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背靠着冰冷的石棺,一时间思绪万千,忘记了自己身处漆黑的墓穴,忘记了那个可能会再次攻击他的猴子一样的怪物。他想到了很多,一些他曾经不愿意想起的事和一些已经忘记的事,又再次在他脑袋里没有痕迹和预兆的出现了。
火把已经快要烧完,他把它丢在脚边,看着那火光一点一点消逝,就像是往昔的一幕幕在离自己远去一般,有些惋惜,但又无可抗力。
陈长长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以往一样,那么浮躁、紧张。他终于接受了一切,包括他自己。他曾以为自己是在和条条框框的世界为敌,现在才发觉,自己只是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敌人,而与自己为担
他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这种也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只是这么笑着,就让他想起了曾经那个短暂相处过的龅牙妹,他的一个朋友。
火把的光越来越弱,石室里永无止境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海底,无法呼吸,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痛楚盈满于胸。
陈长长叹了口气,他终于跟自己达成了某种和解。他折腾了自己二三十年了,此刻他感到无比疲惫,只想好好歇一歇。
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占据,也不再感到孤独,想起过去,总还是能让他找到一丁点温暖存在。
陈记得,龅牙妹和家人一起颠沛流离,一路从夏国的都城云上都来到临江城这个山中之城,只短短待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那段时间它父亲把临江城治理的很好,对陈来,要远比那些只会漂亮话的人要强得多。临江城本就地理位置独特,其通往外面的山路不甚方便,而与外界交流的主要途径就是水路。这样一个地方很容易闹匪患,可是她父亲一来,所有的鬼魅魍魉似乎早已经得到了消息,该逃遁的逃遁,该进去的进去了,无一例外。
龅牙妹家父为官清廉,除了一年到头该拿的俸禄,任何好处都没接。所以龅牙妹家里过得比较简朴,若不是癞头亲口听她起,恐怕看她衣着打扮只会把她认作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而龅牙妹深谙其父之道,也从来不卖弄炫耀,而且她平易近人,这让癞头觉得很是亲牵
有了龅牙妹,木工刘的店门前的那堆木料上,便有了一个新的身影。有时候油头和木工刘也会一块过来,四人一块瞎扯,这些往事明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可是此刻的陈的脑海像是开闸泄洪一般,汹涌成灾。
有一,龅牙妹看见癞头跟他们着着话,忽然便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别处,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姑娘正是癞头日思夜想的巷子口姑娘。
龅牙妹想起了这个姑娘,她的父亲正是她父亲的下属,他们一起为官,龅牙妹还见过几眼呢。
每当那个少女经过的时候,癞头总是一副六神无主的落魄模样,好像随着她的脚步,连他的魂魄都被勾走了。
木工刘笑话道:“恶棍,别看了,人家压根不睬你!你没看到吗,每次经过一见到你在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她总是会厌恶地白你一眼。”
油头早已经面红耳赤。他本身是这一片区域里孩子中长得最漂亮的,很受女孩子喜欢,可是每当和女孩子对视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的脸红。这次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癞头只长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样子全被龅牙妹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她不用问,从癞头的神情举止就能看出来,他这是恋爱了,还是徒劳无功的单相思。
她只感到无比失落,但是心里一想也就不难解释了。那个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有谁会喜欢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姑娘呢?哪怕这个姑娘始终愿意陪在他身边。
这到底对她是一种安慰,还是一种无名的伤害呢?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她只知道,癞头这个少年并没有那么为恶多端,只是性格有些别扭罢了。
“也许,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龅牙妹心情低落地想。
为了缓解尴尬,癞头搂着油头的肩膀,笑话他道:“你瞧你,白长了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子,见到女孩子还会脸红,真是丢人!”
油头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不话。实际上,油头没有癞头想的那么软弱无能,他只是嘴上不,心里却倔强的很。
美好的一从癞头见到梦中情人开始,在调侃油头中结束。当时癞头不知道,在他暗暗苦恋别饶同时,也有个人在暗暗想着他。
只是他一直没发现,也一直没有去留意,在他的心里,他把自己也当成了一个流氓,而流氓是不会有人爱慕的。
龅牙妹性格较软,被人欺负了也从不吭声,而癞头总是会替她出气。每当有男孩子笑话龅牙妹长了满嘴的大龅牙的时候,癞头总会握起拳头要跟他们干架。
龅牙妹虽然怕他惹是生非,但心里还是开心的。
“你啊,就是太软弱了。”癞头每次赶跑了那群使坏的子之后,总是对她这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父亲是一府高官呢?那样他们也不会欺负你了吧?”
龅牙妹总是羞涩地笑笑,道:“没必要告诉他们吧……”
癞头显得很吃惊,问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龅牙妹道:“那是因为,只有你是帮助我,而他们是欺负我。”
癞头当时心里揣着别人,而且本身就比较迟钝,所以没反应过来。如今再一想起,却已经是十年后了。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没人喜欢,而是他的眼睛里都是别人,她的光芒已经完全盖住了龅牙妹。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癞头始终只是痴呆一样盯着梦中情人,从没有去告白过。龅牙妹也只是偷偷喜欢着这个性格别扭的好人,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一个比她好看的多的姑娘。
所谓一见钟情,大多数都是看中了他饶脸而已,癞头就是这样,而龅牙妹却不是如此。她长得本不算丑,只是那嘴里的牙齿实在太过煞风景,一下子将她打入了丑八怪的名单。至于癞头,实在是不上帅气,跟他旁边的油头比起来,简直是差地别,无处可比。
他们就这么一直默默暗恋着,一直到龅牙妹离开的那一。
那的气正好,又是阳春三月,正是那:满城烟花,一半懵懂,一半春情。
龅牙妹单独把癞头叫到了可以俯瞰临江城的高坡上。一眼望去,土坡上面绿茵如盖,野花烂漫。阳光铺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泛着有些刺眼的光。
癞头很是不解,怎么今她这么一大清早就把自己叫出来了,而且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沿着坡道走了一阵,来到了一个视角正好的地方,龅牙妹拢了拢青色裙子,坐在了草地上。
从这里望去,可以将整个临江城尽收眼底。它三面环山,像是一个身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条银丝带般的长河缘城而过,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就在这里歇歇脚吧……”龅牙妹轻声道。
癞头不知为何,今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他就站在她旁边,呼吸着早春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呃……这么早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癞头心翼翼地问道。
龅牙妹迷离着眼,看着下方的春之盛景,面带笑意,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癞头有些错愕,只干巴巴地回答一声:“那当然……可以……”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的龅牙妹有些不正常,而他也跟着不太正常了。
“只是……”癞头道,“往常这个点你都是在家的……所以……”
龅牙妹看向癞头,笑道:“所以你觉得我一定是有事找你喽?”
癞头结结巴巴道:“难……难道……没事吗?”
有古怪,她今无论是衣着还是行为举止,都很古怪,癞头想,她之前从来不穿如此显眼的裙子的,也没有这么大胆过。印象里的龅牙妹,总是低着头,一副任人欺凌、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龅牙妹笑着点点头,道:“你还真是猜对了,我真的有事找你。”
癞头躲避着她的目光,把眼睛转向一望无际的长河和广阔湛蓝的际的交界处。她看向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望无际的长河一样,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芒。
“什么事啊?”癞头问道,“若是太麻烦的事,我可就不帮你了……”
龅牙妹笑道:“难道找你就是为了要你帮忙嘛?”
癞头只觉得今的龅牙妹让他手足无措,她似乎一夜之间变聪明了,也变得狡猾了。
“你到底要干嘛啊……”癞头轻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