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回过神来,夹了夹坐下那匹三十六峰精选的黑旋风,加快了些行进速度。
马踏尘翻,扬起几缕黄沙。
肃风一卷,飞扬漫天。
“小义,前面不远,便是雁门关,过了雁门关,便是中原大地!哈哈,估计李师兄现在已经想你想到寝食难安了!”梅千枝冒着漫天黄沙前冲了几丈,与李义并排而驰,爽朗的笑声响彻周围的黄沙天地,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弹了弹身上那件千枝锦绣梅花袍,震落一层积土黄沙。
“喂!梅丧脸,你说那话怎么跟放屁一样?小义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在这笔画地形?”竹颜引马从侧面贴来,一把竹剑峰特质的紫竹骨扇别在腰间玉带上,二者交相辉映,更显青翠欲滴。
“竹无颜,你再敢这样叫我,信不信我让你过不了这雁门关?”梅千枝狠狠瞪了竹颜一眼。
还未待竹颜回怼,地面便发生一阵剧烈抖动,梅千枝顺着震源方向抬眼望去。
只见漫天黄沙突的扬起数丈高,直似要将那座屹立在此数百年的雁门关压倒。
梅千枝透过黄沙极力望去,方才堪堪望见那幅大军压境,孤城欲摧的场景,忙伸手拦住李义几人:“是匈奴!”
众人闻言,纷纷勒马。
竹颜放弃要回怼的想法,凝眸朝雁门关所在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转而询问一旁的泉柒:“这沙子太大了,看不清楚啊!泉柒,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泉柒趴在马背上,懒散的抬了抬眸子,随后又即刻垂下去,声音平淡不起波澜,好似一切皆与他无关一般:“看不清。”
“看样子,匈奴这次至少出动了一万兵马,但据我所知,雁门关驻兵,不过三千轻骑。”一直未曾开口的李义凑上前来,一双黑瞳中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对于数里开外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不说看的清有几万粒黄沙,但至少每个匈奴的动作,他都心知肚明。
“小义,你能看得清?”梅千枝和竹颜一同望向李义,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连梅千枝这种六偃一玄天的高手都只能看到个模糊大概,李义这个连武者都算不上的凡躯,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也许,是气灵的作用。”李义见到两人惊讶的模样,伸手摸了摸眉心那颗金红两色光芒交替闪烁的舍利印记,也就是小和尚口中的气灵。
“这倒是个大机缘。”梅千枝点点头,望着李义眉心那颗舍利印记出神。
“喂,梅丧脸,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赶紧想想办法我们怎么过去啊!总不能在这等到他们打完吧?照咱们现在的情况,估计还没等到那时候就绝粮了。”竹颜狠狠拍了一下梅千枝的肩膀,在梅千枝要打他的时候提着一个袋子挡在身前晃了晃:“就剩这几块干饼了,这地方,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口粮哟!”
“你……”梅千枝狠狠甩了甩衣袖,不再与之计较,神情凝重,望向远处雁门关的方向。
“唉,小义,梅丧脸那家伙看着就不靠谱,你给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咱们怎么才能帮那血屠守住这雁门关。”竹颜见李义没有出声,顿了顿,再次开口:“毕竟这老家伙也是条血海里边杀出来的汉子,帮圣上打下半壁江山,这么大的功劳,再怎么着也该要个异姓王当当,享享清福。但这老家伙不但没有开这个口,反而主动卸去兵权。他当年刀屠连景马踏萧青时率领的十万旧部,全部被分散到了十三州各地,各自担任一些不大不小的官职。而这老家伙自己,却跑去跟圣上说什么手痒痒闲不住,非要来这雁门关受这老罪,你说他图什么?”
李义听完竹颜这一大串话,轻轻笑笑:“也许,是图个心安。毕竟伴君如伴虎,不管是权势过大,还是威名过高,在圣上眼中,终究只会是个祸患。如此一来,倒不如去个自己想去的地方,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此举,不失为明智。”
“成天打打杀杀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的,这算什么生活?”竹颜摇摇头,随后颇有些郁闷的抽出紫竹骨扇敲了敲手心:“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干大事的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还是适合在竹剑峰品品紫叶,赏赏紫竹,做不来你们这些营生。”
“要不是这样,江湖中怎么会叫你紫竹闲人?说什么你只能困在竹剑峰,偏居一隅,入不得武评?”梅千枝听完两人一番对话,知道不是开玩笑的场合,没有理会竹颜的挖苦,正色道。
听了这话,竹颜神色有些黯淡,紧了紧双拳,将手中那把紫竹骨扇握的吱吱作响:“入不入武评,是我自己的事,要人管?”
见竹颜这幅模样,梅千枝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人的那番话。”
“他也配?”竹颜冷哼一声。
“嘴硬。”梅千枝无奈摇头。
李义将这番话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或许这就是竹叔武道一直无法精进的那个心结,总有一天,他要帮他将心结打开,彻彻底底的打开。
将执念埋在心底,李义听到一阵躁动,抬了抬眼眸,望向雁门关:“战鼓三响,要攻城了。”
梅、竹、泉三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尽管有风沙阻挡看不清楚,但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战场杀气,异常浓烈。
“三千守军,一万匈奴,雁门关虽说是边关要险,易守难攻,但双方兵力的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梅千枝一脸凝重,望着远处那黑影如潮水般涌动,略带担忧。
雁门关是十三州与西域相连的重要边塞,此关一破,便是将最柔弱的腹部露给了匈奴,再加上盛世之下驻兵稀少,阻拦不易,紧急调兵又需要大把时间,若匈奴趁此一路东进,怕是要深入腹地,直捣京师,到那时,恐会示中原孱弱,导致外族纷纷来犯,蛮夷四起。
“此战只能赢,不能输,都看准时机,必要时刻,我们要进行果断拦截,剩下的,就看这位血屠了。”李义伸手拍了拍身上那件玄底赤纹鎏金衣,抖落数许黄沙,继而随风扬起,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