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并不知道,在面具被自己斩碎的那一刻,整个原初之地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这一天,十三域的白昼暗无天日,夜里却是阳光灿烂,不但日夜反转,天边更是布满了血红色的怪异云朵。
阳光透过红云洒落下来,将大地染成了猩红色,整个世界于诡异中透着血腥和肃杀之意,一眼望去,令人不自觉地心神惴惴,魂胆俱寒。
通灵海域湍流激荡,巨浪奔涌,无穷无尽的海水疯狂冲击岸边,不知卷走多少生灵,淹没多少村庄。
天音崖各处山体碎裂,泥流裹挟着巨石汹涌滑落,所过之处,无论动物还是植物统统一波吞噬,无一生还。
地狱谷各处纷纷浮现出怪异裂缝,其间散逸出阵阵黑烟,腾腾死气,令人魂飞魄散,心胆俱寒。
焰光国北边的多座火山齐齐喷发,粗壮的炎柱直冲苍穹,无边无际的烟雾笼罩上空,上千里范围内暗无天日,日月无光。
血海剑域之中,本已被长生剑吞噬一空的血色魔物竟然又再度出现,虽不如从前那般数量繁多,却也一个个气势惊人,居然颇有几分兴兴向荣的势头。
自在天范围内,一种前所未有的疫病飞速蔓延,席卷山林,各族飞禽与走兽竟然齐齐中招,无一幸免,无数年迈与幼生期的灵兽成片倒下,短短半日间,死亡数字已经达到了夸张的程度。
而天空之城地界,更是冒出一种浑身长毛,背生双翼,形貌如狗的古怪生物。
这种生物数量繁多,刀枪不入,力气更是大得不可思议,在整个天空之城到处肆虐,滥杀无辜,就连神女山的修炼者也不放过,气焰极度嚣张,一时间人心惶惶,民怨沸腾。
山洪、海啸、地震、龙卷、瘟疫、泥石流、火山喷发、怪物肆虐……
五花八门的灾害仿佛约好了似的,同时在各域发生,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整个世界,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大病。
足以致命的大病!
连续发生的灾难,直教各域洞天头疼不已,疲于应对,甚至连神女山和率土之滨之间的明争暗斗都被暂时搁置。
生存,成了第一要务!
……
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眼前的可怕景象,登时让钟文大大地吃了一惊。
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将整片区域割裂成几十上百块,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横七竖八地横亘在眼前,竟是令整个极南之地的地形地貌都为之改变。
头道,“谢谢你!”
这是张嘎的声线,说话的语气语调与尸种少年却是截然不同。
“你是谁?”
听见这个声音的刹那间,钟文眼神一凛,神情煞变,心知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并非张嘎,忍不住厉声喝问道,“你把张嘎怎么样了?”
“我么?”
张嘎沉默片刻,缓缓答道,“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叫作天道,至于你口中的张嘎,本就是天道意志的一粒尘埃,如今已回归本源,与我不分彼此,也可以算是不复存在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顽强。”
听见“天道”二字,钟文只道又是面具在作祟,不禁面露鄙夷之色,冷笑着嘲讽道,“面具都被我斩碎了,居然还没死透?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杀你一次……”
“我不是他。”
张嘎突然开口打断道,“他已经死在你手里,活不过来了。”
“哈?”
钟文闻言一愣,脸上登时流露出迷茫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张嘎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说道,“叫作‘天道无情’?”
钟文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凝视着张嘎,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连感情都没有,又怎会生出争强斗胜之心?”
见他如此,张嘎也不停顿,只是自顾自道,“更不可能偷偷摸摸将自己的意志散播出去,试图制造出媲美混沌神器的容器来帮助自己统御世间。”
“哦?刚才那个破面具自称天道。”
钟文冷笑着道,“如此说来,果然是在胡言乱语么?”
“他虽然算不得完整的天道,却也曾是我体内的一部分。”
张嘎的回答,却再次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倒也不完全是胡言乱语。”
“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文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吐槽道,“一会说张嘎是面具的一部分,一会又说面具是你的一部分,搁这玩套娃呢!”
“天道高高在上,虽然无处不在,却从不干预世界的运行,也并不在乎世间万物的生死,只是利用自身法则来管理世界,约束生灵。”
张嘎耐心地解释道,“然而任何事物存在久了,都难免会出现一些混乱,一些异常,此乃世界运行之规律,就连天道也不例外。”
“因而某一日,本该无情的天道之中,突然诞生了一个念头,想要跟那个家伙一较高下,争一争当老大的滋味。”
“念头一起,便犹如病毒般疯狂扩张,很快便难以遏制,这才有了他的诞生……”
“既然你妄称天道。”
就在张嘎滔滔不绝之际,钟文突然出声打断道,“能够被天道视作对手,你口中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混沌。”
张嘎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