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关键?
那到底是解决没解决?
司机小李心里泛起了嘀咕,但他还是取出了手机走到一边开始拨打电话。
现在已近中午,金老板接到消息全力赶过来,恐怕也得深夜时分。
趁着这段时间,尤忘心还算给自己的推论来一些佐证,捎带着思考自己的梦境为何与众不同。
“童老哥,我打算再做一场梦,如果晚上九点没有醒来,您或者李哥记得叫醒我。”
抽着旱烟的童铜仍站在原地小声嘟囔着尤忘心的不仗义,冷不丁听到对方的郑重嘱咐,毫不迟疑地点头应承。
可是,转眼间他就回过味来,朝着已然走向正屋的尤忘心招手“挽留”:
“尤老板,还没吃午饭呐,要不先等等……”
“等不及了!”
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甩下,充当客房的那间屋子的木门轻砰一声闭上,再是厚厚的双层窗帘哧啦拉得严严实实。
这番怪异的操作十分惹眼,院中的童铜和他的老伴儿都是一副错愕的表情,刚刚挂断电话的司机小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童大爷,这是咋回事?”
“尤老板刚才……说‘等不及了’,做梦还有等不及的说法?难道他想再看看新娘的样子?”
童铜狠狠地啜了一口旱烟嘴,难以理解地复述给小李。
“老头子,咋啦,你也想去瞧瞧?”
刚还在择菜的童婶在围裙上抹了抹双手,眼神不善地走了过来。
“呃,哪儿有!小声点儿,别吵着贵客。”
童铜一缩脖子闪到了小李身后,顾左言他地指了指拉严窗帘的正屋。
“……”
且不提院中三人的嘀咕,躺在床上的尤忘心正在排空脑中纷乱的思绪,双耳塞了隔音橡胶塞,嘴里还在轻声数着绵羊催眠自己。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黑暗的环境外加数羊的高招,催眠的效果那是杠杠滴,仅仅数到一百三十几只,他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
迷迷糊糊,隐隐约约。
在黑暗中行走的尤忘心漫无目的地游荡,脑中寻找新娘的执念催动着潜在的情绪,想要再次进入那个美梦中。
梦境没有在前方出现,他执着地在黑暗中摸索。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仿若融入了虚无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行走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朦胧的光亮,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好像在召唤着自己。
看似遥远,却在瞬息间来到面前,如同一团蠕动的泡沫彻底淹没了自己。
尤忘心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并不是那处熟悉的温馨洞房,而是一片山花烂漫的空旷原野。
或红似火,或粉如裳,或紫胜霞。
原野之上,除了山顶的一座小凉亭再无其它建筑。
凉亭内,正有一道清晰的靓丽背影依靠在木柱边缘,宽松的白色T恤衣角挽在纤细的腰肢上,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恰如其分地箍住了细腿。
一对蝴蝶毫不畏惧地绕着那人翩翩起舞,也许是飞得累了,它们相约落在年轻女孩的发卡上。
光是这一抹背影,就足以让所有人浮想联翩,想要看一看她的容颜。
作为入梦人,这种情绪显得尤为强烈——不为美,只为答案。
一切答案就在眼前!
张开双臂的尤忘心轻抚着两旁的花丛,放轻脚步接近了凉亭,背影主人的侧脸也一览无余。
没错,就是那张熟悉的新娘面孔。
吹弹可破的肌肤在山花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娇艳,微微抖动的睫毛闭拢,小巧的鼻子轻轻抽动仿佛是在呼吸漫山遍野的天然香气。
当然,还有一首轻轻朗诵的诗词充盈耳畔。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淡淡的哀伤和欣喜完全融入,魂牵的期盼如在梦中。
好有意境!
“看来——你就是修改孟先茹梦境的高人!”
恨不能陷入其中的尤忘心记起了入梦的初衷,轻声打断了对方的诵念,抬脚踏上了凉亭入口的台阶。
显然,正在朗诵诗词的年轻女孩并不知晓陌生人的进入,骤然听到身边传来的话语,平静惬意的面容显露出了几分慌乱。
闭拢的双眼猛然睁开,不过在看清尤忘心的面孔时,那份慌乱突兀地转化为难以遏制的愤怒。
毫无疑问,就是愤怒!
“是你这个恶人!”
恶狠狠的话语挤出樱唇,银白的贝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凶狠的话语并未拦住尤忘心的进入,而且他还疑惑地上下打量年轻女孩,确定并不认识她,才加快了语速逼问道:
“恶人?好像咱们是第一次见到吧?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构造出我的容貌?”
“你的容貌?本姑奶奶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闯进我梦中的,而且还是……新郎。”
年轻女孩针锋相对地反问,语气中带着气急败坏。
“制造梦魇骚扰金灿的是不是你?”尤忘心不答反问,咄咄逼人。
年轻女孩面色一凛,刚要出口讥讽就被对方再次冒出的抢问呛回。
“还有——孟先茹是不是你的母亲?”
尽管是在梦中,但两人的样貌如此相似,尤忘心还是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正在恶言恶语的年轻女孩闻言一愣,但她很快张牙舞爪地站起身,清秀的容貌瞬间发生了扭曲,一对黄褐色的獠牙自上而下钻出,纤纤玉指也化作指甲暴长的青色鬼爪。
不仅如此,此前山花烂漫的原野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剧变。
朗朗白昼化为无尽黑夜,鲜花绿草渐变枯枝败叶,飞舞的蝴蝶眨眼间扭曲成狰狞飘荡的鬼影,就连所处的凉亭也轰然倒塌成了一堆破砖烂瓦。
“你是他派来的!你真要赶尽杀绝么!”
化作凄厉女鬼的女孩爆喝一声,青色鬼爪向着尤忘心逼近。
鬼爪和獠牙就在咫尺之遥,虽然明知自己是在噩梦中,尤忘心还是忍不住冷汗直冒。
噩梦到了极致终究会醒。
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语速飞快地喊出了最终的目的。
“你倒是咬啊,有本事来红桥村找我。只限今晚,过时不候!”
话刚一说完,锋利的鬼爪刺穿了他的身体,如同撞碎的玻璃窗四散飞溅……
……
“啊——”
黑暗中的尤忘心翻身坐起,惊叫过后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下是垫着柔软被褥的木床,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投射在床头柜上,能够瞧到模糊的搁在上面的手机。
终究是噩梦醒了呢!
这凄厉的大叫也惊动了另一屋正在闲聊的童铜和小李,两人连忙冲了过去敲门呼唤。
“尤老板,尤老板!”
“尤老板,怎么啦!”
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尤忘心定了定心神,踢拉着拖鞋拨开了门后的门栓。
“童老哥,李哥,让你们见笑了,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金老板到了吗?”
眼见请来的尤老板无碍,司机小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以不太肯定的语气回答他。
“现在,晚上八点一刻,如果路上没有耽搁,还得半个小时吧。”
“那就好,兴许还能赶上。”
尤忘心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确定不与计划产生冲突,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咕噜噜——
没有其它迫在眉睫的准备事项,他的肚腹毫不给面子地提出了抗议。
这一天,除了早餐外,他滴米未沾。
这么拼全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施展入梦术,不敢保证它的成功。
来雾海市前,尤忘心专门查阅了不少梦境超能相关的资料,还在助手若彤的提醒下学了这项小窍门,没曾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童老哥,有没有吃的?有点儿饿了。”
“有有有,我这就给你端去,顺便再拉你喝两盅!”童铜连连点头。
喝两盅!
“呃,童老哥,好像我又不怎么饿了。帮我摘一根黄瓜解解渴就好,时间也差不多啦。”
尤忘心走到床头柜前揣起了手机,朝司机小李使了一个眼色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