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岔西滩火车站。
人声鼎沸,毕竟在场虽然不是全部上阵,但也有小一百来号群众演员。
他们有的演旅客,有的演卖货的,甚至连这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都是当地人演的。所以你要这帮人一个下午的训练,就能顺利到位,那肯定是没辙的。
可偏偏《天下无贼》采用同期声拍摄,所以剧组对片场音质要求极高,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噪音。因此不但这群人再次被反复叮嘱,你就看坐在这的几个演员,除了王宝强,都是一副养精蓄锐的样子。
“林哥...”
站台边上,几个人坐在凳子边上等着开拍。周围的人都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演员这看大家都不怎么说话,王宝强就有点坐不住,便弱弱开口道:“我想尿尿。”
“...你去呗,这个不用给我们请示吧。”
“我就怕打扰你们了,你们都闭着眼睛不说话...”
三人就黑线,挥手让他去,王宝强便赶紧开溜。等他走完,林浩才无奈道:“真像个孩子。”
“可不是么?”
张涵予接道:“20出头吧也就?”
“估计是,一会问问他。”林浩想着,顿了顿,又道:“我一会问问老胡好了,80吧他后应该是,80年初。”
“哟,80后,年轻人啊!”
“啧,现在年轻人应该是85后,90 后了,再过几年,95后,00后啦!”
“是啊...”
“...”
三人于是又陷入了沉默,刘若英是真的有些困,林浩和张涵予是真的不知道聊什么。虽然白天的恶作剧稍稍拉近了一下大家的距离,但毕竟还是有代沟的,可不就只能闭目养神了么?
...
又过了十来分钟,灯光终于搞定,冯导便招呼着开拍。火车厢前面,是一个广告牌,一会林浩和刘若英走过来就会把他们和群演们隔开,也算是做个过渡。
所以当机位布置好,是双机拍摄,灯光ok,话筒ok。冯大炮也拿着对讲机,在监视器前坐好:
“3,2,1,a!”
镜头里,两人一路下车,朝着这边没人的地走过来,刘若英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被林浩不耐烦地一拉手:
“走啊?”
刘若英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安。
就像是离开了孩子的母亲,颇为犹豫着问他:“我们真的扔下傻根不管啦?要不我叫他下车,跟我们一块走!”
林浩却露出一丝熟悉的得意,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几分忍不住的笑意道:
“不用了,把他的钱带走就行了。”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却又被刘若英用力拽回来。
“嗯?”
“他的钱在你那啊?”
“在你那!”
她立刻翻看了自己的包里,再抬起头来眼里浮现慢慢的质问,和难以置信:“你偷了他的钱?”
“我哪有偷他的钱。”
林浩斜斜看着他,炫耀般地解释道:“是人家偷了他的钱,我偷了人家的钱。”说着,连上又忍不住再次笑开:
你看,我没有违背你的话,我是偷别人钱的!对吧?
“那我还真替傻根给你谢了。”
可女人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再次出现自己得手,对方却完全不在乎,还要送还自己“劳动成果”的时候,林浩的动作又变了。
他直接一把拽住她,很用力,额头上不自觉有些青筋隆起。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特别肯定且专注道:“你敢把钱送回去...”不自觉地,他脸上的横肉都起来了:
“不要怪我跟你翻脸!”
...
“啧啧!”
屏幕前,冯小岗忍不住就摸了摸下巴。
王薄并不是一个多慈悲的人,或者更具体地说,他易怒且狠厉。对外界装怂或许是生存必要,但面对王丽的时候,他的退让是很少的。
所以当对方接连否定自己对她的退让,王薄便怒了。
镜头里,刘若英面对一路规劝无用的男人,她声音里只能带着些恳求:
“你偷了他的钱,就等于杀了他这个人诶!”
“恰好相反。”
林浩突然又收敛了情绪,因为他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王薄总有自己所谓“合理”的一套理由,所以他便振振有词道:“我让他重获新生了!”
“...”
刘若英看着他,这么多年的相处让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只能换了语气柔声道:“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们就唯一碰到傻根这一个人,是对人没有设防没有戒心的了。”
“那就必须要给他上一课啊!”
林浩说的更理所当然,并且反问道:“他凭什么不设防?他凭什么不能受到伤害?凭什么?”
“是因为他单纯?他傻?”
“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须要聪明起来!”他把手又搭在她的右肩上:“作为一个人,你必须要让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骗。”
“什么叫大恶?欺骗就是大恶。”
...
这段戏的最后,两人终究是因为6万块钱,爆发了最大的矛盾。
王丽坚持要把钱还给傻根,王薄则是持续说着那一套说辞,直到王丽提出自己拿6万块钱跟王薄做交易,让他把钱还给傻根。
这下子,王薄一路上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在他心里两人是一体的,分钱意味着就是散伙。
他便给了王丽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让她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存在的矛盾,已经再没有转圜余地了。王丽喊着我们两清了,可又被王薄被逼到车厢边质问,他这才得知:
“因为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我想为孩子积点德,可以吗?”
这一瞬间,信任似乎崩塌,但随之而来的更大的,却又是一个新的话题——一对居无定所的盗贼情侣,身上带着罪恶,却又迎来了一个纯白的生命。
两人情绪都极其复杂。
偏偏就是这时候,张涵予饰演的敬茶出场了。两人的表情都不由得往后收了那么一大波,但又随着“但是我还是要把他生下来”以及“他不能再当贼”,再次升华到更高点。
然后面对王薄的阻拦,王丽选择从另一边离开了。
...
这个镜头很长,前半段两人演绎的还不错,但是后半段从知道有孩子那一刻开始,不说导演,两个演员都有点觉得有那么点不是特别满意。
其实想来想去,也不难说。
就是那种,第一次知道自己即将为人父母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当过父母。
刘若英还好一点,林浩想着自己当父亲...我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呢!怎么就当爸了?
好吧,确实纸上谈来终觉浅,准备的时候自以为可以了,结果还是不行。还好大家时间也充足,明后两天呢,白天戏也不多,就赶紧着回去休息休息,调整调整,明天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