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惑好奇道:
“见诸位师兄?”
老人看他摇头道:
“你啊你,现在就已经期待了吗?总是要让你见见才是。”
“不过现在才刚刚入夜,大好的时间,可不能够浪费,往日为师和你说过,采炼元精也好,吐纳元气也罢,是有时间限制的,过则伤身,不过今日你吃了些好东西,就不限制了。”
“看看你能打坐多长的时间。”
齐无惑点头,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和期待,而后坐在这船的最前面,正对着夜色晚风,右手托举左手,拇指轻触,屏息凝神,采炼元气。
却只是吐纳一次,便觉得隐隐有流光飞入口中。
如同月华。
采炼月华,本来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此地却似乎尤其浓郁。
浓郁地不可思议——
一口月华入我腹。
体内吃下的那些饭菜所化清气陡然便激烈运转起来。
修行中人,刚刚入门的时候,需吐纳元气,采炼周身的命宝元精,以图圆满。
这一步本该是徐徐而来,是水磨工夫,而齐无惑年幼时曾经经历灾劫,身上根基亏损,如同水缸之上有裂隙,元气总会逸散,而现在便是磅礴无比的元气汇聚而来,吐纳之时,如同汪洋一般滚滚流过周身,体内自有清气升腾起来,弥补那些裂隙。
又有月华淬炼,采炼元精。
此时齐无惑的感觉,并非是寻常修行那样从容不迫,而是内外各有两股气息交错,充斥胀痛之感,而自身根基的裂隙修复弥补,又有酸麻,诸多感觉同时出现,却要维系自身气息不乱,仍旧平缓,那种感觉就如同要坠下悬崖,只有一只手抓住了悬崖的崖壁。
单手用力,支撑全身,极为酸软,隐隐剧痛,仿佛一个支撑不住,就要从这悬崖上坠落下来一般,有种预感,一旦这样,两股清气对冲,自然从自身体内散去。
齐无惑双目闭着,徐徐吐纳。
身躯虽已极痛极难受,却仍旧保持行气之沉稳,呼吸之平和。
老人抚须颔首,自笑一声,已在这船的要兼济天下,一局棋的时间谈论五百年大计,而今也已成就。”
“我曾赐道号为【玉阳】,无惑,今日是你见他。”
“也是你【见】你自己啊。”
齐无惑三口两口把烤地瓜吃完了,热气腾腾的,眼底还是有些要见到同门师兄的欣喜,道:
“那我要说些什么?”
老人答道:“问他可愿意随我去云游修行。”
老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今日要不然,他随你出来。”
“要不然,就其道号摘回。”
齐无惑的身子一顿,感觉到了这一句话的分量,以及淡淡的平淡冷冽,并非是言语语气或者其他的冷冽,因为老人仍旧温和,那冷冽是一种这个年岁的少年还没有办法形容和描述的,更宏大的存在。
只是忽而明悟,今日这一行,最后离别的一课,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同。
齐无惑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师,这一次齐无惑没能看清楚老人的双目。
在后来无数次的回忆里面,这一双眼睛,没有欣喜没有悲伤,只是极为大的包容和平和。
只觉得有一种大道苍茫浩瀚,平淡悠远的感觉。
老人手掌抚他的头发,温和道: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