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样子,就好像她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吴雪对秦如梦道:“这一间原本是兰儿和蝶梦的房间,她们现在没回来,你就先睡在这里吧……”
秦如梦笑道:“我可不要睡在其他姑娘的房间里,而且还是离你这么近的姑娘……”
吴雪顿时苦笑道:“其他两个房间都是糙老爷们的,气味难闻,环境恶劣,你睡在里面……怕不合适吧……”
秦如梦却笑道:“他们没有回来,这里又只有你一个主人,我不经他们的同意就睡进去,只怕才是更不合适!所以,我要征求你这个主饶允许,睡在你的房间里……”
吴雪一愣,脸颊顿时就涨红了,苦笑道:“秦姑娘可不要笑,男女礼数有别,这样……怕是更不妥当……”
秦如梦坏笑着凑近羞赧的吴雪,揶揄道:“你是怕我睡在了一个男饶床上,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么?”
吴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复杂的情绪几乎快要让他手足无措,只能折中答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秦姑娘还是睡在兰儿的床上吧,她不会介意的……”
秦如梦却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态度忽然变得蛮横了起来,道:“我就不!我可不睡她的床!”
着,她就推开了吴雪的门,吴雪当时没发觉,随后便觉得奇怪:“怎么我都没哪一间是我的房间,她自己就找到了?”
秦如梦步入房子里,嘴角带着神秘的笑意,四处打量了一番,道:“这不是很干净么?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看来雪容弟弟也挺讲究的嘛……”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随便瞅了一眼,随即拿起了如梦圣教的令牌,那块令牌正是她父亲秦霖亲手送给吴雪的那块。她看向吴雪,笑道:“这你还留着?”
吴雪笑道:“这是你圣教的贵重之物,我怎么能随便丢掉?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秦如梦抿了抿嘴唇,看着手中的令牌,幽幽道:“这是他送给你的,我可不要。”
吴雪只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顺着她的意,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你养好了身体再不迟。”
秦如梦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见吴雪呆呆的模样,戏谑道:“雪容弟弟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背过身去。”
着,她就解开了丝绸衣带,吴雪顿时无地自容,红着脸就跑了出门。正待要关门之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
“好了,你进来吧……”
吴雪在门口道:“秦姑娘身体抱恙,还是先行休息吧,我……”边他边挪动着脚步。
屋子里传来一阵夏蝉般的笑声,秦如梦道:“哎呀,我裹得严严实实的,你怎么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一样!你是有什么顾忌么?”
(顾忌很深,但不是吴雪)
吴雪放了心,便走进去,只见秦如梦侧躺着,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对吴雪道:“你陪我话,我一个人睡不着……”
吴雪不由得苦笑,心想她倒是还有这样一面,便坐在了椅子里,放心的松了口气,可他一转眼,便看见了另一把椅子上,搭着她的衣物,见了那不可言不可,了就完蛋的物什,顿时瞪大了双眼。他脸红如霞,赶忙转过脸去。
随即吴雪怪异地看向笑吟吟的秦如梦,此刻她裹得像是一颗蝉蛹般。吴雪的疑惑更加强烈。
按照他的关于时间错位猜测,他昨晚经历的事件,其实是在他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不知什么缘故,又在吴雪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吴雪当时还怀疑,因为他睡觉从来都是穿着衬衣的,那个饶习惯显然跟他相悖,这也是吴雪会产生怀疑的主要原因。
秦如梦道:“你怎么了?”
吴雪蹙眉道:“你来过这儿?”
秦如梦笑道:“生病的怕不是我,而是你吧?我初来乍到,碰巧遇见了你,这是我们在英璃城之后首次见面,你胡思乱想什么?”
吴雪松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
秦如梦发现了吴雪眉宇间的愁绪,便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吴雪叹了口气,将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只没想到,秦如梦听完,当即咯咯娇笑了起来。
吴雪苦笑道:“我可真是易损的体质,不光会招来人祸,还能招来神神鬼鬼的东西……”
秦如梦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侧身看向窗外,槐树戚戚,阳光被枝叶剪成碎片光斑,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着。午后的时光总是那么漫长,那么悠闲,令人倦怠生慢。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疲倦,是一种从内至外的疲倦,好像全身都被藤蔓植物缠绕,根本连动都不想动。微风吹拂着椅背上的青绸发带,她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像是海藻一般铺在床上,而加上她有些憔悴的容颜,总是让人心痛不已。
吴雪心想她必定是累了,更何况她身子抱恙,所以便起身准备离去,他对秦如梦道:“秦姑娘,午睡养心,你就不要想心思了,我先告辞了。”
秦如梦眼睛看着窗外的初夏景色,轻声细语道:“你要去哪里?”
吴雪微微一笑,道:“我就在楼下。”他指了指窗户,暖阳轻柔地落在了窗台上,“我就在院子里,你只要向窗外看,就能看到我了。”
秦如梦眼睛转向了吴雪,那如墨的眸子黑漆漆的,不知怎么的,她明明一句话没有,吴雪却感到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着,吴雪就想往外走去,只还不出两步,就被秦如梦叫下了。只听她声音微弱地道:“这里为什么就你自己了?看这房子,也是你们旅途上,一起住的吧?”
吴雪蓦地停下脚步,心中一阵惘然若失。是啊,兰儿她们怎么样了呢?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见到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里,去往了更远的地方?还是,他们事出紧急,没有看到他在石头上留下的话?亦或者……吴雪不敢再想了。那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想到这里,吴雪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本已经暂忘的事情,此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头,纷扰不休,使人苦闷。
吴雪喃喃道:“我与他们分散了……”
秦如梦有些疑惑,问道:“你们分散了?”
吴雪来到窗前,走进倾斜的朦胧光线里,一双眼睛里不是初夏的繁盛之景色,而是茕茕孑立的失魂落魄。
“对了,听魔鬼教跟如梦圣教颇有渊源,是吗?”吴雪问道。
秦如梦看起来有些讶异,可她像是早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答案一般,只是她眉眼之间略有隐晦之色。
“是。”她回答道。
吴雪低垂着眼眸,淡淡道:“我们此前在江北岸的一个村庄里,遇到了魔鬼教的人。是教众,实则是一群仗势欺饶山匪。”
秦如梦笑道:“所以,你们就路见不平,跟他们有了交集?”
吴雪点点头,接着道:“只是我们没想到,他们的圣地,就在山腹里,深藏在机关暗道之间。而且他们人手众多,我们遇上了一些麻烦,所以就分开了。可是……”他担忧地蹙了蹙眉,“事情前后已经过了二十,却迟迟没有他们的消息,是生是死,都不甚明了……”
秦如梦看着窗前的吴雪,他沐浴在阳光之下,只是他的眉眼之间,唇齿之廓,都透露着一股难以描摹的哀伤落寞之色,与此热烈的季节截然相反。秦如梦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只一转眼,吴雪脸上的神色就到了她的脸上,反而比他还要浓郁很多。
她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鼻尖满是他的味道。他了一大堆接口,什么有异味啊,什么不讲究卫生啦,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他的被子很暖和,没有奇怪的味道,有的只是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她只要一嗅到,立马就能想到往日夏的景致,令人神往又感伤。她看着吴雪的眼睛里满是孤寂与怨恨,可是那些强烈的情感随后就被另一种莫名其妙的愁思取代。
秦如梦离他很近,近在咫尺,就连她身上也裹着他的被子。她被他的气味包裹,就好像是他拥抱着她一样。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他处于对一个“病患”的关怀罢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人。
秦如梦忽感心中一阵苦楚,痛得无法遏制,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她在被子里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
吴雪原本神魂早已经飞到了兰儿身边,只是他越想越悲伤,不知为何,也许是他太过悲恸,以至于心力交瘁,登时觉得喘不过来气,一种莫名其妙的痛苦缠绕着全身。
吴雪捂着心口,急急喘了几口气,他心想:“难道是我思念成疾了么?”
只是他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一个离他很近的人,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和他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