱都大开大合,虽然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极为简单的招式,却是千锤百炼后最为精粹的格杀技巧。
他人如一团黑雾流转滚动,刀则如两道雷霆纵横劈斩,每一刀都携着刀出命绝甚至不惜两败俱伤的惨烈气势,虽有破绽,却并未留给对手可乘之机。
斗至酣处,两人同时将左手一扬,手中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七尺电芒破空飞舞,配合右手仍与对手近身搏杀的长刀,或是劈斩击刺,或是拦截格挡,形势比先前陡然凶险十倍。
此刻那三十名玄甲卫体内的一丝刀气已经消散,身体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身在两大高手四柄长刀的激烈战圈之内,感受到一道道贴身飞过的犀利刀气,仍只能比先前更老实地僵立在原地,连手指也不敢随意移动,以免遭受了池鱼之殃。
在傅清风和左子雄酣战的同时,傅月池已经引着父亲来到后面被施法封禁的院落,见到了正在院中迎候的张乾夫妇。
“傅公,久违了!”
张乾看到傅天仇进来,先上前含笑见礼。
傅天仇还礼后轻叹道:“多年不见,一郎仍是风采依旧,老夫却是垂垂老矣。”
张乾笑道:“傅公大破蒙兀,威震天下,正可谓老当益壮。”
随后王婉也上前来向傅天仇施礼。
傅天仇听说这便是张乾的妻室,又见她容色绝丽,气质出尘,不由感慨赞叹道:“一郎得此佳偶,实在可喜可贺。”
寒暄已毕,张乾请傅天仇到室内落座。
各自坐定之后,傅天仇有些急切地问道:“方才听清风说,此次老夫被陛下加罪锁拿一事另有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一郎直言相告。”
张乾正色道:“傅公明鉴,此事当真干系重大。日前张某来此与清风、月池会合,却遇到一位故人宁采臣,听他说……”
听着对方将诸葛卧龙对无尘阴谋的推测以及自己对无尘身份的猜想和盘托出,傅天仇脸上神色不断变幻,最终顿足长叹道:“老夫虽在边关,却也知近年朝纲大乱,根源竟是妖孽作祟!”
张乾面上深表赞同地颔首,陪着叹息几声,心中却道:“纵使没有妖孽,看那位隆兴帝的一些作为,也不似一个胸襟开阔的中兴之主。”
傅天仇感慨之后,忽地起身向着张乾一躬到地,恳切道:“如今大周江山危在旦夕,天下生灵危如累卵,还望一郎务必以天下为重、苍生为念,仗义施以援手,助老夫铲除妖孽,还大周一个朗朗乾坤!”
张乾也急忙起身,伸手将老人扶了起来,笑道:“傅公言重,张某既然来此,便是要与那妖孽见个高下,绝不容其掀起这倾国灭世大劫。
“但有一件事情还须事先告知傅公,如今那妖孽的图谋已近尾声,只怕皇室及朝臣都已受其荼毒,成为祭炼‘浑天列象’与‘社稷山河’两大阵图的材料。
“若当真如此,便是咱们侥幸成功除去那妖孽,这大周的天下怕也要大乱一场。依张某愚见,傅公还是提前筹谋如何重立乾坤罢!”
傅天仇呆立当场,半晌无言,良久之后才摇头喟叹:“若事情当真到了那等地步,老夫也只能勉力而为。幸好如今边军刚刚大胜蒙兀,锐气正盛,而老夫也自信尚能使得动这支人马,总还有几分收拾残局的把握。”
张乾道:“既然如此,还须冒犯大人一下,容张某依照宁兄的计策行事。”
随即又将宁采臣构思的计策娓娓道来。
傅天仇听罢拊掌赞叹:“这位宁公子当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难怪能得‘天机博学士’诸葛卧龙看中授以毕生所学。不知他此刻可在此处?能否请来与老夫一见?”
张乾摊手道:“只恐傅公要失望了,此事如要成功,还需请一位高人相助,宁兄和另一位朋友联袂去相邀,要等明日才能返回……”
此刻前面激战良久的傅清风与左子雄终于分出胜负。
傅清风的“无厚入有间刀法”最擅长的便是寻隙而入批亢捣虚。
左子雄初时上能以攻代守弥补刀法中的破绽,但久战之下终究难免疏漏。
傅清风敏锐地察觉并把握住一个一闪即逝的机会,以自己双刀破开对方双刀,手中执掌之刀与空中御使之刀一前一后指在左子雄咽喉与后心两处要害上。
左子雄面色难看,松手将双刀弃于地上,喝道:“世上竟有如此玄妙刀法,左某败得不冤,你动手罢!”
傅清风却却轻笑一声收刀后退,拱手道:“左千户,清风方才已经说了,此事另有隐情,如今是否能心平气和地听清风分说原委?”
左子雄怔了片刻,见对方做出伸手虚引的动作,终于颔首道:“也罢,左某便听一听你有何说辞?”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旁边的一间房舍内,好半晌后左子雄双眉紧锁着独自走出来,向着院子里收拾兵器重新列队站好的三十名玄甲卫道:
“方才本官听傅小姐诉说了傅大人的事情,其中果然大有冤情。我们若还坚持直接将他押解回京师,便是能够做到,也不过枉害一位忠良性命。
“如今本官有一个计较在此,你等且留在此处监视人犯,我骑快马去求见国师无尘法丈。他慈悲为怀又慧目如炬,定能分辨忠奸还傅大人清白——你等以为如何?”
这三十名玄甲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信,凡事自然都以他马首是瞻,闻言并无一人存有异议,一起躬身应道:“我等唯千户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