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信这句话,并不是完全编造的,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在那个破庙里醒过来的,当时天寒地冻,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一直到几天之后,他才从得意楼赚到了一点钱,给自己添置了一件棉衣。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异常怕冷,每年冬天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李信上辈子是一个普通白领,与所有人一样都喜欢晚睡晚起,而这些年他能够每天早上一大早爬起来勤练内家拳,十几年时间一日不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怕自己身体不好,哪天突然死了。
好在十几年内家拳练下来,他的身体越发强壮,除了冬天还是怕冷之外,没有出现什么其他问题。
萧怀低着头,叹息道:“奴婢也知道太傅对朝廷有怨气,但是陛下毕竟年轻,而且已经认识到了北疆的问题,太傅您是陛下的老师,应当对陛下宽容一些。”
说到这里,萧怀苦笑道:“奴婢来之前,陛下跟奴婢说,他已经三四年没有见到大长公主了,陛下从小是大长公主带大的,视大长公主若母,太傅您就算不愿意带兵出征,怎么也应该带大长公主回京看一看……”
靖安侯爷笑了笑:“等我身子养好了,自然会带大长公主回京,劳烦萧公公代我转告天子,就说北疆有云州蓟州两大门户,鲜卑人轻易进不来,等臣身子养好了,一定回京事君。”
这个时候,不管朝廷说什么,李信都是不能回去的,现在两边关系闹得这么僵,李信一旦回京去,朝廷会不会杀他不好说,但是一定会把他软禁起来,最好也是叶晟的那个下场。
而西南现在正在跟汉中的朝廷军队对峙,一旦李信被关在京城里动弹不得,那么西南这边就会人心浮动,尤其是沐英与李朔两个人,极有可能谁也不服谁,到时候还不等出蜀,便开始内哄了。
萧怀长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李信的表情,他又没有敢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太傅,朝廷还有给令公子的加封,也在盒子里,奴婢就不宣读了,太傅还是自己看罢。”
李信诧异的回头看了看那个木盒子,然后从圣旨下面翻出一份兵部与尚书台盖章的文书,文书里字数不多,大意是加升靖安侯长子李平为宣武将军。
这是正四品的武散官了,当年叶璘做羽林卫中郎将的时候,也就是这个级别而已。
不过这种都是荣誉头衔,面子上好看而已,一个四品散官的俸禄待遇,李信已经全然看不上眼了。
李信收下文书,对着萧怀拱了拱手。
“劳烦天使代我,叩谢陛下隆恩。”
萧怀低头还礼,然后左右看了看,突然压低了声音。
他深深低头:“太傅,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信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怀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对正厅里的下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罢。”
驱散下人之后,李信看了一眼萧怀,开口笑道:“萧公公有事?”
萧怀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奴婢有些事情,想向侯爷请教。”
李信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半眯着眼睛。
“你说。”
萧怀咬了咬牙,开口道:“不瞒侯爷说,奴婢在两年前接手了梅花卫,这两年翻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
李信饶有兴致的看了萧怀一眼,呵呵一笑:“原来萧公公在暗中高升了,可喜可贺。”
萧怀低头道:“元昭元年,太傅从京城回永州给祭母,然后中途离开,去了一趟锦城。”
“不久之后,锦城里的梅花卫一共折损了三十五人,之后的几个月,死在锦城的梅花卫一共有四百多人。”
说到这里,萧怀顿了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李信。
“太傅离京之前,似乎见了干爹一面。”
李信先是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原来萧公公是查到这件事上了。”
他半眯着眼睛,看了萧怀一眼:“没有记错的话,小萧公公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萧公公身后,给他做了义子,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他对你视如己出,倾力提拔,这才让你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成了内侍监的少监,还执掌了梅花卫。”
“怎么,你这么快就看你干爹不顺眼了?”
萧怀咬牙低头:“太傅,奴婢只是想知道,这件事与干爹有没有关系。”
“这很重要么?”
李信收敛笑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萧怀,冷声道:“你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应该不会太天真,这种事情不管有还是没有,我都不会跟你说,再说了,不管我承不承认,都对事情影响不大。”
李信冷笑道:“只要你回京,跪在天子面前,把刚才在我面前说的话,重复一遍,到时候不是屎也是屎,你就可以如愿以偿的把你干爹踢开,披上那一身大红衣裳。”
萧怀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李信深深拱手。
“太傅的话,奴婢知道了。”
“不敢打扰太傅养病,奴婢这就告辞了。”
说罢,这个跟李信差不多年纪的紫衣太监,毕恭毕敬的退出了李家的正厅,撅着屁股退了十几步,才转身离开。
李信看着这厮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厮永远的留在祁阳。
假使这人回了京城,向天子告密,那么萧正几乎十死无生。
他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萧正居然没有把这件事的首尾处理干净,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大宦官是怎么做的。”
他决定撒手不管这件事,反正他没有出卖萧正,萧正就算真的出了事,也是他不够谨慎。
萧怀等“天使”离开之后,就差不多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了,李信回到后院,与赵嘉还有李朔两个人,仔细商量了一番西南军出蜀的条件以及时机,还有汉中军与安康军的弱点,一转眼就是两个时辰过去,李信干脆让家里人把饭食送到了后院的暖阁里,三个人喝酒谈事,一直到深夜。
到了亥时左右,赵嘉第一个坚持不住,回厢房歇息去了,李朔比较内向,不太好意思打扰李信,也起身告辞,李信送走了这两个人之后,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推开了暖阁的房门。
一点点雪花飘落。
地处南方的永州,在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九,罕见的下起了雪,李信提了一盏灯笼,披上衣裳走进了大雪里。
虽然永州几乎不会积雪,但是下雪的场景无疑还是很美好的。
他从后院散步走到了前院,然后就听到了自家大门的叩门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门房,爬起来开门去了。
出于好奇,李信也跟着走到了大门口。
房门推开,一个皮肤有些黢黑,看起来精瘦精瘦的少年人站在大门门口,少年人只穿了两三件衣裳,腰间挂着一把制式长刀,还有一个酒囊。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提着灯笼的李信,立刻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白牙。
“兄长,我回来了!”
是从镇北军告假回来赵放。
李信见到他回来,本来还有些开心,但是听到他的称呼之后,顿时脸色一黑,拂袖而去。
“谁是你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