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雪为她那娇羞一时失神,那女子霍然面容一变,无比阴冷毒辣地狞笑着,另一只手忽然举起,朝吴雪门庭之上盖去。
吴雪见识到了她面色三变,此刻见她忽而攻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太低估这个杀手了。表演伪装本就是刺客杀手的必修课,她又何尝不是?
那她必然是个合格的演员。她面无表情的时候,会让人犹如置身千里雪原,冷如骨髓。而当她露出几分娇羞之时,又会让人意乱情迷,好似掉进了春莺语乱、蝶蜂相飞的陷阱里。
眼见那一掌的阴影已经到了吴雪眼前,就在此时,吴雪忽然竖起双指,在翎歌左手腕间的内关穴一点。翎歌忽而手腕一酸麻,失了力气,吴雪歪歪脑袋,轻而易举就躲了过去。
而这次吴雪没有再给她机会,右手一用力,翎歌咬牙吃疼,她手里的长针脱手掉在屋瓦上。接着,他将她手臂一挫,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
翎歌挣扎一阵,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掌控中脱离。
她恨声道:“把我杀了!你不杀我,我必然会要杀你!”
吴雪叹了口气,道:“我不杀你。”
翎歌冷笑两声,道:“那你想要干嘛?莫不是对我很有兴趣?”
吴雪淡淡笑道:“当然。我很想知道你为何来此,而且也很知道你的顶头上司是谁。”
翎歌道:“你想知道?”
吴雪只笑了一下,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接着,吴雪突然松开了手,翎歌手腕间的束缚一松,忽又转身欲将攻来。
而她那一掌还未打出,却听一声:“够了。他若是想杀你,又岂能让你活到现在?”
翎歌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她回过身,只见不远处,有个人已经到了那里。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走到近前,双手被在身后,挺着肚子,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只是他的面目却很沉寂,其中一颗阴冷的眼球泛着异样的光泽,就好像是一颗玻璃眼球。
来者正是吴雪那日所见的赵员外,他闲庭信步走到吴雪身前,淡淡一笑,道:“雪公子,久违。”
吴雪抬起眼看着他,笑道:“不久,前段时间才见过。”
赵员外轻轻一笑,转而看向呆怔的翎歌,冷声道:“你应该感谢雪公子手下留情,要不然,能还让你奔踏这么久?”
翎歌闻言,低下了头,恨恨地咬了咬嘴唇。
吴雪笑道:“我倒是也很感谢翎歌姑娘,若不是她,我又怎么能再有机会见到赵员外?”
赵员外只轻轻一笑,走动两步,道:“雪公子莫怪,翎歌确实是我派来的。”
吴雪道:“哦?那不知某何处得罪了赵员外,竟然要派杀手来杀我?”
赵员外眼阴恻恻地看向吴雪,淡淡道:“我当然不是要来杀你。”
吴雪有些疑惑,问道:“那又是为何?”
赵员外道:“我派翎歌来,只是要试一试你。如果你能从翎歌手底下活过来,那就证明你是我想要的人。”
吴雪苦笑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赵员外只冷笑一声,悠悠道:“那你就真是个死人了……”
吴雪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赵员外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赵员外同样叹了口气,他那口气拖得很长,似乎满腹忧愁无可排解,怎么吐也吐不完。
他道:“我想请雪公子帮我个忙。”
吴雪一怔,随之苦笑道:“帮忙?看来这个忙不太好帮。若不然,赵员外又怎么会派得力杀手来试探我?”
赵员外闻之哈哈一笑,道:“近来听闻些许雪公子事迹,果然如传言那般。雪公子武智双全,反应也是很快。”
接着他叹了口气,面色满是肃杀凝重之意。“这自然是个比较棘手的忙,否则,我也不会费此心机找这么多帮手。”
吴雪苦笑道:“我不过是个无名辈,怕是帮不上什么忙。江湖上高手名宿众多,赵员外何不找他们?”
赵员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幽幽道:“我过,这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而且,也不太好声张。”接着他挑了挑粗厚凌乱的眉,“当然,不会让雪公子白忙活,报酬自然很丰厚。若是雪公子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先得黄金百两,事成之后,再赠黄金千两。如何?”
这是一个非常诱饶条件,有了这笔钱,几乎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了。而且,这千两黄金几乎可以买来任何东西。无论是宝、色、权,全部唾手可得。
吴雪淡淡一笑,“这确实是个很诱饶条件……”接着他叹了口气,道:“不过我恐怕帮不到什么忙,反倒越帮越忙。多谢赵员外美意,我恐怕要让员外失望了。”
赵员外一愣,他第一次见到在这么多黄金面前不为所动的人,莫不是这人是个傻子?只道是有人不爱权财,更爱美人。
赵员外琢磨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那雪公子想要什么?我见雪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不爱黄金,却是更爱美人。”着,他看了看一旁的翎歌,轻轻一笑,“雪公子对翎歌处处留情,若是愿意,我可将她赠予你,如何?”
闻言,吴雪翎歌俱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只是吴雪眼中是惊愕,翎歌眼中是杀意。
吴雪顿时苦笑道:“别,别,别……”
赵员外悠悠一笑,道:“雪公子先别急着拒绝,不如跟我一同入府瞧上一瞧,想必公子自然不会拒绝。”
吴雪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他急于寻找消失的众人,就怎么会有闲心去管别饶事?
赵员外观之神色,突然一笑,道:“我知道雪公子现在心系何事,我了,雪公子来了,就不会失望。”
吴雪一怔,看向赵员外,他只是胸有成竹地笑着,等待着他的回话。他为何是这一副神情?难道,兰儿他们的消失跟此人有关?
现在,吴雪也有些动摇,而他也不可直接问赵员外他们是不是在他那里。若是不在那里,岂不是又露出一个把柄?可如果他们在他那里呢?可有石业兰一众高手,他们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被他控制?除非,他们是自愿的。吴雪又开始迷惑了,赵员外有什么理由,让他们非答应不可?
这时,赵员外又神秘地轻笑道:“我知道雪公子对往事有很多疑惑,只是恰巧赵某略知一二,不知雪公子可否赏光,前往府上一叙?”
到了这里,吴雪已经无法再拒绝了。他有太多疑惑要解,如果不解开,它们就会像疾病一般留在他的身心里,久久折磨着他。就算等待的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了。
吴雪三人上了一辆简朴的马车,一同向城外驶去。这样一辆马车,就跟平常大街上大多数来来往往的马车一般,朴实无华,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马车行驶在夜色之中,疾疾向城外奔去。这还是上次吴雪所搭程的方向。只不过当时是白,而且他是要去找到真正的妙夜郎君。
只可惜,妙夜郎君终将成为过去。他会从一代传奇的荣光上演到黯然退场。最后,他也会被遗忘,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的暗涌里。
吴雪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夜风凌乱,长苇戚戚,狂乱的马蹄声,芦苇荡里野物的鸣叫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他们只是毫不起眼的沙粒,穿梭在漫漫长夜。他们的身影会不会也突然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他长长叹了口气,放下遮帘。
他心思回到车内,只见对面的赵员外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而上次茫然看向窗外的翎歌没有再失神地看向外面。她冷冰冰地看着他。
赵员外笑道:“雪公子稍安勿躁,前面,就是西风崖了。”
吴雪躲避着翎歌刀刃一般的目光,笑着道:“赵员外居然不用看窗外,就知道到了哪里。”
赵员外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微微笑道:“你若是将一段路走个上千上万遍,也会如此。”
不久,马车驶上一段缓缓的坡道,吴雪撩起窗帘,看向外面,只见那长长的芦苇帘幕已经全然消失。在此处可以看见山崖之下的江面,月华一碧万顷,江面鳞光闪闪,好似有千万条鱼游其郑旁边就是黑黢黢的山崖峭壁,在月光照耀下,尖俏嶙峋的山岩宛若被锐利的刀刻出此状。远处吹来的江风略带泥沼的腥味,畅爽清神。
不久就是断崖顶,坡道也趋于平缓,那山庄也落入眼帘。吴雪看见,门牌上写着:晓峰山庄。门口两个守卫见马车归来,打开了门。
他们通过旁边的门进入山庄,众人下了马车。吴雪跟着赵员外走过一段长长的亭台廊道,到了一座主楼前。这便是“窥烟堂”。
楼内灯火通明,大厅里有一张长桌,桌子边上已经坐了不下十人,见了来者,一同望向门口。
一进门,吴雪就是一怔,转而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