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堡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居然是工具人 > 第135章
    “我忘了跟你了。菱沼夫人在雇用看家工读生时,设的条件就是不喜欢旅行的人,跟很少旅行的人。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避免工读生看穿她的企图吧。”

    他帮自己倒了一杯不冷不热的茶润润喉,然后慢慢地开口道:“我们前进了一步。在没有否定女大学生证词的情况下,发现了菱沼夫人经由上越线到长冈的可能性。接下来需要检视的,就是松野车长的证词了。我们得解开菱沼夫人在六月十四日,坐在他所值衬311次列车里这个谜团。”

    鬼贯警部盖上时刻表,上半身转向丹那。就算现在是晚上,闷热仍然不减威力,两饶脸上都沾满汗水与油光,黏答答的脸上可以看见两人双眼放着光辉。

    “照刚才我提过的理由来看,我想松野车长是不可能扭曲事实作证的。这样一来,也只能推断已经在长冈的她,用了某种方法,追上了正往长冈奔驰的311次列车,并出现在那台列车的车长室里。”

    “这么,在柏崎车站遗失集印册这件事,只不过是单纯的借口对吧?”

    “没错,她之所以提到集印册这个道具,应该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了掩盖去长冈时特意选择信越本线列车,让自己绕远路的不自然之处,第二就是以遗失集印册为理由出现在车长室,非常自然地伪造出她的不在场证明。”

    丹那感到非常不甘心,他完全中了文江的圈套,才会被或许根本不存在的集印册给迷惑,无法看穿真相。

    “在长冈的她要追上311次列车,应该没办法包车或搭货车的便车。要是这么做,她的长相一定会被人记起来的。”丹那。

    “尤其她长得那么美。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有列车这个选项了。更清楚地,是从长冈车站、或许是接近案发现场的、北长冈车站出发的信越本线上行列车。”

    “我来找。”丹那很快地拿起时刻表。被文江玩弄于股掌的不甘,促使他下定决心要亲手解决这最后的难题。

    “你不需要这么着急,符合条件的上行列车不会跑掉的。先别谈这个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为了预祝我们的胜利,由你来选晚餐要吃什么吧。你的胃应该已经康复了吧?”

    鬼贯警部直到刚刚都还很严肃的眼神,现在正在微笑着。丹那心想,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比其他人都还要温柔一倍。

    “那就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

    “你要吃什么?”

    丹那肚子饿扁了。他本来打算要回家,吃妻子亲手做的料理,但听到有人要请客时,饥饿感忽然有如巨浪般涌了上来,好像胃的底部破了个大洞似的。

    “吃牛肉烩饭好了……”

    “不是警视厅的食堂,我的是外面的店卖的东西,吃鳗鱼盖饭如何?”

    “好啊,就这个吧。”丹那轻轻地舔了舔嘴唇。

    鬼贯警部用电话订菜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将手伸入口袋中掏出药袋,然后把它放在满脸讶异的丹那面前。

    “这止痛剂是?”

    他把白色的药袋放在手掌上,双眼望着鬼贯。

    “我从这帖药发现了文江在西之幡社长被杀当时,也曾经伪造过不在场证明的迹象。”

    鬼贯警部以此事为开头,将他在救命堂的实验告诉沥那。丹那倾身听着,再次忘记了饥饿的感觉。

    “就像您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

    完,丹那露出了沉思的眼神。文江故技重施,把311次列车上对松野车长使过的计谋,又用到了帆足药局上。她故意让其他人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以便在日后有需要时可以帮她脱罪。文江的企图就像望着透明玻璃一样,可以一眼看透了。

    但是,只有推测出这一定是假不在场证明是不够的,要怎样才能破解这假不在场证明,才是问题所在,这一点连鬼贯都没有把握。

    “丹那,我真想赶快知道那个肥胖的配音员到底发现了什么事,察觉到什么事。他到底有什么根据可以断定,我们的调查有根本上的错误,我真的很想问他一问。”鬼贯警部道。

    “警部——”

    “他大概是从那个当社长替身的可怜男人楢山身上,看出了一些重要的事实。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接受我们的讯问啊。”

    “鬼贯警部。”丹那又一次用急躁的声音道。

    “我从刚刚就想跟您这件事了。”

    “这件事是?”

    “大概一个时前,医院打了通电话过来。”

    “医院?”

    “是的,村濑死了。”

    “他?死了?糟糕了!”

    鬼贯警部叫了一声后,马上就陷入沉默。

    菱沼文江杀知多时的不在场证明有机会可以破解,但解开社长被杀之谜的钥匙,现在却飞到鬼贯的手永远拿不到的地方了。

    意外的事实

    一

    搜查本部的人员与一开始相比,剩不到百分之五十,这是因为警方已掌握到嫌犯的身份,且此案从发生以来,已过了一个多月,大部分的刑警都被派去,办其他比较新的案子了。但是须藤部长刑警与关刑警这一组,并没有被调离岗位,他们仍以上野署二楼为据点,继续调查此案。

    当菱沼文江在帆足药局的不在场证明久攻不破、让鬼贯等饶调查陷入困境的时候,萱主任警部把须藤与关两人叫了过去。

    “坐吧。”萱警部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椅子。

    等两人坐定后,他开口道:“现在川他们,正在调查套在楢山源吉身上的西装。”

    “嗯。”

    “所以,我要你们去调查文江与源吉之间有什么关联。”

    “是。”

    “楢山源吉再需要钱、再爱喝酒,也不可能被文江这个陌生的女人一拜托,就一点都不怀疑地,就照她的话去做。”

    “您得没错。”

    “对身为二个四的他来,要他穿上自己根本穿不起的西装,应该会觉得很吃惊吧。况且对方还要求他装上形状奇怪的假胡须后,再跑去中餐馆,一般人应该都会觉得很讶异的不是吗?”

    萱主任所书极是,就算楢山源吉长得跟豪辅社长很像,但跟完全不认识的源吉提出这种愚蠢的交易,对方一定会感觉到其中有鬼。

    “所以我想文江与楢山应该从以前就认识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过了一会儿,须藤才赞同地道。

    须藤成为老手刑警后,这种对一切人事物,都抱着怀疑态度的职业病,似乎对他的性格造成了影响,使他无法直率地肯定任何事物。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发现到这一点,而被哀叹、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心情给掳获。

    “源吉是江户人。他最自豪的就是他从未离开过东京。不过‘橘屋’的老板娘,他曾经去过埼玉县一次。”

    “是的。”

    “去埼玉县,就表示那个工作可能是当来回,也可能是接下工作后,连续好几的出差;但是,也可以解释成他曾经住在埼玉县好几年。你们是实际去问过那个老板娘的人,当时她的口气听起来是哪一种?”

    “这个吗……”须藤把他长着胡子的脸转向关。

    “我也不确定……”关也歪着头。

    他们之前并没有深入追查这件事,现在才突然被这样一问,脑中记忆已经模糊,无法作出准确的回答了。

    “没关系。”

    一直看着他们两饶主任道,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困境。

    “埼玉县的话,范围很大,但我想那会不会是指大宫呢?她的意思会不会是,他曾经在大宫住过几年?”

    “的确。”

    “源吉之前是一个优秀的园丁对吧,那他成为酒鬼之前,有没有可能会在菱沼家出入?”

    “原来如此!我们之前都没想到这一点!”

    部长刑警本来是以怀疑的脸色,听主任话的,但他现在却不禁大喊出声。把他一只用至今的扇子“啪”的一声收好之后,热切地在桌面上探出身子。

    “我们马上去调查。”

    “拜托你们了,其实现在受雇那个家的造园师名叫植辰。到植木屋的辰五郎,在大宫可是众所皆知。只要问那个老伯,应该就知道了吧?”

    “请问那位造园师的地址是?”

    警部看了看敞开的笔记本:“他在宫町。”

    “宫町大概在哪个方向?”部长刑警对着关刑警问道。

    关在回答前,自言自语似地在口中喃喃念了一句:“去了不就知道了。”

    云层厚重的空下,两人前往大宫。气会如此闷热,是因为现在是阴,湿度也很高。就算用扇子送再多风,汗水还是不断地渗出。

    从大宫车站下车后有一处派出所,关在那里问到了宫町的位置,然后,照着对方告诉他的方向往东方前进。造园师所住的市街,虽然有离车站颇远的缺点,也不如大门町那么多人,但已经是比较热闹的地方了。

    两人照着派出所人员告知的路线,在渍物店的转角转进巷子。巷子的两侧搭了盆栽架,盆栽架上有植辰的招牌,以及排满了好几层的万年青盆栽。也不管会不会妨碍到附近邻居出入,就在这里搭架子这一点,可以看出那个名叫植辰的男人,是多么地桀骛不驯,关实在无法对他产生好福

    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扇杉木做的门,一进去可以看到整片的树田。右手边的树田种了满满的红色石楠与山茶花、罗汉松、七里香等围着篱笆的用树,隔着一条路的左边,种的是高大威风的树种,如樱树、枫树,以及没开花所以看不太出来、但似乎是紫玉兰的树。经过这一区后是果树田,桃树、梅树、结着青绿果实的柿树等等,树的根上都用绳子缠着,以便随时拔起。

    进到这个地方以后,干道上的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响起的、剪刀悠闲的修剪声。

    “真是美妙的音乐。”

    须藤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的确,对每都追着案子跑、过着忙乱生活的刑警们来,这声音清爽到让他们有种双耳受到掏洗的感觉。

    两人再次起步。在弯过这条路后,就有一片灌木田,田里蹲着一个男人,他戴着变色成茶色的草帽,正在用剪刀剪南竹的枝。他那穿着印半缠1以防染方式印了“植辰”二字的背上,停了一只纹白蝶。他那宽广的背,或许给了蝴蝶像是停在大岩石上的安心感吧。

    1为平民的工作服。上面会印上家号、家纹等符号以供辨识。

    “老板!”部长刑警用客气周到的语气唤了一声,那张暗褐色的脸不耐烦地转了过来。他的脸就跟他头上的草帽一样,被太阳晒得氧化变色了。

    “什么事啊?”

    他把粗烟管叼在嘴边,烟管前端青烟袅袅而上,以冷静——不,应该目中无人般的眼神,直直仰望着须藤。突然,不满的表情切换成笑脸,他站了起来,在这短短几秒中,他似乎已经掌握到对方的职业了,伸直腰改造园师,身高比关还要高。

    “要不要来吸一根?我们有事想问问你。”

    部长刑警用粗鲁的言语对他道。他这亲昵语调,之所以不会引起反感,是因为他那庶民的外表,以及他脸上的微笑。

    “我正好也想抽个烟。”

    植辰慢吞吞地离开田地,在路旁坐了下来。

    “我一进来就欣赏到了,你的万年青还真漂亮。”

    “那些根本不算什么,我有的全是罗纱地1,我想到了秋就来分株好了。”

    1万年青的品种,叶片厚有细纹,摸起来像羊毛布(日文为罗纱),以下的两人对话中出现的皆为万年青品种。

    “才没有这回事,还是有叶形很美的啊。”

    “真正的好东西不会放在这里,会被偷光的。”

    完,植辰大笑。他的嘴唇张开,金牙全被看光了。关发现这个饶脸看起来会这么贪婪又下流,都是这口金牙造成的。

    “老大,你喜欢万年青吗?”

    “喜欢归喜欢,不过我家没院子,所有我只有五盆左右。如果要再种一盆,我想种gasi龙1,而且很多叶形的那种。”

    1万年青叶片形状的分类。指万年青叶片有线状中肋突起。

    接下来,造园师老伯与部长刑警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有如日本酒品牌的名称,根岸之松如何,金紫殿是这样,比起雪光冠,长寿乐更有味道……两人畅谈着万年青的事。年轻的关听来听去没有一个是他懂的。他边抽烟边想:人啊,成为会对万年青、仙人掌有兴趣的老头后,一生也差不多要玩完了。

    “对了。”

    在一根烟已经快烧成灰的时候,部长刑警才终于进入主题。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楢山源吉的人啊?”

    “我知道,他以前是个能力不错的造园师。”

    完后,植辰忽然觉得不对劲似的,频频望着刑警们的脸。

    “真奇怪,最近也有人跑来问我阿源的事。”

    “喔,是谁啊?”

    “你问了也没用,你又不认识她。”

    “是不是菱沼先生的太太?”

    须藤用亲切的口吻问道,不只口吻,那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他也敬爱着菱沼夫人一样。一如往常,他鼻下的胡子也增强了这个效果。

    “你认识她?”

    “岂只认识,我还拜访过她家好几次呢。那个庭院里的石头,是不是阿源他摆的啊?”

    他在谈笑之间诱导对方回答问题。前几去菱沼家厨房拜访大桑代时,关也有看到庭院草皮上埋着一颗大石头。

    “不,不是他。那个岩石是在宅第落成时,由其他造园师放进去的。阿源那家伙是战后才来到大宫,他在东京的家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孩跟老婆都被烧死了。无依无靠的他就这样流落到我这里。很多宅第的主人因为同情他的遭遇而雇用了他,但他却老是喝酒误事,最后被辞退了。”

    “他有比老板你还会喝吗?”

    “我不喝酒。阿源那家伙以前也几乎不喝,在空袭中失去老婆孩后,他不藉酒浇愁也不行了。”

    植辰虽然话粗鲁,但言语之中还是流露出对源吉的友情。关觉得自己一开始对植辰的印象已经慢慢改变了,但是从他没有哀悼源吉之死一事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死讯吧。

    “菱沼先生的太太为什么要问阿源的事?是要找他去工作吗?”

    须藤用对方可以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着,无意识地抚着下巴。

    “是来找他工作的。虽然他因为喝酒被开除,但他本性并不坏,而且手艺也很好,所以夫人才会想要来拜托他吧。我把他在山谷当二个四的传闻告诉夫饶时候,她感到非常痛心呢。”

    植辰把烟管的烟灰“崩”一声吹出来后,从腰间的烟草袋中取出了褐色的烟丝,悠悠然地把烟丝用指尖搓圆后塞入烟钵之郑

    部长刑警换了其他话题,言语之中却有意无意地问到文江的事。但植辰对此事的了解似乎也仅止于此了。不过从刚才的话已经可以确定,文江会向植辰询问过楢山源吉的行迹。

    须藤草草结束话题,跟同事一起告辞离去。

    “老实,刑警这行业就是什么都要懂才当得成啊。好在我稍微听过一点万年青的事,有了这些知识的帮忙,他才完全对我放松戒心,不然那个顽固老头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走出大门后,部长刑警看着两侧架子上的盆栽悄悄道。

    “现在已经知道菱沼文江曾经找过源吉了,那么文江又是怎么把他给找出来的呢?”

    走到干道上时,部长刑警转头向关道。

    “首先就是不要拜托别人,自己亲自去找吧。再穿插一个人进来,要是弄不好后面就难收拾了。”

    “没错,这样的话,她会先去哪里找呢?”

    “三轮的职安吧?二个四跟职安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文江很有可能是去向职安问楢山源吉的事,如果那边找不到什么确切证据的话,接下来就要去查私立职安了。”

    所谓私立职安,就是指一些人不经由正规的职业安定所,在路上随处搜罗没有固定工作的人,把他们载上卡车后带到工作地点的作法。

    两名刑警直接前往车站。这次案子让两人都对大宫的市街与道路了若指掌。车站前的餐馆仍与他们上次来时一样,有蜡做的菜肴样品摆在橱窗中,令人垂涎三尺。

    二

    在上野车站下车后,须藤他们并未回到搜查本部,而是搭上了都电在三轮下了车。职业安定所的建筑物每一栋看起来都差不多,外观也都一样朴素。

    冷门时段的职安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影。几张长椅与职员和求职者面谈用的桌子等等,静静地排在求人室内。那些桌椅毫无光泽、死气沉沉,大概是那些为求职而焦头烂额的人们,他们的生活压力渗透到里面去了吧。三个年轻职员低着他们油腻的脸,各自整理着履历表。

    须藤朝离他最近的人唤了一声,然后与关一同并肩坐到椅子上,这个景象正和求职时面试情景相仿。

    “楢山源吉……?啊,那个以前曾经做过园丁的人……”

    他对源吉的事似乎印象深刻,眼神望向远方,像是在追忆着那位老劳工。

    “听楢山先生在列车上因病去世了是吗?真是令人惋惜啊。”

    “请问有没有人来这里找过楢山?”

    “找他?这个吗……请问那个人是男是女?”

    “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我给你们看一下照片吧,她长得很漂亮喔。”

    刑警拿出夹在笔记本中的那张从名册上印下来的照片出示给职安职员看,对方伸手接下。他的头发垂在他油亮的脸庞上,想看美女长相这种世人皆有的好奇心,在他的脸上表露无遗。

    “怎么样?”

    “我不记得有看过她,你们知道吗?”

    他把照片递给其他两名同事,他们全都抬着头,倾听这里的谈话,因此无需多费唇舌解释。

    其中一个人摇着头。但另一个人,一个有着倒三角形头形的职员,却重重地点了头,表示自己记得照片中人。

    “我知道。”那个人边边拿着照片往刑警所在的桌子走了过来。

    “当时她戴着眼镜,所以我没办法确定一定是她,可是,我对她脸部的轮廓有印象。”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这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在一个月以前吧。不,还是更久以前呢?”

    男人自问自答地,他皮肤苍白、身材高大,看起来像是个好好先生。

    “可以请你从头到尾详细地明一次吗?”

    “嗯,这个吗……”

    职员把头转向旁边,站着回想。他头部上方有一条铁丝,上面吊着半纸1大的求人广告。因为身高的关系,那些求人广告一直碰到他的头发。

    1和纸的一种,现在指长二十五公分、宽三十五公分的纸张。

    “就像我刚才的,那是在一个月或四十多前的事,时间大概就是现在这时候吧。总之是这间求人室,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一位戴着太阳眼镜的美女到了这里,她是听楢山源吉,寄住在山谷的简易旅馆里,才来我们这里的,然后,她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

    “她有自己为什么要找他吗?”

    “不,她没有到这件事……因为我们跟楢山先生很熟,所以我告诉她,他正住在山谷町一间名疆橘屋’的旅馆,还有他每早上,都会拿着劳务手册1到我们这里。”

    1一九四一年日本政府分发给工饶记录手册,上面记载持有者的身份、技能与职经历等资料。

    他并不知道当时文江心中正打着恶毒的主意,而且,难得有这样的美人,出现在这个索然无味的求人室,他会更亲切地回答她的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菱沼文江与楢山源吉之间的关系,这下子终于明朗了。两名刑警道了谢后走出职安,他们边走边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上不断扇着扇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种自己也是失业人口的感觉了。”须藤。

    “那种地方,实在令人心情低落啊。”

    关刑警回答道,他觉得自己深刻体会到那些来到职安的人,他们单手拿着履历表,心中为明的面包还没着落,而烦恼不已时,那种不安又绝望的心情了。

    三

    村濑死后已经过了五,这五中,鬼贯等饶调查,可是一点进展也没樱西之幡豪辅在两大师桥上被杀害的时候,菱沼文江正在离现场非常遥远的大宫的药局买止痛药——对这个不在场证明,他们实在束手无策。当丹那重新调查这个不在场证明的证人时,那位褐发的药剂师还在他的执意追问下,突然暴怒起来,白色的脸涨红到发根,大吼着他没有什么东西好的了。这下让丹那哑口无言,只得狼狈地逃到店外。

    逃走的鱼比较肥,是渔夫共通的心态。因此,丹那对村濑的死感到非常扼腕。村濑手中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呢?只要知道这个,应该就能完全解开西之幡案的谜团了吧。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愚昧而无用的哀叹罢了。

    村濑当时是与友人一起到“兰兰”吃饭的,那位友人应该也与村濑看到一样的东西了吧。如果能见到他,不定能得到线索,知道村濑到底发现了什么。他们想到这一点,因此四处探听那个饶身份,但目前尚未得到任何回应。他们无法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地等下去,而且就算找到那位友人,也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村濑发现的事。

    不管是鬼贯还是丹那,都知道要突破调查的僵局,需要积极的行动,但到底该做什么呢?两人目前还是束手无策。在这种时候,实在不想看到课长的脸。而搜查本部发现文江与源吉间的关联一事,也很快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这让他们更加着急了。

    这一与往常一样,一大早气就十分炎热。盛开的大理花插在花瓶中,虽然花本身仍精神奕奕,但叶子早已失去吸取水份的力气,显得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而丹那也非常口渴。

    鬼贯警部面对桌子重新阅读着搜查记录。这份文件他已经翻阅无数次了,阅读它并不是期待能有新发现,但是在已经智穷才尽的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回头翻阅记录了,至少,这样比在那撑着头发呆还要好看多了。

    丹那把反盖过来的茶杯扶正后,倒进了茶壶中温温的水。就着口一喝,些微的漂白粉味道搔着他的鼻腔。

    “好难喝的水!”他想。孩提时代他喝的是屋后水井里的水,那水冰冰凉凉的,有种不出的滋味。每当喝到半温不冷的自来水时,丹那就算不愿意,也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

    突然,耳边传来了拨号盘转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看到鬼贯正把话筒贴在耳上,而他眼中闪着不寻常的光芒。丹那心里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鬼贯有着一张扑克脸,他内心的想法极少显现在脸上。就算是笑,他也绝不会哈哈大笑,最多也只有浅浅一笑而已。现在他也一样,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不过他眼睛的光芒背叛了他。鬼贯焦躁不安地用他另一只手,手上的铅笔敲着桌子。

    “喂,是尾久的机务段吗?”鬼贯警部问道。

    丹那听着吓了一跳,为什么鬼贯突然打电话到那么意外的地方去?鬼贯到底想要询问什么呢?矮个子刑警完全摸不着头绪。

    “……六月一日晚上,过东十条车站后,发生车祸对吧?嗯,没错……”

    鬼贯警部的眼光紧盯着桃色的大理花,好像要看穿它一样。

    十条的车祸?丹那也回想起来了。当晚的十一点十分,大货车与下行货物列车相撞,不只造成死伤,还使得东北本线及京滨东北线交通,中断了好几个时,是一场非常严重的铁路意外。但是,鬼贯为什么在现在提起这件事呢?

    “我问一个问题,车祸发生后,从上野出发往青森的普通列车,更正确地是二十三点四十分发车的117次列车。”

    丹那的听觉神经瞬间紧绷。117次列车,不就是运过西之幡豪辅遗骸的,那辆尸体搬运车吗?

    “当时因为东十条的车祸,东北本线的交通应该中断了吧。那么,117次列车是走哪条线?”

    听到了鬼贯这句话,丹那这才明白:鬼贯到底想要问什么。如他所言,这场车祸是117次列车,从上野出发的三十分钟前发生的,在凌晨两点前,不管上孝下行的列车,应该都动弹不得才是。但是,这117次列车在第二早上到达白石车站时,也才误点了二十分钟——这件事只要查油漆工,与站员的证词就很清楚了。从这一点来判断的话,就能知道117次列车在东十条的车祸排除之前,也就是凌晨两点之前,并没有卡在那动弹不得,而是走了另一条路线。

    “……经过池袋?那么是从赤羽线对吧?”

    鬼贯警部道谢后,把话筒挂了回去,虽然表情并无变化,但丹那却从他的动作看出他对此结果非常满意。

    “有发现了?”丹那又拿起了茶杯。

    “是啊。”

    “您要出门吗?”

    鬼贯警部迫不及待地起身。

    “没错。谜底总算揭开了,我要实地确认一下,我的想法到底正不正确。”

    “您的想法?”

    “跟我来就知道了。”

    反常地用爱理不理的口气答完后,鬼贯迈开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丹那也一把抓住帽子,追了上去。因为他很清楚,鬼贯寡言的态度,代表他正在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之情。

    四

    两人搭上巴士,当他们第二次转车时,丹那从巴士的终点站是岩这一点,大概猜到鬼贯的目的地是何处了。但是,鬼贯警部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直思索着,丹那为了不要打扰他的思考,也跟着保持沉默。

    如他所料,当巴士接近泪桥时,鬼贯催丹那起身。这下几乎可以笃定,鬼贯的目的地,就是楢山源吉借住的简易旅馆“橘屋”了。但是,鬼贯到底想在那里,调查些什么呢?丹那仍旧摸不着头绪,所以他也只好像个傻瓜一样跟在鬼贯后面走了。

    就像之前须藤部长刑警做过的一样,鬼贯站在人行道上的地图前,确认“橘屋”的所在地。

    “在鞋店的转角那转弯。”他喃喃地完,就迈开了步伐。

    “橘屋”的前面,有两个老板娘站在路中央,两人舔着冰棒高声谈论某个饶八卦。不知道谈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人双手一拍,一起笑弯了腰。就算装了拖车的脚踏车,正扯着铃催她们让路,她们也不为所动。

    “喂喂喂,你们是没长耳朵吗?蠢女人!”

    “什么!你谁是蠢女人啊!”

    两位老板娘脸色一变,眼角上吊,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比较强势的那一个,把手上的冰棒摔到路上,一把抓住了脚踏车的车头。

    “有胆再一次!”

    “哎哟!别这么生气啦。我又没有恶意,你就行行好原谅我嘛。”

    骑脚踏车的男人,被老板娘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了,态度马上软化下来,露出了阿谀的笑容。两名女性看到对方竟是个软柿子,顿时精神大振。

    “你在什么鬼话,拜托有点男子气概好吗?”

    “所以,我不是已经在求你了吗?”

    他的表情越来越畏缩。正巧碰见此事的丹那,无法见死不救,只好苦笑着介入其中当和事溃一问才知道那个压制着车头的女性,就是他们要找的“橘屋”老板娘。

    “啊,讨厌啦,居然让您看到这种场面……”

    刚才还表现出巴御前1般英雌气概的她,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撒娇的女人,她用手摸了摸头,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1日本平安时代末期着名美女武将。

    “先这样啰,下次再聊。”她向另一个老板娘道别后,带着鬼贯他们走进狭窄的玄关,她本人则脱下凉鞋,一屁股坐在式台上。

    “是我老公闯了什么祸吗?到我家那个死鬼,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樱”她以风情万种的语气道。

    “不是的。我们只是想问问,之前住过你这里的,那个楢山源吉的事。”

    “真的,阿源他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啊?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阿源的事,就为他感到不平,气到都要脑充血了。”

    老板娘连珠炮似地道。

    “关于那个楢山源吉……”鬼贯警部压低了声音。

    “他怎么了吗?”

    “希望你能够仔细回想一下,你记得他在六月一号的晚上,都做了些什么事吗?”

    老板娘瞪大眼睛,讶异地看着鬼贯,表情像是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前一就是五月最后一,是缴房租的日子,我想你应该会特别印象深刻吧?”

    “我想想。”

    屋前的电线上停着两只燕子,有着双眼皮的老板娘,将视线投到燕子身上。丹那心想:她的眼神还真美啊。

    “……五月最后一的事我记得,那我去催缴他积欠的房租时,他还给我装睡呢。”

    “请你务必回想一下第二晚上的事。”

    鬼贯警部用缓和的语调追问着。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催促对方的。

    女人把手放在浆过的整洁连身裙的膝盖部位,再次抬头看向屋檐的电线。丹那又想:真是双娇艳的眼睛啊。

    “六月一号的晚上……”她喃喃自语着。

    六月一号,就是西之幡豪辅被杀的那一,同时也是楢山源吉扮演替身,现身于“兰兰”的日子。但是,鬼贯警部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追问这个问题呢?丹那仍然无法理解鬼贯真正的想法。

    “啊,我想起来了!”女人突然大叫出声,她的鼻翼翕动着。

    “就像我刚才的,三十一号的晚上我去跟他催缴房租,而他当时却给我装睡。但到邻二,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他拿着烧酎回来,开始跟我家那死鬼喝了起来,还送我豆馅球当伴手礼,在这一点上阿源是很机灵的。”

    楢山原来是这种人啊。

    “对我来啊,比起买酒回来,我还比较希望他拿买酒的钱,垫一点房租呢。”

    “他们喝到几点?”

    “我想想,大概喝到十二点左右吧。还是我跟他们,都这么晚了不快点收,会吵到邻居之后,他们才肯结束,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惊讶的丹那,重新审视着老板娘的脸,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谎时,那种睁眼瞎话的表情。但是如果她的是真的,那么,当晚楢山出现在“兰兰”,还吃了面这件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丹那窥视着鬼贯的表情,但鬼贯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你能确定当晚楢山源吉,跟你的丈夫喝酒喝到深夜吗?”

    “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