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郭昱新一声令下,这一支四百余人的左卫斥候,当下便是列队进入了藏狼峡内。
藏狼峡内,果然是林木茂林,灌木丛生,地形也是崎岖不平,极为不适合骑兵行进。
郭昱新带着左卫斥候进入里面,为了谨慎起见,他下令所与人都是下马,其中三分之一的人负责牵马,其余三分之二,全部散开步行。
这么安排,看着有些费事,似乎没有必要,但是却是节省出来将近三百的人手,随时可以迎敌作战。
斥候虽然也都配马,又是也被称作骑兵,但和真正的骑兵比较起来,毕竟还是不同。
真正的骑兵,所侧重的能力,自然是马上功夫,诸如马战、骑射之类。
但是斥候的情况,和骑兵相比,则是不同。
斥候配马,只是作为快速行动的一种代步工具,所以对于斥候来说,马术或者还有要求,但是对于马战、骑射,就并不看重了。
不过徒步的步战,斥候还是精锐,这是因为斥候偶尔也是需要执行一些潜入敌营,进行刺探情报,甚至是配合偷袭的任务,正面的格斗,自然是要比普通士卒还要强悍才行。
眼下,郭昱新命令士兵下马,三分之一的士兵牵马,空出另外将近三百余人,实际上便是腾出了一支强大的力量。
以郭昱新的自信,有着三百斥候,而且是又准备的斥候,侍卫营若是真的想要附近他,除非是动用五百人以上,否则的话,他还真是不怕。
可是侍卫营早就分成了十队,仓促间又哪里去集合到五百人以上呢。
这么一想,郭昱新心中便是安心了许多。
不过他倒是并没有因此而就大意,仍旧是保持了警惕。
藏狼峡总长也不过就三里多长,并不算远,若是放在寻常,以斥候们的速度,徒步冲刺,一刻钟内足够他们跑个来回。即便是正常速度行军,也最多用不了两刻。
可在这林中,哪怕是郭昱新为了规避危险,有意尽快通过,但最终,也是仍旧足足耗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终于走了出来。
郭昱新站在一处矮坡上面,眼看着最后一匹马,最后一个斥候平安的从藏狼峡中走了出来,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是彻底的放了下去,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
当然,不仅是他,其余斥候也多是如此。
郭昱新见了,当下便笑了笑,高声呼道:“左右,传令下去,让大家就地修整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当下便是有人应诺,手下斥候们听到了,也是有人叫好。
郭昱新笑着从坡上走下来,却又叫来一个亲随,“派出去追踪侍卫营的兄弟们,可有回来了的,现在他们大概到哪里了,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距离?”
左卫所部斥候,既然是要追剿那一对侍卫营,自然是一直都在关注这对方的情报,其中有一部分斥候便是一直追在侍卫营的人后面,不断的返回禀报。
不过,在通过藏狼峡的时候,这回报算是稍微中断了。
但郭昱新却也并没有在意,一来时间也并不算太长,而来,这藏狼峡却也地形复杂,在他看来,只要出了藏狼峡,应该便是能够接到回报了。
当时此刻郭昱新开口问起,那专门负责接应前方斥候消息的亲随,脸色却是稍有些难看,见郭昱新问起,并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郭昱新心中顿生不妙之感,眉头一皱,追问道,“到底怎么了,说!派出的斥候呢?”
亲随只得开口,“回将军的话,照理来说,我军通过藏狼峡这段时间,应该至少有两拨斥候进行汇报了,可我刚在已经找了一下,却是一队人也没回来我已经又派人去找了。”
“没回来?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变故?”郭昱新不由抬头,向前看去,前方仍旧是山林,不过却是由密转疏的渐渐恢复之前的模样,想来也不算难行了。
郭昱新心中想着,却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看眼下自己等人所处的地方,心中顿时就更加不安起来。
眼下左卫斥候所处,虽然确实是走出了藏狼峡,但是位于峡谷出口之处,林木其实还算茂密,并没有立时就变得开口。
之前经过藏狼峡的时候,包括郭昱新在内的众人都是提心吊胆,以至于安全走出来之后,心思一时间反倒是松懈起来。
这原本并不应该,可这松懈却是连郭昱新自己都是没有意识到的。
眼下,郭昱新心中有了念头,再去看,这峡谷出口处,未尝就不能用来设伏啊。
一个危险的念头,从最开始慢慢浮现,然后越来越清晰,直到最终彻底的浮现出来。而郭昱新的脸色,也是随之变了,当下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亲随,手扶腰刀便要高呼:“所有人警戒……”
但是已然晚了。
四周林间,已然传来了箭雨的呼啸。
无数的箭支一个接一个的从林中射出来,虽然都是不带箭头的箭杆,并没有真正的杀伤,但是射在人马身上,仍旧是要让人吃痛。
当下,左卫斥候四百余人,直接便是陷入了人仰马翻的混乱与哀嚎之中。
“该死,竟是真的中了埋伏!”
郭昱新眼睛瞪着,几乎要将眼角撕裂,翻身便是跨上了一匹战马,拔刀便是高呼,“不要慌、不要慌,敌人不会太多,切不可自乱阵脚!先找隐蔽!先找隐蔽!”
郭昱新倒也不是瞎说。
他的判断自然也是有根据的,因为侍卫营总人数不过只有千人,此刻即便是却是陷入了埋伏之中,但郭昱新也不会相信,侍卫营将原本分散的十队又能全部聚拢了起来。
这是不可能的。
眼下的埋伏,已然是打了包括他在内的左右两卫斥候们的脸,若是对方还能悄无声息的全部集结,那这些斥候们也就真的可以全部回家种田了。
所以按着郭昱新判断,眼下埋伏他们的侍卫营,最多应该也比不过是四五队的集合。
郭昱新判断的并没有错,计划中原本伏击他这一部左卫斥候的侍卫营,确实应该是五队人马,以五百人来对五百人,成算自然是要大一些。
只是,因为左右两卫派出去的斥候们的影响,计划中的五队斥候,最终只有三队,顺利完成诱敌和摆脱对方斥候的运动,抵达了设伏地点。
所以,眼下左卫斥候们的对手,其实只有三百人,人数还没有斥候们多,不过趁着斥候们松懈的时候,抓住机会突然出击,确实是受到了出乎意料的战果。
就在郭昱新喊话的时候,便已经有不少人马中箭,在对抗中便是已经被判定阵亡。
而此刻郭昱新虽然已经喊了起来,进行指挥,但斥候们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藏在哪里,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伏兵,没有一个方向是安全的,这就导致在慌乱中根本难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慌乱的结果,自然就是被射杀。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手下中箭,或是倒地、或是茫然的站在哪里,郭昱新心中焦急不已,当下便放弃了让众人就地躲藏的想法,直接喊道,“众兄弟不要呆站着,全部向我靠拢,咱们一起冲出去!”
这个命令相较刚才而言更为明确,虽然这时候不论是向郭昱新靠拢,还是直接突围出去,过程中势必会有严重损伤,但即便如此也好过站在那里让对方屠杀。
当下斥候们便是想着郭昱新靠拢过去。
郭昱新眼见自己的手下们总算是从镇定中恢复过来,心中的紧张也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下。
再看看来,眼下虽然损失已经很严重了,但只要能够恢复指挥,接下来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最终他们即便无法取胜,但也未必就是全败。
心中想着,郭昱新就准备再度呼喊,给自己的手下再度鼓气。
可就在这时,两只并没有箭头的羽箭,缺失一前一后,先后射中了。
虽然斥候大多都是轻装,但郭昱新身为斥候降临,身上自然是有铠甲的。
没有箭头的弓箭,设在铠甲上,简直毫无杀伤,郭昱新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但是箭支上沾染的白漆,在他胸前留下的两个白点,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他已经阵亡。
郭昱新低头,怔怔的看着那印记,半天似乎才反应了过来,当下便是仰天长叹,“唉,全完了!”
果然,他这边刚才叹出来,左右林间,便是已然呼喊起来。
“敌将已死,还不投降!”
“敌将已死,还不投降!”
……
随着林间侍卫营众人一声大过一声的呼喊,本就被打得有着摸不着头脑的左卫斥候,一个个的就更加慌乱。
其实,即便是连番箭雨,左卫斥候真正中箭淘汰的也不过四分之一左右。
四分之一伤亡率,若是真正的战斗,这比例自然是高,几乎是每个人的身边都有死人,除非是真正的精锐,否则以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士气和凝聚力,打到这种程度,军队崩溃或者投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眼下毕竟不是实战,中箭者最多也不过是轻伤,所以四分之一的伤亡率,按理来说,远不至于让左卫斥候崩溃。剩下的四分之三军队,也足够和侍卫营硬碰硬的打上一场。
可是,眼下情况却不是如此。
侍卫营的箭雨准头并不算高,斥候们中箭之后,若是站着不懂,再次中箭的概率甚至比没中箭的人还要更高。
这就导致中了箭的人,为了躲避也只能乱跑。
可是,中了箭的人,身上都带着白漆的记好,看上去远要比没中箭的人显眼。
于是,中箭的虽然实际上只是少数,倒是乍一眼看上去,却是比没中箭的人还要多。
这自然就是摧毁了军心。
再加上侍卫营到现在还没有直接露面,斥候们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心中自然就更没有底气。
这种时候,再看自家主将竟然真的身上染着白漆,被对手干掉了,哪里还能生出斗志来?
当下听着侍卫营众人的呼喊,竟然有不前人真的选择了投降。
当然,说投降其实也不恰当,与其说是投降,不如说是认命。
只见他们不在躲闪,只是各自抱头蹲下,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郭昱新原本不准备违反规则,但眼见这自己的军队,溃如山倒,再无翻盘的可能,最终是没有忍住,对着身边一个还没有中箭的亲随直接就大声呼喊起来,“快走!往峡谷里面逃!”
其他几个方向究竟又多少侍卫营的人,郭昱新不知道,不过他们刚从峡谷里出来,峡谷里即便有伏兵,想来也不会多,所以他便是如此提醒。
郭昱新知道,他的左卫斥候,作为整体一军,算是完了,不过能保存一人也算一人,侍卫营是和整个斥候游骑对抗,并不是他们一军,只要最终斥候游骑的联军能够取胜,他们斥候左卫也依旧能算是胜利者。
随着郭昱新的呼喊提醒,当下倒是有几个反应快或者距离峡谷更近一些的左卫斥候直接转身逃入了峡谷之中,倒是人数却也并不是很多。
郭昱新正准备再喊两嗓子,提醒一下,却有几个胳膊上缠着红布条的禁军向他奔了过来,其中一人似乎和郭昱新还有些认识,当下便是似笑非笑的开口,“郭将军,莫非忘了规矩,死人可是不能说话的。”
郭昱新抬头看了一眼,当下脸色便是难看,“不过是被淘汰了罢了,说什么死人。”
“哈哈,随你,随你!”
说话的这些禁军,自然就是侍卫营和游骑斥候对抗当中的监督者了。
这些监督者一直就跟随在斥候游骑这一方的后面,之前斥候游骑们定下策略,兵分四路,这些监督者们便也随之分兵,跟在郭昱新他们一路后面的便是这几十人。
这些监督者虽然并没有混在左卫斥候当中,不过出于监督的目的,两者自然也就相距不远。
所以,至少侍卫营的箭雨攻击中,被误伤的监督者也是不少,很多人身上也是带着白漆。
郭昱新眼见这些人出来,知道真的是大势已去,当下颓然军马,却是什么也不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