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道:“兰儿妹妹你在前面专心前行,我在后面拖住他们。”
兰儿回头一看吴雪身子在狮皮底下翻舞连连,手脚连用,便道:“雪儿哥哥,你能跟上吗?”
吴雪一笑:“兰儿放心,我原来在中都可是玩过这个的,那时我并未身怀武功,就可夺得前三甲。”
兰儿放心少许,就专心盯着前面的开明。那开明的身子如山间猿猴,如云上白鹭,眼见就快要道了上顶。
吴雪兰儿摆脱身后追击,立马来到了开明的身后。那开明头向后一看,脚下一动,横将一根圆木从高台中踢飞,整个高台立时重心不稳,向一边倾倒。
兰儿一惊,身子随之向下坠,吴雪一咬牙,脚下用力一点,飞身向上三两步,兰儿正好骑在了他肩上。吴雪带着兰儿横向到了另一边,这才稳住局势。
操持着开明的两人见此,又接连踢飞几根圆木,眼见木架高台就要倒塌,众人纷纷寻找安稳的落脚点,这样一来上面的圆木向下坠落,他们只能抬手支起木头。只见他们填补了空缺,从上到下一众神兽以身立木,支撑起了高台。
台下一片叫好。
兰儿向下看了看,嬉笑一声道:“谢啦!”
那开明突然传来一声:“嗬,有点本事。再来!”说着身体向下一降,后人的双腿直踢向狮子的面门。
兰儿骑在吴雪肩头,招架不及,只得勉强出手抵挡,这一脚却劲力十足,一股重力强压下来,下面的吴雪感觉下身一重,二人向下踩断了两根圆实木。
兰儿从他肩头下来,笑问道:“还行吗?”
吴雪活动活动腿脚,笑道:“小意思。”他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自信。“我在后面稳住,你在前面小心行事,这开明倒有些身手。”
兰儿见他认真了起来,道:“好。”
说着,众人看那只狮子再次稳住身体,向上窜去,动作奇快。
开明前来阻挡,短兵相接之间,狮头摇摆,尾巴如鞭,跟开明兽斗作一团,难分敌手。
台下呼和连连,新年的气氛似乎又提升了一个阶段。
缠斗见,狮王跟开明都到了高台顶端,绣球就在眼前,双方都在端倪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很明白,对方是一个有价值的对手。
吴雪心里存疑,开口说道:“他们真的只是民间艺人吗?”
兰儿小声道:“雪儿哥哥发现了什么吗?”
吴雪道:“这只开明,还有下面那些,他们跟我们都差不多交过手,我怎么感觉若是论功夫,他们真是太过高明了些!”
兰儿道:“你是怀疑...”
吴雪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兰儿道:“你怀疑的并无道理,我也觉得奇怪。刚刚那只开明那一脚暗劲十足,普通艺人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做到这样。”
吴雪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说道:“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演戏班子的,而是武林中人!”
兰儿笑道:“看来有人跟我们一样混进来了,还不止少数。”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他二人。他们都在怀疑,都在揣度。
兰儿道:“那他们又是什么目的呢?”
吴雪笑道:“可以肯定的是,跟我们一样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当务之急,是赶快争出个第一。既然来了,那就赶快做好,然后去找师傅吧!”
说着,这只狮子冲身上前,张口就欲咬住绣球,那开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动身上前出了前脚一踢,那绣球倏尔被拋上了半空。
二兽同时动身向上掠去,在空中已经交手了数次。
那绣球在二兽见来回兜转,巧技连连,台下人看的津津有味,江河湖海、崇山峻岭之间好似延伸出气象万千,春天似乎回桂归了。
二兽舞动之间,好似度过了漫漫寒冬,嗅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
兰儿道:“他们真是难缠,怎么攻击都没有破绽。”
吴雪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动作,发现开明动作伶俐矫健,只这左后脚未动,一切动作都是以这只脚为半径来发动攻守,当下便道:“攻他左后脚!”
狮子首先发动攻势,张开大口向着开明扑去。果不出吴雪所料,那开明左后脚向后当做立杆,支撑着整只兽身,以左脚画圆为攻防区域。
开明转手抵挡,不料狮子脑袋一低,后身一转,后踢出一脚正中开明左脚。
那开明顿时重心不稳,身子一顿。就在这短刹,吴雪道:“兰儿,接上!”
兰儿心领神会,又接连攻他下盘。一个攻击前进,一个接连后退,动作应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缭乱,转眼间开明就被逼到了高台的边界,身子摇摇欲坠,赶紧向前稳住。
吴雪兰儿二人看准时机,频出险招,逼迫那开明前进不是,后退无路。
“好小子!”开明大吼一声,后退一蹬,由两人操控的开明竟像是活了一般,身子一扭,侧着身前脚横劈过去。
兰儿道:“快退!”
这一变化太快,再加上狮子的外套里钢骨太重,体力此刻已经下降的厉害,这一击没有躲闪开来,只能徒手接下。
见原先势头正猛的狮王现在被开明打了个措手不及,局势俨然有逆转的迹象,台下顿时一阵惊呼。
兰儿担忧道:“雪儿哥哥没事吧?”
吴雪道:“没事。嗬,这一拳倒是够力气。”
兰儿道:“这破套子只像个牢笼一般,施展不开身手,要不然他们也占不了这个便宜。”
吴雪笑着安慰道:“规则如此,而且,我们不光要斗的尽兴,还得让观众看得尽兴!”
于是看见,那狮子受了一击后,没有出现颓势,反而是转自一动,眨眨眼,接连踢抬了几下腿,好不有趣。
台下的孩子原先已经捂上了眼睛,却见它又生龙活虎去来,小小的希望如同火苗一般窜起,叫喊道:“小狮子加油!”
其他孩童也喊道:“小狮子加油!”
这时有个沉厚的声音响起:“这哪是小狮子,分明就是狮王嘛!”
只单单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同闷雷一般在众人脑海里炸响,心里被震颤地一阵气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凋敝道袍的男子。那男子约莫三十有二的模样,面目清癯,颧骨高耸,犹两座难以逾越的大山。皮肤黑中泛红,阔人中厚嘴唇,两大耳几乎垂至脖颈。这相貌太过奇特,奇特到只要见过他的人,就难以忘记。
他双手后背,怀里插着一根破旧的拂尘,头间原本漂亮的白马尾毛也刺棱棱的,黑乎乎的。那道士面带微笑,就这么说了一句,就已经让在场的人牢牢记住。
孩子们有了目标,便接连叫喊起来:“狮王!狮王!狮王!”
那道士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咧嘴笑道:“欸,这就对了。”他对着身边一个啃着糖葫芦的小孩子说道:“你看,那狮王看似落了下风,但依旧掌控着局面。他的步伐未乱,动作迅猛,啧啧,这俨然就是个内功的好手啊!”
那小童眨巴眨巴眼一副童稚的模样,懵懂地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很是疑惑。
那道士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个小馋猫,可是错过了一个学习的机会啊!”
众人间那道士衣着落魄,又疯言疯语,顿时拉着那小孩离他三步去了。
他又看向高台,嘴里兀自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前俯乾,后仰坤,迢迢千牛卫...妙,妙!这一手天地倒转颇有大家风范。虽然内功欠火候,但日后可期!”
没人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可他却乐此不疲。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啧嘴,这时有个好事人走过来,问他:“道长,你看情势如何?”
那道士目不转睛盯着高台上的一举一动,嘴上说道:“依我看,那开明功法虽然老道,但太过遵守功法的条条框框,缺乏变通。不出三手,必败。”
那人哈哈一笑,道:“这你知道?依我看那开明要比那狮子强多了。无论是在经验还是内功上都强了几个层次。”
那道士笑了,笑的很奇怪,道:“我只消看上一眼,就已经看出了结果来。”他滴溜溜转着眼珠,盯着那人手中的酒壶,说道:“就像我知道你手中的酒等会儿就是我的了。”
那人也是奇怪的笑了,笑他很奇怪。
“你这贼道,满口胡言,是惦记我的酒吗?”
那道士只嘿嘿笑了笑,低眉顺眼不说话。
那人倒也爽快,道:“等会儿要是真如你所言,三回合内击败了开明,我给你买三坛酒!”
那道士连连摆手,道:“三坛太多,太多了!我只要你手中的酒。”
那人道:“你倒是好眼色,这酒可是西域佳酿。这西域盛产葡萄酒,但最上,要数这‘浪轩口’。”
那道士频频点头,道:“隔老远就闻到了酒香!”
跟这道士说话的,是一个衣着奇怪的人。
说是奇怪,只是在中原不常见的一种穿搭。
那人二十五六的模样,眉如穹剑,目如寒星,嘴上两撇浓厚的胡子,只要他一笑胡子就在跟着他笑。他衣着内黑外白,腰间别着一根尺把长的铁棒,左广袖右黑色长护腕。
道士又说道:“这浪轩口,莫不是雨昌国浪轩居士的独门佳酿?”
那男子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浪轩居的酒酿。”
那道士好不羡慕,道:“那浪轩居士声名远扬,又酿了手好酒,如若不见上一面真是可惜!”
那男子道:“所以雨昌国盛行一句话:人生幸事有三,雨中花、伞下情、浪轩酿。”
那道士道:“这三个正是雨昌国三大法宝。”然后他沉吟道:“花、伞、酒。”
两人东拉西扯间,台上已经见了分晓。
只见那开明已经落下高台,狮子已经叼起那红色的绣球。
在众人欢呼间,那道士道:“怎样?”
那男子朗然一笑,手中酒壶霍然一掷,带着一股劲风直飞向道士。
那道士衣袖一挥,那股劲力顿时消散于无,安然地抓住了酒壶,仰天喝了个酣畅淋漓。
“好酒,好酒!”
那男子笑道:“好就都是你的了!”
说着朝那道士抱拳,然后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那道士眼睛一转,霍然笑起来。
他们对对方都已经有了底数,他们都心知肚明。既然都心知肚明、知根知底,又何必再说出来呢?
那道士看向被人群包围的二人,吴雪和兰儿,霍然一笑,目光在吴雪脸上停留几秒,然后喝着酒大摇大摆沿着街远去。
既然拔得头筹,自然是有奖励的。主事人拿来了一本书,兰儿迫不及待地一看,书名叫《诡兽异传》,打开一看,里面记录的全是些传闻中的奇珍异兽。兰儿哭笑不得,吴雪无奈道:“就当做消遣看罢!”兰儿收了书,二人就出了人群,转到街角,暗做打算。
兰儿道:“雪儿哥哥,你看那些人...”
吴雪盯着那边那些人,道:“我们且做观望,他们有什么图谋自当入我们眼。”
兰儿道:“现下英璃管查正严,他们无论做什么打算,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人群渐渐散去,那些人交换了一下神色,就一行人向北去了。
兰儿为了方便,去纺织阁换了一身男装,此刻看去,正是一个眼中带笑的小公子哥。
吴雪上下打量一番,兰儿打了一个响指,扬起秀气圆润的下巴道:“怎样,姑娘家该对本公子一见倾心了吧?”
吴雪笑道:“妙极!”
兰儿道:“雪儿哥哥也快去换身衣服吧!”
吴雪看了看自身的衣服,本来就是粗布衣料的短打,一番折腾过后也是浑身脏兮兮的,还有几个裂口,当下也是换了一身轻便衣服。
二人走在街上,像是两个游街的公子哥,一个肤白眼魅身姿英朗,一个玉眼带笑玲珑跳脱,往来姑娘无不侧目。兰儿哈哈大笑,反倒是吴雪以手扶额,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