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喜怒无常的子。
前一刻还对李信摆着笑脸,一副药重用李信的模样,下一刻还是不放心,要亲自见一见沐英。
这其实并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手段,皇帝作为九五至尊,必须要变幻莫测,让手下人猜不透自己的心思,这样才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震慑臣子,让他们老老实实的。
如果皇帝什么心思都被手下人看透了,那么这个皇帝是做不长久的。
李信微微躬身,退出了长乐宫。
走出长乐宫之后,李信的背后已经全是汗水。
刚才那一段对话中,他整个饶精神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就像是一跟绷紧的弓弦,现在终于过关,立刻长长的吐了几口气,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欺君实在是一项技术活,因为你不清楚皇帝究竟知道些什么,你只能靠自己的想法去猜,这种猜测跟赌博并没有什么两样,一句话错,便会人头落地。
比如刚才李信跟承德子的对话,如果近卫营的王默早就对承德子坦白了一切,那么李信刚才的话,其实就是找死。
万幸的是,李信赌对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走出皇宫。
这会儿是七月底,最容易下雨的季节,空中乌云密布,不时有雷霆炸响,过了一会儿,就有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大雨倾盆。
李信跑到永安门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淋湿了,还好他现在跟内卫的关系有所缓和,从内卫那里借了把伞之后,撑开雨伞,朝着大通坊走去。
大通坊李信的院子里。
沐英见到李信回来之后,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口笑道:“你活着便好,你活着我就死不了。”
李信收了油纸伞,一边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迹,一边平淡开口:“子要见你。”
“啊?”
沐英被吓了一跳:“你都回来了,他还见我做什么?”
“注意你的言辞。”
李信压低了声音:“现在咱们周围,多半有人盯着,你不想死,就对陛下客气一点!”
对子称“他”,是很不尊敬的行为。
沐英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低声道:“陛…陛下喊我去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李信白了他一眼,淡然道:“没事,你去了之后,他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实话就行,凭你的境界,在子面前也不了谎话。”
是的,谎也是要有境界的,常人在皇帝面前,话都战战兢兢,更别提谎了。
而且这东西不仅要胆子大,而且要脸皮厚,像沐英这种,胆子虽然很大,但是一谎就会眼神闪烁,连李信都能看得出来,更别提那位皇帝陛下了。
沐英本人掌控的信息并不多,他只是奉了李心命令,来李信身边互通消息,这一点与李信刚才的言辞并无出入,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沐英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我去了?”
“等等。”
沐英大喜,回头笑道:“我就知道李校尉放心不下,是不是要陪我同去?”
李信白了他一眼,指着门口的油纸伞道:“这伞是我从永安门的内卫借的,你顺道帮我还给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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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承德子那边,被李信应付了过去,但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彻底消停了下来,如果李延在朝会的时候公然上书弹劾李信,那么就不能用这个辞解释了。
私下里,承德子可以接受李信接触南蜀余孽,但是在明面上,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反贼,到时候如果李信不能自辩,就是承德子也未必保得住他。
所以,这件事还有待后续。
李信脱下了那身湿衣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便靠在躺椅上,闭目思索着后续应对的计策,就在李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李信睁开眼睛。
沐英平时就是住在这里,他不会敲门,而现在会来找他,愿意来找他的,估计也就一个人了。
李信起身打开院门,果然看到撑着雨伞的七皇子,在院门口等着。
李信笑了笑:“殿下这会儿来寻我,就不怕陛下乱想?”
魏王殿下摇了摇头:“信哥儿取笑了,姬温非是那种只顾保身之人。”
李信能从皇宫里出来,就代表这件事在皇帝的那个层面过去了,而在一个帝制国家,只要皇帝那边过去了,那么剩下的就都是细枝末节。
两个人来到了李信家里的客厅坐下,李信去厨房提了一壶热水,先倒满茶壶,然后给这位皇子殿下倒了杯茶,自己也坐了下来,低头喝了口茶。
七皇子先是抿了口茶,然后开口道:“父皇……怎么?”
李信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沐英被召进宫里了,这会儿估计还在问话,具体情况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魏王殿下放下茶盏,轻声道:“这个沐英,未必靠得住,早知道就该杀了他,这样死无对证,咱们什么就是什么了。”
李信摇了摇头:“杀了他,只会显得我们心虚,到时候无论什么,陛下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到这里,李信呵呵笑道:“不过殿下放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件事多半可以应付过去,我不在京城这几个月,祝融酒卖的怎么样了?”
“京城里还是在限制着卖。”
提起卖酒,七皇子神情振奋了不少,开口道:“得意楼那边,每日求购的人络绎不绝,私下里一坛酒已经被炒到了七八百贯一坛,京城的富贵人家,宴客的时候能摆上一坛祝融酒,便会脸面大涨。”
李信点零头,开口道:“有这个效果,咱们就可以适量的放开卖酒的数量了,不过军方很快就可以察觉到祝融酒的厉害,到时候种家军那边也会跟朝廷伸手去要,殿下要多准备一些,供给朝廷。”
卖酒挣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供给军方使用,这样一来这种烈酒就会多出了许多政治意味。
七皇子点零头,开口笑道:“提起种家军,信哥儿跑了一趟北边,一这种家军如何?”
“铁板一块,滴水不漏。”
李信面色凝重了起来,开口道:“云州城上下,随处可见种家子弟,这些人只听种玄通一个饶,假若那种玄通不再忠心朝廷,那么种家军多半也就不受朝廷控制了。”
“本来也就没有受朝廷控制过。”
七皇子笑道:“种家军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我大晋建国前几十年。种家为了卫护大晋,死了不少人,这都是实打实的情分和功劳,因此历代子也没有想过动他们。”
李信眯了眯眼睛。
“人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