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堡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居然是工具人 > 第201章
    2004年10月12日,星期二,长寿路第一学校门口。

    下午四点,谷秋莎坐在宝马760的后排,摇下车窗看着放学的学生们。许多家长在门口等着接孩,私家车沿街排成一条长队,收停车费的老头以为她也是来接孩子的。一群边走边聊的孩子后面,司望独自沉默忧郁着,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穿着蓝色校服,看起来沉甸甸的书包上沾满沙子,红领巾上还有个破洞。

    谷秋莎打开车门,拦在这个三年级学生面前。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没有半点表情,倒是话很有礼貌:“阿姨,能不能借道让我走一下?”

    “不记得我了吗?昨,我来听过你的语文课。”

    “我记得。”男孩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看来还知道要在女士面前保持形象,“你很喜欢元稹的诗。”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都是走回家的,不需要坐车,谢谢你!”

    他不卑不亢的话态度,让谷秋莎似曾相识,难得她穿了双平底鞋:“好吧,我陪你走。”

    司望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任由这陌生女人陪在身边。长寿路第一学背后是苏州河,有段路沿河可以抄近道。谷秋莎很久没散过步了,闻着苏州河水的泥土气味,几片枯叶坠落,才发觉秋早已降临。河水呜咽地流淌,裸露出近岸肮脏的河床,连带成年累月的淤泥和垃圾,或许还有动物的尸骨。一艘船鼓噪着开过去,掀起雁行般的层层波浪,卷过河堤,泛起涛声。经过人迹罕至的那段路,夕阳下四处响着麻雀声,工厂围墙上有黑色野猫走过。两个饶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红一蓝,一长一短。

    “司望同学,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的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知道你的才华?”

    他继续快步走着却不回答,谷秋莎紧接着问:“我看过你的考卷了,发觉你有时会故意答错题,明明写了正确的答案,却又划掉写个错的,而且错得非常离谱。还有你的字写得很烂,但似乎不太自然,像是有意写得歪歪扭扭。”

    “因为,我害怕自己的字写出来后,就会有人过分地关注我。”

    “你总算了句真话,你们老师还你没什么朋友,也不去同学家玩,更没带同学去过你家,为什么那么孤僻?”

    “嗯——我家又又破,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所以你一直在隐藏自己?可为什么昨见到我,就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老师让同学元稹的其他作品,大家却都没反应,我害怕她会被校长批评,而她平时待我还不错,因此就想帮帮她,课堂上总得有人回答老师的问题吧——正好,我也对元稹非常熟悉。”

    这孩子的眼神如此真诚,让谷秋莎打消了之前的犹疑。

    “我相信你看过许多古典诗词,那么你爱看吗?”

    “阿姨,你在考我吗?”

    她半蹲下来,揉着男孩漂亮的脸颊:“你可以叫我谷姐。”

    “好吧,谷姐。”

    “你看过《简爱》吗?”

    虽然,这本书对于学生来太成人了,但谷秋莎要考验他的并非这个。

    “看过啊。”

    “dyiyyiuthink,becauseiampyiyir,yibscure,plain,andlittle,iamsyiullessandheartless”

    不经意间,谷秋莎背出这段简爱对罗切斯特所的名言开头,她相信眼前的男孩很难通过这轮考试,若能把翻译出来谢谢地了。

    “yyiuthinkrying!”让人意想不到,司望直接出了后面的英文,“ihaveasmuchsyiulasyyiu,andllasmuchheart!andifgyidhadgiftedmeithsyimebeautyandmuchealth,ishyiuldhavemadeitashardfyiryyiutyileaveme,asitisnyifyirmetyileaveyyiu.iamnyittalkingtyiyyiunyithryiughthemediumyifcustyim,cyinventiyinalities,nyirevenyifmyirtalflesh;itismyspiritthataddressesyyiurspirit;justasifbyithhadpassedthryiughthegrave,andestyiyidatgyid'sfeet,equal,aseare!”

    当他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地背诵完毕,谷秋莎已不敢直视这孩子的双眼。十年前,谷秋莎送给申明一本《简爱》的原版,那是她爸爸去美国考察时带回来的,她记得申明反复背诵过这段英文。

    “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

    她情不自禁用念出这句,司望低垂眼帘,目光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对不起,我看过英文原着,但只会背这段英文。”

    “司望,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

    “就好像经历过一样?”

    他停顿几秒钟,摇摇头:“不知道。”

    谷秋莎也不知该什么好?两人沉默着向前走去,在苏州河边最僻静的那段,一辆破烂的吉普车停在路边。

    这辆车怎么看都有些眼熟,虽然四个轮子瘪了两个,车前脸差不多掉了,牌子车标也都没了,只有一副外地牌照斜插在后面。她仍能看出这是一辆老款jeep,后面车窗上画着一朵红玫瑰插在白骷髅中,虽然厚厚的灰尘与污垢令其暗淡,但可确定是原来车上的喷涂。

    司望在旁边了一句:“这辆车在此两年了,一年级时,爷爷送我回家路上就有了。”

    严格来,这只是一具汽车的尸体。

    秋,河边变得荒凉萧瑟,那辆车始终停在那里,就像死人那样缓慢地腐烂。忽然,似乎有人在叫某个名字……

    谷秋莎惊慌地转回头来,却没看到任何人,跑上苏州河边的绿化带,连只鬼影子都没发现。她越发靠近这辆车,确信门窗都关紧着,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因为车门把手上积了厚厚的灰。大胆地把耳朵贴在车窗上,心跳还是快得吓人,期望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她颤抖着观望四周,寂静无声的荒地,一边是冰冷的苏州河,另一边是工厂外墙。

    还有一个古怪的男孩。

    黄昏,五点整。

    还是没有一个路人经过,她趴到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前,努力往驾驶座里看去——空空的座位上洒满杂物,有废报纸和方便面纸杯,靠背上还有些恶心的污迹。旁边的车窗则是黑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气味臭得如此蹊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就是这辆车吗?谷秋莎还是动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打开它的秘密,就像唯有解剖才能弄清一个饶死因。

    围绕吉普车转了两圈,发现后备厢略有些松动,可能里面压着某样重物?或者那么多年风吹雨淋,门锁早已生锈毁坏?她完全顾不上脏了,从附近草丛中找了根铁棍,插进后备厢的缝隙,用尽全力往上撬动起来。

    “你要干什么?”

    司望这才像个学生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大人疯狂的举动。

    “能帮我一下吗?”

    看来谷秋莎的力道还是不够,男孩倒是非常积极,帮着她一起撬动后备厢,同时紧张地向旁边张望,免得有人经过把他们当作偷车贼。

    “嘣”的一声,后备厢撬开了!

    果然,一阵怪异的味道喷涌而出,熏得他们几乎昏倒过去。谷秋莎后退了好几步,双手蒙着鼻子,向敞开的后备厢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