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黑暗里,如同在黑夜里一样,踽踽独行。
整一条隧道,都是这一种神秘的沉黑色的长长的墓砖,构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建筑,可以称得上奇迹。
是的。
康斯旦丁找不到一处破绽,即使是一丝一点,都没有。
这让人很垂头丧气的事实。
而鬼女人随着煤油灯的灯油枯竭后,在黑暗里又走了数百米的路程,倒在了那里。
已经可以猜想到,她会昏厥过去,跟着没有了呼吸,身体僵硬,最后变冰冷。
随着微生物的繁衍,鬼女人最终成为一具白骨头,也可能是一具干尸,没有重见光明的一天,即使有意外,也是渺茫的。
康斯旦丁不是一位上帝的母亲,所以,他不是圣母。
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走了不知多少,而左手上的手表的时间,在仿佛无尽的混沌中,失去了它的意义。
这一路而来,康斯旦丁并没有遭受到攻击,或者其他具有威胁性的物体与意外。
索性,他不需要打火机的照明,凭直觉而走。
隧道直到此时此刻,还仅仅是一条,没有分岔口。
越走着,康斯旦丁越发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来自内心深处。
这种熟悉感,让康斯旦丁说不出来,似曾相识。
…………
走着,走着,康斯旦丁顿住脚步,陡然觉得脚下不是墓砖,而是泥土,紧着,取出煤油打火机,擦燃。
果然,脚下不是沉黑色的墓砖,又换了一种长砖,暗绿色。
而四周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
熟悉感如同积水一样,越来越满。
康斯旦丁继续走着。
空气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新。
没多久。
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分岔口。
这一个分岔口解释了康斯旦丁的迷惑与迷题,也同时带给康斯旦丁震惊与恐惧。
恐惧如同水底的水草缠绕康斯旦丁。
这就是上一次误打正着的黄金屋的隧道。
那个诡异玄乎的黄金屋。
也就是说,那里面就是鬼女人的主。
即使是面对一个未知的恐惧,康斯旦丁还是镇定自若。
因为蛇洞还在,这宛如狂风暴雨的海洋里的一扇舟。
康斯旦丁毫不犹豫地走森林蚺蟒蛇的轨迹。
而这也意味着一个挑战,要在空气耗尽之前,走到洞口。
上一次,康斯旦丁在临走前,把洞口加封好,还特意踩了几脚验收。
“噹!”
康斯旦丁把煤油打火机盖子,盖上,深呼吸一口气,迅速地行动。
噗噗噗。
脚步声,规律又急速。
很快,踏上泥土的路。
旧风景没有什么变化,过去那几条冬眠的毒蛇,杳无踪影。
康斯旦丁的步伐随着蛇洞,越发往上倾斜。
到了这里,康斯旦丁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在西区的原始森林。
慢慢地。
直觉告诉康斯旦丁,洞口就在那里。
只是,康斯旦丁有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一股恐惧不宁的心慌。
康斯旦丁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再是停下来,没有向前一步。
康斯旦丁自言自语: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上帝,请告诉我。
沉默了许久,康斯旦丁深呼吸,艰难地迈开沉重的步伐。
这有些违背本能反应。
但洞口就在前面。
就在前面。
可怎么没有那种强烈的喜悦,没有重见光明的惊喜。
康斯旦丁走了上前。
确实是,密封的门口。
康斯旦丁摸到了杉树枝做的支架,橡树叶做的防水膜。
这的的确确就是康斯旦丁!所作所为。
看样子,没有打开它。
这类似门的封口,正阻碍着康斯旦丁。
其实,打开它,不需要多么复杂,应该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犹豫。
只要用力一撞,就能获得自由,获得光明。
但,直觉不断警告着康斯旦丁。
别这么做。
别这么做。
千万不可。
不可。
不可。
警告不断重复,以至心声形成了脑里的回声。
康斯旦丁依旧是思考,权衡利弊,再作出决定。
他一向如此。
不论多么危急时刻,还是惊喜时分。
康斯旦丁隐没在黑暗里,思考:
这是怎么了?
不安。
恐惧。
犹豫……
这些负面的情绪,接二连三,涌入。
直觉又不断警告我,有危险。
危险,就是这道封口。
面对它,没有喜悦,反而是一种负担。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了?
怎么…………
这千真万确,就是之前走过的路。
这个洞口,就是我亲手封好的。
千真万确。
无论这土,无论这味道,无论空间的感觉。
我觉得它没有错,也没有变化。
发霉。
泥土味。
窒息感。
只是…………
康斯旦丁思索着,逻辑不由地混乱,本来是一件一件的忖度,如同衣服上的纽扣,一枚一枚地对上,但不小心一下地错了,乱了。
明明知道,一枚纽扣扣错了,而所有的纽扣都在自己的身上,就是找不到,找不出来。
一种智慧的窒息感,油然而生,让康斯旦丁痛苦,挣扎不已。
这样慌乱的康斯旦丁,不多见,甚至是几乎没有。
而杀手的素质,强制性地康斯旦丁冷静下来,从新琢磨,清理这团乱线团的思绪。
但,即使康斯旦丁如何努力寻找出错的纽扣,如何重新一条一条再三省察过,如何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还是不安,恐惧。
康斯旦丁仍然找不出原因,这一件明明白白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就变扑朔迷离,源于直觉开始。
但康斯旦丁一向都遵循直觉的告诫。
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康斯旦丁无知觉地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向后一看,后面黑魆魆。
事到如今,向后,也没有出路。
康斯旦丁只能抽出匕首,再煤油打火机的火光里,慢慢地,用匕首往封口靠近。
一点。
一点靠近。
忽然,一些尘土落下。
匕首抵住封口的橡树叶。
康斯旦丁却没有继续再向前进一步。
有些艰难地闭上眼睛。
过了数分钟后。
康斯旦丁心平气和地张开眼睑,手一用力。
猛地。
康斯旦丁大叫:“不不不!”
这一下,康斯旦丁恍然大悟,知道问题在哪里,那枚扣错的纽扣在那里。
只是。
迟了。
迟了。
康斯旦丁见到了光明,但身体不是向外而去,而向下坠落。
一声久远的声音,响起: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