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永州一直是李信心里的一个执念。
或者是另一个李信的执念,但是现在,两个李信早已经不分彼此了,就连李信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那个长在赤旗下的五好青年,还是这个世界的倒霉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总要回去看一看娘亲,给那个可怜的女子修个像样的坟出来。
还要把舅公也带回永州去。
本来这是李信做了官之后就应该立刻去做的事情,但是前段时间他陷进夺嫡之争中脱不开身,一直到现在,帝位尘埃落定,李信终于有机会回乡了。
在未央宫里,李信很顺利的见到了太康皇帝。
听完李信明来意之后,子长叹了一口气:“信哥儿早年孤苦,朕也是听了一些的,现在做了官,是该回乡给母亲尽一尽孝心。”
他开口问道:“信哥儿准备什么时候离京?”
“大概初四初五的样子,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就启程动身。”
子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大兄的事情……”
李信低声道:“臣会叮嘱手下人继续看着平南侯府,不过看情况废太子在京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陛下要动用目监还迎…祝融司的人去蜀郡查一查了。”
祝融司,就是去年子还是魏王的时候,与李信用祝融酒的收益建立起来的一个情报机构,最开始的时候不成样子,只有二三十人,但是后来人数就越来越多了,不过后续的组建工作李信就没有参与了,现在祝融司有多少人,他也不是很清楚。
子缓缓点头:“只好如此了。”
着,子起身走到李信面前,拉着李信的衣袖,缓缓道:“信哥儿以前受了委屈,这次回去便风光一些,朕许你带五百个羽林卫,一来是保护你的安全,二来给你撑一点排场。”
李信摇头道:“多谢陛下厚爱,二百人足够了,羽林卫还要拱卫京城,不能因为臣的私事大规模出动。”
子含笑点头:“那就二百人,回头朕就给礼部下条子,让礼部给信哥儿的母亲封一个二品的诰命郡夫人。”
李信如今身上最大的官职是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按理来他的母亲就算封诰命,也应该是三品才是,子给加了一品,明恩宠甚重。
李信恭敬跪了下来。
“臣,多谢陛下厚赐。”
子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叹了口气:“早去早回,莫要留恋故乡,朕还有许多仰仗信哥儿的地方。”
“是。”
……………………
离开了宫里之后,李信提了两坛祝融酒,来到了陈国公府,给老国公叶晟拜年。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李信想要见老头子一面都难,但是他这一次拜访,是叶璘领着叶茂亲自出来迎接。
陈国公府甚至还开了中门。
一般只有贵客临门,才会开中间那个门户,以陈国公府的身份地位,能让他们开中门的,也就只有子或者宗室才有资格,如今他们为李信大开中门,是给足了面子的。
见了面之后,李信就对着叶璘弯身抱拳:“叶侯爷新年安康。”
然后有对着叶茂呵呵一笑:“公爷新年安康。”
这位宁陵侯拉着李信的手,笑着道:“什么侯不侯的,李兄弟少要取笑,快进来吧。”
叶茂也吭吭哧哧的道:“就是,李兄弟还这么见外。”
叶璘脸『色』一黑,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侄儿。
“没有规矩,没见到我与李兄弟平辈论交了么,你以后要叫他叔叔!”
公爷叶茂,咳嗽了几声,气的咬牙切齿。
他明明比李信还要年长好不好?
不过叶侯爷可不会理会这个大侄子怎么想,把李信引进了院子里,笑道:“昨日在京城里不曾见到李兄弟,听李兄弟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不见了身影,不知道是去哪里潇洒去了?”
李信摇头苦笑。
“去岁去南疆一趟,不少袍泽殒命,颇觉得对不住他们,因此昨去看了一下袍泽的家眷。”
叶璘拍了拍李信的肩膀,叹了口气。
“李兄弟还年轻,这种事情以后见多了就好了。”
慈不掌兵,叶家是将门,叶璘虽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从耳濡目染,对于这些东西还是很有些心得的。
李信摇了摇头。
“罢了,不这些了,老公爷在哪里,我去给他老人家拜个年。”
“在里面。”
叶璘呵呵笑道:“李兄弟昨没有来,老人家有些不高兴,骂你没有良心呢。”
李信跟着叶璘一起,走到了陈国公府的后院,见到了叶晟之后,李信作势就要下跪给叶老头拜年。
过年的时候,晚辈给长辈磕头,再正常不过了,叶晟这段时间帮了李信很多,而且他算是李信正儿八经的长辈。
不过长一辈还是长两辈,就不太好了。
反正叶璘现在是要求公爷叶茂把李信叫做叔叔的……
他还没有跪下来,叶晟就一把把他扶了起来,呵呵笑道:“咱们忘年交,不用磕头,不用磕头。”
这一下,轮到叶璘脸『色』不好看了。
叶茂更是咬牙切齿。
一转眼功夫,自己又矮了一辈。
坐下来之后,李信把手里的祝融酒放了下来,对着叶晟了几句吉祥话,等到叶璘和叶茂都退出去之后,李信才对这个老头子开口道:“老公爷,晚辈过几就要离开京城,回乡一趟。”
叶晟皱了皱眉头。
“新朝初立,正是拿好处的时候,你怎么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一朝子一朝臣,现在承德朝已经是过去,太康朝遍地都是蛋糕,只等着一群虎狼瓜分,这个时候远离京城,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信微笑道:“月满则亏,拿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次回家,一来是给母亲修坟,二来也是要避一避风头。”
叶晟拍了拍手,称赞道:“好见识,好见识,你在这个年纪能有这个见识,这辈子最少也是张渠那个位置。”
李信摇头笑道:“晚辈只想着有一,能够坐到老公爷这个位置。”
叶晟吹胡子瞪眼。
“老头子被关在这座国公府里三十年了,地位再高有什么用处?莫学我,莫学我。”
李信又跟这个老头了几句话,临别之前他才想起了正是,于是站了起来,对着叶晟行礼道:“老公爷,晚辈过了年也十八岁了,勉强可以取表字,晚辈在京中没有什么长辈,请老公爷赐字。”
“取名字啊。”
叶晟眼睛一亮,呵呵笑道:“这个老夫最是拿手了。”
他一边数着手指头,一边道:“你名字里有个信字,信即守诺也,古人有云,一诺千金,不如……”
叶老头一拍大腿。
“不如就叫千金如何?”
李……千金?
李信沉默了很久,然后看了这个老丘眼,默默转身。
娘的,来错地方了,忘记了这老货是个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