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往那边走。”

    “不,这里就行了。你也很忙,就在这里简单快速的把话给我听吧。”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吧。我倒没什么要忙的啦。”

    他的性格看来不会怕生,也对伴刑警很亲切的笑着,他一笑就会露出左右眼角的深刻皱纹,这个局员看起来就是个通情达理的辛苦人。

    “我要些什么好呢?”

    他拿出了hi-lite牌香烟叼在嘴上,这么道。伴刑警也受到引诱,拿出口袋的香烟。

    “我想知道的,是手枪投入邮筒的时间。”

    如果能知道枪枝投进邮筒的时间,那么抵达的列车也就清楚了。甚至也可以确定犯人在金泽行凶的时间吧,刑警对此抱着期待。

    “大概是在七点到九点半之间投进邮筒的吧。我第二次开邮筒的时间是七点,第三次是九点半。因为七点那次开邮筒的时候没有手枪,九点半打开的时候已经在邮筒里了。”

    “原来如此。”

    “再明更清楚一点,第一次开邮筒的时间是五点。也就是大概两时会开一次邮筒。我负责的是快信用的邮筒,所以非得这么频繁的去开才校”

    “我知道了。可是你七点跟九点半,正确来是在七点、九点半这两个整点对吧?”

    “没错。您只要去看那个邮筒,就会看到侧面写着开邮筒的时间。上面写着六点五十分与九点三十五分,当然每可能会有三、四分钟差距。”

    “那是当然的。对了,你第一次开的时候没有发现手枪,你确定吗?”

    “嗯,非常确定。因为收邮件的时候我会一封不剩的全收走,所以那种危险的东西如果在里面,我不可能没发现的。”

    如同局员所的,那么狭窄的邮筒底部如果摆着手枪,是不可能会看漏的。伴刑警也能理解这个情况。

    投入凶器的时间既然在六点五十五分到九点三十五分之间,那么推估犯人就是在这两时四十分之间,从抵达上野车站的列车下车的了。

    伴刑警向他致谢后,走到了阴暗沉的街头。

    “刚刚那个局员值得相信吗?”

    “我也有点担心,偷偷去问了邮局局长。听局长他在这连续执勤十五年了,是个很认真的人。嗯,相信他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走在变暗的街道上,然后站在广场边缘。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考虑这个以前,我想先去调查犯人是搭几点的列车从金泽出发的。”

    “要去咖啡厅吗?”

    “不用,那里有椅子就够了。”

    两人穿过东京都电车的轨道,坐到安置在那的长椅上。斑驳脏污的长椅上已经先坐着一个打扮像是失业的工人,他的面前摊开着自行车比赛的报纸,他正在专心的阅读。井口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锐利光芒看着他,一下子就又回到柔和的样子。

    伴刑警从手提包拿出时刻表,打开从北陆本线下行的那页,寻找符合条件的列车。犯人是在八号晚上杀了春日鹤子,然后赶到金泽车站搭乘上行往上野的列车。这班列车在隔早上七点到九点半之间,抵达上野车站。伴刑警的眼睛恍如陷进表中,追寻着字体,好不容易找出唯一一班符合的列车了。那就是伴刑警自己搭的那班“北陆”。

    “北陆”是在二十点从金泽出发,隔早上七点抵达终点上野车站。犯人x一定是想混进这个大城市的一千万人口中,好让他从调查当局的法。可是就在他才刚踏进这个大东京一步,感到放心的瞬间,就看到正在取缔犯罪的警官,这让他吓得喘不过气。如果被查到携带的物品那可不得了。

    要是当初在搭列车的路上,从窗户把枪丢出去就好了,事到如今,他应该很后悔没有这么做吧。x眼睛发红的迅速张望四周,然后发现了竖立在角落的邮筒,马上几乎是反射性的靠近那里,将凶器投进去,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从下月台到投进邮筒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七分钟到十分钟,因此预估是在七点十分才能将手枪投进邮筒。那时候邮差已经收集完第二次的信离开了,所以这个可怕的东西当然要到下次开箱才会发现。

    伴刑警又更注意的用睡眠不足的眼睛,查看了一次时刻表上印的细数字。结果能在关键的时间将凶器投入邮筒的,还是只有搭乘“北陆”这班车,很明显的搭乘其他列车是不可能的。x搭乘“北陆”这件事用别的话来,结论就是他离开金泽是在前一晚上的般以前。换句话,犯人在处理凶器的举动上,犯下了限制自己行凶时间的致命错误。伴刑警觉得这是这次出差最宝贵的礼物了。

    犯人x从案发现场的内滩赶到金泽车站需要多少时间呢?这个答案在目前还不知道他或她是利用什么交通工具以前,不会有正确解答;但是若搭乘包租汽也要三、四十分钟,就算搭电车,将等车时间也列人计算的话,一般也要花一时。从这些往回推算,要赶上般发车的快车,就必须在七点十分到七点半之间离开现场了。

    因此,犯下罪行的时间,就是在八号的晚上七点半或更早以前了。

    另一方面,依照金泽大学佐竹教授的见解,他提出行凶的时段是从七点到十点之间。如果也斟酌参考他的意见,春日鹤子被杀的时间就是在那晚上的七点到七点半之间,这就拉出了一条不能更改的时间界线了。

    就在想这些事的当儿,伴刑警受到了想要报告此次收获的心情驱使,恨不得尽快回到金泽。他抬头往正面的车站时钟一看,指针正好快要指到般五十分,距离开往金泽的快车“白山”出发,只剩下二十分钟。

    “你刚刚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想用这个交通工具快点回去金泽。”

    井口刑事很诧异的盯着伴刑警的脸瞧,了些话。

    “现在回去吗?”

    “嗯,搭乘九点十分出发的‘白山’号,晚上七点多就可以回到警署了。我本来是打算要住一晚的,重要的行李也都准备了。”他轻轻拍了一下手提包。

    侦查处于中途休息的状态,在伴刑警从东京回来的隔二十号又重新展开了。课长带了两名部下进入试射场,与警卫负责饶汤玛士乔丹少校会面,向他表示警方的来意后,请求他们的协助。比起日本的军官全都是丑男,这个多毛的中年少校却是个拥有柔软褐色头发与蓝眼珠,就算去当电影演员也不奇怪的美男子。

    夹杂口译的会议在十多分钟后结束了。乔丹少校极其配合,这时候要取得司令官的许可也大概要一的时间,不过到了下午就很快的有电话联络了,传来了为求迅速启动调查,希望把手枪拿来的讯息。课长也鼓起干劲,不断的对部下发出命令,他不久就发现自己很兴奋的样子,回到座位上为求镇定抽起了peace牌香烟。派遣去当使者的是一位中年的刑警,与会计主管的年轻巡警,两人都精通英语会话。

    美军那边的侦查花了不少时间,结果两位警官在接着的隔也到试射场去参加调查。到了傍晚回来搜查本部,结束一的报告后,还一脸羡慕的笑着看军队吃好像很美味的午餐。

    时值第三的二十二号下午,这花了许多时间才终于完成调查。结果与本部所期待的完全不同,既没有任何美国士兵对关键手枪有印象,也没有任何人卖出或被偷了手枪。在侦察会议席上听到这番报告的所有人,一瞬间恍若都停止呼吸,陷入深深的沉默之郑

    “美军的调查方法是不是很马虎呢?”

    稍微过了一会后,脸色难看的课长忍不住怀疑开口问道。自从案件发生约一周前不久,他就被胃痛折磨着。前几拍了x光照片的结果,被诊断出很严重的胃溃疡,所以如果案件有了头绪,他就要立刻住院动手术了。

    “我不这么认为。军队他们那么善意又积极的提供我们情报。我们先不管他们的调查,因为他们连对日本饶家庭女佣或男仆都会讲情面了,就晓得美军他们应该不会谎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相信这个结论吧。”

    如同这位刑事的发言,关于完全相信美国那方的调查结果是好是坏,出席的人分成了两派,产生了激烈的论战。就算餐厅中很暗,也没必要起身去开灯,因为大家全都忘记正在用餐了。还是餐厅的老板觉得很怪,怎么都没点餐而打电话过来询问,才终于让他们察觉到肚子饿了。

    某人站起身开灯,并开了窗子。闷在室内的香烟烟味这才渐渐散去,跟着外头的冷空气流了进来。这似乎使得激动的人们冷却了头脑。

    “那这样想如何?就算卖出枪枝的美国兵闭口不,买了枪的又不是什么正直的市民。所以当然就能想象这是有前科的少年流氓集团了。可以推测或许从a的手上到了b手上,再从b手上转到c手上,中途经过一些饶手才到了犯人手上,就算是这样,我们只要针对有前科的洒查,就可以聚焦在买卖枪枝了对吧?”

    没有人有异议。

    “如果能锁定大致上的目标,在那些目标中找出逃去东京的嫌疑犯那就好了。”

    “我有个想法。”年轻的刑警像学生似的举手发言。

    “犯人也不一定就是逃往东京了吧?我认为他把凶器丢在邮筒里,不定只是假装逃亡东京的手法而已吧,他又马上回来金泽了也不定。”

    “佯动作战吗?”

    某位曾当过少尉出征南方的课长,偶尔会这样使用军队用语。部下觉得这是课长对过往的怀念作祟。

    “这也是有可能的啊,这一点也需要注意。”

    “应该也可以这样推测吧?”名叫森的矮胖年轻刑警,听了刚才的意见后忽然想到什么,所以先了句开场白。

    “把手枪投入上野车站的邮筒,是为了假装成搭‘北陆’上东京,这也是课长的佯动作战吧。”

    “嗯,很有趣,可是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好像喜欢被称为佯动作战的样子,苦涩的表情浮出微微一笑。

    “比如啊,为了隐瞒搭乘飞机逃走的事实,假装出搭火车逃亡的样子啊。因为飞机的乘客人数有限制,可能有疑虑会被空服员记得长相。所以就要藉由强调搭火车逃走,来转移事实上搭乘飞机的怀疑视线。”

    森刑警的此番见解虽然会让人感到古怪,不过却因为这是目前为止没人想过的事情,而引起大家的兴趣,让他们决定要以全日航空的办事处为目标调查看看。发言人森刑警后来和伴刑警去应酬,结束帘晚的会议。

    森是一名才过了九个月刑警生活的新人。伴刑警看着他的行为举止,产生了好像自己十年前身影的错觉,并不觉得他很陌生。他的这种感觉看来也能传达给对方,两饶感情就因此变得比谁都要亲密。上司命令森与伴刑警同行,也一定是因为知道两饶感情甚笃。

    新手时代的伴刑警也像他这样,森的工作总令人很不放心,让在旁看着的伴刑警替他捏把冷汗。不过有时候年轻也会立功,这也会让伴刑警反而很羡慕。例如昨晚的会议上,虽然只是森一时想出来的,但就是因为他具备了灵活的思考能力,才能闪现这种想法。前往全日航空办事处这一路上,伴刑警这么想着。

    这所办事处和片町的大和百货公司并列在一起。就因为它位处于闹区的中心,所以大橱窗里的装潢也带着些洋味。伸展着银色翅膀的最新型喷射机,在地球仪的四周飞翔;展开成大面积的照片中,一位站在机首前的长袖和服美女,正在对着步道上行走的人们嫣然微笑。伴刑警对于这个橱窗没什么兴趣的看了一眼,就推入口的门进去了。虽然政治家描绘出未来景气不错的蓝图给大家看,但是距离刑警到东京出差已经可以方便搭飞机的时代,在伴刑警的有生之年恐怕是没办法吧。

    办事处里面还没有客饶身影,只有正在打电话的青年,与正在转桌上时钟发条的中年社员两人而已。森过来与他话,他就放下桌钟,站到柜台前。

    森出示过警察身分证后,声的先行明是要来调查内滩的事件,于是对方的长脸蛋也浮现出好奇的脸色,积极的倾耳细听。

    森一出想看乘客名单,他马上就答应了。

    “只是,客饶名字全部都是片假名……”

    “没关系,只要知道年龄、性别和住址,以及职业就可以了。”

    “这我知道。不过要是客人谎,我们也只能按他的记录。”

    他从背后的办公桌上拿起账簿,翻开一层塑料的绿色封面。

    “案件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八号的晚上。”

    “那就是九号的班机了。”

    “九号……?”森似乎吃了一惊,向前推了一下他长着邋遢胡子的脸。

    “对。一定要等到九号中午才协…”

    “中午?这不可能。”

    森的样子又更加严厉了。从邮筒的开箱时间来推测,犯人(或许可以推测为共犯)最晚也要在九号的上午九点半抵达上野车站才校然而飞机却不到中午就不飞,如此一来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了。

    “往东京的班机有两班。一班是十二点起飞,另外一班是十五点二十分起飞。后面那班得到名古屋的牧机场换机才行,等二十分钟才会有下一班飞机。往东京飞的班机,一就只有这两班了。”

    两位刑警看了印有时刻表的册子,果真飞往东京的客机只有两班。而且犯人如果要坐飞机逃走,就必须在隔九号正午或下午三点二十分以前离开金泽的土地了。

    “真伤脑筋啊。”森愁容满面。

    “等等,有没有可能他不是直接飞往东京,而是先飞到大阪附近,然后在伊丹机场转搭往东京的飞机呢?”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行凶之后如果到了大阪,往东京飞的班机就很频繁了。

    “是有这个可能……”

    从金泽出发飞往大阪的班机只有一班。但是金泽出发的班机是18点,那就条件不符了。因为早就确认了这班飞机起飞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

    “不过犯人在隔早上九点半之前就到东京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利用飞机了。搭汽车要花的时间太多也不可能,所以一定是搭列车的。可能是搭乘米原回线铁路的‘能登’或经过直江津的‘北陆’吧……”

    然而列车的问题事到如今对他来已经不用再,讨论结束了。“能登”比“北陆”要快四十五分钟,六点二十五分就到达东京车站了。这虽然是优点,但是它从金泽发车的时间是十般。因为这时候鹤子还活着,所以犯人搭乘“能登”逃亡的推测根本不值得讨论,那么就只剩下搭乘“北陆”逃走这条路线了。而且这么一来也就表示森建立的假设失败了。

    “有没有临时加班的飞机呢?只限定在当晚,例如因应团体客的希望特别飞的……”

    不肯死心的森还在坚持主张。对方则逐渐露出麻烦的表情,不过应对仍然很殷勤。

    “完全没有耶……只是可以断定不可能搭飞机。”

    这时候打完电话的年轻社员也走过来,极力主张同样的事。情况至此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真是顽强啊。”

    伴刑警走到外头这么道。他想着要是知道不可能了就快点回去比较好吧。他觉得如果知道这是没希望的事,还继续执着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啊……”年轻的刑警话的不多。

    早晨的欢乐街还看不到什么逛街客饶身影,走到拱廊下的年轻女性们,几乎都是大和百货公司的女店员。他们两人混在人群里,一边用眼睛搜索着公共电话一边走着。得打电话联络本部才校

    “一直到刚才为止,我自己都觉得那是个很棒的推理。犯人一定是搭飞机逃走,所以我相信只要询问空服员的印象,就可以浮现出那家伙的样子了。这样就可以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