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双指捏着下巴,黑色的长袖手套还在渗着血,在城头的火光的映照之中发着荧荧的光,在外人看来,这些许惨光犹如块块坟茔周边的磷火,而他的双手就是坟墓,埋葬了无数条生命。
“嗯……”面具人沉吟片刻,“我跟杨恢还有惠因算不上是朋友……若是非要攀上关系的话……我应该算是他们最初的首领吧……鬼枭门这个名字,当时就是我起的呢……”
闻言,仁宽仁厚浑身一颤,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修罗般的神秘面具人,竟然就是门主杨恢提起过的鬼枭门的创始人!
曾经,鬼枭门门主杨恢对其总是怀揣着无比敬畏的心,在十年的蹉跎岁月之中,他只偶尔提起此人,但每每不乏溢美之词。年轻一辈可能不了解,但作为门主身边的干事,可对这个门主零星提起过的创始人颇为敬畏。
仁宽至今记得,门主杨恢一次提及创始人,不无感慨道:“嗬……你们总认为我是你们的首领,但我对于江湖之事至今仍旧有些束手无策。在我看来,他依旧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只怕我早已经死在逃亡的路上了。他是我精神上的向导,也是现实中的领袖,但这么多年,我似乎一点长进也没有。”
正魔大战结束后,作为正统的五派八脉重新整合了江湖,剿灭、遣散、拉拢了无数原属于狐仙教派、魔鬼教、如梦圣教的人,逐渐奠定了当今江湖“五派为尊,八脉为正”的格局。
就是在正魔决战之后,发生了狗皮三与众兄弟鏖战折瑶峒一事,鬼枭门第一代好手大多折陨于此。后来,门主杨恢做了这一辈子最错误的决断。他误判了折瑶峒的底蕴,以为在正魔大战之后各大门派皆是元气大伤,已无力抵抗一个新兴势力的报复。于是,为了给其他兄弟报仇,鬼枭门倾巢而出,结果出乎意料地大败而归,鬼枭门弟子在那场灾难之中死伤过半,就连门主杨恢和惠因大师也身负重伤。
出于多重原因考虑,门主杨恢为了尽快恢复鬼枭门在时穗府的影响力,不得不广招各路人马。也就是那时,鬼枭门里鱼龙混杂,逐渐背离初心,忘记了面具人的精神,走上了今天的道路。
而仁宽和仁厚,也就是那个时候加入鬼枭门的。他们原本是北安王的座下犬马,带着北安王的指示,不远千里来到时穗府,加入这个新兴势力,刺探门内的情报。
今晚,他们的底细被鬼枭门这个最初的首领所戳破,无不是惊愕万分,生怕此人欲有所图,从他们这里挖掘出北安王的信息。
面具人怎能发觉不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于是他无奈一笑,淡淡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对北安王的小算盘不怎么感兴趣,那是他们皇亲国戚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闻言,仁宽与仁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仁宽僵着脸,笑呵呵道:“那么……首领大人,你此行……不会就是为了跟老部下叙叙旧的吧……”
面具人摆摆手,淡淡道:“我向来是有话直说,因为这样不劳神费力,也不用勾心斗角……”
他们都明白,这种直白,完全是源于他无比强大的力量。一个拥有超出常人力量的人,总是无比自信的,没有必要耍心机。因为所有小伎俩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都不堪一击,故作聪明只会显得滑稽而可笑。
面具人的坦然与自信便是来源于此么?仁宽和仁厚百思不得其解,作为江湖人,他们时常面对“上有压力,下有对策”的情况,倒霉的是中间人。在他们看来,绝对的实力才是闯荡江湖的基础。所以他们对强权和武力时常表现出畏首畏尾、马首是瞻的态度,而对于部下和平民,时常是冷嘲热讽。因为他们大多冷漠麻木,也没有什么资本可供他们在这个险恶的江湖上有所建树。
所以他们对待吴雪和面具人迥然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他们觉得吴雪虽然武力雄厚,但无非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有了不该有的理想和实力,往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负担。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正是此理。
但面具人不同,能知道北安王的底细,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要么就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名门子弟。他们的眼界和态度自然与平民百姓不同,这一点对在常年混迹江湖的人来说,简直是显而易见。于是,他们便大致揣测出了面具人的身份,是一个不亚于北安王的大人物。
面具人若是知他们心中所想,恐怕要哭笑不得,还要自嘲一番。但他今晚心态良好,时间还很足够,而且也没什么烦心事,除心中根深蒂固的病症,他算得上是一个积极乐观的阳光男人。
另一边,吴雪还在与众人酣畅淋漓地交手,在此期间,吴雪仅仅凭借着高超的身法和锐利无匹的黑剑,便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跟他那里酣畅淋漓的打斗声不同,面具人这里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面具人心想:“不过百十来号人而已,他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当局者迷,吴雪的内力消耗过于巨大,两次意真波的施放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内力,又经此番连斗,再也没有多余的内力可供他消磨了,唯有靠外功与之硬碰硬,浪费了许多时间。
就在这时候,仁宽心里也不禁起了狐疑,心想:“这面具人可真是神神秘秘的,原本只是当一个看客,是因为什么促使他亲身赶来?”
他忽然想了起来,面具人出现的时间很微妙,就在仁厚暴跳如雷,准备偷袭吴雪的时候。如此一来,仁宽心中顿时敞亮了,他猜出了面具人的心思。
“啧……这么说来,他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那个小子……”
仁宽微微侧目,瞧向与众人搏斗的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