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凤阳平躺于屋中床铺上,恍惚之间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大公子身子并无大碍,只需休息数日便可痊愈。”
他只觉浑身无力,勉强缓缓睁开眼来,自渐大的余缝中瞅见了床边立着许多人,皆是因见自己醒来而面色喜悦。
听闻端木凤阳在锦鲤湖畔昏倒在地,其弟端木桐华便是匆匆赶来,一眼看到了端木凤阳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自心中感到心痛。始终守在身边,等待好转。
此时,端木凤阳醒来,端木桐华愁容稍敛,三步并成两步,快步走来蹲在端木凤阳床铺边。
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太行派之事三叔也给我说明了,你莫要多想,先静静修养几天。”
端木凤阳闻言,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无论世家如何,我端木凤阳与北斗神教势不两立。”随着话音渐进,握着端木桐华的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端木桐华另一只手拍了拍躺着的端木凤阳,轻叹一声,说道:“我也不懂武林中这些恩怨情仇,单若你要反那北斗神教,我也定会跟在你后面。”
端木凤阳歪过头来,眼光看着这位族弟,虽只是短短一句话却是令其恼怒的心火平复了几分,眼中只感湿润。
在端木世家皆对北斗神教之事不管不问时,端木桐华却能说出此话,始终站在身后,实在令自己感动。
端木凤阳柔声的“嗯”了一声,握紧的手也是松缓了几分。
端木桐华见状,微微一笑,柔声道:“好生休息,我先让他们都先行离去,不打扰你疗养。”
说罢,端木桐华先是令郎中与家丁多加悉心照顾,如遇意外之事第一时间需向自己汇报。
交代完一系列事后,端木桐华便将闲杂人等皆数遣散,将端木凤阳屋门带上。为其留下清净的环境,以便休养。
北斗神教屠戮太行派,张羡瑜乃太行派弟子,自然也难逃一死。端木凤阳一想到此,便是怒火攻心,经脉受冲而损伤,头一晕,才晕倒在地。
张羡瑜乃端木凤阳在江湖中结交的第一位朋友,二人一路走来,携手战黄海楼,向田文义求教,与上官青云切磋,经历多少风风雨雨。
每逢危险,张羡瑜总是一马当先,也不顾自身安危,一把长剑挡在端木凤阳身前,为其阻隔敌人攻击。其侠义之心,豁达之情,也影响端木凤阳良多。
在端木凤阳心中,张羡瑜宛如亲兄弟。
曾三人一同仗剑走天涯,饮酒折花,如今青书为护自己周全,被吴子鹿打死,张羡瑜又遭逢不测,曾经三人行,也只余下端木凤阳一人。
端木凤阳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心中早已凉透,眼角噙泪,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张羡瑜的音容笑貌。那一身白衣,未曾束发,爽朗的笑容,举止大方不拘。一时间,仿佛如在眼前。
可惜,这一切恐怕已化为灰烬散去,自己也再见不到张羡瑜了。
与此同时
太行山山脚下,一道白影飞速而上,轻功了得,一步飞出丈尺远,如同猿猴般在山石间攀缘飞跃。
不一会儿,千丈太行山,便已爬过了大半距离,却是丝毫未曾有减速之势,反而还有提速之状,迎山直上。
这人终是在太行派残旧的山门前停下脚步,来到倒塌的牌坊前。从地上拾起一块断裂匾额,上有“太行”二字,且沾满了大块鲜血,就如同现在的太行派处于一片血泊之中一样。
这白衣之人,披散着头发,正是才赶回来的张羡瑜!
张羡瑜昨日于城中听闻有人议论北斗神教突袭太行派,将门派弟子屠杀殆尽,连掌门李长歌也被打下悬崖。
他听后甚是震惊,顿时也顾不得吃饭歇息,急忙马不停蹄的赶往太行山,以求是否为真。
一路上张羡瑜未曾停留片刻,整宿未眠,今日上午才回到门派之中,便看到了这般惨状。
张羡瑜双目呆滞,将手中残破牌匾扔下,再继续向前走,来到门派之中。
他便是一眼望到尸体遍地,刀剑乱插,地面上浸透已晒干了的血渍。
顿时,张羡瑜头脑“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身子摇摇晃晃。立在原地停留许久,才慢慢重现视野。
此时,只见到不远处一只金钱豹正在埋头啃食尸骨,脚下的太行派弟子尸体早已被咬不成样子,支离破碎。
听到声响,抬起豹头,面目狰狞,咧开嘴露出数寸的尖牙,从喉咙中发出沉闷低吼,试图吓退对方。
张羡瑜也无俱意,咬碎牙关,从腰间拔出长剑,向着金钱豹方向,大喝一声,喝破山林,挥臂蓄力一掷。
只听巨大破风之声,一道银光划破天际,饶是金钱豹的反应速度也没能躲过这一剑,被张羡瑜用剑穿透肩胛骨,登时鲜血喷出。
那只金钱豹被一剑穿中,哀嚎一声,再无进攻之意,也无胆停留,迈开矫健的四肢撒腿就跑。
一溜烟跑进山林之中,花色皮肤与树木相融合,几个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金钱豹离开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唯余下遍地的死人碎尸。
自来到山门之前,看到“太行派”三字破碎开裂,沾满血迹之时,张羡瑜便是在忍。极力克制,强忍下心中的悲怒之意,自我安慰“或许只是匾额受损,而门派师弟师妹们无恙。”
当进入门派,看到尸横遍野之状,张羡瑜再无法欺骗自己,太行派确确实实被灭了,门中无人生还……
张羡瑜再难以压抑,登时精神彻彻底底的崩溃,双眼迷离。
他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如同孩童一般无声抽泣。
每抽一下,身子也随之抖动一下。他便是如同坠进冰窟中,无法控制的颤抖不止。
此时,心底透凉,又好似携有针扎般的刺痛,这种滋味难以常人难以承受。
张羡瑜再难以支持身子,转跪为躺,蜷缩在地上,从嗓子眼儿中卡出哀呼“师傅,师弟师妹……”
勉强呼出来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太行山中,却是无人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