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绍康走后，庄启星重重地坐回了吧台前的圆椅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今天这件事费了不少脑筋，之前被仪器控制心跳的后遗症也渐渐显现，再加上来之前的一路奔波，庄启星感觉现在有点身心俱疲。
他摘下眼镜，有些倦乏地趴在了吧台上。
“喂，你先别睡，我这儿还有好多问题没搞懂呢！”老板娘唐心在吧台后面推了推他的肩膀。
好不容易逮到空闲，她当然要把内心里的疑惑给问清楚。
“有什么事问道长去，别烦我。”庄启星从额头底下抽出一只手摆了摆，又放回了吧台上，“道长应该很清楚我的安排。”
“贫道可不清楚你都做了什么安排。”夏长风捋着胡子说道，“光是把你交待的那些话熟练背诵就用了好久，贫道哪有空去思考你有什么用意？”
庄启星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难怪夏长风的演技那么好，从他脸上几乎看不出说谎的表现……原来这家伙根本就只是把该说的话给背了下来，实际上根本就不理解自己在说些什么！
“算了，你们不理解也很正常。”他换了个姿势趴着，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细节本就不是为你们这类人准备的。”
“怎么说话呢？！”唐心咬牙切齿地把庄启星的一只胳膊从额头下面拽了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让他舒舒服服地趴着。
“什么叫我们这类人，你把话说清楚！”她板着脸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脑子？当教授的就了不起是吧！”
庄启星摆好的姿势被拉开，只能用另一只手臂托着脑袋，无奈地从吧台上抬起头。
“我可从来没说过当教授的就了不起，事实上，教授这个群体也有很多滥竽充数的家伙。”他理了理被压乱的头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另外，我刚刚也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庄启星现在只想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根本懒得应付这位好奇心过剩的老板娘。
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大厅侧面通往二楼的台阶。
夏长风还好一点，他已经对庄启星的性格有所了解，见怪不怪地跟了上去。
但是唐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得牙痒痒，手里的调酒杯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捏出了两个凹痕。
“你站住！”她对着庄启星的背影喊道。
庄启星挠了挠耳朵，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唐心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忽然想到一件事……刚才是不是有个人说要承包接下来的消费，却没有结账呢？”
唐心气鼓鼓的表情收了起来，转而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浅笑。
“哎呀呀，本来想着那个人帮了酒吧一个忙，想要免除他的费用……”她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但是现在想起来，富哥可能是不差这么点钱，不需要呢。”
庄启星正要迈上台阶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伪装成酒吧老板娘的女杀手显然是知道“唯利是图庄启星”的称号，想要用金钱攻势拿捏他的软肋。
坏了，真的被拿捏住了。
似乎……休息时间稍微延迟几分钟，给老板娘讲解一下自己的安排也不无不可？
庄启星即将迈上台阶的脚步默默收了回来，踩在地面上，转身走回了吧台。
夏长风：“……”
道长感觉自己有点憨憨的，明知道庄教授唯利是图的人设，居然还跟着他离开了吧台……他刚刚就应该留在吧台点一杯饮料喝，也省的很没面子地再跟回去！
“咦，庄教授不是打算去休息吗？”看到去而复返的庄启星，唐心摆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突然觉得，在完成一个计划以后，有必要做一个例行的复盘推理。”庄启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复盘自己做难免有些无聊，让你们参与进来也无可厚非。”
“嘻，现在不觉得‘我们这类人’理解不了你的细节了？”唐心笑眯眯地问道。
她的语气里着重强调了“我们这类人”这几个字，显然对庄启星之前说的话很是记仇。
“在我没有进行讲解的时候，不理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庄启星神态自若地坐在了吧台前，就好像自己根本没有说过那句话一样。
“但是经过我的复盘和讲解，只要是具备思考能力的人类，应该不会有听不懂的。”
说着，他看向偷偷跟过来的夏长风：“你说是吧，道长？”
夏长风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坐在庄启星旁边的椅子上。
“没错，庄教授的教学能力贫道是认可的。”他说道，“他把特定时间需要做什么都讲解的很清楚，要不然按照今晚这种情况，贫道恐怕很难做好配合。”
“不必谦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道长的确足够靠谱。”庄启星轻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把目光投向大厅天花板的各个角落。
唐心会意地点了点头，在主屏幕上关闭了所有监控，并且把经历了这次混乱却依然留在酒吧内的傻大胆全都撵了出去，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才回到吧台。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她问道。
庄启星轻轻颔首。
“那好，你先回答我最费解的一个问题——”唐心坐到庄启星另一边的椅子上，眼睛亮晶晶的。
“我很费解，为什么今天这件事的解决过程就好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巧合串联在一起……”
“先是在安董事需要证据的时候，你直接拿出了带有归真教徽志的金属碎片；当他们怀疑你破坏了监控时，道长刚好出来解除了这个误会；到了最后，安董事还想嘴硬，陶然集团的员工却刚好把仪器组装完成？”
“我感觉这也太巧了……原本我都想不到破局的方法，打算抛弃这间酒吧另寻出路了，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突然。”
唐心显然是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却仍旧弄不明白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这是大多数暗榜高级杀手的习惯——当发现一件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时，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搞清楚，防止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的确，哪有那么多巧合呢？”庄启星摇头哂笑，“这些表面上的巧合，也不过是在精心设计下人为呈现的结果……”
“其实郑元带来的仪器里面哪有什么归真教的徽志啊，分明是我的智能助手前不久才刻上去的罢了。”
“啊？”唐心瞬间张大了嘴巴。
证明郑元来自归真教最关键的那个证据，竟然是伪造的？
“可是……陶然集团的工作人员不是说这个徽志的仿造可能性极低，基本可以确定来自于归真教吗？”她错愕地问道。
“从碎片中找到确定的位置确实不简单。”庄启星认可地点了点头，“但是，如果我们在仪器自爆前就收集了相应的数据呢？”
小诺在仪器爆炸前扫描的仪器数据派上了大用场。
在发生自爆以后，他只需要让小诺再次扫描一遍金属碎片，通过算力模拟组装，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刻上标记，就足够以假乱真了。
“所以说，陶然集团的人能及时拼装好仪器也是……？”唐心呆呆地问道。
“没错。”庄启星颔首道，“安董事和我们谈话总共才用了半个小时而已，哪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能把碎片模拟复原呢？”
“那两个工作人员携带的ai本来没那个复原能力，当然是在手提箱里发现了一份仪器结构图，所以才能解构清楚。”
庄启星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那张结构图自然也是小诺留下的，这才让陶然集团的两个员工能够及时把仪器复原完整。
当完整的、拥有归真教徽志的仪器被带到安绍康面前，这次事件便足够盖棺定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