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无罪的。
黑夜的存在是有罪的。毒蛇披着黑夜的伪装,犯下罪恶。
黑夜间接成了帮凶。
康斯旦丁和拉尔夫斯从暴风雨酒吧出来,夹着黑夜的褐黑色,向目的地进发。
拉尔夫斯口袋装着两瓶第八号威士忌。
“伙计,这次暗杀一个小丑,轻而易举,别紧张。”
拉尔夫斯口气搭着酒精,嘟着粗粗的雪茄,不以为然地嘟嘟说道。
出来的时候,拉尔夫斯一口而尽一瓶第八号威士忌。
这是他的习惯,干活之前,必须饮酒。
“小丑?”
康斯旦丁平静地说道。
路走长了,什么人都见过一两面。
拉尔夫斯所站的位置,是看不见康斯旦丁的表情的,康斯旦丁把黑色礼帽压的很低,在一定程度上,能遮住眼。
此时,风吹得旧帐篷的破帆布条,瑟瑟作响。
天没暗的时候,风很温和,似静静的西西汀河。
黑夜降临后,风也随着“潮涨水高”,还格外的冰冷。
“是的,听说是一个有钱人买他的命。”拉尔夫斯今夜心情不错,很乐意多说一些事情。
可能见到了康斯旦丁回来了。
有钱人要一个小丑的命?
这么搭不上关系的事。
这有些不符合情理。
因为穷人与富人有隔离的距离。
康斯旦丁困惑地想着,再微微开口:“很值钱吗?”
拉尔夫斯落后康斯旦丁一两小步,屁颠屁颠地追上去,肩并肩,回答:
“不值钱,他没有什么可谋取,就是一个穷光蛋,穷鬼一个。”
穷人不一定就没有价值,青草看着也没有价值,但到了兔子那里就有了,兔子到了狐狸那里变大了,狐狸到了狼那里更大了,狼就是最大收益者。
这取决于穷人多不多。
穷人越多,富人越富,正如青草越多,兔子越肥硕。
康斯旦丁没有反驳拉尔夫斯,这个道理,只要有独立人格和个人哲学,都会懂,只是迟早的事。
拉尔夫斯不是一个蠢蛋。
他仅仅是找一时口快之感而已,口快心直的胖子一个。
“他有什么独特之处?”康斯旦丁双手放在裤袋里,认真地,仔细地问。
任何一个人,只要是任务目标,都必须拿出一百分之一百分的精力和认真。
只要出现在名单上,就不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一位合格,或者说是一位优秀杀手的基本素质修养。
不轻敌,不傲慢,时时刻刻,心存死亡的威胁。
“小丑,能做什么,就是给大家嘲笑的傻瓜蛋,一个傻瓜。”拉尔夫斯不以为然地说,然后,停下脚步。
怎么了?
拉尔夫斯。
康斯旦丁立刻察觉到拉尔夫斯的异样,敏锐的问道:“怎么了?拉尔夫斯。”
拉尔夫斯愣了一下,又走上去了,幸灾乐祸地说:“伙计,他还真不是普通的小丑,他是一个爆炸专家,你最好自求多福吧。”
肮脏的拉尔夫斯,永远不会变好。
依旧卑鄙无耻,将来只能下炼狱。
康斯旦丁看着拉尔夫斯还是一副坏心肠,不由地暗骂。
“爆炸专家?这么厉害,博士吗?”康斯旦丁最终没有骂出脏话,而是就事论事地问道。
在新里徳帝国,学士学位,分四等级:学士;硕士;博士;博士后。
专家通常都是博士学位。
这从爆炸专家联系到博士学位。
“不是,野路子,不过,他敢不要命,就是一个疯子,没脑子的疯子,不怕死,还恨不得求死的怪物。不过,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就一枚移动的炸弹。”
拉尔夫斯连用了两个比喻修辞手法,来说明小丑的危险性,高,很高,非常高。
拉尔夫斯继续说道:
“天才与疯子,仅有一线之隔。伙计,请原谅我收回之前的藐视。”
康斯旦丁没有回应拉尔夫斯,而是沉下心,开始思考起来:
爆炸?
爆炸专家?
这是棘手的地方。
嗯……不是踩气球那么轻松愉快,一个懈怠,足够可以回去与上帝夜谈。
怎么解决?
嗯……
算了,到了实地才能根据实际地势作决策。
思索到这里暂停,康斯旦丁不回头地问道:“他,长什么样子?”
“嗯……伙计,这可就为难我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描述这类东西,过去,文学考试都是D,从来没有C过。”拉尔夫斯勇敢地把自己的羞事告诉康斯旦丁。
新里徳帝国成绩分:A+,A,B+,B,C+,C,D。
D是最菜的。
A+是最好的。
“你想要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乐意。”康斯旦丁不是老师,才不在意修辞手法和语法。
“嘿嘿。”拉尔夫斯又在想一些龌龊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听到那两声卑劣的笑声,康斯旦丁停住脚步,望向拉尔夫斯,警告似的说道:
“最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别跟乌鸦一样讨厌,拉尔夫斯。你知道子弹出去后,不会拐弯,也从来不会自己回来,不是吗?拉尔夫斯。”
“伙计,你才是胡思乱想,我只是在关心自己,春宵苦短,怎么最大化地拉长它。”拉尔夫斯若有所指地说。
拉尔夫斯说完,猥琐至极地笑,像一头发春的种猪。
康斯旦丁借着两旁朦朦胧胧的灯光,走着,再丢下一句话:
“拉尔夫斯,还是言归正传,趁着天还没亮,干完回去睡觉,灭此朝食,你说是不是。”
“无所谓,太早,我会失眠睡不着,别回去那么早。”拉尔夫斯又落后在康斯旦丁后面,苦恼地说道。
似乎,拉尔夫斯为失眠烦恼至极。
确实,失眠会引起综合症。
暴躁,不安,无精打采,数之不胜数,要是优点这么多,怎么不叫人欢喜呢。
不过,康斯旦丁没有丝毫同情心,反而有踹拉尔夫斯欲·望,因为拉尔夫斯在说谎话。
拉尔夫斯从不会失眠。
拉尔夫斯可以连续睡上三天三夜,可能是体胖心宽的缘故。
说话之间,康斯旦丁同时听到几声马嘶声:
“嘶嘶嘶。”
不远处。
有一辆马车。
高大的骏马在蹬着马蹄。
马车夫穿着半旧不新的黑色西装,手拿着长马鞭子。
拉尔夫斯绞尽脑汁,想了想,才像回答老师提问问题般,憋出几个不像样的答案:
“脸很长,跟马脸一样;眼睛一只能闭,一只不能闭,睡觉的时候,需要用一个东西遮盖;嘴巴跟兔子一样;整个人很高高,两米以上,特别像长颈鹿的脖子。”
拉尔夫斯再次用了三个比喻,看得出来,拉尔夫斯喜欢比喻,或者是擅长于比喻这个修辞手法。
排比不是他的本意,是意境的使然。
“兔子一样的嘴巴,兔唇?”康斯旦丁听到拉尔夫斯的描述,抓住关键词,琢磨而道。
不一会儿,到了马车旁。
和马车夫交代一下后。
拉尔夫斯和康斯旦丁,坐上马车,往目的地进发。
两人在马车上又断断续续地交流。
“嘚嘚嘚。”
“嘚嘚嘚。”
“嘚嘚嘚。”
马蹄踏在夜里的土地,两盏煤油灯照着路。
两个小时后。
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拉尔夫斯和康斯旦丁,摸黑走到一处废弃的工厂,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围墙外,蹲着。
影子比黑夜更黑,匍匐在地上。
“拉尔夫斯,有些棘手,这里太黑了,还有炸弹的埋伏,寸步难行。”这是康斯旦丁的声音。
“伙计,自求多福,上帝会保佑你。我只负责谋划和收集资料。”
拉尔夫斯极其轻松地说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忽然。
“喵——。”
响起猫叫声。
这是流浪猫尖叫着,似乎被什么伤害了。
流浪猫叫得凄厉,听到它的声音,仿佛看到它在被受千刀万剐一样。
极大可能,流浪猫被虐待了。
“有情况。”康斯旦丁马上循着声音而潜入,摸索过去。
“祝你好运,伙计。”拉尔夫斯低声祝福。
“谢谢。”康斯旦丁停顿一下,望拉尔夫斯之处,淡淡说道,之后,人就不见了。
窸窸窣窣。
拉尔夫斯退了出来,离开围墙那里很远很远。
一棵落尽叶子的树下。
“叮。”
打开火机盖子,擦燃火机,点上叼在嘴里的雪茄,云雾缭绕在黑夜里,看不见,但可以闻得到。
“咔。”
拉尔夫斯又打开一瓶第八号威士忌。
“汩汩。”
拉尔夫斯百无聊赖地饮着酒,雪茄闪烁着火星,仰望黑沉沉的天空。
围墙里面,猛地:
“嘣!”
一声巨响。
是炸弹爆炸。
康斯旦丁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