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堡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不虔诚的神官 > 一百零三章 往事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毕竟你们看上去...嗯,不太相像。”柯里斟酌着,在小萨奥米尔越来越愤怒的眼神中艰难的说道。

    小黑蛇猛地坐了起来,尾巴生气的啪啪着地面,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她恶狠狠地盯着柯里,嘴张了又张,准备找一个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柯里的荒谬。

    最后,她一甩头,摆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如果你真的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么你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言之凿凿的点了点头,又拖着自己的长尾巴游了过来,他凝视着火堆中跳跃的光斑,开始讲她和她的莫欧斯爸爸之间的故事。

    萨奥米尔本不叫萨奥米尔,她管自己叫蛇。她自诩为沼泽之主,虽然除了她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一个生物承认这件事。

    她是一条出类拔萃的蛇,能够使用语言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魔法。但这已经要比这片沼泽里,大部分的生物要强了。她热衷于狩猎鸟类当做自己的晚餐,这似乎是因为打倒天敌所获得的快感,让她愉悦的改变了自己的食谱。

    她的生活简单又快乐,如果不是那命运的相遇,她可能永远都是这森林中一条普通的小蛇。

    有一个奇怪的神在一个傍晚,降临在这片森林。黑雾笼罩了一切,所有生物都颤抖着拜伏在地上,为神明的气息低头。

    他左手拿着一本书,右肩上停着一只金光熠熠的鸟,与他那身黑袍格格不入。

    而那个时候的蛇,就躲在草丛中偷看,却与那只金色鸟对上了视线,从此以后,她悠闲快乐的日子就结束了,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天敌。

    没有什么比一条充满了邪恶力量的蛇,更符合神圣的日枭鸟的胃口了,简直就是一道加了美味佐料的大餐。

    与这片林中大部分生物不一样的是,萨奥米尔并不是很害怕这个,整天披着一身黑袍阴沉沉的神。她想要去说服这个后来者,让他带走他的鸟。

    毕竟,生活从轻松愉快变成心惊胆战,可不是她希望的。

    她开始整日跟在那个神的身后,寻找偷袭的机会。她熟悉了他的一切习惯,他会在午后的树林里吹响一只竖笛,虽然的旋律让人听上去非常难过。蛇总是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虽然从未成功过。

    直到有一天,神在抓住她的时候,说了一句从未说过的话,“你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把你和你的那个鸟赶出去更重要。”萨奥米尔一边咬着莫欧斯的手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死神兜帽下的脸,不自觉忍不住扯动了一下,他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本来想要再次将她赶走的死神,感觉心念一动,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话,却变了样子。

    “我不会离开这片森林的,如果你执意想要赶走我,那就来试试吧。”

    神是不能有私心的,最起码,神不能对一条蛇有私心。

    他可以偏爱一个种族,也可以偏爱另一位神明,但他不能偏爱这人间庸俗的万物,那不公平。

    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原本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他那跳动了一秒的心,改变了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命运的拐点,悄然启程,萨奥米尔这个名字,也莫名的出现在了死神的脑海里。

    “等她拥有人的外表,我就要把这个名字送给她。这是最适合她,也是她值得拥有的名字。”死神想到。

    神总是敏锐的,他感觉到了那一刻心跳所带来的后果,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一切都会变得无法收拾。

    他想了又想,他如果真的想要这条小蛇的陪伴,那就必须抛弃自己神明的身份。

    于是,那夜过后,死神离开了森林,一名叫莫欧斯的收割者,驻守在了这里。

    “你是谁?神去哪儿了?”一觉醒来,笼罩在森林上方的黑雾散去,神明消失,那只一直对她垂涎欲滴的日枭鸟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身披黑袍的陌生人,等在那个地方。

    他手里拿着一把骨镰,没有书也没有鸟,“我名为莫欧斯,是死神大人留下来守护这片森林的人。”他回答道。

    “那只鸟呢?”

    “它已经随死神大人离开这里了。”莫欧斯面不改色的说道。

    但他的黑袍下,有一根白色镶着金边的羽毛,粘在他的衣摆上,但蛇根本无法看到。

    蛇有些失落的往后走,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死敌已经离开了,那个难以打败的神也走了,她的战斗已经结束,她胜利了。

    然而,站在后面的莫欧斯似乎不忍心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再次开口道,“你想要人类的身体吗?”

    蛇猛地回过头来盯着他,“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她十分警惕地看着这个取代了他乐趣的新人,心中无处发泄的不开心,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莫欧斯说道。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蛇说道,“你不能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这么好。”

    “我可以,只要我愿意。”莫欧斯回答。

    蛇点了点头,似乎答应下来,又好像没有答应。

    只是她却再也不肯来了,莫欧斯在那个地方等了她十天,他每天日出的时候就会在这里等着她,一直等到日落。

    直到第十天的时候,那条小蛇才姗姗来迟,“你一直在等我。”

    “是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怕你会来。”莫欧斯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样平静。

    “你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来了吗?”蛇不甘心的说道。

    “我不会问的,如果你想说的话,你会自己告诉我。”莫欧斯并没有为她的无理取闹生气。

    “因为我被欺负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你会帮我吗?神大人之前可是总是帮我的!”蛇闷闷不乐的说道,她觉得这个收割者根本无法去和死神求证,于是添油加醋起来。

    莫欧斯点了点头,没有问他是被谁欺负了,也没有问他到底受了什么欺负,只是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在她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听嘭的一声,一条鳄鱼的尸体砸在他的眼前,“现在没有东西可以欺负你了。”

    “你来教我吧。”

    蛇的眼睛亮闪闪的,内心里认定了莫欧斯是她的父亲。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你要是从这个角度说,似乎确实可以说得通。”柯里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当然,莫欧斯特别爱我,他会给我做任何事。”小萨奥米尔拖着尾巴趾高气扬的说道。

    而柯里脑海中的萨奥米尔也艰难的问道,“是莫欧斯帮助我拥有人形的吗?”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显然还不能接受这个。

    “从她话中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柯里回答她。

    萨奥米尔沉默很久,久到小黑蛇已经躺在草垫子上睡着了。她才重新开口道:“死神的力量本源是交易,他的右手只剩下骨骼,恐怕是因为他用右手换来了身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疯了吗?完成的交易无法回溯,现在的我只是一条蛇,他在想什么?!”

    萨奥米尔在开始的时候还保持住了平静,但她一边说一边生气起来。一种恐惧感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不敢想下去。

    “柯里,你在听吗?”萨奥米尔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无法确定柯里是不是睡着了。她不想在这个午夜自己承担这种可怕的猜想。

    “我在听。”柯里的声音难得温柔的响起来。

    “你见过死神的雕像吗?”

    “当然。”

    她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道:“我在成神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但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骨架了。”

    柯里也沉默下来,他明白了萨奥米尔恐惧的东西,她害怕死神是为了让自己成神才会变成那副样子,但身躯能换来神位吗?死神是否还交换了其他东西?

    “你想听个故事吗?柯里?”萨奥米尔说道,她从未想过开口,她总是谨慎小心的抱紧自己的那点记忆,做好随时准备威胁柯里,争取好处的筹码。

    可是,这个夜太冷了,没有身体更是让她丧失了安全感。窥破真相的寒冷仿佛侵入了她的灵魂,她想要找个人分享她破碎又残酷的记忆,让这黑夜没那么难熬。

    “我听着呢,萨奥米尔,我一直在这,我会听着的。”柯里往火堆中添了新柴,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这次你就可以知道了塞浦丽斯后面的秘密了,高不高兴?感恩戴德吧,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萨奥米尔自嘲的说道。

    “那我就感谢萨奥米尔大人的慷慨了。”柯里也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

    “700年前,大天神......”

    800年前大天神第一次感受到了规则对神明的排斥,她获得了规则模糊的讯息。那讯息让她陷入了一种无望的恐惧与忧虑中。她的神力似乎开始逸散,于是她召集了神明会议,但结果却让她十分失望。

    在这个会议里,大天神萨娜提出了要选择一片独立的净土,用神力包围起来,用以逃避法则对神力的破坏。然而,这个决定除了月神和智慧之神,再也没有一个神明明确的表达支持。

    甚至,太阳神还明确的表达了反对,死神似乎也很不赞同,这两个人的态度让其他信徒大部分是人类的神明也十分动摇。

    兽神一直是这种会议里面附议的那一个。她神力低微,在创造了兽人族之后,这个情况似乎好了一些,但依然不是什么强力的神明。与她关系最好的就是死神,但死神更是一个孤僻的神。

    她对神明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熟悉,只是和死神整日里待在巨木森林里面。

    100年后,神力逸散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这一次,大部分的神明都感受到了神力的流失,信仰的力量也不能填补那块亏空。这让很多神着急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天神萨娜开启了第二次的神明会议,在这100年里,她感受到了更完整的讯息,法则想要让他们化作世间万物滋润这片大陆。大天神在那讯息中看到了众神的死兆。

    这一次,大部分的神明,都同意了大天神的计划,其中法神和智慧之神甚至选好了地方,那就是极北之地的塞浦丽斯。大天神采纳了他们的意见,但太阳神却依然坚定的发对了这个提议。

    他拒绝离开大陆,离开他创造的龙族。他宁愿自己最后化为灰烬,也要照耀自己创造的种族。但这一次,他失去了盟友,兽神在第一次发现神力开始消失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跟随大天神离开大陆,前往塞浦丽斯。于是,死神也就同意了这个计划。

    大天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约定100年之后,前往塞浦丽斯构筑屏障。但前往塞浦丽斯需要大量的力量,在传说中塞浦丽斯是创世神创世的地方,即使是神明也不能随便到达。

    大天神创造了库罗族,帮助她寻找魔晶矿。100年很快过去,启程的日子就要到了。

    在一个黄昏的午后,就在启程前不久,大天神突然召开了第三次秘密的众神会议,而萨奥米尔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洁白的长石桌上,躺着太阳神的尸体。

    大天神取走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神魂,被众神瓜分。只有死神不肯吃一口。

    他的神位被大天神留了下来,用他的骨头,代替了太阳神。龙族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而龙神的力量,也让他们拥有了抵达塞浦丽斯的能力。

    于是,他们出发了,可惜的是,月神和欺诈之神都没能撑到塞浦丽斯就消失在海水里,而萨奥米尔却被死神护着抵达了那片净土。

    “可能是因为我吃掉了神明,被命运责罚了吧。我的力量即使在塞浦丽斯,也没有撑过去多久,就在死神消散后,也消散了。可是,死神是强大的神,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消散的这么快。连600年都撑不到。”萨奥米尔语气淡漠的说道。

    “原来神也会惧怕死亡吗?”柯里苦笑道。他早就对神明失去了信心,可是,关于神的真相,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库罗人只是一群随手创造出来,帮助她挖矿的种族。塞浦丽斯人是她逃避规则的地基。与她同为神明的太阳神是补充力量的来源。

    “恐怕除了死神,没有其他人不惧怕这个,可是死神也有怕的事情。”萨奥米尔叹息般的说道,凝视着在那里睡得香甜的过去的自己,“他惧怕孤独,柯里。为了这个,他可以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