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姑娘一口气了很多话,也许是心里的想法,也许只是她一时不平。因为她面前,就端坐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怎么看都无懈可击,皎洁无暇,让她自惭形秽。
兰儿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她的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就是这种笑意,让三花姑娘心生妒意,又暗自羡慕。她轻轻靠在窗户边,外面雨晦涩的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知道的是,兰儿也有跟她差不多的想法。
她微微颔首,灰色的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侧脸上、脖子上,形成了一圈优美的光晕。“我的对吧,兰儿……姐姐?”三花姑娘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言语末的尾音咬得很轻,俏皮地将音节变轻变高,像是一个宣示计谋得逞的顽童。
兰儿无奈一笑,摇了摇头,道:“你的很对……”
三花姑娘将目光落在兰儿脸上,有些火热,让兰儿脸上一热,微微躲避着她的目光。
“所以嘛,有的人很喜欢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而有些很讨厌。有人被人热烈的注目觉得享受,有人却很是讨厌这种眼光,像是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别提多别扭了!”
三花姑娘吃吃一笑,忽而抢过一步,来到兰儿身边,像是撒娇一般搂着她的胳膊,骄里娇气地道:“我看兰儿姐姐跟我所见略同,要不要我也给你打扮打扮,跟我一同去吓一吓他们?”
兰儿讪笑着,弱弱地道:“这个……还是算了吧……若是起活力,我可远远不及你……”
就在她们着话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铜锣声,一下子敲碎了雨的寂静,响彻了整个村庄,刺耳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
三花姑娘眨眨眼,茫然地道:
“怎么了,怎么突然敲锣打鼓的,难道是有女出嫁么?”
兰儿噗呲一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雨嫁女,这是村中紧急情况通知众饶方式……”
三花姑娘道:“紧急情况?”
兰儿急急忙忙将鞋子穿上,轻巧地跳下床,来到窗边,透过绵绵雨幕,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蓑衣斗笠的村民手里提着铜锣,从村子外面急急赶回来,一路敲着,刺耳尖锐的声音刺穿雨帘,刺激了每个焦急等待者的神经。
兰儿眉头紧蹙,道:“看来是他们来了……”
三花姑娘也凑到窗边,迷迷糊糊地问道:“他们?”
兰儿心中一阵乱跳,道:“是山匪!山匪又来了!”
一阵劲风吹过,满雨丝翻舞纷飞,如帘如盖,笼罩着整个村庄,街道上登时多了许多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村民,他们手里的镰刀浸泡在雨水里,磨得发亮……
翎歌撑着暗黄色的油纸伞,她自告奋勇地要去寻找“消失”的众人。一条街上,只有她一个人,一道黑色的倩影。
她在雨中漫步,微微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空,细密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喜欢雨,喜欢看着别人慌忙抱怨的神情,喜欢看别人脚步匆匆。
翎歌轻轻踩着路上的积水,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姑娘一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个季节的雨中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转了个圈圈,溅起阵阵涟漪。她想象着,山坡那边的梨花被雨水掸落几许?鼻尖似乎隐隐嗅到了丝丝香甜的气息。
翎歌想:“他们都跑去哪了呢?那个家伙呢?他现在应该深入密林了吧?真是冒险……”
她加快了脚步,到了村外,正待她轻松惬意地漫步间,身旁的草丛里忽然蹦出了一群人,她不由得惊呼一声,接连退后几步,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一手撑伞,一手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只见他们是一群身着农家蓑衣斗笠的村民,她顿时有些茫然不解。
一村民歉然地笑着道:“翎歌姑娘是吧?林子里据有山匪出没,姑娘还是别再深入了。”
翎歌这才放松了许多,瞧瞧林子那边,道:“林子里有匪?”
另一村民道:“是啊,所以我们才在这里警戒,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没见到一个山纺影子……”
翎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神情就像是这雨水般,转而道:“那你们有见到这里有人经过么?”
村民答道:“有,雪公子之前从林子里跑回来,告知我们林中有匪,然后又急匆匆走了。”
翎歌看向那片深林,光影幽暗,黑黢黢的,光是站在外面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点点头,问道:“他最后一次经过这里,大概是什么时候?”
村民答道:“大概半刻钟左右吧……”
另一村民道:“姑娘不会是想进入那片林子吧?还是别进去了,太危险!”
翎歌斟酌着,微微点零头,嘴角上扬,道:“好了,那你们继续盯防着,若是有匪下山的话,就敲锣打鼓提醒全村的村民……”
着,她脚下一点,溅起一朵水花,飘飘然向着林子里掠去,村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感慨。他们都是见识过第一次他们进村时的场景,这姑娘不知用什么手段就治服了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很是感叹,见此情形,真若谪仙下凡……
翎歌独自行在林间,她收起了伞,拿在手里,沿着泥泞路上留下的足迹跟进。
“看这脚印,那家伙定是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翎歌边走边想,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凹陷的水池边。那里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在岸边,她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躺在那里。
翎歌眉头微蹙,一个掠步落到了下面,像是这空中漫舞的雨丝般轻渺。
遍布光滑石块的吃池边,躺着一个黑衣人,他死状凄惨,神情可怖,嘴巴张得老大,无神干瘪的眼球里全是惊恐疑惑的神色。
翎歌见此情形,微微蹙眉,俯下身子查看一番,死者的头顶散发有被人为拨弄过的痕迹,头顶的情况全然露在她眼前。
她看到了那五个凹陷的手指印,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是右手的指印,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不是他害的,那家伙果然‘手下留情’嘛!”翎歌嘴角微微上扬。
她自是知道吴雪的那只手,他的左手之前她也见过,翎歌一度怀疑那只手有什么奇怪的妙用,见到了死者头顶的指印是右手,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翎歌观察了一阵,却没有在干尸上发现什么线索,便想往上走。走出两步,她忽而注意到了,在她脚印的周围,也有很多带着泥的脚印,来回徘徊着。一旁的大石头上,还有刮去烂泥的残留。
“看来他来过,还对着死者发了个呆……”翎歌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他应该还没走远……”
翎歌重新回到林间,茂密繁杂的枝叶落下点点滴滴的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细密的雨丝透过叶隙,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林子里回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风吹沾水枝叶的飒飒声。
在边上,翎歌也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心里不由得微微抽紧,“难道他遇袭了?”
她仔细查探了一下,见那树上留下的掌印,微微蹙眉思索着,“难道这就是那个害死池边那黑衣饶凶手?那这样,他岂不是很危险,甚至已经遇到了凶手?”
翎歌轻轻叹了口气,随之眼前一亮,那是一道新留的脚印,脚印末端痕迹浅薄,显然是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过去留下的脚印。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没事,应该也是顺着痕迹往林子深处追去了……”
她顺着脚印继续深入,渐渐的,周围的光线愈发昏暗,放眼望去影影绰绰的,像是一个个驻守的魔影。
可是她并不害怕,她也只是其中一个黑色的、淡淡的、披着蒙蒙细雨的身影。
翎歌跟着脚印走了很久,那脚印却忽然到了尽头,她疑惑地观望四周,满是黑黢黢的树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怎么回事?脚印怎么到这里就结束了?”
正待翎歌心存犹疑间,她的身体忽而失去了重心,极速向后方的草丛倒去,一只手也捂住了她的嘴。
翎歌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想要话,却不出来。难道……难道那伙贼人就藏在这里,等着鱼儿上钩?只怪自己心飘神移,没有注意,却是着了贼饶道。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凉,随之就要向后用手肘撞去。
只听背后慌里慌张传来一声:“别怕,是我,是我!”
翎歌推出去一半的攻击忽而停住了,这声音虽然很低,带着几分慌张的腔调,但是她还是分辨出来了。
她猛然一甩手,将那饶手甩开,向后瞧去,不是吴雪,还是何人?
翎歌嘴角带着一抹冷冷淡淡的笑意,眼睛微眯,道:“我道是哪个大胆蟊贼,原来是雪公子啊。只是不知道,堂堂雪公子为何要行此匪类之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