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小公子是知道的喽?”那姑娘略显诧异地说道。
吴雪笑道:“我曾有幸去过一次,所以知道当地的物产与风貌。只是那也是很久以前了,这般突然见到姑娘的小香囊,还真是有点不敢认呢。”
那姑娘掩唇而笑,行为举止都极为讲究,似乎很合乎礼仪,但吴雪总感觉有些奇怪。她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总有一点与她本人不符的地方,但是吴雪说出上是哪里感觉有些怪。
如此打量一番,吴雪的举止不由得有些唐突,那姑娘垂下眼帘,轻轻地笑了笑。
吴雪回过神,顿时发觉了自己的非礼之处,脸上又热了起来。
这时候,那姑娘说道:“瞧我们说了这么久,我竟然忘了自报家门……”
那姑娘自称名唤蕊儿,单姓一个陈字,乃是时穗府人氏。吴雪同样回以名姓。
蕊儿问道:“雪公子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船头发呆啊,怎么不见你随行的同伴们?”
吴雪说道:“他们都在休息,我有点晕船,就出来透透气……”
蕊儿笑了笑,那笑盈盈的眸子打量着吴雪,直让他极为不自在,说道:“雪公子现在可好些?”
吴雪苦笑道:“好多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蕊儿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雪公子此行的目的地在哪?是回芙蓉府吗?”
吴雪一阵黯然,心想:“从此地到芙蓉城,怎么说也算是东西跨越半个夏国了。吴家已毁,暗敌伺伏,自己现在如若浮萍,何处是归宿?”
他犹豫片刻,如实回答道:“目前还不知道。”
奇怪的是,蕊儿却没有显得太过惊讶,只是笑着点点头,悠然道:“归宿这种东西,又有几人能找到呢?”
吴雪问道:“你呢?回时穗?”
蕊儿说道:“不。从这里中途要停靠在楼岩县,我就要在那里下船。”
吴雪在登船时曾经问过船员,关于此船的行程表。船员告诉了他中途停靠的口岸和时间,吴雪算了算,从这里到楼岩县,大概不要两天。到了楼岩,还会在那里修整一天,然后再继续此次漫长的航行,一直到被称为“夏心之国”的心元府。
正在他们说话间,从船下走上来一个老妈子,面色阴沉地看了看这边,便吆喝了一声:“你在那干么?快回来有点事要说!”
那老妈子年过半百,个头不高,脸皮像是哈巴狗一样下垂着,说话时露出了满嘴焦黄的牙齿;头发灰白,中间还掺杂着丝丝如同枯稻草的黄发,用一个嬷嬷发箍扎着,却依旧归不拢鬓边几绺不安分的灰白短发。
她面色阴鸷,眼神狠辣,一双下垂的三角眼好像是看着钱串子一样看着蕊儿。那一瞬间,吴雪儿时的噩梦突然重现了,小时候学堂里的管教嬷嬷,大多都是这样,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吴雪对她们的恐惧依旧盘踞心头。
吴雪吞了吞口水,这才发觉自己的口腔异常干燥,无比焦渴。他真想找个水缸泡着。
那老嬷还未上前来,蕊儿便冲吴雪笑了笑,说道:“赵嬷嬷来了,蕊儿先行一步。雪公子且坐,得闲再叙。”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跟着那个被她叫做赵嬷嬷的老妈子走了下去,路上那老妈子似乎对她训斥着什么,接着又微微回头瞥了吴雪一眼。
就是这么一瞥,让吴雪感觉自己像是被恶魔盯上了一般,那阴鸷恶毒的神情成了他白日梦里的梦魇。
等她们走后,吴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冷汗,直到再也见不到那个赵嬷嬷的身影,吴雪这才如释重负,连将水袋里面的水喝完。
吴雪感到很奇怪。蕊儿的行为举止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这随行的老妈子怎么对主上如此无礼?他不禁怀疑起她们的关系来。
正当他这么想着,忽然发觉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闪着亮光。吴雪低头向下看去,只见蕊儿姑娘的球形金属香囊掉落此处。他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打量了一番,又嗅了嗅,这才发觉这个香囊没有一点香味。
甚至,有些腥味……
吴雪也没多想,只认为是她处于这个恶劣的环境,不免也会沾染鱼腥味。
那个金属香囊做工精细,虽然整体并不大,但上面的镂空花纹却是格外精美,像是一朵月季花的形状。
“月季花吗……”
吴雪喃喃自语,手指抚摸着香囊的金属外壳。正当他想要把赵嬷嬷的阴鸷模样从脑海中扫除,忽而那个香囊分成了两半。
他回过神,却只发现那个小香囊里面塞着一张纸条。
吴雪狐疑地四下望了望,有些做贼心虚地打开纸条。
只见里面唯有一行小字:
船上有鬼,公子小心。
吴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古怪地笑着,左右反复看了看,上面的字并没有被覆上魔法,依旧是那句话。
“船上有鬼,公子小心?”吴雪诧异地捏着那张纸条,不断念叨着。
一时间,吴雪再次被迷惑笼罩。
他想起了英璃城南下的小船,那一次他们就误打误撞上了一艘贼船,最终落入了江底的迷宫之中,差一定就丢了小命。
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为什么要特意提醒我呢?她和那个老嬷嬷又是什么关系?她又是怎么知道这艘船有“鬼”?
吴雪蹙眉思忖着,顿时感觉脚底发凉,不禁感慨:“如果不是当今天下已经是遍地贼匪的境况,那就只能说明我太倒霉了。”
这种走到哪鬼跟到哪的运气,恐怕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人。
吴雪看着那张纸条,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觉得诡异。正当他直勾勾地盯着蕊儿姑娘留给他的纸条,忽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差一点把他给吓掉了魂。
吴雪脸色煞白,惊愕地回过脸,却只见到一张笑盈盈的脸,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是兰儿啊,你差点吓坏我了……”
兰儿双手背在身上,笑道:“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吴雪并没有隐瞒,他向来不喜欢隐瞒。以任何保护的借口隐瞒他人获知自身处境的举措,都是对当事人的大不尊重。
没有多想,而且他需要一个能帮他分析的帮手。他将纸条递给了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