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虎已经决定背水一战,此战不成功必死无疑。他笨拙地挥舞着短刀攻上去,短兵相接的一瞬间,便知自己必败——他一向用剑,这短刀竟是比寻常的刀要刁钻许多,不管是刀刃的弧度还是刀面儿的长短,都极其不趁手,如此对阵,岂不是白送性命!
可惜后悔药没地儿买去,孙虎只能咬牙切齿,闭眼等死,却听得耳边哆地一声闷响,扑面而来的杀气一滞,那恶人停顿一瞬间,飘然后撤。
孙虎白捡一条性命,冷汗湿透衣背,两股战战,整个人都懵了。
“阿弥陀佛。”慧可住持立在墙头,道一声佛号,双手合十,“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恶人冷冷一笑,“大师此话恕在下难以认同。我若放下屠刀,只会被你们屠杀,如何能成佛?”
慧可住持叹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改过自新,退出江湖,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之时,便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你武功这么高,自报无虞,又何来被人鱼肉的说法。”
吴管事哈哈大笑:“原来大师不是来度我成佛,而是劝我自生自灭的。可见大师自己也是不信佛能普度众生的。”
慧可叹了口气,他本想隐晦地劝说,可这人偏偏执迷不悟,再加上死灵蛊的事儿终究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若是此人再利用这种蛊虫招揽那些心怀叵测之徒,终将酿成武林的浩劫。思来想去,慧可只能痛下杀手,他也不再试图说什么,飞身而下,赤手空拳,直奔吴管事而来。
而吴管事冷笑一声,反手将那短刀扎进身后的墙院上,竟也徒手应战!
慧可主持乃是少林高僧,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可那恶人竟招招接得住!两个人互拆百来招,竟然不分上下!
慧可越打越心惊,这人年纪绝对不过三十,可招式老辣,拳法通透,竟然还有他们少林内家拳法的影子!这绝不可能!
少林核心拳法从未外传,而以这人的年纪也绝不是能学到如此境界的少林俗家弟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偷学来的招式!
慧可恼怒异常,一拳将人击开,拉开距离,痛斥此人无耻:“你竟偷学我少林武功!”
那恶人却不急不恼,淡淡道:“少林武功何等精妙,我如何能偷学得来?您说呢,庄主大人。”
慧可猛地回头去看吴山刚,他从看出迷阵到一路走来,很是饶了些远路,再加上刚来就见孙虎性命堪忧,立刻出手救人,故而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
“盟主,此人话中何意?”
吴山刚脸色惨白,受伤颇重,只能强忍剧痛解释道:“他就是那赤面笑魔,假扮我吴家庄人,欺骗了诸位江湖人,然后……利用大家的情绪,想要置我于死地!”
慧可惊道:“你竟原是吴家庄人?”
吴管事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脸上的这层皮道:“慧可主持可是忘了,在你们的消息中,应该有提过我,极擅易容之术吧?”
说完,猛地一揭,沉星的那张面皮顿时消失,吴万全的脸露了出来!
吴山刚睚眦欲裂,在他看来此人易容术颇有些邪门儿,寻常人易容总会有些出入,身边亲近之人一眼便能找出破绽,故而易容术在江湖上只是末流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可这人却不同,他易容后的人不但形神俱似,且那张脸毫无破绽。如此技艺,吴山刚只知道一个人具备,便是当年跟在宋武屁股后面,鞍前马后效力的那个千面剥皮魔才是!
看来祁康安是从千面人那里学来了剥皮易容之术,那也就意味着,凡是被他拿走脸皮的,都已经是死人了!
而现在吴万全的脸出现在他的脸上,这说明了什么!
吴山刚爆喝一声,拼着伤口再次崩裂的风险也要上前拼命,却被慧可主持一把按住,连点周身几处大穴,再一掌将人劈晕,丢给孙虎,“看好盟主,不可让他再动怒。”
然后,慧可主持主动捡起了被孙虎丢在地上的短刀。
“大师还会用刀?”
“活得久了些,自然什么都要学一点。”慧可将短刀紧握,看向此人,“施主,请吧。”
吴管事哈哈大笑,一个后空翻蹬上身后的墙院,将紧紧插在其中的另一把短刀抽出!
然后这两人也不用多说,再次短刀相拼,斗了起来!
杜鸳鸯被这一连串儿的变故搞得头大,贴着墙跑到宋谷雨身边,拉了拉她衣袖,“趁着慧可主持拖住这恶人,咱们赶紧把盟主送出去救治,顺便再找人手来,一起擒下此人!”
宋谷雨瞥她一眼,嫌弃道:“要去你去,我不要。”
杜鸳鸯以为她还在闹脾气,诚心劝解:“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再闹脾气了。我知道你跟吴盟主有些龃龉,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这恶人好生嚣张,又武功高强,如是我们这些江湖人不拧成一股绳应对,等城门失火,我们这些浴池也别想独善其身,你就听我的,赶紧把盟主抬走!”
宋谷雨不耐烦地嚷嚷起来,“我说了,要走你自己走。慧可主持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高手,此番对决我当然要好好看看,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再者说,这里到处都是迷阵,你确定你扛着盟主大人能找到正确的路?若是再迷失在层层墙院之中,恐怕盟主等不到救援,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吧。”
杜鸳鸯气急:“你这丫头!好生无理!”可终究觉得难以堪破迷阵,只能叹道:“那我们就一起上,帮慧可主持,杀了这个恶人。”
宋谷雨冷声道:“之前在路上,你不是一直问我有没有喜欢的青年才俊么?”
杜鸳鸯愣了一瞬,他们几人在迷阵中跟着这个吴管事瞎走的时候,杜鸳鸯颇觉无聊,没话找话地跟宋谷雨套近乎来着。
她此时说这种话,何意?
宋谷雨笑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杜鸳鸯差点儿没当场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