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裤子云一行人走得较慢。
花上霜极度虚弱的身体需要一路上的风景来渐渐治愈。
联想到女儿相迎的画面,其目光精芒闪烁;其步履大有雄赳赳气、昂昂之感;其谈吐总以“嗨”来收尾。
裤子云也乐呵着,想在豆娘面前舍我其谁,想在仙子们跟前指点江山。当然,花阳的遭遇令她挥之不去,他得践行救她的诺言。
司北往被爱情冲昏头脑,那句口头禅“苍天啊”,也适合跟小不点的打情骂俏。
云来雾往,走走停停,三日的行程已走五天。
冬阳下,云遮雾绕的青城山已露出羞羞答答的容颜,似乎欢迎解密。
听,花上霜在哼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寸余长的银须偶有飘动,头,“你们这些大男人,还不及我一个弱丫头,在峨嵋,秋千索那般凌辱,我都要努力活下来,可你们……”
小不点的话也许起到一些作用,花上霜不再拒绝,不久便被裤子云和司北往将两只手分别拽了出来。
然后,翻身,让他直面苍天。
满天白云苍狗,骜狠狼戾。
唉。
几乎没人能经得住这般打击:房屋被烧两次,上官雁失血而死、裤子云和花阳被抓,豆娘被母夜叉掳走,花上霜险被火锅烫……
也许,只有苦难才是生活的导师。
…
小不点用树叶捧些清水过来。
司北往轻轻掰开花上霜的嘴巴,让小不点将清水慢慢倒进嘴里。
裤子云用衣袖擦拭着花上霜的脸,当看到他头过,人一旦受到过度刺激,容易疯掉的。”
裤子云渐渐平息,司北往还在一个劲儿地大喊苍天,被小不点捂住嘴巴。
终于,沉寂。
小不点把脸蛋凑到花上霜跟前,牵着他的手,让大伯抚摸她的脸。
她示意司北往用手轻轻按压花上霜的腹部,示意裤子云慢慢翕合花上霜的嘴巴。
如果生活可以如同修辞那般借代,此刻的世道便多了一对炭火般锐利的鹰眼,在悲愤地引擎人间光明。
花上霜的眼睛便如此。
“爹,我是大女豆娘;爹,我是二女花夕;爹,我是三女花阳;爹,我是四女花落;爹,我是五女花下;爹,我是六女花枝;爹,我是幺女花头。你摸到了吗?”
花上霜的手反复地抚摸着不小点的脸,小不点轻声音地对他冒名,这是最早的自由诗,遗憾的是,此诗在民间流传的速度远远低于追求长生的修仙。
…
花上霜只是恢复了呼吸,其元神已像青烟似的,隐隐消失了。其神志还很错乱,嘴中不停念叨:啊人,啊鬼……
他已人鬼不分、人鬼不清。
凡是敌人打不倒的,必将使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下定决心的裤子云背着花上霜,大家一起来到滴水洞。
此洞不大,但很隐蔽。洞中偏西处,一直在滴水。
那不是普通的水,是能治病救人的神水。
此神水需要非凡功力,必须要经常施加功力,才能将水中的有害物质彻底清除,如此方可治病。
为了保证水质纯粹,施功者最好不能有男女间的肌肤相亲。这也是花上霜终身不娶的最根本原因。
他没将这种原因告诉给女儿们。
那种想恋爱又不能恋爱的痛苦,唯自己默默承受。
梦境丸之所以像个笑话,重要的原因也在此。功力消耗量太大,盗梦追凶就只能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
花上霜既后悔,但又不后悔。
曾用这水,救活多少病入膏肓的人,甚至包括牲畜。
裤子云小心翼翼地给花上霜灌下此水。
虽没十足把握,但听豆娘说过,只要及时,就能得救。
过了一会儿,奇迹再次出现。
花上霜彻底清醒过来。
那散去的元神又青烟似的,逐渐汇聚,直至进入他的丹田。
此时,神志恢复。只是身体恍惚,但并无大碍。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渡人也在渡己。
…
安顿好花上霜,司北往要裤子云跟小不点一起去找些食材回来。
裤子云挠了挠脑袋上高高的束带:“还是北往兄弟与小不点一起去吧。”
司北往笑道:“苍天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在担心什么?”
“我没担心什么呀,”裤子云学了句,“苍天啊。”
“苍,不苍天了,”司北往接着说,“你定是在想,我裤子云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子一起外出,合适吗。”
裤子云反倒不好意思,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裤哥,把剑带上,现在你是护花使者。”
裤子云点了点头:“大伯的安危暂时全靠兄弟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