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与乌瑞克站在城墙上向外望去;卡特莱诺子爵的部下就在附近——就在他站到城外不久后,从湖边的卡萨马留森林里出来了一队人马,越过小溪向临岛城而来。
那是一支20人的骑兵队,清一色装备了密斯兰制造的精良甲胄,鲜衣怒马,打着一面代表身份的纹章旗。
子爵的部下把马牵了过来,将他扶上了马背。私生子在马鞍上坐稳后向木墙上的两人遥遥施了个礼,拨转马头便走了。
在城墙上的两人走了下来,维达心情却慢慢变坏了;刚才与老骑士一同戏弄那个子爵所带来的成就感渐渐消退了,随之而来的是对精灵伪王来袭的极度忧虑。
维达与乌瑞克骑士走回了议事屋,一路上他将情况向老骑士说了一遍,并表示想让城内的民众先去避难。
“大人,如果丽芙公主说她能帮助您打赢,那么您就按照她的办法去做,我相信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乌瑞克骑士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种轻松却不似装出来的。
两人走到了议事屋,贞德还在屋子里写写画画的;这些天她很少与维达见面,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这让维达感到非常不解。
“维达大人,我将成本都核算出来了,去除路上的损耗……”
“贞德,你先把手上的事放一下吧,精灵伪王奥布朗带着他的军队来了,我们得商议一下民众的避难方案。”
贞德却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似的,她表情略显诧异地回答道:
“丽芙公主已经和我们说了呀,我觉得按照她的办法去做会比较好。”
维达大为奇怪,以往这两人都会各抒己见,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对丽芙这么信任。他有心想追根问底,但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去问精灵公主会比较合适。
他匆匆忙忙地与乌瑞克、贞德说了几句,便说要去堡垒处理些事务,转身离开了。他走了没多久,屋中的两人便交谈起来。
老骑士面带浓重的忧色,一反往日的面不改色。
“贞德,你就此放弃了自己的幸福,这样合适吗?”
贞德默然不语,终于,她的情绪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她站起身随后便扑倒在老骑士的腿上,大声的哭泣起来。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可现在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老骑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抚着正埋首痛哭的人儿的头发,面容像是老了几岁一般,像他这样经历过无数磨难而变得铁石心肠的人也被感动的眼泪盈眶;
“我的女儿,我想帮你啊,可我真的是无计可施……”
……
维达骑着那匹名叫泰森的纯种马飞快地向堡垒方向驶去,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愈发的焦虑起来。不管是老骑士还是贞德,他们应该都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几哩路很快就到了,堡垒的大门敞开着。他策马径直而入,却发现所有的人类士兵都排成了队列。
领头的队长见领主到来,便迎了上来,替维达牵住了马。
“你们这是在干吗?”维达跳下马,奇怪的问道;因为他看见士兵们都将行囊背在了身上,像是要出发的样子。
“大人,丽芙公主命令我们离开此地,说是由精灵来接手守卫这座堡垒。”
“什么?丽芙公主呢?”
“潘拉休,我在这儿。”精灵公主与拉波利瓦一同走来,她穿着铠甲,不过却没戴那顶精灵款式的面具盔。
“潘拉休,昨晚你已入睡,我不想叫醒你,便回到临岛城与乌瑞克骑士他们商议了,今早本想与你说的,只不过有那外人在场。”
“为何让士兵们离开?你为何不能先与我商议再做决定?”维达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个计较小节的人,但绝不想别人瞒着他在暗中筹划,特别是眼下这种状况。
丽芙见他凶巴巴的样子,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只不过自己的牺牲、委屈,面前这个人类男子又何以知晓;她想到伤心之处不由得神色暗淡、满面哀容。
“丽芙,士兵先留下,你与乌瑞克他们说了什么,现在就与我说个明白!”
维达见她的神情心中一软,不过顷刻便又硬起心心肠;现在大敌当前,他还承担着上千民众的安危,怎么能容忍一个刁蛮任性的精灵公主胡闹。
丽芙身侧的精灵卫队长走上了半步,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她阻止了。
“潘拉休,请您随我来。”
……
这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彩,下午的阳光把从东方送来的微风也烘得十分温暖宜人;
维达站住塔楼的顶端,望着那队人类士兵向临岛城方向渐渐走远——这次是他下达的命令。
就在刚才,丽芙哽咽着说出了她的计划;那是精灵族自远古时期流传至今的古老律例,精灵们视之高于一切族规。
如果一名即将成年的女性精灵,她的父母或是血亲都已不在,那么这名女性精灵便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可以打破精灵族的一条族律——亲姻优先。
当然,上千年来传统的精灵没有这样做过,也从没有想过;利用这个古老律例来打破族规的居然还是一位公主。
丽芙告诉他,这个古老的律例是因为在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那时所有的精灵族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各族和平共处,从未发生过任何纷争。
直到歌逖珐族的传奇王子莱戈拉斯遇到了尚榭珐丽族的公主——雪芮尔;他们彼此相爱了。
可是根据亲姻优先的族律,快要成年的雪芮尔公主已经与她的堂兄伊尚里斯订婚了。在万分无奈的情况下,雪芮尔最终选择了出逃,随着莱戈拉斯去了歌逖珐族。
两族之间为了这对恋人开始了有史以来精灵族之间唯一的一场战争,也是最为漫长残酷的战争——整整700年;双方的族人在战争中死伤惨重——有数万名精灵为此丧命。
最后莱戈拉斯成为了奥萨兰杜,并占据了战场上的绝对的优势;他率领着军队逼近凯兰崔西。这时伊尚里斯提出两人单独决斗以解决这段恩怨,莱戈拉斯同意了。
他们俩在双方军队的注视下进行了一场决斗;强大的莱戈拉斯在武力上压倒了雪芮尔的堂兄,将他打到在地。
不过他念及自己的妻子,打算就此放过伊尚里斯。想不到卑鄙的伊尚里斯用诡异的源法偷袭已经走远的胜利者。
莱戈拉斯毫不知情,但满怀喜悦向他奔来的妻子——雪芮尔却发现了;她推开了丈夫,自己却被击中。
无论怎么施救都无济于事了;那诡异的源法直接杀死了可怜的雪芮尔,她在莱戈拉斯的怀中化为了虚无。
所有目睹这种卑鄙的手段的精灵都愤怒了,他们按照神圣高于一切的决斗律法——将伊尚里斯的源力完全废除,并将其驱逐到了荒蛮之地。
(注:精灵的最大惩罚莫过于废除源力,在他们的认知中死亡是种解脱,而永生却无法使用源力才是最高的惩罚,所以那些失源精灵是有多么坚强。)
痛失爱妻的莱戈拉斯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他与尚榭珐丽族的长老会握手言和;但他为防止以后再次发生这种悲剧,便制定了这条律例——这是所有精灵们必须以本源之名发誓遵守的律例。
丽芙告诉维达,她已经向乌瑞克等人以及跟随她的族人们宣布了这个决定——用这条古老的律例废除与奥布朗的婚约,同时嫁给临岛城的领主维达。
只要尚榭珐丽族的精灵得知了这件事便不会助奥布朗继续进攻,他们肯定会遵循这条律例——那是以本源之名所立的律例。
于是,精灵公主从一个政治婚姻中逃了出来,却为了另一个不得不承担的责任牺牲了自己。
她虽然已经332岁了,但是从未涉世;直到父母流亡、兄长身故,丽芙只能开始承担起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了;为了完成兄长的遗愿、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这些无辜的人类。
丽芙说完便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她的泪水飘落,被风吹到了维达的脸上;感觉一丝凉意,就像她的心。
维达这时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可是贞德呢?他们俩都知道彼此的情意,都知道彼此之间的爱恋,事到如今,她的感情也就此被牺牲了。
维达心中没有欢喜之情,填满心中的只有哀伤、愤怒与无奈;他深深地感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捉弄,那是弱者不得不吞下的苦难。
他胸中烦闷郁塞却毫无办法;前世他作为一个被命运摆弄的弱者,今生难道还是如此吗?
维达靠着石墙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发出一声呻吟;他就像是被击倒了一样……
夜晚降临了,驻扎在岩石区堡垒的人类士兵奉命回到了城里,而临岛城的领主却没有回城。
戒严令依旧在实施,城里城外到处布满了熊熊燃烧的火堆;将这个城镇照得一览无遗,除了隐藏在角落里的黑暗。
值岗士兵们轮流在巡逻,只不过因为人手的关系,他们只能两个人一组,才勉强能完成任务。
士兵巴金斯今晚轮到了第二班岗,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如果是第三班或者第四班岗的话,那么他就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他和同僚一起走过精灵的驻地,那里只剩下几名重伤的失源精灵和照顾他们的人类女医师。
虽然对那些精灵用源力在瞬间制造出来的木屋很是好奇,但巴金斯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所以他只是略微放慢了脚步,在昏暗中粗略地瞄了几眼这片与众不同的营地建筑。
见自己的同僚已经走远,巴金斯便快步跟了上去。
这也没什么不同啊,只是,如果能有精灵的能力那该多好。他暗中思忖着,并想象自己如果能有着种能力会干些什么事。
嗯,造一座石头房子,娶一个会做饭的女人做妻子,还有…可能最想成为那些骑士吧。
哪怕是像索尼娅大人的部下那样;骑着高头大马,飞快地掠过草地…不再用双腿辛苦地走路或者坐上那种将屁股震的又麻又疼的辕车了。
巴金斯的思绪万千,憧憬幻想着那一刻的情景。他们俩走到了关押战俘的木屋,那天领主大人还说出了他的名字,还夸了他几句...嗯?那是什么人?
在屋子的墙角下,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黑影站在那里。巴金斯将矛端平,准备上前询问;
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到一点锋芒飞来,措不及防的同袍被击中,一声不吭地向后倒下。那黑影疾掠而来,高高地举起了如同棒槌一样的武器;
巴金斯看到过这样的武器,那是页锤——就像索尼娅大人的部下;那些凯尔斯夫人常用的那种。
巴金斯举起盾牌格挡,可惜的是;他没有换上今天刚来的那些用贝希摩斯鳞甲覆盖表面的盾牌;
他手中的圆木盾被砸得粉碎,胳膊软软地垂了下来;应该也被砸断了。巴金斯向后急退,长矛向那个影子扎去,却因为左手的剧烈疼痛而失了准头。
矛尖刺中了黑影的肩部,本来应该刺中心脏的。巴金斯这般想道。
但是,那个敌人扔出了手中的武器,沉重的页锤飞了过来。将巴金斯的头盔连同头颅一起砸了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