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天子》 第一章 嘉福殿 随着血红的朝阳刺破了无比惨白的夜空,位于洛阳最中心的皇城大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向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高瘦老者衣冠凌乱的,朝着那正站立在宫外一脸焦急地老宦官声音沙哑的问道:“陛下如何了?” 老宦官看向来人面露惊喜之色,快步来到此人面前。 用着急切的语气道:“还请司马太尉速速跟随在下入内,陛下已经召集诸位大臣、皇后和两位皇子了!” 司马懿听闻此言连忙对着那老宦官一礼,顾不上那有些散乱的衣冠,急忙说道:‘“有劳黄门令了!” 看到司马懿行礼老宦官连称不敢,连忙还了一礼之后便快步向着宫门内走去了。 ……… 嘉福殿,奢华的大殿内伴随着一阵阵药草苦涩的气息,殿内以是落针可闻,伴随着众人的呼吸声气氛已经凝滞到了极点。 在殿内众人诚惶诚恐地跪伏之间,一位清瘦少年红肿着双眼,面色显得有些迷茫,低着头的发着呆看着自己脚下的梨花木地板。 曹芳感觉自己很悲催,因为从小听着爷爷讲述三国里的故事,并且每次讲完之后,他都会骄傲的说一句咱们的祖先就是三国里的曹操。 听到这里曹芳都会不明觉厉的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哈哈大笑的爷爷。 因为从小受爷爷的影响曹芳从小都对三国与历史感兴趣,理所当然的考上了某所大学的历史系。 和平常一样正在家看着三国志,正读到少帝纪,看着这位与自己同名同姓废帝的命运,心中总会带着几分不甘之意,。 感叹着若我为曹芳定无有司马家篡权与后来那一堆狗屁倒灶之事。 这样想着忽然曹芳突然感到头疼欲裂意识一片模糊,手中的三国志缓缓跌落到地面。 只见缓缓落在地上的三国志正好翻到少帝纪,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甚病,乃立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 慢慢调整好呼吸的曹芳,闻着殿中那刺鼻的药味,迷茫与惊慌浮现于内心深处,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偷偷往自己前方看去。 偷偷抬起头,眼前的一幕,让曹芳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好在殿内的众人此时都没注意曹芳的小动作。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龙卧榻与榻上躺着面色煞白的清瘦中年人。 此时旁边还坐着眼睛红肿打扮雍容华贵,头戴凤冠,身穿着明黄鞠衣的妇人,正拉着清瘦中年人的手轻轻抽泣。 榻下带着些许英武之气身穿宽衫大袖带着武弁大冠体态臃肿的胖子。 此时胖子身后跟着一个面色阴翳和另一个面色深沉如水的两人,此时三人跪在哪里和床榻之上的那人说着什么。 正想仔细听听三人在交流什么的曹芳,忽然之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慢慢沉入脑海。 此时的曹芳感觉自己好似正看电影一般,正旁观着一个清瘦少年一生的经历。 只是那画面断断续续并且好似被加速一般,这让曹芳只能看个大概。 好似黄粱一梦,又好似庄周梦蝶一般,缓缓睁开双眼的曹芳只觉头疼欲裂,回想着自己所看到的种种。 突然发现梦里大致的内容,与前世自己从史书之上看到的,那废帝曹芳的经历大相径庭。 只是事情一股脑的浮现,让人目不暇接,曹芳闭目努力回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 发现自己只是记住了,那让自己映像深刻寥寥的几件事。 但是,曹芳却发现,有关于自己前世的记忆却愈发清晰起来了。 以前看过的史书与众多书籍好似印在脑海一般,这叫曹芳心情复杂无比。 只是让曹芳有些发懵的是,最后的那一段画面。 自己看到一个躺在床榻之上一模糊身影,充斥着愤怒与不甘的朝着自己吼道:“小子,既然这样那你来好了!” 看着梦中的最后的那位愤怒的表情,曹芳嘴角抽了抽。 天见可怜,他日常只是打打嘴炮而已,哪曾想真被这位丢到三国时期了。 曹芳内心不由想着嘴炮害死人,努力的忘记掉画面中,那颗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的秃头和他的主人那愤怒的神情。 曹芳已经被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震惊的有些麻木了。 好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曹芳连忙想到,自己至少已经知道跪在榻下身材臃肿的胖子是谁了。 未来的大将军曹爽,也就是历史上他的两位辅政大臣之一。 这让曹芳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有关这位的资料,可以说历史上的曹爽可谓是充分的解释了,什么叫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在亲自观看了,历史上的曹芳在高平陵那种无力又绝望的感觉之后,刚刚穿越来的曹芳不免内心一寒。 复又想起了,这位大将军历史上的所做所为,对于这位大将军的好感可谓是瞬间跌落了谷底。 其实吧,也可以说曹爽也是运气有点差,偏偏好死不死的碰到司马懿那只老狐狸,毕竟四个二带俩王的牌换谁谁都会膨胀的。 结果那成想,对面那已经快入土的年纪了,或者说在曹爽眼里已经和入土没啥两样的司马懿。 居然还能垂死病中惊坐起,直接那把牌桌给掀咯,这让曹爽猝不及防下满盘皆输。 慢慢回过神来的曹芳,平复了微微有些颤抖的心情,偷偷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定了这不是在做梦。 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四周,好似在确定四周有没有摄像头一般。 在偷偷打量了几遍之后,搜寻无果的曹芳,不免带着几分侥幸希望能从“演员”身上看出破绽。 静下心来的曹芳,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脑海中浮现出那位坐在床榻旁,脸色煞白正带着凤冠身穿着明黄鞠衣的妇人的身影。 那张年轻脸庞与梦中那张慈爱的脸庞慢慢重合起来了,心里慢慢浮现一个名字郭太后。 虽然曹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还是下意识的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自己前世没少幻想穿越什么的,但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之后,曹芳终于体验到了叶公看见真龙的心情了。 这时只见跪伏于殿内的曹芳眼睛一亮,好似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回想着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位郭皇后的记忆。 历史上,曹芳继位以后就尊郭皇后为太后,而曹魏吸虽然取了东西两汉的教训,为防止外戚干政禁止后族辅政。 但其实郭太后在魏末还是有一定政治影响力的,毌丘俭、文钦举兵淮南借其名,钟会在蜀地反叛亦称是奉其遗令。 而她出身的家族也是河西西平郡大族,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历史上的曹芳为了两个女人而与郭氏起冲突。 那曹爽也未必能轻易的软禁郭太后,以至于让天子权威跌落谷底。 而历来天子年幼太后与外戚总是会显得很关键,如果说皇权是一颗大树,而外戚、宦官、宗室就是靠近树根的枝干与最依赖大树提供的养料的三根主枝干了。 而世家只是寄生在那大树上的虫子而已,至于寒门也只是这颗大树分出的树叶与小枝干罢了。 可以说虫子是可以随时抛弃大树的,有些时候,甚至可以与小枝干联合在一起另起炉灶。 然而枝干缺少了大树的养料就什么都不是了,但缺少了这三根枝干反哺的养分,大树也会渐渐枯死与衰弱。 自汉末以后,宦官和外戚已经变得人人得而诛之的带恶人了。 可以说,曹魏这颗大树的三根枝干,其中的宦官与外戚已经是先天性残疾了。 最开始,宗室与寒门很好的弥补了那大树缺少的养分。 但是,当大树变成小树甚至是树苗,那比树还大的枝干,对于那树苗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拖累。 因为树干并不会把自己的吸收的养分,提供给寄生的虫子与诸多细小的枝干,而树苗并不需要过多的养分。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彻底不受皇权的控制。 其中,曹爽带兵进宫软禁郭太后无疑是个很好的证明。 然而,饥饿的虫子可不会原地等死,它们联合起其他小枝干发起了报复。 历史证明它们成功了,而且其中最大的虫子,在这过程中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自己也可以取而代之... 第二章 太子 就在曹芳还在发呆胡思乱想之时,卧在榻上的清瘦中年人,已经停止了与曹爽三人的对话。 只见那人先是虚弱的抬起头看了看殿内众人,复又看了看跪在曹芳身边,那仿佛一道风就能吹到的身影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最后眼光落到曹芳身上说艰难说道:“齐王过来。” “唯!”曹芳听闻此言下意识叩首道,忙不迭的起身踱步前往榻边。 而在曹芳路过跪在自己旁边病恹恹的身影时,不免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秦王曹询”,这可是他这一世的便宜哥哥。 按理来说,自己和这位便宜哥哥乃是竞争对手才是,而且,他继承皇位的概率,远远要比自己高才是。 只可惜这位哥哥也不是曹叡亲子,这样想着曹芳内心不由的叹道,这位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历史上的曹询与自己一同被曹叡收养,但是,在宫内的这几年曹询身体的问题就渐渐严重起来了。 这也导致曹叡放弃了让曹询即位的想法,事实也证明曹叡是对的,这位秦王在曹芳即位没几年就追随曹叡而去了。 内心这样想着的曹芳,快步来到了榻前,看着正躺在榻上一脸苍白的抬起头打量自己的清瘦中年人。 跪伏在榻前,曹芳的内心不由泛起一阵苦涩,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这就是他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养父,当今大魏的第三位天子,未来的魏明帝曹叡。 曹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前世读过的众多史书中关于这位陛下的记载,不熟悉后三国时代的人可能不清楚。 但是,对于从小熟读三国志的曹芳对于这个名字早已经是滚瓜烂熟了。 历史上他的这位父亲可是和曹操与曹丕共称魏氏三祖之一,平定鲜卑,攻灭公孙渊。 并且设立律博士制度与尚书陈群等人编纂了《魏律》,也是继承了曹家的好传统,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念几句诗。 而曹叡在位时可以说文治武功皆为不错,并且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宠爱有加。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曹芳其实有个姊妹,但是未到满月就夭折了,之后曹叡悲伤不已特别自己给她缝制官服。 又命文武百官穿上丧衣,早晨晚上,都要到棺前哀哭。 这样明显不符合礼法的举动,引得当时的司空陈群与少府杨阜齐齐劝谏。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曹叡甚至打算亲自把棺柩送到墓地。 只可惜,这位可以说有些任性的君王英年早逝再加之托孤不利。 可以说,是他亲手葬送了这曹氏的江山也不为过。 看着跪在自己榻下的曹芳一眼,曹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好似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对着跪在曹爽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句“拟旨。” 听闻曹叡的话语,曹爽身后的两人皆都是齐齐稽首,之后起身快步走向榻旁的书案。 然而此时的曹芳正用余光偷瞄者两人,两人现在都是头戴进贤冠身穿一身宽大儒服。 但不同于那些儒生的是,这一身宽大儒袍穿在两人身上却是显得精干无比。 看着那两人动作,曹芳内心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几分不甘之意。 两人的名字也随之出现在了曹芳脑海之中“孙资、刘放”。 压制住心中那一抹冲动,曹芳内心中不由的吐槽道,这要是前身把自己丢到早一点点的时候。 说不定自己就能阻止这哥俩从中作梗,这两人可是靠着曹叡平时对于这两人的信任。 才能成功的让那本来已经定好的辅政大臣名单,化为泡影。 如果自己能及时阻止这两人的话,之后可能就没有司马家与曹爽的什么事了。 但话是这么说,其实曹芳很清楚孙资、刘放与他们担任的职务对于曹叡来说有多大影响力。 对于后世人来说,中书监其实是个很陌生的词汇了。 在文帝曹丕登基之后,为了防止有人效仿自己老爹便废除了丞相这一职务。 设立了中书监并以尚书台,成功的瓜分了丞相的职权。 可以说这哥俩联合起来所发挥的力量着实惊人。 曹叡最初设想的辅政大臣其实是以燕王曹宇、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宗室武将们。 但谁曾想夏侯献、曹肇这两憨憨对孙资刘放早已心怀愤恨。 他们在得知自己是辅政大臣后,便猖狂无比的指着大殿前的一棵鸡栖树借题发挥说:“这也等太久了,看他们两人还能活几天!” 其实私下说说并没多大事,但问题是,这两憨憨是在洛阳殿外当众说出来的,这一说可到好。 被孙资刘放听闻之后,当即趁曹叡准备让曹宇以大将军名义辅政,而曹宇照例谦辞推让之时,偷偷上了眼药,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其中四人当天就被踢出了洛阳宫,而且无诏不得入宫,这对宗室来说这等于是变相的流放了。 五人之中就留下个曹爽,这还是因为孙资、刘放两人上眼药之时,曹叡反问了一句谁能辅政? 正好,殿内只有曹爽这个憨憨站在一旁,孙资、刘放二人虽然知道这位的无能,但情急之下也就赶鸭子上架,向曹叡推荐了曹爽。 在曹叡答应两人请求之后,当时的曹爽也不知道是因为天上掉了个大馅饼被砸晕了,还是因为紧张所致。 在听到曹叡亲口答应之时,曹爽只是呆立当场不知所措,还是被刘放偷偷踩了一脚才清醒过来。 之后两人亡羊补牢一般又推荐召司马懿回京与曹爽共同辅政。 而曹叡也是实在放心不下曹爽,便听从了两人的建议,决定由曹爽与司马懿共同辅政。 但曹叡与曹爽相处时间也不短,深知其为人软弱无谋。 而司马懿老谋深算,在那件事后并不放心把权力交给他们,所以在曹叡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便下令停止先前所议之事。 两人知道在曹叡反悔后,便再次觐见曹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力主曹叡下令维持原议。 因为两人与曹叡朝夕相处还是深得曹叡信任的,所以曹叡没多久就被俩人说服了。 两人怕曹叡再次反悔,便要求曹叡立刻下诏,曹叡此时内心可能还是有些疑虑便推辞说:“我疲乏极了,不能写字。” 但是刘放上前遂抓住了曹叡的手勉强写下了诏书,两人便出宫当众公布。 罢曹宇等人官职,不得在宫中停留,召司马懿回京与曹爽共同辅政。 正当曹芳内心思绪万千之时,殿内的两人已经来到快步案前。 这时孙资熟练的拿起书案之上的毛笔和绢帛,而刘放则从怀里郑重的掏出一枚印玺。 曹芳没来的急仔细打量哪玉玺。就听见曹叡声音传来:“朕之皇子芳,温文得于天纵,孝友因于自然,可继奉宗庙也; 今册皇子芳为皇太子,望太子勤俭恭敬,知晓礼义”说完曹叡已经略微有些喘气。 曹叡的话音刚刚落下,书案前的孙资就已经书写完毕,正把绢帛轻轻递给旁边掌管玉玺的刘放了。 “儿臣必不负父皇之望!”跪在榻下的曹芳听闻此言内心有些泛酸。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为数不多记得的梦中画面,最后曹芳也只能大礼参拜,略微带着点哭腔,哽咽着说出这句话。 曹芳知道,随着曹叡的这一道旨意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秃头大叔的在床榻之上的愤怒表情。 曹芳知道,自己将要体验前世从未想象过的生活了。 当然是那种外有权臣跋扈,内有老狐狸从暗处盯着,一个不好就被当猪养的“美好”生活..... 看着跪伏于地哭泣不已的曹芳,榻上的曹叡微微的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安慰。 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那小宦官慌张通报声。 第三章 托孤(求收藏、推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年龄大概六、七十岁的老者衣冠凌乱脸上难掩疲惫。 而那老者脸上如鹰般的眼睛,本应该是永远锐利无比的。 然而,可能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实在是太过劳累了,亦或者是那人实在是太过苍老了。 这双眼睛剩下的只有沧桑与疲惫,看到这人曹芳心中顿时凛然。 梦中的画面与前世从史书了解到的司马懿结合了起来,内心暗道果然苟到最后才是王者啊。 只见司马懿先是快步迈进殿内,看了看殿内的现在情形,随后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曹叡不免双眼一红。 片刻不停的穿过殿内的众人,往着曹叡榻前走去,跪伏在榻前,声音带着疲惫与担忧的说道:“陛下,臣来矣。” 听闻此言,曹叡连忙艰难的转过头,看了看跪在榻下的司马懿一眼。 忽然之间,曹叡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突然直挺挺的坐立起来,俯下了身子拉起了司马懿的手说道:“卿终来矣,朕已自知时日无多,然朕太子尚且年幼; 而今外有吴贼、蜀虏窥伺,朕唯恐社稷倾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朕久知卿之才学,可为社稷之梁,太子肱骨矣!” 等到曹叡面色涨红的说完,榻下的司马懿面色已经一脸惶恐。 只见司马懿好像被曹叡的这句话吓到了一般,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陛下折煞老臣矣,老臣已然老朽矣!怎敢当如此大任?” 听到司马懿这么说,曹叡用着通红的目光饱含深意的看了司马懿一眼。 便继续急促地说道:“廉颇虽老,尚能饭矣,今加封司马懿为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望尽心辅佐太子。” “奉陛下令,不敢辞,唯以死报矣”听闻此言的司马懿神态仿佛又老了几岁,话语中带着无奈。 闻言,跪在榻旁体态肥硕的曹爽有些不服气的瞪了前面的司马懿一眼,但随即很快的低下头去。 而躺在榻上的曹叡看到曹爽的神色,嘴角却是微微一咧。 如果不是曹芳还一直偷偷的观察着曹叡的神色,不然还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心里暗暗叫苦,看着司马懿那苍老的背影心里不由的有些发虚。 显然,这位陛下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对接下来的安排已经是极为自信了。 其实,以曹爽的宗室身份压制司马懿,再以司马懿资历与人脉牵制曹爽。 加之司马懿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其实本来无懈可击。 但是,曹叡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还是有些高估了曹爽的智商,和有些低估了司马懿的寿命。 也是这一点导致曹家致使满盘皆输!最后被司马家篡位。 当然,曹叡也不是神仙,只能说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安排了。 这时,只听曹叡对着曹爽急促地说道:“朕知将军之勇武,行事老成,可当为宗室之长,亦可为大魏之柱矣!” 神色激动的曹爽当即叩首俯身大拜道:“愿效死以报陛下!” 曹叡眼中泛起丝丝不舍和不甘,最后勉强说道:“封曹爽,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辅佐太子!” 随后曹叡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补充了一句“封孙礼为大将军长史,加授散骑常侍” 听闻此言曹爽好似松了口气一般,同殿内一高大汉子一起叩首谢恩。 听闻此言,曹芳心中暗自想到,看来自己的老爹其实还是很了解曹爽的性格和为人啊! 这才特意叫孙礼来辅佐与劝谏,算是上了一道保险了。 说起孙礼,其为人可谓是有勇有谋了,想当年曹叡去大石山狩猎,一只老虎跑到他的车子旁。 孙礼见状,便立即扔掉鞭子下马,想挥剑斩杀老虎。 还是曹叡担心孙礼会有闪失,便立即下令孙礼重新上马,这才作罢。 只可惜,历史上他的这位皇叔的操作实属让人眼花缭乱。 先是认为孙礼碍手碍脚,就把孙礼踢到了扬州。 孙礼在任扬州刺史期间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当时时任东吴大都督的全琮,趁着曹芳刚继位便率领几万军队北上江淮。 与当时已经是征东将军的王凌战于芍陂,起初吴军攻势不可抵挡,魏军损失惨重。 城内剩下的士卒已经全部派遣出去支援王凌了,并没留下来没多少人,见此情形孙礼当即亲自撸胳膊上阵。 亲自率领城内守军前往支援,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杨州城里的还有一些士卒正在休假,是的你没听错是在休假。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曹魏时期最为重要的几个变革了之一,那就是【世兵制】顾名思义。 世兵制便是世代为兵的制度,至于这个制度的创始者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曹操、曹老板了。 当年曹操平定青州时一次性获得了几十万降军及他们的家属,也就是后世著名的青州军。 对于当时的曹操来说这几十万降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问题来了几十万人的开支也让当时曹操望而生怯了。 正当曹操陷入两难之时,这时候谋士枣祗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也就是实行【屯田制】,曹操立马在许昌一带开垦土地,实行屯田当年就得谷百万斛。 然而,制度新创曹操所收降军队之中不少都降而复反,以曹昂、曹安民、典韦的阵亡为代价【质任制】就此诞生。 把士卒从普通民户中分离出来后编为军户,而士卒的老婆孩子则都集中到邺城与许昌等便于中央掌控之地。 由于自己全家都被掌控在他人手中,因而出现叛乱的情况相对而言有所减少。 但是因为士卒常年在外看不到自己妻儿的情况,并且士卒们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高强度的训练与战斗吧? 而且别人娶了老婆也不可能不用吧? 而且家里的耕地与重体力活总不可能要刚满八岁是儿子去干吧? 人心浮动之下【分休制】应运而生!简单的来说就是分十二批依次休假。 而且每次假期有长达两个半月个的时间,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在前往芍陂与全琮交战时,孙礼也表现出了那个敢于单挑猛虎的气势。 亲自手持兵刃奋不顾身带领士卒们冲锋陷阵,直到战马多次被刺伤,最后不得不退往后方。 在后方依然手执战鼓,鼓舞士气,直至东吴退兵,因与王凌联合抗吴,事后朝廷赏赐给孙礼绢七百匹。 然而大胜而归的孙礼,却是亲自为死于这场战事的将士们举行祭祀,集众举哀悼念,祭祀途中甚至还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痛哭。 最后又把朝廷赏赐的绢全部分给战死将士的家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能从这件事中看出孙礼的手段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曹叡钦定给曹爽的人才最后被曹爽的迷之操作气的痛哭流涕。 当孙礼因功调任为冀州牧时清河、平原二郡为地界已争执了八年,孙礼当时准备解决这件事情,顺便也好立威。 就跑去询问司马懿,司马懿说:“如今地图藏在朝廷的仓库中,可以根据它来决断。” 孙礼一听有道理,就上书给了曹爽,而曹爽偏向清河郡,便下文书说:“地图不能用,应当检验一下虚实异同。” 这一下也让孙礼的犟脾气上来了,直接上书说这件事解决不了我就走人了。 曹爽看到孙礼的奏章后,认为孙礼以退为进,攻击自己,当即就让孙礼滚蛋了。 之后还劾奏孙礼怨谤重臣之罪,结果令孙礼受结刑五年,也就是被党锢了五年。 最后还是因为很多人为孙礼进言求情,然后曹爽就派这位去看大门了… 这下可好彻底把这位曹叡安排给曹爽的自己人给得罪死了。 孙礼看了一年多的大门之后,因为匈奴王刘靖势力渐强,鲜卑族又屡犯边境。 无奈之下,孙礼又被重新启用封为为并州刺史,加振武将军,持节,并封为护匈奴中郎将。 临走前去见司马懿,面露忿色,不发一言,当然这种事换谁面色都一样不会好看的。 司马懿看他这个样子就问:“你成为了并州刺史,是有所不满? 又或者是为分地界一事而感到愤怒呢?如今你即将远别了,为何还如此不快呢?” 听闻此言孙礼便说到:“明公何出此言?!我虽然算不上是一个有德者,但又怎会在乎其官之事,与及陈怨?? 我本以为明公能仿效伊、吕之迹,匡辅魏室!以报先帝的托付,又可建万世功。 何况如今社稷不安,天下仍纷乱不止,这才是我感觉不满的原因啊!”说罢便痛苦起来,而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顾不上感叹于曹爽的迷之操作把能搏虎的壮汉逼哭。 只见此时的曹叡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正缓缓的躺了下去。 殿内诸人听闻曹叡念完最后一个字时,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尽皆眼泪婆娑的俯首大拜口称陛下。 殿内诸人内心都知道,这是这位在位一十四年的帝王生涯中最后的一道诏书了。 这时候准备缓缓躺下的曹叡,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 突然眼眶泛红抓向司马懿那苍老的手,复又指向曹芳“朕临死之前能见到司马公就放心了!” 说罢就指着曹芳道“这是朕之太子,卿可别看错了!” 司马懿这时带着丝丝哭音的回答道:“陛下难道忘记了,我也是受先帝所托,辅佐陛下的顾命大臣了吗?” 曹叡还是没放开抓着司马懿的手,对着曹芳有些焦急地说道:“太子,过来负于司马侍中公背上!” 听闻此言曹芳内心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曹芳知道。 这可能是这位陛下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丝保险,与最后一次努力了,所以曹芳还是选择乖乖地趴到了司马懿的背上。 看到曹芳的动作,曹叡抓着司马懿的手更紧了几分,曹芳甚至能看到曹叡那苍白的双手凸起的青筋。 可以想象这位陛下此时的心情是有多急切了,只见曹叡缓缓从嘴里憋出几个字:“卿可为周公?” 司马懿这时不顾自己右手还被曹叡牢牢抓着,顿首大拜,老泪纵横:“必不负陛下之望矣!” 听到司马懿说完这句话曹叡眼睛里泛过一丝不甘之色。 最后手还是慢慢松开,无力的垂了下去,只留下司马懿苍老右手之上那惨白指印。 看着躺在床上已经再无生息的曹叡,听到曹叡的最后一句话的曹芳。 感受身下司马懿哪依旧有力的身体,嘴里泛起一阵苦涩,这位可不是周公而是伊尹、霍光似的人物啊! 第四章 太极殿东堂(来站短了~) 看着曹叡无力垂下的双手,殿内众人积蓄着的悲愤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 哭嚎声回荡在这奢华的大殿内。 而在大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佝偻着身子跪坐在角落里的老史官抬起了头,看了看殿了的情形叹了口气。 微微颤颤的在一卷书简上写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崩于嘉福殿,时年三十六; 王乃立齐王为皇太子,命侍中司马懿,大将军曹爽佐之。帝命侍中负齐王曰:公可为周公乎?侍中曰:陛下不见先帝属臣以陛下乎?” 坐在曹叡旁边的郭皇后几乎已经是要痛哭昏厥过去了,还好几位宦官与宫女见皇后声色不对,及时的搀扶郭皇后出了宫。 看着郭皇后远去的背影,这时曹芳也反应过来,连忙从司马懿背上跳下来,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未来,又或者还是因为原主残存的身体本能。 或者两者都有吧,曹芳知道曹叡这一死自己面对的可是满朝的“忠臣”。 看了看曹叡那苍白的没有生机的面孔,又看了看在一旁齐齐痛哭的司马懿与曹爽,曹芳只觉自己的前途可谓是一片渺茫。 就在自哀自怨嚎啕大哭的时候,只见带着泪痕的刘放检查了自己手中墨迹未干的诏书,对着司马懿与曹爽说道:“此乃先帝遗诏,今天下未定; 外有吴蜀之寇,内有劳怨之民,望司马太尉与大将军奉先帝遗诏,使新君继位,才能使天下安定!” 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的曹爽红着眼睛看向司马懿先开口道:“中书监言之有理,不知司马公之意?” 听闻此言司马懿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让人感觉仿佛下一秒这个老狐狸就要断气了一般。 “自当如此,今殿下年幼,先帝命我与大将军为顾命大臣,陛下即位之事还需大将军与老夫筹办。”声音沙哑中带着丝丝哭腔的说道 说完,司马懿便看了看跪在地上仍然痛哭不止的清瘦少年一眼,沙哑的说道:“先帝临终托于大事予大将军与老臣; 望殿下既日即位以不负先帝之愿,以随百官之心,以平百姓之愿。” 曹芳僵硬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小子愚钝,一切皆依大将军与司马公所言。” 一边说心里想着这位可是从白屋到洛阳,乘车一晚上跑了四百多里啊! 看着虽然没什么,可这位已经六十岁高龄了啊! 在这个时代,六十多岁已经算是高寿了,你只要看看,这位司马太尉成功熬死曹家三代人,就知道这个岁数在这个时代有多么难得了。 看着司马懿,曹芳心里暗暗咂舌。 “还请殿下跟在奴婢身后” 正在曹芳对于司马懿感叹不已之时,就看到一个老宦官朝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小声说道。 曹芳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对着曹叡大拜三次便起身跟在那老宦官的身后去往殿外了。 看到曹芳的表现曹爽、司马懿等人皆都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 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酸麻之感一步一瘸的曹芳跟随着老宦官的步伐迈出嘉福殿。 最先映入曹芳眼帘的是一道瘦高挺直的身影,头戴着委貌冠,一丝不苟的站立在殿外。 只见那瘦高身影朝着曹芳一板一眼的行了一礼随后道:“殿下,老臣乃是太常高柔,奉先帝遗诏特来教陛下演礼; 还请陛下随老夫前往太极殿东堂”说完便甩了甩衣袖,阔步跟着老宦官的步伐往前走去了。 曹芳看了看前方那挺拔的背影一眼,脑海中努力回想着自己脑海中那几幅画面有没有关于这位的事迹。 只是曹芳搜寻良久无果,反倒是脑海中的史书里其中关于这位的记载慢慢浮现。 回想着这位历史上的事迹,曹芳微微一叹心里不由想到“又是个老乌龟啊!” 历史上高柔可以说是经历从曹魏的建立与兴衰的元老了,当然衰落过程也少不了这位的推动。 在高平陵之变时,郭太后诏令征召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占据了曹爽的军营。 事成之后司马懿亲自对他说:“君为周勃矣!”从这件事就能看出高柔的威望与地位了。 当然支持了司马懿就不能代表高柔是个奸佞了,历史上的高柔可是以善于治法,秉公执法而闻名。 当年曹丕即位后,任命高柔为治书侍御史,后转任廷尉。 高柔任廷尉时,曹丕因为与御史中丞鲍勋有仇怨,借鲍勋有小过失而要枉法直接诛杀他,高柔坚决不从。 见到这种情况曹丕干脆让高柔滚蛋,直接让廷尉执行诏令,不顾群臣反对而处死了鲍勋,可见这位其实也是个倔脾气。 只能说是曹爽这位大将军太过于急躁的从以高柔为代表的曹叡朝的大臣们手中夺取权利了。 这就导致曹叡本来是留下来平衡司马懿与曹爽的中立派大臣们。 情急之下为了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势不得不与司马氏集团合作来抵制曹爽更近一步的夺权。 而其背后的陈留高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其祖上在两汉时期担任过执金吾与太尉也是官宦世家了。 甚至在汉末高氏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联姻,高柔其从兄高干是袁绍外甥,深得袁绍信任。 因为这层关系当年高柔还想去投奔袁绍,只是因为老爸驾鹤西去不了了之了。 想了想这位的光荣事迹不由的想到画面最后那个秃头老男人狰狞的表情。 曹芳摇了摇头为了不让自己重蹈历史上曹芳被当猪养的覆辙,内心开始暗自思量着自己所面对的局势。 首先,自己不可避免的面对以曹爽为首的宗室一派。 想到这枝显得有些畸形的大枝干,曹芳不经感觉头疼不已。 可以说曹爽与他背后的代表宗室是与自己是相辅相成的。 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高平陵之后曹氏宗氏力量彻底被司马懿打压殆尽。 导致之后司马师轻易的就能逼迫郭太后废立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曹芳知道在自己羽翼丰满之前,曹爽与他背后代表的众人自己是绝对不能动的。 甚至自己还得全力以赴的拉拢才行,虽然这个大枝干影响到了自己这颗小树苗,但是也把寄生虫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啊。 至于司马氏这个大寄生虫?曹芳现在更担心是曹爽的迷之操作。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重蹈历史上曹爽死后中央尽皆被司马氏掌控的覆辙。 这样一来在曹爽把自己玩死之前,减少自己对于曹爽的依赖显得尤为重要。 而能代替曹爽与司马氏扳腕子的势力也就是以高柔、蒋济等人所形成的以曹叡朝大臣为主的遗老们了。 其中有寒门有望族而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才是曹芳未来的希望所在。 所以跟在高柔身后的曹芳在前往太极殿东堂的途中。 尽管高柔都对他爱答不理的,但曹芳还是在思考,怎么样才会给这位留下个好印象。 这时,曹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步入一个园林当中,顿时感觉眼前一亮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园林之中深溪洞壑,涧道盘纤,溪旁青柳依依,悬葛垂萝,使山林生色。跨水为阁,流水成景; 池中有一小亭,亭下有一小碑上刻着西游园,三字娟秀无比,让人看去感觉和园林融为一体显得自然无比。 曹芳知道这就是魏晋时期园林的特点,追寻的是自然景观与人类技艺相结合的黄金比例和与之产生的那种浑然天意境,这也间接影响了后世一千多年的建筑风格。 不难看出魏晋时期方方面面都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甚至在一千多年后追寻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还藏在每一个中国人内心的最深处。 曹芳慢慢踱步走出园林之时迎面而来的是高达二四丈的铜龙、铜凤显得栩栩如生。 往后看去一座奢华的宫殿,层楼叠榭,又有白玉石栏,金瓦红墙显得金碧辉煌与一旁的几座宫殿相比更显秀丽威严。 曹芳有些诧异的看着这座宫殿,虽然知道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目的地。 这只是传说中的后宫总殿皇后的寝宫昭阳殿,但还是被这座宫殿而深深的震撼到了。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阿房赋中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如果说园林追求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那这个宫殿追求的就是极致的奢华了。 正在感叹时,突然前方跟在老宦官身后的高柔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后面好奇打量四周的清瘦少年清了清嗓子说道:“臣观殿下一路之上对于园林与宫殿多有喜爱; 殿下须知今天下未定二虏狡猾,潜自讲肄,谋动干戈,未图束手。宜畜养将士,缮治甲兵,以逸待之,而顷兴造殿舍,上下劳扰; 若使吴、蜀知人虚实,通谋并势,复俱送死,甚不易也。昔汉文惜十家之资,不营小台之娱; 去病虑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况今所损者非惟百金之费,所忧者非徒北狄之患乎? 可粗成见所营立,以充朝宴之仪。乞罢作者,使得就农。二方平定,复可徐兴。昔轩辕以二十五子,传祚弥远。周室以姬国四十,历年滋多。” 感受到前方高柔那审视的目光,曹芳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前世那历史上明君事迹的记载。 似模似样的恭敬对着高柔微微一礼“太常之训,字字珠玑也,孤必嘉勉,行善政,不负太常所望矣” 说完曹芳内心其实还是有点小紧张,但获得了前身的记忆加上他从小爱好历史,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果然听闻此言高柔颇为满意的抚了抚略微有些发白的胡须。 比之刚才热情许多的对着曹芳更为详细的介绍着繁杂礼仪。 看着高柔明显的态度变化曹芳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些年学的东西还是用的上的。 一路行来曹芳都在认真听着高柔讲解着大典之上应该注意什么,还时不时地发问几句。 听着高柔那滔滔不绝的叙说,曹芳不得不感叹于古典中国的礼仪制度。 内心还暗暗庆幸自己还只是穿越到礼乐崩坏之后一千年的三国。 脑海浮想联翩,自己要是吐槽了某位春秋大佬。 一气之下,随手把自己丢到哪礼法森严的宗周时期,说不定一个不好违反礼制,就要被丢去修地球了。 此时脑海中正胡思乱想的曹芳,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太极殿东堂。 平复了脑海中杂乱的念头曹芳看着面前威严无比的宫殿,内心微微咂舌,不得不感叹起来了。 只见丝丝雾气笼绕着哪碧绿的琉璃瓦,丝丝熏香透过哪古朴的朱漆大门传到曹芳的鼻子里。 复又看去,通往大门的阶梯以汉白玉为铺垫,两旁扶手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神兽。 宫墙面包砌青砖,外有十根回旋盘绕、栩栩如生雕龙红柱,正红大门上顶端悬着楠木匾额,上面苍劲有力的地题着五个大字【太极殿东堂】 来不及感叹于大殿的威严,曹芳勉强压下内心复杂的心情,快步跟随着高柔走入哪殿中…… 第五章 柩前 随着天边的红日已经划破了天空,那象征着新生的朝阳,散发着丝丝金芒刺破了清晨的冰冷的雾气,洒落在九龙殿前那宽阔的广场上。 迎着阳光落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宽广的殿外此时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而此时殿外众人皆都是身穿着白色单衣,头上裹着白帻站立于殿外广场之上抽泣着,感受到哪清晨阳光的温暖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此时已经是殷历正月了,凌晨的寒风不由的让人感觉冰冷刺骨。 但是,此时场内的众人谁都没有抱怨,反而是在一脸哀伤的抽泣着。 而殿外站立在一旁的宫廷禁卫们,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内众人的抽泣。 日光照耀在这些禁卫的甲胄上,泛起了几丝寒光,使之气氛更添几分凝重与庄严。 加之从九龙殿内传来的悲恸之声,让看到这幅场景的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悲伤与沉闷之感。 寻着哭声进入九龙殿内,只见在奢华的殿内,此时也是聚集了许多人了。 而殿中雕龙漆金的两楹之间,一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柩正摆放在正中。 在殿内众人的前方此时郭氏带着曹芳兄弟二人正跪在棺椁之前抽泣不已,伴随着金盆内慢慢烧尽的纸钱。 这时忽然只见站立于楠木棺椁一旁,身披着白衣丧服的高柔看了看匍匐在棺椁的众人一眼,声如洪钟的说道:“哭!” 顿时殿内身穿白色单衣匍匐着的众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对着那楠木棺柩痛哭不止,情感之深让人闻之不由心痛,仿佛面前棺柩躺着的是自己的至亲一般。 然而,只见站立于棺椁旁的高柔面色严肃地低头微微打量了殿内痛哭的众人一眼,可能是觉得差不多了复又道:“请哭止!” 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站立于殿门的老宦官也停止了抽泣,缓步走到大殿外大声的重复着高柔的话语。 听到高柔的话语,殿外与殿内众人此时齐齐收声,停止了哭泣看向高柔,殿内气氛为之一静。 跪在郭氏身后,身穿白单衣的曹芳此时眼睛已然红肿,但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还是不由的抽了抽。 内心吐槽道,这幅诡异的画面加上这次已经重复第三次了! 最开始是他与郭氏和他那个病殃殃的兄弟,然后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最后就是眼前的这些三品以下的官员了。 心里不由的感叹道连哭都要按照官职大小,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几人是真心的啊! 就在曹芳暗暗吐槽之时,只听跪在一旁穿着白单衣的司马懿,缓缓起身对着棺椁行了一礼,复又道:“百官事毕,臣请罢。”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尽皆对着棺椁行了一礼后齐齐走出了殿门,按照官职大小排序站立在殿外,看向殿内等候着什么。 只见站立殿门的老宦官此时正缓步走进殿内,先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然后走向曹芳身旁。 看了曹芳那干裂的嘴唇一眼,躬身搀扶起曹芳的老宦官,从怀里掏出个镶金小水壶偷偷递给曹芳,细声说道:“还请殿下节哀” 感受着老宦官递过来的小水壶散发的余温,这让整个上午都滴水未进的曹芳,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真正感受到别人的关怀与尊。 虽然曹芳清楚,老宦官更多的是对于自己代表的皇权的尊敬与讨好就是了。 被老宦官艰难的搀扶着的曹芳,此时艰难的打开了水壶。 感受着那略带甘甜的清水浸润着自己那已经快冒烟的嗓子,曹芳人生中第一次理解了生命之源绰号背后的意义了。 自己先是从穿越之初的震惊与不安,到后来亲眼看着曹叡驾鹤西去的彷徨与不敢置信,到最后自己匆忙的跟着高柔去往东堂演礼的麻木与思考。 可以说,曹芳这段时间都是基本都是匆忙与蒙圈之中渡过,就连演礼之时高柔也是挑着最基本的地方讲解着,还没来得及细讲就被老宦官匆匆忙忙的打断了。 之后就跟随着老宦官匆匆忙忙的步伐来到这九龙殿,懵懂之中跟随着郭氏对着那楠木棺椁哭过之后,曹芳就发现问题来了。 跪在殿内慢慢回过神来的曹芳,感受着自己那因为干燥而龟裂的双唇,顿时感觉饥渴难耐。 内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渴死的穿越者与皇帝时,就看见老宦官递过来的小水壶了,可以想象曹芳的内心是有多激动了。 但此时的曹芳很好的掩饰住了内心的激动,要知道这是在自己老爹的灵堂,要是自己显得很激动,那被人看到了乐子就大了。 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被老宦官搀扶着的曹芳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但感受着殿外百官的目光与老宦官担忧的眼神,经过高柔的讲解,曹芳知道最关键时刻要来临了! 站立一旁的高柔看着由老宦官搀扶着勉强站立的曹芳,此时的曹芳正如饥似渴的喝着水。 看着曹芳那幅模样,顿了顿朝着曹芳投过一个抱歉的眼神,这也不能怪他,要知道高柔此时也是滴水未进。 看了看曹芳手中那已经滴水不剩的小水壶,高柔整了整那有些凌乱的衣冠,对着曹芳眼神示意了一下,看到高柔的眼神曹芳点了点头。 只见高柔随后又从怀中掏出诏书,对着精神有些恍惚的郭氏大拜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帝制曰:“自古人伦之重,孝道为先,而王者膺顾托之重; 居宸极之尊,稽考旧章,宣明孝治,用尊尊之义,慰蒸蒸之心,风化攸先,莫尚于此,顾惟眇质,仰奉慈颜; 敢忘前训,洪惟大行皇帝之皇后表德,壸范流芳,辅佐先朝,厥功斯茂,俾陈典册,式荐徽称,谨上尊号曰皇太后! 追谥皇太后之父郭满为西都定侯,以郭建承袭其爵并任镇护将军,封太后之母杜氏为郃阳君; 太后伯父郭芝升任散骑常侍、长水校尉,叔父郭立为宣德将军,皆封列侯; 郭建之兄郭德过继为文昭甄后从孙甄黄之子,袭大行皇帝亡女平原懿公主爵,封平原侯,改姓甄氏并任镇护将军” 第六章 传国玉玺 随着高柔的话语落下,殿内殿外行众人,尽皆对着站在殿内有些发懵的郭氏大礼参拜齐齐道:“(儿)臣等参见太后”。 站在殿内的由两位宫女搀扶着的郭太后,闻言缓过神先是有些关心的看了曹芳一眼,随后才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平身吧!” 听到郭太后的话语,殿内众人复又行了一礼这才缓缓起身。 而这时的曹芳知道这道诏书里最关键的,其实还是郭德过继为文昭甄后从孙甄黄之子,文昭甄后是谁呢? 她还有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甄姫”当然只是受日本的影响误传的名号。 因为姫在日本有千金闺秀等意思,而在汉语中司马迁对姬的解释是:“(皇帝)众妾之总称。此名之不正者。” 所以在汉语中姬多指没有正式名分的贱妾。 而甄氏理应被称呼为为甄皇后,甄夫人,甄氏等,而历史的甄氏乃是曹丕的妃子,曹叡的生母。 值得一提的是甄氏本来是袁熙之妻,建安四年(199年)为袁绍的次子袁熙出任幽州刺史,把甄氏留在冀州侍奉袁绍的妻子刘氏,最后就是曹家的传统艺能了。 建安九年(204年),曹操率军攻下邺城,曹丕先攻进袁府看到有个府内有个妇人披头散发,脸上很脏,躲在刘夫人身后哭泣着。 进入府内看到这种情况的曹丕体内的x妻之魂当即便熊熊燃烧起来了,便问刘夫人身后之人是谁,刘夫人回答道:“是袁熙的妻子”,之后发生的事就不必多言了。 而曹叡对于自己母亲甄氏有着很深的感情,导致甄氏家族在曹睿一朝也是深受厚待,而甄氏家族在朝中其实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从自己日后的皇后也是甄氏其实就能看出一些门道了。 可以说其实这是郭氏家族与甄氏家族,在曹魏严格的外戚管控下为了家族富贵与自保而做出的一次政治联盟。 曹芳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年龄与手段,外戚与宦官是自己最容易拉拢与依靠的对象了。 正在曹芳思考怎么在这皇宫拉拢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之时,而看到殿内众人起身郭太后随后又道:“今大行皇帝驾崩,天下未定,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太子芳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继大统!” 这时只见高柔朝着太后一礼道:“谨遵太后懿旨!”随后朝着有些紧张的曹芳微微一礼“殿下还请跟随臣入受赠位!” 听到高柔的话语,曹芳压抑住自己内心激动由老宦官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跟随在高柔身后来到了殿中。 曹芳知道这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就在这时只见殿外的司马懿站立于百官之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个梨花木制成的方盘,下面垫着玄纁之布上面有着一方古朴玉玺。 曹芳仔细看去只见玉玺以黄金补上去一角,肩部刻隶字写着大魏受汉传国玺,内心不免激动万分,传国玉玺四个大字浮现于脑海之中。 做为穿越者传国玉玺的大名已经是如雷贯耳了,在这尊在后世已经不见踪影的玉玺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人称道的故事了。 以至于这尊玉玺仿佛已经和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虚无缥缈的天命捆绑在了一起一般。 正在曹芳脑海想着这些的时候,司马懿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已经亦步亦趋的来到殿中。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司马懿,曹芳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虽然自己在东堂之时高柔已经演示并告知自己该怎么做了,但曹芳还是不自觉的陷入紧张状态了。 等到曹芳回过神来时,发现司马懿已经正跪在自己面前,低着头恭敬的举着方盘:道:“请陛下受印”。 看着方盘里的那枚在后世已经被神化的玉玺,曹芳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有些吃力与紧张的,从盘中取过这枚在后世之存在于无数人幻想之中的至宝。 虽然,曹芳有了心理准备,但感受到玉玺之上传来的温润之感,看着跪伏于自己脚下的司马懿与金黄的日光照耀下殿外齐齐跪伏着的文武百官。 还有那诸多侍卫,曹芳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与不真实。 只听高柔此时严肃对着他说道道:“陛下,赠事毕!” 说罢便跪伏在曹芳面前举起双手,殿内此时已是落针可闻,只剩下高柔的声音在宽广的殿内回荡着。 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双手感受着周围百官的目光,曹芳此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狠狠握住了玉玺,再次感受到其上散发的温润之感,摸了摸底下镌刻着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曹芳内心清楚的知道,这是让自己交出玉玺了,要知道,这可能是在自己未亲政之前,最后一次掌握与真正拥有这枚玉玺了。 至于亲政之后?历史上的自己一辈子也没亲政…… 依依不舍的抚摸着玉玺,曹芳看着周围百官愈发急促的眼神与身后已经有些焦急的老宦官。 曹芳此刻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离众多天命之子有多大的差距,亏自己先前还想着怎么脚踢孙吴,拳打蜀汉。 看着自己面前的司马懿只感到后背微微发凉,终于感觉到了现在自己身处的位置说是群狼环伺也不为过啊! 只要一步踏错又将万劫不复,在青史徒留笑柄罢了,八王之乱,五胡乱华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 自己难道要和历史的曹芳一样一辈子被人当猪养?之后被人随意废为齐王,甚至之后还要被改封邵陵县公?死后还要谥号为厉公徒留千古笑柄? 深吸了口气,微微冷静下来的曹芳不断的安慰自己,不断的回想着自己脑海中自己前世所看过的各种书籍。 曹芳发现,有些连自己都忘记了什么时候看过的书籍,居然都已经牢牢刻在自己脑海之中,看到这种情况曹芳这才松了口气。 曹芳知道,自己所拥有唯二的优势是站在高处俯瞰整个过历史长河,知道其中所发生的事情,还有就是自己脑海之中的这些书籍了。 虽然曹芳很清楚赵括的故事,但是曹芳还是有自信比历史上做的更好的,至少自己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在做出选择的。 当然,此时的曹芳可没有经历曹爽与司马懿的双重蹂躏,而且还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蝴蝶效应… 感受着殿内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这更加让曹芳加深了对于拉拢与培植自己羽翼的想法。 深深的看了司马懿哪佝偻的身影一眼,内心对身体的前身腹诽不已,不就是说了两句坏话至于把自己真丢到三国吗。 感受到自己的衣角,已经被身后那焦急的老宦官扯了扯,曹芳最后一咬牙将玉玺置入高柔手中。 曹芳内心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就算他将玉玺留在身边也无济于事。 传国玉玺珍贵的并不是玉玺本身,而是玉玺背后所代表着的至高无上的皇权。 跪在一旁的司马懿看到曹芳的面色变换,眼睛眯了一眯神色不变躬身一拜“请陛下入便殿去粗服,服礼服,前往太极殿。” 第七章 车内 听闻此言的曹芳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跟随在老宦官的身后进入偏殿之中。 然而,此时的曹芳内心不免感觉有些怅然若失,他知道,如果真按着历史来,可能这就是他最后一次真正拥有这尊传国玉玺了。 当然,曹芳怅然若失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在偏殿里那众多宫女的服侍之下变得紧张而略显局促。 此时,站在偏殿的曹芳闻着身旁传来的阵阵清香,和感受到在自己身体上摸索的几双柔荑小手,面色不免有些僵硬起来。 前世自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僻性格,导致从小自己也没和陌生的异性有过接触,突然感受到身边莺燕环绕难免让曹芳感觉有些紧张。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曹芳明显感觉她们毕恭毕敬的眼神之下,隐藏着几丝坏笑,这让曹芳感觉自己好似那在狼群之中的小绵羊一般。 在这种气氛之下,曹芳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已经换好了礼服。 忽然间,曹芳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前身哪堪比十八禁大片的私生活记忆。 仿佛是为自己刚才的紧张感好笑一般,曹芳苦笑着摇了摇头,跟随着老宦官的步伐前往殿外了。 只见随着老宦官走出偏殿的曹芳仿佛变了个模样,头戴着十二旒冕冠,冕冠两侧,还各垂一颗珠玉; 珠玉名叫“允耳”,不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戴冠者切忌听信谗言,后世的“允耳不闻”一语,便由此而来。 再往身上看去,身穿的冕服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脚下穿着一双赤舄。 只见这时的曹芳在众多侍卫们的簇拥之下,显得颇有威势,让人不敢过多直视。 只是那略微显得有些宽大的袍服,暴露了它的主人其实是在匆促之中即位,甚至连一件合身的冕服都没找不到。 然而,此时随着老宦官踏出偏殿的曹芳感受着自己头上戴着的冕冠的重量,心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并没有在意那稍显宽大的冕服,心里正在快速的回想着自己身处的这段历史发生的事情。 心不在焉的跟随着老宦官的步伐,缓步来到了殿外殿外广场之上。 而此时的曹芳,正一边回想着历史上的曹爽的光荣事迹,一边打量着四周广阔的宫室。 心里正在想着这位大将军去哪了,曹芳就往那宽敞主道旁看去,只是看了一眼,曹芳就发现宽阔的主道旁那身穿戎装的肥硕身影。 其实这也不是曹芳的视力超群,只是这位大将军,在那车队之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看着包的像个粽子一样的曹爽,正一脸严肃的坐在一辆华贵马车之上,手中拿握着六根缰绳。 又看了看那因为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的微微变形的车轮,曹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吐槽了。 勉强压下心中的笑意,细细看去只见那车辇雕龙画凤,车厢上悬着豹尾,六匹神骏无比的纯色黄栗马立在车前。 后面则紧跟着五副马车,皆都是清一色黄骠马拉着,上面各自立着精壮武士都傲然挺立,车厢上也都插着象征天子威严的旌旗。 道旁两侧更是有骑着亲一色骑着披甲黄骠马身穿玄甲的护卫,手持绣着各种瑞兽的幡幢。 此时正有青风拂过旗帜顿时猎猎作响,曹芳用手拨开眼前哪因为风吹的纷乱的冕旒,往着立于车队最核心的侍卫们看去。 只见手持着曹字大旗与象征天子的旆旌的侍卫整齐的立于车厢两旁,显得颇有军阵行伍之气,每个人身上更散发着微微煞气更添几分威势。 曹芳看着那些精锐武士们内心微微一动,想到这应该就是虎卫营了。 这个名号也是曹家传统的天子亲卫了,也是他未来的依仗之一了。 但是,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以后掌握这支禁军与洛阳整个禁军的中护军是大名鼎鼎司马师。 想到这一点,曹芳不由面色一僵,脑海中已经开始计划从洛阳跑到许昌的最快路线了。 一边想着怎么跑路,一边好奇的透过侍卫们与马匹之间的缝隙看去。 曹芳发现,司马懿正面无表情的坐在第二辆马车之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 紧接着曹芳感到有人正看向自己,偏过头去就发现第三辆马车之上,高柔依旧挺拔着的身影。 此时的高柔正坐在马车之上,也在一脸肃容的看向自己,看到曹芳的目光高柔轻微的点点头。 正在曹芳还想继续往后看时,只见身穿戎装的曹爽已经大马金刀的来到了自己身前。 而此时的曹爽,拖着肥胖的身躯艰难的行了一礼,语气恭谦的说道“陛下,请随臣来”。 曹芳点了点头,有些没缓过神来,并没有发现曹爽对自己的称呼从殿下,变成了陛下。 随意说了一句“有劳大将军了!”说罢便和曹爽一同迈向马车。 曹爽不知道的是,这一路行来自己背后的曹芳都在无意识的摸着自己挂的小剑。 内心已经在思考着要不自己现在就把这个胖子就地诛杀算了。 实在是曹爽历史上的那一番操作,加之前身遗留下的情绪,影响到了曹芳。 压抑住了内心的冲动,曹芳知道先不说后果如何,就自己那细小的胳膊和前面那最少三个自己那么宽的身影。 只怕是剑还没出鞘就要被曹爽那硕大的体型给压死了。 这样想着曹芳抛却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选择乖乖是跟随着曹爽。 正当曹芳有些认命之时,终于来到了车队近前,这时立在道旁的骑士与侍卫们,见到曹芳到来,全部翻身下马对着曹芳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口称陛下。 一边行礼,一边不免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还没马肚子高的少帝。 而曹芳看到这种场景心中那颗逐渐冰冷的心不由的火热起来了,努力的回想着前世看过的无数故事。 最后化为一句“有劳诸位将士了!”说完便按照刚才看到的动作似模似样的回了个军礼。 那众多侍卫在看到曹芳的举动皆都是眼前一亮皆都大吼道:“愿为陛下效死矣!” 而身后的老宦官与曹爽都是一脸惊诧的看向曹芳,看着曹芳的背影曹爽此时脸上若有所思。 连忙快步上前打断了曹芳还想继续的表演急促的说道:“还请陛下移步车辇,避免耽误吉时!” 坐在车内的曹芳看向曹爽的肥胖背影,内心不由得微微一叹,知道这位叔父在权利的侵蚀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这位叔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自己还是有些太着急了。 车队缓缓前行一路上众人都很安静,只有面色严肃骑士的战马马蹄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大道之上。 而坐在车内的曹芳此时正闭目努力回想着此时忠于曹魏的将领。 来自后世的曹芳当然知道,如果自己真想要改变那悲惨命运的话。 军队对自己有多重要,后世伟人的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在曹芳看来真是一针见血。 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毌丘俭从幽州弄到洛阳,和怎么拉拢领军将军蒋济。 可以说只要曹芳成功的拉拢到了蒋济站自己这一边,那至少曹芳还有跑路和学司马懿掀桌子的机会。 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没走几步就要学高贵乡公了,曹芳可不希望曹爽问自己:“陛下何故造反?” 正想着这些的曹芳,突然注意到不知何时车外的马蹄声,伴着军令声与脚步声已经愈发嘈杂。 过了片刻,曹芳偷偷拉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道路愈发开阔,两旁的骑士脸色也愈发严肃起来。 往后看去,不知何时多出几辆大车与拿着代表天子旌旗的精锐甲士。 仔细看去都皆穿玄黄甲胄,头盔之上插着雉翎显得威风凛凛。 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举着戈、戟、钺、刀、枪、的悍勇士卒。 皆都是面色严肃,踏着整齐的步伐,让人一看就知道皆是百战老兵了。 迎着灿烂的日光看去,只见车队旌旗招展,戈矛林立。 加之一旁聚集着越来越多的虎豹骑亲一色黄骠马踏着整齐的步伐,让人望之生畏尽显天子威严。 忽然远方传来阵阵悠远绵长的钟声,随后响起气势如虹的鼓声和古朴的号角之声。 只听这时,后方的几辆大车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似得,车内传来浑厚的丝竹管弦之声。 身后的甲士们齐齐开口唱着:“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看着周围侍卫们愈发狂热的望向自己车驾的目光,与坐着车前曹爽越发拘谨的神态。 曹芳心中正在想着以后怎么从曹爽手中夺取这群精锐亲卫之时,车外的歌声与丝竹之声突然停止下来。 勉强压制住自己已经激动无比的内心的曹芳,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只听那声音伴随依旧回荡的黄钟之声说道“陛下已至,百官迎!” 第八章 阖闾门 太极殿外随着高柔的声音落下,车队周围的侍卫们立即分散开来,立于太极殿周围,跨马持缰威风凛凛。 只剩下虎卫营打着天子旌旗,在众侍卫羡慕的眼神中,抬着头骄傲无比的跟在车后。 曹芳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与传令声内心略微有些期待,想着应该是到阖闾门了。 听名字就知道阊阖门象征着什么了,阖闾本是神话中的天门,后来才被曹叡拿来做了自己皇宫正门的名字。 果然,片刻之后外面嘈杂之声趋于安静,只见车门被缓缓地拉开。 看着曹爽那占据着一个车门的身影曹芳嘴角抽了抽。 这时,只见曹爽拖着肥胖的身体,艰难的躬着说道:“恭请陛下,前往阖闾门接受百官朝拜。” 说完便勉强让出了一个可以让人出入的空间。 曹芳看着态度恭谦的曹爽,点了点头,随后步出车厢,迎面而来的阳光不由得让人眯了眯眼。 而此时躬身站立在曹芳身后的曹爽,低着头看着前面还没有自己腰高的曹芳,弯着的腰渐渐的直起。 眼中的恭敬之色渐渐消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轻蔑,大马金刀的走下车辇,往着门前广场的自己亲信聚集的方向走去了。 随着曹芳迈出车门,殿外又响起了激荡的丝竹之声,两旁侍从伴着激荡的乐曲唱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 听着耳边传来的古老庄严诗句,适应了外面的阳光的曹芳睁开了眼睛。 没有在意曹爽的反应与无礼,因为曹芳看到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映入曹芳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城门,此时太阳正直射着这座城门为它撒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两旁巨大的阙台之上都披挂着纯白色的大旗,曹芳第一眼看过去还奇怪为什么要把法国国旗披到阙上。 后来才记起虽然曹魏为土德,服色尚黄色。但是因为行殷历的缘故,所以国家大事也一因殷礼,崇尚白色。祭祀所用牛、猪、羊等祭品皆取白色,逢战事乘黑首马,举大红旌旗,朝会则用纯白色的大旗。 清风微微拂过阙上的白旗,伴随着乐曲之声,好似为曹芳这位刚即位的新君献舞一般,在空中漂浮上下摆动着。 而在宽阔的主道两旁,已经是人头攒动了,道路右旁的众人穿着各式各样象征着自己的职位与权柄的官服,此时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曹芳仔细看去,只见道路右旁以曹爽为主的一群人此时很亲热的在讨论着什么。 随便看了看,发现以曹爽为主的众人大部分都是曹氏亲族,当然其中也不乏朝中重臣与元老们。 可见此时的曹爽并未失去人心,作为宗室,再加上曹爽身为两位辅政大臣之一。 这两层身份加起来已经能得到很多人的看好与投资了,甚至到高平陵之时还有桓范投奔与规劝。 只是看到曹爽志得意满的表情曹芳又不免叹了口气,不知道此时待在自己这位皇叔身后的众人到最后还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曹芳不免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向道路左旁。 只见站立在最前方司马懿身边的众人则明显比右旁多很多,但此时司马懿身后的众人显得安静无比。 并没有过多的交谈,最多也是小声的说几句然后闭口不言,对比右旁那吵闹的众人显得泾渭分明,不由的让曹芳心中凛然,心中不由想到这就是暴发户与富豪的区别了吧? 此时,场内众人正一同打量着,正在缓缓下辇的曹芳,看着那瘦小的身影穿着宽大的朝服。 许多人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只是有一些人很好的隐藏住了而已,而一些人丝毫不加掩饰而已。 曹芳能感觉到,看向自己的这些目光里面即有善意的,也不乏轻蔑的,让曹芳感到发毛的是,甚至还有几道那种看到猎物般喜悦的目光。 就在曹芳下辇刚刚站稳,正准备细细打量场内众人之时,场内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百官恭迎天子,礼!” 随着话音落下,场内再度响起黄钟与编钟空旷悠远的声音,与一旁的侍卫们的歌声交融,这片土地之上再度演奏起了传承了数百年的古老乐章。 曹芳微微偏过头,往前方看去,就见高柔那严肃而又苍老的脸庞,正带领着百官一板一眼的朝着他躬身行礼。 清风拂过,吹起曹芳那宽大的衣袍与冠带,看着矗立在前方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阖闾门,看着两旁向着自己躬身俯首文武百官与高大侍卫们。 曹芳深吸了口气,提了提身上有些不合身的绶带,在群臣的恭贺声与侍卫们期待的眼神中缓步重新朝着车辇之上走去。 伴随着钟鼓之声与诸多目光,曹芳的车辇缓缓穿过那宽广的城门朝着最深处驶去了。 ———————————————— 缓缓踏下车辇,扑面而来的是一座壮丽威严无比的宫殿,此时刚好正值正午,金黄的阳光洒落在宫顶明黄的琉璃瓦之上,让殿外的一切事物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威严而又神圣。 一眼望去两层汉白玉铺就而成的台阶泛着金光,十三根漆红的大柱挺立着在刻画着众多奇珍瑞兽,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飞龙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而朱红大门之上挂着楠木制成的牌匾刻着三个苍井古朴的大字【太极宫】,而旁边两座偏殿由长廊与飞阁连接着,更加凸显太极殿的威严壮丽。 而殿外周围站立着披甲侍卫个个昂首挺立,面色严肃而又神圣的注视着那象征着天子的旌旗在哪阳光的照耀下被风吹的烈烈作响。 穿过哪朱红大门,金缓步入大殿的曹芳微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四根镀金铜柱拔地而起,顶上的椽子雕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同镀金铜柱托起了整座宽广大殿。 复又看向最高处那象征着至高皇权雕龙御榻旁坐着的郭氏一眼,梦中记忆的涌现出来了,只因这段记忆实在是刻骨铭心。 这些还不算什么真正让曹芳感到心寒的是曹爽听从了何晏等人之谋,把郭太后迁到永宁宫,当时郭太后和曹芳都是痛哭流涕,可见郭太后是真的把曹芳当做亲子了。 只见此时郭氏面色苍白,眼睛浮肿也正看向曹芳,对视了一眼,感受到郭氏那迷茫与哀伤交织的眼神,曹芳内心微微一痛,连忙一礼回想着梦中种种,带着哭腔说道:“还请阿母节哀!” 郭氏看着殿中那强忍着没哭出来的曹芳,眼中浮现出宠溺与爱惜有些抽噎着说道:“嗣皇帝不必担心阿母,快上台来吧”。 而御榻之后正站立着两位小宫女手持着五明扇,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有些紧张的躬着身子。 而在御榻一旁站立着的老宦官见状,连忙躬着身小跑过来搀扶着曹芳。 感受到了老宦官哪恭谦的态度,想起了老宦官此前送水之事,曹芳看向那满脸讨好笑容的老宦官小声说道:“不知老黄门姓名?” 老宦官听闻曹芳的话语脚步一顿,苍老无须的脸上堆满了惊喜之色,他知道自己的投资得到了回报,连忙躬身对着曹芳说道:“老奴姓董名箕,不敢当陛下询问” 听到董箕的回答,曹芳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有关董箕的记忆,知道了董箕乃何许人也了。 乃是黄门令,主省中诸宦者,管理着这宫中大小事物与众多黄门,也就是大内总管了。 虽然曹魏吸取了东汉经验,并散骑、中常侍为一,以士人们任职,最大程度上遏制了宦官对于天子的影响。 但还是不能改变宦官依旧牢牢把持着天子的百步之内与皇宫之内大小事务,曹芳知道要想改变历史上自己悲惨的命运,他们的力量也不可或缺。 听着远处飘来的古老悠远的乐曲与众多脚步声,曹芳脑海中已经思绪万千,任由着董箕搀扶着向着殿中走去。 随着身边传来董箕哪尖利的声音,满满回过神来的曹芳,此时正襟危坐于榻上。 闻着香炉传来的清香,看了看身后低着头的两位小宫女,因紧张与吃力捏着扇柄的两双小手都略微发白。 曹芳正想与一旁的郭氏说些什么,就听见那朱红殿门外传来众多脚步声,往下看去,在曹爽与司马懿带领下文武百官们亦步亦趋的进入这座宏伟的宫殿。 第九章 太极殿 坐在御榻上的曹芳透过冕旒看着正立于殿中的曹爽,只见此时的曹爽正一脸肃容的站在殿前。 只是,现在曹芳有些迫害妄想症感觉,那位大将军眼中正时不时隐隐闪过不屑之色。 看着曹爽这幅模样曹芳内心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已经准备开始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 而站立在一旁的司马懿正佝偻着腰低着头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此时正眯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 若不是曹芳知道历史上这个老狐狸活了七十多岁,不然怕是会担心这个老头子一口气喘不过来在殿中驾鹤西去了。 曹芳感受着来自榻上传来的冰冷冷感觉,看着殿中百官神态各异的面孔。 曹芳感觉置于榻前桌案之上的那枚传国玉玺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脑海中回想起前世看到的史料,有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涌现出来了。 想到以后要面临的处境曹芳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畏惧与慌张的,毕竟前世他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穿越前自己所说的那一句话,与那个脑海画面之中模糊身影的话语。 曹芳这人就一个好,不服输,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内心那股倔脾气也上来了。 前世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个个都好似位面之子一般,他就不信了和尚摸得,道士就不能摸了? 好似为自己打气一般,回想起历史上司马家的八王之乱和导致的五胡乱华使神州沉沦。 这也让汉族这个骄傲的民族,第一次有了亡国灭种的危机。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曹芳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改变呢? 想着这些的曹芳好似为找到了大义一般,慢慢冷静了下来。 老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并且,自己身为一个穿越者,可是站在那历史长河的源头之上俯瞰着,内心的畏惧与慌张渐渐化为坚定。 等曹芳想清楚之后回过神来,殿内文武百官已经在高柔的带领下朝着他三叩九拜山呼万岁了。 跪坐在榻上听着殿内那气势磅礴的恭贺之声,曹芳透过冕旒看着殿内此时与百官一同匍匐着的司马懿与曹爽。 终于内心那最后一丝畏惧与犹豫也尽皆消散,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诸卿平身,入座!” 随着老宦官的传话,殿内众人缓缓起身前往殿旁的坐塌。 瞥了一眼站在殿内的孙资与刘放一眼,脑海中浮现出高柔在东堂所嘱托的说辞。 曹芳对着站立殿中的两人说道:“制诏,朕以眇身,继承鸿业,茕茕在疚,靡所控告。 大将军、太尉奉受末命,夹辅朕躬,司徒、司空、頉宰、元辅总率百寮,以宁社稷,其与髃卿大夫勉勖乃心,称朕意焉; 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为良人。 今朕登基以示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大赦天下,除重罪不赦之徒,皆可赦免。汝等归家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可再犯!” 殿内百官听完曹芳继位之后的第一道诏书,大都是神色惊喜,起身朝着曹芳微微作揖口称陛下圣明。 甚至殿内有些人都露出松了口气一般的神情,毕竟曹芳的便宜老爸曾经因为修宫殿、园子之事和百官闹了很久。 现在曹芳待的太极殿里的百官能说上话都明里暗里的劝过。 就连后世大名鼎鼎的王朗王司徒都上书:“今当建始之前足用列朝会,崇华之后足用序内官,华林、天渊足用展游宴; 若且先成阊阖之象魏,使足用列远人之朝贡者,脩城池,使足用绝逾越,成国险,其馀一切,且须丰年。” 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咱们现在建的宫殿已经够用了,等咱们有闲钱的时候再建其他宫殿吧!”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你去劝谏的时候曹叡会侧耳聆听。 听完之后微微一笑道一声朕知道了。 态度当真是端正至极,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着殿内百官看向自己的神情明显柔和了很多,曹芳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到高柔的建议还是很有用的啊。 而此时大殿内只剩下孙资刘放二人在一旁书写之声。 曹芳没有注意到的是跪坐于殿内靠前的高柔看着曹芳从紧张慢慢变为坚定神色与声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随后看了殿内百官一眼,站立起身朝着曹芳郑重一揖。 手势直身举手过额带着一丝悲伤说道:“今大行皇帝不幸崩殂于嘉福殿,然大行皇帝之功德让人追忆; 功有平定鲜卑,攻灭公孙渊以平不臣,德有修崇文观,而广明圣听,任贤致远,今臣请尊谥为明; 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保民耆艾曰明;任贤致远曰明;总集殊异曰明,是为烈祖明皇帝。” 坐在榻上的曹芳内心微微一叹,明这个谥号只能算是不上不下吧。至于烈祖这个庙号可是曹叡在位之时自己亲自钦定的。 这叫曹芳不由的回想起历史自己的便宜老爹光荣“功绩”了。 可能是在诸葛亮的阴影之下生活太久导致压力太大,以至于诸葛亮死讯刚刚传来曹叡就开始膨胀了。 马上就开始在洛阳大修宫殿、苑圃、宗庙、社穆,整修城池、道路,而自己暂住许昌。 最后用了工徒三四万人,用了五年的时间,陆续在北宫修建了自己所在的主殿太极殿,与自己刚才路过的奢华无比的后宫正殿昭阳殿。 看了看殿内自己刚宣布停止继续建宫殿一大群人松了口气的样子,自己那短命的老爹能拿到这个谥号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看了看坐在自己右边此时眼眶又有些泛红的郭太后一眼,曹芳连忙起身说道:“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听到曹芳的问话,此时跪坐在右旁的曹爽看了看对面正眯着眼睛的司马懿一眼。 抢先答道:“大行皇帝在位之时制《魏律》以明法,设置律博士以明文,可曰明也!”殿内坐在曹爽身边的众人听到曹爽的回答,也都是匆匆起身表示附议。 此时大殿内只剩下坐在司马懿周围的诸多官员没有起身表态。 而等到殿内之人差不多全站起身了,司马懿才好似刚听见曹芳的话语一般,终于在殿内众人注视下缓缓起身说道:“老臣附议!” 听到司马懿的话语,坐在周围的诸多官员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起身,并不像曹爽的亲信一般。 刚起身的众人先是细数着先帝的贤明,夸的曹芳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在说曹叡了,最后表示先帝谥明乃是顺天应时。 听着殿内众人的恭维之声曹芳虽然内心早有准备,清楚的知道司马懿的势力遍及朝野。 但坐在榻上亲眼看到殿内的场景眼中还是不免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内心不由的想到这算是司马懿的一个小测试吗?又或者是一个下马威? 其实这真是曹芳错怪司马懿了,依照司马懿的性格怎么可能第一天就开始玩这种把戏。 而曹芳也是犹如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一般,下意识的遗忘了司马懿以六十岁高龄乘车一晚上跑了四百多里之后,还要安排葬礼与他的继位仪式。 一直到现在也没休息,这样的工作强度就算是二三十的青壮年也顶不住啊! 而刚才的司马懿只不过是太过于劳累闭目养神了一小会而已,要是司马懿知道自己一个小举动就引得这位小陛下的猜忌与忌惮,那恐怕拼了老命也要提前站起身吧。 有些紧张的看了殿中依旧躬身作揖的高柔一眼曹芳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要散朝去给曹叡守灵了。 内心感叹着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上朝吧最后有些百无聊赖的说道:“既然先帝谥号已定,诸卿可还有事上奏?” 不过,这只是因为紧张导致曹芳下意识的认为亲政等于上朝罢了,等日后曹芳缓过神来也是哭笑不得。 实际上几个月后自己就开始亲临朝政,听取公卿百官奏事,当然只是当个吉祥物而已具体事务还是由曹爽与司马懿共同处置的。 曹芳一边有些百无聊赖的想着自己以后的悲催生活,有些期待的望向殿内希望真有人跳出来上奏个什么事。 然而,事实证明曹芳多想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可没有人敢蹦出来搞事。 等了一会确定了百官无事上奏了,带着些许不舍的朝着站立一旁的董箕点了点头。 看到曹芳的动作董箕心领神会用着哪宦官独有的嗓音高声叫道:“百官无奏,退朝!” 第十章 守孝 正月的寒风依然让人感到刺骨,惨白的月光幽幽洒落在九龙殿前的广场之上。 而此时的广场已经安静下来,偌大的广场之上只剩下矗立着的众多丧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而九龙殿外时不时传来一队队侍卫们的整齐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甲胄的摩擦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来到这里的人们这里是整个帝国的最中心。 奢华的九龙殿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在退朝之后曹芳就跟随着高柔重新回到了九龙殿,又在偏殿众多宫女服侍之下重新换上了哪一身孝服。 然而此时的曹芳并没有理会宫女的小动作,回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曹芳只感觉内心已经疲惫无比了。 在众多宫女服侍之下很快换好孝服的曹芳,此时内心正后悔着自己白天那太过显眼的拉拢侍卫举动,以至于让曹爽看他的眼神都略微有些不对了。 曹芳一边在反思自己白天那鲁莽的举动一边在董箕的搀扶之下重新回到了九龙殿主殿。 刚刚步入大门曹芳就发现此时主殿内的装饰风格已经不复之前的奢华与华丽,之前殿内收藏着的各式各样珍奇古玩与华贵家具此时都被搬出殿内了。 而偌大的殿内唯一让人感到奢侈的只剩下那一副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而在棺椁之前的是一张简单朴素的宽大贡桌与一鼎青铜香炉其上香火绵延不绝显然是有专人负责打理,而贡桌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与蔬果,曹芳甚至都能闻到其上散发的香气。 进入大殿之后曹芳不由内心一惊因为此时殿内的人比自己想象的还多。 只见此时殿内众人都身穿白色孝服跪坐在蒲团上聚集在曹爽周围正与这位未来的宗氏代表说些什么。 曹芳知道能来到这九龙殿守孝的除了曹氏宗室之人与曹爽亲信外就是像夏侯氏那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世代姻亲。 看到这种情况曹芳不由内心泛起丝丝无奈,他很清楚今天过后他将彻底的和曹爽走向亦敌亦友的诡异对立面了。 此时曹爽好似察觉了门外的动静停止了与身边众人的交谈,见到是曹芳便着带领殿内众人随意的向着曹芳行了一礼,复又坐了回去,根本没在意曹芳的神情继续和身边之人谈论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的曹芳内心微微一叹知道这是这位大将军因为白天自己太过直白的拉拢禁军心生忌惮了,这也算这位大将军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了,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同时这何尝不是这位大将军的一次试探与测试呢? 曹芳知道要是现在自己表现的谦逊有礼,显出了自己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那这位大将军忌惮之下指不定做出啥事。 毕竟这位历史上这位可是完全不在意所谓的天家威严与脸面,甚至能亲自带兵进宫强行软禁太后撕破了皇权残留的最后一丝颜面。 曹芳可不敢以身犯险变成刘恭第二,虽然曹爽不是吕后,但曹芳还是宁愿有个吕后一样的母亲也不愿意面对曹爽这种憨憨权臣。 在曹爽坐下之后其实一直用这余光在偷偷打量着曹芳,在曹爽眼里站在殿内的曹芳此时面色略有不快,这反倒让这位大将军略感心安。 毕竟站在曹爽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毕竟谁都不希望在自己因为皇帝年幼将要掌握整个帝国一半以上的权利之时,突然发现那年幼的皇帝是个八岁就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妖孽吧?! 坐在蒲团上的曹爽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连忙起身对着曹芳随意行了一礼之后告了一声罪对着曹芳说道:“陛下可能还不认识这殿内宗亲吧?”虽然这样说这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曹芳的声色。 感受到曹爽那毫不掩饰的逾礼举动与其中暗藏的陷阱,曹芳第一次感受到了宣帝面对霍光之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自己这才是面对曹爽啊,那之后自己面对能把曹爽玩的死无葬身之地的司马懿是个什么状态啊。 曹芳内心思绪万千飞过,大脑极速运转历史上众多以少年即位的少帝事迹萦绕于曹芳脑海之中。 曹芳知道要是现在自己在曹爽面前表露出任何不满与愤恨的神情,以后在这位大将军眼中自己可能就代替司马懿地位,成为他新的眼中钉与肉中刺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曹爽眼中此时的曹芳已经露出了几分畏惧之色,战战兢兢的对着自己一礼道:“还请大将军引荐。” 看着曹芳说完这句话便低着头好似不敢抬头看自己一般,看到曹芳这幅反应曹爽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踱步走到了曹芳身边一把抓起了曹芳的手,然后牵着曹芳慢步来到了殿内众人面前,留下了站在门口敢怒不敢言的董箕与面露不满之色的高柔。 感受着曹爽的肥手传之上传来的温热,曹芳此时感觉自己已经快崩不住了,努力的忍住内心中在便宜老爸的灵堂之上暴打曹爽的冲动强行安慰自己,自己手中正在握的是大猪蹄,虽然曹芳内心百般不情愿还是被曹爽拉着来到众人身前。 看着曹爽那副在众人面前好似猎人炫耀战利品一般的表情,曹芳内心深处一股无名火升起,就在这时正好看到了站在殿门处高柔那一已经涨成猪肝色的面孔。 看着高柔那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曹芳内心不由的一动,看了看曹爽那一副人生赢家一样的神情,曹芳内心想到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九龙殿内,曹爽此时正拉着曹芳的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诸人的来历与身份,好似在曹芳面前炫耀一般语气骄傲无比,然而曹大将军并没有注意到九龙殿内的气氛却是越来越古怪了。 只见此时的曹芳被曹爽拉着走的同时正用着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回头看着高柔,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曹芳是被曹爽这个带恶人强行拐卖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曹芳发动毕生演技的攻势之下正直的高柔高太常还是没能抵挡的住。 就在曹爽正志得意满的介绍完面前仪表堂堂让人看上去如朗朗日月入怀的夏侯玄时,高柔终于忍不住站在大殿门口处咳了两声。 而听到高柔的咳嗽之声曹爽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本来想说几句好话关心与拉拢一下这位元老,但不曾想这一看险些把大将军吓了一跳,只见这时的高柔已经是面色涨红怒发冲冠了,一副竖子安敢辱我的表情盯着自己。 这让曹爽不由的感觉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让曹爽不由的往自己穿的那身宽大的孝服打量一眼,确定了自己没穿错衣服之后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曹爽准备检查一下四周看有没有出现不合礼仪的地方以至于让这位太常这么生气,微微一转头就看到了曹芳那双亮晶晶充满无辜神情的大眼睛。 第十一章 怒斥 看着曹爽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紧张地往四处打量的模样,曹芳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不由有些自得的想到,其实自己还是挺有演员天赋的啊,怎么前世没有发现呢? 就在曹芳为自己的天赋感到惊讶与遗憾之时,然而就在曹芳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偏僻角落,大将军长史孙礼收回了正准备迈出的步伐,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曹芳。 似乎是感觉到了孙礼的目光,曹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也把这位小皇帝吓了一跳。 只见大殿内那偏僻的角落之中一个陌生壮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左手此时还在在袖中,好像在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看到那虎视眈眈的壮汉,曹芳第一反应就是曹爽因为自己表现的太过出众要把自己干掉了。 就在曹芳纠结自己要不要大声的喊救驾之时,脑海中不由的飞速回想着有关这位壮汉的记忆,毕竟曹芳也想知道敢于在自己老爹的灵堂刺杀自己的勇士到底是谁。 在曹芳翻来覆去的回想着那点可怜的记忆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模糊的人影慢慢浮现。 曹芳不由的松了口气,终于回想起来这位壮汉是今天白天在嘉福殿与曹爽一起受封的孙礼了,摆脱“生命危险”之后的曹芳不由的心情大好对着有些懵圈的孙礼眨了眨眼睛。 而站在偏僻角落的一脸懵圈的孙礼下意识的把藏在袖口里的左手伸了出来对着曹芳微微一礼。 孙礼现在是真的有点懵圈,因为那位小陛下先是转头看了自己一样但是神情,先是最开始看向的疑惑到掩饰不住的惊慌再到劫后余生的惊喜,最后还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这让孙礼感到很疑惑,自己好像也没和这位小陛下有过交集啊? 曹芳不知道的是藏在袖中的左手只是孙礼的一个小习惯而已… 然而就在曹芳与孙礼小动作不断之时,大殿内众人却没有人在意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两人的小动作。 因为此时的高柔,已经怒气冲冲的来到了满脸疑惑的曹爽面前,只见高柔此时快步走入殿内高声对着曹爽道:“大将军为何如此无礼?” 曹爽正想开口解释就被高柔那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汝身为先帝所托两位辅政大臣之一,面见陛下竟不遵为臣之礼擅坐,此乃无礼; 仗宗室之身居功自傲擅引陛下手,此乃为不忠! 先帝灵堂喧哗面露得色,此乃为不义!不忠不义且无礼你有何面目站在九龙殿内面对先帝?” 听到高柔的话语殿内众人都面色各异的看向曹爽,殿内气氛不由的为之一静,而此时听到高柔话语的曹爽先是下意识的放开了曹芳的手。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的曹爽脸色先是从惨白再到潮红,最后指着高柔憋了半天劲,最后只是撂下了一句老匹夫。 说罢,就狠狠的盯了高柔一眼然后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九龙殿。 殿内的众人看到曹爽气冲冲的走出宫外,还有不少人下意识的想起身跟随。 但是刚起身就看到高柔那张不善的面孔紧盯着自己,最后也只得悻悻坐下假装无事发生。 不管殿内的情形,走出殿外的曹大将军,此时已经是被高柔气的直喘粗气了。 内心不由想着这个老匹夫莫不是针对自己? 自己不就是牵着自己的侄儿嘛至于这么大反应? 当然此时的曹大将军下意识忽略了曹芳的身份,以及被他牵着当战利品炫耀时的场景了。 反正在曹爽看来曹芳应该先是自己的侄儿,然后再是这个帝国的天子,况且自己再怎么样,也是先帝临终之际托付的两位辅政大臣之一啊! 他高柔何德何能训斥自己? 越想越气的曹爽已经快步来到了洛阳宫的止车门,虽然现在已经是戌时了但是止车门外依旧是车水马龙,只见此时停在这里的马车一个比一个华贵。 只见曹爽面色不虞的看了看停在门外的众多奢华马车一眼,冷哼一声。 快步走向一辆在众多奢华马车簇拥下,显得略微有些破旧的那辆马车。 ………… 曹二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因为他已经从旁边的众多车夫讨论中了解到了,他的主人曹爽已经从武卫将军变成两位辅政大臣之一了。 虽然曹二不是很明白辅政大臣是什么,但曹二却明显感受到了,众多车夫目光之中没有了以前的鄙视和轻蔑只剩下羡慕与嫉妒了。 曹二已经知道这个辅政大臣肯定是个很有权势的职位,应该想着可能和匈奴的左右贤王类似吧。 想到这里曹二不由得挺了挺腰努力让自己显得高大一点。 是的,这位曹二是位碧眼黄须的匈奴人至于为什么会给曹爽当车夫,那就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了。 要知道东汉末年的小冰河期不仅仅给予了汉帝国沉重的打击,在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们也是这次小冰河期的主要受害者之一。 因为草原上连年的大旱导致蝗灾频发,追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现在可没有能够保存牧草的技术,所以摆在游牧部落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迁徙到水草繁盛的草原去,然而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能够霸占这些草原的部落可都是兵强马壮,这些精明的部落民们可不想轻易送死。 那只有另一条路了,那就是归附南方的帝国变成这个帝国的一份子放弃游牧生活开始种田。 这本来也是能够解决掉诸夏民族心头大患一次机会,也多亏了强汉把游牧民的脊梁骨给打断了。 更重要的是之后曹操在郭嘉坚持之下远征乌桓,以至于给草原上的诸多民族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在连续被吊打之下使之游牧部落一百多年之间竟然不敢南下抢掠。 借着汉帝国与魏武的威势,其实可以不使用武力而相对温和的同化游牧民与杂胡们,然而司马家的八王之乱改变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中央王朝混乱陷入内耗之时,来自草原本快被驯养成狗的狼终于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开始重操旧业用手中的刀与骑着的战马,夺取属于诸夏的资源,开启了诸夏第一次被北方的游牧民险些打的亡国灭种的先河。 而曹二本来是这众多归附的部落牧民之一,只不过因为父母染病去世,年幼的他理所当然的被部落头人们卖给了商贾以换取宝贵的工具与种子。 曹二不由回想着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记忆,那在惊慌与失措之中被商贾带到洛阳变成了诸多商品的一员。 不过与众多自己的同胞不同的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也在一户当地大姓的家中当驭手,练就来了一手驾车的好技术,以至于曹二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就学会了怎么驾车。 想到这里曹二内心不由有些庆幸与感激,若不是因为自己会驾车被主人看中,不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那地狱一般的生活。 正坐在车上暗自感激的曹二,一转头就看见曹爽正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第十二章 大将军府 看着坐在车上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曹二,曹爽心情微微好转冷着脸对着曹二说道:“回府!” 宽广的铜驼大道上,马蹄声伴随着车轮压过青石路面的吱呀声,回荡在这条位于洛阳城最中心的大道上。 因为宵禁的缘故,所以宽广的铜驼大道上,只有这一架孤零零的马车在缓缓前行着。 而巡逻的士卒们,在看到马车上悬挂着斗大的曹字旗与之上悬挂着的豹尾之后,都很识趣的假装没看见。 坐在那对于自己来说略显狭窄的车厢内,曹爽借着月光看着阖闾门旁摆放的那两尊高大铜驼,内心有些伤感的回想起,有关于这两尊高大铜驼的来历。 想当年自己还是一个跟在明帝身后,听着他描述内心志向的散骑常侍。 那时候常常听着他对着自己说要恢复汉武荣光,所以当年的明帝为了表达内心的志向便下令让人把汉武时期铸成的金人、铜驼、承露盘从长安移来洛阳。 最终耗费了大半年的光景,才造就出了现在铜陀街的壮观景象,借着曹爽的视线看去,在宽约一百二十尺的大道两旁依次排放着铜马、铜龙、铜龟、辟邪、麒麟、天禄壮观无比。 抛弃了内心之中的那对于过去的那一丝伤感,曹爽只是瞟了一眼街道那壮观无比的景象就收回目光了。 坐在车内百无聊赖的曹爽,看着前面曹二那瘦小的身影不由的有些摇头,想当年自己只是跟随着洛阳的风气去大市上看看胡人奴仆。 没想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这个胡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带着些许怜悯就去询问了一下旁边的商贾这胡儿会什么。 但是曹爽没想到这胡儿竟然会赶车,想着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出将入相的总不能自己赶车或者骑马吧,便随手买下了这胡儿。 更让曹爽感到惊讶的是这胡儿的汉话说的还挺流利,想着自己的车夫名字总不能叫胡儿吧? 就随手赐了个名唤作曹二给这胡儿,看着那亲着自己鞋子满口主人叫着的曹二,曹爽有些明白为啥这么多人喜欢蓄养胡仆了。 时间很快在曹大将军的回想之中飞逝了,转眼功夫便来到了大将军府邸面前。 在曹二的呼唤下回过神来的曹爽看到眼前的府邸不由眼前一亮。 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将军府曹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想到自己老爹留给自己的邵陵侯府,与现在自己的大将军府比起来真的是如同一个乡下地主家一般啊。 然而,曹爽并不知道曹叡安排这个大将军府邸给他,其中暗藏着的更深层次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此时有一张洛阳平面图那么就可以看出,洛阳城内有人想作乱的话,那么就得掌控位于曹爽府邸之后的太仓武库以夺取盔甲兵器。 然而,曹叡的安排再细也抵不住咱们的曹大将军的操作,历史上的曹大将军直接生动的给后人演示了什么叫做人会浪就会死的道理。 在成功架空司马懿之后的曹大将军,可谓是达到了人生巅峰志得意满。 便常常带着自己掌握禁军的老弟曹羲出洛阳去游玩,对此曹曦与大司农桓范多次劝谏然而并没啥用。 最终在曹爽带着兄弟们与曹芳去到明帝的高平陵表功与炫耀之时,隐藏在洛阳的司马懿发动了致命一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当然,此时感觉自己是人生赢家的曹大将军,可不会知道自己历史上那悲惨结局。 只见刚进入府邸的曹爽就忙不迭的向着旁边的老管家说道:“他三人现在在何处?” 老管家显然是没有料到曹爽的突然询问楞了一下回答道:“三位已经在会客厅等候将军多时了!” 听到老管家的回答曹爽不由眼前一亮,丢下了老管家拖着那肥胖的身躯快步朝着府内走去了。 看着曹爽的背影老管家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内心疑惑不已“难道大将军来过这新府邸了?” 事实证明曹大将军并没有来过新府邸,在府中绕了无数次路的曹大将军,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最后终于还是碰到了府内的一个奴仆。 不由的想着其实府邸太大也不是没有坏处的曹爽,在奴仆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会客厅门前。 坐在大将军府奢华大厅内的丁谧,只感觉自己内心的志向,终于有了机会得到发挥了啊! 也不枉自己平时像狗一样巴结曹爽,现在是自己要得到回报的时候了。 想着这些的丁谧,带着些许不屑与厌恶的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似妇人装扮的何晏,与那打扮成文雅儒士邓飏一眼,内心微微冷笑别看这两人现在人模狗样,洛阳城内现在谁不知道这两人的“大名”? 先帝在位时就因为这两人因为浮华一人被冗官,另一人被永不录用没想到现在居然开始巴结上了大将军了。 想着这些丁谧眼中的厌恶之色更加多了几分。 正当丁谧思考着这两人对于曹爽有何帮助之时,就听见大厅厅门被人一脚踢开。 正当丁谧站起要责问来人之时,就看见曹爽那“雄壮”的身影,看到曹爽那阴沉的面色之后,丁谧识时务的换上了一张笑脸对着曹爽深深一稽嘴上说道:“下官度支郎中丁谧拜见大将军!” 殿内两人看到丁谧这种行为都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学着丁谧的样子深深弯了下去。 本来面色阴沉的曹爽听到丁谧几人的问候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缓步上前一一扶起殿内三人随后对着丁谧道:“彦靖何故打趣我啊?”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这位大将军的内心情绪。 听到曹爽的回答丁谧又是微微对着曹爽一礼才答道:“今大将军乃是先帝所托两位辅政大臣之一,下官岂敢无礼?” 听到丁谧的回答,已经跪坐在殿内最中央的坐榻上的曹爽面色微微一变。 显然是想起了九龙殿发生之事了,冷哼一声对着三人道:“诸君皆坐吧!” 站在厅内看到曹爽那复又阴沉的面色丁谧内心微微一跳,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在厅内另外两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朝着曹爽微微一礼,便缓步朝着曹爽左手旁的坐榻走去。 坐在榻上看着曹爽那越来越阴沉的面色,丁谧微微一叹看来这位大将军是在洛阳宫内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以至于听到辅政大臣这个词面色就阴沉下来了。 因为明帝新丧的缘故,所以现在府内四人现在只能饮着几案前的小米粥,无丝竹之声,无歌姬之舞,无美酒之香,喝着那还带着些许热气的小米粥曹爽只觉得寡淡无味。 看着殿内那越来越沉默的气氛,曹爽突然站起来对着坐在自己左手边沉默的喝着粥的丁谧问到:“难道彦靖不好奇,我因何故发怒?” 听到曹爽的问题丁谧只是笑了笑,先是吹了吹那有些烫嘴的小米粥,最后轻轻一饮。 脸上的神情好似看透了一切一般,这倒让曹爽好奇心大起继续追问道:“彦靖莫非已知我因何故发怒了?” 看到曹爽已经上钩了丁谧也不卖关子了放下了手中的碗,先是看了看厅内在假装喝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两人一眼,随后朝着曹爽微微一礼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将军所恼之人不过高柔而已!” 第十三章 理想与思考 看着站在厅中的曹爽那一副这都被你说中了的神情,丁谧内心不由微微一叹他和曹爽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对于这位大将军的性格丁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前恭后倨可谓是这位大将军性格最好的写照了,一朝得势必然骄横无度,而高柔又恰好是治法出身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 这两人碰到一起的话,丁谧感觉依照高柔那种性格,他就算在宫中暴揍曹爽,自己也都不会感到奇怪。 看了一眼曹爽那愤怒的表情,丁谧知道这位大将军算是把高柔得罪死了。 不过正好,对于自己与大将军来说他们何尝不是未来施行心中抱负的阻碍呢? 想到这里,丁谧不由的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厅内与夏侯玄之间的谈话所得出的结果。 “魏国,自文帝始行九品中正,然而,中正官权力之大与太守实权之重让人心惊; 士子前途皆在两人之手,致使有才之人不得上进,而庸碌之辈在朝堂横行; 所以等到时机成熟,必须减少地方与中正官之权各地只需举荐,而具体职务由吏部综合考察之后再做决定” 所以改革途中以高柔、崔林为代表的士族必然会反对,在丁谧看来反正迟早有一天会与他们变成敌人,而曹爽今天的举动只不过是把时间提早了一点而已。 看着丁谧那一副无惊无喜的神情,曹爽的心情也慢慢随之平静下来了。 先是重新回到了坐榻之上随后微微一叹朝着丁谧说道:“今日之事虽然是我孟浪了,可高柔这老匹夫与他们难道就是一点私心都无的圣人了?” 正当曹爽想继续说下去之时,站在厅内面无表情的丁谧突然轻轻一咳,随后看向了此时还在假装喝粥的两人。 两人见到丁谧那防贼似的目光,神色皆都是微微一变不由的流露出几分不满,但是很快就掩饰住了。 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只不过是今天才上门拜访来抱这位大将军的大腿。 而曹爽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可不能让自己这种外人知道,所以他的幕僚防着自己也是应该的。 想清楚这些的两人,同时起身朝着曹爽微微一礼,好似商量好得一般,异口同声的道:“多谢大将军款待,吾等家中具有事,便不久留了!” 正说到气头上的曹爽,看到两人这么识相,面色微微放缓随意还了一礼:“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等事情处理完之后曹爽再好好的宴请两位!” 听到曹爽的话语,两人皆都是眼前一亮,知道这次自己的投资算是成功了。 正想向曹爽行礼告辞,突然只见坐在榻上的曹爽想起什么似得叫停了两人说道:“现在洛阳宵禁,还是叫我的车夫把你们两人送回去吧!” 听到曹爽的话语两人才反应过来现在已是一更天了,虽然按照两人的身份不至于被当盗贼抓去,但是还是有些麻烦的想到这里两人心里还是颇有些感动的。 看着曹二与两人远去的背影,曹爽对着丁谧说道:“彦靖觉得这两人如何啊?” 听到曹爽的问话丁谧沉吟了许久才开口答道:“虽我观此二人行事颇带浮华之风,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此两人可为大将军所用也,亦是千金马骨矣!” 听到丁谧的回答曹爽哈哈一笑看着厅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 看着曹爽远去的背影,曹芳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惊讶于高柔那有些夸张的反应。 按照曹芳自己内心所想的画面,不应该是高柔上前面色不善的提醒一下曹爽嘛?怎么突然之间高柔就开始骂起来了? 曹芳不知道的是他在利用高柔的同时,高柔高太常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来给新上任的大将军一个下马威呢? 看看咱们高太常的资历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善于之辈了,能从小吏做起,二十九年之后就官之九卿的人,会看不出曹芳那点小心思? 不过在高柔看来,虽然这位陛下用的手段有些幼稚的可笑了,但是这位小陛下今年可才始龀之年呢。 这样想着,高柔就缓步来到了正一脸诧异显然是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曹芳身前。 好似是感觉到了高柔的目光,曹芳脸上的诧异之色迅速收拢,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看到曹芳那等到自己走到身前才想起来变脸的样子,高柔不由的内心一叹看来这位小陛下有点不简单啊。 只可惜还是太过年幼有些东西还是没能熟练掌握啊。 不过说真的高柔这一辈子见过的天才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不过这些天才要么是不知道藏锋,被人早早的给掐灭于萌芽之中了。 要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太过于藏拙,反而渐渐泯与众人之中了,而只有剩下的那一批人,才能在这世界留下属于他们精彩的痕迹。 一直盯着曹芳看了许久,直到看的曹芳内心有点犯嘀咕。 甚至让曹芳回想着脑海中,关于有关于这位的性取向和是否有啥特殊爱好。 确定了几遍史书上真没有记载这位有啥特殊爱好,曹芳内心不由的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高柔已经有些惊讶了,他还以为在自己的逼视之下这位小陛下会露出几分怯意呢,没想到曹芳的反应只是嘴角抽了抽而已。 没想到这位小陛下这么快就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了,这可让高太常感到颇为满意,当然这是在高柔不知道曹芳脑海里他形象的前提下。 跟在高柔身后有些紧张的曹芳,此时可不知道,在高太常的眼里,他现在已经从一位刚即位懵懂的小陛下,变成了可以一块雕刻的璞玉了。 跪坐在自己便宜老爸棺椁前的曹芳,并没有注意到高柔眼神的变化,正回想着曹爽刚刚给自己介绍的曹氏宗亲们。 其中最让曹芳印象深刻的,莫过于让人看上去如朗朗日月入怀的夏侯玄。 要知道自汉以来颜值这个东西就一直是评价一个官员好坏与否的一个标准,所以有时候长的帅是真的能当饭吃。 在曹芳看来曹爽能秉政十年,甚至能逼得司马懿装病以避锋芒,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曹爽的宗室身份? 是,宗室身份固然给曹爽加了很多分,但是只有这层身份可不能让司马懿与众多士族忍受十年才趁曹爽最得意与最放松之时突然发动政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曹爽拉拢与形成了以宗室为主,朝堂之上的少数派和新锐少壮派为辅的利益集团,而夏侯玄以后可谓是这个集团除曹爽之外的第二人。 之后夏侯玄更是代替蒋济成为掌握禁军的中护军,担任中护军之后的夏侯玄发动那场失败的改革对于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第十四章 昭阳殿 闻着从香炉传来的异香,曹芳现在已经感觉有些顶不住了,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第一天的时候,曹芳还能绞尽脑汁的安排与计划着自己以后该干什么。 并且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一顿操作猛如狗,等到第二天来临曹芳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 毕竟口嗨谁都会,最重要的是,经历过曹大将军的揉虐之后,曹芳可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王八之气了。 曹芳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在大朝议上倒背个论语,最后王八之气显露让百官纳头便拜口称圣君。 但是曹芳感觉自己真要是这么做了,大概率在史书上留下个天才的名头,然后就“被”偶感恶疾,最后被迫英年早逝了。 内心在想着关于自己的一百种死法的曹芳,在这九龙殿已经呆了整整三天。 除了每天在深晚来临之时会被董箕带到九龙偏殿开小灶,其他时间就是看着自己便宜老爸的棺椁发呆。 回想着这几天董箕的举动曹芳不免还是有些感激的,在第一天深夜之时董箕突然靠过来说是要自己前往偏殿用膳。 跟在董箕背后的曹芳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奇怪,自己晚上不是已经喝了小米粥了嘛。 但在曹芳看到仕女捧过来的瓦罐之时,那颗小心脏不由的微微一跳。 但在看清楚瓦罐里那黄橙橙的小米粥时曹芳的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但是就在曹芳内心叫苦不已之时不小心闻到了小米粥散发出了牛肉那种独特的香气。 在曹芳闻到了小米粥的香味内心已经知晓其中的门道了,果然曹芳望向站在一旁的董箕,就见到董箕也在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看着那香味扑鼻的小米粥,曹芳不由的在内心之中感叹了一声腐朽的封建生活,之后当然免不了真香定律。 然而除了董箕偷偷在食物上给自己开小灶外,曹芳其他的一切可都是严格按照礼仪来进行的。 麻木的看着眼前的香炉,曹芳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就在曹芳感觉自己再过几天就要飞升之时,耳边传来了董箕那独有的嗓音。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曹芳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此时的董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弯着腰一脸急切的看着自己。 口里还小声的说着:“还陛下请随奴婢前往昭阳殿” 听到董箕的话语曹芳不由的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这位大内总管又是来给自己开小灶来了,怎么突然就叫自己前往昭阳殿了呢。 似乎是看到了曹芳那充满疑问的神情,董箕复又低声说道:“郭太后昏厥,还请陛下速速随我前往昭阳殿!” 听到董箕的话语,曹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脑海中还在奇怪的想着郭太后昏厥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突然曹芳好似反应过来了一般,怀疑与惊慌不由自主的在内心之中疯狂蔓延,顾不得自己心中的疑问,曹芳知道事情重大连忙起身跟随在董箕的身后快步的走出了九龙殿。 跟随在董箕身后的曹芳刚刚迈出九龙殿就发现眼前的世界似乎为之一变。 此时,偌大的殿前广场之上已经被冰雪覆盖,目光所及之处好似是都裹上了一层冬装一般。 看到眼前的场景曹芳不禁眼前一亮,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在九龙殿经历了三天暗无天日的日子之后,突然面对这种美景不由得让曹芳感觉心旷神怡。 然而曹芳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正月的冬天永远是让人感到冰冷与刺骨。 因为九龙殿宫墙里有着花椒保温涂层再加上殿内有专人负责维护着火盆,使得曹芳完全没有感觉到冬天的来临。 一阵寒风吹来,正在欣赏着景色的曹芳不免打了个哆嗦。 而站在一旁的董箕看到曹芳这幅模样,连忙吩咐着在殿外早已准备好的小黄门们。 感受着羊皮大袄上传来的温暖,跟随在董箕身后,一路行来曹芳其实都还是有些发懵的。 内心在疑问与惊慌中,不由自主的回想着历史上有关于郭太后这次昏厥的记载。 而真正让曹芳感到惊慌失措的是,历史上可并没有关于这次郭太后昏厥的任何记载,这可让曹芳慌了神。 内心鬼使神差一般的浮现出了“蝴蝶效应”四个大字。 带着些许惶恐与不安曹芳终于来到了那熟悉的昭阳殿,向殿前望去那高达二四丈的铜龙、铜凤此时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感受到那刺骨寒风拂过自己的脸庞,曹芳此刻的内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郭太后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追随曹叡而去的话,在可以预知的未来自己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曹芳带着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心态终于来到了这座华丽的宫殿门前,站在殿外向内看去此时昭阳殿前殿的气氛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要知道在这个先帝刚崩的特殊时期,太后要是紧接着先帝的脚步撒手人寰的话,对于整个魏国将会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在阴沉压抑的气氛下,此时前殿已经聚集了数人,向内望去就看到正站在殿内众人最前方的曹爽与司马懿,此刻两人都是神色匆忙甚至胡须与头发上还粘着几片雪花。 在他们身后则站着陌生的几人,皆都是一副风尘仆仆模样,显然是刚刚赶到还没缓过劲来,至于曹芳为什么还要比他们来的晚这其中的东西就值得商榷了。 而众人在看到了殿门前曹芳那瘦小的身影之后,皆都是齐齐行礼口称陛下。 并没有在前殿多做停留,看到众人的动作曹芳留下了一句“免礼!” 随后便步伐匆匆的在董箕的带领下来到了后殿。 站在前殿的众人并没有在意曹芳那无礼的举动,皆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曹芳的背影。 要知道虽然他们要比曹芳先到前殿,但是在听到宫内传话的那小黄门说出太后昏厥之后。 没多细问便加急跑到了昭阳殿,所以对于后殿郭太后现在的情况也不清楚。 而此时站在前殿面色阴沉的曹爽不由看向了站在一旁那几名传话的小黄门问道:“太后到底如何了?” 那几名小黄门看到曹爽那阴沉的面色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 而看着曹爽那越来越阴沉的眼神,终于有忍受不了压力的小黄门颤颤巍巍对着曹爽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太后已三日不食矣!” 听到小黄门的话语曹爽差点气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好在就在曹爽要爆发之时站在一旁的司马懿及时开口问道:“是何人指派你通知我们的?” 听到司马懿的询问小黄门先是一愣最后不假思索的说道:“是黄门令吩咐奴婢们的” 听到小黄门的回答司马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在意一旁曹爽那难看的面色。 第十五章 寝宫 然而,此刻的曹芳现在可没有心情去理会昭阳前殿发生了何事。 听到司马懿的问话,也只是回头瞟了一眼,随后便快步跟随在面色董箕身后步入了后殿。 步入昭阳后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药味,闻着从殿里传来的药味曹芳的面色也渐渐阴沉下去了。 并且也明白了司马懿在前殿所说的那句话更深层次的意思了。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前面躬着身的董箕一眼,曹芳内心微微一叹主少国疑,古人诚不欺我啊! 连本应该是最忠心自己的宦官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但此时的曹芳内心并没有多愤怒,有的只是失望与迷茫而已。 毕竟来自后世的他现在可没有那种视宦官为自己家奴的想法。 带着复杂的心情穿过那曲折的回廊曹芳终于来到了昭阳殿寝宫前。 往门口看去,就只见模样长的与郭氏有三分相似,一副武将打扮的两人正一脸焦急的等候在门外。 看到两人的模样,曹芳内心就已知这两人是谁了,其实除了自己的那两个小舅之外。 曹芳也想不出现在谁能来到这寝宫了,因为两人正好掌管宫中宿卫之事,所以盔甲都没来得及卸下就来到了这昭阳殿了。 而此刻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两人,看到曹芳的身影皆都是眼前一亮,他们两人虽然因为是外戚的缘故。 能来到这寝宫门外,但也就只能呆在门外了,所以两人其实都不知道殿内的郭氏到底是个啥情况。 所以站在曹芳的视角来看,只见身披重甲两人正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看到这种情况被孙礼吓出阴阳的曹芳,又是下意识的一惊,内心不由浮现的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学学秦王的走位。 然而此刻的两人可不知道现在曹芳内心所想之事,快步来到了曹芳的面前。 因为穿着盔甲所以两人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臣郭建(甄德)见过陛下!”。 看着面前高出自己半个身子的两人曹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终于感觉自己确实这几天有点太敏感了,也不能怪曹芳实在是司马懿家那三千私兵给予的压力太大了。 调整好心情,曹芳可知道这俩人的帮助对未来的自己有多重要。 连忙走上前去亲昵的道:“两位舅父快快请起,且与我一起入宫探望母后” 看这位小陛下那亲昵的称呼与动作这反倒是让郭建、甄德二人有点一头雾水了。 两人内心几乎是同时想道,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位陛下啊? 虽然两人内心都有点奇怪,但还是知趣的退到了一旁说道:“请陛下先行!” 看着曹芳那渐渐走远的瘦小背影,站在甄德面前的郭建不由的回头小声问道:“咱们兄弟以前可曾见过陛下?” 听到郭建的询问甄德迷茫的摇了摇头,看到甄德否认郭立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示意甄德与自己一同前往寝宫。 不顾背后两人的窃窃私语曹芳终于来到了寝宫之内。 一进门就看见了在床榻旁熬药的两位宫女,而在旁边则站着面色苍白穿着与董箕类似的老宦官。 看到这人,曹芳知道这位就是掌握整个后宫宦官的大长秋了,只不过现在这位可是要倒霉了。 缓步走入宫中就看到一旁坐在那闭目养神的老太医了。 而此时,宫内众人见到来人是曹芳,皆都是连忙起身向着曹芳行礼。 闻着那浓郁的药味,曹芳快步走向那有已经些站不稳的老太医连忙问道:“不知母后如何了?” 听到身前曹芳的问话老太医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慢吞吞的又行了一礼嘴上还说着:“老臣王叔和见过陛下!” 看着面前老头慢吞吞的朝着自己行着礼,曹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给急死,看了站在一旁的董箕一眼。 而站在一旁看到这情况的董箕,赶紧小跑到了王老太医身旁,附耳用着尖利的嗓音说道:“陛下问你太后如何了!” 听到董箕的话语王老太医脸上露出了一副你早说嘛的神情。 带着疑惑的神情,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曹芳好似要确定什么似得。 看了会曹芳,王老太医好似终于记起了眼前之人是谁便缓缓说道:“太后这几天心情忧郁加之不食导致身体虚弱; 以至于昏迷,老臣现在已经开了几服汤药,太后服用之后身体就会好转的,还请陛下不要忧虑。” 刚刚迈步来到寝宫的甄德、郭立两兄弟皆都是松了一口气,站立在了门边。 听闻老太医的话语,曹芳也就放心了,感激的对着老太医微微一礼说道:“多谢王太医告知!” 看着曹芳向着自己行礼,王老太医此时又变成了一脸茫然的神情了,刚想张嘴问些什么就被董箕给拉住了。 看着王老太医被董箕拉住曹芳内心松了一口气,不由的有些好奇就凭王老太医的记性是怎么在这深宫活下来的,难道是因为曹老板杀华佗,把大夫们全吓跑了? 不过下一幕发生的情景,让曹芳知道了,这老太医的为何能掌管太医署了。 就在两位宫女把药煎好,送到了大长秋手中之时,王老太医突然说道:“慢着,先送来让我尝。” 闻言殿内众人皆都是见怪不怪了,唯有曹芳一脸惊奇的看着王老太医。 只见这时王老太医,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调羹,放到汤药里轻轻一勺,随后把带着些许药汤的小调羹,送入了自己嘴中。 只见这时的王老太医,好似仿佛化身品酒师一般,咂了咂嘴最后说了一句:“火候太大了下次不必着急,切记用文火慢煎这样药性才会挥发的更好。” 看着大长秋手中那一碗汤药,曹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郭立、甄德两人知道这可是个作秀的好时机。 看着准备去向床榻边喂药的大长秋曹芳突然说道:“朕尝闻百事孝为先,孝是百善源,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今母后昏厥,朕身为人子当亲侍榻前以报母后养育之恩。”说完便强忍着泪水,眼眶通红的看着拿着药汤的大长秋。 被曹芳用着凄惨眼神盯着的大长秋身体不由控制的轻微一抖。 之后便快步来到了曹芳身前,躬身把碗递给了正在彪演技彪得有些停不下来的曹芳手中。 感受到手中一轻大长秋不由得微微一叹,这次自己可以说真的是要被责罚了,连唯一在太后卖惨的机会,都被这位小陛下给抢走了。 只能寄希望于太后念旧情,给予自己一个安身的地方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总有人要负责。 而此时的曹芳,到觉到了自己的演技已经是越来越熟练了。 正感觉自己演技到达了巅峰的曹芳,捧着手中的碗,已经是缓步来到了郭太后的榻边了。 第十六章 母慈子孝 看着床榻上郭太后那苍白的脸庞,内心中那最后一丝,属于这幅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彻底爆发出来了。 感受着眼泪一点一滴的从自己脸庞滑落,曹芳的内心已经有些感谢这副身体原主人的神助攻了。 不然要自己三天化身专业演员马上哭出声也是不现实的。 感受着内心中那一股情绪,曹芳顺坡下驴的引导着它与感受着它。 内心暗道放心吧,这一辈子会帮你把所有遗憾给弥补的。 就在曹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到身体一轻,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那一抹压抑感彻底消散,冥冥之中好似传来一句谢谢。 而在殿内众人可不知道,就在刚才曹芳已经与自己的这副身体,算是彻底融合为一体了。 反正在殿内众人看来,曹芳此时的情形与行动,完全的诠释了“大孝子”三个字的意义了。 尤其是站在宫门两旁的郭立、甄德两人看到曹芳的举动,此时皆都是一副被感动到了的模样。 毕竟母慈子孝,在外戚眼中无异于是多了一个坚强的后盾。 两人内心刚才对于曹芳过于亲热举动的疑惑,此时已经是化为了感动与满足。 以前两人对于这位连面都没见过的小陛下,其实是没多少感觉的。 而且曹芳毕竟不是郭太后的亲子,所以,对于这位小陛下与郭太后的感情,两人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毕竟太后与皇帝不和可是他们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甚至还有些失望毕竟外戚与皇帝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而这位小陛下太过年幼,也导致自己的外戚身份,也跟随着少了几份含金量。 而现在不同了,看到这位小陛下对于郭太后的感情这么深厚,两人内心皆都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的曹芳,可没有精力去了解两位外戚此时内心之中的想法。 此刻曹芳脑海中浮现出了汉文帝的身影,不由的拿起碗中的银柄调羹舀了一点药汤。 站在宫内的众人角度来看的话,那就是脸上泪迹未干的曹芳,正轻轻吹了吹那有些发烫的药汤先是轻轻一抿,最后才动作轻柔的送到郭氏的嘴边。 感觉宫内时间流逝的是那么的慢,也是那么的快,看着那碗中的药汤一点一点的减少,宫内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着曹芳的举动谁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曹芳的举动感动了上天,又或者是王老太医的汤药效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郭太后眼皮终于跳了跳。 饿,很饿这是郭太后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发生了什么? 自己好像是晕过去了吧? 躺在床上渐渐适应了宫里的光线,缓缓睁开眼睛偏过头去,就看到了曹芳跪坐在自己榻边。 而曹芳那苍白的面孔和红肿的眼睛,让郭太后很是疑惑,为什么芳儿哭得那么伤心呢? 看着芳儿那只握着那银柄调羹被冻的有些发红的小手,郭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它握在自己手里。 看着郭太后的动作殿内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最后在王老太医的要求之下,全部离开了寝宫,只留下了曹芳与躺在床上的郭太后。 当然王老太医给的理由也很充分郭太后刚醒不能太多人打扰,什么你要问为什么曹芳能留在宫内? 因为王老太医觉得一来曹芳这小娃娃对自己挺有礼貌的。 二来人家现在母子情深他前去拆散不就显得自己是个大恶人了嘛? 所以也就任由曹芳待在殿内了。 感受到哪一只小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看着眼眶通红的曹芳另一只小手中拿着的小碗,郭氏的眼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 看着自己眼前那哭成泪人的郭太后,曹芳内心之中那属于身体原主的最后一丝情感,终于爆发而出交织在了一起。 握着曹芳那冰冷的小手,看着跪在自己榻旁憋着眼泪的曹芳郭氏声音哽咽道:“芳儿是几时来的?” 听到郭氏的问话曹芳顿时泣不成声,最后还是靠着前世那经过无数次考试练成的定力,压制住了那失控的心态勉强说道:“孩儿听闻母亲昏厥之后便就来了” 听到了曹芳的回答,郭氏不由握紧了曹芳那冰冷的小手语气略带责怪的道:“芳儿何至于此?大长秋呢?” 听闻此言曹芳赶紧抽咽着说道:“母亲不必责怪大长秋,是孩儿自己坚持的,还请母亲不要动怒以免气坏了身子!” 看着那曹芳那苍白的脸颊,郭氏不由的心疼起来。 只见卧在榻上的郭太后慢慢坐起身说道:“芳儿过来!” “芳儿下次不能这样了,芳儿现在是这大魏的天子,这天下安危系于你一人,万一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难道芳儿就忍心抛下娘亲吗?”说着说着郭氏又抽泣了起来,显然是又想起了刚刚驾崩的明帝了。 躺在郭氏怀中听着耳边传来的絮叨,感受着郭太后身上传来的温暖,经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曹芳,不由的感觉眼皮在打架慢慢的睡着了。 —————————— 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自己好像变成了历史的少帝曹芳,好似正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低下诚惶诚恐的文武百官? “陛下!陛下您该起床了!”听着耳畔传来尖锐嗓音,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温暖之感,曹芳不由轻哼一声正想随手关闭这吵闹的闹钟再睡一会。 等会?陛下?! 躺在床上的曹芳终于反应了过来突然一下子眼睛瞪的老大。 而曹芳可不知道他突然来的这一下子可把站在一旁的董箕吓的不轻。 看着曹芳那突然睁得老大的眼睛,站在一旁的董箕都快急哭了。 心里想着,别是自己叫的太大声,把这位小陛下的魂给吓丢了吧? 而躺在床上的曹芳看到董箕的表情,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的秘密太多了。 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梦话,看来为了保守秘密,自己还是要装神弄鬼一下了。 别的他可能不行,但装神弄鬼啥的曹芳还是有信心的,想到这里曹芳不由的在内心偷笑了一声。 然而,在董箕这位当事人的眼里就显得有些恐怖了,只见在空荡荡的太极殿西堂内。 躺在床上的曹芳突然直挺挺的坐起,先是打量一下周围,最后微微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皱着眉用着不善的语气说道:“汝是何人?许褚何在?” 而站在一旁正在担心着的董箕,猛然听到了许褚这两个字,突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一般,许褚?那不是壮侯吗? 第十七章 吾好梦中杀人 提起壮侯许褚,董箕可谓是印象深刻,那还是在自己当小黄门的事了。 当时因为轮到自己来侍奉明帝,正好碰到了壮侯前来觐见。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同样也是在这太极殿西堂内。 站在殿内角落的自己仰望着那身长八尺馀,腰大十围,虎背熊腰的许褚。 虽然那时候的许褚虽然已经老迈,但依旧骄傲的抬着头挺着腰。 而浑身上下散发出那种如猛虎一般,欲要择人而噬的气势,可是给予了当年的董箕巨大的冲击。 而当年那头猛虎的名字,现在从这位小陛下的口中吐出,其威力不亚于给予董箕一次脑子狠狠一击,毕竟敢称呼壮侯名字的可只有哪位了。 好似认为自己得到正确答案的董箕,突然身如筛糠的大礼参拜,此刻的董箕可以说已经是趴在地上了。 嘴里还不忘说道:“奴婢,奴婢董箕,现任黄黄门令,拜见武皇帝!”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导致话语都有些断断续续了。 听到董箕的话语,只见坐床榻上的“武皇帝”冷笑了一声道:“汝难道不知吾好梦中杀人乎?!” 听到“武皇帝”的这句话,趴在地上的董箕可以说是要被吓傻了,不由的叹道自己咋那么倒霉呢? 自己不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怎么就把武皇帝给惹出来了?! 情急之下的董箕,可以说是老泪纵横的趴在地上爬着来到了床榻旁,带着哭腔的苦苦哀求道:“奴婢不知啊!奴婢不知啊!” 坐在床上的曹芳看着床榻下董箕的那张鼻涕眼泪横流的老脸,心中知道是时候收手了,毕竟谁知道这老宦官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爬在地上的董箕已经开始绝望之际,就见坐在床上的“武皇帝”突然闷哼一声便缓缓倒了下去。 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曹芳,趴在地上的董箕不由显得有些迷茫了,带着不安神情的董箕,先是趴在地上憋住了呼吸。 最后等待了许久,好似终于确定了“武皇帝”已经走了一般,松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在殿内的董箕,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神情,紧张的看着床榻之上那好似昏睡过去一般的曹芳。 盯着曹芳看了一会,终于确定了曹芳不会像刚才一样突然就被上身了。 毕竟来一个武皇帝就够自己受的了,要是突然再来一个文皇帝附身,那董箕就不得不考虑该怎么跑路了。 站在殿内满满缓过神来的董箕,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脸上纠结之色浮现,内心想着是不是再叫几个小黄门过来,到时候也有个背锅的。 但是自己要是因为曹芳被“武皇帝”附身就去唤人过来,那明天这洛阳宫内有关于自己有脑疾的传闻就要满天飞了。 但是董箕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武皇帝”那副阴沉的面孔,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内心想到,为了自己的性命,一点传闻算什么? 下定了决心的董箕一咬牙,蹑手蹑脚朝着宫外走去了。 而躺在床上正紧闭双眼的曹芳,感受着殿内诡异的气氛,现在内心也是忐忑不已的。 这大殿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脑海中不由的想到,自己别是演过头了把这老宦官给吓死了吧?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把这老宦官给吓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自己还想着借一下曹老板的威势来扯虎皮拉大旗呢,这下可好虎皮拉的太大直接把人给吓死了。 曹芳甚至都想好了,史书上会怎么记载这件事了。 “少帝年八岁,好梦中杀人,时黄门令箕唤少帝不幸被诛…” 正在曹芳要忍受不了,要睁开眼睛打量之时,就感觉到一根手指在自己鼻子下方颤颤巍巍停留了一会。 感受到那根手指,曹芳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演的差不多了。 要是再演下去董箕说不定急切之下就把王太医叫来了。 要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自己要是给百官留下个体弱多病的印象。 对自己的未来计划可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毕竟谁也不会投靠一艘随时会沉没的小船。 所以在董箕放下手的那一刻曹芳就“慢慢苏醒”了,看着曹芳那双迷茫的大眼睛董箕有些迟疑叫了声:“陛下?” 看着董箕那有些发白的面孔,与站在一旁打着哆嗦的几名小黄门一眼。 曹芳强忍着笑意,装作疲惫的说道:“黄门令叫我可是有什么事吗?”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看着曹芳那副小孩子刚睡醒的模样,董箕脸上的纠结之色更浓了几分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今夜可有梦?” 听到董箕的话语曹芳疑惑的眨了眨那双大眼睛说道:“黄门令怎么知道今日我做梦了?” 听到曹芳的话语董箕脸上的纠结之色化为惊喜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不知陛下今夜何梦矣?” 好似在回忆一般,曹芳眨着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沉吟了许久,至少在董箕与几名小黄门眼里是这样。 在董箕与小黄门们期待的眼神之中,只听见曹芳带着回忆的语气说道:“我睡着之后身子仿佛好似坐在云彩上一般,缓缓的飘到了一坐很高的大台子上; 而在大台子顶上还有有一只很好看的红色大鸟,而且在旁边好像还有两座大台子,而且上面也有一条大蛇和一只金灿灿的大鸟。” 说道这里曹芳突然打住了,这可把差点正听的两眼放光的董箕给急死了,曹芳相信要不是自己是皇帝,和加之一旁几名小黄门,这老太监怕是要扑过来揍自己了。 但这有啥办法呢?总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来想想怎么编下去吧?不对! 是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来回忆吧? 看着曹芳那回忆着的神情,宽阔的大殿内此刻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与时不时因为紧张传来的口水吞咽声了。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曹芳缓缓道:“正当我想爬上去摸摸那只大鸟的时候; 我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老爷爷的声音,我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站在我身后,好像对我说了一句话!” 殿内众人几乎是急不可耐的问道:“什么话?!” 坐在榻上曹芳甚至都能看到董箕的手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了。 而说道这里的曹芳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般严肃的说道:“前有肥奴,后有狼鹰,小子当慎” 听到曹芳的话语,殿内不由的为之一静,董箕先是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曹芳的话语。 最后好似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由面色大变,转头看向了周围那几个因为刚入宫,还有些没听懂的小黄门。 看见他们脸上那似懂非懂的神色,董箕不由的松了口气,最后是想到什么了一般眼中凶狠之色一闪而逝。 好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先是朝着曹芳告退一声,便匆匆的跑出了西堂。 第十八章 权利的游戏 看着董箕那远去的背影,曹芳的内心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看了还是自己编的太露骨了一点吗? 曹芳本以为自己装神弄鬼,能把这老宦官给糊弄住的,毕竟自己刚才编的东西,可是严格按照史书上记载的邺城三台的情况来描写的。 看着董箕远去的背影,曹芳内心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难道说这老宦官没去过也不知道邺城三台的具体情况? 然而曹芳只是有些想当然了,董箕本身可是身为两朝黄门令。 当年他可是随着曹叡东巡,在那邺城停留了一段时间。 而后曹叡准备效仿邺城三台修建金墉城的时候,董箕可是没少去往金墉城代曹叡检查进度。 所以在曹芳说出台顶那一只红鸟之时,董箕就已经完全相信了,曹芳真的被武皇帝托梦了。 毕竟曹芳可没有去过邺城,并且只有八岁的曹芳,居然还能把三台描述的那么详细,除了武皇帝托梦董箕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但是现在的曹芳可不知道这些,在他眼里,董箕现在是准备叫王太医来检查自己是不是有脑疾了。 内心不由的哀叹道,是哪个死鬼说古人迷信的?! 现在可倒好自己现在是挖了个坑亲手把自己给埋咯。 这样想着曹芳不由的用着绝望的眼神看向了殿内几名小黄门,而这几名小黄门倒是被曹芳看的莫名其妙。 就在曹芳准备哄骗这几个小黄门带着自己跑路之时。 就看见门口出现了董箕那副阴沉的面孔,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几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壮汉。 看着董箕身后的这几名“太医”曹芳第一反应就是魏晋的“太医”都这么壮实吗? 第二个反应就是这几个“太医”怎么都没蓄须啊? 就在曹芳看着那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太医”们。 内心都已经认命准备束手就擒之时,就只见,走入殿内的几名“太医”一言不发的,就按倒了那几名满头雾水的小黄门。 此时,坐在床榻之上曹芳的表情与趴在地上的小黄门们是高度一致的。 皆都是用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望向了董箕。 而董箕看到了曹芳的表情,还以为曹芳为摁倒小黄门感到疑惑呢! 虽然此刻曹芳内心也确实在为这件事而感到疑惑。 然而董箕可不知道,此时的曹芳感到疑惑的是为啥这老太监不抓自己。 只见董箕先是朝着曹芳道了一声罪,之后便转过头去对着被摁在地上的四名小黄门说道:“今日汝等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所以按照规矩是要受绞刑的,吾在此告知了你们几人犯了何罪,也算是让你们死的明白了” 听到董箕的话语地上的三人皆都是求饶不已,只有一名长得还算是有些壮实的小黄门紧咬着牙关挣扎着。 但是显然是在白费力气了,只见那四名壮汉面色不变并不为之所动,一手摁着小黄门一手缓缓从怀里掏出了白绫。 听到董箕所说的话语曹芳不由得内心郁闷不已,难道这董箕是担心自己有脑疾的消息泄露出去准备杀人灭口了? 就在曹芳纠结要不要救下因为自己惨遭灭口的四人之时,无意中就看到了,,董箕那包含期待的目光。 看到董箕那包含期待的眼神,曹芳内心一凌,暗道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其实在看到这四位“太医”没有蓄须之时,曹芳就有些怀疑了。 而现在看到董箕那明显带着期待与鼓励的目光,曹芳终于想到了自己可能是误会了董箕了。 如果曹芳现在还不明白这位黄门令的意思,那也就白活两世了。 看来董箕是想和自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曹芳内心清楚知道如果最后自己没有注意到董箕的眼神,及时的跳出来唱白脸这四个小黄门今天恐怕是真的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想到这里曹芳内心不由冷笑一声,自嘲的想到这就是皇帝吗? 连本应该无条件忠于自己的宦官,都要通过测试来决定要不要投靠自己。 要是自己今天不站出来,那明天自己今天所说的话语,与自己有脑疾之事怕是洛阳城人尽皆知咯。 想清楚这一点的曹芳,终于抢在壮汉们手中的白绫要套上小黄门们脖子上之前说了一句:“住手!” 听到曹芳的话语殿内众人皆都是松了一口气,听到曹芳的话语站在一旁的董箕,看向曹芳的目光不由的变得亲切与期待了起来。 感受到董箕目光的变化曹芳不由的多了几分底气,用着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此四人何罪之有?罪在朕一人矣!汝等还不快速速放手?” 几个壮汉听到曹芳的话语,不由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董箕一眼,见董箕点头才放开了手中的小黄门退到了一旁。 而见到壮汉们离开后,趴在地上的三个小黄门泗横流的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唯有那有些壮实的小黄门脸上只是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好像这人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性命似得。 甚至还有心情,恶狠狠的看了看那压在他身上的壮汉一眼。 就在众人还在沉浸与各自的感情之时,四人之中一个长相有些贼眉鼠眼的小黄门最先反应了过来。 这人先是偷偷的打量了,自己身旁另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小黄门一眼,好似在担心着什么一般。 只见这长得贼眉鼠眼的小黄门,先是用着袖子随意的抹了摸脸上的眼泪与鼻涕。 之后快速的爬起了身,好似邀功一般向着曹芳稽首不已,口里还念着:“陛下仁慈啊,陛下仁慈! 奴婢无以为报,愿为陛下做牛做马以报陛下恩德!” 看着这位小黄门的表演,趴在身后的那名长着三角眼的小黄门,也反应了过来立马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不过这三角眼的小黄门明显是读过一点只见他缓缓道:“陛下仁德,奴婢愿结草衔环以报之于陛下!” 而趴在他两身后的两人,都是有点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的表演。 感受着殿内众人的眼神,两人最后也只能爬起来学着两人的动作,不过这两小黄门明显没有他两会说话,只知道一个劲的稽首。 坐在床榻上方,曹芳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下的四个小黄门的动作,内心不由的有些的暗爽,感受着权利带来的滋味。 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可是被董箕唤醒的,看样子是找自己有什么事。 只是曹芳也想不明白,本来是叫自己起床一件很简单的小事,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望向了站在一旁正盯着自己的两眼放光的董箕,用着无奈的说道:“黄门令,不知道今日为何事唤吾?” 听到曹芳的问话董箕先是一愣,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叫醒曹芳只是要提醒一下,这位陛下该起床用早膳了,谁知道自己这一叫竟然惹出如此多的事端。 第十九章 天子之剑 西堂前殿,跪坐在那高高的御榻之上的曹芳,看着面前几案之上那只小瓦罐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在肚子的抗议之下曹芳才捏着鼻子勉强喝了两口,放下小瓦罐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正站在下面显得局促不安的四人。 坐在榻上把底下四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在曹芳的眼里这四人,可以说是自己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初的班底了。 但是,鉴于董箕一直在自己身旁,曹芳也不好过多的拉拢,想起董箕,曹芳这才发现偌大的殿内,并没有看到那位黄门令的身影。 这不由的让曹芳感到奇怪,毕竟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起,这老宦官可都是一直寸步不离的,跟随在自己身边。 看着被自己盯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四个小黄门,曹芳随意的问道:“黄门令何在?” 听到曹芳的问话,依旧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小黄门最先反应过来,邀功似得朝着曹芳说道:“黄门令被太后叫去了,具体是何事奴婢也不知。” 听到那小黄门的回答,曹芳不由的微微一叹,果然郭太后对于自己还是如亲子一般看待啊,至于为什么没叫曹芳自己去? 大概率是怕曹芳冻着了,所以就把董箕给唤去了。 但在曹芳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董箕离开自己身边了,而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不用担心自己今天拉拢这四个小黄门,明天这四人就被“暴卒”了。 曹芳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董箕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的,阻止着自己接触这洛阳宫内的其他小黄门。 而这四人能在进宫不久就成了这太极殿内的小黄门,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至少董箕离开这太极殿之时,能放心的让这四人服侍自己,说明这四人应该都是董箕的亲信。 看着焦灼不安的四人曹芳内心不屑的轻哼一声,在曹芳看来这老宦官还是把自己当八岁孩童对待了。 在曹芳看来曹芳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尤其自己可还是这天下万物名义上的主人。 何况这几个小黄门现在对自己可是感激不已,想着这些曹芳内心之中一个感天动地的剧本就新鲜出炉了。 -------------------------- 站在暖洋洋的太极殿西堂内,黄小此时依然感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着刚刚在这西堂寝宫内发生的事情。 想到刚刚自己可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黄小就不由的浑身一颤,虽然自己在进宫之前,早已听闻有关于这洛阳宫内的种种凶险与黑暗。 但在自己亲身体验之后,黄小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就因为自己无意中听见一句自己连听都听不懂的话,就差点被人给活活绞死了。 想到这里黄小不由的怨恨上了那该死的老宦官,亏自己进宫以来就苦苦巴结与他,还昧着良心为这老货出谋划策,那曾想这老货反手就准备把自己给杀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想到这里,黄小不由得望向了站在自己身旁那长着三角眼的张西一眼,凑巧的是那张西也正好望向了自己。 对视一眼两人皆都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在老宦官那众多亲信之中要问黄小最看不惯谁?那就属这张西了。 在黄小看来这张西不就是当过几年账房认识几个字吗? 就因为这张西认识几个字,那董箕对待自己和他的态度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黄小也不会这么敌视张西,还不是那张西进宫可不是自愿的。 那张西当年没进宫之前,可是给人家做账当账房先生的,但是他手脚可是很不干净。 终于有一天这张西偷昏了头,竟然偷到了这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司马家头上,在这洛阳城内司马家是张西这小小账房先生能惹的? 当天晚上就被司马家的人,绑着送进了这洛阳宫中,董箕帮着张西净身的时候自己可是站在后面看着的。 后来董箕常常打趣张西那叫声音之大,挣扎之剧烈,求生欲之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人! 但没啥卵用,在几个净身房的壮汉控制之下,还是被董箕手起刀落一下就结束了,之后这张西因为会认字就跟着董箕了。 至于身旁的站着的两个傻子? 黄小可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在他看了这两人皆都是有点力气才被那老货看上的。 站在殿内看着坐在那坐高高的御榻之上的曹芳,黄小就不由的心生感激,今天要不是这位小陛下仁慈他黄小就要栽在那宦官的手里。 尤其是曹芳那句“此四人何罪之有?罪在朕一人矣!” 现在还在可还在黄小脑海里徘徊回荡呢,在黄二那少得可怜的记忆中,只感觉,怕只有前朝的文帝才能如此仁慈吧? 正在黄小感慨不已之时,就看见哪位坐在榻上的小陛下先是缓缓站起身,随后朝着自己这边招了招手。 悲天悯人的说道:“今日之事,朕之过也!为表朕之歉意,还请诸公与我共食,一来弥补朕之过失,二来以安诸位之心” 听到曹芳这话黄二与身边三人都是一愣,四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都没有动。 甚至,黄二还以为,在自己发呆之时殿内来了什么重要的人,以至于让这位小陛下亲自邀请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黄二还偷偷回头打量了一眼,看到依旧空旷的大殿,这让黄二心里想到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或者说不敢想的想法,直到曹芳亲自来到了自己四人身前,黄二才缓过神来。 看着自己眼前连呼吸都已经忘记的四人,曹芳不由的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演的太过了?然而事实证明曹芳的计划成功了。 看着趴在自己脚底下,被自己感动到只知道痛哭,连话都不记得怎么说的四人,曹芳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看着四人眼泪鼻涕横流的脸上,曹芳强忍着恶心亲自一个一个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这四人内心不由想到了前世的庄子·说剑篇。 心中默念何为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 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在曹芳看来持天子剑虽然百步之外无敌于天下,然而在百步之内可是与普通人无异。 内心不断的告诫着自己,这四人可是自己掌握百步之内的关键点。 只要自己控制住了这百步之内,不说别的自己的性命可谓无忧矣。 然而曹芳又下意识的忘记了,他现在可是个连庶民之剑都握不住的稚子而已,手里握着的最多是把纸剑而已.... 当然只要这把纸剑怕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天子之剑了,反正现在糊弄糊弄小黄门肯定是足够了。 第二十章 老天爷的儿子? 庄严而宽阔的太极殿西堂内,回荡着这四人的哭嚎之声。 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路过此处,听到这痛苦的哭嚎,肯定会下意识的认为曹芳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以至于惹得堂内众人如此痛哭。 还是曹芳在一旁劝了许久,才让殿内四人的痛哭终于化为了抽咽。 看着眼前的还在抽咽的四人,曹芳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了。 黄小拿起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想到这是自己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感情了吧? 自从最初的那几天,在黄小亲眼看到,与自己同时进宫的小黄门,可能是因为想家了。 在大行皇帝庆生之日偷偷哭泣,但是不幸被董箕听到了,再之后? 再之后,黄小就没在这洛阳宫内看见过他了。 黄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董箕在叫人拖走哪个倒霉鬼之时,对自己这批小黄门说的那句话“这洛阳宫内不需要有感情的人,要的只是木头; 不该做的别做,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你等要想的只有怎么服侍好贵人。” 而与自己同一批的中黄门则用着鲜血与泪水证明了,董箕可没有开玩笑。 与自己同一批进宫的三十名中黄门,只有两人成功爬到了这小黄门的位置,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那李西了。 所以黄小也渐渐的学会了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身边的中黄门们,一个个不是不见了踪影,就是被派到净房去端便盆了。 在生命威胁与活生生的例子指导之下,黄小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真正表达自己内心情绪是多久以前了。 几个月以来,黄小都是强行压抑了自己的情绪,而在今天直面那死亡带来的恐惧之后。 情绪已经压抑不住了,所以他们四人才会哭的这样撕心裂肺,毕竟在进宫以前他们四人只是普通人而已,进宫之后的种种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而今天要不是这位小陛下仁德,怕是自己四人也要用性命给后来者们证实这句话的正确性了。 想到这里,黄小不由的抬头看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小陛下一眼。 只感觉曹芳哪小小身躯之后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眼。 这让黄小想起了之前寝宫内的种种,如果自己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话,哪他早就和那二十八个倒霉鬼一样了。 他进宫以前也不是没听到过,那谁谁谁被祖先托梦发了大财,现在看来这位小陛下可能真的是被托梦了。 而自己可是没少听那些臭道士说过,皇帝可都是这老天爷的儿子,回想着董箕哪夸张的反应,在黄小看来这位小陛下是被神仙托梦了啊。 内心想着果然是老天爷的儿子啊,做个梦都与自己这等凡人不一样,别人最多是先祖托个梦,这位可好天上的神仙都亲自下凡了。 想到这里黄小就不由的低下了头,只敢用着敬畏的眼光,偷偷打量着这位脑袋上正冒着金光的小陛下。 而其他三人也大都是想到了这一点,皆都是低下头来,不敢直视这位正冒着金光的小陛下。 看着刚才还在堂内哭的死去活来,现在突然安静的四人,曹芳已经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了。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暖,曹芳这才回头打量了一眼。 映入曹芳眼帘的是,在朝阳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的东堂,看到这幅场景曹芳也不由微微一愣。 但是随后就转过头去了,心里还不忘吐槽道不就是朝阳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此时的曹芳可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那四人内心所想之事。 无奈的摇了摇头,先是到哪贼眉鼠眼的小黄门身前问道:“不知黄门姓名?” 听到曹芳的问话黄小先是一愣,正想张口回答,然后就发现,自己平日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现在已经失灵了。 只见黄小先是张开了嘴巴啊了半天,最后看着眼前曹芳期待的眼神,才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杂念,结巴的说道:“奴奴婢,名名字黄小” 黄小内心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遇,一但自己真的得到了这位小陛下的赏识,那老货的位置就要换一换人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黄小脸上的神情,先是从紧张敬畏到巴结讨好,整个过程可能不到半秒钟,那换脸的速度不由的让曹芳自愧不如。 听到了面前那名叫黄小的小黄门的回答,曹芳用着调侃的语气问道:“哦?既然你叫黄小,是否还有个兄长叫黄大啊?” 本来自己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殿内紧张的气氛的,但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可是曹芳没有预料到的。 只见眼前的黄小听到自己的问话,先是浑身一颤,突然又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稽首起来,见那模样像是偷东西被抓的小偷一般。 看着跪在地上那黄小虔诚无比的模样,曹芳都有些怀疑这憨货是不是在把自己当菩萨拜了。 然而跪在地上的黄小可没管那么多,一边拜还一边念叨着:“陛下圣明啊,奴婢这一辈子,唯一干过的坏事,就是和黄大偷看隔壁寡妇洗澡啊,是黄大的计划啊,不关奴婢的事啊!”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就算是这样了口中还不忘说道:“陛下啊,难道老神仙没有告诉你吗?我黄小进宫可是为了自己老娘啊,全无半点私心啊!” 说道此处黄小又指向了了旁边正在偷笑的李西大声说道:“陛下明鉴啊,此人,此人才是老神仙所说的贼人啊!此贼人进宫便是因为偷盗被人抓到送进宫来的啊!” 看到黄小指向了自己李西面色涨红了起来,感觉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李西,连忙也朝着曹芳稽首不已。 口中还大声的争辩道:“胡说!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我看你这厮才是那神仙口中的恶贼吧?” 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对快要打起来的活宝,曹芳感觉头疼欲裂,都是啥和啥啊一会老神仙的,一会恶贼的,听的曹芳一头雾水。 更要命的是,另外两名小黄门也都跟着一起跪了下来,你说跪就跪吧,口里还要念叨。 就比如那个看起来有些壮实的小黄门,此时都已经被自己吓的啥东西都抖落出来了,像什么小时候偷过别人家的鸡,把自己老爸的猪肉偷了换成糖什么的。 更过分的是哪个一直沉默的小黄门,什么小时候偷亲过隔壁的二丫啊,故意吃街头寡妇的“豆腐”之类的事情。 这可还比之前的黄家哥俩还过分了一点,人家至少没上手,这小子倒好直接上起手来了。 第二十一章 公羊春秋与游侠 看着自己面前,眼泪鼻涕在脸上肆意流淌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的四人。 曹芳嘴角不由的抽了抽,这四个人好像要死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吧? 杀猪一般的哭声,与如同菜市场老婆婆一样的絮叨声交织在一起。 这让曹芳仿佛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农贸市场。 无视了自己耳膜的抗议,曹芳站在这四人面前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一点东西。 首先就是这四人的身份与来历了,曹芳最先清楚的就是这贼眉鼠眼的小黄门的身份与来历了。 你要问为啥?因为在这西堂内就属他叫声最大了,就那高音喇叭似得叫声让曹芳不想清楚都难。 听着这憨货忏悔着有关于小时候自己犯下众多过错之中,曹芳也是知道了这憨货的姓名与来历了。 姓黄名小,洛阳本地人,家中有一长兄名曰黄大,还有个小妹名叫黄娣,而其父早亡,然其母从未改嫁,孤身一人把这三人抚育成人。 让曹芳感到惊讶的就是黄小进宫的理由了,原因居然是其母病重拿不出药钱,黄小情急之下就把自己卖到宫中了...... 至于他兄长干啥去了?答案是还在跑路之中.... 而且现在有关于他兄长黄大的通缉文书可还在洛阳城门口挂着呢。 从黄小的口中黄大也是个极为孝顺之人,所以一开始,曹芳其实还挺奇怪黄大到底犯了啥事,而且居然还是在老母病重之时犯罪。 直到听到黄小说出黄大的身份之时,曹芳才感觉豁然开朗内心之中竟然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游侠,是的,黄大是个游侠,换句话说就是后世那种“社会人”了。 但是与后世的“社会人”不一样的是,现在这些游侠可是自汉代起就深受公羊之说的影响。 至于啥是公羊?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春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以为无臣子也。子沈子曰:‘君弑,臣不讨贼,非臣也。不复仇,非子也。葬,生者之事也!” 简单的来说就是今天你把我揍的残废,就算十年后我死了,我儿子也要把这个仇给报喽。 有了指导思想的游侠所发挥出的威力就好似火花碰到炸药一般,当然这一炸威力可是横跨了整个古典中国……… 所以在曹芳看来,这公羊学说可谓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做强汉。 也可以说只有强汉那种思想环境下才会孕育出公羊思想。 为什么曹芳会这么想呢?答案很简单换成我铁血大送还有可能孕育出这样的学说吗? 怕是刚出头就要被程朱理学的那一帮腐儒批臭了。 但是自汉武帝开始兴起的公羊思想,已经在东汉末年逐渐丧失了他的绝对统制地位。 而古文思想开始把握住了多数话语权。 所以作为今文思想的领头羊,所以在东汉后期古文思想占据主流日子可并不好过。 加之其思想的追随者也多是品行高洁之士,在东汉末年那黑暗无比的官场之上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被皆连两次党锢打击之下,以今文学派为代表的士族们,最后终于发起了绝地反击,当然,其后果也都看见了..... 最后还是因为自身内部谶纬之说流行,加之东汉末期之后的公羊学说渐渐章旬化,最后也免不了走向衰败了。 至于东汉末期公羊的章旬化有多严重? “一经说至百余万言”西汉末年的百余万的经书是个什么概念?也就不用多说了。 顺便一说《春秋》最初原文仅只一万八千多字,到了东汉末年公羊春秋就已经有百余万字了........ 在学术上有古文学派偷家,跳大神也跳不过民间的佛、道两家。 最后也免不了走向灭亡了,前世读到公羊最后那凄凉的结果之时,曹芳也常常让曹芳扼腕叹息不已。 尤其是在想到公羊春秋之后的那些所谓的古文“儒生”那令人作呕的做派之后,曹芳不由的在心中打定了注意,抢救公羊刻不容缓! 话说回来,至于黄大犯了啥罪?据黄小所说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小事。 那一天他和黄大靠着平日里“积攒”的钱买了两壶酒,因为担心母亲询问这买酒的钱从何来。 所以两人便事先商量了一下,最后准备先坐在自己家门外偷偷喝,喝完之后再进屋,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了。 就在哥俩喝的正过瘾的时候,没有便注意不小心绊倒了一个路人,之后那路人便下意识的骂了一句很经典的国骂“干汝娘” 这一骂可不得了,尤其是这句话还是对对喝了几两“马尿”的游侠来说可就更不得了了。 听闻此言,在酒精的作用之下黄大当即便抽出了腰刀,在一旁人群见惯不惯的目光注视之下,举起刀就是一下,当即就把这倒霉鬼砍倒在地。 当然砍了人之后黄大也慢慢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l。当即进入屋内对着年迈的老母磕了几个响头,最后还不忘托付弟妹照顾好母亲,再之后便扬长而去了...... 而且这老哥一边跑路,一边还不忘对一边围观的吃瓜群众叫嚣道:“敢辱俺黄大之母者,便是如此也!” 曹芳发现黄小说道这里的时候可不是带着忏悔的语气,听他那语气好似还是挺为这件事而感到骄傲的....... 最主要的是曹芳发现,堂内几名小黄门听完黄小的话语之后,看向黄小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就连平时与黄小关系最差的李西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点欣赏之意。 更加让曹芳不能理解的是,那跪在后排两个憨货脸上还露出了恨不能与此英雄豪杰结交的表情。 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强汉遗风吗?然后曹芳就没敢继续听黄小的诉说了。 毕竟来自后世的他还是需要时间来慢慢适应这个时代的三观啊。 而且曹芳终于明白了,为啥这群人能让汉武帝感到头疼不已。 并且纵观整个中国历史就会发现,在哪个朝代都少不了着群人的身影。 感受着公羊春秋里的那一句“君弑,臣不讨贼,非臣也。不复仇,非子也。”曹芳也渐渐明白了公羊与游侠这两个群体背后代表着什么了。 看着自己面前面色各异的四人曹芳也渐渐反应了过来,不由内心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现在可是连这百步之内的地方都没有掌握住啊! 现在就已经去开始想拯救公羊学派了?比起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拯救自己吧! 第二十二章 四朵奇葩 收起了那已经散发到天际的思维,曹芳并没有继续去听,趴在黄小身旁的李西说了什么。 反正自从从黄小口中得知这人的来历之后,曹芳对这人就没啥好感了,在他看来这人最多就是孔乙己第二而已。 看着后排那两人普通的模样,曹芳不由的松了口气,相比于自称“读书人”的李西与黄小来说,后面这两憨货的经历应该会正常许多吧? 首先是哪颇为壮实的小黄门,从他哪有些结巴的话语中,曹芳得知这人本是屠夫家的四子名叫于季。 因为小时候大病一场,所以导致他的食量有些“异于常人”。 所以这人入宫的理由也是理所当然的“异于常人”,那悲催的故事还要从兄妹开始分家之时讲起。 其实听到这里曹芳就有点感觉不妙了,但曹芳内心中,还是带着对一点对于自己身边有一个正常人的希望,继续听了下去。 在他父亲去世后,他作为家中的三子,在另外两个兄长有意无意的排挤之下,理所当然的一根毛都没分到。 最后还是他的长兄看他实在可怜,于心不忍之下,才打发了两吊钱给他。 在用光身上那两吊钱之后,走投无路的于季,就开始混迹于这洛阳城内的闾左之中了。 在闾左浑浑噩噩的晃荡了两天,这傻大个最后还是因为长得壮实,被那闾左之中的游侠头子看上了。 如果这里要按照一般剧情的走向,应该是于季被老大赏识之后,应该会靠着哪壮硕的身材,在这洛阳城闾左内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于季还是因为他那过于夸张的饭量,当了一天游侠之后,便就在哪游侠头子铁青的面色下灰溜溜的离去了。 在饿了三天之后,这于季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洛阳宫内的宦官天天有馍吃。 所以这憨货为了吃饱,当即就来到了这洛阳宫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黄门。 至于这于季怎么就和这宫内权势滔天的董箕混到一块去了? 据他自己所言,那还是因为他第一次用膳之时所发生之事导致的。 刚进宫的于季因为伤口的缘故,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走动,所以每天只能靠着别人送来的一些小米粥吊着性命。 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于季躺在床上苦苦等待五天之后,然后突然被告知可以去往自己的居所了。 忍着激动的心情一瘸一拐的跟随在那小黄门的身后,于季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居所。 并没有在意那已经有些破旧的院子,刚来到那大院门口,于季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在那小黄门疑惑的目光中跑入了用餐的偏房 于季看着眼前出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胡饼与馍,那情况可想而知。 看到眼前的吃食,于季可完全没有顾及那胯下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在房间内其他中黄门惊讶的目光之中,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像是担心别人和他争抢一般,先是眼冒绿光的盯着房间内其他中黄门许久。 直到把房间内众人看的都低下了头,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于季先是朝着众人冷哼一声,随后撸起了袖子,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面前的足够两人吃的食物全部解决了。 坐在那狭小的房间内,于季摸摸了还在咆哮着的肚子,不由的用着贪婪的目光看向了房间内众人面前的食物。 闻着那房间内那诱人的香气,于季终于把他那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和他一同进宫的十三位中黄门了。 在吃饱的诱惑之下,于季在忍着胯下的巨疼,锤晕了三个起来反抗的中黄门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十三人份的晚膳”。 在剩下的那十位中黄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注视之下,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够十三个人吃撑的食物。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人,剩下的中黄门不由的对视了一眼。 内心中齐齐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打又打不过那就玩阴的咯!” 觉得此计可行的几人,好似商量好的一般,齐齐撒开丫子往着门外狂奔而去了。 只见跑出门外的那几人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大声的叫道;“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眨眼间,原本那有些拥挤的房间之内,就只剩下了手里正拿着馍馍一脸懵圈的于季,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三人了。 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几人的远去背影,于季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复又吃起来手中拿着的馍馍。 直到被董箕带来的三四个大汉压在身下之时,于季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 而怒气冲冲的董箕,在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与经过之后,不由的面露惊奇的盯了于季好一阵子。 虽然这进宫的黄门们一大半都是因为吃不起饭,才被迫入宫,但是像于季这种情况,董箕还是第一次见,好奇之下命人取来了够三十人吃的馍馍与胡饼。 最后,董箕指着那堆满整个案几的馍馍与胡饼告诉于季。 如果能吃完就跟着他,吃不完,那这一顿就是他的断头饭了,并且还亲自坐在一旁监督。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了,看着地上的于季,说着说着口水就往外流的模样,曹芳不由的感觉头大无比。 有点不死心的看向了那沉默寡言的小黄门,当然在曹芳听了那小黄门几句话之后,就很快的放弃了内心之中那天真的想法。 这小黄门姓李名牧,父母早亡是个孤儿,至于他进宫的理由? 反正曹芳听到这李牧进宫的理由之后,一度认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内心之中甚至有些怀疑这货会不会也是穿越者? 因为李牧的经历,实在是太像前世曹芳看过的小说之中的主角模板了。 本来这李牧家里有点小钱,加上其父为人机灵善于巴结,所以和这李牧和这洛阳城内另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订了娃娃亲。 最后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爹妈早亡,家里产业尽数被叔叔伯父们霸占,大户人家上门退亲的狗血剧情。 但是和小说里的主角不一样的是,这老哥在伯父家忍屈受辱了十几年后,终于准备开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然后他成功的被伯父踢出了李家大院,在洛阳城内游荡了几个月后心灰意冷(主要是身上没钱了)之下来到了这洛阳宫了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黄门了。 第二十三章 目标 至于曹芳期待的正常人?不存在的,如果真是正常人,谁会来这洛阳宫内做宦官呢。 看着面前的四朵奇葩曹芳只感觉头疼欲裂,内心不由的哀叹不已,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初的班底吗? 一个是为了亲娘卖身的带孝子、一个是读书人偷东西怎么能算偷的“孔乙己”。 另外两个就别提了,一个是“大胃王”、而另一个是拥有主角模板没有主角光环的倒霉鬼。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人,曹芳有些无法想象,董箕是怎么凑齐这四个活宝的,最主要的是还把他们四人引为亲信的。 回想着前世的那句,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的名言,曹芳缓步来到了黄小面前,正准备亲自扶起黄小之时,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是脚步的分割线 寒风凛冽,走在洛阳宫那已经结冰道路上的董黄门,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复杂的很。 所以一路上董箕身后的小黄门们,都是噤若寒蝉,生怕多说一句话就惹到这位黄门令了。 感受着众多小黄门敬畏的眼神,董箕心情不由的微微平复下来了。 其实,董箕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生气了。 而导致董黄门心情这样复杂的原因可有很多。 一是因为自己一大早去叫哪位小陛下起床,没想到竟然把那武皇帝给惹出来了,并且还警告自己说“吾好梦中杀人” 回想着那时候后的画面,董箕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幸好自己机灵反应了过来,不然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怕是要栽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董箕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了,以后曹芳的生活起居,就由那四个小黄门负责了,自己还是离那小煞星远一点为妙。 至于其二嘛,那就是导致自己现在还要在这大冷天受冻的罪魁祸首了,那昭阳殿现任的女主人郭氏郭太后。 想到郭太后刚才对自己的态度,董箕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摸了摸怀中之物微微叹了一口气,内心感叹着太后对小陛下是真的如亲子一般啊! 只可惜,唉,不提也罢,这件事以后可谓是这皇宫之中最大的禁忌了。 他可是亲手把几个乱嚼舌头的宫女和黄门送到了那地府去了。 而想到那昭阳殿大长秋的下场,董箕不由的有些羡慕起来了。 这次太后晕厥之事发生之后,董箕还以为这老东西要被送到高平陵陪葬了。 他和那老不死的可以说是差不多一起进宫的,两人之间其实还是有些交情的,只是后来两人分开了就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但让董箕没想到的是郭太后仁慈,把这老东西调到芳林园,对了,现在为了避哪位小陛下的讳改名叫华林园了,调到华林院去看院子颐养天年了。 自古有几个宦官能在这深宫中得到善终? 在这洛阳宫内待了这么久,董箕也是不是没见过,那些黄门令因为一些小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最后还不是像狗一样被人拎出去杀了,尸体被丢到那城外的乱葬岗之中任野狗啃食。 想到这董箕眼中寒光一闪,对于自己的定位董箕一直都看的很清楚。 没有了那坐在御榻上的那人庇护,他们这些宦官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前朝的十常侍是何等威风? 没了天子的庇护还不是被人屠的干干净净? 幸好当今的这位小陛下聪明早慧,加之有武皇帝庇护,董箕相信给予这位小陛下一定的时间,必定是又一位圣天子,到时候自己也必定可以沾沾贵气。 心中怀着这样想法的董箕,带着憧憬的目光看向了那奢华的太极殿西堂。 看到近在咫尺的西堂,董箕突然想到了,自己等会还要带着曹芳前去九龙殿,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来到门口,董箕就看到了曹芳亲自扶起黄小的那一幕,看到曹芳与黄小那亲昵的举动站在门口的董箕面色瞬间一寒,心中起了几分杀机。 他很清楚自己比这些小宦官唯一的优势,就是能无时无刻的影响着这位年幼的陛下,所以在董箕看来这位小陛下可是专属于自己的保命符啊! 而现在居然还有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敢瞒着自己擅自来巴结讨好这位小陛下? 内心杀机一闪而过,随即很快打定了主意。 当然很多年的宫廷生涯可是给予了董箕一张随时带在脸上的表情面具。 所以在曹芳眼里董箕只是在门口微微一愣,随即便很快的换上了讨好的笑容走到了自己身前。 看着自己面前躬着身子显得谦卑无比的董箕,曹芳先是松开了扶住黄小的手,面色僵硬无比,此时堂内的气氛自然是显得有些尴尬。 而此时的曹芳,内心有一种被刚回家的男主人捉奸在穿的既视感。 抛开了那一丝奇怪的感觉,曹芳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那尴尬的气氛问道:“不知母后召黄门令所为何事?” 听到曹芳的问话董箕很快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由五种颜色编织而成的小手环,其上还织着一些日月星辰和鸟兽,不过那最后的几只小鸟织的有些歪了。 看到这东西,第一眼曹芳还以为是郭太后送给自己的玩具呢,最后面带疑惑的看向了董箕。 但是董箕却是神色郑重的放在手上端详了一会,直到确定了东西的完好这才恭敬的递到曹芳的面前说道:“太后召奴婢所为此物也!” 好像是看到了曹芳疑惑的表情,董箕继续说道:“陛下不知此物名叫长命缕,相传可以免除瘟病,使人健康长寿; 而此乃是长命缕太后去年端阳节亲手所织,直到今日才织成,所以今日太后特命奴婢前往昭阳殿为陛下取来此物” 听完董箕的话语,曹芳内心已经明白为啥那几只小鸟织的有些歪了,应该就是自己老爸去世那几天,郭太后慌忙之下赶工而成所导致的。 看着那充满爱意的细节,曹芳不由的微微一叹,如果郭太后单纯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话,那肯定会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和丈夫的贤内助的。 但是在作为一国之太后,尤其是在天子幼小的时候的太后,那就稍显不足了。 但是不是还有自己吗? 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就让郭太后作为一个伟大的母亲就好了,其余的事情就由自己来操心吧 缓缓的从董箕手中拿走了那一条长命缕,而不知道为何曹芳感觉到那本来很轻的丝线,编织在一起之后竟然变得如此之重了。 缓缓把长命缕绑在了自己的手上,看着其上那几只歪歪斜斜的小鸟,曹芳内心最后那几丝迷茫也逐渐化为坚定。 并且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就是让自己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然后再让这个世界的诸夏之人活的更好,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名族? 抱歉,曹芳身为穿越者可是已经知道了不久之后的“民族大融合”。 所以他可没那么大的心,去宽容的爱着这地球上的所有人。 第二十四章 最初的交易 走在洛阳宫哪已经结冰的大道上,曹芳感受着正月哪刺骨的寒风,此时内心也是复杂无比。 无奈的摸摸了那有些发红的鼻子紧了紧身上的羊皮大氅。 看了看前方那座已经被白雪覆盖而显得有些苍凉的宫殿,曹芳微微一叹了一口气向着前方步伐匆匆的董箕问道:“黄门令,太后可好些了?” 走在前方引路的董箕听到曹芳的问话脚步微微一顿,连忙回过头来语气谄媚的道:“陛下勿虑,太后那边可还有王太医呢!” 看到了曹芳那张小脸之上显露出的迷茫神情,董箕用着感激的语气继续补充道:“陛下不知这王太医可是那张长沙的亲传弟子呢!” 而曹芳听到张长沙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无比,不由向着站在前方的董箕好奇问道:“哦?不知这张长沙又是何许人也?” 听闻此言董箕先是面朝南方施了一礼随后说道:“陛下不知,自前朝黄巾贼乱起,这天下战乱频繁兵灾不断; 所谓是大兵之后必有灾年,那时节是瘟疫四起,而病亡者不计其数。” 说到这里,董箕那张老脸上第一次表露出了自己内心那真实的想法。 而这种表情,曹芳只有在后世电视上那些中东难民脸上见过。 惊恐与庆幸夹杂着不甘,这种表情头一次出现在这个,已经在这洛阳宫沉浮了三十多载的老宦官脸上。 眼睛里闪着泪花,董箕用着那已经悲伤到麻木的语气对着曹芳说道:“不知陛下可否知道武皇帝所作的那首嵩里行否?”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 念之断人肠。”看到董箕现在这个样子,曹芳口中下意识的就念出了这嵩里行的最后三句。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口中喃喃着这三句话,董箕那眼睛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在董箕那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老脸之上,此时曹芳看到了很多很多前世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心中默念着武帝的那首嵩里行不由的心中一寒。 只见这时董箕继续抽泣的说道:“当年奴婢家本是这洛阳本地人,直到董卓那贼人入洛; 以兵甲之士逼的吾等西迁,而西迁途中死于流离途中者不可胜数!” 猛地吸了两口气,勉强压抑住了怒火董箕咬牙切齿的道:“奴婢父母姊妹皆没于此贼人手中,而那时奴婢染得疫病躺在路边本以为必死; 没成想碰到了张长沙把奴婢救回了家中,喝几服汤药奴婢这才挽回一命” 听到董箕的描述,曹芳第一次感觉到了,那诗句中的世界其实离自己并不遥远; 看着自己眼前董箕那已经有些麻木的神情,曹芳已经无法想象,这位黄门令到底经历些什么。 头一次,曹芳真切的感受到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有多重了,是,自己活下去很容易,历史上的自己不也活到了274年吗?但是那之后呢? 其实曹芳内心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逃避着,逃避着在自己肩膀上的责任。 汉末的乱世就如此的让人不寒而栗了,曹芳现在很难想象,在这那之后的那场“名族融合”有多惨烈了。 “两脚羊”这个词汇一直回荡在曹芳的脑海之中。 而此时的董箕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显然战乱与灾难,给予了这位本该子孙满堂,在家乡颐养天年的老人很大的打击。 看到自己眼前的那哭成泪人的老宦官,此刻的曹芳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而正在哭泣的董箕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渐渐的停止了哭泣。 眼睛发红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曹芳,最后在曹芳惊讶的眼神下撩起了长袍缓缓跪了下来。 只见跪伏于地的董箕用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奴婢知陛下得武皇帝庇佑天生神灵; 所以还望陛下答应奴婢一个请求,如若陛下答应,老奴愿百死以报陛下之恩!” 听到董箕的话语,曹芳不由略微沉吟了一会,对着面前跪伏着的董箕说道:“不知黄门令有何请求? 只要是在朕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办到的,必然会答应黄门令的!” 似乎听出曹芳话语中隐藏的含义,董箕连忙说道:“陛下不要误会了,只因那张长沙对奴婢有救命之恩; 而老奴当时无法报答张长沙的救命之恩,所以今日老奴只是希望陛下亲政之后能下旨在涅阳县为张长沙立庙!” 听闻此言曹芳不由微微一愣,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过董箕会提出何种要求了,在曹芳看来董箕无非就是想在族中寻一子侄然后过继给他,这也是五千年来这宦官们的终极目标了。 然而让曹芳没想到的是,这董箕居然提出了要给张仲景立庙这个奇怪的要求,当然来自后世的曹芳当然不能理解立庙背后代表着什么了。 看着董箕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曹芳只是沉吟了一会就说道:“黄门令勿虑,似张长沙这等医者,可谓是救民于危难之中,是之天下楷模也; 其《伤寒杂病论》朕亦有所闻,朕亲政之后必命太医署收集整理成册以留后世医者也,而后立庙以表长沙之功也。” 听到曹芳的话语董箕可谓是欣喜若狂,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报答那张长沙的救命之恩,现在听到曹芳亲口答应下来只觉得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并没有去关注年仅八岁生活在深宫的曹芳为啥知道《伤寒杂病论》。 在董箕看来曹芳既然能够让武皇帝亲自托梦,那知道张长沙的著作又算什么呢? 说不定还是武皇帝在梦中亲自教给这位小陛下的呢! 看到董箕那激动的表情,曹芳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知道现在自己百步之内的安全可算是有了一些保障了,至于为什么曹芳会这样想? 要知道刚才曹芳说的一切,可都是建立在自己亲政之后这个前提上的,看董箕那模样,肯定也是知道曹芳前提条件的,但是那又如何呢? 在董箕看来,自己反正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既然曹芳能满足自己那最后的心愿,那自己再散发一点余热又何尝不可呢? 这场曹芳在这个世界最初的“交易”,在两方不言而喻的默契之下就这样完成了......... 第二十五章 大长秋和夏侯玄 经过了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一路走来曹芳明显的感觉到了,董箕对自己的态度可谓是亲近了不少。 正当曹芳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见前方传来了董箕那尖锐的声音:“陛下不知,那黄小看上去为人虽然有些圆滑,但此人行事颇有游侠作风; 这洛阳宫中的黄门们可多少都欠过这黄小的人情,所以陛下万万不可小瞧此人; 但幸好此人心中还是存有大义,而今日之事过后,陛下也可放心此人了!” 听到那前方董箕的话语,曹芳连忙打起了精神,搓了搓有些冻的发红的脸庞,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了起来。 曹芳内心可是清楚的知道,像这种老狐狸可是不会无的放矢的说出这般话。 果然只见走在前方的董箕先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回头偷偷瞥了一眼曹芳那小脸上的表情。 看到曹芳那副虚心聆听的模样之后,董箕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用着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陛下可知那大长秋的下场?” 听闻此言曹芳先是一愣,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昭阳殿这那位大长秋的苦瓜脸了, 好奇的问道:“哦?不知那大长秋下场如何?” “太后仁慈,只是让那老货去往了华林园,去给陛下看园子了而已” 听着董箕那有些泛酸的语气,曹芳已经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好好的话题就扯到大长秋哪里去了? 所以曹芳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董箕闲的无聊和自己搭话呢,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回应了。 而走在前方的董箕此时也是感到有些奇怪了,不对啊,怎么这位小陛下没有继续追问自己为何要提到大长秋呢? 其实现在的董箕已经习惯性的把曹芳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君王来看待了,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此时曹芳的年龄。 两人沉默半晌之后董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曹芳不由的被董箕这一问,问的有些发懵了。 考虑了许久曹芳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母后仁慈,而那大长秋也确实是忠奴?” 而听到曹芳的回答董箕不由的脚步一顿,知道曹芳其实并没有理解自己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董箕内心之中先是泛起几丝失望,但随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现在在自己身后的这位小陛下可还是龆龀之年呢。 想到这里董箕内心中那几丝失望化为了欣喜与庆幸,至于董箕为什么会欣喜与庆幸? 在这宫中沉浮了三十多年的董箕,可是很清楚的知道,一个龆龀之年的童子如果能理解刚才自己所说的那几句话背后的含义,那将代表着什么。 除了妖孽,董箕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而董箕可不希望这位小陛下太过妖孽了。 混迹在这洛阳宫中三十多年,董箕早就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了,而且如果这位小陛下这么妖孽的话那还要自己这把老骨头干什么呢? 想明白这一点的董箕,先是转过身对着曹芳施了一礼随后郑重的说道:“不知陛下信任老奴否?” “黄门令乃三朝元老,朕自当信之”听闻董箕此言曹芳连忙回答道。 听到了曹芳的回答,董箕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奴婢七日之后会前往昭阳宫担任大长秋; 至于何人接任黄门令一职?陛下自可从那四人之中挑选!” 听到董箕的话语曹芳先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最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董箕在帮自己掌控住对郭太后的绝对话语权。 毕竟曹芳最大的隐患就是非亲生这一点了,虽然现在自己和郭太后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但也架不住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离间啊。 而董箕担任那昭阳殿的大长秋之后,曹芳相信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郭太后那边的事情了。 感觉到董箕的那良苦用心,曹芳不由的对着站在身前的董箕微微一礼,口中说道:“有劳黄门令了” 而看到了曹芳动作,董箕连忙侧过身避开了曹芳的行礼,一边闪躲一边还说着:“不敢当陛下之礼!不敢当陛下之礼!”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脸上那一副满足无比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这位黄门令此刻的内心。 感受着朝阳那阳光之下的温暖,董箕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可还要带这位小陛下去九龙殿守灵呢! 先是对着曹芳说了一句:“陛下时候不早了”说完就很自然的走上前,亲昵的搀扶着曹芳缓步走向了那不远处的九龙殿。 ------------------------ 跪坐在九龙殿内,夏侯玄此时的心情可算不上好,至于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前几天曹爽那无礼举动惹出来的祸端,想到曹爽那头肥猪,夏侯玄内心之中不由的闪过几分不屑。 想到了今天一早,自己去往大将军府上的场景,本来自己一开始去玩大将军府是想和丁谧再交流一下日后的改革方案的。 但是没曾想正好碰见了神色匆忙的曹爽,想起了前几天九龙殿之事,所以夏侯玄不由的上前劝了曹爽几句。 就在自己话刚刚说完,那肥奴居然把自己大骂了一通,然后带着那何晏、邓飏二人气冲冲的冲出了大将军府。 想到这里夏侯玄就感觉头疼不已,如果不是因为这肥奴走了狗屎运,以明帝的性子不可能会让他与司马懿共同秉政的。 这曹爽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从小与之一同长大的自己与明帝还不清楚吗? 想到此处夏侯玄不由微微一叹,虽然知道自己的改革势必会引起以司马懿、高柔为首的元老派的反对,并且已经自己有了相对应的计划了。 但是能不撕破脸皮还是不撕破脸皮为好啊! 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最后是等到国内局势逐渐安稳一边改革。 一边运用曹爽这一系对于军队的影响力伐蜀、吴立威那才是极好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那高柔老匹夫也不会坐以待毙啊,甚至夏侯玄还发现了一个不妙的事情。 那就是元老派在与司马懿那一系接触了,想到这里夏侯玄不由的感到头疼无比,知道自己的计划还得延后了。 不过再过几年,等到自己彻底的拉拢住这朝野的少壮派与少数派。 并且加之曹爽的宗室身份,到时候就算是元老派与司马懿联合起来自己等人也不必担心了。 第二十六章 肥奴和狼鹰 就在夏侯玄正沉思之时,九龙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几个神色匆忙的小黄门。 只见几个小黄门先是小心的打量了殿内众人一眼,见到殿内皆都是皇室宗亲,先是对着殿内众人微微一礼。 用着谦卑的语气说道:“陛下将至,还请诸位前往殿外迎接!” 听到门口那几个小黄门的话语,夏侯玄先是一愣,还没从刚刚的思考中缓过神来。 就在夏侯玄准备起身前往殿外之时,殿内的众人已经是躬身朝着门口处行礼,口称陛下了。 看到殿内众人的举动,夏侯玄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顺着众人行礼的方向望去,只见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两人了。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曹芳与董箕一老一少的两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被门外那一老一少的诡异目光盯的有些毛骨悚然,夏侯玄还以为是自己的无礼举动惹恼了两人,所以连忙朝着门外躬身行礼。 感受到依旧在盯着自己的那两道诡异的目光,夏侯玄不由的感觉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而更让夏侯玄没有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曹芳与董箕先是小声的商量了几句。 至于商量了些什么,夏侯玄站太远也没听清楚,随后就见董箕面带凝重之色,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在殿内的众人的视角看去,只见那董箕先是走到夏侯玄的身边,附耳低言了许久。 而在这之后随着董箕的诉说,夏侯玄的脸上神情先是从愤怒到惊疑,随后变得不可置信与惊恐了起来。 甚至众人都看见,夏侯玄都下意识的摸了摸悬挂佩剑的地方,只是因为那柄长剑早已经被卸下来了,所以只是摸了一个空。 看着夏侯玄的神情与动作,殿内众人虽然都好奇无比,但却也都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所以殿内的众人都很明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跪坐在自己的榻上,假装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此时夏侯玄的心里可谓是已经翻江倒海了,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就看到了董箕正朝着自己使着眼色。 看到董箕的神情,夏侯玄终于清醒了过来,知道此事现在可还不流传出去,朝着董箕点了点头,双方默契的朝着门外的曹芳走去了。 而此时站在门口的曹芳见到夏侯玄过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夏侯玄连忙打断了。 只见站在曹芳面前的夏侯玄先是朝着曹芳眨了眨眼睛,随后大声的说道:“臣已知,陛下想念先帝欲听先帝之事,但在这殿内所述恐惊扰大行皇帝,所以还请陛下移步偏殿。” 这时曹芳也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哀伤的说道:“有劳羽林监了!” 说完还拿着袖子抹了抹那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眶。 看到自己面前曹芳的动作,夏侯玄其实已经对董箕的话语信了三分了。 能感觉到,此时站在自己身前的曹芳,气势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不复前几天的怯懦与惊慌了,虽然那时候这位小陛下在极力掩饰着,但内心的想法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影响着这位小陛下。 而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曹芳,已经颇有明帝刚继位时那种自信与意气风发的神情了。 看着眼前的曹芳,除了武皇帝庇佑帮助这位小陛下开启了灵智,夏侯玄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眼前发生的场景了。 你要问怎么武皇帝托梦又变成了武皇帝帮助小陛下开启了灵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谁也没有规定,董箕诉说的时候不能稍微“夸张”一点,加一点修饰词啊! 所以夏侯玄听到的版本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今天早晨,在太极殿值守的董箕无意间闻到了小陛下寝宫内传来异香; 担心小陛下出什么事所以自己便准备前去寝宫内查看; 然而在自己小心的打开曹芳寝宫大门之后,就看到神光与祥云环绕在小陛下的周围; 甚至据董箕所言他还隐约听到了祥云里传来的乐曲声。” 其实在刚刚听到董箕说道这里之时,夏侯玄就已经有点恼火了。 还以为这是董箕与曹芳联合起来戏耍自己呢。 夏侯玄内心甚至都想到了,如果这老贼说出这种话,只是为了逗曹芳好玩,或者有别的什么意图的话。 自己要亲手活剐了这老货,也算是清君侧了。 但随后夏侯玄仔细想了想,知道这董箕,可是在这洛阳宫内摸爬滚打了近四十年了,应该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所以还是勉强压住怒火,用着听笑话的心态听着董箕的诉说。 “正当自己想要前去榻边叫醒小陛下之时,就看见本来睡在榻上的小陛下突然被祥云托起; 坐在祥云之上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冒神光的盯着自己问道:许褚何在?” 而听到许褚这两个字夏侯玄不由面色一变,内心之中浮现出了那高大的人影伴随而来的是他的童年阴影。 当年自己随着父亲去拜见文帝时那副场景,那还是因为自己腰上系着的玉佩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动静被站在殿外的许诸听见了。 夏侯玄永远忘不了,那高达八尺许诸在一脚踹破宫门之后一脸狰狞盯着自己的恐怖场景。 所以那一脸狰狞的许褚,至今可都是夏侯玄噩梦里的男主角。 而文帝在位时对于这位壮候也都是尊敬有加,从不直呼其名、其字,而是尊称为虎候。 可以说这世界上敢直呼其名的人,除了武帝夏侯玄也想不出还有谁了,所以刚才他才表现的那么惊讶。 内心中的愤怒逐渐化为疑惑与震惊,继续神色复杂的侧耳聆听着董箕的话语。 “而在小陛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重新卧倒在了榻上,随后便缓缓清醒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况吾连忙上前去问发生了何事; 随后小陛下说自己梦到了三个大台子,而大台子上面各有一只红鸟、大蛇和红鸟,正想上去玩弄红鸟之时就听到身后一老者唤他; 先是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对着他说了一句话:前有肥奴,后有狼鹰,小子芳当慎!” 听到这句话夏侯玄这才下意识的想掏出剑,把这阉贼给当场诛杀了。 只是因为卸了剑加之董箕随后一句话,才让夏侯玄放弃了这个想法。 “陛下就在门外,羽林监若是不信,自可前往亲自询问!” 第二十七章 定军山 诺大的九龙殿偏殿之中,气氛则入了诡异的安静。 以往站在殿内值守的宫女与宦官们,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大殿之中只剩下坐在前厅面面相觑的三人。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坐在一旁的夏侯玄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 轻轻一咳,随后站起身向着曹芳微微一礼,用着好奇的语气问道:“臣听闻陛下昨夜梦一老者,可有此事?” 而坐在前方的曹芳,听到夏侯玄的问话,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担心这位未来的曹爽集团中的二号人物不会上钩呢。 点了点头用着笃定的语气回道:“确有此事!” 而听闻曹芳的回答,夏侯玄正想说些什么,但是随即便看了站在一旁的董箕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只见这时夏侯玄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摸了摸自己腰间随后对着董箕极为客气的说道:“我的玉佩好像遗落在主殿了,不知黄门令可否帮我去看看?” 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董箕轻轻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径直往着门外走去了。 看着董箕渐渐远去的背影,夏侯玄突然转过身对着曹芳表情严肃的说道:“还请陛下告知,刚才的那番话语可是黄门令所教?” 听到这话曹芳也站了起来,好似有点生气的对着夏侯玄说道:“羽林监有何事说便是,又何必弯弯绕绕平白无故的辱人清白呢?” 看着曹芳那副好似自己被气得的小脸涨红的滑稽模样,夏侯玄此时的内心可没有一丝笑意。 看这位小陛下的模样,此事十有八九应该不是那老宦官从中作梗。 沉吟片刻之后,夏侯玄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陛下既然说昨夜梦中有一老者,不知可否还记得那老者的相貌?” 内心冷笑一声,对于这个问题曹芳可谓是准备已久了。 虽然曹芳自己没见过曹操的真实模样,但架不住来自二十一世纪科技的力量啊。 装作回忆了一会曹芳神态自若的答道:“那梦中老者面容英武不凡,有着散装之眉,上鼻梁微突其额头稍微有点倾斜!” 说完之后曹芳内心其实也还是有点紧张的,不由暗暗祈祷了起来,只希望后世专家的推测能够靠谱一些吧。 而一旁的夏侯玄听到曹芳的描述却是面色微微一变。 除了那些看守太庙的那些老宦官们,在这洛阳宫内真正见过武帝面容的人可谓是所剩无几了。 此时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董箕所说的那句“前有肥奴,后有狼鹰,小子芳当慎。” 夏侯玄知道,如果这句话真的被证明是武帝托梦所说的,其将导致的后果之严重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情急之下的夏侯玄接连问出了几个问题,然而在曹芳一一解答之后,夏侯玄此时的面色就变得惊恐无比了,最后甚至问出了那台上的红鸟有几根尾羽的荒唐问题。 当然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夏侯玄也知道,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强人所难了。 向着曹芳告罪一声,便一言不发站在大殿内,神色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大殿的气氛又即将陷入诡异的平静之时,大殿门外“恰好”传来了董箕的脚步声。 只见缓步进入大殿的董箕先是把手中拿着的玉佩交到了夏侯玄手中,最后对着曹芳一礼说道:“高太常已至,还请陛下前往九龙殿!” 曹芳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夏侯玄的内心之中生根发芽了,只需要等着曹大将军的神助攻就行了。 这样想着的曹芳先是对着站在一旁神色不定的夏侯玄点了点头,之后便在董箕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偏殿。 诺大的偏殿之中只留下正盯着自己手中玉佩发呆的夏侯玄了,看着手中的玉佩面色逐渐恢复平静,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 夕阳西下,正月的寒风缓缓拂过汉江,让那本来平静的江面荡起了层层波浪。 站在阳平关上遥望着哪一路向东奔流不息的汉江,不由让站在其上的蒋琬感叹了一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仿佛转眼之间,距离丞相在五丈原病逝也已经四年有余了啊! 想到这里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书简,蒋琬此时心情也是犹如这波涛汹涌的江面一般久久未能平复。 “大司马,大司马!发生何事了?”听到了身旁姜维好奇的询问之声,蒋琬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眼前那一身戎装满身污垢的姜维一眼,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了方巾递给了一旁的姜维说道:“伯约何时归来的?怎么不去营中休息?” 道了一声谢,姜维熟练的接过了蒋琬递过来的方巾,快速的擦了擦脸上沾染着的暗红血斑。 一边擦口中还含糊不清的说道:“吾刚从羌中归来就听闻有来自洛阳的消息,激动之下来不及换装便前来寻找大司马了,还请大司马见谅!” 看着面前姜维那副模样,蒋琬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伯约此次前去羌中可有收获?” 姜维眼中寒光一闪,有些自责的说道:“此番还是吾太过轻信羌胡了,还望大司马不要责备他人!” 有些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蒋琬安慰道:“羌胡之人本是生性凉薄,伯约还是不要太过自责!”说罢便把手中的书简递给了姜维。 有些好奇的打开了书简,而其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贼首曹睿亡于洛阳九龙殿】 姜维盯着手中的书简看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长叹,不由的有些遗憾的说道:“若此贼早亡一月,则大事可成啊!” “羌胡之事还得缓缓图之,伯约还是不要太过着急啊!”言罢蒋琬便看向了那奔流不息的汉江。 好奇的顺着蒋琬望去,定军山那模糊的轮廓映入了蒋琬的眼帘,心中微微发酸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已经在五丈原之中远去的人影。 倘若丞相安在,如今的大汉是不是早已克复中原了呢? 夕阳缓缓落下只留下了无尽的苍茫与那一抹让人惊叹的余辉........ 第二十八章 出殡 伴随着几声鸡鸣,在洛阳东方的地平线上,启明星已经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好像是要以此光芒来提醒人们,清晨已经来临。 伴随着清冷的星光,本来寂静无声的洛阳城内,突然响起了几百名童子稚嫩的歌声。 如果仔细倾听就会发现,他们正用着那稚嫩的童声歌唱着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许久的挽歌。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伴随着悲伤的歌声“咚~咚~咚~”洛阳城内的寺庙与道观也齐齐敲响了黄铜大钟。 悲伤的歌声伴随着悠远的钟声,顿时打破了洛阳城那安静祥和的氛围。 位于洛阳城内最中心的铜驼大道上,已经不复以往的繁荣与热闹了。 此时大道两旁正站满了手持招魂幡的士卒,与骑着黄骠马手持大纛的骑士,此时的铜驼街有的只是肃杀与凝重。 伴随着钟声与歌声,此时阖闾门两阙上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与胡笳那凄凉的乐声,更是为本来哀伤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悲哀。 伴随着马蹄声与车辇声,宽大无比的阖闾门渐渐敞开,随之而出的是十多名身穿斩衰正手持白绋牵引着那奢华灵柩的身影。 仔细看去在那十多名身穿斩衰的身影之中曹爽、夏侯玄、曹宇、秦朗等人赫然在列 而灵柩一旁则跟随着几副朴素的马车司马懿、高柔、蒋济等腿脚不便的老臣皆坐于其上。 而灵柩之后则紧随着两辆稍显华贵的车撵,一辆其上插着豹尾,一辆车厢刻着祥凤其上更有华盖。 -------------------------- 听着外车外的传来的动静,坐在那有些朴素的马车里,曹芳内心此时也是有些焦躁不安的,在洛阳宫的二十多天里曹芳可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在和董箕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再加上前世史书上众多明君的事迹,曹芳对于等下自己要做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还是有些期待的。 有了等下自己的那一场表演,曹芳能确定一点,自己肯定会在以高柔为首的元老派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可别小看了这个印象,有了这个印象,元老派们至少可以不用像历史上一样,只能再在曹爽与司马懿之间选择一方投靠了。 想到这里曹芳有些不放心的偷偷打开了车帘,看了看正伴随在自己车撵一旁的董箕一眼。 看到曹芳的眼神,董箕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样物品,示意曹芳不用担心。 看到董箕的动作曹芳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慢慢的放下了车帘,听着车外的动静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坐在车撵里的曹芳,不由的回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形。 也是在马车之中,车外也是那么的嘈杂,也是那么的紧张不安。 但是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迷茫与彷徨不同的是,现在的曹芳对于将要发生的事可谓是已经有些期待了。 这将是自己为改变历史而做出的第一次尝试!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陷入回忆的曹芳,突然被车外的歌声所唤醒。 听着车外的童子们用着那稚嫩的童音唱出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拉开车帘回头凝视着那座雄城,仿佛间,曹芳感觉自己回到那五十年前的洛阳。 来到了那经历了天灾人祸之后只留下一片废墟的洛阳。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这些事情里自己并不遥远。 距离董卓焚烧洛阳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五十年而已,曹芳甚至都能看到那城墙上隐隐还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 脑海中的废墟与自己眼前的那座雄城渐渐重合,看着这座好似在对自己无言诉说着乱世的痛苦,充满沧桑的古城,曹芳内心微微一颤。 脑海中浮现出了史书上的一条记载“永嘉五年,汉王刘聪派刘曜等攻破洛阳; 屠杀城内官民三万余人,掳晋怀帝,焚烧洛阳城,洛阳化为灰烬。” 前世的曹芳每每读到此处都恨不能持剑化身冠军侯,重演一出封狼居胥的戏码,现在上天给予了曹芳一次机会。 曹芳很清楚导致“少数民族南下”的原因可不单单只是司马家的迷之操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自汉以来的小冰河时期导致草原的水草流失。 而生活在草原的游牧民们生活所迫只能前来内附,想到这里曹芳就无比头疼,司马懿加上曹爽本来是困难难度了。 还有吴蜀在一旁窥伺,所以导致了曹芳只能用相对温和去解决曹爽和司马懿,不然的话曹芳相信姜维和孙权是不会介意趁魏国大乱狠狠咬上一口的。 要是一个没弄好说不定第三大汉帝国都要在这洛阳成立了。 到时候自己可能还要被刘禅问问“颇思魏否?”想到这里曹芳不免打了个寒颤。 更加过分的是,自己家的内部矛盾也是十分严峻了,不过让曹芳稍微感到心安的是,自己至少在高平陵之前穿越的。 现在自己家的宗室可还是全都在,元老们也并没有倒向司马家,禁军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认真起来至少能把鲜卑屠个来回。 想到这里曹芳不由的信心十足了起来,只要看看强汉就知道了,别的不说,就说说南匈奴几百年了还为自己姓刘而感到骄傲无比。 王莽篡汉之后更是一副大汉忠犬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所以事实证明了只要掌握了枪杆子,那来自草原的狼将会是中央帝国最忠诚的狗,所以等到自己掌权之后,曹芳可是很有信心让鲜卑人以曹姓为荣的。 当然要是自己真穿越到高平陵之后曹芳也不知道咋翻盘了,正想着这些车外,曹芳就感觉车撵缓缓的停了下来,车外就传来了董箕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高平陵 车辇的门被董箕缓缓的打开,清晨的阳光也随之车门的缝隙照射进来,让曹芳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看到曹芳那眯着的眼睛,董箕贴心的用身体挡住了那丝丝缝隙随后说道:“陛下,大行皇帝寝陵已到,还请陛下下辇步行。” 用力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自当如此”随后就在董箕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车辇。 渐渐适应了清晨的阳光,睁开双眼曹芳在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天后终于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景色了。 曹芳也很难想象那二十多天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反正曹芳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就是饿死,从那洛阳宫里跑出去,也都不会再喝那该死小米粥了。 抛开了被小米粥控制的阴影,曹芳抬头望去一座形态与太极宫类似但与之相比要小很多的宫殿映入曹芳的眼帘。 但当让曹芳感到惊讶的可不是这座迷你版的太极殿,说真的现在曹芳对于宫殿其实已经有些麻木了。 一开始曹芳还会觉得这洛阳宫的宫殿新奇好玩,最后渐渐发现其实也就是个“大房子”而已,虽然这个“大房子”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闻着那道路两旁正月的寒梅传来的独特香气,曹芳不由的感觉心旷神怡。 是的,让曹芳感到惊讶的是在通往高平陵的寝陵道路两旁栽种着的各式各样的梅花树。 紫红、粉红、淡黄、淡墨、纯白的花朵相交辉映,让曹芳仿佛以为自己来到了春天一般。 当然至少曹芳在被寒风吹出鼻涕之前是这么想的,摸了摸身上那粗糙无比的斩衰曹芳不免打了个寒颤。 看到曹芳脸上的鼻涕一旁的董箕连忙帮曹芳披上了准备好的羊毛大氅。 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羊毛大氅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温暖,曹芳正想迈步前往高平陵陵殿之时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叫住了。 “芳儿休走,等等为娘!”曹芳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有一种曹老板被张飞叫曹贼休走的既视感。 当然曹芳只是楞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连忙回过头就看到郭氏正一脸担心之色的向着自己快步走来。 看到曹芳那张被冻的通红的小脸其上那晶莹的鼻涕,郭氏连忙从怀中掏出了手绢不由分说的就往曹芳鼻子上抹去了。 闻着那手绢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曹芳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感动的,从上次自己亲自给这位太后喂药之后,这位可怜的太后好似重新找到了精神寄托一般,对自己可谓是无微不至的关心。 当然曹芳对于郭太后的其实关心还是有些吃不消的,曹芳可是已经连续喝了近二十天郭太后亲手熬制的小米粥,这换谁谁都顶不住啊。 当然曹芳也不是没想过让郭太后换个食物烹饪,但是每次曹芳准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会看到那郭太后充满期待的眼神。 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的哀叹一声,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喝下了那充满着爱意的小米粥。 擦了擦曹芳脸上的鼻涕之后郭氏有点生气的瞪了董箕一眼用着责备的语气说道:“大长秋难道没有看见陛下冻出鼻涕了吗?怎能如此不注意?” 听到郭氏的责备,新任的大长秋董箕内心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这位小陛下刚一下车就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去赏梅了。 看到小陛下那陶醉的模样,自己也不好意思阻拦啊,当然话可不能这么说,最后只能一脸自责之色的躬身说道:“太后教训的是,是老奴失职还请太后责罚!” 听到董箕的回答郭太后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本来那几句话也是在心疼曹芳之下才说出口的。 至于你要问郭太后为啥不怪曹芳乱跑?这只能说明母爱是伟大的,尤其是丧夫之后的女人..... 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大长秋勿太过自责矣,刚才是我言重了。”最后说完拉起了曹芳的小手就往着那寝陵走去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曹芳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董箕,跟在两人身后的董箕见到曹芳看来,微微点了点头摸了摸怀里的物品示意一切正常。 看到董箕的动作曹芳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任由着郭太后牵引着自己走进了高平陵陵殿之中。 伴随着郭太后走入高平陵陵殿之中,首先传入曹芳鼻子里的是泥土的气息。 只见此时的高平陵陵殿之中已经是一片白色的海洋了,本来跪坐在殿内垂泪的众人见到郭太后与曹芳的身影连忙起身齐齐说道:“臣见过陛下、太后!” 此时的曹芳可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礼节性的回应殿内的百官,因为此时曹芳的小手已经被郭太后抓的有些疼了。 然而现在的郭太后双眼泛红了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所以曹芳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郭太后拉着来到了殿前一般。 跪坐在殿前看着眼前那属于大魏明皇帝的灵柩,而此时的灵柩旁已经站满了人。 那灵柩旁的众人皆都是手持着挽绳,只等着那站在一旁的高柔一声令下,随时准备把这位陛下送入到属于他的地下宫殿之中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曹芳知道离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而跪坐在一旁的郭太后终于好像是注意到了曹芳的痛苦,连忙松开了那紧紧握住曹芳的手,声音沙哑的问道:“芳儿可疼了?” “芳儿不痛,还请母后节哀。”虽然口中说着让郭太后节哀,说着说着反倒是曹芳先哭了出来。 曹芳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开始了,至于你要问曹芳怎么能在二十天能哭笑收放自如的? 曹芳才不会告诉你,他是在连续吃了二十几天的小米粥后,深感自己命运多舛之后才学会的。 看着自己眼前哭的涕泗横流的曹芳,郭太后连忙站起身把曹芳抱在了自己怀里。 轻轻的抚摸着曹芳的背,郭太后安慰道:“芳儿不必难过,还有母后在呢”只是说着说着也情不自禁的抽咽了起来。 悲伤的气氛顿时充斥了整个陵殿,殿内的百官皆都是用着悲伤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场景。 第三十章 周公与成王 当然陵殿内这种悲伤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站在灵柩一旁的高柔一声“入陵!” 顿时站在殿内两旁的几百名童子又唱起了“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于乎皇考,永世克孝。 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于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听到童子们唱出来的歌词时曹芳不由微微一颤,在郭氏怀里勉强抬起了头感激的看向了一旁站在的高柔。 只见此时的高柔已然是眼眶发红的看着自己了,曹芳察觉到了那眼神中隐藏着的对于自己的期待与鼓励。 对于这位老太常的好感不由的又加深了几分。 当然此时的曹芳可不知道这首诗中隐藏的更深层次的含义。 当然,在没有经历过真正残酷的正治斗争洗礼下的曹芳,现在要是知道了也只会拍手称快而已。 然而此刻能有资格跪坐在这陵殿之中的众人可都不是傻子,最少都是在这乱世之中摸打滚爬数十年之久的老油条了。 所以殿内的众人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只是微微一愣,随后皆都是面色各异的看向了高柔,当然此时殿内众人的眼神还是疑惑与惊讶居多。 至于为何殿内众人有这么大反应? 因为殿内童子们唱的这首诗其中隐藏之中的含义可不一般,尤其是此时唱出来的意味更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首诗名字叫《周颂·闵予小子》乃是当时年幼的周成王除周武王之丧。 将要执政时,朝拜于祖庙,祭告其父王周武王和祖父周文王之诗。 其诗中更是将成王的艰难处境如实叙述,和盘托出,并强调其“嬛嬛在疚”,无依无靠。国君需要群臣,嗣王更需要群臣的支持。 成王这样年幼的嗣王则尤其需要群臣的全力辅佐。 强调成王的孤独无援,于示弱示困示艰难之中,隐含了驱使、鞭策群臣效力嗣王的底蕴。 而其后的几句更是指出了“永世克孝”,侧面表达了为人子当尽孝;为人臣则当尽忠。 而之后的“继序思不忘”出现于末句可并非是偶然,其中重点提及意思乃是成王才是有资格继承文王、武王开创的大业。 可不要忘了这首诗诞生之时成王身边可还有出身【宗室】的周公呢,所以在这其中隐含着的意思颇为令人玩味了。 而当年的成王与现在的这位小陛下的处境又何其相似,不也是有着宗室出身的曹大将军在一旁辅佐吗? 并且能在先帝下葬时安排童子们唱这首诗除了高柔的手笔还能有谁? 而隐含的意思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看了高柔一眼之后,殿内众人的目光不由的又投向了被郭氏紧紧抱在怀里的曹芳,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然而殿内跪坐在前排的司马懿与站站在棺椁旁的曹爽,在听到这首诗时两人的面色相反却是截然相反了起来。 只见跪坐在前排的司马太尉听到童子们唱出这首诗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若有所思的看了高柔一眼,之后竟然跟着童子们唱和了起来。 而跪坐在其后的百官看到司马太尉竟然带头唱了起来,皆都反应了过来知道这是个捞取名望的好机会。 所以殿内的众人也皆都是不甘示弱的一同唱和了起来,竭尽全力的展现着自己对于曹芳的“忠心”和表达胸中对于愿效仿当年的成王的群臣之志。 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值得耐人寻味了。 然而站在棺椁旁的曹爽,听着殿内众人的唱和内心却是生出了几分无力感,一种被众人拒之门外的感觉油然而生。 内心只得轻轻一叹,知道自己还是得徐徐图之啊。 看了看旁边正跟着一起唱的夏侯玄一眼,只得无奈的小声唱和起来了。 看着殿内百官越唱越起劲的那副模样,此时站在棺椁旁的曹氏宗室众人的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 但众人在看到面前的曹爽并没有发话与表态之后,皆都是叹了口气。 此时棺椁旁的曹氏宗室们,只能默默的牵引着挽绳拉着先帝的灵柩缓步走下地宫里,躺在郭氏怀里曹芳看着那宗室们落寞的背影眼中闪过了几分明悟之色。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果然能在这乱世中活的长久的不是人精就是老狐狸了。 这位老太常这是在一石三鸟啊,警告与打压曹爽,顺便还能拉拢自己,而且还能挑拨自己与曹爽的关系。 不过那又如何呢?如果曹爽真的是周公那自己何尝不想当成王呢? 但是历史已经证明了,自己要是自己支持曹爽最终也只会落得个邵陵县厉公的下场。 而且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表演可也是有很大的帮助的,等会自己也能在宗室眼中留个好印象了。 再者说曹芳在洛阳宫内思考了二十多天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未来对于曹爽与司马懿的斗争,采取坐山观虎斗态度,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吼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诗歌,跪坐在殿前的曹芳看着自己面前那通往地下宫殿的通道渐渐被封土填住,知道关键时刻已经要来临了。 红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董箕,此时的也是董箕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保民耆艾曰明; 任贤致远曰明;总集殊异曰明,是为烈祖明皇帝。”随着高柔的话音落下,殿内的众人皆是俯首流泪不已。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葬礼终于将要结束之时,一个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 ps:明天上推了求票票~ pss:迟来的感谢,感谢灬Alexis大佬的50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天道酬勤233大佬的35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长平达月大佬的10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波兰永不投降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书友20170514030026805大佬的打赏。感谢昵称遵从天意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西凉中郎将100起点币的打赏,还有谢谢天天投推荐票的那几位书友,一路有你,谢谢! 第三十一章 稳坐钓鱼台? 站在陵殿内,今天高太常的心情其实挺不错的,回想着刚才小陛下那看向自己的感激眼神,高太常此时的内心像饮了仙露一般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不由的开始为自己的巧妙安排而感到自得,而想到此处的高太常不由的望向了站在棺椁一旁面色阴沉的曹爽。 看着曹爽那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有些不屑的想到这曹爽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当年随武皇帝南征北战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说句不好听的,真当那燕王曹宇等宗室是仅仅依靠孙资刘放两人联手就能扳倒的了? 其中的诸多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他曹爽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情急之下被两人拿出来临时撑场面的纸老虎罢了。 只是最近的曹爽的行动已经表明了,这只纸老虎已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了。 不过那又如何,就算是他曹爽曹大将军掌权了,难道他还敢动自己这些陪武帝一起打下这诺大江山的元老不成? 再者说现在应该担心的人可不是他高柔,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跪坐在殿前的司马懿一眼,现在应该感到担心的人应该是这只老狐狸了咯。 不过自己这次也算是顺便卖了个人情给这老狐狸了。 而现在自己是要学一学那江边垂钓的姜太公稳坐那钓鱼台上不下来咯。 目光重新回到已经从郭氏怀里出来的跪坐在一旁的曹芳身上。 看着曹芳那副涕泗横流的模样高太常可是深感这位小陛下可真是一块璞玉啊! 这位小陛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不过这块璞玉可暂时得隐藏起来,自古想要沾沾这扶龙之功的可都是不简单的角色啊! 想到这里高柔内心炽热无比了起来,如果此事果真能成的话,那么这个福泽至少能保他们陈留高氏百年富贵! 说真的像高柔这种亲身经历了自黄巾之乱以来汉末乱世以后的老人,可以说是把宗族的兴衰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 其上这可以说是被逼无奈的结果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只有以宗族为团体的人才能够在那乱世中生存下去。 所以现在的高太常可谓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等司马懿这老狐狸和曹爽这头野猪斗上了,想必是没有时间理会这位小陛下了。 只要等到那时自己把这块璞玉雕琢好了,然后再携天子之威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以自己的功劳不说比之周公,至少能像太公看齐了吧? 等到那时候自己的事迹流芳百世比肩太公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高柔就准备宣布葬礼的结束,好让自己从这场斗争中脱身稳坐钓鱼台笑看龙争虎斗。 当然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曹芳强行把这位稳坐钓鱼台的太常给强行的拽下水了。 只见本来跪坐在殿前的曹芳不顾众人惊疑的眼神站了起身,只见这位小陛下先是对着先帝的灵位深深一礼。 最后转过头来对着殿内一脸懵圈的众人用着有些稚嫩的嗓音缓缓说道:“朕闻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昔上古舜帝,耕于历山有象为之耕,鸟为之耘,即为以后以孝治天下,使之百姓莫不仰德,才使之天下大治。” 听到曹芳的话语,殿内的众人都是一脸怪异之色的看向站在一旁一脸懵圈的高柔高太常了,甚至坐在前方的蒋济等人还用着一副原来如此的目光打量着有些迷茫的高柔。 感受到殿内众人的目光高太常知道殿内众人肯定是误会什么了,此时众人肯定是下意识的认为曹芳这些话语都是自己所教。 刚才的一切是自己为这小陛下现在的举动铺路呢! 更让高柔感到无奈的是现在跪坐在一旁的曹爽曹大将军与之身旁众多曹氏宗室此时的表情,皆都是一脸误会了好人的表情向自己投来抱歉的目光。 就连那本来一副死气沉沉的司马太尉此时都用着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那模样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想要把自己看透一般。 此时的高太常感觉到了体内正有一口老血在打着转转,天见可怜啊!他高柔真没有那个意思啊! 但是现在的高太常还能咋办?难道要高太常学学张翼德在先帝的灵堂中大喝一声“不是我,我没有?” 且不说高太常要是真这样做了殿内百官会如何看他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太学那帮学生们怕是要学学前朝故事穿着孝服拉着挽联天天在自己府外晃悠了。 想着一群太学生每天在自己府外唱挽歌的场景高太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那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刚刚自己还想着坐在钓鱼台上用什么姿势看戏才好呢,现在可好经此一事朝野上下都知道了他高柔好为帝师了。 想到这里高柔也只能摇了摇头被逼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按照高太常心中的计划肯定是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决定要不要投资的这位小陛下的。 毕竟这乱世之中生活了这么久,高太常内心之中早已洗去隐藏在每个诸夏内心中的对于圣君的渴望与幻想,在这乱世之中为了活下去和家族的兴衰内心之中剩下的只有算计和利益了。 不过这样也好,所谓奇货可居自己早点投资得到的收益不也会越大吗?加之这位小陛下聪明早慧所以高太常还是有一定把握与信心的。 安慰了一下自己,把一口老血给强行咽了回去,站在一旁高太常用着期待的眼神望向了曹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位小陛下还能给他整出什么新花样! 然而刚才还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曹芳,现在内心也是有些迷茫了,看着殿内百官全都望向了高柔,曹芳内心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唉?剧本不对啊!”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 pss:新书收藏破千了,为了庆祝所以明天两更~ 第三十二章 君父之义 顺着殿内百官的目光望去只见高柔正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己,看到高柔的神情曹芳紧张的心顿时缓缓放松下来。 曹芳还以为高太常做出啥惊世骇俗的举动了,居然导致殿内百官齐齐围观。 看到一切正常曹芳心里虽有疑惑但知道正在做的这件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也只是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便回过神来了。 无视了百官们奇怪的眼神曹芳继续用着稚嫩的嗓音说道:“吾大魏以孝治国,今先帝驾崩朕欲效上古之舜帝与贤人,愿寝苫枕草三年以为天下表率!” 听到曹芳的话语董箕也顺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诏书似模似样的念道:“昔有舜帝以孝治国使之天下大定,朕躬德薄,虽德不及舜帝,但愿效舜帝之举也,今愿为父守孝寝苫枕草三年,以为天下表率也!” “什么?!”殿内百官听到曹芳与董箕的言语都直接下意识的惊疑出声了,甚至几个反应大的比如曹爽等人都直接跳了起来一脸怒意的看向了高柔。 而站在曹芳身后本来一脸期待的高柔都不自觉的拽下来了几根苍白的胡须,显然是被曹芳的新花样给震的不轻。 司马懿更是一脸惊奇的来回打量着高柔与曹芳,看他那神情好像是惊叹于高柔竟然敢玩的如此之大,甚至看向高柔是眼神之中都带上了几分欣赏之色。 看到殿内百官那神态各异的神情,曹芳此时内心还是有几分小得意的。 虽然好像此时殿内百官的模样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来走,但是有一点曹芳可以肯定今天过后他一个孝子的名头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难道曹芳难道真打算在高平陵扎个草庐睡三年?年轻,曹芳感觉自己能在这高平陵睡上三个月都算好的了。 你要问为什么?想到此处曹芳突然感觉到了身旁传来的森森寒意了,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郭氏那张阴沉如水的面孔了。 虽然曹芳早已经知道今日之事过后,肯定要有个倒霉蛋出来承受一下一位刚刚丧夫的寡妇的怨恨。 毕竟在一位刚刚丧失了丈夫的女人手中再去夺取她的孩子,至少在郭太后看来是这样的,可不易于虎口夺食啊! 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她的全部之时,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啊! 所以曹芳连背锅的人选都选好了,那就是此时拿着诏书站在一旁身子都忍不住有些发抖的董箕董黄门。 曹芳和董黄门都商量好了,郭太后回宫之后气恼之下最多也就是派董箕去端端马桶“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吧? 当然两人在商量到此处也是没有多少底气,毕竟女人发起疯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曹芳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寒蝉,小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看到郭太后那越来越阴沉的面庞,曹芳知道这次有人要倒霉了,而且还是要倒大霉。 有些怜悯的看了此时有些瑟瑟发抖的董箕一眼,曹芳现在其实很想学学曹老板跳出来说一句:“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但是可惜董箕是个宦官,自己也不是曹老板,正当曹芳想到此处之时,旁边的郭太后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郭太后先是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之下缓步来到了紧张的曹芳身前,一把把曹芳抱起了。 只见郭太后紧紧抱着曹芳好像宣示主权一般的缓步回到了殿前的坐榻之上。 这让曹芳有一种回到了前世看动物世界里小狮子被母狮子叼着走的既视感, 你要问曹芳敢动吗?那肯定是不敢动,只能在内心深处暗暗祈祷郭太后大发慈悲发过董箕了。 然而让曹芳和董两人没想到的是,郭太后此时眼里的挑拨曹芳说出这种话的人,已经变成了站在殿内一脸茫然的高柔高太常了。 毕竟此时的郭太后可不会相信年仅八岁的曹芳能自己想出并说出这一大堆道理来。 所以肯定是有人在一旁教唆,而那个教唆小陛下的带恶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吧? 不过凑巧的是殿内大多数人也是和郭太后一样的想法,所以高太常现在的心情当真是欲哭无泪啊! 郭太后更是用着怨毒的目光看向了一脸茫然的高柔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说道:“高太常欲杀吾儿乎?!” 听到郭太后的话语殿内众人皆都露出了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盯着高太常打量了半天。 而听到郭太后的话语之后,高柔那刚刚咽下去的一口老血险些没憋住,内心之中的无奈和心酸到达了顶点。 自己招谁惹谁了?说好的学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现在可好直接给曹芳强行拽进了这趟浑水之中了。 现在高太堂只感觉百口莫辩,心中纵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也不好当着殿内百官的面跳出来与小陛下撇清关系啊。 看到殿内百官的目光,高柔知道自己必需得做点什么了,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而高柔也不愧是混迹于朝廷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很快就在脑海之中组织了一套说辞。 在曹芳和殿内众人的眼里此时的高柔只是呆愣了一瞬间,随后突然眼眶泛红的朝着自己躬身一脸悲天悯人的说道:“陛下孝心感天动地,使人闻之莫不感于陛下之仁德!” 这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曹芳和高柔好似早已经商量好的一般。 看到高柔的演技,此时的曹芳内心也不由的暗暗咋舌敬佩不已,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啊! 然而此时的高柔可没空理会曹芳内心之中的想法,此时高太常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怎么样才能够在不得罪太后的情况下挣到一个好名声呢! 突然眼睛微微一亮继续说道:“陛下孝心感天动地,然陛下亦是这大魏的君父,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昔者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 今天下未定四方扰壤,陛下若弃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先帝若知必会伤心; 所谓之金革夺丧、墨绖从戎,然陛下赤子之心天地可鉴,故臣议守孝三月最为合适,一来以表陛下之孝心,二来亦可不失君父之义!” -------------------- ps:晚上还有一更~求票票啊~ 第三十三章 孤儿寡母 郭太后听闻此言下意识的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曹芳,看了看怀中曹芳祈求的眼神郭氏终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 毕竟能在这后宫生活长久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白莲花,她刚刚只是被突如起来的变故给冲昏了头脑而已。 所以现在郭氏内心异常纠结,带上了一些商量的语气对着高柔说道:“今陛下年幼,若在草庐之中偶感风寒导致国本动摇,高太常可能担的起这个责任?” 好像是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尖锐了,郭太后随后又连忙补充道:“唯恐伤及陛下赤城之心,我也不好阻拦,但昔日孟武伯问孝于孔子,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今陛下亦是吾子,难道太常要陛下弃母不顾?”说罢便轻轻抽泣了起来。 高太常现在只感觉头大无比,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啊!尤其是护子心切的寡妇啊。 高太常此时只感觉口中泛酸,突然明悟了孔子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其中的含义了,尤其当这个女人还是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之时。 自己当年面对武帝时都没这么紧张啊,如果现在自己还要让那位小陛下在这高平陵待上三个月,那自己少不得要落一个腰斩弃市的下场啊! 就刚刚郭太后的最后一句话语其中隐藏的东西可是连高太常都不敢触碰的,那可是挑拨天家骨肉啊!这罪名要是扣在自己头上了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只要看看殿内那曹氏宗室和郭氏外戚死人一样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自己就算靠关系逃过一劫也没多大作用啊! 反而要是真把这位太后惹毛了,等下上演一出高太常欺辱孤儿寡母太后不堪受辱夜哭太庙的好戏,那这陈留高家可能要考虑改姓了,或者连改姓的机会都没有了。 沉吟了半天高太常索性心一横对着郭太后严肃的说道:“既然如此陛下便在这高平陵守孝一月半,剩下的时间自可在洛阳宫内尽孝; 曾子谓之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也,所谓之孝不在其行,而在其心也!”说到最后高太常内心其实已经有些嗔怒了。 自己招谁惹谁了?只是想学学姜太公稳坐钓鱼台而已,现在可倒好这挑拨天家骨肉的罪名都往自己头上扣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说他高柔谋大逆了? 想到此处高太常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自己当年跟随武帝南征北战,跟随文帝治理天下的时候也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现在可好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威胁自己!? 所以高太常此时已经想好了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自己学学商容撞柱以明志! 看到高太常那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曹芳知道这老头开始犯倔了,至于曹芳为啥知道?无他,因为前世他爷爷犯起倔来也是这副模样........ 连忙扯了扯郭氏的衣袖打断了郭氏刚想说出口的话语,几乎是用着哀求的眼神看向了郭氏。 曹芳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场谋划就把一个九卿给逼死了,虽然听起来挺带劲的,但是这高柔可是算半个自己人了啊! 所以曹芳现在其实已经有点慌了,不,是很已经很慌了,自己这场戏演完要是把高柔这头倔驴给逼死了,那郭太后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想到曹芳内心只觉得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只想仰天长啸一声“说好的王霸之气呢?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要是真演变成那样的结局,无异于是开局自斩双臂加自废武功啊! 想到这里曹芳连忙眨着那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了郭太后,企图靠卖萌来让郭太后平静下来。 ----------------------------- 事实证明,曹芳现在对付郭太后最强大也是最有用的武器就是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了。 站在陵殿的门口看着郭氏那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曹芳也只能感叹于母爱的伟大了。 终于自己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跳了出来让这场表演勉强谢幕了。 看着众人那远去的背影内心里那最后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今天的发生的事情让曹芳彻底的清醒了过来,终于明白了自己可不是某点爽文里的主角。 能够王八之气一开无数小弟纳头便拜,拳打司马懿脚踢曹爽。 最后御女三千白日飞升,呃,当然最后那一段纯属曹芳胡乱脑补得出的个人想法了...... 今天之事如果按照曹芳与董箕的想法来进行的话,其实是曹芳跳出来宣布自己要为先帝守孝。 然后大臣震惊加感动,最后大臣前来劝阻,自己坚持守孝为父三月,皆大欢喜,曹芳得到了名望,元老们也有了想法。 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在于董箕的讨论之中曹芳也感觉这个计划是那么的符合逻辑,加上对于董箕的信任,曹芳当然就下意识的开始依照此计行事了。 但是曹芳又下意识的忘了,虽然董箕对对于那些小黄门和小宫女的算计显得游刃有余,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在洛阳宫内待了几十年的老宦官罢了。 但两人也不是没想过郭太后会出来阻扰,但你只要看一直缩在殿内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的董箕,就知道两人过于低估了郭太后对于曹芳的感情了。 当然难道还指望大字不识一个的董箕化身诸葛孔明?想到这里曹芳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太过浮躁了啊。 不过回想着高柔与诸位老臣那看向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曹芳知道虽然事情多有波折,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依然是对于自己有利的。 看着那一行人愈行愈远的身影,曹芳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而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 ps:推荐友情推荐一本书<<吃货学霸一统三国>>啥? 不小心穿越成袁术这悲催货的儿子-袁耀!身为理科学霸,兴趣爱好嘴贫加美食!看我如何在这乱世吊打曹黑黑、嘴喷袁大头,调jiao孙十万!!! 第三十四章 摘下面具 随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天空之中也随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站在陵殿门口听着雨滴敲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曹芳脸上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去。 曹芳前世是一个喜欢谋定而后动并且控制欲很强的性子,甚至前世对于自己人生什么时间段该做什么都有一个很详细的规划。 所以导致了曹芳从小就很讨厌事情脱离自己控制的那种感觉,然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起,曹芳就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于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外了。 曹芳很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惧怕这种未知的感觉,陌生的事物,陌生的人。 所以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起曹芳就下意识的戴上了一张名为谨慎的面具,彷徨失措占据着曹芳的内心。 但是自从曹芳坐在车辇里看到自己周围侍卫们那狂热的眼光和曹爽那不自觉佝偻起来的身子之后; 在亲身体验到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司马宣王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众人向着自己俯首称臣之后; 在曹芳从司马懿手中接过那名为传国玉玺实为权利的东西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那之后一朵名为欲望的种子渐渐的在曹芳心底发芽了,虽然曹芳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曹芳假装没有注意到。 但在那之后的二十多天中曹芳常常梦到自己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上俯视着这天下的苍生,一言而天下动,一怒而天下惧。 最后在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场梦时,那种深深的失落感是曹芳怎么也忘不了的,名为权利的毒药,一但喝下就从此让人难以感到忘怀了。 在他人的操控之下像个木偶似得战战兢兢的在那洛阳宫内生活了二十多天之后,这种欲望愈发强烈了起来。 在最后几天里欲望终于冲破了那名为谨慎的面具,在和召回那已经身为大长秋的董箕并与其彻夜之后,曹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与董箕彻夜长谈经过思考与周密的计划之后,曹芳发现对于现在自己最好的一个办法就是远离洛阳宫,暂时远离那权利的中心。 因为此时的洛阳宫对于曹芳来说确实是太过复杂了,主少国疑所以导致很多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太后和外戚加上宗室与朝臣们的势力都已经渗透到了那深宫之中了,纵然是有董箕在这洛阳宫内做为依靠但还是远远不够的。 人心难测,加上前朝十常侍之事与曹魏前两代君王的共同努力宦官们的力量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最低谷。 时间,曹芳需要时间来拉拢这些小黄门与中黄门那已经涣散的人心,以此来确保百步之内的安全。 可别小看了这百步距离了,掌控了这百步距离曹芳可以放手的去干很多事情了。 但是在那洛阳宫内除了董箕的那十余名心腹能保证觉得的忠心之外,曹芳也没有办法保证其他小黄门不是司马某或者曹某的眼线啊。 到时候一些别人用心之人比如说何晏啊,何晏啊,何晏啊,像历史上一样从中一挑拨,曹芳可不敢确定曹爽会做出啥事! 从历史上曹爽的行动来看的话,曹芳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自己以后绝对没有啥好日子过了。 所以两人想出的了一个很周全的计划,呃,至少在当时的两人看来已经很周全了。 虽然计划有些偏差以至于超出了自己的控制,除了这一点让曹芳略微感到不满之外。 最后的结果依然还是让曹芳感到满意的,可以说从这次事件之后自己也算是正式进入到元老们的视线之中了。 而自己这个举动也可谓是一举两得了,一来是弥补了自己身上那唯一的弱点,那就是非曹叡亲生。 可别小看了这一点,如果历史的曹芳是曹叡亲子的话,那曹爽是万万不敢如此嚣张跋扈,而元老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今日之事过后,也算是曹芳靠着自己的行动来继承了曹叡的法统性了,也算是或多或少的弥补了自己的一些缺陷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通过这件事情无异于竖起了一面大旗,一面朝堂上的元老与保守派们希望看到的大旗。 历史上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一面旗帜,一面可以彻底团结元老与保守派们的旗帜,才导致了历史上他们只能从曹爽与司马懿之间做出选择。 然而现在有了曹芳这位天子的表态,朝堂上的元老与保守派们无异于是拥有了一个主心骨。 毕竟一位孝顺的小陛下那就代表着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父亲的政策,而这正是他们所乐意看到的。 所以不出曹芳所料的话明天的高平陵会很热闹,老狐狸们自会伸出他们贪婪的爪子的。 而现在自己终于脱离了那权利漩涡的最中心了,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想到洛阳宫那内每天那犹如三点一线的生活,曹芳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终于闻道了那久违的自由的气息。 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站着的四名老熟人一眼,曹芳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四人可不同以往了,尤其是黄小,现在这小子可是已经是继承董箕的位置,担任这大内总管黄门令的职务了。 当然这个位子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就算经历了两代君王的打压,宦官的地位已经不复前朝的那么的重要了。 但是这黄门令再怎么样也是管着这洛阳宫内大大小小的中黄门与小黄门们,所以黄二要想从董箕手中拿走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而代价就是黄二凭空多出了一个爹,而且还是在曹芳亲自见证之下多了一个爹。 当然,不要误会了,黄二只是认了董箕做干爹而已。 毕竟董箕在这洛阳宫内混迹了几十年了,见过无数宦官孤独终老最后被人匆忙的丢弃在乱葬岗中。 当曹芳问及董箕需要何物时,董箕很识时务的提出了这个要求,所以曹芳对于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 ps:剧情要慢慢进入正轨了~ 第三十五章 两位舅父 脑海中浮现出了董箕那天又哭又笑的模样,内心之中不免涌现出几丝悲伤。 真要说起来那洛阳宫中的大部分宦官与宫女们都是乱世之中的受害者罢了。 与自己背后站着的那四朵奇葩不同的是,那其中因为战乱失去双亲无奈进宫的苦命人还是占多数的。 想到这些曹芳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所谓之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莫过如此吧。 有些意兴阑珊的转过身,看着神态各异的四人曹芳有些疲惫的问道:“草庐在何方?” 看到曹芳这副模样黄小连忙快步走到了曹芳的身旁,带着谄媚的笑容搀扶住了曹芳。 不过此时的黄小脸上,因为认干爹时候太过激动导致了额头上磕了个大包,所以此时大包上还敷着一服膏药,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身边的狗腿子模样。 正想下意识的说几句好话哄哄曹芳,但是在看见曹芳那有些阴沉的脸色不由的心中一颤。 所以只是回答了一句“还请陛下随我来”之后黄小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看着黄小那小心翼翼的举动,曹芳感觉一口闷气憋在了肚子了,已经有些怀念起董箕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日子了。 如果现在要是把黄小换成董箕的话,董箕绝对会问自己因何伤感的,而自己也可以顺势发发牢骚。 就这样几人一路上都是沉默无言,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之中,曹芳被董箕带上了车辇。 坐在车厢内听着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曹芳内心之中还是有点小期待和紧张的。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算是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车辇很快就停了下来,在黄小的搀扶下曹芳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草庐”之前。 看着自己眼前的“草庐”和一旁站满着全副武装的护卫们,曹芳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眼前的“草庐”明明是一个修建许久的小四合院,只是其上被铺满了茅草而已,而此时旁边还插着那象征着虎卫营和天子的旌旗。 显然是虎卫营的两千人全都出动了,而且曹芳还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显然是不远处还驻扎着一支军队。 看着面前这座被层层包围的“草庐”曹芳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到禁军军营了,正准备开口问问身边的黄小。 然而就在曹芳准备询问之时,虎卫营士卒之中突然走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两人戴着头盔让曹芳看不到面容。 只见那两人人快步来到曹芳的身前先是脱去了头盔,随后两人齐齐一礼亲热的说道:“臣郭建(甄德)问陛下安!” 看着自己身前的两兄弟,曹芳连忙上前亲热的拉住两人的手说道:“两位舅父何必如此多礼啊?小子年幼,日后还要需要多多仰仗两位舅父啊!” 听着曹芳的话语两人连说不敢,但都不自觉的握紧了曹芳的手,而站一旁的虎卫营的士卒们看到眼前的场景皆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这些天子亲卫可不是外面的那群臭鱼烂虾,对于自己的老大可是挑剔的很。 而且对于朝廷一些事情也是清楚的很,自文皇帝以来这大魏外戚的地位就一降再降了。 而且他们也不确定新任陛下对于这两人和外戚是个啥态度,所以宫中的亲卫军们对于这两个空降的镇护将军大多是瞧不上的。 而郭建、甄德两人也清楚的知道这些天子亲卫们内心的真实想法的,但是两兄弟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能在这洛阳宫中担任天子禁军的那个不是身经百战了?要么是家中有关系来走个过场。 而这两种人可是他们两兄弟都惹不起的,所以对于这群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老爷们两人也是伤透了脑筋。 所以感受到周围亲卫们目光的变化,两人心中齐齐一跳,对于曹芳更为热情了起来。 以至于两人激动之下抓着曹芳的手不撒手了,对于这种情况曹芳也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三人就在这数百亲卫的眼前上演了一幕家庭和睦舅甥友善的好戏,三人充分的问候了对方能问候的家人。 而一旁的亲卫们看到这幅场景,不少人心中已经在打起来小算盘了,毕竟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强啊! 所以三人站在草庐之外畅谈了许久关于曹芳幼时发生的有趣之事,虽然曹芳现在也才八岁,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个事实。 而两人说道有关于曹芳幼时有趣的事情之时旁边的亲卫们也会附和着传来善意的笑声,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自然和谐。 看着自己面前满口胡诌面色丝毫不变的两人,他本以为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能够挺过去的。 但是曹芳还是败下阵来了,曹芳能保证自己在即位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两兄弟。 但是在听着面前两人似模似样的说着有关于自己幼时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之后,曹芳一开始都有点怀疑前身的错误是不是出了偏差。 但是听到两兄弟说着有关于自己小时候喜欢扮演将军那一段故事之后,曹芳就已经有些怀疑这哥俩是不是把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改了改套到自己头上了。 听到这两兄弟越说越起劲并且越说越离谱的故事之后,曹芳知道自己得阻止这两人的胡诌了。 毕竟自己旁边站着的这些可都是天子亲卫,对于宫内之事也是略有了解的。 所以对于两人太过离谱的故事,他们虽然有所怀疑也不会说出口,但是这出戏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曹芳及时的停止了与旁边已经有些兴奋的两人交流,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草庐”。 见到火候差不多了两人也是识趣的停止了话头,别看两人说的手舞足蹈的,他们两人可是时刻都注意着这位小陛下的神情呢。 毕竟两人也怕曹芳突然跳出来说一句“吾与舅父素不相识,何来如此之事?” 见到曹芳有些怪异的盯着那草庐,郭立和甄德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赶紧说道:“此草庐简陋不堪,所以还请陛下多多忍耐!” 听闻此言曹芳有些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见到曹芳这幅模样两人都是反应过来,诚惶诚恐的说道:“臣有罪,叨扰陛下了!” 说罢两人还对旁边站着的黄小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把小陛下扶进房中休息。 ------------- ps:祝各位大大们元旦快乐~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三十六章 李乙己与黄门令 告别了站在院落外依依不舍的甄德、郭建两兄弟,曹芳在黄小等四人的搀扶和服侍之下缓缓走进了那间读作草庐,写作大院的卧房之中。 走进房间内曹芳就看见了卧榻之上的那铺着的羊毛毯与摆放着的绢丝枕,不过此时床榻之上正摆放着几根青草以作装饰。 看到这种情况曹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知道这是两位舅父的一片心意,但是放在此时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曹芳可是一直坚信着演戏就要演全套,况且不出自己所料的话,明天这个草庐之中可会很热闹。 自己说要守孝寝苫枕草,现在可倒好睡起了羊毛毯加绢丝枕,这要是让人看见了难免会觉得自己虚伪。 所以曹芳有些无奈的对着旁边的李西说道:“去和两位舅父说,他们的心意朕心领了; 但为人子者,为父守孝之时岂可枕绢寝毯?为君者,岂可朝令夕改,不守承诺?叫两位舅父送来草席与草枕,朕为天下王,亦需为天下表率矣!” 而一旁的李西听闻曹芳此言,顿时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不像那些太学生与世家子那样熟读经典出口成章。 但是要比之一旁的几位文盲可是强太多了,与那一旁的三人只会下意识的佩服曹芳的行为举止不同; 他李西可是清楚的知道像曹芳这样的仁德的君王对于这天下苍生来说,尤其是对于自己等人来说是有多么的珍贵。 就算李西身体缺少了个零部件,但在那长达十余年“儒生”生涯之中,依旧在他内心深处种下了那对于圣君与圣人的渴望。 这是根植在每个儒生心底最深处的期望,不论是古文学派还是今文学派,亦或者是四书五经的任何一家,他们都存在着这一丝期冀。 自孔子开始,所有儒生们都在孜孜不倦的寻找和渴望着那心中的圣君与圣人。 有关于孔子的其他事曹芳或许不能肯定,但是曹芳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孔子毕生都在追求的对于圣人与圣君的渴望,肯定很好的被儒生传承了下来。 可以说他们就是这五千年来最狂热的追星族了,只不过与之后世的追星族们不同的是。 他们崇拜与追求的对象是为整个诸夏乃至整个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圣人们,并且深深渴望着出现能为诸夏做出巨大贡献的圣人们。 这种渴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都影响到了两千年后的后人们,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刻到了每个诸夏的骨子里了。 就算时光荏苒,历史的长河带走了无数的英雄人物,但两千年后他们的事迹依旧被人们在乐此不疲的传唱与怀念着。 所以李西此刻的内心之中的心情也是可以想象的了,脑海中浮现出上古圣王的种种事迹,什么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想着这些,眼前的曹芳的身影与脑海中圣王的身影渐渐重合,李西越想越是激动,以至于在高呼一声“圣王啊!”之后,居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可把一旁的黄小三人给看的目瞪口呆,而看着躺在地上的李西,此时曹芳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无他,只是麻木了而已,自从被这四人当神仙拜之后,曹芳对于这四人做出啥惊人举动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经过李西这一声高呼,房间内三人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在卧室的门被亲卫一脚踹开之后,终于打破了房间内已经有些尴尬的气氛了。 在亲卫们的紧张询问下,曹芳也只能说是李西太过劳累晕厥过去了。 最后看着侍卫们像扛死猪一样粗暴的扛起了李西,曹芳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在曹芳看到了一旁被踹烂的门之后,还是选择了闭嘴,只是有些怜悯的看了看,正被侍卫们扛着的李西远去的背影一眼。 只能在心底默默的祝这位孔乙己,哦,不,是李乙己好运了,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的可没有太医,所以李西只能享受一下暴怒亲卫们的温柔唤醒之法了。 看着李西那愈行愈远的背影,曹芳只能转头对李牧和于季说道:“事已至此,还请二位前往转告舅父了,哦,顺便在拿点伤疮药过来吧!” 听到曹芳的话语,两人也没问曹芳为啥会要伤疮药,只是沉默的对着曹芳一礼,随后两人就快步走出门外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曹芳好似无意间对着黄小问道:“老母与妹妹可还安好?还有我拜托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曹芳也是在那二十几天里也是终于知道了黄小兄长的真实身份。 那黄大可不单单是个小游侠,也算是在洛阳左闾中称霸一方,算的上是地头蛇了,因此才敢在那闹市之中当街行凶。 要是换成以往发生这种事情的话,肯定是会大肆宣扬的,毕竟现在的游侠和世人可是还有前朝遗风的。 要换成前朝,说不定黄大因为这件事上下打点一番还能当个小亭长呢。 可惜的是现在不是前朝,而被杀的那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那人本是那司马家里的一个小杂役,只是因为运气好被那管家看中,被提拔成了小管事。 这次前来这洛阳左闾,是准备收拾行囊搬家了,没想到激动之下祸从口出,一时间丧了性命。 所以在黄大看到那倒霉蛋身上挂的腰牌之后,知道大事不好惹了大祸,才开始跑路的。 不然以黄大这种行为和地位,不知道有多少小弟为了钱财或者名誉抢着给他抵罪呢。 而在这洛阳城内当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司马家的人,可就没人敢帮黄大了。 所以除了一些心中真有侠意的小弟,其他都是做树倒猢狲散了。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可没有人敢收黄小当伙计,也只能靠着黄大的一些铁杆小弟们的资助勉强度日。 然而那些游侠们也是一群穷光蛋,毕竟真有钱,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所以在老母生病之后,黄小情急之下最后只能被迫入宫了。 而一旁听闻的黄小则感激不已的朝着大拜道:“奴婢替老娘与小妹谢过陛下救命之恩!”说完便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黄门令不必多礼,还是快快起来吧!此事还是去谢大长秋吧!”看到黄小的那副模样,曹芳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至于为啥曹芳要黄小去感谢董箕?因为在黄小认董箕作义父时,董箕便把黄小的家人接到了自己在宫外的宅子里住下了。 名义上董箕当然说的是,都是一家人无所谓的,但是前往服侍黄小家人的可都是董箕的亲信。 当然黄小可不知道,他也只是匆匆见了家人一面,拜托了曹芳交代下来的一点事就连忙回宫了。 当然以黄小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不知道的,毕竟这也是他黄门令的代价之一。 曹芳看着地上那依旧不肯起身的黄小,是越看越满意,可以说黄小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放心的人与信任的了。 在曹芳看来,黄小可能在有些关键时刻会比董箕还要忠心。 毕竟自己让他去做的那一件事,足以把他们全家都绑到自己的小破船上来了。 而且谁都喜欢孝子,尤其是那孝子的母亲和家人还在自己手中之时……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天道酬勤233大佬的4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波兰永不投降大佬的500起点币的打赏! pss:明天两更!提前求票票了~ 第三十七章 以身饲虎 当然掌握黄小的家人也这只是曹芳的计划其中一环而已。 他和董箕商量出来的机会可远远不止这一点点,可以说这才刚刚开始呢。 在有了一个真正属于曹芳掌控的地方和完全信任的人之后,很多东西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来完成了。 比如曹芳最为关心也是最为渴望的那百步之内的控制权。 在有了这百步之内的绝对控制权之后,曹芳的人身安全也算是有保障,至少不要担心某些人狗急跳墙,而自己手上也算是有个底牌了。 怎么才能掌控这百步之内呢?先让洛阳宫人际关系丰富的黄小,从其中挑选信得过的小黄门来拉拢。 最后把这些小黄门带到这高平陵来服侍曹芳,威逼利诱之下,哦,不对,是晓之以情,情动之以理之下很快就能收服这些小黄门了。 当然黄小有时候也保不准会看走眼,所以最好那种是杀人灭口之后一点风声都不会透露出的地方。 毕竟这洛阳宫常年都有“暴毙”的宦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所以在外面守卫的是郭立和甄德两兄弟掌握的虎卫营。 而不是夏侯玄的羽林卫,这其中也少不了这层原因,当然在曹芳看来最好还是能不杀就不杀为好。 这可不是曹芳突然就开始博爱和仁慈了,毕竟偶尔暴毙个一两个小宦官还说的过去。 要是来过自己这的宦官们都没有好下场,也难免让有心人胡思乱想了。 但是相比于这些,曹芳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拜托黄小去办的那件事,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毕竟拜托黄小去做的那件事,可是关系到了曹芳现在掌控百步之内的计划,也是曹芳现阶段最关心的事情了。 这件事可是在曹芳设想未来的夺权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之一了。 而一但这件事出了点什么差错,那在曹芳看来自己怕是要步高贵乡公的后尘了。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曹芳才要找个借口把其他三人支开。 不是曹芳疑心病太重,只是因为此事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关键。 心里想着这些,曹芳就踱步来到黄小身边附耳问道:“朕托付给你的书信之事办的如何了?” 听闻此言黄小连忙小声答道:“还请陛下放心,黄小自有办法联系到兄长,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兄长必定会前来这洛阳宫面圣,以报陛下之恩!”看样子是对此事信心满满。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黄小那信誓旦旦的表情,曹芳顿时松了一口气,止不住的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是的,曹芳的计划之一,就是要把黄小的兄长黄大给弄进那未央宫之中。 当然此进宫,非彼进宫也,乃是要把那黄大给弄进那天子亲卫“虎卫营”之中。 曹芳相信自己只要亲自给两位舅父打个招呼,两人肯定会乐意卖自己一个人情的。 只要把黄大弄进了虎卫营一切都好办了,这也是曹芳留的后手之一了。 无他,实在是那两位舅父历史上那糟糕的表现,让曹芳对两人放心不起来。 所以在曹芳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虎卫营中安插自己的人,以防他那两位好舅父关键时候掉链子。 想到这里曹芳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自己穿越晚三年该多好,那时候过了曹叡的三年丧期,自己就能娶妻纳妃了。 这可不是曹芳突然变了性子,想成为人形自走炮了。 只是在曹芳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真正了解和体会到了正治联姻的重要性。 你只要看看现在司马懿的盟友们就知道了,一张由姻亲关系构成的大网,正错综复杂的围绕在司马懿集团之上。 司马家的费尽心思织成的这张大网有多恐怖?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司马师娶了夏侯玄的妹妹。 所以作为曹爽集团的中流砥柱之一,夏侯玄本来是司马师的大舅子。 当然并没有啥卵用,在夏侯玄的妹妹夏侯徽发现了司马师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后,很快就被司马师鸠杀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自己的舅父甄德,在高平陵之后也是光荣成为了司马家的大网里其中的一环了。 而这才是曹芳冒着巨大风险把黄大叫进宫内的原因,现在朝堂之上的百官可以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只有像黄大这种祖上三代都是泥腿子的真·寒门,才能让曹芳稍稍放心一点。 但这还远远不够啊!自己要面对可是门阀这个超级大怪物啊!这个怪物可是影响和操控了神州近七百年啊。 虽然此时的门阀正治才刚刚诞生,但那丑恶的嘴脸和对权利的本能欲望已经初现峥嵘了。 曹芳可是想都没想过,要以现在自己那微小的力量,贸然去对抗和撩拨这个怪物。 而对于敢直面对这头怪物的夏侯玄等人,曹芳也只能默默的精神支持一下了。 当然真到了夏侯玄等人改革失败的那个时候,曹芳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出手保下他们的。 来自后世的曹芳很清楚的知道,他们那一次的尝试,是能趁这个怪物没有发育完全之时,就把这头怪物扼杀在摇篮里的一次机会。 如果自己还不把握住,那也不好意思自称为穿越者了。 当然了虽然话是这么说,现在的曹芳也是有心无力,甚至内心之中只想这三年的孝期快快过去。 自己也好下半身救国,哦,不对,是牺牲自己的贞操来抢救一下要完的大魏。 毕竟打败恶龙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他们,成为这天底下最大的恶龙。 想到这里曹芳就不由悲天悯人的叹了一口气,四十五度角的抬头望向了房顶。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封建时代吗?没有所谓的爱情,只有种种利益而已。 但自己为了改变之后那悲惨的结局,牺牲一下自己的贞操以身饲虎,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在这个时代,姻亲关系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拉拢手段之一。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曹芳已经做好了在史书上留下“后宫佳丽三千”的名声了!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500起点币打赏~ pss:第二更在晚上 第三十八章 骄傲 正午的骄阳洒落在洛阳城的那崇高而又威严的城墙上,那宽广的城门内此时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那壮丽的场面,让每一个见到的人恍若自己来到了天国一般。 而在那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有来自西域牵着骆驼的胡人,还有着来自草原赶着一大群绵羊的游牧民与一旁跟着的几个头人。 不过无论他们是西域的胡人,还是来自草原的游牧民们,他们在诸夏有个统称叫做“夷狄” 此时两群人只能站在城门旁,用着羡慕和惊惧的眼神看着从自己眼前经过的豪华车队。 那豪华车队打头的是骑着高头大马,腰中挂着长刀,气势如同这正午朝阳一般的北地健儿们。 看到两旁胡人与游牧民们羡慕的眼神,皆都是用力的挺了挺腰,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威猛。 而骑在马上的北地健儿们,还时不时带着一脸骄傲的神情,回头用着不屑目光打量两旁瘦小的胡人与游牧民们。 那骄傲的神情与隐隐传达出我能一个打十个的意思,让两旁看到这种情况的胡人们皆都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像受惊的鹌鹑一般连忙低下了头。 看到两旁胡人们那懦弱的神情,北地健儿们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加掩饰显得猖狂无比。 而在那笑声传到了几个胆小的游牧民与一旁的头人耳里,当即就被吓得趴了下来。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他们清楚的知道坐在车上的那人有多恐怖。 那挂在车厢上的裴字大旗,可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直视的东西。 看到这种情况一旁的士卒与百姓们也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之中带着的情绪,是一种名为骄傲的东西。 是一种名为“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骄傲! 而在那车队最中间坐在那朴素马车上之人,听到了车厢外的笑声,也是好奇的掀开了车帘。 而在看到两旁瑟瑟发抖的胡人们,也都是忍不住跟着一旁的士卒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之后又放下了车帘,盯着车厢内挂着的一柄长剑发起了呆。 而此人面容虽然显得有些苍老,但那腰杆依旧挺的笔直,一丝不苟的跪在在车厢内。 那双眸子炯炯有神,时刻都散发着几丝侵略性,让人不敢直视。 只见这人盯着那柄长剑许久,好像是自言自语般缓缓吐出了一句“夷狄畏威,而不畏德矣!” 车队缓缓行过,看着那远去的车队,城门口值守的士卒皆都是好奇的讨论起车队主人的身份了。 只见那站在城门士卒之中,个头颇高的身上穿甲明显是个军官的人,用着骄傲的神情说道:“汝等可知道,此是何人也?” 看着周围士卒迷茫的神情,那军官哈哈大笑用着骄傲的语气说道:“二三子可听好了!此乃当初只身平定代郡,威震乌桓的裴潜,裴清阳也!” 什么?!一旁的众人闻言皆都是大惊失色,脸上都露出了敬佩的神情望向了已经远去的车队。 无他,实在是这位的事迹太过惊人了,当初武皇帝之时代郡大乱,代郡之内有人勾结乌桓,以至于乌桓三单于侵袭代郡,使之民不聊生。 武皇帝闻之后,便想让清阳亭侯领兵前去讨伐,但是这位可倒好直接说了一句“宜以计图之,而不可以兵威迫!” 然后这位就只身一人乘车前往代郡了,而那乌桓三单于可能是被吊打出了阴影。 竟然在见到裴潜来到之后纳头便拜,以前抢的妇女、器械和财物皆都双手奉上了。 然后一切就像是龙傲天一般的展开了,收服了三单于之后,当即杀了个回马枪,诛杀了以郝温、郭端为首的十余名与乌桓人相互勾结的代郡高官们。 这一番操作下来,可是把代郡百姓乃至整个北方的百姓都震的不清。 毕竟他们可是亲身经历过这群来自草原群狼们的掠夺,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把那群狼给训成群狗的强人。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龙傲天,就比如带着几千人掏了匈奴人的老窝的那个。 又或者是带着几十个人,就敢在别人国家杀了别人国君的那个,还顺手宰了别人的使团。 但是那都是多远的事了,这件事一出北方健儿与百姓们可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依附魏室。 而一旁等待的胡人与百姓们见到车队已经远去,皆都是忙不迭的朝着城门挤去了。 而此时那本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同时进入的城门,居然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最后还是在那几个士卒的拉扯和咒骂之下,车门内混乱的秩序才显得稍稍好转了起来 恍然之间,能让看到这景色的暂时忘记了自己还身处何方了。 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忘却五十年前这里还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残破战场。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它就是整个世界的万城之王,只有西方的君士坦丁堡与罗马才能与之交相辉映了。 而此时洛阳城内最中心的铜驼街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了,虽然先皇驾崩,导致禁市了半月。 但是此刻的铜驼大街,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甚至你能在这条大街上找到已知世界的所有人种。 那时不时闪过被人拿着绳子拖着的昆仑奴,已经很好的给世人展现了这座城市的伟大了。 然而连绵不绝的学府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幅壮丽的景象,而此时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座座学府显得是那么的神圣与庄严。 如果曹芳在此处的话必定会惊讶无比,这幅场景仿佛让人回到了后世的大学一般。 在那稍显有些破旧的学府里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配合那淡淡的墨香,这幅场景一切都是显得那么自然与和谐。 让人感觉神圣无比,使人不由自主的放缓步伐,聆听着那耳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当然至少在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之前,是这样让人这样感觉的。 ------------------- ps:感谢自然之风6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 pss:继续打滚求推荐 第三十九章 太学 在太学那些要么奢华,要么古朴的建筑群里有两座紧挨着的建筑已经显得已经有些破旧了,在那建筑群中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而在那两座建筑上方挂着的牌匾上书着苍劲有力的五个大字[春秋公羊传],已经表露此地的两座是何学派的学府了。 只不过以这两座建筑的残破程度来看,说学府已经是有些抬举它了,最多算个大一点的院子。 不过,似乎是怕别人误会什么一般,两座“学府”的大牌匾的下方还挂着两幅醒目小牌匾,各自都分别写着【严氏】与【颜氏】。 而且两座院子那靠近对方的窗户都被木板封的严严实实,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只是那已经有些破漏的屋顶,显示出了两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这两座院子之中的弟子与博士们会显得格外团结的,然而西方有一句话说的好“异端比异教更为可怕!”所以下面发生的事也算是这个太学里的日常了。 在那【颜氏】院子的破门外,有一个老头蹑手蹑脚的趴在那已经被木板封来的窗户上,正一脸专注的附耳偷听着那院子之中传来的读书声。 正月的寒风冷冽刺骨,就算让北地健儿在那寒风之中待一会也会止不住的打个寒颤。 但此时站在那院子外偷听的老头丝毫不受影响,看他那须发皆白的模样年龄最少也有六十了, 而那依旧红润的脸颊显示出了老者的不凡。 甚至让偶尔路过这里看到这副场景的士子们,都止不住的暗暗咂舌内心之中生出敬佩之意,当然这些士子们也只是感叹一下,随后就见怪不怪的转身小跑着离去了。 显然是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一定了解的,而且他们可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情。 而在那院子之外偷听的老头的面颊却是越来越红了,站在那听着越来越响亮的读书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显得狰狞了起来,明显是被现在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给气的不轻。 不过没过多久却是眼睛一转面色平静了下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般,咧嘴一笑朝着那门口走去了。 -----------我是不想惹事的分割线 跪坐在高台之上听着底下的弟子们朗朗的读书,颜夏只觉得开心无比,这算是他担任这太学博士以来最辉煌的时刻了吧! 如此多的弟子前来听课,而想到这里的颜夏、颜夫子眼中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好似无意间瞥了那门口的窗户一眼。 随后看到那木板缝里的那双嫉妒的眼神,颜夫子只想仰天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张其,张扶定堂堂的严氏公羊太学博士也有行小人之事的那一天。 想着以往两人的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坐在台上的颜夫子只觉得心情顺畅无比,要不是实在抽不出空,他肯定会带着弟子前去那严氏的学堂之中“学习”一番的。 看着那缝隙之中因为嫉妒已经变得通红的双眼,颜夫子只觉得终于扬眉吐气了,他两在这太学之中互相争斗也快十余载了,而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技高一筹啊! 好像是要出这掉这十几年积累下的恶气一般,突然站立起身对着台下的众弟子说道:“汝等难道未曾食乎?诵读之声如此之小,何以治公羊?” 台下的众人听闻此言皆都是铆足了劲,看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本《公羊春秋》大声朗诵了起来,那几百人齐齐朗诵的声音直入云霄。 听到耳边传来的朗诵声,颜夫子不由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坐了下去。 看着把这本来就小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士子们,坐在台上的夏夫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也不知道今天这洛阳城里的士子突然抽了什么风,以前自己授课能来二三十人就算不错的了,今日怎么有如此多的士子往自己这里挤呢? 而且这群士子们最为古怪的是,关于春秋里的内容是毫无兴趣,反倒是对谶纬之内的东西很感兴趣。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自己对于谶纬可也是很有造诣的,可以说自己在这太学之内,除了淳于俊那个易经博士,论及对谶纬的了解程度可还没有谁能够超越自己。 正想着这些颜夫子就无意识的看了那窗户一眼,但是这次可没有再次看到那双嫉妒的眼睛了。 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依照自己对张其这十多年来的了解,知道这老匹夫肯定是要出来坏自己的事了。 只见颜夏那捏着公羊传的手上暴露出了的几根青经,已经展现出颜夏此时内心的想法了。 双眼紧盯着那院门之外,内心之中已经打定主意,他颜夏治的可是春秋,玩玩谶纬只是附带学习而已。 所以自己可不是像淳于俊等人那样怯懦无比,在颜夏看来除了张其还算是个半个儒生之外,其他的人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夫子所说的六义之中的射、御两样了。 说不定谷梁和左传那些狗屁博士连二石弓都拉不起来,这太学里除了张其那老匹夫外自己一个能打十个。 当然夏夫子在摸摸了自己那苍白的胡须之后在心里补充到,至少自己在年轻时候能打十个。 好像是感觉自己这样想难免显得自己怯懦一般,摸了摸腰中挂着的长剑之后好像是找回了信心一般,夏夫子现在感觉自己现在打个三个是没有问题的!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颜夫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停止了讲课,坐在台上好整以暇的望向了院门口,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只留下台下不解和困惑的众人,见到颜夫子突然停止授课,台下的弟子正准备发问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只见门外有一老头好似不经意间路过这里一般,停止了脚步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道:“哟,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到了淳于俊的辟雍之外了呢,怎么?你堂堂的颜氏后人不治公羊,改治易经了?” 第四十章 这就是公羊? 听闻门口张其阴阳怪气的话语,坐在台上的颜夏只是抚须冷笑了一声,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张子的后人,治严氏公羊的博士,竟然也有行梁上君子之事的这一天啊!” 颜夏说完之后就抬起了头,用着睥睨的眼神看着正站在门口一脸气急败坏的张其。 那脸上一副吾辈羞于与之为伍的表情可是把张其差点给气死。 完全没有在意院内数百士子诡异的目光,深呼吸了两口气也不甘示弱的大笑道:“哈哈哈!汝难道不知?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而汝今日行径与那银祠内的巫婆又有何异?!” 张其先是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佩剑,最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变得神圣起来了。 语气严肃的说道:“昔孔子曰:居!吾语女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 本来面色还得意无比的颜夏在听到张其的话语之后面色数变,最后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张其这话对于儒生可谓是杀人诛心,恶毒至极。 而院内的众人听到张其的话语皆都是面露惶恐之色,要知道这能坐在这里听课的最少都是已经治了两经以上的士子。 所以对于张其的话语里隐藏的含义与危险,可都是心里有数的。 不少人内心已经有点后悔来这里了,虽然早就听闻治公羊的都是一群暴脾气的,但这也太那啥了吧? 你只要看看颜夏那已经抽出半截的剑,就知道此事肯定不能善了了。 在内心那强烈的求生欲催促下终于有几个士子站了出来,先是对着已经剑拔弩张的两人行了一礼。 最后带着无奈的语气向着站在门口的张其说道:“严夫子明察,吾等来颜师这本就是要学这谶纬之学的。” 听闻此言张其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内心奇怪无比,瞥了站在台上的颜夏一眼语气不善的问道:“哦?那汝等为何不去淳于俊那?” 听闻此言院内的士子们皆都是面露无奈的神情,内心齐齐吐槽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谁又想来着破地方呢?” 当然话可不能这么说,几名士子先是看了看台上颜夏那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神情一眼。 但随后看到张其那不善的眼神之后,最后咬了一咬牙颤颤巍巍的回道:“淳于,淳于夫子那座无虚席已经闭门谢客了。” 站在门外听到士子的回答,张其先是一愣最后哈哈大笑指着颜夏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我有一老友正好是那三清观的观主,现在缺一徒弟看你如此喜欢谶纬之术,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 “老匹夫!安敢辱我?!”只见锵的一声,颜夏已经拔出了身上佩戴的长剑大喝一声。 随后在院内众人惊惧目光的注视下,朝着门口的张其狂奔而去了。 “哈哈哈,来的好!”张其见到这种情况先是大笑一声,面色丝毫不惧的抽出了腰中那三尺锋芒迎了上去。 只见两人在院内众人已经有些惊恐的注视下打的有来有回,看那两人熟练的剑法想必是练过许久了。 看着两位太学博士如市井游侠一般的情形,众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公羊吗???” 看着两人那手上的剑如臂指使一般愈发凌厉的争斗,他们都有些怀疑这两老头练剑的时间都比读公羊的时间还要久了。 在那强烈求生欲望的催促下院内的士子们已经开始搭起了人墙开始跑路了,只见那几个先跑的士子坐在墙头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对着院内众人说道:“诸君勿要着急,吾等去唤祭酒!” 随后纵身一跃在在路人惊疑的眼神和院内众人羡慕的眼神下,几人向着那前方不远处的古朴大殿跑去了。 --------------------------- 那古朴与威严的大殿让路过此地的人不由自主的放轻步伐,而在殿门口树立着四十六尊石碑,走进一看最大的那尊足一丈有余的石碑上【熹平石经】四个大字用着苍劲汉隶所书的四个大字镌刻其上。 而在其下正镌刻着《周易》的全文,而其它四十五尊上各镌刻着《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和《公羊传》、《论语》。 而其石经上多以一家本为主而各有校记,备列学官所立诸家异同于后,其上文字皆用苍劲汉隶所书,现在正有一些士子围在其下拿着书简抄写。 这石碑林乃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官定儒家经本,可以说这就是儒家的汉谟拉比法典,其上的文字更是纠正了一些俗儒的穿凿附会和臆造与别字,维护了自秦皇以来的文字统一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可以说是这是雕版印刷出来之前,最好最快的知识传播方法,在这个家书传家,而不传外人的时代,这也是寒门士子们唯一接触到珍贵典籍的方法。 也是从这些石林开始开创了中国历代雕刻石经的先河。用刻石的方法向天下人公布经文范本的做法。 自汉代创例后,又有魏三体石经、唐开成石经、宋石经、清石经,其上文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同时也间接影响到了佛、道等诸家,几家也刻有石经定本,这构成全世界独一份的石刻书籍林传统,可以说来到了石林之中,如同畅游在历史与书籍的长河。 而那殿门口那几十块显得的有些残破的石碑,正在无声的诉说这些石碑的故事,自董卓那匹夫烧毁洛阳宫庙之后,太学也由此荒废,师生四处逃亡,典策文章失散,《熹平石经》也被那乱兵砸烂。 自那以后荒废近三十年有余,直到文帝即位下令“扫除太学之灰炭,补旧石碑之缺坏”才有今日景像。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当年的太学生因为那时候没有钱财广修校舍,要么在洛阳有房舍,要么只能借宿亲友家了,这也算开启了“走读生”的先河了。 前朝的博士必须是饱读诗书的知非之年以上的大儒,然而引文连年战乱下来,文帝最后勉勉强强也只凑够三位符合标准的大儒。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宣布不论年龄唯才是举,这才勉强凑够了一十九位博士,从这件事也可以想象儒家在那时候有多凋零了。 ------------- ps:更新的有点晚了不好意思~ 第四十一章 两个庞然大物 穿过那几十尊石碑组成的碑林与环绕在其外的“泮池”,就来到了那古朴与威严的大殿,只见大殿门上镶嵌着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两字小篆【辟雍】。 不过真正引入注目的是那四面围墙与四向远门和四角曲尺形配房而围成的方院。 那四角是攒尖重檐顶,黄琉璃瓦覆盖在顶部,上有鎏金宝珠;四面各开辟一门。 而四周以回廊和水池环绕,池周围有汉白玉雕栏围护,池上架有石桥,通向辟雍的四个门。 在其四周分别环绕着四座小堂,这四个堂分别为名堂、青阳、总章、玄堂,而其外则被环行泮池给紧紧围住了,而其中还有几尾锦鲤时不时的浮到水面,形成了一副别样的景观。 而在那台榭第二层是以最中间也是最大的“太室”为主,其四周也分别环绕着四座小室,与其最中心的太室一起构成了那中心建筑上层的五室,上层五室与四堂构成九室,乃称明堂。 其上的九室也在无时无刻的象征着这座大殿那尊贵的地位,而那环绕在周围的水渠可不简单,所谓之“明堂之制,周旋于水”,“明堂外水曰辟雍”所以辟雍乃是形容明堂之外的这圈泮池,而辟雍这个词也就由此而来了。 而那环绕在外的泮池也不是谁能建的,《小戴礼·王制篇》:“天子曰辟雍,诸侯曰泮宫”,太学四面环水,而地方官学三面环水,所以辟雍才成了太学代言词。 坐在其堂内更是可以仰视整个太学的学府,在这个时代能够欣赏到这样风景的人可是少之又少,然而现在坐在此处的人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别样的景色。 穿过其外明晃晃的黄琉璃,只见那名堂内的高台上正坐着一人,只是那人此时的面色沉重无比,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 闻着几案上那杯中传来的幽香,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庾峻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多事之秋啊!” 端起了几案上那一碗散发着幽香的茶汤一饮而尽,感受着自己嘴中茶叶的幽香伴随着蜜糖的甜味再加上一点生姜的辛辣,这让庾峻不由的眼睛一亮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好茶啊!” 只是在看到了自己手中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小碗后,止不住的心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本来可是够自己饮一天的量了,这可是自己专门托张其从蜀地带来的,其价值可是和那等量的蜀锦相同了。 就那两个茶饼可是花了自己半年的俸禄换来的,想到这里庾峻就不由的羡慕上了那张其,其本人乃是蜀人,而其家族可也算是蜀中大族了。 在加上他的一些姻亲与门生,这老头每年可都有专人从蜀中送来这茶,自己喝茶也是多亏这老头了,当初自己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呢? 这还是当初自己当上这祭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作为一个“晚辈”当然要前去拜见长辈。 然张其这何子弟子的头衔其中水分大的很,因为在那老头拜师之后没两年何子就仙逝了。 但亲传弟子就是亲传弟子啊,自己在他面前也只能乖乖的喊一声何夫子啊。 庾峻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去拜访张其时,那张其神神秘秘的从一个破包中掏出那茶饼时候脸上的神情 那种表情好像是那渔夫钓到了大鱼一般的表情,当时自己还不明所以,直到自己咬到了那鱼钩之后才追悔莫及啊! 但是谁叫着茶汤实在是太香了呢?自从在张其那尝过一次之后,自己就对这个绿油油的小可爱毫无抵抗力了。 而且那老头私下还和自己偷偷说过这小玩意好像还能壮阳与延年益寿和提神。 反正在看张其那副严肃的表情之后,不管你信没信,自那之后庾峻算是信了。 当然自己可不是为了壮阳而去的,不过嘛,嘿嘿,如果真的有那个作用的话那也算是一个惊喜不是吗? 从那之后自己就离不开这个小玩意了,只是好是好就是太贵了,自己每次去张其那去买的时候,庾峻感觉那老头看自己的眼神和看那待宰的羔羊没有啥区别。 但是有啥办法呢?庾峻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托别人带,但是都没那味啊。 所以也只能看着那老头的奸诈表情,在心中暗骂着何子之后这公羊春秋竟然沦落于斯啊! 若使何子泉下有知,自己的门人弟子竟然行商贾之事,不知会不会气的在九泉之下打滚子了。 那何子那是何许人也?在庾峻看来何子所著的《春秋公羊传解诂》说是那公羊春秋与今文之绝唱也不过分啊! 只可惜生不逢时,倘若何子能早生五十载,今文与公羊何至于沦落至此啊! 只是偏偏遇到了郑子,那郑子可是硬生生的以一己之力把古文学派给整合起来了,其影响之强大看看现在的太学就知道了。 可以说太学九千余名士子其中三千人治的可都是郑氏学,而其门下弟子万余,什么谷梁、左传只能在一旁抱头缩项瑟瑟发抖了。 按理来说自己这祭酒是要由那郑氏门人来担任的,但是哪曾想偏偏跳出来个王子雍呢?这王子雍其父乃是兰陵成侯王朗、王司徒啊。 当然凭借着一个兰陵成侯可还远远不够与那郑学的博士们扳腕子,最主要的一点还是这王子雍可是与那司马仲达是亲家啊。 而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可是借着其父王司徒的遗泽与自身的努力硬生生创造出了王学。 而其人更兼任着春秋穀梁博士与诗、论语、三礼、左氏的学官,最主要的是还加任那崇文观祭酒。 那崇文观祭酒在这太学可是仅次于自己这太学祭酒的重要位置啊,在这位有意无意的打压之下。 自己这人尽皆知的老好人,尚书博士理所当然的担任上这所谓的太学祭酒。 当然面对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争斗,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学祭酒也只能在一旁咋舌了。 第四十二章 狂奔的太学祭酒 尤其是现在还是在先帝崩殂,司马仲达更是两位辅政大臣之一,恐怕这太学里又要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了。 不,是已经开始掀起滔天巨浪了,想到此处庾骏就又拿起案几上的书简,反复观看了起来。 书简上只有寥寥的两句话“帝为父守孝一月半,望祭酒前来崇文观一叙。” 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书简上的最后一行字,庾峻站在大堂之内只能以踱步来表达内心的焦虑了。 想着这几行字传达出的意味,庾峻只感觉头疼无比啊,难怪当初那几个老头不想当这太学祭酒啊! 几个老狐狸啊,老狐狸!自己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啊! 而现在庾峻终于理解了,在自己探访那几个老头时,那几人看向自己的奇怪眼神中隐藏的含义了。 当初自己还傻傻的认为自己的机遇来了,现在可倒好,据庾峻所知,这位崇文馆祭酒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啊! 自己要是不去赴那王肃的约,可就彻底得罪了这位崇文馆祭酒,得罪了这位崇文馆祭酒之后,那自己可就得考虑隐退还乡了。 毕竟在这关键时刻,王肃可不会让一个外人掌控着这太学祭酒的位置。 而自己要是贸然去赴这崇文馆祭酒的约话,那在外人看来,自己可就算是彻底打上了王学的印记了。 其中风险还是太大啊,尤其是庾峻听说了,现在那以曹爽、夏侯玄为首的宗室在鼓捣着老子之学,美曰其名“玄学”。 好像是在玩什么清谈与吹嘘所谓的名士,而这太学内的士子们被吸引的也不在少数了,看那架势隐隐是要重现那黄老之说了。 正在庾峻在堂内踱步,为这件事头疼不已之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叩门之声,并且还伴随着几个士子慌张的呼喊声。 只不过门外那呼喊声实在是太过嘈杂与慌张,所以庾峻并没有听清门外那几人所说的话语。 不过庾峻的反应还算快,只是楞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先是两步并作一步的连忙拿起几案上的书简,匆忙的藏在了怀里。 最后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冠,板起了脸皱着眉头打开了堂门,内心有些恼怒的想到,最好是真的有急事找自己。 不然的话,呵呵,自己这太学祭酒虽然对付不了王肃,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士子? 不过在看见了门外那几个士子那狼狈的模样之后,庾骏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门外几人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甚至还有一人那脚下的鞋履都只剩下一个了。 内心深处微微一沉知道大事不妙,在强行忍受着那几个士子如同妇人一般的叽叽喳喳的叙说之后,庾骏终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这几名士子的诉说之后,庾峻只感觉心闷气短,差点一头栽到在地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制住了想晕过去的欲望,明白事情重要性,顾不得与门外这几名士子多说。 连忙回头匆匆穿上了木履,往着堂外狂奔而去了,抛下了站在门口发呆的几个士子,同时内心还在暗暗祈祷着可别在这关键时候出人命啊。 所以今天路过这的太学生们,也见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场景。 平时总是板着脸的太学祭酒,现在正光着脚在这太学年狂奔着,那速度之快叫人咋舌不已。 而庾峻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与颜面了,恨不得背生双翅立马飞到那两人身前。 要是这两老头其中的任何一人真要是死在了这太学内,自己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真要按照那群学公羊春秋门人的性格,到时候在那子复父仇、徒复师仇的观念影响之下,这太学里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啊! 而自己作为这太学祭酒肯定要担负起大部分责任的,想到自己以后那凄惨的下场,庾峻脚下步伐不由的又加快了几分。 庾峻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与其像自己这样当个墙头草,还不如彻底投靠那王肃。 毕竟有了王肃的影响力之后,那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不必这么担惊受怕了。 说不定借着这个机会自己还能搭上司马太尉,到时候也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啊。 一边想着这些,庾峻就来到了那公羊学馆所在的一条破旧的巷子里了。 看着面前这破落的巷子,庾峻眼中就闪过几分厌恶之色,可以说这条巷子就是这太学的左闾了。 这巷子里的建筑可都是在前朝废墟的基础上“重建”的,反正学宫能在这个巷子的学派要么得罪人了,要么就是真的日落西山了。 而公羊春秋那群人恰恰两者全都得罪光了,毕竟古文学派也算是终于翻身了,对于以前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老大哥自然没有啥好脸色。 所以公羊春秋理所当然的被安排进了这“左闾”之中,而刚刚来到那两座破落的“学府”外,庾峻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那剑相交发出的金铁交击之声。 听到那声音庾峻内心的大石头也算是终于放下了,还在打,说明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出什么大事的。 庾峻刚刚走到门口一串明晃晃的火星就铺面而来,随着两道锋芒也顺着自己的胡须险险擦过。 看着自己眼前擦肩而过的那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庾峻只感觉毛骨悚然,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而持剑的两人显然也是被眼前是变故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到来人是庾峻,两人皆都是冷哼一声。 站在门口处的庾峻看到院内瑟瑟发抖的众人与那两人大有再战三百回合的神态,只感觉棘手无比。 对这两老头,自己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在内心深处腹诽一下了。 正想抚捋顺一下堵在心口的闷气,突然摸到了自己怀中的那封书简,眼睛一亮忽然计上心来。 既然这两老头要打,看这架势自己也拉不住,但只要这两人别死在太学,那发生何事不都与自己无关了吗? -------------- ps:感谢天道酬勤大佬的200起点币的打赏 第四十三章 后果 看着自己眼前剑拔弩张的眼前的两人,庾峻突然面色神秘的说道:“吾有一事要告知两位!” 庾峻说完,就用着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看院内的众人,见到庾峻那神神秘秘的神态,两人皆都是微微皱了皱眉。 但两人也只是皱皱眉而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向着院子内的大厅走去了。 看着两人的动作庾峻和院内的士子们皆都是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站在门口庾骏轻轻咳了咳,用着眼神示意院内众人赶紧走,而院内的士子被这么一提醒,也总是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朝着院外跑去了。 感受到大厅内两人不善的眼神,庾峻知道,今天要是自己不给这两老头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事还不算完美解决了。 内心冷笑一声,既然这两老头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等下正好可以报复回来。 先用帝好公羊这个借口,骗这两老头离开太学,当然这件事可不能明面说出来,到时候自己反倒被这两人记恨。 但是自己不经意透露了一下口风,导致这两人“误会”了,也就没有自己的事了。 在庾峻看来,按照这位小陛下的举动,肯定会对公羊春秋感兴趣的,自己也算是帮了个忙不是吗? 当然这次的事情,也让庾峻更加坚定了应邀前往崇文观的想法,这才刚刚开始呢,就出这么一档子事。 这年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要是王肃前来此处,庾峻可不相信,这两老头还敢对着那王肃摆脸色了。 事实上,庾峻还是不了解公羊学派的儒生,别说是王肃来此处,就算是他爹王司徒复生,这两头倔驴也是敢顶一顶牛的。 当然,公羊儒生们这样的性格而导致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尤其是在那汉末那黑暗的正治环境下与这三国乱世之中。 你只要看一看,就在刚刚还被挤的满满当当院子,而现在只剩下的几十名士子,就知道其导致的后果了。 等到院内其他学派的士子们都跑光,诺大的院子内只剩下那三、四十名颜夏的亲传弟子之后,庾峻马上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边快步向着大厅走着,一边对着厅内的两人哈哈大笑道:“恭贺两位啊!公羊复兴有望啊!” 听闻此言殿内两人皆都是冷哼一声,最后还是站在右边的张其开口说道:“祭酒就不要来取笑吾等了,就是不知有何事,竟然能劳烦祭酒大人亲自前来传达?” 听闻张其的话语,庾峻走进两人身旁小声道:“无他,当今陛下纯孝,自愿为父守孝一月半!”说完还往着高平陵方向拱了拱手。 庾峻说完,厅内气氛为之一静,诺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而两人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庾峻所说的那句话“当今陛下纯孝,自愿在高平陵为父守孝一月半!” 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两人皆都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什么?!果真有此事?!” 说完两人好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两人的失礼,颜夏立马改口说道:“多谢祭酒告知,还请祭酒前往厅内一叙。” 看到两人脸上那压制不住的惊喜神色,庾峻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之事,发生的实在太过仓促了。”言罢就看向了自己那双已经光着的双脚。 话语之中隐藏的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自己为了给你们两传达这个消息,可是光着脚跑来的。 而两人也都不是傻子,见到庾峻的动作和那光着的双脚,皆都是都是对着庾峻一稽。 随后颜夏用着感动的语气说道:“祭酒何至如此啊,还请祭酒前往厅内休息片刻,吾这还有几块托人从那味县(今云南曲靖)购得的茶叶,其中滋味妙不可言啊!” “啊,这.....”听到味县茶叶这四个字,庾峻本来是想下意识答应的。 而那味县茶叶,庾峻可是在张其那里有幸尝过一口,当然说是一口,也真的是一口而已。 但那就那一口的滋味,可是让庾峻亲身体验到了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那种心情了。 只是在看到张其那肉疼的表情之后,庾峻知道自己以后也只能回味了。 强行压制住内心深处的欲望,知道事情轻重,庾峻小声的说道:“吾听闻,陛下欲邀太学博士前往高平陵。”说完就给了两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确定两人都听清楚了,庾峻连忙说道:“今日事情颇多,就不在此久留了!”说完庾峻就准备转身离去了。 他真的怕,自己要是还在这待一会,就真的忍不住留在这陪两人喝茶了。 看到庾峻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肉疼之色,颜夏知道,这位祭酒怕是真的有要紧的事了,不然按照他那好茶的性格可说不会舍得离去的。 微微一咳颜夏对着准备转身的庾峻说道:“祭酒请留步,吾听闻祭酒喜好品茶; 既然如此便带一包茶叶回去慢慢细品吧,吾也不会品茶,所以还是不要暴殄天物了”说完便往那大厅深处走去了。 庾峻刚想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捞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庾峻那心满意足远去的背影,站在一旁的张其有些嘲讽的说道:“没看出来啊,怎么平时我找你要的时候,你可是一根一根掰给我的,今天怎么就这么大方了?” 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颜夏回头看向了张其,声色无奈的说道:“扶定还是不要取笑我了,不知扶定如何看待那庾峻所言话语?” “如何看待?呵,七分真三分假”说到这,张其就不由的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群人打的什么算盘真以为自己和颜夏看不出来?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可是连那门外的八岁小童都已知晓了,难道自己两人会不知道?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以前公羊学昌盛之时,公羊可是把整个古文都得罪了个遍。 就算是前朝公羊春秋始衰之时,自己那位好老师也还要作一本《公羊墨守》抒发自己的志向与阐述公羊的经义,大有重整旗鼓复兴公羊之势。 当然抒发完自己的志向与阐述公羊的经义之后,少不了要拉《左传》和《谷梁传》出来踩上一万脚。 第四十四 兴衰 张其说完这句话,大厅内就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显然两人都在思考着什么。 沉默片刻之后,还是颜夏先开口说道:“你也莫再说我小气了,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那珍藏的茶!”说罢又朝着厅内走去了。 跪坐在大厅内,看着坐在对面手法娴熟无比,正忙碌的准备着各式各样食材的颜夏,张其内心不由微微一叹。 他和颜夏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了,在张起看来,颜夏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神神叨叨了。 自己也不止一次与他提过了,今日公羊有此之衰,主要的原因还不是谶纬? 然而这老头总是一脸坚定之色的说什么“天垂象、见吉凶,天人感应其中自有定数!”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过后,搞的张其也不想多费口舌了,毕竟谁叫这是他们颜家的家学呢。 要是有个人突然跑过来对自己说,公羊春秋乱放狗屁,要自己去改治左传或者谷梁,自己没一剑劈死他都算好的了。 其实对于颜夏这种状态,张其也是很能理解的,若非是何师阐明经义作“三科九旨”之说,自己等人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毕竟这乱世改变了太多东西了,若自己等人还像颜夏一样,还死抱着这些糟粕不放手的话,公羊危矣! 只是自己等人现在也算是有心无力了,就算是公羊想变革,郑学古文那群人会坐视不管? 看着几案上那被烧的通红,正冒着热气的铜炉,张其的思绪也随着那弥漫着的云雾飘到了远方。 回想起了那一段已经封尘许久的记忆,那一段关于公羊春秋最后的峥嵘岁月的记忆。 在那种大厦将倾的情况下,自己老师依旧写了两本《左氏膏肓》和《谷梁废疾》批判了一下左传和谷梁传哪些腐儒。 这一本书一出可是引得天下士人惊叹不已,当时世人们可是称之为“三阙”,言其理论幽微,难于通晓,如三座宫阙高不可攀。 而左传和谷梁那群腐儒也只能在背地里说几句坏话,公羊春秋在那之后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二。 只可惜时也命也啊!偏偏碰到了郑玄、郑康成刚刚从马融、马季长那里学成归来。 张其还曾听人说过,说当初郑康成辞别马季长时,马季长曾对着门下弟子感叹过“郑生今去,吾道东矣!” 事实证明,马季长的感叹不无道理,郑康成回洛阳之后,见到自己老师所著的《公羊墨守》与《左氏膏肓》和《谷梁废疾》三书。 当即著《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以相驳难,旗帜鲜明的与自己的老师作对。 而那时候,自己才是个尚未及冠的小小孩童呢,懵懂的跟在自己父亲身后,第一次来到那还未受战火波及,繁华无比的洛阳。 想到这里张其就不由的伤感起来了,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何师与听到关于何师的事情吧? 那时候的洛阳可是被这两位搅得满城风雨啊,时人尊称郑玄为“经神”,尊称何休为“学海”。 那时候的太学里,还能常常看见公羊门人与郑学门人当街辩论呢,虽然大多数的辩论,最后都是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那时候年幼的自己站在父亲身后,看着面前那揍的郑学士子们满街乱窜的公羊士子们,好奇的问着自己的父亲“这也是算儒生吗?” 张其现在也忘不了,自己与父亲当初的对话,“此乃公羊之儒,亦为君子也!其儿可知何君子六艺?” 那时候的张其可是很想在父亲面前表现一下,所以连忙答道:“其儿自当知!所谓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 “哈哈哈!不错,不错,所谓之君子,若身不能开二石弓,腰不挂三尺剑,何谈君子?”说完,就一把扛起了张其。 坐在父亲的头上,张其那幼小的心灵,不自觉的就被父亲所说的话语给吸引住了。 那时候的自己不由好奇的问道:“那父亲也是君子吗?” “哈哈哈哈,汝父自当是君子也!不过比之君子,汝父还是更喜欢当一个大丈夫!” 感觉着自己父亲那强壮无比的身躯,张其又问道:“那除了父亲,还有谁是君子呢?” 当时自己问父亲谁是君子之时,父亲那毫不犹豫的,带着骄傲与敬佩的神情说出了那个名字,“何休,何邵公可为君子也!” 也就是从那时起,张其就有了拜何休为师的想法,毕竟能让自己父亲生出敬佩之情的人,全天下也就只有何子了。 而自己与父亲来到洛阳,也正是因为自己老师所托的,那时候的郑康成,隐约有整合古文学派之势。 何子担心长此以往恐不能制,便派弟子前往蜀中邀请自己父亲与那颜夏的父亲入洛,之后的事情也无须多言了。 在何子的带领下公羊春秋差点实现了复兴,好似要重现当初的辉煌一般。 只是之后事情发展的发展,太过出人意料了,也把何子与众多公羊士子们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在党锢之祸后,何子刚逝去两年,黄巾贼乱,以卢植为首的古文儒生们彻底掌控了朝堂。 自此之后公羊学一直就被压制的死死的,古文彻底崛起一直到现在,朝堂之上有王学把持,民间有郑学掌控,自己等人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太学之中。 而在那次何子差点引领今文压制古文的背景之下,自己要是还与颜夏显得和睦无比,就不知道这诺大的太学里,还有几人能吃的下饭了。 所以也只能给他人营造出一种,自己与颜夏冲突激烈的错觉,以此来让古文那群人放宽心。 现在古文那边的郑、王两学可斗的正欢呢,而公羊可经不起折腾了,只能坐山观虎斗,韬光养晦,暗中蛰伏以待时机了。 想到这,张其就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 曾几何时,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仁义,公羊士子们曾仗剑行走在这天下。 一手持剑,一手持书,践行着专属于自己的理想,为了那理想中的太平盛世而努力着。 曾几何时,公羊大儒们在那朝堂之上怒斥阉竖,为了那心中的仁义,而慷慨赴死。 即使大厦将倾,心中的理想与口中的而义都讲泯灭之时,依旧有像何子这样的人,出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第四十五章 见龙在田 然而这一切,就好似一场梦一般,终究化为了泡影,随这那轻风消逝。 伴随着那个伟大朝代与那个朝代无数英雄人物的故事,一同埋进了那故纸堆中。 事实上如果没有曹芳穿越过来,按照历史来说的话,这就是公羊春秋之绝唱了。 那无数的人的努力,也只留给后人一本封尘许久的《公羊春秋传》,等待着一千多年以后的人们重新拾起。 正当张其陷入伤感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颜夏的声音,“扶定,扶定!” 慢慢回过神来,张其就闻到了面前那小碗之中传来的幽香。 而此时坐在对面的颜夏正用着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到张其回过神来,颜夏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只是说了一句“扶定请饮!”也没有多问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拿起自己面前的小碗欲饮之时,张其突然想起了,刚才庾峻的那句“陛下欲邀太学博士前往高平陵!” 机会,这是自己与公羊春秋最后的机会了! 不论此事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这都是公羊春秋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如果,自己能让当今陛下对公羊春秋产生什么兴趣的话,那一切的事情都好办了。 这十几年来,张其无数次在那恶梦中惊醒,梦见那公羊之学,彻底断于自己之手了。 张其很怕,很怕如果真这样了,自己就算是去了九泉之下,以何面目去见那公羊的诸多大贤与自己的父亲啊! 不过,这位新即位小陛下的手段也不简单啊!难道,这位小陛下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不成? 也不会啊,这么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啊,也只有这位小陛下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莫非,想到这里张其突然眉头紧蹙起来,难道是那宫内宦官搞的鬼? 经历了十常侍之祸与党锢之后,张其对于宦官那是忌惮无比。 正当张其为此事发愁之时,而在不经意间,张其就看到了对面颜夏那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带着些许疑惑的开口道:“不知,融德如何看待此事?” “如何看待什么事?”颜夏被张其这一问也有些傻了。 刚才颜夏正在回想着,今天早上为自己卜的那一挂其中隐藏的含义呢。 那一挂可是让颜夏疑惑了许久,卦辞乃是那乾卦第二爻,爻辞: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突然,颜夏也反应过来了,那句“陛下欲邀太学博士前往高平陵!”突然在颜夏脑海之中蹦了出来。 而对面的张其看到颜夏神色的转变,内心暗道一声不妙。 这老神棍让自己这么一提醒,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这可让张其后悔不已。 而看向对面颜夏的眼神,也不由的微微一变,自己绝不能让这老神棍,给抢了先了。 就算小陛下身边是有宦官蛊惑,那也只有自己才能拔剑诛之的。 况且有没有阉贼从中蛊惑还要两说呢,说不定真的是陛下纯孝,自愿为父守孝呢? 而第一个见到这位陛下的人,必定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嘛,嘿嘿.... 然而,坐在对面的颜夏看向张其的眼神也是闪烁不已。 现在颜夏内心之中也是一样的想法,自己可不能让这脑袋一根筋的憨傻给抢了先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两人相视一笑,突然两人齐齐开口,最后又齐齐闭口不言。 此时厅内的两人显得纠结无比,很怕自己突然的话语,会让对方想起什么,从而导致不好的后果。 坐在厅内两人也没心情品茶了,神色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张其先开口道:“吾突然忘记了,今日乃是授课之日,所以便不多做叨扰了。” 说完就起身对着颜夏微微一礼,也没管对面颜夏的神色,转身就快步离去了。 看着张其那愈行愈远的背影,颜夏冷笑了一声,感叹道:“七分真,三分假!确实是足够了,足够了啊!” 放下手中的小碗,对着站在一旁两名长相差不多的弟子说道:“归啼、仁复,你们先去准备马车,我随后就到。” 一旁两人也没多问,只是应和了一声,就恭敬的朝着门外退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颜夏不由的点了点头,这两兄弟可是自己众多弟子中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 对于这两人,颜夏可谓是亦师亦父了,这两兄弟原本是自己老友之子。 只可惜那董贼入洛,强迁洛阳百姓,而这两兄弟的父母家族,在一场大疫之后皆都不幸离世。 那时年幼的兄弟两人拿着他们父亲的绝笔与嘱托来找自己之时。 自己可是伤心欲绝,加上自己那时候妻儿子女皆亡,颜夏便收养了这两兄弟,这一来二去也有四十余年来啊! 叹了口气,快步走进了内厅,一阵窸窸窣窣的忙碌之后,颜夏很快就换上了一身孝服。 摸着身上那粗糙无比的麻布,颜夏不自觉的回想起了,那亡于浩劫之中的妻儿子女。 那时候被胁迫的百姓们到达长安之时,几乎就是家家披麻戴孝,而丧歌哀嚎不绝于耳。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在颜夏看来这天下迟早会重归于一,等到那时,就是自己等人和公羊学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所谓之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等到大一统之后,公羊学说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想到这里,颜夏的步伐不由的就轻快了几分,快步朝着门外走去了。 然而让颜夏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旁院子的门口也停着一辆马车。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那张其也正穿着丧服看向了自己。 两人相视一眼,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懊恼之色。 最后还是张其最先反应过来,率先快步走上了自己身前的马车。 而颜夏看到张其的动作之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向了那有些破旧的马车。 腾的一下就跳上了马车,还没坐稳颜夏就大声催促着两兄弟,催促两人赶快驾车前往高平陵。 然而一步晚,步步晚,颜夏这边话音刚落,旁边张其的马车,已经在那马鞭的催促之下,一骑绝尘的往着巷子外狂奔而去了。 --------------- ps:网络抽风,没断推.....哈哈哈哈 第四十六章 火种 看着自己前面,那狂奔而过的马车卷起的烟尘,坐在车厢内的颜夏,也不甘示弱的催促着自己的两位弟子。 一时间太学的小巷子内烟尘弥漫,马蹄声和呼喝声不绝于耳。 而在那一旁几座学府的太学博士们,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听到那府外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之后,诸多博士们就不自觉的就回想起了,那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被封尘已久那如同梦魇般的记忆。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那董贼入洛了之时了,皆都是下意识的拔出了自己腰中所悬挂着的长剑,小跑向了门外。 然而在几名已经是垂垂老朽的博士看到是这两人之后,皆都是没忍住当街叫骂了起来。 一时间“小儿辈成何体统”、“竖子无礼,无仪”的叫骂之声回荡在这小巷里,给平时死气沉沉的小巷里,平添了几丝活力。 要是按照颜夏与张其两人平时的性格,这时候一点会叫骂回去。 毕竟在这太学之中的众人,可没有几个人敢顶撞这两人的,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当街辱骂。 然而在颜夏拉开车帘,回头见到那几人的苍老面孔之后,如同犯了错的孩童一般赶紧缩了回去。 随后又好像是担心什么一般,偷偷掀开了车帘一角,确认那几老头没有追过来,颜夏这才松了口气。 这几位可都是和自己老师一个辈分的今文学派的大儒了,如今的今文也是在靠着他们在苦苦支撑着。 首先那几位骂的最凶的老头,分别治的是治《韩诗》、《齐诗》与《鲁诗》的博士。 这要是换在以前,绝对不会看到这三家和平相处的情形,更遑论,这三家博士齐聚一起站在这巷子内,如同那泼妇骂街一般的壮观景象了。 不过嘛,只要看他们身后那站着的几十名士子们,就知道这三家现在那凄惨的情况了。 显然三家也是对于这种情况无可奈何,甚至连持续了几百年的恩怨都放下了,当然也只是暂时放下而已。 毕竟他们刚刚得到了消息,那毛诗的老家伙可是亲自跑来了洛阳。 打着什么毛诗入洛的旗号,然而一入洛这老匹夫就跑到了崇文观。 可是与那王肃挤眉弄眼,显得那是亲热无比,而其目的可是让三家的博士们不寒而栗。 要是这老匹夫和那小子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共识,那现在的这种情况,凭一家之力是绝不能与之抗衡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三家整合在一起,张其与颜夏两人也尝试过了,然而不要忘了三家可是斗了几百年了。 然而可没有一个威望与资历能够压服这群老顽固的老顽固,想让三家博士拉下脸来率先提出联合或者合并? 三家博士更愿意从此断绝学统,毕竟对方的学说可是在胡说八道欺师灭祖,自己等真君子怎能于这种小人同流合污? 不过比起诗经三家,一旁治《尚书》欧阳、大小夏侯的三家情况那就明显就坏很多了。 那三家现在加起来的士子门徒们,也就零零散散的二十几名士子,这让张其看的是痛心疾首。 等这三位老博士去世了,今文尚书可能也就随之消散了,伏子的道统也就随之零落了吧? 想当初随便从这几家之中拎出去一家,那都是士子门徒数千,而景从其学说的士子那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嘛,唉,不提也罢,现在这几家能有博士在这太学挂个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这些大儒的资历可摆在那里,就算是那太学祭酒来了也得尊称一声夫子。 有些学派可是连拿得出手的大儒都没了,只能派几个小辈前来太学任职。 而自己等人也是靠着这几位博士在后方压阵,才能让自己躲过古文的穷追猛打。 能在这太学之中开学授业,在这狭小的巷子内,保留今文学派的唯一丝火种。 当然其实在那旁边稍大的巷子之中,其实也是有着今文学派的学府的。 如治《礼记》的大戴、小戴二家,还有那治《易》的梁丘、孟、施三家。 这几家博士的行径在颜夏看来皆都已经算是欺师灭祖了,不过这五家也算是无可奈何了。 毕竟这几家可是连像样的大儒都没有几个了,只能靠几个小辈苦苦支撑着。 其实,颜夏能够理解他们,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等人一般,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住自己的本心。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传承道统,今文古文都以不重要了,而这几家的士子们也渐渐的被那郑、王之经学所吸引了。 假以时日,这几家怕是也不能再称之为今文了,最后也只可能化为那郑玄或王学的养料吧。 所以,现在的颜夏可不敢和这些堪比保命符的夫子们做对。 要是这些夫子们被自己气的撂挑子不干了,或者一命呜呼了,那自己真成千古罪人了。 但是颜夏那心中始终憋着一口闷气,为这几个老头的顽固而感到不甘,甚至是感到恼怒了。 自己与张其可是不止一次找过几个老头了,然而一提到几家联合之事之时。 这几个老头就会冷笑一声,随后就会送自己与张其出门,其态度之坚决这可是让两人气的咬牙切齿 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如果不犟的话,这几家也不会沦落到此了,每当这个时候,两人的内心之中就情不自禁的怀念起了何子。 怀念着那差点复兴公羊春秋,甚至复兴整个今文的那个男人。 然而逝者已逝,自己等人也只能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 然而这一次前往高平陵,可以说是颜夏所做出的最后一次尝试了。 自己学派的兴衰也就在此一举了,若能在新君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何愁传承之事? 而今早那为自己卜算的一挂,更是给予了颜夏很充分的信心。 想到此处的颜夏,也不由的看向了前方,看到了那已经因为速度过快,有些快承受不住的马车。 急切之下颜夏也只能选择把气都撒到那两名无辜的弟子身上了。 “汝两人可是不曾食早膳?勿惜马,速速追上!” 听闻此言坐在前面的兄弟两人皆都是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然而那马鞭依旧是轻轻的落在那马匹身上。 毕竟这两匹马可是那院子最值钱的物件了,他们两兄弟是真的舍不得啊! 看到这种情况,颜夏眉头一皱说道:“此事可是觉得吾等一派的兴衰,汝二人再做这种妇人姿态,休怪吾无情了!” ---------------- ps:感谢20191208171100012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 pss:最近几章的节奏可能有点拖了,下两章会加快节奏的,毕竟汉末魏晋思想的转变是跳不过的大坎,还请各位大大多多谅解! 第四十七章 六个字 在颜夏这半是威胁半是催促之下,两人手中的马鞭终于狠狠落下。 随着马儿的那一声哀鸣,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越来越近。 看着自己旁边那飞奔的马车,颜夏咬了一咬牙,拉开了车帘,探出头大声叫道:“若扶定此时能离去,吾日后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一旁张其的面孔也出现在了颜夏眼前,只是因为那车速实在是过快,导致张其那头戴的儒冠也被风吹落了。 然而不过那随风飘扬的白发,张其声音只是大声吼道:“事关学派兴衰,恕难从命” “此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扶定此时能回去,明日吾把所珍藏之茶,全都给扶定送去就是!” 好像是要增说服力一般,颜夏随后连忙赶紧的补充道:“扶定可知,今天吾算得一挂? 辞乃是那乾卦第二爻,爻辞:九二:见龙在田,此事对我有利啊!日后公羊兴衰可全看此事成败了!” 然而,那边的张其听闻此言只是冷笑一声,随口胡扯道:“吾夜梦飞龙在天,融德还是不要坏我大事为妙!” “你!”指着张其半天无言,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下窗帘,继续催促着那已经满身大汗的两兄弟。 操控着马车,两兄弟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了,吾今日方知,夫子平日里为何这么强调六艺了。 如果不是平日里,自己两兄弟在夫子的教导已经对这车马熟练无比了,今日恐怕还没跑几步,自己等人怕是要车毁人亡了。 然而围观百姓们可不知道来龙去脉,所以洛阳郊外的大道就出现了,两辆马车齐头并进,互不相让的局面。 这可让路过的百姓们,还以为是谁家的纨绔子弟在这郊外斗车为乐呢。 感叹一句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虽然话是这么说,还是止不住的用羡慕眼神,眺望那正在大道上飞奔着的两辆马车。 看着那肩高,足有四尺的四匹马,哈喇子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四匹马放在那军中,也足以算是上好的战马了。 看着两辆马车愈行愈远的背影,众人止不住的在心中幻想着,如果,自己拥有着这四匹好马会怎样,怎样。 这种心态大概与后世在夜晚,看到豪车飙车普通人的心态差不多吧,看到这种情况,谁都会在内心幻想一下的。 当然,其实这么说也有点偏颇了。现在马匹的用途,可比后世那豪车重要多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放到后世最少也是普通人看到两辆装甲车,在那大街上当众飙车了。 要知道,在现在能养的起马的,最少也是个中、大地主了,而且这马可是整个家族的命根子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在马背上建立功勋了,所以一匹好马,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当然车内两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因为这几匹马,可不是靠着什么博士头衔得来的。 乃是他们两人的弟子,实打实的从战场上浴血作战,拼命搏杀得来的。 现在,在这太学之中的弟子,大多也是从军中归来的,现在公羊春秋这么凄凉,这个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了。 说真的,要不是张其与颜夏两人实在是老的走不动了,不得不服老。 如果,再让他俩年轻十载,他俩早就去那战场之上浴血厮杀了。 你要问为何?无他“王正月,大一统也!”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匹骏马,张其眼眶也慢慢的红润了起来,这六个字承载了太多东西了。 公羊士子们用着前仆后继的态度,用着血与泪,在用着性命践行着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想到这里,张其那张苍老脸上缓缓划过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他那几个儿子与最得意的几个弟子,为了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也都尽数葬身在那沙场之上了。 在那爱徒与几位儿子死讯的连番打击之下,张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 在那一段日子,张其常常在反问自己,为了这六个字值得吗? 在这乱世之中,公羊士子们一直都在期待着那“升平世”的到来,并且也为之而努力着。 直到张其在亲自送儿子的尸骸回那蜀中之时,那一路行来让张其看到了很多。 这一趟,也让张其知道了很多,知道了那六个字背后所代表的东西了。 当然,在年轻之时张其对于这乱世可没有什么准确的认知,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在张其亲身体验过这乱世之前,这就是张其认为乱世之中最为可悲的事了。 但是,在张其亲眼看见过,在那羌人的掠夺下那整个村子不论妇孺老幼,皆都绑着绳子如那羊羔一般被人牵着走。 跟随在那羌人身后,起初张其还以为这是羌人在掠夺奴隶,在内心哀叹一声,准备离去之时。 张其无意间就看到了,那羌人之中一口煮沸的大锅与那一旁被人吃完,随意丢弃的血淋淋的骸骨。 看着那些村民麻木的眼神,张其终于醒悟了过来,其实在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看着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村民们,张其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害怕了,他并不是害怕这些羌人。 他只是害怕,害怕这乱世持续下去,这种事情变成了常态。 等到天下人对这种事见过不过之后,张其无法想象,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这比那些西域来的秃驴,那口中所说的地狱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吧? 所以从这件事之后,张其就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族人的挽留,回到了洛阳。 回到洛阳之后,张其也把自己最后一个儿子送进了军中。 自己则继承了何师的博士之位,准备在 太学内广收门徒,为那“升平世”贡献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确实异常残酷的,学派之间的斗争,丝毫不比那波涛诡谲的朝堂上有好半分。 在那古文学派有意无意的打压之下,公羊学派弟子们的死,并没有泛起什么浪花。 如果是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随着这些弟子们的身死,公羊学派也渐渐的步入了坟墓。 所以这一次前往高平陵,也是张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张其如何看不出,那庾峻在诓骗他们两,但又如何呢?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了? ---------- 《公羊》三世说:“所传闻世”是“据乱世”,“内其国外其夏”; “所闻世”是“升平世”,“内诸夏外夷狄”; “所见世”是“太平世”,“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大小若一”。 第四十八章 笔杆子 跪坐在狭小的房间子内,感受着从身旁炭盆之中传来的热气。 曹芳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看着自己手中那用着布帛精心装订的《论语》,曹芳现在可谓是庆幸无比。 幸好自己当初在老妈的逼迫下学了书法,不然现在的曹芳,怕是真的要变成文盲了。 虽然现在这个时间段的汉字,因为经历了汉朝的隶变,但是与后世的简体相比,那也算是差别巨大了。 而且这册书本上的汉字,也不是由隶书写成的,曹芳明显能看出来,这其上的文字可以说是和后世小楷相差无几了。 在曹芳从黄小接过这本书,翻开看到书本其上所书的文字之时,可是让曹芳大吃了一惊。 当然,在曹芳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钟繇书”这三个字之时,差点下意识的把这本书藏在自己怀里了,准备以后好好品读。 钟繇啊,这个可是与王羲之并称为钟王的钟繇,此时曹芳的状态有点像后世的狂热追星族了,已经被钟繇那两个字冲昏了头脑。 但是就在曹芳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准备动手之时,突然想起的身份与处境了,火热的心渐渐平静。 历史已经证明了,书法是真的,真的不能救国。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前世北宋的那些皇帝们,这些人一个个都差不多算是书法家了。 书法造诣都很不错,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创造了瘦金体。 但是并没什么卵用,这些人的下场,曹芳也都是知道的。 所以曹芳在前世看到资料或者书籍上有关于宋史的时候,都是会选择跳过去的。 有了九妹和他们一家子的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曹芳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曹芳可不想前往那大草原被迫“北狩”,更加不想去那鲜卑人的王帐里,给那些夷狄跳舞。 所以,曹芳只能哀叹一声,压下心中的悸动,拿起了那本由钟繇所书的《论语》看了下去。 曹芳阅读这本论语那可是毫无压力,只不过,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布帛可是昂贵无比。 就曹芳眼前的这一册书,足以堪比一个中人之家的全部身家了,说不定多出来的钱,还能多买两头牛。 这就导致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就是为了节省布帛,其上书写的文字都非常小,小到什么程度? 一个字也就曹芳指甲盖那么大,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汉字可没经过简化。 曹芳可谓是对这本《论语》感到头疼无比,当然最主要的是眼疼无比之时。 前世的自己也是背过论语的,所以曹芳想到个好法子,那就是一边读一边念,希望以此来缓解一下眼睛的压力。 念着念着曹芳就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前世所背的论语出现了偏差,后世自己所背的论语少了《问王》和《知道》两篇。 最重要的是,曹芳手上这本《论语》上有着和后世风格迥异的异体字,甚至其中还夹杂着通假字。 这可让曹芳吃尽了苦头,心中暗暗想到,等明天得从太学叫个博士过来教教自己。 要知道《论语》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所以在高平陵的这一个半月中,曹芳给自己定的一个目标就是彻底掌握论语。 毕竟天才在那些大儒和老臣眼中那是见惯不惯了,但是一个喜好儒学的天才皇帝? 历史上的曹芳可是每次稍能读懂儒家经典,就要前往国学馆祭祀孔子,以颜渊配享祭祀。 从这件事中就能看出来,不论是古今学派,又或者是博士与大臣们,对于这件事看的都是很重要。 频繁的祭祀孔子的背后,也是体现出了儒学的衰落,只能依靠着皇权来增强权威性。 但那又如何?难道,你让曹芳去用那群嗑五石散,磕的正嗨的“玄学名士”来治国? 如果这次的玄家的复兴,与前朝的黄老学说一般,那曹芳还可能考虑考虑,毕竟黄老学说的种田能力可以说是有目共睹。 也幸好自己穿越的早,还有机会把玄学复兴,变成黄老复兴。 所以某些人已经被曹芳记在了小本本上,比如说何晏啊,何晏啊,何晏啊。 反正曹芳掌握朝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中国最早的du贩给弄死。 当然弄死自己的叔祖父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要玩死这些“名士”的办法,曹芳闭着眼睛都能胡扯几个出来。 比如说什么盗嫂啊,扒灰啊,私通啊,不要忘记了曹芳可是历史系的。 嘿嘿,前世史书上被玩烂的东西,现在可还没影呢。 你要说治国什么的,曹芳可能真的没学到几分。 但是对于波脏水这件事,曹芳可是手到擒来,毕竟随便翻开一本历史书,失败者都少不了被安排几个罪名。 甚至宋史都开始手把手的教你,如何三天之内弄死政敌,名声与家族都给他扬咯。 在曹芳看来,大宋可能其他的地方确实不行,但是玩正治斗争可谓是独占鳌头。 毕竟能在和平时期为了正治斗争,玩出三易回河的把戏,五千年上下也就我大宋一家了。 就连后世的空一格,都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玩了一个花园口决堤。 所以读熟论语,给自己加上一层光环,之后趁这个机会,前往太学,与那些太学士子们好好交流交流。 毕竟有些时候笔杆子,可比枪杆子好使,尤其是对于这些世家大族们更是如此。 当然前提是在门阀这个怪兽睁眼之前,毕竟门阀这两个字背后代表着的东西,是世家大族们已经彻底的掌握住了笔杆子。 所以名声暂时还是现在这些世家大族们,最重要的东西了,对付这些大族们,有些时候你强行抄家灭族,还要落一个暴君的名声。 -------- ps:推荐一本书~ 《我这个昏君不合格》朋友新书,设定非常亮眼,利用任务积分商城+现实预言系统的模式。 主角通过系统的指引做出的选择,会影响现实里局势的变化。(逗比写的逗比书,欢迎收藏) 第四十九章 “留猴” 但是嘛,如果这个家族的某些人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一切都会好办许多了。 说不定自己派人去抄家灭族的时候,一旁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还会拍手称快呢。 至于那些人有没有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那不重要了,当全天下大部分的士子都对你口诛笔伐的时候,你在怎么反驳都会显得很苍白。 正在曹芳在脑海中浮想联翩之时,就听见房间大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随着咳嗽声望去,黄小那佝偻着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然而,此时的黄小已经是被冻得满脸通红,头发上甚至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了。 看到黄小这个样子,曹芳有些疑惑的问道:“黄门令可有事情?为何不唤我?” 听到曹芳的问话,黄小连忙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奴婢刚才看到陛下正在读书,所以万万不敢惊扰到陛下。” 好像是为刚才自己的咳嗽惊扰到了曹芳,而感到惶恐与不安一般。 站在门口的黄小连忙跪了下来,朝着曹芳求饶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打扰陛下的”声音好似还有些发抖。 有些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论语》曹芳好奇的问道:“黄门令前来所谓何事?” 见到曹芳已经放下了手中书籍,黄小这敢爬起身子,刚才他可是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这位小陛下可是实打实的在读书,虽然曹芳朗诵的之乎者也什么的,黄小也听不懂,但是其中的几句,黄小还是有印象的。 这还是多亏了李西,总是喜欢时不时来几句子曰什么的,当时听的黄小可是不明觉厉。 当时自己就想随着李西学几句,然而那憨货拿着树枝在沙地写了十几个字,说等自己认全了这十几个字再说。 看着地上那如同天书一般的文字,黄小也识相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自己刚才看到这年仅八岁的小陛下,好像天生就会识字一般,读那什么劳什子语,读的那叫一个顺畅,如同唱歌一般。 听的黄小那是如痴如醉,霎时间,又想起以前这位小陛下以前被老神仙托梦的光荣事迹了。 那些牛鼻子不是常说什么,神仙有仙法,说什么以前有一个叫黄石公的老神仙,给了那个叫“留猴”的猴子一本天书。 那猴子看了天书之后顿时开了灵智,居然口吐人言,据说还能出口成章,而且还能上知三百年,下知五百年。 后来好像还化了个人形,下山辅佐那“黑帝”打败了那江东霸王,让“黑帝”开创了那大汉江山。 所以黄小认为,一定是这位小陛下和那故事里的“留猴”一样,不是那前朝的“黑帝”一样,被那老神仙授了仙法,开了灵智。 至于黄小故事里的“留猴”和“黑帝”哪来的?,呃,这可能是黄小入宫以前,听那闾口的老人说的故事和听那道观里的小道士的随口胡扯,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猜测”。 “留猴”辅佐“黑帝”打败江东霸王的故事就新鲜出炉了,如果曹芳知道这厮脑海中的想法,一定会感叹无比。 这样的人才,不去写小说确实是可惜了,说不定,黄小这故事里的“留猴”要比后世那只猴子更为出名呢。 可惜曹芳没有心灵感应能力,所以在曹芳眼里黄小只是愣了一会,随后回到:“陛下,公羊春秋颜、严两位博士求见!” 听到黄小的话语,曹芳也是微微一愣,内心疑惑无比的想到“怎么回事?自己好像还没派人去太学请博士吧?” 随后曹芳反应了过来,不由的在内心感叹了一句“来的正好”,自己正好想要找这两位呢。 前世的曹芳对于公羊春秋也是兴趣极大的,甚至还特意去x宝买了两册《春秋公羊注疏》准备等到毕业之后再细细观看的。 只可惜,唉,因为自己的一时嘴贱,可能是被那原主听见了。一怒之下竟然把自己丢到了这个时代。 那两册花了曹芳九十九大洋买的《春秋公羊注疏》也自然只能和曹芳说拜拜了。 所以曹芳显得有些兴奋的说道:“嗯,请两位博士进来吧!” 感受到曹芳语气里的兴奋劲,黄小可是吓了一大跳,莫非,那两老头说的陛下召见他们两人是真的不成? 不应该啊!从当上这黄门令之后,自己可是从未离开这位小陛下半步的,所以当两老头说陛下召见他们两人之时。 黄小还认为这两老头发了失心疯,或者是在逗他玩,所以黄小一怒之下,差点叫一旁虎卫营的亲卫把这两老头给拿下了。 如果不是这两老头说自己是太学博士,并且拿出了那证明身份的玉玺,黄小怕是要把这两老头的那本就稀少的牙齿都给他打掉了。 黄小能感觉的到那两老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恨意与厌恶。 最让黄小感到生气的是,那两人可是丝毫不加掩饰,自己只要稍微靠近两人半步,两人脸上就会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让黄小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董箕私下和他所说的话语里面隐藏的东西与那背后东西的含义。 “咱们这些人,在那些外人眼中,无论怎么样也只是个没卵蛋的腌臜之物罢了,不过,这些外人的看法你就当是个屁; 儿子可要记住了,咱们这些黄门能活着都是仰靠着这洛阳宫的主人,切记,切记,时刻要如履薄冰!只要小陛下没发话,你就当个木头!” 虽然董箕的话语,黄小可是时刻放在心间,但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黄小内心说没怒气那是假的。 所以刚才没唤曹芳,未必没有这个原因,但是看曹芳现在这副模样,好像是真的召见了那两人一般。 这可让黄小心中有点发毛了,莫非这小陛下还能托梦不成? 想到这里,黄小就有些害怕的偷偷的打量曹芳一眼,随后忙不迭的行了一礼小跑着走了。 一边跑,一边内心还有些庆幸,幸好自己还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自己要是走到这位小陛下的眼前。 这位陛下施个仙法打量自己一眼,自己怕是要去那秃驴口中的地狱了。 而跪坐在殿内的曹芳,看到黄小那狼狈的背影,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黄小怎么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了。 难道自己暴露了?不应该啊!曹芳想破头,怕是也想不到,在黄小的眼里自己已经变成了那“留猴”的师弟了..... 第五十章 阉竖 此时曹芳所在的院子外,已经站在七八位身穿孝服的人,现在这几人门外探头探脑的,好似在等候什么。 而几人头上戴着的进贤冠,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了。 站在众人面前的一名老者,头上虽然也带着进贤冠,但是其冠上的冠梁,却是比之后面的儒生们多了一根。 可别小看了这两根梁,现在可只有二千石与太学博士级别的官员,进贤冠的冠梁才能为两道梁。 但是站在众人身前的另外一名老者,却是就简单的拿了一根布条扎起了自己的头发。 头发显得有些散乱,让人看去不免觉得有几分狼狈之感,再加上其身上穿的粗麻布孝服,看起来与那街边的卖油翁却无两样。 在这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然而这狼狈老者身后的士子那略带崇拜的眼神,已经证明了此老者绝非那街边的卖油翁。 仔细打量一下就会发现,两人的腰间都悬挂着一块玉佩,其上用着小篆雕刻着博士两个字,所以这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然而现在两人的面色却是有点难看,看着眼前那栋覆盖着茅草的院子,张其和管夏皆都是皱了皱眉。 两人内心之中已经有点小别扭的情绪了,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已对,而在其后的弟子们更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毕竟,曹芳身为九五至尊再加上年事尚小,有些事情肯定是与常人不同的,所以两人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也早有准备了。 “两位博士,陛下有诏,还请两位跟随在下入内!” 正在两人还在心里准备见到曹芳之后的说辞之时,就听见门口处传来了那宦官所特有的尖锐嗓音。 厌恶之情止不住的从两人心中升腾而出,而其后的弟子们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毕竟前朝十常侍之乱未远,而现在能站在两人身后的这些弟子。 要么是官宦之后,要么是士族之后,其中这些士子出生最差的,其父也是个小吏,当然是这洛阳城内的小吏。 而这些弟子们家中的长辈亲族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前朝那两次党锢的影响。 所以,两人的这些弟子们,可谓是从小听着那十常侍的故事长大的。 对于像黄小这些阉竖,他们可谓是忌恨已久了,只可惜,他们这些士子一般可接触不到这些宫内的宦官。 所以平时也就当个故事听听了,然而那故事里的坏人,今天终于出现这些士子眼前。 现在这些士子的心情那是可想而知了,所以,站在门口的黄小,不免被院外众人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 黄小现在有些怀疑,要不是那些虎卫营的那些侍卫们,早早的把这些人的佩剑都卸了。 不然,现在这些人怕是已经抽出剑,把自己送去见自己的老爹了。 黄小现在已经没有愤怒了,有的只是怀疑与迷茫,他不止一遍的在内心之中问着自己,自己难道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在一番对自己的检讨之后,黄小也有些害怕与恼怒了,自己干得最坏的一件事。不就是和黄大一起偷看那寡妇洗澡吗? 那什么子也说过:“食色性也!”这些儒生怎么就一个个用着好似杀父仇人看着自己。 当然,这句话也是和那李西学的,自从那件事之后,四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 再怎么说四人也算是一起面对过死亡了,所以这还是李西特意安慰黄小,所教他的说的,也算是为黄小偷看寡妇洗澡找了个正当理由了。 但是,说到底黄小也只是个左闾出来的黔首罢了,生平经历过最大的阵仗,也就是跟着黄大出去与人争凶斗殴罢了。 而且,打起来的时候,黄小可都是全程都是蒙着眼睛的,也就是从那一次的斗殴之后,黄大也明智的放弃了,让自己的弟弟与自己一同做游侠的想法。 而现在突然被几人杀气腾腾的盯着,黄小顿时就有点被眼前的阵仗给唬住了。 看着门口那宦官的面色愈发苍白,幸好还是颜夏及时跳了出来。 对着身后的弟子们假装呵斥了一声,随后对着黄小微微一拱手说道:“还请黄门令引路!”颜夏在说道黄门令三个字时,却是特意加重了语气。 而身后的那些士子们,听到颜夏的话语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全都是低下了头,只是那时不时抬起头望向黄小的不善目光,还是暴露了士子们内心的想法。 听到耳边传来的话语,黄小总算是缓过神来了,面色苍白的朝着颜夏点了点头,随后一声不吭的往着院内走去了。 看着黄小这副神态,颜夏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着旁边的张其小声说道:“扶定啊,咱们现在不同以往了,这黄门令对于我们的作用,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重要: 咱们既然准备依靠陛下,这黄门令可是关键的一环,这次回去以后,还是要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虚与委蛇,万万不可再复之前的举动了!”颜夏说完就有些恼怒的看了看后面的弟子们。 听闻颜夏的话语,张其只能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用着有些奇怪的语气答道:“当是如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说完就大步走向了那“草庐”之中,看着张其的背影和那已经暴起青筋的双手。 颜夏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上了张其的步伐,院子外只留下了面露不忿之色的士子们。 “陛下,两位博士已经到门外了。” “哦?还不快请两位博士进来!” 听着那有些破旧的房屋内传来的对话,尤其是那明显有些稚嫩声音所说的话语,颜夏和张其相视一眼,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与惊喜之色。 黄小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房门前,用着他那公鸭嗓说道:“陛下诏两位博士觐见!” 两人闻言赶紧整理了一下那显得有些凌乱的衣冠,深吸了一口踏入了房间内..... ------------ ps:感谢天道酬勤233大佬的200起点币的打赏~ 第五十一章 悲惨的例子 此时在曹芳所在的房间之内,已经是摆放着好几个烧的通红的火盆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火盆都是摆放着半敞开的窗户下方。 而在几个火盆内还有几块尚未燃烧的黑炭,看这样子,这几个火盆肯定是有专人在负责的。 踱步走进那有些狭窄的房间内,张其、颜夏两人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暖洋洋,皆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今年两人已经是六十二、三了,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司马懿一样,一晚上乘车跑了四百多里,第二天早上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主持曹芳的即位仪式。 进入房间内,张其、颜夏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房间内摆放着的那张木床。 见到其上摆放着的茅草席与枕头,两人内心中的心结终于消散,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要知道,学公羊春秋的儒生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理想主义加道德洁癖了,所以两人最初见到这“草庐”说不在乎那是假的。 要不是这些公羊儒生人均有着道德洁癖加理想主义,曾今两度为官学煊赫无比的公羊春秋,也不会衰落的那么快了。 只可惜公羊春秋与今文学派们,可谓是成也在官学,败也在这官学两字之上,要知道,在东汉末期那黑暗无比的政治环境下。 公羊春秋的学说与治公羊的士子们,那些道德洁癖加理想主义者,也就理所当然的被当时的朝臣们所厌恶了。 而在民间,古文学派的那群人的学说,却是已经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了,今文学派的诸位大儒,也只能依靠着自己官学的地位,来与之抗衡了。 当然,在那个黑暗的时代也不乏一些忠臣与良臣。 那是最后一批拥有着理想的大臣们,在那黑暗之中依旧在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毕竟今文学派身为两汉官学的其影响力还是在的,所以在他们身上可都是承载着今文学派最后的希望。 时政既然黑暗,那就如同光武故事一般,自己等人暂避锋芒就是。 要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的话,这样做确实是可行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看看那还立在太学内的熹平石经就知道了,在那种情况下,这熹平石经可都是以今文学派为主。 所以,今文学派本可以靠着自己在学术上的影响力与古文学派僵持一会的,再怎么样,也都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下场。 再然后?看看出生于“弘农杨氏”的杨彪的经历就知道了,“弘农杨氏”家传的可是欧阳尚书。 要知道,这欧阳尚书可是伏生亲传,可谓是今文学派的另一根顶梁柱,而杨彪也本来可以成为今文学派的另一根顶梁柱的。 然而,这位今文顶梁柱的经历,也可以算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了。 看看杨彪的生平吧!初举孝廉、茂才入仕,其后被征拜为议郎与马日磾、蔡邕、卢植、韩说等人共同续写《东观汉记》赚取资历。 随后就迁任侍中,之后火速上任转为京兆尹,在光和二年,这位得到了黄门令王甫之前唆使宾客,勒索敲诈郡国的财物共计七千余万的证据。 并把此事告诉了司隶校尉阳球,而阳球可是早就对那王甫恨之入骨了。 于是在得到确切证据之后,迅速把此事上奏给了灵帝,最后亲自逮捕诛杀了王甫及其党羽。 在成功干掉黄门令王甫之后,杨彪可谓是在士人圈子里名噪一时。 随后这位京兆尹就被征为侍中,之后相继任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永乐少府、太仆、卫尉。 本来是妥妥的一个今文学派的架海津梁擎天柱一根,正当杨彪要施展抱负之时。 然后董卓入洛了...... 再之后天下一不小心就大乱了,郭汜、李傕等人也相继出场。 这群西凉武夫可不读什么四书五经,在那西凉武夫们的刀剑锋芒之下,今文学派可谓是遭受到了重创。 今文学派好不容易掌控住的太学老家,也都被这群人一把火烧了,可谓是真真切切的百年心血付之一炬! 然后一不小心大汉天子就被一个姓曹的给劫持了,自己也差点成为了那姓曹的刀下亡魂了。 最后大汉朝也没了,转眼就变成大魏了,今文学派最后的优势也没了。 像杨彪这样的名门望族之后,官至九卿的大臣,在这乱世的经历都那么可悲。 更何况是那些今文士子们呢?聚集在太学本就稀少的士子,就好像韭菜一样被董卓、郭汜、李傕等人割来割去。 反倒是走民间路线,创立“私学”的古文学派因为弟子众多,加上远离权利的中心,好似如鱼得水一般畅游在这乱世之中。 而在官学的优势不复存在之后,今文也差不多完了....... 所以在学派兴衰的压力之下,张其、颜夏两人都是选择了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沉默以对。 在两人看到曹芳床上的茅草枕与茅草枕之后,现在两人的心情,就如同是那已经做好被猥琐大叔猥亵的小姐姐。 突然发现对面的大叔其实是个绝世帅哥一般,虽然还是逃不过被猥亵的魔爪。 但是心情却是相比于之前的绝望与厌恶,那是截然不同的。 跪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曹芳看着两人脸上那压抑不住,或者说根本没有压抑的神情变化,有些自得的点了点头。 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背后那被茅草划出的几道伤疤,内心暗道一声“值了!” 只是自己的两位舅舅与这黄小也是,也不帮自己好好打磨一下,搞得曹芳现在都有点难受了。 曹芳内心又怀念起了董箕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两人这边惊喜不已,曹芳满意无比之时,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神态的黄小现在却是有点生气了。 这两老头倒好,一进门也不先向陛下行礼,只知道傻乎乎的盯着床看,还露出了颇为诡异的笑容。 连忙微微一咳,黄小也不好直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两人。 听到黄小的咳嗽,两人终于算是反应了过来,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俩,设身处地想一想。 如果,真是这位小陛下自发的为父守孝的话,这对今文无疑是大好事,就今文现在这情况,这两人的反应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臣公羊春秋严(颜)氏博士张其(颜夏)参见陛下!” 两人话音刚落,房间外复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那稀碎的脚步声,好像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第五十二章 崇文馆 从洛水引入的清水缓缓淌过那通过人工开凿的小渠道。 伴随着天空落下的雪花,缓缓流过了那宏伟的辟雍与众多学府门前,蜿蜒着向着那太学最深处流去了。 随着清水流淌发出的潺潺之声,转眼间已经是来到了位于太学深处的一座幽静的小园林外了。 穿过一片被白雪覆盖住的紫竹林,清水最终汇聚到了,位于小园林之内的一方小池塘之中。 仔细看去,水池之中还能看到几尾锦鲤在池塘里畅游着,而其碧绿的水面上还有两只身姿修长的白鹅在撒着欢。 小池一旁的花圃之中,而其中灿烂的金菊与淡雅的紫菊交相辉映,让人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之中。 而花圃之中那十几株梅花与兰花,只是静静的待在花圃一侧,相比于那让人一眼看去感觉艳丽无比的菊花。 这两种花却好似大家闺秀一般,只是深藏在阁中,透过窗户静静的看着菊花的表演。 只是,当兰花的芳香与梅花幽香交织在一起,那种优雅高洁的清香。 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把目光从那艳丽无比的菊花身上移开,看向那深藏在阁中的美人。 看着这满园花色与其中的鲜花争相斗艳,一时间,居然让人在这寒冬之中感受到了一抹春天的感觉。 然而从一旁古朴的亭子内传来的话语,却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觉。 “什么?!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现在那两人在何处?” 看着王肃脸上渐渐阴沉的表情,庾俊内心微微一突,暗道不好。 有些紧张的说道:“公羊学的那两名博士,竟然在这太学之中当众拔剑相争; 幸好我去的快,不然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听到庾俊的回答,王肃已经显得有些着急了,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不是这句!” “恩?吾怕这两人真在这太学之中出了什么闪失,所以吾把他们哄骗到了高平陵去了” “唉!季鹏坏我大事啊!”说完王肃就有些不快的站起了身,转头看向了那一方小池塘。 两只大鹅好像是感受到了,它们主人现在糟糕的心情,皆都是把自己的头藏在了那洁白的翅膀之下。 看到王肃的神情,庾俊现在也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这一下算是闯了大祸。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两老头给送到天子身边了。 在知道这个事情严重性之后的,庾俊内心之中也不由的七上八下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妙的庾俊,最后也是不安的站了起来。 自己现在可是才刚刚拉下脸,为了师门的传承而投靠古文学派啊! 现在可好,要知道庾俊进入这崇文观之时,可是故意搞得声势浩大无比,不说刚刚的阵仗已经在这太学内闹的人尽皆知,但是至少一半人都知道了。 按照庾俊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投靠王肃了,那干脆投靠的彻底一点,把声势弄的浩大一点,也好让外人知道,自己身后站在的是谁。 对外打出的口号虽然是交流学术,但这个借口怕是傻子都不会信啊! 庾俊知道,别看现在的公羊春秋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了,好似就剩半口气在那吊着一般。 但是就在上一次公羊春秋出现这种情况,也像现在半死不活,甚至世人皆以为其要断绝传承之时。 哪曾想突然杀出了个光武帝,伴随着光武帝的那次奇迹般的复兴,今文学派最后居然也成功的完成了一次奇迹般的复兴。 再之后光武帝复兴大汉成功之后,起明堂、灵台、辟雍,宣布图谶于天下,再加之之后的那次白虎观会议。 硬生生的把古文学派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给砸的个稀巴烂,甚至还趁着古文学派重创踩上了一万脚。 这一砸,把古文学派砸的最近这百年才算是回过劲来,对于自己老东家的历史,庾俊还是了如执掌的。 正因为如此庾俊才会如此紧张,有了那次的教训之后,古文学派的这一群人,可是时刻都没有放松对于今文学派那群“余孽”的枷锁。 “事到如今,还要请季鹏与我一同前去高平陵了!”只是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之后,王肃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说的是“请”字,但那话语之中可是透露出了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但自己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也只能姿态谦卑的对着王肃说了一句“诺!” 看到庾俊那谦卑的动作,王肃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对着庾俊拱了拱手说道:“小子刚才言语多有得罪,还请祭酒见谅!” 听闻此言庾俊内心也好过了几分,知道自己说是投靠王肃,倒不如说是依附于王肃更为贴切。 所以庾俊也只能回了一礼说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还是正事要紧!” 点了点头,王肃就快步朝着园林门口走去了,一边走,口中还大声说道:“备车!对了,记住要用太尉赠与我的那两匹宝马拉车!” 看着马车外快速消逝的景象,庾俊的心情也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起伏着,整理了一下因为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冠。 感受着车外那凌冽的寒风,庾俊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放下了车帘,摸了摸自己身下垫着的那张宽大的熊皮。 自己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两老头还没给那位小陛下灌迷魂汤吧。 又或者小陛下因为尚且年幼,听不懂那两老头的迷魂汤,如果真是这样那对自己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随着马车速度渐渐放缓,庾俊知道自己等人的目的地已经要到了,虽然“素王”曾今说过“敬鬼神而远之”但是真到这个时候。 庾俊内心之中还是不由自主对着那各路神仙祈祷了起来,庾俊知道要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从而改变整个今文的命运,自己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随着马车的彻底停了下来,庾俊与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王肃相视一眼,僵硬的点了点头,庾俊率先走下了马车。 --------------- ps:“素王”即孔子 第五十三章 奇怪的小黄门 庾俊刚刚走下车厢,就看见了前方的两匹枣红大马,无他,实在是这两匹足有四尺余高的马匹太过显眼了,庾俊想不注意都难。 看着那两匹神骏无比的马匹,庾俊内心羡慕不已,不过,这两匹马的来历可也不简单啊! 庾俊听他人说过,这两匹宝马乃是从那西域极西之国前来朝贡的胡人带来的。 正好使团在归途之中,被这洛阳城内有名的大商贾王成给看到了,之后这两匹宝马就被这王成随手买了下来。 这两匹宝马,最后被那王成赠送给了司马懿,最后司马懿又转手送给了这王肃,不过只这可惜这两匹神俊马匹已经被骟了,不然的话当种马怕是要价值百金了。 要知道,能在这乱世之中还能经商的商贾,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所以这王成也是出身东海王氏,乃是这王肃、王子雍的族兄。 听说当年还是靠着王司徒搭上了司马家这条线,加上其人也敢于铤而走险,敢做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所以这王成很快就变成了这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了,当年文帝与明帝可是两次遣使前往那吴国求购奇珍异宝,去往吴国的使团使节就是这王成。 有了那两次经历之后,这王成可谓是奉旨经商了,这王成可是上到蜀锦、丝绸,下到那粮秣、武器可能都有涉及。 在庾俊看来,这人背后可不止单单站着司马懿与王朗两人,背后的东西庾俊也不敢往下细想了。 微微一愣,庾俊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因为,他看到了那在一旁停着的那两辆熟悉无比的破旧马车。 看着站在马车周围的那几名士子了,庾俊的心情已经算是沉到谷底了,而一旁刚刚下车的王肃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看着庾俊那瞬间垮掉的神情,王肃缓步上前安慰道:“季鹏勿要担心,当务之急还是要面见陛下!” 听到王肃的话语,庾俊也是缓过神来了,正想上前询问一旁的护卫,那草庐在何处之时。 就看到拿着篮子路过的张西三人,看到张西三人的打扮,还是王肃最先反应了过来。 看那张西三人的打扮,王肃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乃是那洛阳宫的小黄门,毕竟现在的这些小黄门可不像前朝的那些宦官了。 要是不经常出入洛阳宫,一般人光凭服侍可不能认出这些小黄门,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孝服。 王肃快步上前拦住了正抱着一篮黑炭的一脸懵圈的三人,随意的拱了拱说道:“还请三位前去草庐禀告陛下,就说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与太学祭酒庾俊前来求见!” 听闻此言三人皆是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眼王肃与庾俊,还是那三人之中最为机灵的李西,最先反应了过来。 只见李西连忙谦卑的弯下了了腰,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说道:“当不得贵人的请字,此乃奴婢们的职责所在也!还要请贵人跟随奴婢!” 这可不是李西知道秘书监、崇文观祭酒这两个头衔背后代表的东西,进宫以前,李西也只是个认识几个字的账房先生而已。 平时李西接触最大的官,也就是司马家府邸的那个大管家了,李西虽然不认识王肃的那一串头衔。 但王肃背后的那两匹神俊无比的好马和那辆马车,李西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知道这两人应该就是董箕口中,那不能招惹的贵人了,在被司马家送进宫,享受到了大魏先进的外科手术之后,李西可是把自己这条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了。 看着李西这副狗腿子的样子,于季和李牧皆都是皱了皱眉,虽然进宫之后,两人就已经把所谓的自尊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在进宫之后两人就被董箕引为亲信了,所以并没有舔着脸去当狗腿子的经历。 尤其是李牧,虽然家产被叔伯霸占,但是李家人的这个头衔在那一群泥腿子还是很管用的。 所以在进宫以前可是只有别人给他当狗腿子的份,两人的这种沉默,间接的让李西的狗腿子形象更加浓烈了几分。 看着自己眼前的李西,王肃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屑之意,但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自己父亲临终前的教诲与嘱托。 快步走到了李西身边,扶起了躬着身的李西,顺便熟练无比的从自己的袖口递过去了一块银锭。 然而让王肃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那李西在接触到了自己递过去的这块银锭之后,并没有露出王肃想象之中的笑容。 那小黄门的脸色反倒是刷的一下变的惨白无比,连忙挣开了自己的双手,微微颤颤的对着自己行了一礼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了。 留下了两张有些发懵的面孔,王肃、庾俊两人心里虽然对李西的反应奇怪无比,但两人还是连忙跟上了这三名小黄门的步伐。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此时李西的内心还是有些后怕的,有些不舍的摸了摸自己刚才摸到银锭的那只手。 虽然只是接触了一瞬间,但是凭借着当了多年账房之后练就的那一手本事,李西知道刚刚那块银锭可足足有三两啊! 这可是比得上自己干两年账房了,所以要说李西对于那锭银元宝不眼馋是假的。 但是要知道,自从那位小陛下在自己四人面前展现“神迹”之后,李西几人的内心可一直有一个疙瘩。 四人对于这位小陛下的来历皆都是好奇无比,直到在四人私底下偷偷讨论了半天之后。 还是黄小的那个猜想获得了最终胜利,毕竟除了黄小这个猜想还算靠谱一点,其余的全都是乱七八糟的。 比如那李牧说什么小陛下,可能是和前朝的高祖一样是那什么天上的真龙转世的,不过众人对于这个说法那是嗤之以鼻的,毕竟曹芳可没有在他们眼前变成真龙腾云驾雾。 所以最后在李西的补充之下,四人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位小陛下显然是在梦中学了仙法。 说不定可以一眼看穿人的前世今生,只不过好像时灵时不灵的,但是,李西可不敢拿自己那宝贵的性命去赌曹芳的仙法灵不灵。 第五十四章 秘书寺 随着一阵寒风吹进温暖的房间内,那有些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的推开了。 李西、李牧、于季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不过此时三人的衣服与脸上皆都沾染着些许黑炭,而刚才手上拿着的篮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而此时房间那几个火盆之中尚未燃烧的黑炭,显然就是三人的手笔了。 看着李西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黄小不由皱了皱眉,有点怕这三人是不小心进来的。 等下打扰到这位小陛下与两位博士那可就不太好了,所以黄小连忙赶紧开口说道:“你等有何事?” 一边说,一边还在朝着三人使眼色,示意三人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出去。 门外的三人看到黄小那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心中皆都是微微一暖,知道这是黄小在关照自己三人。 站在两人身前的李西,先是给了黄小一个安心的眼神,最后朝着曹芳一礼说道:“陛下,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与太学祭酒庾俊前来求见!” 听到李西的话语,跪坐在书桌旁的曹芳心中就更加疑惑了,对于王肃的前来曹芳已经是早有准备了。 虽然,这比自己预期的要早一点,但这位的来到还在曹芳的计划之内,毕竟听这位的官职就知道了。 这位可也算是自己身边的近臣之一了,掌握秘书寺,却是曹芳掌握笔杆子计划之中,最关键的一环了。 所以曹芳向着门外三人说道:“请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与太学祭酒庾俊进来吧!” 看着门外三人远去的背影,曹芳微微有点咋舌,看了看一旁面色阴沉的张其、颜夏两人,内心暗道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 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这位王肃可才四十四岁啊!果然,在这个时代有个好爹,比得上别人奋斗一辈子了。 曹芳知道,这还是这位王肃、王祭酒还没把自己全部头衔给说出来呢,全称应该是兰陵侯、散骑常侍、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 要知道,这个时代掌握了那珍贵的书籍,就算是掌握了绝大多数士子的命脉了,那些太学士子们,可不是人人都像王肃一样,全都是出生顶级世家。 不可能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书,所以这些士子的知识来源途径,主要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老师传授。 在这个时代,家里有一本家传书籍,都可以算是书香世家了,而且现在的传承比起师徒,家族内部消化与传承还是偏于主流的。 而后世的门阀怪物,也算是因为这个传统应运而生的了,知识垄断比垄断任何事物还来的可怕一点啊! 所以,秘书寺对于曹芳来说,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退一步来说,王肃的下属秘书丞何桢,曹芳可是觊觎已久,当然不是因为何桢有什么特殊技能。 只是因为何桢与那后世鼎鼎大名的羊祜、羊叔子乃是莫逆之交,有了这层关系之后,曹芳也好把羊祜抢先一步收入自己囊中。 正当曹芳思考怎么挖王肃墙角之时,门外两位正主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曹芳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抬起头朝着房门外往前了。 只见那走在众人之前的中年人,虽然身上披粗麻布制成的孝服,但其一身书卷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曹芳第一眼望去,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前世那大学之中的导师了,趁着曹芳一晃神的功夫,两人已经是来到了房门外了。 王肃、庾俊两人来到门外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快步进入房间内向曹芳行礼,而是站在门外打量了一眼。 在见到张其、颜夏二人的身影之后,王肃这才领着庾俊进入了房间之内,两人朝着跪坐于书桌旁的曹芳恭敬行礼齐齐说道:“臣王肃(庾俊)拜见陛下!” 曹芳看着面前的两人,脑海已经全力转动了起来,有关于这位的资料,全都在曹芳之中过了一遍。 首先,王肃这秘书监的全称,应该是秘书寺监,可别小看了这秘书寺监,要知道在魏文帝时期,孙资与刘放担任的就是这秘书寺前身的秘书署的左右丞,由此可见秘书署的权势之重了。 只不过,在文帝分秘书署立中书省之后,秘书署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加上头上还有个少府令,秘书监的职权,已经大致与国立图书馆馆长相当了。 在明帝时期担任秘书监的王肃,对于秘书署这种情况可是颇为不满,毕竟这事换谁来,谁都会有意见的。 要知道,少府说好听点就是为天子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说难听点就是天子家奴了,这秘书署还归这少府管辖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连上朝乘坐的车都是鹿车,当然这鹿车可不是用梅花鹿来拉的,只是那鹿车窄小,只能载容一鹿,所以才称此车为鹿车。 所以王肃上书明帝说:“臣以为秘书职于三台为近密,中书郎在尚书丞郎上,秘书丞郎宜次尚书郎下;不然,则宜次侍御史下; 秘书丞郎俱四百石,迁宜比尚书郎出,亦宜为郡。此陛下崇儒术之盛旨也。昔时秘书掌国秘密,秘书丞郎仪宜比尚书郎侍御史; 今尚书郎侍御史皆乘犊车,奏事用尺一,而秘书丞郎独乘鹿车,犹用尺奏,不得朝服,又恐非陛下转台郎以为秘书丞郎之本意也!” 明帝看过王肃奏章之后,认为王肃言之有理,终于把秘书署从少府给独立了出来,成了独立机构。 更为关键的是曹芳知道,因为兰台,也就是洛阳宫外的御史台府邸之中也有藏书,世人称兰台为外台。 而因为这秘书寺在这洛阳宫内,所以称秘书寺为“内阁”,虽然此内阁非后世的那个内阁,但是能在这秘书寺工作的可都是能认字的知识分子啊! 毕竟整理藏书与编撰书籍至少都要识字的士子们来担任啊,所以曹芳对于秘书寺里面的人才可是眼馋的很啊! 所以曹芳赶紧起身,上前亲热的拉起了王肃,一边拉,一边还略带伤悲的说道:“王兰陵何必如此多礼?父皇在世时朕可是常常听闻父皇提起王兰陵啊; 那时候父皇常常摸着朕的头,说王兰陵乃是国家之栋梁,若朕即位以后必可引以为左膀右臂矣!”说完曹芳眼眶就有些略微发红了。 第五十五章 左膀右臂 站在房间内,王肃现在脑海之中,全是曹芳那句“若朕即位以后必可引以为左膀右臂矣!” 脑海中浮现出明帝的身影,王肃看着那尚且年幼的小陛下。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反手拉住了曹芳。 王肃那本来担忧与急迫的心情,在听闻曹芳这一句话之后,就已经被王肃抛到了那九霄云外了。 只见这位王祭酒突然眼眶发红,拉着曹芳抽泣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哽咽着说道:“先帝在位时,对臣可谓是多有关照,若无先帝之殊遇,臣安能在此? 先帝在时,此等大恩不敢言谢,只能靠着勤勉治理秘书寺,来报先帝之殊遇。 今幸陛下天资聪颖,今吾亦愿效成王之臣,愿百死以辅陛下讨平吴、蜀二贼矣!” 只见王肃是越说越激动,听着王肃的话语,曹芳对于王肃的反应,现在是满头雾水,自己只是客气一下,至于这么激动吗? 而房间内其他人的反应也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张其、颜夏两人,两人现在的面色已经是面若死灰,苍白无比了。 而站在王肃身后的庾俊,却是把手偷偷藏进了自己那宽大的袖袍里。 实在是庾俊现在太过激动了,甚至激动的手都颤动起来了。 庾俊内心之中实在是庆幸不已,幸好自己今日投靠了这王肃。 要知道雪中送炭,比之那锦上添花强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不为别的,就单单从曹芳口中说出的那句“左膀右臂”,都能让王肃青史留名了。 要知道,王肃现在可是从古至今,唯一拥有此评价的大臣了,至于先帝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那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至于曹芳疑惑的,为啥这些人这么大反应。 要知道,股肱之臣才是现在对于大臣的常见客套话。 左膀右臂这个成语可都还没影呢,哦,对了,现在已经成为了专属于王肃的荣称了.... 曹芳先是被王肃这夸张的反应,给弄的有些发懵,旋即反应过来内心开心无比。 曹芳知道,今天这件事以后,这王肃可算是站在自己这边来了。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在这件事传言出去以后,说不定,一些好事之人会给这位王兰陵起个外号叫“王膀臂”了。 现在房间内的两人一人为名,一人为利,可以说是各怀心思,在这种情况下。 曹芳也是眼眶发红的说道:“小子亦愿效成王矣,今,天下未平,吴蜀两贼依然窥伺在旁,所以,以后还要请王公多多辅佐与朕!” 在听到曹芳的回答之后,王肃不由面露惊奇之色,心中暗道,看来高太常所言非虚啊! 这位小陛下确实是聪明伶俐啊,这样想着,王肃目光一瞥。 就看到桌子上那本论语,微微一愣,好似不经意间问道:“陛下最近可是在学《论语》?” 正当曹芳想要开口回答之时,房间外又传来了李西的声音,只见这憨货在门口处就高声道:“两位祭酒,院外的士子让我帮他们转达一下; 他们说,何平叔、夏侯泰初、王辅嗣已然前往太学,还请两位祭酒快快回太学。” 房间内,那本来君臣相得的气氛,被李西这么高声一嚷,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站在一旁的黄小,却是快被李西这一声大喊,差点给吓得魂都丢了。 向着房间内的几人告罪一声,连忙冲出门去把李西给拖走了。 然而王肃与庾俊听闻此言面色却是大变,要知道现在这太学,可是古文学派的自留地。 而那何晏、夏侯玄、王弼搞得那什么玄学,最近可是在那些士子之中很流行,现在走在太学内,都能常常听起这些人谈论《老子》。 对于这种情况,王肃可是警惕不已,正准备去找他们呢,哪曾想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了。 正在王肃纠结怎么向曹芳告辞,好尽快脱身之时,那位小陛下却是善解人意的朝着自己两人说道:“若两位祭酒有事,便去忙吧!” 听闻此言,王肃与庾俊两人,皆都是对着曹芳躬身一礼,并没有理会站在角落的张其、颜夏二人。 在王肃看来,这两人已经没什么威胁了,难道自己这先帝所说的“左膀右臂”,在小陛下眼里,还会比不上两只丧家之犬? 想清楚这些,王肃开口感激的说道:“望陛下恕臣等无礼,如果陛下对于《论语》有何不解之处,自可遣人来诏臣!” 看着曹芳点了点头,王肃这才带着庾俊退出房间外,快步向着院外走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曹芳知道明天的洛阳城,怕是要很热闹了。 再加上自己这句话,恐怕要闹出不少动静出来。 你要问曹芳为啥这么肯定这事会被传扬出去? 王肃如果不傻的话,明天的洛阳城中,怕是就要流传出少帝天资聪颖,忠臣王肃面见少帝,两人君臣相得。 最后少帝引兰陵侯为左膀右臂的“感人故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则“感人故事”一定会流传千古的,当然,前提是王肃没做出啥不好的举动..... 而现在的曹芳可是巴不得和王肃绑在一起呢,而王肃这人可也不简单,单单王司徒之子的名头就足够曹芳好好拉拢一下了。 更何况人家还是学术界的大佬,王肃自身可也是元老派,但最为关键的,乃是他的女儿王元姬和女婿司马昭。 有了这层关系在,可以说这位乃是元老派与司马懿之间的一座桥梁了,自己现阶段和他亲善只能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害处的话,那就是那位大将军可能要不开心了,不过现在的曹爽,可不是以后那个能带人进宫,逼宫的大将军。 曹芳经过二十多天的沉思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在这位曹大将军,在曹家内部都还没有树立其威信呢。 所以,自己还不需要,过多关心与在意那位大将军的想法。 当然,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持续下去,操作得当的话,自己以后也不用担心这位大将军了。 第五十六章 期待之人 回过神来的曹芳,看向了还留在房间内神色灰暗的张其、颜夏两人。 房间内的两人,此时也在盯着王肃那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种绝望的感觉,可是让曹芳都有点怜悯了。 拿起了书桌上的那边《论语》心中一叹,幸好,自己与那王肃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自己要是完全依靠这些世家大族,来从司马懿与曹爽手中夺权的话,恐怕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变成晋朝那样,世家门阀前来轮流“辅政”了。 曹芳可不希望,那样的畸形怪物是自己亲手制造出的,所以在与这些元老派们接触时,曹芳都是留了个心眼。 尤其是对于王肃这种已经拥有门阀雏形的世家之人,扶植自己的笔杆子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而这公羊的两位博士到来,无疑给予了曹芳很大的惊喜,手中拿着《论语》朝着一脸灰白的张其、颜夏两人,行了个弟子礼。 曹芳严肃的说道:“久闻两位博士大名,朕近几日对于这《论语》有诸多疑惑,还请两位博士在这多待几日,也好为朕解惑!” 张其、颜夏两人在听到曹芳的话语之后,皆都是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王肃、庾俊离开之后,两人其实也准备向曹芳告退了,其实,在两人看到王肃和庾俊的身影之后,就早有准备了。 但在在曹芳说出那句“左膀右臂”之后,两人内心之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算是也破灭了。 甚至张其、颜夏两人都已经做好了挂印回乡,安心编篡公羊书籍,教授弟子的准备了。 现在两人突然听到曹芳的话语,心情那是可想而知的了,两人之中,还是张其最先回过神来。 灰白的胡须,随着那激动的心情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努力控制住那想仰天大笑的冲动。 对着曹芳一礼,抢在颜夏前头,颇为自信的说道:“陛下,有何问题尽管问老夫!” 而还沉浸在惊喜之中的颜夏,猛然听到张其的话语,突然惊醒了过来,虽然王肃那只老虎走了,可张其这匹老狼还在自己身边呢! 在王肃那群古文学派的打压之下,两家迫于古文学派的压力,有给人一种,两家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调和的错觉。 但是,两人之间为了公羊的传承问题,可也没少争吵。 而太学之中的那场“戏”也未必是单纯的“戏”,其中或多或少有着发泄情绪的意思。 所以颜夏也是不甘示弱的说道:“陛下,有何问题亦可问老夫矣!” 看着两人那如同幼童争糖的模样,曹芳莞尔一笑说道:“两位博士皆是大才,朕岂会弃之不顾?” 虽然曹芳话是这么说,张其、颜夏两人之间的气氛可没有丝毫缓和。 只是碍于在曹芳面前,不然,两人现在怕是又要互相的“亲切问候”一下了。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在心中早已经是骂开了,而且两人心中的所想都出奇的一致。 两人内心所想,皆都是“老匹夫,休要误我大事!” 要知道在两人拔剑决斗之前,可是为了新修《公羊春秋》之事商量了许久。 甚至这件事,让那今文几个学派的老头,都激动了好一阵子。 那几个老头都已经放话出去了,说此乃整个今文学派之大事。 甚至都已经选好前来帮忙弟子的人选了。 几个老头还派人偷偷告诉两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用自己在朝堂的那些关系了。 可以说,那次尝试,是整个今文学派的最后一次的努力了。 可是,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明帝驾崩。 而且在两人商量了几天之后,最后还是因为两人,对于这本新修的《公羊春秋》内容有了不可调和的分歧。 张其认为,应该减少谶纬在这本新公羊春秋里的占比。 而且新修的《公羊春秋》,还得以何子的那本《春秋公羊传解诂》作为蓝本。 对于张其这个要求,颜夏其实是没多少意见的。 毕竟何子当年修《春秋公羊传解诂》时候,也是叫上了自己父亲的。 但是对于张其那减少谶纬的占比,颜夏就不可能同意了,认为这是张其在针对自己。 而今文学派的其他人,也是持这颜夏这样的态度,认为前辈之法不可变。 而张其则认为,如果抛弃谶纬,那还不如不修新书了。 两人最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所以,这件事也就而不了了之了。 而今文学派的其他大儒们,见两人分道扬镳了,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一声了。 不是今文其他大儒们,不想联合在一起修撰自己家的新书。 要知道,今文其他各家的道统之争,可一点不比公羊两家好到那里去,甚至还有过之而不及。 看着面前如同斗鸡似的两人,曹芳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听着房间内两人的讲解。 曹芳的心,早已经飞向了那洛阳城了。 如果曹芳不出所料的话,自己所期待的人,现在应该要来了吧。 为了这件事,曹芳可是在郭太后面前用尽了浑身解数,加上一旁的董箕帮忙,才让郭太后点头同意的。 ----------------------- 坐在那奢华的车内,听着车外传来的叫骂声,夹杂着商贩们的吆喝声与小孩的哭闹声,曹信有些好奇的撩开了车帘。 看着自己面前,那高大雄伟的洛阳城城墙,眼睛里抑制不住的,透露出了几丝兴奋的神情。 自己可是在那济北王府之中,可没少听自己父亲吹嘘这洛阳之繁华,不过据自己父亲所说,他也是小时候才来过这洛阳的。 曹信听说,好像是先帝想念自己的爷爷了,所以自己的父亲才有机会来到这洛阳,等到自己爷爷去世之后,父亲好像一直待在那济北王府之中。 所以也只能时不时向着自己,吹嘘着那洛阳的繁华了,听着自己父亲在那边,绘声绘色的说着洛阳城的繁华。 曹信有些时候,感觉自己父亲就像那笼中鸟一般,想到这里,曹信就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封书信。 自己这次来,可不单单是来欣赏这洛阳城中里景色的。 第五十七章 诸王世子 站在洛阳那高大的城门阙上,身穿大鸿胪礼服,须发皆白的张泰,正紧皱着眉头。 看着洛阳城门下方,那那一辆辆奢华的马车已经排成一长串了。 粗略估计一下,底下最少有着二十多辆马。 而且马车一旁,还有打着各个诸侯仪仗的士卒。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坐在马车上的世子,居然还时不时的隔着马车,大声叙旧了起来。 一些有素质,接受过严格教育的诸侯王子嗣们,只是互相道好,什么“族兄好久不见,家父让我给伯父带个好!” 而那些会玩的人,则隔着马车,互相猥亵的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快活了起来。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世子们,则互相感叹了起来,看向那洛阳城高大城墙的表情。 比刚从那山沟沟里出来的夷狄酋长,好不到哪里去,看的张泰都有些怀疑,朝廷对于这些诸侯王们,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甚至,一些车厢之中,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闹声,听着那哭声,张泰就更加头疼了。 张泰可是亲自劝过那位沛王几次了,告诉那位,世子太小就别派来凑热闹了,派个使者就够了。 谁知道,那位沛王听完后,当即就抽泣了起来,还说什么,皆是曹家贵胄,那位陛下为何要弃武帝子嗣不顾? 这句话一出,张泰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也只能带着,那位还流着鼻涕泡的沛王世子前来洛阳了。 更加之,那站在老远,虽然被士卒们阻挡着,但依旧伸着头看热闹的人群,场面一时间喧闹无比。 在一旁那些士卒们,那有些胆怯的督促声下,城门下那长长的队伍,秩序却是越来越乱了。 那队伍后的一些马车,其上的车夫还经常叫唤一声,以表达自己与马车上的人,对于排在后面,这件事的不满。 见到这种情况,张泰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对于那些嘴上毛都没几根的诸王世子。 张泰也拿他们没啥好办法,要是宗正在此,也许还能凭着辈分,压制管教一下这些曹氏宗室。 只可惜,张泰听说,那位宗正已经就剩一口气在那了吊着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所以管理这些刺头的任务,就全落在自己身上了,无奈的看向了,站在一旁身披着轻甲之人说道:“还请董校尉亲自下去一趟,约束一下那些人!” 听到张泰的话语,董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老头怎么不自己下去,约束一下那些人呢? 心中有些鄙夷的想到,你身为堂堂的当朝九卿都不想惹这些人,自己就敢惹了? 当然话不可能这么说,清了清嗓子,董胄回道:“大鸿胪,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些人,给放进洛阳城内啊!” 听到董胄的回答,张泰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语气有些恼怒的说道:“你以为老夫不想? 把放他们进城之后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那宗正曹恪的情况; 现在大鸿胪的那些行人、译官都被老夫派了出去了,尚书省那边,可还没有下诏令呢! 到时候,私放诸侯入洛的罪名,你能担当的起?!” 听到张泰的话语,董胄只敢在心里抱怨几句了,你说,你冲我一个城门校尉发什么脾气呢!? 正想开口辩解几句,董胄突然想起了今天听到的传闻。 听他们说,那夏侯玄带着何晏等人前往太学讲学了,当时,自己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心中还窃喜不已。 巴不得他们在那太学之中,与那些博士打起来呢! 说不定自己还能带人,去那太学转一圈呢,当然,董胄现在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着有些着急的张泰说道:“大鸿胪可以先带着世子们前往太学啊!” 听到董胄的话语,张泰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对啊! 那太学可是开阳门外呢,对着董胄告谢一声,就匆匆的往着楼阙下跑去了。 ---------- 看了一眼那高大的洛阳城墙,曹信有些不舍的放下了车帘,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看着那用丝绸包着的书信,拿在手上,曹信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在反复确定了,自己手中的这封书信没有破损,曹信这才松了口气。 盯着自己手中的这封书信,曹信不由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那还是在十天前发生的事了。 如往常一样,自己准备前往,济北王府中的泮宫之中,听那老夫子教授《周易》。 想起老夫子教授《周易》时的场景,曹信不由浑身一颤。 只要想起这个,曹信就感觉自己的头顶上的头发,好像又掉了几根。 自己从记事以来,大部分时间就是在那私塾之中度过的吧? 对于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自己的夫子可是一样没落下。 而且,那老夫子的嘴里总是挂着一句:“世子乃是陈思王之后!” 当年的自己,看着自己的妹妹弟弟们,在一旁嬉戏打闹,内心可别提有多羡慕了。 想起老夫子的那张脸,和那六十四卦与那三百八十四爻,曹信可是头疼不已。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是陈思王之孙呢! 虽然当年,年幼的自己并不知道陈思王三个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但是,从此之后,陈思王之孙的名头,就好像变成自己的第二个名字一般。 在自己父亲那严厉的督促之下,再加上自己阿母的眼泪攻势。 曹信也只能把自己的不满,隐藏在自己心里,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的想法。 好像,从自己记事开始以来,王府外的人那些人,和自己的父母、老师、弟弟妹妹们,一直都是以陈思王之孙来看待自己的吧? 有时候,曹信真的想对那些人说一句,我曹信就是曹信,名字不是什么陈思王之孙! 但是,无论自己做的有多好,别人也只会称赞一句“不愧为陈王后矣!” 然而,只要自己做错什么事,自己的父亲,就会把自己叫进他的书房。 在自己爷爷的衣冠前,狠狠揍自己一顿,想到这里,曹信就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这其中的心酸痛苦,不足为外人道啊! 第五十八章 济北王与东海王 直到那天,那个老头穿着素白衣服,带着一群同样是素白衣服打扮的人,出现在济北王府门外。 那一天,好像是曹信有生以来,记忆里唯一一次,没有去那泮宫之中,上那老夫子的早课。 跟在自己父亲的后面,听着那老头说了一大串话,听了半天,曹信才听明白。 好像是先帝不幸于正月初一驾崩,新君即位,按照礼仪,自己的父亲应该派世子前往洛阳觐见新君。 那老头说完,就被自己父亲迎进府中,最后,在自己父亲书房呆了许久。 自己在好奇之下,偷偷摸摸的前往自己书房门外偷听,至于为啥曹信能光明正大的偷听? 要知道,那守在自己父亲书房门边的两个侍卫,可都是自己的师傅呢,所以对于自己的举动也是视而不见了。 只是紧张之下,曹信只能模模糊糊的听清楚寥寥两句话,最后,自己就被前来门外查看动静的父亲,给吓跑了。 “此事当真?祖宗之法不可变啊!”这句话好像是自己父亲说的。 “若济北王不信,这里有一封陛下亲书与一封太后懿旨!对了,还有陛下让我带给济北王的口谕!” 曹信正听到关键之时,就听到书房内突然一静,最后传来了自己父亲的脚步声。 曹信只知道,在那老头走后,自己父亲的眼眶已经是通红的了。 坐在书房,楞楞的看着爷爷的那套衣冠,口中还喃喃着什么“终于要入洛,乃是九卿之一的宗正”。 看的曹信是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父亲得了癔症,当然,那只是曹信在被曹志发现前的想法。 那一顿揍,可是挨的曹信心惊胆战不已,自己父亲打着打着,就抱着哭了起来。 那是曹信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那严肃的父亲哭泣时候的样子。 回想起临行前的,自己父亲的那句“吾家、汝父之未来,皆在汝手中了!” 曹信就有些紧张了起来,正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诸位入城之事,中途出了些偏差,所以,还要请诸位跟随我,前往那太学歇息片刻!” 听闻这人的言语,车队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喧闹起来了,而一旁的那些士卒们,也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切。 车队里,一些脾气稍微好一点的诸侯子嗣,也只是叫骂一声。 随后就吩咐车夫,准备跟随张泰所在那辆马车之后,前往太学之中。 然而在那嘈杂的人群之内,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老匹夫,汝可是在戏耍吾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清脆的木板破碎之声。 听见车外传来的动静,曹信连忙把信藏在自己怀中,拉开车帘,曹信一回头就看到那身高七尺的壮汉。 只见,那壮汉正站在那辆有些质朴的马车旁,当然,也只是相比于旁边的那些奢华马车来说。 这人此时正缓缓的把手,从那车厢之中抽出来,是的,是抽出来.... 看着那沙包大的拳头,与车厢上那新添的一个小洞,曹信有些震惊的咽了咽口水。 曹信不是震惊于这拳的威力,而是震惊于这沙包大拳头的主人。 曹信现在的心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这人真的就是几年前,那个与自己一同前往东郊围猎的那个小屁孩吗? 当年,这位已经变成壮汉曹启,可还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跟随在自己与伯父身后的小屁孩呢。 怎么自己这位族弟,突然一下就这么高大了,想到这里,曹信不由的伸出了自己那两条胳膊。 看了看那还没人家小臂粗的两条胳膊,曹信很明智的选择放弃对比。 曹信来到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与自己这位好兄弟叙叙旧。 对于这位族弟,曹信可谓是印象深刻无比。 当然,与其说是对这位族弟,倒不如说是对那位东海王印象深刻无比。 那次,可是曹信第一次离开那束缚自己十一年之久的济北王府。 跟随在自己两个师傅身后,准备游历一下天下,当年的自己可还没被父亲封为世子。 所以,那时常板着那张臭脸的北齐相国,也不好阻止。 当然,也只限于不阻止了,自己身旁可时刻跟随着十名侍卫。 真的是时刻跟随自己左右,就连自己“更衣”的时候都要在外守着,好似防贼似得,防着自己,这可让曹信别扭了好一会。 最后,自己恰巧在郊外,碰到了这位带着曹启围猎的伯父,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然而,现在自己这位表弟暴怒的神情,与自己那位伯父可谓是如出一辙啊! 然而,不是所有人能像曹信一样能,用看待弟弟的目光,来看待这位东海王世子的。 那本来嘈杂的车队,被曹启这么一吼,再加上曹启那一拳的威力着实惊人,所以,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站在车上的张泰,还没缓过神来的张泰,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的那位东海王世子。 然后张泰就看到那位世子正指着自己呢,被曹启这么一指,顿时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颤抖的指着曹启。 而楼阙上的董胄见到这种情况,连忙跑了下来,三步两步就跳上了车,扶着张泰,口里还在劝着什么。 而曹启身旁的两位壮汉也都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家的这位好外甥惹了大祸。 两人赶紧连拖带拽的把曹启给拉进来马车之中,最后两人把那厚厚的车厢木门一关,任由曹启在那车厢里撒泼。 两人相视一眼,还是自己的妹妹厉害啊,知道一般人管不住这位好外甥。 所以连夜把派人把自己两人叫到东海王府,几句话的功夫,自己两人就陪着这位世子上了前往太学的车。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着那有些变形的木门和里面传来的曹启的怒吼,两人就有些头疼了。 以后不管自己妹妹说什么,他们哥俩绝不会再来照看这位好外甥了。 要知道,他们哥俩可还想再多活两年呢! ------------- ps:感谢剑气满大佬的1000起点币的打赏,趁着这个机会,祝各位书友大大们全家和睦,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第五十九章 啖瓜者多 坐在车厢内,曹信有些无语的,看着曹启的举动,与那被曹启气得七窍生烟的张泰。 幸好,此时还有董胄在一旁安抚,而且在曹启的那两位舅父连连道歉之下,也算是给张泰一个台阶下了。 看着曹启所在的那辆马车,曹信张了张口,本想打声招呼的。 但在曹信看到,那刚刚平复下心情,脸色已经僵硬的张泰之后,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正当曹信准备放下车帘,假装无事发生之时,那曾想,张泰正好也看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张泰先点了点头,对于这位济北王世子,张泰还是挺满意的。 而曹信在看到,张泰看了过来之后,连忙像做贼似的,偷偷一笑以表示友好。 随后,曹信就假装不认识这老头,赶紧把车帘放了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想临行前父亲的嘱托“吾儿此去,切莫要节外生枝,多惹事端; 切记,要把书信亲自呈给陛下,之后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切莫藏私; 要记住,当今陛下乃是圣明之君,切勿要以普通孩童对待!” 所以对于这老头,曹信还是不想有过多接触,以免节外生枝。 然而,张泰对于曹信的印象可是很好的,相比于现在已经混吃等死的诸侯王们。 那位济北王,可谓是隐藏在这群沙尘石碎里的明珠了,只可惜,唉! 想到这,张泰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个站在邺城三台上饮酒赋诗,意气风发的身影了。 只可惜,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啊!那位陈思王的几次改封,可都少不了自己的参与。 只是,张泰每一次见到那位陈王之后,就会发现,那位陈思王,从第一次见到自己身影之时,明亮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随着那一次又一次的改封,渐渐暗淡了下来,直至张泰,最后亲眼在床榻边看着那位,时常以酒浇愁的陈王,因为悲愤,死不瞑目的双眼之时。 张泰终于深刻的理解到了,当初,这位陈王说出,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时的心情了。 在自己,亲手合上那双,紧瞪着天花板无声的双眼之后,回头看着那一旁痛哭着的曹志,张泰第一次有了“乞骸骨”的想法。 但,在张泰回想起了,曹植临终时,因为一旁的陈王相国的监视。 只好偷偷在自己手上,写的那个“求”字,和在看到自己点头之后,那位陈王脸上的解脱神情。 张泰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做到! 虽然,张泰也不知道,陈思王在临终之时求了自己什么事..... 再那之后,张泰就一直明里暗里的帮助着曹志,而朝堂上的诸公和那洛阳宫的主人,对于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张泰可是严格按照规矩来办事的,而且那位的死,自己也是参与者,所以先帝对于这件事,也没在意。 当然,也可能是朝堂诸公,确实对于那位才华横溢的陈王感到惋惜,谁知道呢? 这也是董箕向曹芳推荐,要张泰送信的缘故,在亲自听完,董箕转达陛下的口谕,和拿到太后的懿旨之后。 张泰可是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看着曹信那稚嫩的脸庞,张泰就有些感叹这位世子的好运了。 不,只能感叹于这位世子的父亲的好运了,说不定,一年之内陈王的愿望,将要在自己子嗣手上实现了呢? 回想着这些,在一旁的董胄安抚之下,张泰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无视了一旁连连道歉的两人,继续说道:“还请诸位跟着我车后,切莫乱跑!” 说完就对着旁边的拱了拱手,独自前往自己的马车车厢里了,依旧没理车外的两人。 看到张泰的动作,两人也是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就算过去了,感激的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两人连忙跑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两兄弟一人执缰,一人执鞭倒是显得默契无比。 当然,如果此时车厢里,没有时不时传来东西破损的声音,那就更好了,两兄弟依旧没理车厢内咆哮着的曹启。 而车队里的其他人,经过曹启这么一闹,也都是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倒是显得秩序井然了起来。 这样一来,可让隔老远的看热闹的洛阳百姓失望无比,然而,想看热闹的百姓们可不会满足。 人群之中的一些好事者,甚至都开始起哄了,什么“老怂包”、“老匹夫”一股脑的冲着张泰骂去了。 听到外面那闹哄哄的骂声,这可让坐在车厢内的张泰气坏了,本来,张泰是不想理这些暴民的。 毕竟,这也是洛阳的老传统了,不对,应该说整个天下的老传统了。 所谓之三月蚕桑,六月收瓜。将是瓜车,来到还家; 瓜车反覆,助我者少,啖瓜者多,所以对于这些啖瓜百姓,张泰明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要知道,现在的娱乐方式可是很少的,这群没事干的人,当然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咯。 难道,自己还能命人,把这些啖瓜之人一个一个锁起来不成? 就不提,自己要是这么干了,兰台那群和疯狗似得,御史们会作何反应了。 只怕明天的洛阳,怕是要流传出自己的各种小故事了。 张泰在心中感叹一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正准备走,却听见那群人越骂越难听了。 听着这些人的骂声,张泰冷笑一声,自己虽然对付不了这些诸侯世子。 但,这群泥腿子,莫非真当自己这当朝九卿是个空头衔了? 走出车门,叫住了刚准备要走的董胄,对着董胄附耳低言了几句。 在见到董胄点了点头之后,张泰有些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之后,张泰对着董箕拱了拱手,便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车厢里。 坐在车厢内的张泰,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就缓缓着朝着太学方向走去了。 ----------- ps:祝各位书友除夕快乐~ 辞旧迎新,在这一年里还要多谢各位支持!!! 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真的很感谢各位的支持了! 第六十章 何驸马 随着李泰一声令下,那长长的车队缓缓开动了起来,比之来时的喧闹,这时的车队倒是显得秩序井然了起来。 只是,一旁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却不干了,叫骂声顿时大了起来。 然而人群之中,一些明智的人却早已经悄悄退去了,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人群里的叫骂声也慢慢小了下来。 董胄在目送着那长长的车队消失在地平线之后,回过头,看向了那些暴民。 眼中寒光一闪,这些刁民怕是皮痒了,自己对付不了那些诸侯世子,也不敢得罪那位大鸿胪,但是这些泥腿子? 招了招手,对着一旁的士卒说了几句话,之后,董胄就头也不转的,转身朝着洛阳城内走去了。 --------------- 听着车外隐隐传来的痛呼哀嚎之声,曹信不由有些疑惑了起来,好奇的伸出了头,往着车外看去了。 可惜自己离那洛阳城门离得太远了,只能听到城门处,隐隐传来的哀嚎之声。 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洛阳城门方向,曹信就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有些怜悯的叹了一口气,复又坐回了车厢里。 对于那些人的现在遭遇,曹信可是一清二楚,自己随着自己师傅在外游历的那段时间,看到过很多东西了。 曹信曾经坐在田埂边,可是亲眼看见过,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怎么对待那些田地里的奴仆的。 最让曹信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那些在田地里,做着最重最累的奴仆之中,大部分可都是胡人。 曹信甚至亲眼看见过,那些胡人奴仆暴动,虽然,这些胡人很快就被那些大族的,私兵和蓄养的打手联合起来镇压了下去。 而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头颅,一个一个的被那些人插在田埂边,在那些夷狄胡人之中,曹信甚至看见了,几个与自己模样相似的头颅。 看着这几个头颅,曹信有些疑惑的问了问,旁边自己的两位师傅,为什么佃客会被这样对待? 直到听到两人那沉重无比的诉说之后,曹信才知道,这些是把自己卖给这些世家大族的可怜人。 地位比之那些佃客还要不如,就算是这些人私自处决了,闹大了,官府也只会罚金三两而已。 那些大族世家们,可不管你是诸夏人,还是夷狄胡人,他们只知道,你是他的奴仆。 只要不听话了,那就是废物了,下场就如眼前的这些头颅一样,被人插在田埂边上,来恐吓那些被鞭挞的奴仆们。 虽然从小学着夷狄禽兽不可亲昵,可是亲眼看着那种情况,可是让曹信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对于那些夷狄,虽然从小受着自己夫子的影响,曹信对于这些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但是看着那几个与自己同为诸夏贵胄,但是死后头颅依旧被悬挂着,曹信内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所学的东西,在残酷的现实冲击下,正一点点破损。 随着曹信越走越远,对于这个残酷的世界就认识的越深,也对于,自己以前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佃客?在那些大世家,与那些要脸面的豪强,可能因为那些世家爱惜名望的缘故,还有些地位吧。 而乡间闾里的那些人的吃像,可谓是让曹信感到不可思议,接下来就是深深的无力感了。 这种无力感,甚至导致了,曹信有一段时间喜欢上了,那老子之言,曹信甚至都想去当一个隐士了。 当然,在自己父亲和夫子的及时“纠正”之下,曹信很快捡起了,那本深藏在自己父亲书房最深处的《公羊春秋解诂》。 而里面的三世说,对于当时的曹信,可谓是,不亚于来了一场头脑风暴。 一度让曹信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为之奋斗的目标了,正准备一展身手。 然后?然后就被,那位济北相国和旁边几位大臣,那冰冷的眼神给浇了个透心凉… 那是曹信人生中第一次喝醉,而且还是曹信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诉说自己心中的抱负。 也是曹信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来的努力,和最终的结果…… 父亲的那句:“吾若不为这宗室,必是当朝九卿矣!”可是让曹信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位总是显得有些抑郁的父亲。 是啊,自己要不是这狗屁的宗室,自己与父亲何必成为这笼中之鸟呢? 但现在不同了,自己在当今陛下的帮助之下,自己终于有机会来到这洛阳了! 看父亲那副激动模样,说不定,自己与父亲,真的有机会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呢? 而且对于那传说中的太学,曹信可谓是期待已久了,曹信可是听自己的夫子说过。 当年何子的亲传弟子张其,张扶定,可是在那太学之中担任公羊博士的。 所以,在那老头说出,自己等人要前往太学之时。 曹信可是激动不已,自己终于有机会前往太学,亲自当面请教那位大贤了。 --------------- 斜腿坐在高台之上,何晏、何驸马,看着台下的那些一脸崇拜的太学士子们,只想仰天长笑一声。 当然,何驸马也确实这样做了,看着台底下那些士子更为崇拜的眼神,何驸马终于感觉扬眉吐气了。 只见何驸马此时,好似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一座小亭子。 只是一眼,就看到王肃那铁青的脸色,此时的王肃,正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这边。 看到王肃这幅模样,何驸马笑的更加欢乐了,自从先帝因为所谓的浮华,自己就只能担任冗官了。 所以,对于这座自己以往最喜欢来授课论道的太学,何晏也是再没踏进过半步了。 现在看着王肃这幅模样,何驸马现在只想高歌一曲,当然,何晏、何驸马,依旧是真的这么做了······· ------------------ ps:多谢大魏左将军1000起点币的打赏!! 大家可以去看看这位大佬写的《三国大佬本纪》 考据严谨,史料充足,还能依靠一些史料,提出一些有意思的猜想,有兴趣的大佬可以去看看。 第六十一章 在下嵇康! 看着台上正慷慨高歌着的何晏,站在一旁的夏侯玄与王弼相视一眼。 两人皆都是看到对方眼中无奈的神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正唱的兴致正高的何驸马。 在台下众多士子期待的目光之下,也唱和了起来,毕竟两人也不好,扫了这位何驸马的兴。 夏侯玄与王弼和何晏三人,其实很早就认识了,三人从前也在一起清谈论道过,对于王弼的学识,夏侯玄可是切身体会过的。 而且夏侯玄,其实对于何晏其实是有点瞧不上的,在夏侯玄看来,这何晏实在是虚伪至极。 嘴里老是说着什么“无也者,开物成务,无往不存者也” 叫嚣着“圣人无情”认为圣人可完全不受外物影响,而是以“无为”为体。 但这位何驸马的做为,可以说是完全与他口中的圣人的无为背道而驰啊! 这十几天来,夏侯玄每次去大将军府,都能看见这位的身影,每次都是拍着那位大将军的马屁,其行径当真叫人不齿。 最让夏侯玄受不了的是,这位何驸马还时常穿着妇人的服饰,在那大将军府中乱晃。 你说晃就晃吧,还穿着襦裙乱跑,其实对于这个事情,夏侯玄还能忍受。 但是,你说你都穿襦裙了,里面穿个纨绔会死?那大风一吹,真就是“小鸟”迎风飞了。 那副场景,可让夏侯玄恶心了好一阵子,夏侯玄也不是没说过他。 哪曾想人家一句“泰初,为何拘于俗物?”再加上何晏说那句话时,那鄙视的眼神,把夏侯玄说的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从此以后,夏侯玄对于这位何驸马,那都是敬而远之了,实在是,夏侯玄不想再看到那“小鸟”迎风飞的场景了。 而夏侯玄对于这位王弼、王辅嗣可谓是尊敬无比,至于夏侯玄为什么会尊敬这位? 当初,夏侯玄可是没少去王弼家蹭书看,所以两人因此很早就相识了。 是的,夏侯玄那时候,可是常常去王弼家蹭书看。 至于,夏侯玄为什么要放着三台的那些藏书而不顾,专程去王弼家里蹭书看呢? 要知道,以夏侯玄的身份,除了那些深宫的禁忌书籍,其余三台所藏的书籍,可以说是夏侯玄一句话的事。 只因为,王弼之父继承了那位王粲、王侍中的遗产,而那位王侍中年轻时,可是得到了蔡中郎的赏识。 相传他登门拜谒蔡邕时,蔡邕甚至“倒履迎之”,并承诺“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予之” 所以,在那位蔡中郎故后,可是将他家藏的书籍文章万卷,全都送给了王粲,甚至,书籍多到都需要几辆牛车才能拉完。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那足足拉了几辆车的文章和书籍,其中所隐藏的价值。 单单拿出一本书去卖,恐怕其书籍的价值,都能价比黄金了,当然,卖书这种情况可谓是极为罕见了。 一些落魄世家的子弟,就算是穷困潦倒至极,也会留着穿给家中子弟的,若无子弟,恐怕会让书籍给自己陪葬的。 单单拿出去一车,说不定就能堆出个书香世家出来,这就是豪族与世家的差距啊! 什么才叫顶级门阀? 什么才叫诗书世家? 什么才叫底蕴啊? 至于王弼之父,怎么得到这些宝贵的书籍的呢?毕竟王弼的祖父王凯,与王粲是族弟兄弟关系而已。 只因为,那位继承了这巨大遗产的王粲、王侍中在伐吴途中病逝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受魏讽谋反案牵连,都被曹丕诛杀了。 王粲绝嗣后,文帝就以王业为继嗣,所以王粲成了王弼的继祖。 所以那些宝贵书籍,也就便宜了王弼和他父亲王业了,这才是王弼十余岁时,就能口才出众的底蕴啊。 听着台上三人突然唱起了歌,台下的士子们不由一阵躁动。 这样的讲座,可是这些士子,从未拥有过的体验啊! 在那些个太学的博士讲学之时,台下的弟子可都是正襟危坐,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而那些太学博士们,也都是用着老一套的教学方式,让人听的不由感觉昏昏欲睡。 现在台上那三位突然就开唱了,这可让太学士子们激动到了极点,众人脑海中,尽皆浮现出何驸马刚刚所说的话语。 “所谓儒学礼仪,皆可谓名教,让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圣人乃弃七情灭六欲,不拘名教也; 今吾等不可称圣人,但亦可谓之随心,谓之所欲,此乃“无为”,此乃“自然”矣!” 并且台上那位何平叔也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底下的士子们,该怎么做才算是“自然”了。 只见台上的何驸马唱到兴致之处,在地下士子惊叹与敬佩的目光之中,居然当众把自己上衣给脱了。 看到何驸马当众把自己上衣给脱了,旁边的夏侯玄,差点被何驸马的动作吓死了。 夏侯玄现在很怕,何晏继续脱下去,何晏真要是这么干了,自己等人到时候就要出名了。 可能,这位何叔子也能成为三皇五帝以来,在这太学光着身子乱跑的第一人了。 而站在亭子里,暗中观察的两人看到何晏的动作,王肃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内心暗道一声“找死!” 王肃对于这些太学生们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这些太学生可都是接受过,这太学内那些大儒教导的! 所以这些太学弟子们,对于何晏这种无礼,无仪的情况,肯定会有人出来制止的! 但是,让王肃,包括旁边的庾俊都没想到的是,经过那“假子”这么一闹,台下的士子们,都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些个太学生,也都是大声合唱了起来,一时间,太学内的歌声,直入云霄。 这样一弄,还真有几分无法言喻的味道了,台上的何晏,更是激动的把自己的衣服给撕开了。 只是台上的何晏,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朝着台下一瞥。 就看到台下一年轻士子,七尺八寸,容止出众,而且背上正背着一张琴。 看那士子的模样,年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并且人也长的不错。 见到这人,何晏眼睛一亮,大声的朝着那年轻士子问道:“汝何人?会琴否?” 被何晏这么一问,那年轻士子顿时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在下嵇康!” 第六十二章 长啸 听到台上何晏的话语,台下士子不由为之一静,而一旁的夏侯玄和王弼也皆都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王弼,他可是时刻在用余光,注意着那个小亭子呢,毕竟他可不是宗室,可做不到视亭子里的两人若无物。 在看到王肃和庾俊,那铁青的脸色之后,王弼内心已经是有点后悔来到这太学了。 当初,自己就不应该听那何晏和夏侯泰初忽悠的,王弼眼里露出一丝无奈。 现在好了,得罪了这两位,自己以后可怕是就要小心了。 虽然,王弼也知道,王肃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王弼也只是嫌麻烦了而已。 真要说起来的话,自己父亲也是谒者仆射,也是秩比千石的大臣了。 而且也算是天子近臣,而那光禄勋素来与自己父亲友善,所以王弼也并不是怕。 可不是,单单他王肃有个好父亲,王弼只是担心,自己要是得罪了这两人。 下次,自己还能不能来这太学之中,都可能是个问题了。 就算来了,恐怕也不能像以往一样,随意的,向那些博士们请教问题了。 所以,王弼都不怎么在意那亭子里的两人,何驸马怎么可能在意? 要是何晏知道了,王弼现在心里的想法,恐怕要笑死了,毕竟,谁还没个厉害的父亲? 而台下的其他士子,可都没有想这么多,皆都是转头好奇的,看向了那个腼腆的年轻士子。 其中也有士子,注意到了,在不远处的亭子内,那两位祭酒铁青的脸色,不过都没怎么在意。 在他们看了,这三人能在这太学内传道授课,肯定是经过那两位祭酒的首肯了。 然而,人群内的嵇康,被众人这么一看,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无视了旁边众人看傻子的目光,这时的嵇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仰天大笑一声。 随后就在众人好奇与怀疑的目光注视下,先是把自己身上背着的那张琴,从容的放了下来。 然后,看了台上的何晏一眼,最后竟然席地而坐,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一个人自顾自的弹了起来。 而在台上的何晏,看到嵇康那从容的不迫的神态,眼睛一亮,内心之中不由赞叹一声:“好气魄!” 没有理会自己背后,夏侯玄与王弼两人那古怪的神情,何晏只是自顾自的盘腿坐在了台上。 随后何晏居然停止了歌唱,带着欣赏的神情看向了嵇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寒风轻轻拂过人群,掀开了嵇康一边的衣角,也吹落了嵇康的头冠,那三千青丝随风舞动。 随着雪花飘落而下,落在了那张红漆琴上,嵇康也随之动了,一声接着一声。 那轻灵的琴声,好似伴着这飘落的雪花一般,缓缓飘落到了,听到这琴声的众人心坎之中。 诺大的太学之中,只剩下那空灵的琴声与众人的呼吸声了。 而嵇康那在风中舞动着的长发,好似那伴舞的歌姬一般,让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冰冷的雪花飘落到鼻尖,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彻骨寒意,嵇康闭合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自己在这洛阳所见之事,想起了,洛阳城门脚下那些冻死的孤儿。 想起了,那年迈的老者,在路人见怪不怪的眼神下,独自对着那具穿着兵甲的冰冷尸体嚎啕大哭。 而在那老者身后,还有这两个懵懂的幼童,那一桩桩凄惨的故事,那些真实而又残酷的画面,不止一次出现在嵇康的噩梦之中了。 那一切,好似与这繁华的洛阳城毫无瓜葛一般,那些口中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们,对这一切好似置若罔闻一般。 朝堂上的诸公,依旧为这那些营营苟且之事而争吵不已,对于那些倒毙在路边的尸体视而不见。 冷,彻底的寒冷笼罩着自己,嵇康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依旧炽热呢? 或许几年后,自己也会变得如同那些人一般吧,逃避着,那些自己不敢去面对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跳出一人,只见那人先是突然对天长啸一声。 声音之大,甚至让他旁边的士子被吓到后退了数步,甚至让台上的何晏都吓了一跳,有些皱眉的看向了这人。 只见这人也是一副儒生打扮,在这些太学士子之中,也是毫不起眼的,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是太学生啊? 然而,那人却自顾自的唱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看着这人,旁边的士子们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这人就是那阮籍、阮嗣宗,听说其父乃是阮元瑜啊?!” “是了,这人历来都是如此,当初我去求见之时,竟然对我施以白眼,当真是无礼至极!” 听着台下士子的话语,何晏这才明白了过来,对于这位,他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何驸马对于这位,却是有点瞧不上的。 有些意兴阑珊的瞥了那阮籍一眼,何驸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假装欣赏的看着这两人的表演。 毕竟,今天自己可是终于扬眉吐气了,本来,今天何晏今天来此处,一来是想在这太学之中挖一下墙角的。 二来就是,发泄一下这些年积攒的怨气,而这人倒好,居然在这个时候唱起了哀歌。 听着耳边传来的歌声,何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只希望这两人识相一点,唱完这首就算了。 然而,台下的两人可不会管这么多,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台上何晏那越来越难看的神情。 而阮籍好似是发泄一般,居然又接着唱起了其父所作的那篇《驾出北郭门行》。 听着传来耳边传来的歌声,席地而坐的嵇康,也轻轻抽泣了起来,而那琴声随着主人的心情,也变得冷冽了起来。 琴声与歌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让广场上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众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几分哀感之色,毕竟,距离那可怕的乱世可还过去多久呢。 ------------ ps:昨天忘记感谢【年少不成名】100起点币的打赏了,多谢大佬支持! 第六十三章 名为沧桑 看着台下那正抽泣的两人,坐在台上的何晏,感受着广场内这突然悲感起来的气氛。 而台下那些面露伤感的太学士子们,更是让何晏心中的强行压抑下来的怒火,快抑制不住爆发而出了。 看着台下的这些士子们的注意力,完全被两人吸引之后,何驸马已经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有些恼火的转头看向了,那还在唱着的阮籍,何晏现在还是寄希望于,能用自己的不善的眼神,来让阮籍知难而退。 然而,何驸马对付其他人用这一招,可能还能管点用,毕竟,何驸马单单那个武帝养子的名头,就已经很能唬人了。 再加上武帝之婿、先帝皇叔、当今天子叔祖父这几个头衔,光听那一长串的头衔,就足以让人闻而生畏了。 但是,何驸马这种威胁,对于已经被自己感动到了的阮籍来说,可谓是不值一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阮籍还没拿正眼瞧过何驸马呢,毕竟,对于这位何驸马的所作所为,阮籍可谓是早有耳闻了。 在阮籍看来,这何晏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滑稽优伶罢了,至于阮籍为何会在此处? 只因为,阮籍恰好在今日,终于从自己友人,手中“借”到那本垂涎已经的《鲁诗》了。 对于那本《鲁诗》里的那些诗篇,阮籍可是有着许多疑问,正好,自己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 去和太学之中的那位《鲁诗》博士,当面叙叙旧,毕竟,那位蔡夫子,也是素来对自己家不错的。 听自己母亲讲述,那一位,也算是自己父亲,还在世的几个友人之一了。 而且那本《鲁诗》也是从他亲传弟子手中“借”过来的,当然说是“借”,倒不如说,是自己那位友人,强行塞给自己的。 所以,阮籍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而已,虽然,阮籍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那何晏三人,已经在太学之中开台论道了,只不过,阮籍可没有打算来听。 所以他只是路过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来广场上传来的琴声,这才被吸引而来。 如果,曹芳亦在此地,在看到阮籍和嵇康这种情况之后,一定会由衷的,在内心感叹一句“这两位,肯定是又犯文青病了啊!” 随着嵇康手中那张琴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吟,两人的表演终于落幕了。 寒风渐渐趋于平静,嵇康那头飞舞着的长发也渐渐洒落了下来,而周围的士子们,却好似还沉浸在那琴声之中一般。 随着那一声低沉的余音渐渐散开,抽泣着的嵇康,也发出了一声长叹,诺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 人群之中的一些太学士子们,甚至还在偷偷抽泣着,显然,这些人是经历过,或者说是见到过,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而这些太学士子们,对于现状也是力不从心的,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心情,回荡在这些人的心中。 受嵇康的影响,广场内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颓废起来,以至于,让广场内大部分的士子们,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要知道,现在的太学和太学生,可不是前朝的那个,能够影响到朝政,甚至是,能够参与朝政的那个太学了。 要是在前朝,可能,单单拿出太学生头衔这个头衔,就能让人佩服不已了。 要知道,当年文帝复建太学时,刚开始可是按照前朝,对于太学博士的要求来找的。 这可惜,只找到三位符合要求的大儒,最后还是文帝亲自下旨,降低了要求,这才勉勉强强凑齐了。 太学博士都这样了,对于这些太学士子们的要求当然也是一降再降,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 要知道,太学士子可是拥有避役权的,所以出现了,为了逃避劳役,从而那些要服劳役的社会底层们,纷纷选择进入太学... 而那些世家与豪族子弟,和那些有点上进心的,底层民族们,要么是选择靠着武力,来在马上取功名。 要么,就是早早跟在自己族人身后,投奔了那些乱世之中的军阀们。 要么,就是靠着自己族中与父辈的关系,早早参与到了那朝政之中。 甚至出现了,太学一百多名士子,一同参加策试,能通过者还不过双手之数.... 所以现在那些外人看来,现在的这些太学生们,不过是一群不学无术之辈罢了。 所以,现在这些太学士子们的地位可想而知了,而且就算是他们通过那策试了,等待他们的也只是一堆公文与案牍而已。 毕竟,那“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情况,已经是初现端倪了,所以,对于嵇康所表露出来的东西,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深有所感。 甚至有些士子,看向何晏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只不过,何驸马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神了。 所以,何晏并没有在意那些士子们暗自打量的眼神,反而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两人停下来了。 但是,站在一旁的夏侯玄、王弼,对于台下士子们的神情,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看到这些士子们的情况,夏侯玄不由皱了皱眉,自己这次可是前来拉拢这些人的,现在看来,好像是起到反效果了。 而广场内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了,甚至,都让何驸马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突然,就在这时,一声浑厚的长啸声,唤醒了那些陷入沉思与愤怒的士子们。 听到耳边传来的那一声长啸,那些士子们终于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刚才暴露了本来不该暴露的东西。 而在夏侯玄和王弼,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之后,那些士子心中不免一寒,随即连忙低下了头去。 而本来闭着眼陷入沉思的嵇康,也被这一声长啸唤醒,无视了周围那些士子,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望向了自己的前方。 随着天空最后一片雪花飘落,那被云层遮住的朝阳,终于成功拨开了,那挡在自己身前的云雾。 一丝丝金芒洒落在广场之上,也撒在了一站、一坐的两人身上。 抛开了伤感、彷徨、无奈,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沧桑的东西... 第六十四章 抹了粉 看着低下两人的动作,何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何驸马无意中一瞥,就发现了广场外那条大道上,出现了两个身穿朝服的身影。 此时两人显得神色匆匆,好似在寻找什么一般,那两人在看到自己这边之后,明显是开心无比,快步朝着自己这边来了。 看到那两人的动作,何晏心中微微一沉,还以为是曹爽那边出了什么事了,看那两人的样子,还是什么要紧的事。 这样想着,何驸马就赶紧的从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了夏侯玄与王弼。 只见两人此时脸上的神色,也是显得凝重无比,看来也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曹大将军的人了。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何驸马率先开口,小声说道:“看那两人着急的模样,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泰初、辅嗣要不要一同前去查看?” 听到何晏的话语,夏侯玄与王弼同时点了点头,两人显然也是误会了什么。 毕竟在这个特殊关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目的,是没有那个官员来这太学闲逛的。 先帝刚崩殂没多久,现在每个人手头可都是有着一大堆事情呢,所以,三人并没有理会,台下那依旧在对视着的嵇康与阮籍。 夏侯玄、王弼、何晏皆都是两步并作一步,快步走下了高台,穿过那些神态各异的士子身旁,朝着那身穿官服的两人走去了。 但是,在三人稍微走近一点,在看到那两人,袍服外那挂着的那一方小官印,和那其上的印绶之后,都有些疑惑了。 两人那腰间悬挂着的印绶分别是,黑绶,三采,青赤绀,淳青圭,长丈六尺,八十首。 这可是千石官员才能佩戴的,而且那两人的模样也是面生无比,尤其是两人可都是碧眸黄须,看那样子,两人肯定是有胡人血统的。 要知道,千石官员再加上碧眸黄须,自己等人,如果,以前见过这两人,那肯定是有印象的。 毕竟两人那碧绿的眸子,想让人忘记都难啊,三人在好奇心的催促之下,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看着朝着自己快步走来的三人,张须与李隆两人,此刻内心也是疑惑无比,怎么回事? 听大鸿胪说,这太学祭酒不应该是一位老者吗?怎么生的这么白嫩?旁边的两人又是谁? 尤其是中间那位,看那样子,脸上好像还抹了粉,而且那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甚至那帅气,不,应该说是漂亮面孔,甚至,与西域的那些著名的舞姬也都能平分秋色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两人在脑海之中,已经自动脑补了起来。 所以,张须和李隆两人也只是迟疑片刻,就已经认为自己想清楚了,这三人说不定是那祭酒的弟子呢! 至于,洛阳城中为啥还有人不认识何晏,何驸马?而且还是像两人这种千石官员? 这也不怪两人,要知道这两位大鸿胪的左右丞,可都是在西域生活长大的,可以说两人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也不过分了。 只不过,两人与那些夷狄胡人不同的是,他们两人的父亲,可都是实打实的诸夏贵胄。 不然,两人也不可能爬到,这大鸿胪左右丞,秩比千石官员这个位置了。 而且两人的父亲,可都是当年随着仓慈、仓太守重开西域的诸夏贵胄,而两人的母亲也不简单。 一人是龟兹公主,一人是于阗公主,可以说真论起家室,两人在这洛阳城,也都是能叫的上名号的,虽然,也只限于能报个名号罢了... 所以两人可都是从西域刚来到洛阳呢,不认识,这位洛阳城中人尽皆知的何驸马,也能说的过去。 看着来到自己眼前的三人,张须和李隆想到事情紧迫,两人也没有多客套; 直接拱手对着三人说道:“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大鸿胪临时决定,让诸侯王世子前来太学,还请诸位告知一下太学祭酒!” 因为面前三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加之张须、李隆两人刚到这洛阳,所以,话语之间用词还是很客气的。 听到这两人的话语,何晏、夏侯玄、王弼三人皆都是松了一口气,夏侯玄和王弼,正准备告知两人找错人了。 但是,一旁的何驸马在心里的大石落下之后,看着面前两人碧眼黄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何晏轻轻哼了一声,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夷狄子”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尔等找错人了!”说完,何驸马一个潇洒的转身,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在感受到何晏那轻蔑的态度之后,两人顿时有些恼怒了,因为何晏三人没穿官服的缘故。 所以张须、李隆,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着何晏那无礼的举动,还是一旁的夏侯玄出来打了个圆场,对着不远处的亭子遥遥一指,对着两人说道:“诸位要找的人,此时可能在那里!” 听到夏侯玄的话语,两人面色才回复了过来,深深的看了何晏那愈行愈远的身影一眼,两人这才对着夏侯玄道了一声谢。 随后,两人就小跑向着那亭子去了,看着两人的背影,夏侯玄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突然一亮。 --------------- 坐在高台上,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尤其是那阮籍的背影,何晏已经在心里,偷偷的记下了此人的名字了。 要不是,何晏现在还坐在这太学之中,而且,旁边还有这么多太学士子,围绕在周围看着。 要是真按照何晏以往的脾气,怕是早就要发作了,这两人倒好,看到自己回来,竟然一声不吭的,回头就走了。 本来,按照何驸马心中的计划,是想等那嵇康弹完之后,自己再顺势夸上两句的。 然后邀他上台来的,到时候自己再当众吹捧一下,到时候,自己再观察一下此人的反应。 要是此人表现的依旧这样好,说不定,到时候自己也有弟子了呢? 最后,自己回去和那位大将军说说,让那位大将军招他入府。 所谓千金买马骨,让这些太学士子们看到真正的好处。 顺便也是提携提携这位后辈,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看着两人已经远去的身影,何驸马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既然两人如此对自己,那就不能怪自己小肚鸡肠了。 --------- ps:多谢【剑气满】大佬的1000起点币的打赏,谢谢支持! 第六十五章 兄长 坐在车厢内,听着车轮压过积雪的声音,曹信有些迫不及待的撩开了那,用绢布制成的华贵车帘。 随着清晨的朝阳拨开了那厚重的云雾,地上堆积着的白雪,正反射着那炫目的日光。 从汉水引流而来的护城河缓缓流淌,不过因为冬天的缘故,那条护城河有些地方,已经被薄冰覆盖了。 所以其上还有专人驾着小舟,手中拿着那长柄铁锥前来破冰。 然而,吸引曹信的却不是那堆积在地上的白雪,亦不是那冬日的阳光,更不是那破冰的人。 真正让曹信感到震惊与激动的,是这洛阳城外,那几条大道上的繁忙无比的景色。 这一看甚至都让曹信有些入迷了,内心都有一种跳下车去,真正亲身感受一下洛阳城繁华的冲动。 此时的洛阳城与之刚才相比,好似真正“活过来”一般,士卒的叫骂声与贩夫走卒的话语声,交织在一起。 加之那时不时传来的牲畜的叫声,这一切都给古朴庄严的洛阳城,添加了一丝繁华与喧嚣。 最让曹信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在城门旁值守的士卒,个个都是雄壮无比。 其所表露出来的气势,也与曹信以往看到的那些懒散士卒不同,要知道,现在天下尚未一统,那些精锐士卒们,当然不会被送去当个看城门。 然而那些士卒有意无意显露出来的气势,与那虎口上的老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曹信,这些都是百战老兵了。 虽然,曹信以前跟随着自己的两位老师,去过那繁华无比的临淄,亲身经历了一回,那书中所说的,车毂击,人肩摩。 但在曹信看来,那临淄虽然繁华无比,但是始终少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具体少了什么东西,曹信也描述不出来。 然而,在看到洛阳城之后,在亲身融入到这座雄城之后,曹信终于知道那临淄少了些什么,那就是威势,一种披靡天下的威势。 当然,临淄的那些人可也是很排外的,在听到别人一口异地乡音时,他们也都会发自内心的投来鄙夷的目光。 最后,他们会骄傲的用着那一口标准的临淄口音,来和那些外地人交流,就算他们会说洛阳官话,也是如此。 在曹信看来,那些人所谓的“骄傲”,与那乡间闾里的商贾的“骄傲”差不多。 毕竟临淄的繁华,离不开那群身上臭烘烘飘满铜臭味的商贾。 但是,洛阳给曹信的印象,却是完全反了过来,就在那短短的一刻钟里。 曹信听到与看到过,操着一口吴语的渔家,背着刚刚打捞上来的鱼获,前去那洛阳城中贩卖。 还有那,虽然操着有些憨直的蜀地方言,却精明无比的蜀地商贾,带着一辆辆拖满货物的牛车,缓缓进入洛阳城中。 甚至,曹信都听到和看到过,那群长的奇奇怪怪的夷狄,操着一口曹信听不懂的话,赶着一群群牛羊,最后在士卒呵斥下,点头哈腰的进入洛阳城中。 而那些说着洛阳雅言的人们,对于这群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姿态,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他们身上,时刻都带着一种浓郁的自信,一种超脱与外的自信,一路行来,这种迷样的自信可让曹信疑惑了好久。 而曹信最终发现,他们那种迷样的自信,可能是,来源于他们腰间别着的长剑,来源于他们背上背着的长弓……… 正当曹信在发自内心的感叹,洛阳城之中的人武德充沛之时,车队终于缓缓停止了。 在车外自己两位老师的提醒下,曹信终于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期待已久的太学,已经在自己的眼前了。 连忙起身下了车,正想抬头好好观赏一下这座闻名已久的太学,曹信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粗犷的呼唤,给吓了一大跳。 “兄长!!!”因为这里全是曹氏宗室的缘故,几乎所有的曹氏宗亲,听到这一声大喊之后,皆都是选择了回头。 毕竟,谁知道那这一声“族兄”会不会是叫自己的呢?毕竟,现在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自己的宗亲,回头看看也没坏处。 当然,在众人看到曹启那高大的身影之后,皆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回过头去,假装不认识这位曹氏宗亲。 甚至,还一些人在内心默默祈祷,曹启那一声“兄长”别是叫自己的。 毕竟这位的父亲,在曹氏宗室圈子里,可谓是大名鼎鼎了。 呃,可能用臭名昭著更贴切一点,毕竟其暴躁无比的性格,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但是,谁叫先帝因为文帝的嘱托,格外宠爱这位东海王呢。 甚至,在那位东海王被人弹劾,残害自己婢妾之后,还能依旧潇洒无比,啥事没有,甚至先帝连一点责罚的意思都没有。 要知道,先帝当年诏诸王入洛时,当时的楚王曹彪和中山王曹衮,可能是因为车夫不熟悉洛阳道路的缘故,导致他俩走错地了。 最后被人检举了上去,先帝下诏削减了曹彪三个县、一千五百户的封地,消减了曹衮两个县、七百五十户的封地。 事实证明,不是人人都和那东海王一样,所以对于这位与东海王,性格八分相似的曹启,众人皆都是采取了一种避而远之的态度。 要知道,在先帝刚刚驾崩,少帝刚刚继位的敏感时期,自己等人要是惹出来了什么祸端,回家之后,自己等人这世子的地位怕是要不保了。 要是真的闯了什么大祸,说不定,自己父亲的爵位恐怕也要不保了。 看着朝自己飞奔过来的曹启,曹信嘴边已经泛起了几分苦意,内心想起了父亲那再三叮嘱的话语。 就在曹信正准备转身,假装不认识这位堂弟时,飞奔着的曹启,早已是来到了曹信身前。 全然没有在意曹信脸上僵硬的神情,曹启上去就是一个熊抱,看着自己怀里那显得有些“娇小”的曹信,曹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 ps:感谢【十八岁の大叔】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六十六章 嚣张大笑 刚刚下车,张泰就听到曹启那大声的呐喊,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那“亲昵无比”的曹信、曹启两兄弟。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头,张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了向着旁边的张须、李隆询问了两句。 在见到两人点头之后,张泰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曹启与曹信一眼。 看到张泰的神情,张须、李隆先是一愣,顺着这位大鸿胪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高大威猛的东海王世子,正拉着那位北齐王世子的手,兄弟二人手拉手正说些什么,显得亲昵无比。 看到张泰那紧皱着的眉头,两人知道,这位大鸿胪,现在肯定是在担心那东海王世子,惹出什么祸端了。 两人先是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张须偷偷走近了两步,对着张泰小声的说道:“大鸿胪勿恼,两位世子就由吾等来照顾吧!” 猛然听到那张须那一口西域味的“洛阳官话”,张泰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那古嘞哟(羌语:非常好)!” 这次换到张须、李隆两人一脸茫然了,两人甚至内心之中有些怀疑,这大鸿胪莫不是傻了? 怎么好好的就说起羌语来了?这位大鸿胪好像也不是羌人啊?! 缓过神来的张泰,看到两人迷茫的神情,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听到两人那怪异的口音,自己居然下意识说了羌语。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泰,要知道西北的那些羌人,一直以来,都是大鸿胪官员的重点关注的对象。 光他自己,为了羌人之事,前前后后都出使了四、五次,哪个羌人部落他没去过? 靠着这一口熟练的羌语,和那些羌人部落酋长们谈笑风生,张泰才能在这大鸿胪位置上呆这么久。 给了两人一个抱歉的眼神,张泰随后连忙补充到:“善,大善!此事就拜托两位了!” 看着张须、李隆两人激动的身影,张泰摇了摇头,微微一叹,这两人还是太年轻啊! 虽然张须、李隆两人都是而立之年了,经过那十几天都相处,在张泰这位大鸿胪看来,自己这左右丞的有些想法还是太简单啊! 甚至有些时候,那些想法都能算是幼稚了,不过,在张泰看来,这样也好,自己像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呆头呆脑的吗? 至少,两人比那些,已经在大鸿胪里摸爬滚打十几年,已经变得油滑无比的小吏,来的更好。 想到这里,张泰就有些欣慰的摸了摸胡须,现在朝堂上可不平静,而自己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再过一年,自己就上书请求乞骸骨吧,到时候推荐李隆与张须接任这大鸿胪,而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个,朝堂无人的凄惨结局啊。 这件事,也算对两人的考验了,看着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张泰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 然而,现在的张须和李隆两人内心已经是苦涩无比了,走在前面,听着后面那两位世子叽叽喳喳的问话。 两人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尤其是那位东海王世子,你说偷看就偷看吧,还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那什么,自己两人是不是每天要吃人的心肝,而且是不是还专吃小孩的。 李隆和张须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还以为两人在和自己开玩笑。 毕竟大鸿胪的那些官员,也常常调笑自己等人是不是天天骑着橐驼,来这大鸿胪的。 虽然,张须和李隆在西域确实骑橐驼办公的,并且两人家里也蓄养了很多橐驼。 但是,两人全都是在竭力否认这个事实,要知道被当异类的感觉可不好受。 可不是人人都是金日磾,自己两人就算逢人便说,自己父亲乃是当年帮助仓慈、仓太守重开西域的诸夏贵胄。 只不过,因为两人脸上的那碧眼黄须太过显眼,两人就算说破嘴皮,别人还是一副看猴子的样子看着你。 搞得两人那一段时间,不得不跑到这太学之中,花重金请那些士子们,专卖手抄了两本论语。 天天在兜里揣着,两人只要发现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马上就从怀里掏出论语,当着那人的面朗诵起来。 所以,大鸿胪的官员们全都知道了,这两位左右丞,对于儒学是喜爱无比,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张泰才会选两人作为继承人吧..... 当然,在张须、李隆两人看到两位世子那惧怕无比的眼神之后,那颗脆弱的心好似被那橐驼彻底踩碎了一般。 最后,在张须、李隆两人苦口婆心的解释之下,那两位世子的神色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了。 但是,正常就正常吧,那位东海王世子还时不时凑上前来摸自己一下,是个什么意思? 你说摸就摸吧,毕竟,两人已经已经对于这位东海王世子的举动,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是,摸了自己之后,那位东海王世子居然马上跑开了,好像是怕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看到曹启的这个举动,张须和李隆两人心中仿佛有一万头橐驼奔腾而过,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之后,那曹启更是带着一副,摸到了什么了不得了之物一般的神情,小跑到了曹信身后偷偷说着什么。 看着那正在“偷笑”着的东海王世子,张须和李隆两人差点没忍住,套出藏在自己怀里的那本论语,然后把那本论语砸在那东海王世子脸上。 而一旁的曹信,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自己这位好堂弟一眼。 连忙向着面色僵硬的张须、李隆恭敬一礼,带着曹启向着两人连连道歉。 而这时候的曹启并没有说什么,在他临行前,父亲可是再三嘱咐,在见到堂哥之后,自己一定要听堂哥的话。 想到自己的父亲,曹启就摸了摸自己的臀部,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看到曹信的举动,张须、李隆两人也都只能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就在这时,太学内那广场之上,传来了一阵嚣张无比的大笑… 第六十七章 大缪矣 听到广场内传来的大笑声,走在前面的张泰不由的有些疑惑起来了,这太学历来都是将就庄重严肃的地方。 怎么今日太学之中有人敢如此嚣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泰转头向着身边的王肃、庾俊两人问道:“两位祭酒,在这广场内大笑是何人呐?” 还没等两人回答,后面的队伍却是一阵哗然了起来,显然,这些诸侯王世子对于这笑声的来源很感兴趣。 没有理会背后那些聒噪的世子,两人先是有些无奈的互相对视一眼。 随后还是王肃先站出来,拱了拱手回答道:“回大鸿胪,那广场大笑之人,应是何叔平!”王肃此时的态度,倒是显得恭敬无比。 可别小瞧了这位大鸿胪,这位,乃是何自己父亲是一个辈分的呢?当初自己的父亲和这位大鸿胪,还在霸府一同共过事呢! 看着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王肃,张泰有些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躬着身的两人,张泰终于在两人身上找到了九卿应该有的威势了。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张泰就无意中看见,张须、李隆两人却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 看到两人脸上有些怪异的神情,张泰不由皱了皱眉,先是对着一旁的王肃、庾俊两人说了一声“稍等”。 随后张泰就快步迎了上去,看着自己面前的张须、李隆,还以为两人没管住曹启,让那位东海王世子惹出了什么祸端。 所以,张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汝等前来所为何事?”话语之中,已经带着几分恼怒与责怪之意了。 听到张泰的话语,两人知道,这位大鸿胪可能是误会了,先是匆忙一礼,随后赶紧异口同声的说道:“大鸿胪容禀,诸位世子,请求前往太学广场!” ------------ 感受着那暖洋洋的日光,照在了自己身上,坐在台上的何晏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何驸马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的,朝着台下的士子们说着什么,看着那些士子脸上专注的表情。 何晏那颗被嵇康与阮籍伤害过的玻璃心,终于好受了几分,不过,何驸马那时不时,看向广场旁的大道上的举动,已经暴露了些什么。 轻轻一咳,在台下士子欲求不满的眼神之下,何驸马示意台下的众人,先各自随意讨论一下。 不是何晏想偷懒了,而是因为,那本就拥挤的广场之上,突然多出了几十个年轻的身影。 随着,两旁士卒驱赶走,那些堵在前面的太学士子,何晏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扯了扯。 尤其是在看到,王肃与庾俊那铁青的脸色之后,何驸马差点没笑出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也会跟着来。 不过,在看到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张泰,张大鸿胪之后,何驸马还是强忍住了内心的笑意。 连忙起身,与身后的夏侯玄、王弼一同向着张泰行了一礼,当然,何驸马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毕竟再怎么,何晏也是名义上的武帝之子,真论起辈分来,也不输这位大鸿胪。 而站在众人之前的张泰,也并没有在意何晏那随意的行礼,只是对着三人轻轻点了点头,也算是回礼了。 随后,张泰就有些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已经摆好的蒲团之上,看到张泰坐下来,旁边的王肃和庾俊两人,也只好跟着这位大鸿胪一起坐下了。 只是,那有些僵硬的面孔,已经暴露两人此刻内心之中的想法,而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诸侯世子们,见状也有模有样的坐了下来。 与刚才相比,此时这些诸侯王世子们倒是显得安静很多了,只不过,曹启那独特的大嗓门,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倒是显得愈发刺耳起来了。 “兄长!俺是真没想到,那老头居然如此厉害啊,竟然在这洛阳城内,如此受人尊敬啊!” 听着一旁,自己这个好堂弟的所说的悄悄话,曹信现在已经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有些失聪的左耳。 曹信现在已经想掐着曹启的脖子,好好问一下,自己这位堂弟,是不是对耳语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要不是,广场上的人,全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边,尤其是,在看到张泰一脸铁青声色之后,曹信现在是真的不敢动了。 要不然,现在,曹信真的想在曹启的耳边,大声叫一句“耳语,不是附在别人耳朵上讲话,就叫耳语了!!!” 看着那站起来足有七尺高的曹启,曹信现在是疯狂用眼神暗示,暗示自己这位好堂弟赶紧坐下来。 而曹启也并不是傻,他只是有点憨而已,看到自己曹信那着急的神情,感受着众人怪异的目光,曹启也赶紧坐到了曹信身旁。 看着坐在自己旁边,一脸无辜的眨着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曹启,曹信现在很怀疑,自己这位堂弟,是不是在故意逗自己玩了。 看着台下,那两个看起来还不到志学之年的“童子”,尤其是那个足足有七尺高的“童子”,何驸马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何晏已经知道,这“童子”肯定就是那东海王世子了,你要问何驸马为什么这么肯定? 无他,那东海王幼时也是这般,呃,这般“豪爽”,对于那位“大侄子”何驸马可谓是印象深刻。 随着一阵寒风吹过,何驸马赶紧,紧了紧身上那件羊毛大氅,内心之中,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撕破长袍的举动了。 摇了摇头,抛开了脑海中那些杂念,轻轻一咳,在那些好奇与不屑的目光下,何驸马继续开始讲道了。 这一讲足足就是半个时辰,最后在周围一些太学生的欢呼之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 而坐在底下的曹信脸色,却是从一开始期待的神情,变成了铁青,看向何晏的神情,也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而坐在前面除了张泰面色不变外,旁边的王肃和庾峻,两人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何晏刚才的讲道,可是把所谓的“名教”给批判的一文不值,虽然,那何叔子,做贼心虚般的打了一个“名教”的名头。 但是,其所指的东西,可是连旁边的曹启都听明白了,看着何晏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看着那几个面带认同之色的太学士子,两人可谓是痛心疾首,正想起身反驳,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稚嫩的声音。 “阁下所言大缪矣!” 第六十八章 一记老拳 看着那有些瘦小的身影,何晏先是皱了皱眉头,本来何驸马是想等着王肃与庾俊起来反驳的。 没有理会那童子,何晏有些不甘的看了王肃与庾俊两人一眼,刚刚台下两人脸上的神情,可是如同丧父一般。 按照何晏的计划,等会自己与两人辩论一番,无论结果如何,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没曾想,人群之中突然跑出来个幼童,看那幼童的样子,兴许还是那位诸侯王的世子。 想到这里,何晏就有些头疼了,自己本来是想找王肃两人辩论辩论,也好借着“舌战两位祭酒”的名头来立威。 现在突然跑出来个幼童,而且,这个幼童,可能还是自己的侄孙辈了。 何驸马现在被曹信这一出,弄的可谓是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尤其是何晏在看到,曹信那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好似在做什么神圣无比之事一般的表情,何驸马更是打定了主意,假装没听到这幼童的话语。 然而,台下的曹信,却是已经有些上头了,看到台上的那人,居然被自己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现在的曹信内心之中的那所谓的“正义感”,可谓是已经汹涌的燃烧了起来。 尤其是在曹信看到,前面两位祭酒欣赏的眼神之后,腰杆不由挺直了几分,颇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了。 还以为何晏没听到自己的话语,曹信又继续大声的叫道:“阁下所言大缪矣!” 当然,如果曹芳在此处,肯定会发自内心的吐槽一句“这不就是标准的中二少年吗?” 当然,现在坐在台上的何晏,可不知道中二病这个词的意思,不过,何驸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了。 上次,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的那位士子,现在,也不知道在辽东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那位有没有亡于兵乱啊?! 当初随军小吏的那个位子,自己可是帮他挑选了许久,也不知道,他满不满意啊? 想着这些,感受着周围那些奇怪的目光,何晏现在也是有些恼了。 这乳臭未干的童子,莫非是,觉得他何平叔好欺负不成? 只见,何驸马先是冷哼了一声,直接对着曹信说道:“未冠竖子安能治学?!小小年纪为何作腐儒姿态?!尔身上酸腐之味,真叫人作呕!” 说罢,何晏还夸张的,用着衣袖把自己的口鼻给捂住了,甚至,连身子都往后移了移。 而周围的太学生们,听到何晏的回答之后,自然,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皆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毕竟,吃瓜群众可不分年龄、阶级的,没看到坐在前面的张泰、张大鸿胪现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吗? 所以周围的一些太学生们,随着何晏的话语落下,也随之,一同哄笑了起来。 而周围的太学生们,也只有寥寥几人与曹信一样,脸色不快的看着何晏,但是,这几人都没有说什么。 在那些个太学生的哄笑声下,一时间,广场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而台下的曹信,已经是满面涨红之色了。 正想开口反驳几句,被周围太学生们这么一笑,顿时有些结巴了,要知道,再怎么样,曹信也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孺子而已。 这样一来,曹信也就只能愤怒的指着何晏,指着指着,曹信一时间没忍着居然哭了出来。 看到曹信哭了出来,旁边的太学生们笑的更欢了,更有好事者,大声重复着刚刚何晏的话语。 然而,就在这时,曹信身旁的曹启突然大吼一声,面色涨红的,向着台上那还在大笑着的何驸马冲了过去。 因为两人的位置靠近高台的缘故,三两步加一个翻身,曹启就跑到了何晏面前。 没有任何迟疑,曹启直接给了,何驸马那张还在大笑着的脸庞,一记老拳。 因为,没想到,有人竟然敢这么做的缘故,夏侯玄与王弼现在还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而台下的众人反应,比之夏侯玄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只能眼睁睁,有些呆楞的看着,何驸马的门牙,在那天空之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直到,看着何驸马的门牙,掉在了那尚未融化的雪堆之中,夏侯玄两人才反应过来。 两人连忙上前,拉开了那正想再来一拳的曹启,而那曹启确实是有两把子力气。 夏侯玄与王弼两人,可谓是用尽全力,才勉强把这东海王世子给拖开。 然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何驸马现在,已经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那些惊呼声中,好像还隐藏着两道笑声...... 躺在地上的何晏,在尝到口中的铁锈味之后,何驸马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真像他父亲啊!” -------------- “陛下!陛下!陛下!” 在听到门外黄小的呼唤之后,曹芳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手中的论语,而一旁的张其与颜夏也连忙停止了讲学。 听着黄小那急切无比的呼唤,曹芳皱了皱眉,对着张其、颜夏道了一声抱歉,随后朝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看着自己面前的黄小,曹芳暗道一声不好,实在是,黄小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了。 甚至脚下的鞋履都跑掉了一个,黄小正想开口,就看向了房间内的张其、颜夏两人。 两人在见到黄小的眼神看过来之后,清楚的知道自己两人的身份,正准备起身向曹芳告辞。 只是,两人没想到,一旁的曹芳在见到黄小的动作之后,顿时就有些不悦的对着黄小说道:“二位博士乃是朕之师矣!有什么事便说,别拖拖拉拉的!” 在听到曹芳那明显不善的语气之后,黄小连忙当着三人的面扇了自己两巴掌,对着两人连连道歉。 而张其、颜夏,两人此时内心已经是充斥着中了头奖的感觉,两人顿时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无意识的对着黄小点了点头,示意没事。 看着两人点头示意,黄小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对着曹芳赶紧说道:“东海王世子在那太学之中行凶,打伤了何驸马!” 第六十九章 暴躁 听到黄小的话语,曹芳第一反应就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何驸马?那应该是何晏吧?! 难道,在这洛阳城内,除了自己与曹爽之外,还有人敢动何驸马?不应该啊! 而且,看黄小这狼狈的模样,那何晏肯定还是伤的不轻啊! 对于能在这洛阳城内,行凶打伤何驸马的东海王世子,曹芳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东海王世子有种啊!” 等等,曹芳突然反应了过来,东海王世子? 对于东海王这个称号,曹芳只感觉熟悉无比,只是曹芳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可不能怪曹芳没好好学习,毕竟谁叫曹老板的儿子这么多呢? 多也就算了,那魏文帝与曹叡在位期间,更是还经常迁诸侯,改封地,搞的诸侯王的称号混乱无比。 曹芳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就情有可原了,所以,曹芳赶紧好奇的,向着黄小问道:“你刚才说东海王世子,你可知那东海王世子与其父的姓名?” 曹芳这一连串的问题,可把黄小给难住了,看着曹芳那好奇无比的眼神,黄小抓耳挠腮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禀陛下,奴婢实在是不知,还请陛下责罚!” 看着自己面前,那已经急得满脸通红的黄小,曹芳有些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正准备安慰几句。 曹芳就看见,坐在一旁的颜夏,先是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张其,随后缓缓起身。 先是颤颤悠悠的对着自己一礼,随后说道:“陛下容禀,那东海王世子姓名,老夫虽然不知,但其父东海王,名霖,乃是陛下叔父矣!” 听到了颜夏的回答,曹芳不由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东海王曹霖”,等等!东海王曹霖?!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曹芳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睁大了双眼,看向了颜夏。 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这位东海王曹霖,就是未来的那位高贵乡公曹髦之父了。 而那位东海王世子,应该就是曹髦的兄长,以后的东海王曹启了,想到这里,曹芳嘴角不由抽了抽。 东海王这一家子的性格,可真的是,想到这,曹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后世那著名的曹髦驱车死南阙了。 反正,曹芳对于这一家的感觉,想来想去,只想到两个字,那就是“暴躁”,果然啥样的爹,就能带出啥养的儿子出来。 不过嘛,现在曹芳对于那位东海王世子,可谓是满意无比,甚至,曹芳已经都有些,感激这位尚未谋面的“暴躁老哥”了。 大好人啊!曹芳这几天,正苦于怎么挑拨曹爽和曹氏宗室之间的关系呢,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位大将军肯定是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要不是因为守孝的缘故,曹芳恨不得亲自跑到曹启身前,给他发个一吨重的奖牌。 当然,也只限于发个奖牌了,对于那位东海王世子的下场,曹芳也爱莫能助了。 毕竟,就曹爽和何晏那小心眼,恐怕,这位世子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曹芳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了。 当然,自己亲政之后,肯定会好好补偿这位大好人的!舍己为人,这才是宗室应该有点样子啊! 不论怎样,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自己的那个计划的成功率,怕是要大大增加了! 越想越激动,曹芳现在只想仰天大笑几声,但是因为身边的张其、颜夏两人,曹芳也只好强忍着笑意。 不过,曹芳一时激动之下,手上的握着的那本《论语》都掉落了在地上了。 随着那本《论语》掉落在地上,发出的那一声闷响,曹芳终于清醒了过来。 本来,曹芳其实是不想管的,但是,就在这时,曹芳就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张其、颜夏那有些僵硬的神色。 要知道,现在的《论语》对于儒生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的,虽没有后世的天主教徒对于圣经那么看重。 但是,再怎么样,它也是至圣先师、素王之言,乃是所有儒生心中的经典之一。 想着这些,曹芳内心终于冷静了下来,连忙弯腰拾起了地上那本《论语》,假装有些心疼的对着《论语》吹了吹。 说真的,曹芳对于儒家也只是感兴趣而已,远远谈不上喜爱,汉宣帝的那句“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只是,奈何自己现在可还远远不及宣帝,所以对于这群掌握笔杆子的儒生,曹芳也只能暂时的投其所好了。 一边这样想着,曹芳一边就强忍住内心之中的冲动,郑重其事把那本《论语》放到了几案之上。 甚至,放之前还拿着自己的衣角擦了擦那本《论语》,虽然,那本《论语》其上并没有沾染到任何灰尘... 但是,曹芳这一番表演,成效却是显著,旁边的张其、颜夏两人,见到曹芳的举动皆都是眼睛一亮,两人对视一眼,皆都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两人对于曹芳那明显是过于激动的反应,虽然,两人内心不免有些疑惑,但是,两人皆都是假装没有看见。 反而是一脸欣赏的看向了曹芳,毕竟,曹芳这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其背后代表和表露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两人有些意动了。 在感受到张其、颜夏,两人那带着欣赏的眼神之后,曹芳终于松了一口气。 曹芳感觉,这两位博士的到来,可能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以来碰到的最好的事情之一了。 堪比天上掉了两个大馅饼,砸到了自己头上,呃,当然,以现在公羊春秋半死不活的情况来看。 最多,也只能算是早已过期许久的大馅饼罢了,但是,再怎么样也能管饱不是吗? 所以,这两位博士的态度,对于曹芳来讲可谓是关键无比,不说别的,把这两老头绑到自己这艘小破船上之后。 对于自己以后要干的那些事情,无疑就能方便很多了,毕竟,再怎么今文学派以前也阔过,所谓船烂还有三千钉呢! 何况,今文这艘船还没彻底沉呢,自己修修补补一下,应该照样可以启航! 第七十章 麟趾 而在房间内其他人眼里,曹芳在放下手中的《论语》之后,就只是楞楞低着头看着地下。 在那一旁那两盆忽明忽暗的炭火照耀下,在外人看来,曹芳现在的面色也显得阴沉不定起来了。 这可让颜夏、张其两人感到奇怪无比,这位陛下莫不是与那东海王世子有仇怨? 因为,房间内光线的缘故,其他人并没有看到,曹芳嘴角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颜夏因为站的近的缘故,却是看到了,这位小陛下的嘴角,正时不时阴笑一下。 看的颜夏是皱眉无比,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还真以为曹芳与东海王世子有旧怨,要从重处罚东海王世子。 心中一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要劝劝这位小陛下,不要再过于苛待宗室了。 子曰:“为君者,当怀仁爱之心,所谓之“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倘若连亲族都不爱,连至亲都要苛待,何以谈仁?何以治天下?! 文帝在位时,刚刚当上太学博士的颜夏,因为苛待宗室这件事,没啥在太学之中写诗、写文章暗自劝谏文帝。 甚至,还趁着文帝前来视察太学时,当面觐见文帝“进献忠言”,至少,在颜夏自己看来是“进献忠言”。 当然,颜夏的举动,成功引起了文帝的注意,虽然,当时曹丕是一脸受教之色,听着颜夏讲完的。 然后?然后,文帝当天就复置春秋谷梁博士,又以王肃为尚书﹑诗﹑论语﹑三礼﹑左氏解并列学官.... 颜夏成功靠着这件事,把张其和今文学派也一齐拖下水了,这也是,颜夏与张其最初的仇怨了,与最大的分歧所在了。 张其认为文帝之策乃是大善之举,认为颜夏是在胡说八道,拿着古文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披着公羊的皮。 而颜夏当然不会认,反驳张其才是公羊春秋的顽疾,连卜卦都不会,还好意思说自己治公羊? 不管怎么样,在三人看来,曹芳现在八成是为这件事感到烦恼,这位小陛下心中在想着什么。 缓缓回过神来的曹芳,就见到房间内的张其、颜夏两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先是有些不适的咳嗽一声,随后语气怪异的对着黄小说道:“太后身体可曾好些了?” 听到曹芳此言,黄小先是一愣,面色刷的一下变白了,微微颤颤对着曹芳说道:“还请陛下责罚,奴婢听到这个消息之时; 并未至洛阳宫内,之后就一心想着前来禀明陛下!” 今天,黄小本来是想回洛阳宫,去太后那里复命的,三天之前太后就派人来通知他了,让他带人回宫拿些东西。 当然,在黄小看来,太后让他回宫拿东西是假,舍不得这位小陛下才是真啊! 每次进宫觐见太后之时,自己都要盘问自己许久,其问题之细,恨不得知道这位小陛下,早上食了几粒粟一般。 曾经一度让黄小怀疑,太后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想找个借口,好把自己给送到暴室去。 想到这里,黄小不由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曹芳,而在看到那位小陛下,正在看着自己时,黄小连忙低下了头,做鹌鹑样。 诧异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黄小,曹芳内心感叹了一声,果然权力会使人变得陌生,不自觉的让人“成熟”起来啊! 连这个本来有些直爽的小黄门,都变的油嘴滑舌了,不过这样也好啊,没有理会黄小的卖惨,曹芳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去往洛阳宫吧!” 听闻此言,地上的黄小连忙爬起身,向着深深曹芳一礼,口中恭敬的说道:“唯!” 就在黄小刚刚迈出第一步,一旁的颜夏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起身对着曹芳说道:“陛下,老朽有一诗相赠于陛下!” 听到颜夏的话语,曹芳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公羊春秋》博士当真有意思,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念诗了? 而一旁张其听闻颜夏此言,面色却是大变,一脸铁青的看向了颜夏,这老头当真是要害死公羊春秋和整个今文学派不成? 颜夏还没开口,张其就知道这老匹夫想说什么了,毕竟,两人已经相处几十年了。 虽然,张其、颜夏两人不会承认,但,两人之间多少有点“默契”了。 要不是顾及还在曹芳面前,不然,张其恐怕,早已经是跳起来给颜夏一脚了。 要不是,颜夏其父乃是公羊颜氏嫡系,张其甚至都有些怀疑,这颜夏怕是古文派来的细作了。 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一脸肃容的颜夏,最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夫子有何话说就是,朕当洗耳恭听!” 点了点头,不顾一旁正在咬牙切齿的张其,颜夏躬着身子,缓缓对着曹芳念道:“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随着颜夏所念的这首《麟之趾》最后一个字落下,曹芳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曹芳不懂这首诗的含义,而是曹芳有些不明白,颜夏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赠予这首诗给自己。 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这首诗乃是一首赞美贵族、这是赞美诸侯公子的诗歌。 诸侯公子?想到此处,曹芳终于恍然大悟了,这是这位博士以诗为谏,在暗中劝戒自己,不要太过苛责东海王世子呢! 曹芳此时已经有些明白,孔子的那句“不学诗无以言”其背后代表着什么了,暗自咽了口口水。 幸好自己是文科啊,不然恐怕就要体验一把文盲的感觉了,想到此处,曹芳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而一旁的颜夏,在看到曹芳的举动之后,还以为这位小陛下没听懂呢。 无视了一旁张其,那一副想杀人的表情,继续自顾自的对着曹芳解释道:“陛下明鉴,此诗乃是赞美公族之盛也!” -------- ps:《诗三家义集疏》:“《麟趾》,美公族之盛也。” 第七十一章 痛心疾首 看着自己眼前一脸肃容的颜夏,曹芳知道这位博士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正欲开口解释一下,却被一旁的张其急匆匆的给打断了。 只见一旁的张其,面色焦急无比,站起身来先是对着曹芳一礼,还没等曹芳反应过来,就连忙开口说道:“陛下,老夫以为颜博士所言大缪矣!” 说罢,张其还吹胡子瞪眼的瞪了一眼身旁的颜夏,而颜夏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回瞪了回去,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点紧张了起来。 看着房间内向两只斗鸡似得两人,曹芳颇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内心深处有些不敢置信。 今文学派和公羊春秋都快要完了,两人竟然在自己面前“理论”了起来?!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内心已经凉了半截了,现在曹芳已经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直接派人把“竹林七贤”全都抓到宫中,陪自己读书。 自己趁机玩一波养成算了,毕竟,他们七人现在可还没有发迹呢,很容易被洗脑,哦,不对,是很容易受到正确的思想价值观念的引导。 到时候自己加点趁机加点私货进去,在自己的精心培育之下,他们几人未必不能重现往日“建安七子”的荣光。 当然,曹芳现在也只限于想想而已,毕竟,现在自己所说的话语,在别人眼中是没有多少分量的。 看张其、颜夏两人那剑拔弩张的架势,如果自己不加以制止的话,恐怕,这两人今天真的敢在自己面前上演个“全武行“”。 看到两人之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曹芳不由发自肺腑的感叹了一声“异端比异教更可怕啊!”古人诚不欺我啊! 虽然,说这句话的那位“古人”可能还没有影子,但是,这并不妨碍这句话的正确性。 赶紧先用眼神示意黄小先别走,防止这两倔驴真打起来,最后曹芳连忙站起身,站到两人之间,对着张其说道:“还请夫子教我!” 见到曹芳的举动,张其瞥了一眼颜夏,先是对着颜夏冷哼一声,最后对着曹芳缓缓说道:“陛下可知大一统?” 听到张其的话语,曹芳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摇了摇头,佯装不知的回答道:“朕未曾听闻,还请夫子教朕!” 虽然,曹芳对于公羊春秋提出的大一统思想不说是了如指掌,也能说是如雷贯耳,最少也略知一些皮毛了。 但是,因为不放心两人的缘故,并没有表露出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曹芳还是知道的。 在听到曹芳的回答之后,张其还是有些失望的,对于公羊学派来说,天子连大一统都不知道,这无疑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不过,幸好还有自己,想到这里,张其藏在袖口下的手,不由的捏紧了起来,用着他那苍老的声音,缓缓诉说着这个即将消亡的学派的追求。 “昔者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今诸侯世子在太学庄重严肃之地,当众行凶打伤朝官,目无君父,此乃无礼、无义、谋大逆! 而那何平叔乃是宗室长者,小辈殴打长者此乃大逆,望国家下旨严处,以示效尤!” 听到张其的话语,房间内三人全都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就连一旁的黄小都知道,真要按这老头所说的罪名来办,剥夺爵位,全家发配边疆是少不了的。 要不是曹芳在两人中间阻挡,颜夏恐怕早就一拳呼到张其的脸上了,这老匹夫莫非是诚心与自己做对不成?! 但是,张其这样说自然有他的原因,张其难道不知道,现在军国大政全在司马懿、曹爽手中? 就算是曹芳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亲自下旨要把东海王全家发配边疆,那两人也不会同意啊! 所以,这只是张其玩的一个小招数罢了,这样做的好处多多,顺便还可以与那颜夏撇清关系。 而且,还能在这位小陛下面前表示一下,自己与那颜夏绝不是一条船上的。 这不能怪张其中途卖队友,实在是张其被颜夏那一次弄怕了,现在的公羊春秋和今文学派,已经没有能力承受天子的厌恶了。 已经没有力量,还能像文帝之时那样,在古文和皇权的全力打压之下,还能继续安然无恙,苟延残喘了。 如果曹芳真与那位世子有仇怨,颜夏这样急急忙忙的跳出来,肯定会被这位小陛下一起怨恨的。 要知道,对于天子的心眼能有多大,张其可谓是深有体会,所以,这位小陛下将来亲政之后,恐怕就是自己等人取死之时了。 所以,张其才会说出这么激进的话,一来是以进为退,让这位小陛下消消火。 二来嘛,就是不管曹芳接受谁的意见,也都是算是接受整个公羊春秋的意见了,毕竟肉烂在自己家的锅里,也还是自己家的肉啊! 而一旁的曹芳却是震惊的看向了张其,这位太学博士莫非是与东海王早有仇怨不成? 要知道,曹芳现在恨不得亲自颁个奖牌给那位东海王世子呢,怎么舍得让这个火药桶,哦,不对,是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好宗室发配边疆呢?! 没有理会那满脸“凶恶”之色的张其,曹芳赶紧转身,拉住了颜夏的手。 脸上充斥着恍然大悟的神情,曹芳拉着颜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颜夫子所言极是!宗室诸王乃是朕之肱骨,朕怎能弃之?” 说道这里,曹芳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为难了起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是朕年幼言轻,此等大事因由大将军与太尉处置,朕也不好过问啊!” 说完曹芳就放开了颜夏的手,背着手仰望着天空,呃,天花板,眼睛含着泪水,一副因为自己有心无力,而感到痛心疾首的模样。 ---------- ps:多谢【春雨绵绵,微微冷风玄】大佬的200书币打赏,以及【书友20180228212419963】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多谢支持! 第七十二章 好生修养 听到耳畔边传来的话语,颜夏先是有些惊喜的看了一眼曹芳,几十年之后,自己所说的东西破天荒的第一次,被那洛阳宫的主人所接受了啊! 其实在说出那首诗之前,颜夏已经做好被这位小陛下厌恶的准备了,但没想到,自己的意见居然被接受了! 虽然,这位陛下年纪尚小,但其仁厚之心已经展露无疑了,终于啊,经历了两代君王之后,公羊春秋复兴有望啊! 被公羊春秋复兴有望这个想法,冲昏头脑的颜夏,并没有在意曹芳接下来的举动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曹芳的那一番辛苦的表演,可谓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正在曹芳自己都感到有些尴尬之时,一旁的张其却是发话了。 只见这时的张其面色纠结无比,躬身对着曹芳说道:“老臣却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身后传来张其的话语声,曹芳还以为是这老头要继续劝自己严惩东海王世子,回过身去,本来曹芳是想随口搪塞一下的。 但是,在看到张其那一副郑重无比的声色之后,曹芳还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夫子有话直说,朕自当敬听!” 听到曹芳的回答,张其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发白的颜夏,随后径直朝着曹芳说道:“陛下若想保住世子,为何不问问太后的意见呢?” 听闻此言,曹芳不由眼睛一亮,“是啊,郭太后!”刚才曹芳还在心中发愁,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一下这位东海王世子。 怎么就忘了郭太后呢!虽然,文帝因为吸取了前朝外戚的教训,便下诏自此之后,禁止太后摄政、后族封侯。 但是,早在自己那位父亲刚即位之时,就打破了这项规定,先是追封自己外祖父安城乡候,后又继续大肆封赏其它外戚。 所以,此一时彼一时嘛,郭太后依旧按照惯例行摄政之事,只是因为有曹爽、司马懿这两位顾命大臣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太后依旧是太后,无论怎么样,都是这个帝国名义上最尊贵的女人,所以,曹芳连忙反应了过来。 快步走到张其身前,语气诚恳的说道:“夫子言之有理,此等大事还是让母后来决断吧!” 顿了顿,看了看张其的声色,曹芳继续试探性的说道:“朕这就修书一封,让人带去洛阳宫告知母后此事实情!” 只不过,让曹芳感到纳闷的是,面前的张其在听完自己所说的话语之后,居然摇了摇头。 这就让曹芳有些疑惑起来了,不过在张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之后,曹芳眼睛一亮,急忙对着张其微微一礼说道:“还请夫子教我!” 看着自己面前恭敬无比的曹芳,张其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心中竟生出了“要是陛下早生十年,公羊何至于此?”的想法。 有些叹了一口气,踱步到了一旁,微微让过了曹芳这一礼,站在一边,自顾自的说起了汉昭帝的故事。 最后,没有在意颜夏奇怪的眼神,又说起来姜太公垂钓的故事,说完两个故事之后,张其并没有理会曹芳的反应,独自走到门外等候着什么一般。 看着张其的背影,曹芳内心已经有了决断了,快步来到书桌前,正想执笔亲自修书一封,就发现颜夏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也只好轻咳一声,对着那一脸茫然的黄小说道:“黄门令,今次入宫,还请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大长秋!” 正在黄小想点头答应之时,书桌旁的曹芳复又继续说道:“顺便告诉太后与大长秋,朕恐太后身体复又不适,这几日还请太后为了身体着想,不要过于操劳; 宫外之事自有大将军与太尉处理,所以,还请太后好生修养几日,不要被宫外那些凡俗之事叨扰到了! 对了在与太后说,再过半月之后,朕自当亲自探望太后,朕身边自有两位舅父照料,还请太后勿要担心、勿要太过挂念!” 听着曹芳那一长串的话语,黄小宛如在听那道馆里的牛鼻子念经一般,只觉得头昏脑涨。 但是,黄小现在又怕自己说实话,说不记得这么多,然后会被曹芳认为自己没用,然后,自己就被送去当暴房令了。 但是,黄小也不敢擅自答应啊,毕竟,自己要是记错了,坏了这位小陛下的大事, 那肯定下场更加凄惨。 所以,现在的黄小可谓是纠结无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着黄小那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曹芳知道,这位黄门令,肯定是记不住自己所说的这些话语的。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要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话一句都不能有差错,要不然性质就变了。 鬼知道,这黄小情急之下会说出什么话来,要是因为这件事让郭太后嫉恨上自己,那曹芳怕是真的想吐血三升了。 而一旁的黄小见到曹芳的举动,更是吓到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说,这位小陛下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明明这位小陛下会写字啊!董箕可是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位小陛下趴到书桌上写字了。 明明可以写书信让自己捎带过去啊,正在曹芳和黄小都感到有些头疼之时,一旁的颜夏终于反应了过来。 踱步来到书桌前,颜夏对着曹芳说道:“陛下勿恼,陛下对太后的这一片孝心,老夫自会一一书写下来,绝无半分差池!”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正在奋笔疾书的颜夏,曹芳现在内心之中,其实生出了几分后怕之意了。 要是没有张其刚刚提醒,自己怕是真的要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要是郭太后善自在这件事上表了态。 不管郭太后支持那一边,势必将会承受另一方的怨恨和指责的,这可不是曹芳想看到的结果。 “陛下,老朽已然书写好了,还请陛下预览!” 有些好奇接过颜夏递过来的绢布,在见到眼前那一长串,夹杂着众多生僻字和异体字的开头时,曹芳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第七十三章 人心不古 听着门外那愈行愈远的脚步声,曹芳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几案上那本论语,起身对着门外的张其和颜夏,态度恭敬的说道:“还请两位夫子教我!” 望着那小宦官远去的身影,张其心中复杂无比,听到曹芳的话语,有些迷茫的回头,看了看房间内曹芳。 在看到曹芳手中拿着的那本论语和恭敬的态度,笑容终于绽放在这位老夫子,那张刻板的脸上。 见到张其、颜夏两人入座,曹芳这才坐下,自己对于两人现在是个惊喜,两人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要知道,曹芳现在是真的很需要,公羊春秋与今文学派的支持,如果真的获取了两者的支持,那就是现阶段对于自己帮助最大的事情之一了。 如果仔细的去了解,“玄学”学派里面的重要人物,你就会发现,“玄学”的兴盛与曹爽的崛起是脱不开关系的。 夏侯玄、王弼、何晏三人,与那位大将军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联系,背后少不了曹爽的影子。 而其背后代表的意义,未必不是这位大将军对于掌握“话语权”,而做出的一次尝试。 当然,其所得到的结果,已经有目共睹了,在高平陵之后,三人丢官的丢官,没命的没命。 但是,三人可能也没想到,在自己等人相继去世之后,自己所创造出的“玄学”,仍然深深影响了其后的几百年。 所以,现在的“玄学”其实就是那位大将军的“笔杆子”罢了,也是,曹爽对于世家大族知识垄断,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一次尝试。 当然,曹芳现在可不会指望,那位大将军带领着一群只会“清谈”的“玄学家”,靠着“商业互吹”就能打破世家大族的知识垄断。 要知道,那个名为门阀的怪物,已经在慢慢露出他的丑恶嘴脸了,要是自己不加制止的话,历史将会重演。 这个看似光鲜无比的帝国背后,有着一群尚未褪去野性的草原狼,有着遭受着战乱之苦是百姓们。 而曹芳要做的是,重新培育出属于自己的狗,来把这头怪物扼杀在摇篮之中,在把那些草原狼驯化成对主人忠诚无比的狗。 没有比濒临死亡的春秋公羊更加适合这个位置的了,至于公羊春秋愿不愿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狭小的房间里,曹芳和张其、颜夏相视一笑,继续谈论起《论语》里的那些圣贤之言了。 伴随着房间内子曰之声,房屋上的积雪在那阳光照耀之下,也渐渐融化,滴落在地上。 水滴声伴随着房间内那稚嫩的读书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小院内,也颇有几分滋味。 -------- 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芭蕉,感受着口齿间余留的香气,高柔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些不舍的咬下最后那一点点,高柔抬头望向了堂内的几人开口道:“诸公可知此为何物?” 堂内另外四人听到高柔的问话,皆都是的摇了摇头,面露好奇的看向了高柔。 就在此时,只见坐在高柔对面的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奇怪的语气对着高柔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此物乃是芭蕉吧?当初我在楚地也见过,只是无幸品尝; 而且我听说,此物乃是极阳之物,那些南蛮之人常常啖之,以有神效!” 说完,此人就拿起了面前几案上那一根芭蕉,好似要证明什么一般,举在众人眼前晃来晃去。 听到这人的回答,高柔大笑一声,对着这人说道:“子通果然是见多识广啊!佩服!佩服!” 说完,就拿起几案上剩下的最后一只芭蕉,带着一脸你懂的神色给堂内的众人介绍起来了。 “此物可是专门托人从吴国带来的,确实和子通刚才所言一般,此物乃是大补之物啊!” 而其余四人听着高柔的诉说,被高柔哄的连连点头,皆都是选择拿起一只品尝品尝。 虽然,现在坐在堂内的众人,除了坐在最后的,那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人外,皆都是头发花白。 要知道,除了那白袍中年人外,堂内六人岁数加起来,可能都有四百余岁了,但是,这毕竟是大补之物嘛。 见到众人的小动作,高柔大笑一声,复又指向几案上那个冒着热气的小碗,一脸神秘的说道:“诸公可知此为何物?” 听闻此言,蒋济顿时有些头疼了,尤其是在看到高柔那一副,越说越起劲的神情之后。 自己和高柔可谓是相处了几十年了,这位那里都好,就是对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特别喜爱。 你说你偷偷摸摸的吃,没人会说什么,但是,这位每次都要拿出来显摆一下。 而且,每次都能说的天花乱坠,能扯出一堆效果出来,搞的自己这些友人也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尤其是在蒋济看到,那坐在最后身穿白袍的中年人也在偷偷吃之后,更是无可奈何。 那崔林、裴潜、赵俨、高柔四人吃也就算了,你说你一个小辈跟着吃干啥,这荀绍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了。 没想到,看着平时挺老实的,这小子好像在食第四只了吧?没想到啊! 人心不古,此子当真毫无其叔父荀文若当初的半点风范啊! 一边感叹着人心不古,蒋济的身体确实很诚实的继续拿了一只芭蕉品尝了起来。 听着耳边高柔的话语,蒋济眼睛一亮,看向了那冒着热气的小碗,仔细看去里面还飘着生姜与几片树叶。 听高柔说,眼前之物是叫什么“茗”,也是高柔叫人从吴中带来的,听高柔说,此物搭配芭蕉一起吃有神效。 拿起来微微一抿,感受着嘴中那苦涩,蒋济皱了皱眉,但是,为了那神效,也只好闭着眼睛一口喝完了。 放下手中的小碗,蒋济轻轻一咳打断了高柔想要继续诉说的话语,站起身来说道:“文慧今日叫吾等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蒋济的问话,堂内其他人也是放下了手中捧着的小碗,面露疑惑的看向了高柔。 ------------ ps:吴人陆玑所作的《毛诗·草木疏》中曰:“蜀人作茶,吴人作茗”。 第七十四章 荀氏 见到众人的眼神,高柔先是放下了手中拿的芭蕉,随后轻轻一咳说道:“诸公想必是知道了,昨日大将军已经上奏尚书台; 曰:大将军府掾吏尚缺,而洛阳令荀融晓畅军事,乃征为大将军掾吏,而荀勖聪慧好学亦征为大将军掾吏,并以荀诜为从事郎; 而洛阳令则由李胜接任,现在这个诏令,应该已经在中书省之中了,想必几日之后就有定论了!” 说这话的时候,高柔的眼睛可都是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后排的荀绍,好似要从荀绍的神色之中,看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而堂内的几人听完高柔的话语之后,也皆都是转头,望向了手中还拿着芭蕉的荀绍。 不为别的,只因为高柔话语之中的那位洛阳令荀融,乃是荀绍之子,而且此子历来与那王弼交好,常常与之论道。 坐在堂内的众人早已经知晓了,今日夏侯玄、王弼、何晏三人,会结伴前往那太学之中讲学论道了。 要知道,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荀融这个举动可谓是平地一声雷,打破了暴风雨前的那片刻宁静。 加之曹爽其后又征荀诜为大将军从事郎,并以荀勖为掾吏,此事注定让人浮想联翩,为之侧目。 在这么一件大事上,高柔等人自然要确认荀绍的态度了,荀绍现在乃是九卿之一的太仆,这可是掌握天子车架与出行的关键位置。 在那荀氏众多族人之中,其权势也能算是顶尖了,亦能说是现在荀氏名义上的族长了。 其本人的态度或多或少,也能代表整个颍川荀氏的意见了,而颍川荀氏的地位有多重要也不必多言了。 站起身对着高柔等人微微一礼,荀绍语气有些忧愁的说道:“堂内诸公皆为吾父之交矣,所以容小子无礼称诸位一声叔父!” 荀绍话音刚落,坐在其对面的赵俨却是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须,阴阳怪气的说道:“吾等具以老朽,怎敢当荀公子叔父之称?” 说完就撇过头去,自顾自的吃起了芭蕉,感受到赵俨的态度,荀绍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因为此事实在是太过敏感,犯了寄讳的缘故,堂内其他人也没有出来帮荀绍解围,荀绍也只能尴尬无比的站在堂内。 荀绍也是今天清晨才得知此事的,也明白那逆子为何几日未归了,原来是去巴结那曹爽了。 那几个竖子做出此事,居然也不同自己商量商量,询问询问自己的意见,竟然擅自就去投靠那曹爽了。 最让荀绍生气的是,那几个竖子竟然赶回来劝自己一起投奔那曹爽,想到这里,荀绍就差点压抑不住愤怒之情,对天吐血三升了。 本来自己等人本来可以在岸上稳坐钓鱼台,坐看潮起潮落,也自能靠着自己父辈的功勋巍然不动,与国同休。 没想到,这大好局面,居然被这三个竖子私下的举动,搅得一塌糊涂,荀家这条船差点被这三人给拖下水去了。 要知道,卷入那汹涌无比的大海之中,一个不小心怕是要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现在荀绍已经有些后悔了,今日看到他们三人之时,自己应该早些拿剑出来,把这三个竖子就地斩杀,以正家法了。 这一下可把自己给害惨了,把自己害惨了也就罢了,荀绍担忧的是,三人此举恐怕会连累整个荀氏啊! 所以,在接到高柔的请帖之后,荀绍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今日怕是要不好过了。 但为了整个家族的兴盛,自己的这一点脸皮算什么?当务之急,就是把整个荀家拉回岸上! 内心对于荀融三人已经是骂开了花,但是脸上还要强装笑脸对着高柔几人说道:“几位叔父莫要误会了,那几个竖子的举动皆是其私下所为,在此之前,小侄并未知晓半分!” 听到荀绍的解释,堂内几人的面色才好转几分,正当荀绍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坐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崔林突然说道:“事已至此,吾等也不能逼德然,把那几位公子革除出荀氏宗籍吧?!” 手止不住的一颤,荀绍带着不可置信的望向了一旁崔林,高柔等人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崔林,几人之中只有赵俨撇了撇嘴。 而其他人也只是惊讶的看了崔林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显然都是默认了崔林所言之事。 看着堂内高柔几人脸上那冷漠的神情,荀绍也是有了几分火气,荀谌、荀诜两人如何先不提。 再怎么样荀融都是他的独子,泥人也有三分火,这几个老头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怕了不成?! 弯着的腰逐渐挺起,没有理会崔林,径直朝着高柔敷衍一礼,语气僵硬的说道:“叔父,太仆寺那边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就不再叨扰了!” 看到荀绍的举动,高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劝两下,但是在看到荀绍那僵硬的声色之后,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到荀绍离去,大堂内陷入了一阵沉默,还是高柔率先开口向着赵俨问道:“大司农,荀顗那边可有回信了?” 点了点头,赵俨摸了摸络腮胡笑道:“太常自可安心,荀顗那小子绝对没有参与此事,而且荀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此事,太常不信荀顗,难道还不信我吗?” 叹了一口气,高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坐垫之上,拿起几案上的小碗,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今朝廷之上二虎相争,吾等难道真的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说罢,高柔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布帛其上好像还写着几行字,面色复杂的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蒋济。 接过高柔递过来的布帛,仔细一看,蒋济不由面色数变,其上虽然只有寥寥几行字。 【大将军以领军将军空缺为由,建议护军将军蒋济迁任领军将军,由羽林监夏侯玄出任中护军】 -------- ps:曹魏之时,资重者为护军将军,资轻者为护军,中领军亦是如此。 第七十五章 孝顺的小陛下 随着堂内剩下的几人看过那布帛上所书的内容,对于那寥寥几段文字,众人反应皆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众人都不自觉的陷入了沉默。 唯一面色不变的也只有蒋济本人了,显然,这位护军将军,可能早就知晓其上所书之事了。 看他那模样,可能早就对于此时有了准备了,毕竟,护军将军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而其他人对于此事,更多的只是惊讶,惊讶于曹爽竟然这么急切的,就开始任用自己的亲信了。 也惊讶于那位大将军的手段,杀人诛心啊,早几天的洛阳城内,那些孩童们就唱起了那首“童谣”。 想到这里,殿内几人的目光不由的转向了蒋济,显然,是想看看这位蒋济本人对于此事的反应。 要知道,坐在堂内的崔林、裴潜、赵俨、高柔等人,对于那首“童谣”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要知道那些孩童见人就唱:“欲求牙门,当得千匹;百人督,五百匹。” 虽然那首歌谣没有指名道姓的明说,但现在坐在堂内的几人,哪个不是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了? 其针对的,除了这主武官选举的护军将军,还能有谁? 就这短短几天内,洛阳城里对蒋济风评就已经急转直下了,各种恶毒的谣言都已经开始散播了。 这则“童谣”其传播速度之广,令人咂舌无比,而这首“童谣”的出现,显然也并那么不简单。 再加上布帛上的那句【大将军以领军将军空缺为由,建议护军将军蒋济迁任领军将军】 就连刚刚回到洛阳的裴潜,仅仅靠着这两件事,都已经能猜到了那幕后主使之人了。 可能那位根本就不想掩饰吧,说不定,那人还想通过这件事,向着自己等人示威呢! 虽然,总领诸将任,主武官选举,就足够那位大将军忌惮,而蒋济现在,在这个特殊时候,也就显得刺眼无比了。 所以,众人早已经知道,蒋济其实早已经想好交易的条件了,毕竟,蒋济的岁数也都这么大了,也已经到了该为后人铺路的时候了。 所以,众人其实也不想与这位大将军交恶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高柔早已经写了封信给那夏侯泰初了。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将军竟然用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犯了忌讳。 看着那表面平静的面容,而蒋济那额头上凸显出来的青筋,已经暴露了,现在这位领军将军此刻的内心,绝没有外表那么平静。 在坐的谁也不能保证,今天在的蒋济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未必不会在明天的自己身上重演。 以后那位大将军,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想到此处,崔林、裴潜、赵俨、高柔等人心中皆是冷哼一声。 那无用竖子借着其父曹真之名,加上宗室的名头,竟然敢行此等有辱斯文,可堪比禽兽之事。 要知道自己等人追随武皇帝之时,那竖子可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没有理会堂内众人神情的变化,轻轻咳了咳,蒋济突然的对着赵俨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伯然真能确定荀顗没有参与此事?!” 听到蒋济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赵俨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点了点头声色严肃的说道:“自是如此,荀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亦是司马太尉亲自举荐入仕的,不可能做出此等不智之举!” 其实,荀融三人的问题,比荀绍所知道的更加严重,而其子做出的举动也是更为过分一点。 其实,今天众人对于荀绍这种态度,就是因为其子荀融,也参与到了那首“童谣”之事之中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上书,请迁领军将军,之后举荐那夏侯泰初为中护军吧!”说完,蒋济就好像解脱一般,木然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一旁的崔林,在听到蒋济的话语之后突然站起身,有些恼怒的说道:“此例一开,难道在坐诸公不知其所导致的后果?” 撇了撇嘴,看着对面那愤怒无比的崔林,赵俨开口说道:“怎么?莫非司空有更好的对策?!” 回头狠狠瞪了赵俨一眼,崔林压抑着嗓音说道:“大司农乃是颍川名士出生,岂不知那三晋故事? 今日割吾等三城,日后退吾等两城,莫非,还要感激他还了我们两城不成? 三晋前车之鉴,其之后果依然历历在目,吾等岂能效仿?!” 听到崔林的话语,赵俨先是睁大了眼睛回瞪了回去,要知道现在赵俨只是大司农而已,而崔林已经是三公之一的司空了。 要是换以前大司农与三公的权势可是天差地别。 但是,因为尚书省的存在,除了司徒还能有较大的权势之外,不领尚书事的三公也只是个虚位而已。 然而,大司农却是实实在在的,掌握了屯田之事的显贵之官,所以赵俨才敢回瞪回去。 站起身来,赵俨不甘示弱的说道:“今朝中之事,岂能比之春秋战国故事?若司空无良策,何须多言?” 随着两人的对峙,堂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赵俨、崔林两人,高柔面色变了数变。 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先是缓缓站起身,先是对着堂内众人一礼,最后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紧张对峙。 “诸公不要忘了,吾等皆是陛下臣矣!”说完,高柔就朝着未央宫方向做了个揖。 听到高柔的话语,堂内的几人皆都是面色变了变,他们皆都下意识的遗忘了那位陛下,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因为曹芳太过年幼,加之,众人也未与那位小陛下有过过多的接触。 几人对于曹芳的印象,也只限于一位孝顺的小陛下。 心里不断念叨着那一句孝顺的小陛下,崔林、裴潜、赵俨、蒋济等人的眼睛具都是亮了起来。 高柔话语刚落,赵俨就急匆匆的说道:“不知太常何意?” 就在高柔想要回答之时,堂外那紧闭着的大门外,突兀的响起了一阵门环叩击之声。 第七十六章 雪中送炭 门环撞击在铺首之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大堂内,堂内众人皆都是面色一变,看向了高柔。 感受到众人的眼神,高柔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皱了皱眉,朝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高柔朝着门外问道:“门外何人,不是吩咐过你们? 若无紧要之事,一律不得靠近此处吗!” 高柔说完,就把门上紧锁着的门栓给拨开了,轻轻一推门,正午的阳光就顺着门缝照射进有些昏暗的大堂之中了。 刺眼的日光洒落在大堂之中,让堂内已经习惯黑暗的众人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顺着日光向着门外看去,一个长的与高柔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 在看到高柔脸上那不耐神色之后,连忙一脸惧色的低下了头。 在看那少年之后,几人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旁的赵俨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睛却是愈发明亮了,这应该就是这位太常的幼子了吧,长的还挺俊俏的。 自己的小女儿正好尚未婚配,这小郎君却是不错,门也当户也对,到时候自己得和高柔好好商量一下。 而站在门前的高柔可不知道,赵俨已经盯上了自己的幼子了,推开门,在见到这少年郎后,高柔脸上本来带着的不耐之色,消逝了几分。 皱了皱眉,高柔有些疑惑的问道:“有何事?” 感受到自己的父亲打量的目光,此时的高光头不由更底下去了几分,根本不敢抬头直视高柔。 低着头的高光先是对着高柔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小声说道:“回父亲,兄长让我来告诉父亲,东海王世子在太学之中行凶,打伤了何驸马!” “什么?!” 在听到高光话语之后,最先惊疑出声的不是站的最近的高柔,反而是坐的最远的蒋济。 连忙站起身,走到高光面前有些不敢置信的继续问道:“此事属实?何人告知你的?” 站在门口的高光显然是被蒋济的反应吓到了,后退两步,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是谁告诉他的。 见到这种情况,站在一旁的高柔先是一步跨出,挡在了蒋济身前。 没有理会背后蒋济的反应,安抚道:“勿要着急,慢慢与父诉说!”说完就拉起了高光的手,走向了堂内。 蒋济冷静下来之后,知道自己已经反应过度了,咳了一声,回到了堂内。 坐在堂内听完高光的诉说之后,高柔、崔林、裴潜、赵俨、蒋济五人的面色各异陷入了沉思。 这可苦了站在堂内的高光,感受着堂内的气氛,高光只感觉时间流逝的怎么这么慢。 难过两位兄长要逼自己来,看了是早已知晓会发生什么来。 就在高光感到不适的时候,一旁的崔林却是语气温和的问道:“汝兄长可有告知你,太后那边对此事的反应?” 果然,兄长还是兄长啊! 在听到崔林的问题之后,高光心中对于自己两位兄长竟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抛弃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高光好似背书一般的恭敬回道:“回禀长者,太后这几天身体抱恙,派人诏曰:朝政之事应该由太尉和大将军做决定。” 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崔林若有所思的朝着高光点了点头,而几人的反应大都如此。 沉默半晌,轻轻一咳,高柔突然意有所指的说道:“此天子家事矣!吾等外臣自不必多做过问!” 说着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突然拿起了一旁几案上的笔和木简,自顾自的写了起来。 崔林、裴潜、赵俨、蒋济听到高柔的话语,全都点头同意了高柔这个说法,假装没有看见高柔的小动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几人脸上那有些僵硬的神色,已经表明了几人内心的想法了。 随着笔停,高柔拿着简牍声色纠结了许久,只不过,在看到对面蒋济脸上,那始终挂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惊喜的神色之后。 高柔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仔细检查了简牍上的文字确保没有出错之后,起身对着高光招了招手,说道:“吾儿过来!” 附耳低语了几句之后,高柔看了看堂内几人,最后好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吾儿前往先帝寝陵,一定要亲手把此书交予陛下!”这次高柔可是毫无掩盖说出来的。 在听到高柔的话语之后,堂内的崔林、裴潜、赵俨、蒋济四人皆都是看向了高柔,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但是谁都没有说什么,看到几人的举动,高柔不由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高光退下。 就在高光松了一口气准备退下之时,一旁的赵俨却是突然开口说道:“且慢,小郎君贸然前往定有诸多麻烦,去之前可前往吾府上,唤上吾子赵亭一同前往; 一来是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他现在也在门下寺任郎中,前往先帝陵寝面圣之时也能行个方便!” 而这次就换到高柔惊讶了,没想到啊,他还以为蒋济会先跳出来的。 没想到是蒋济对此毫无反应,反而是这位大司农跳出来了。 要知道,在这关键时候,派自己的子嗣前往高平陵,可以算是高柔一种表态了,此举一出,也算是彻底自己把自己给拉下水了。 高柔都做好准备了,要知道一旁蒋济的反应,对于自己这些老骨头来说才算是正常的选择。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没有必要去参与到朝堂之中那些纷纷扰扰之中了,如不出意外,他们永远都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这一批。 见到高柔看过来,赵俨咧嘴一笑朝着高柔点了点头,虽然不想参与,但是不代表他们能和蒋济一样,被人骑在脖子上也默不作声。 要是司马懿也就算了,那曹爽算个什么东西? 本来,赵俨就不怎么喜欢那司马懿,更何况那曹爽,所以自然选择了作壁上观。 可以说,堂内几人内心的想法其实都和赵俨是差不多的。 唯一不同的是,在高柔指出另一条路之后,赵俨选择跟随了高柔。 不为别的,单单为了陈留高氏这几个字和自己得到自己未来的女婿,就够赵俨选择从善如流了。 当然,赵俨未必没有其他私心的,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毕竟,陛下迟早会亲政的.... ------------ ps:多谢【不】大佬100书币的打赏,多谢大佬支持! 第七十七章 儒法合流 夕阳西下,听着融化的雪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响声,好似一位歌姬在自己身旁演奏着美妙的琵琶一般。 坐在院子那颗大槐树之下,曹芳惬意依着这颗大槐树,悠然自得的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田园风光雪景。 摸了摸吃的半饱的肚子,无视了片刻的悠然,复又拿起了,面前摆放在案桌上,摆放着的已经被炸至金黄色的面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多少天了?自己在吃了多少天那该死的小米粥之后,终于吃到了正常食物了。 听着那已经被炸至两面金黄的“面团”,在自己嘴巴里发出的清脆之声,比那什么水滴声好听多了。 感受着那面团在自己嘴中散发出,浓郁的麦香混合着蜜糖醇香,曹芳第一次感觉人生是这么的美好。 站在曹芳身旁的张其、颜夏两人,见到曹芳那一副被感动到的模样,顿时有些好奇的向着曹芳问道:“陛下(国家)难道知道此为何物?” 听到两人的问题,曹芳放下手中的“炸面团”,站起身来向着张其、颜夏两人恭敬一礼,疑惑的说道:“还请两位夫子教我!” 两人显然对于曹芳这般恭敬的态度很是满意,就在张其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一旁的颜夏却是抢先一步说道:“国家可知那介子推?” 在听到颜夏提到介子推之后,曹芳其实就知道自己刚才吃的那个面团叫什么了。 不过,在看到张其那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曹芳还是不忍心伤害这位老夫子,佯装不知的问道:“哦?却不知那介子推是何人?” 就在颜夏欲要作答之时,一旁的张其却是上前一步对着曹芳说道:“回陛下,介子推乃是春秋人士,昔日晋文公重耳受其母陷害,无奈出奔; 文公出奔之时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途中经过卫国,一个叫做凫须的侍从偷光了重耳的资粮,导致晋文公无粮,饥饿难忍。” 说道这里,张其顿了顿,看向了曹芳,似乎在担心曹芳听不懂一般。 然而,在看到曹芳那亮晶晶的眼睛之后,张其不由嘴角微微上扬,这位陛下当真聪明啊,看来公羊复兴有望啊! 就在张其这一晃神的时间,一旁的颜夏又感觉的插嘴说道:“而在文公将要饿晕之时,介子推为了让文公活命,谨守臣节选择割股以充饥!” 皆下来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寒食节的故事了,而一旁的曹芳却是拿着“面团”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 实在是两人为了更好的吸引曹芳的注意力,最后,两人竟然选择了手舞足蹈的扮演起介子推与文公起来了。 最后,被自己感动到的两人,泪眼婆娑的向着曹芳解释道:“陛下手中便是纪念那介子推的“寒具”了!” 听到两人讲完介子推的故事之后,曹芳言不由衷的赞赏了一句:“介子推当乃大贤矣!” 内心却是想到了战国策之中的内容,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 中不索交诸侯。此率民而出于无用者,何为至今不杀乎?” 所以,对于两人的吹捧,曹芳内心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反而是有些赞赏晋文公的手段了,倘若世间之人,皆都是如那介子推一般,何人治国? 曹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渐渐的向着一位统治者的靠拢,已经渐渐适应了陛下这个称呼了。 已经不自觉的,把这天下东西纳入到属于自己东西的范围之内了,已经开始学会,脸上带着面具来面对世人了。 然而,一旁的两人在见到曹芳那感叹的神色之后,当然是欣喜异常,觉得自己这位陛下听进去了。 张其、颜夏两人当然少不了趁着这个机会加点私货进去,毕竟,这位小陛下的想法,如不出意外的话。 未来将影响整个公羊春秋,乃至这个今文和儒学的未来,所以,这对两人来说无异于是天赐良机啊! 颜夏先是拍了拍自己那有些发皱的白单衣,随后朝着曹芳严肃的说道:“陛下可知《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 好似是唱双簧一般,一旁的张其接着说道:“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 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 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 看着自己面前神采奕奕的颜夏、张其两人,曹芳顿时有些头疼起来了,这两人怎么做到啥事都能和《春秋》扯上关系的? 这两老头从一见到自己之后,就无时无刻的在想办法把话题引向《春秋》,就算教授自己《论语》的时候,都在其中夹杂着私货。 甚至,在两人说出那一长串的理由之后,其逻辑之通顺,还时不时引经据典,曹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差点被两人洗脑了。 就在曹芳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时,一旁的张其却是突然说道:“陛下,老夫以为介子推所有贤德之举,然之后其所作所为,却当不上陛下大贤之称; 身为臣子怎能擅自抛弃君主而不顾?君主一再招募却推辞不受,反而避而不远,是乃大缪矣!” 听到张其的话语,曹芳有些怀疑的看了这老头一眼,这人不是治《公羊春秋》的吗? 怎么说起话来一股子法家的味道?曹芳不知道的是,当初董仲舒玩的那一手外儒内法,其影响比曹芳想象中的更为深远。 东汉时期甚至出现了“以经注律”的情况,所以做为董仲舒的嫡系传人,张其说话带着点法家的味道也不足为奇了。 而且,做为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可是还专门写了一篇《儒吏论》来专门夸赞,儒法合流的这种情况。 但是一旁的颜夏对于张其的说法,显然是有不同意见,就在颜夏想要张口反驳之时,院外却是响起了李西那有些尖锐的嗓音。 ------ ps:感谢【大汉将军何进】大佬的500起点币的打赏,谢谢支持;感谢【不】大佬的200书币的打赏,谢谢支持! pss:推荐一本书《回到明朝做昏君》 重生大明天启帝,背黑锅我来,送死你们去 第七十八章 赵亭与高光 看着两人脸上那意犹未尽的神色,曹芳不由咽了口唾沫,他总算是知道公羊春秋为什么能左右中国四百余年了。 松了一口气,幸好李西及时打断了两人,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也让曹芳知道为啥公羊春秋会半死不活的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以张其代表的革新派与颜夏代表的保守派起了冲突,要是以前家大业大的公羊春秋,内部竞争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然而,时代已经变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公羊春秋随着两人的争执,成功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而李西刚走进小院子里,眼睛就一直在往张其和颜夏那边看,活脱脱的就像个后世的追星族见到自己的偶像一般。 看着李西那局促之中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一个后世追星族的模样,手都紧张的都不自觉抓起了自己袖角。 只不过,结果注定让李西失望了,张其、颜夏两人在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宦官,全都是后退几步,脸上露出嫌恶之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曹芳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的声音,随着那一声破碎之声,李西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曹芳并没有选择阻止张其与颜夏的动作,毕竟,让李西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对于这位“李乙己”也是有好处的。 轻轻咳了咳,曹芳并没有闲工夫在意李西此时内心的想法,直接开口问道:“李黄门有何事?” 咬了咬嘴唇,最后回头看了已经走的老远的张其、颜夏一眼,李西强忍着悲伤说道:“回陛下,大司农之子赵郎中与高太常之子高光求见!” 听到张西的话语,曹芳一下就从坐垫上蹦了起来,终于啊,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 绕着大槐树来回走了两圈,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对着李西说道:“还不快快把两位郎君请进来!” 好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复又对着有些发懵的李西说道:“算了,朕还是亲自前去迎接吧!” 这一下可把李西吓坏了,先不说曹芳此举符不符合礼仪,就一位大司农之子和太常之子怎么能让陛下如此激动呢? 好在,小陛下在那两位博士的劝谏之下,终于肯回房间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西看着三人的背影,好像是想起了刚才那两人的反应一般。 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胯下,感受到那空荡荡的感觉之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李西的面色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 坐在小房间里的曹芳,在一旁张其、颜夏两人念叨之下,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盯着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小门终于被人推开了,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之声,两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曹芳眼前。 走在前方的那一人显得很年轻,嘴上那尚未蓄起来的胡子,让人看上去颇为滑稽。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长相与高柔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郎,在看到自己之后就连忙低下了头,看起来显得腼腆无比。 而站在赵亭与高光的视角来看的话,此时的曹芳身边一左一右的坐在两个板着脸的老头。 因为房间内光线不足的缘故,张其、颜夏那两张苍老面孔,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尤其显得阴沉。 在那两人的注视下,就连赵亭都感到局促不安起来了,何况是一旁腼腆的高光。 而且,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两老头应该就是太学里治公羊春秋的两位博士吧? 两人根本就都不敢多看曹芳三人一眼,低着头行礼道:“郎中赵亭(高光)参见陛下!” 在看到两人之前,曹芳心情都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虚假感,在看到两人之后,尤其是看到那与高柔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高光之后,曹芳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曹芳不免心中有些期待,明知故问道:“两位郎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曹芳的问话,高光、赵亭顿时面色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围的众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在担心什么。 看到高光、赵亭两人那吞吞吐吐的模样,曹芳突然大笑一声,缓步走到了赵亭、高光身旁。 先是自然无比的牵起两人的手,随后转身对着张其、颜夏两人一礼,回头看向两人语气认真说道:“两位夫子实乃朕之师也!” 赵亭、高光两人在听到曹芳的介绍之后,内心一惊,这两位博士什么时候成帝师了? 看向张其、颜夏两人的目光顿时发生了变化,连忙手忙脚乱的向着两人行礼,口中还连连道歉。 不管怎么样,这两人都是太学里的老资历了,赵亭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下,以前听自己父亲专门提起过,其实,这两位博士其实也不简单啊! 龙亢桓氏、弘农杨氏皆都和这两位公羊春秋博士关系匪浅,不过嘛,现在两家比起之前自然是没落许多了。 赵亭对于这些老学究之间的弯弯绕绕,其实并不怎么敢兴趣,只是没想到,两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帝师了。 想到父亲托人带给自己的那一句话,赵亭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看来自己得常与这两位博士来往了! 而做为此事主角的张其、颜夏两人现在被曹芳这突然的举动,弄的已经有点懵了,甚至两人都已经有点麻木了。 实在是今天曹芳给予了两人太多惊喜了,心不在焉的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张其、颜夏两人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见到颜夏两人点头,赵亭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两人刚才支支吾吾的举动,已经可以算是有些无礼了。 任由曹芳握着自己的手,两人现在可不敢挣脱,高光低着头朝着曹芳小声说道:“今日前来觐见陛下,实乃家父有要事告知于陛下; 但,因为这几天朝中之事实在繁忙,所以,情急之下也只能派仆前来告知陛下了!” ----------- ps:感谢【冉慕痕】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七十九章 坐山观虎斗 说完,高光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卷竹简,摸了摸竹简上未拆封的封泥,松一口气。 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偷偷打量了周围几人一眼,但想到刚刚曹芳的话语,也只得小心翼翼的交到曹芳手中了。 不动声色的从高光手中接过那一卷竹简,曹芳现在对于竹简上的内容已经有些猜测了。 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那卷竹简,看着房间内还在傻站着的赵亭、高光两人,曹芳皱了皱眉。 转头看着一旁面色怪异,正偷偷看着张其、颜夏两人的李西,曹芳微微一笑,从今天开始这位“李乙己”应该深刻认识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位“李乙己”在张其、颜夏两人的连番打击之下,可能彻底黑化了。 这样也好,自己用的好的话,这位“李乙己”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王振呢? 不过,这还不够,就张其、颜夏两人刚才的举动,最多让张西嫉恨一阵子而已,还谈不上让李西彻底走上极端的道路呢! 内心嘿嘿一笑,曹芳以前内心之中那些被压抑许久的东西,终于在这十几天的轮番刺激之下,已经渐渐的显现出来初露端倪了。 想到之后自己将要对李西做的事情,曹芳就假惺惺的在内心之中对着李西说了一声抱歉。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将来更好的未来,只能让这位小黄门失去最后的尊严了。 咳了咳,唤醒了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张西,吩咐道:“李黄门,还请拿两个坐榻过来!” 听到曹芳的吩咐,李西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声色,低着头对着曹芳轻轻应诺一声,之后就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目送着李西走出房间,曹芳很自来熟的拉着赵亭与高光来到了一旁的床榻旁,对着两人说道:“房间狭小,无有多余坐榻,所以还请两位先坐在朕榻上吧!” 感受着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还没自己腰高的小陛下,赵亭、高光两人相视一眼,咽了口唾沫。 看来自己父亲所言非虚,这位小陛下当真是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啊! 自己当年八岁的时候,可还是穿着开裆裤跟在自己兄长身后呢,虽然,高光现在也是一样的跟在自己兄长身后... 而一旁的赵亭好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难怪先帝要在最后关头,放弃年长的秦王,选择立这位小陛下为太子呢! 要知道,秦王,也就是曹芳那个短命的哥哥身体虽然不好,但这件事,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而赵俨显然没有与赵亭提起过,秦王身体这件事,所以,赵亭现在有此误会也实属正常。 两人虽然脑海中在胡思乱想,但是手上的动作可是一刻不停,偷偷瞥了一旁面色严肃的张其、颜夏一眼。 两人赶紧后退两步,惶恐不已的朝着曹芳说道:“陛下切勿如此,小臣(仆)等粗鄙微末之身,岂敢如此逾礼!” 没理会两人因为紧张而已经有些僵硬的神色,曹芳上前两步,复又重新拉起赵亭、高柔两人的手。 面色诚恳的对着两人说道:“高太常、大司农皆都是我大魏肱骨忠臣,二位尽皆都是忠臣之后,何来粗鄙微末之说?” 坐在床榻上,看着身旁坐立不安只敢坐着床榻半边的两人,曹芳咧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卷竹简仔细查看了起来。 竹简上的文字却是写了很多,但是,在曹芳看来,无视那些礼仪用语和客套话,高柔拢共也才说了一件事而已。 那就是对于东海王世子与何驸马的看法,看到高柔在书信中用了很长一段篇幅,来着重特别提醒自己,这件事乃是天子家事。 此事应该交由宗正来管理,陛下不应该理会其他外臣之言,一切自有宗正裁定,陛下不宜多做理会此事,也最好不要参与此事。 起初,曹芳还有点不明白这位太常的意思,毕竟,这事情要真闹到宗正那里,岂不是对何晏与曹爽更加有利? 要知道,真要落在宗正手上,按照曹爽现在的影响力别说曹启了,怕是他爹东海王都要被贬为庶民了,被曹爽杀鸡儆猴了。 曹芳甚至下意识的认为,难道,高柔和曹爽勾搭上了? 但是,这个念头也就在曹芳脑海之中存在了零点一秒而已,不说高柔其后劝谏自己,不要插手此事的话语。 提到宗正曹芳才突然发现,从曹叡托孤,到自己即位和之后为曹叡守灵,甚至再到曹叡下葬高平陵,都没有看见过这位宗正的身影。 要知道,宗正可也是九卿之一了,历来也是由德高望重的曹姓宗室来担任的,按理来说,不可能会缺席这些重大事件的。 除非,想到这里曹芳就眼睛一亮,心中有了几分猜测,果然是四朝元老了,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得学习一个啊! 而在信的最后,高柔突然笔风一转,夸起了自己的幼子来了,而在其后夸赞赵亭的内容,显然是后补上去的。 抬起头看着身旁坐在的赵亭高光两人,此时的两人,在曹芳眼中显得是那么的可爱。 现在这两人,就是赵俨和高柔递给自己的投名状啊,嘴角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而一旁的赵亭、高光两人被曹芳盯的却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尤其是高光,被曹芳盯的都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曹芳想到自己这么多天的表演,终于有了回报,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历史终于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前进了。 就止不住的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那时刻悬挂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在自己努力之下偏移了几分。 心中那时刻存在的紧迫感,也终于好转了一些,拿着这一卷竹简,曹芳知道明天的高平陵将会更加热闹的。 想到这里,曹芳微微冷笑,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狗咬狗环节了。 而自己接下来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 ps: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200起点币打赏,多谢支持! 第八十章 陷阱 抱着两张坐榻走在小院内,看着那颗大槐树,李西就忍不住回想起,刚刚那两位博士在自己靠近后的那夸张反应。 那两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李西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自己那颗心正如刀绞一般。 自己入宫之前虽然也常常遭人白眼,但在李西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群愚夫愚妇的愚蠢举动罢了。 毕竟,自己可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会读书、会认字,也能靠着这个混口饭吃,运气好的时候,主人家也会赏赐点东西。 所有,自己不至于和那些泥腿子一样,不用去做那些低贱的贩夫走卒之业,亦或者去那田间,一辈子就和黄土打交道。 所以,李西在被那些人嘲笑捉弄之时,常常会靠着这个,来找回那所谓的尊严,而那些愚民们,说不定茴字都不知道写呢! 让自己去理会那群愚夫愚妇,甚至去与他们争论岂不是太掉价了? 甚至,就算被人强行送入洛阳宫中,当了一名“光荣”的中黄门之后,对于自己身边的那些黄门们,李西都是这么看待的。 也靠着这个麻痹自己,才能让李西短暂的忘记自己胯下那空空如也的感觉。 从那些人身上找到那一丝的优越感,也才能让李西不至于去寻死,靠着那一丝优越感,自我催眠着自己,掩盖着胯下着伤疤与疼痛。 直到今天,在见识到那两位博士在见到自己之后,好似看见什么肮脏之物一般对自己避而不及的举动之时。 李西突然觉得胯下好疼,体验到了,伤疤被人血淋淋撕开的感觉,自己是个阉人、无卵之人。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董箕对自己等人所说的那句话,“你们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腌臜之物而已,只有讨得主子的欢心,你们才能算是半个人; 脱离了这宫中,脱离了自己主子的照看与权势,你们比那路上的野狗都不如啊!” 对啊,野狗都不如啊,看着那张有些破旧的小门,李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 看到李西进来,坐在床榻上的曹芳眼睛一亮,停止了与一旁赵亭、高光继续套近乎,看着张西那僵硬无比的面色,嘴角微微上扬。 对于这位“李乙己”的性格,曹芳已经从董箕哪里了解的差不多了,简单的来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眼高手低。 不然,李西也不会混到这种地步了,这种人曹芳前世可是见多了,董箕也特意向曹芳强调过,李西心高气傲万万不可重用! 相处了这么久了,董箕可是很清楚李西的秉性,如果,不是因为这诺大的洛阳宫里,只有李西一人还算是读了点书,他早就把李西送到邺城陪武皇帝去了。 心高气傲好啊!站的有多高,摔的就越惨,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那个怪物,可少不了这些忠心的宦官们的力量。 毕竟,曹芳也不能保证自己真的就能一直顺风顺水,而且,有些事情自己也不好直接插手,到了那个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来帮自己背黑锅不是吗? 只可惜,这李西好像没妻儿吧?想到这里,曹芳就有些遗憾的砸了咂嘴,大不了,自己之后从他族中找个侄子,来弥补这个遗憾吧! 一旁的在整理坐榻的李西可不知道,在曹芳内心之中,自己的未来,可谓是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这样想着,曹芳就突然拉住了准备起身前往坐榻的赵亭、高光二人开口说道:“两位今日勿要离去了,就留在此处陪朕几日吧!” 两人被曹芳这突然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脸上露一丝犹豫之色,自己父亲在来自己等人来这之前,可没有同自己说这件事啊! 看着曹芳那天真无邪的脸庞,两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两人都在担心,自己要是答应了这位小陛下,会给自己父亲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而自己要是贸然拒绝了这位小陛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两人之中最大的赵亭今年不过刚满十六岁。 但在自己父亲等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官场之中的这些弯弯绕绕,显然也是有所了解。 所以,两人更知道天子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虽然,现在这位小陛下,尚不及自己腰高,但依旧是自己等人万万招惹不起的存在啊! 看着两人纠结的神色,曹芳知道两人在担心什么了,对着两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两位勿要担心,此事自有朕来亲自告知太常与大司农,此地亦有两位博士授业解惑; 两位就当为朕之侍讲,相必太常、大司农得知此事之后,肯定也会为朕的两位侍讲,而感到高兴的!” 听到曹芳在有意无意的提及侍讲那两个字后,赵亭、高光两人呼吸明显一窒。 要知道,侍讲这个职位,对于他们这些官宦子弟来说也可谓是顶尖的了。 当年的王肃、陈泰等人也兼任过侍讲一职,伴随在先帝左右,好不风光,让人羡慕不已。 而现在有这个机遇在自己面前,两人想都没想就面露感激之色,忙不迭的朝着曹芳点头答应了。 看着自己开出的空头支票被两人当宝一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曹芳此刻也是开心的紧。 面带微笑的看着赵亭、高光两人激动不已的对自己连连行礼,曹芳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只要顶着天子这个名号,也能靠着这个名头唬到一群人的啊,就算是自己尚未亲政,亦是如此啊! 这也让曹芳对于自己手中所握着的权利,有了一个更深层次、更透彻的了解。 尝到甜头的曹芳,自然要趁热打铁,故意无视了一旁坐着的张其、颜夏二人。 大声朝着站在门口的李西说道:“李黄门,朕听说你也识字,既然如此,那还请黄门为朕代写吧!” 站在门口的张西,可不知道曹芳话语里隐藏的陷阱,没有多说什么,朝着曹芳一礼,随后佝偻着身子朝着房间内的那方书桌走去了。 第八十一章 赚大了 然而,跪坐在书桌旁的张其、颜夏在听到曹芳的话语之后,皆都是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李西。 起初,两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宫内的宦官怎么可能识字,更何况还能写书信了。 要知道,单单靠着帮人写书信的本事,都能在那宫外混口吃的了,又何必来这宫中当个宦官呢? 所以,两人是用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看待李西的,颜夏心里还在嘲讽,现在的宦官为了上位真是不择手段啊! 而一旁的张其脸上却是挂着丝丝冷笑,竟敢欺君罔上,等下这小宦官要是写不出来。 自己定让他不死也要扒层皮,不杀鸡儆猴,也好让这些腌臜知道和亲身体验一下,前朝那十个老阉贼的下场。 但是,两人在看到李西熟练的拿起书桌上的那根墨条,开始慢慢磨墨之后,两人其实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强忍着心中突然冒出的恐慌之感,张其、颜夏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立刻起身阻止李西的动作。 要知道,一旁的曹芳、赵亭、高光三人可是正好奇看着自己这边呢,而君前失仪可是无礼至极,两人可不会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 虽然如此,但张其、颜夏两人还是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直勾勾的盯着那小黄门的一举一动。 而做为众人焦点的李西,还以为众人已经被自己的才华吸引了过来,所以现在的李西,已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开始幻想,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起来了,在李西看来,那黄门令的位置本来就是应该属于自己的。 所以在感受到张其、颜夏两人的目光之后,李西更是故意的侧了侧身子,以便让两人更好看到自己。 因为在宫外没少替人写信的缘故,李西对于代写书信这件事,可以说也算是掌握了一点皮毛。 摩挲着那已经好久没有握过的笔,听着耳边曹芳的话语,张西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旁边的绢布小心翼翼的书写了起来。 然而,李西还没有写几个字,一旁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眼睁睁看着李西书写完两行的张其终于已经忍不住了。 在曹芳那期待的目光之中,张其突然就拍案而起,朝着张西大吼一声阉贼,手还下意识的朝着腰间摸去了。 而旁边的颜夏也是很默契的起身,挡在了曹芳与李西中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行动已经证明这位颜氏公羊博士的态度。 正专心书写的李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给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松,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看来被司马家抓住,然后被人强行送进宫中的那段经历,已经给李西留下来很深刻的阴影了。 然后,李西就被张其提鸡仔一样给提了起来,朝着李西面色不善的问道:“你唤何名?又是何人教你识字的?” 因为太久没有接触到宦官的缘故,对于张西的来历并不知情,所以,张其现在内心之中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宫中有人在教宦官识字,在经历十常侍乱政之后,几乎所有儒生对于这些宦官就只剩下一个印象了,祸国殃民。 还好,接下来张西的回答,才让张其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发自本能的感觉,那些宦官识字之后,会惹出大乱子。 “我我名叫李西,乃是我在宫外之时一位先生教我的!”因为被张其提起来的缘故,李西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李西?!听到这个名字,曹芳身旁的赵亭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踱着步小跑到了李西身前,有些八卦的问道:“你是不是在司马太尉府上做过账房?我曾听(司马昭)子上提起过你啊!” 李西正想竭力否认,但因为被张其用力提着的缘故,也只是用力叫喊了几句,随后也就放弃了辩驳。 手微微一松,没有理会正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李西,张其转头向着赵亭问道:“赵郎中知道这人?” 赵亭连忙点了点头,咧着嘴回道:“此人在太尉做账房之时偷盗,这才被人送进宫中的!” 就在赵亭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郭立、甄德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可能是因为事情紧急,二人头盔都没来得及穿,一脸急切的手持着长剑冲进了房间之中。 直到见到曹芳安然无恙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抽出时间打量了一下周围,在看到地上躺着的李西之后,郭立、甄德二人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 见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位舅父,曹芳知道自己该出场了,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先是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后在房间内其他人奇怪的眼神注视下,默默的来到李西身旁,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看着自己眼前这只左手和这只手的主人,那位尚显幼小的陛下,此刻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 没敢去握住那只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感受着从脖子处传来的灼热之感,与周围那些人的鄙夷不屑和看猴子一般的神情,李西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 什么话都没说,跪在地上对着曹芳深深稽首,脑海中只剩下董箕那一句。 “脱离了这宫中,脱离了自己主子的照看与权势,你们比那路上的野狗都不如啊!” 假叹了口气,曹芳正想躬身扶起地上的李西,不出所料,一旁的张其果然说话了。 “陛下,此等小人,陛下怎能如此对待?还望陛下将其治罪,以示效尤!”说完张其就瞪了地上的李西一眼。 不顾张其的反对,曹芳还是扶起了李西,认真的朝着房间内的众人说道:“昔日商汤对于禽兽尚能网开三面,朕德行虽不及商汤,但也知晓人的性命比之禽兽更为珍贵; 朕曾闻上古唐、虞之时,明圣之世,国多贤人,可彼屋而封,今朕意愿效仿矣!” 看着房间内几人那惊讶无比的神色,曹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自己可谓是赚大了。 第八十二章 不得了的世界 看着身旁的李西,在听到自己的话语之后,那副眼泪横流的模样,曹芳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种子已经种下了,接下来只要等开花结果就好了,有些事情是必需要依靠这些家奴才能做的。 尤其是像李西这种会识字,读过几年私塾的人,那就更完美了,要知道,魏忠贤何尝不是朱由校手中的一把利剑呢? 至于会不会出现喜闻乐见的宦官阉党,尾大不掉的情况? 曹芳转头看向了李西脖子上那深深的淤青,只要他想,这条淤青何尝不会成为刀痕呢? 要知道,现在的天子家奴永远只是家奴而已,尤其是经历过十常侍之乱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你只要看看房间内众人的神色就知道了。 感受到李西那感激无比的眼神,曹芳面带不忍之色的朝着李西点了点头,向前一步弯下了腰,把还坐在地上的李西给搀扶了起来。 回头向着甄德、郭立两人说道:“还请两位舅父搭把手,顺便给李黄门疗疗伤吧!” 点了点头两兄弟什么都没有说,对着曹芳行了一个军礼之后,面无表情的从曹芳手中接过李西,只不过两兄弟可不是与曹芳一样用搀扶的姿势。 在两人看来,这宫里面的宦官,除了董箕,其他的也只是臭鱼烂虾而已,两人内心真的有点疑惑,曹芳为何对一个小黄门如此照顾。 不过,两人在想到曹芳以前的举动之后,皆都是归咎到了曹芳心软头上了,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陛下真是仁善,没想到,对一个小黄门都如此这般啊!” 而房间内众人现在内心的想法,与两兄弟也差不到哪里去,谁也没往曹芳是故意为之的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曹芳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八岁孩童而已,就连此事的受害者,被架着的李西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虽然众人都有些奇怪,曹芳是从那里听说这么多故事的,但是天才这个东西,众人还是知晓的。 看来,有关于这位小陛下天生聪颖的传闻是真的啊! 看着曹芳的举动,赵亭、高光两人松了一口气,难怪自己的父亲一再强调这件事。 现在看来,自己刚刚做出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两人脑海中齐齐浮现出这个想法,看向曹芳的眼神不由更加炽热了几分。 感受着盔甲传来的冰冷冷的触感,李西浑身一颤,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是,在看到曹芳那瘦小的身影之后,李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了两人。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曹芳稽首,直到把额头磕出血来了,也毫不在意。 甄德、郭建兄弟二人在李西挣脱之时,还以为是李西准备狗急跳墙了,腰中挂着的长剑都已经抽出了一半了。 但是,在看到李西之后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已经出鞘一半的长剑给插了回去。 只因为李西在挣脱之时,好像是不小心撞到嘴巴了,所以,现在的李西,一边朝着曹芳大叫着陛下仁慈,而嘴边却止不住的冒着鲜血。 而甄德、郭立两兄弟在见到李西的举动之后,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的看了李西一眼,没想到这小黄门还挺忠心的嘛! 之后,两人也对着曹芳郑重一礼,发自内心的说道:“陛下仁慈!” 无他,要知道明帝时期,像李西这些小黄门,可真的是连猪狗都不如啊,往往做错了一点小事,可就要是掉脑袋的! 反正,像现在这种世道,想入宫的人多了去了,这诺大的洛阳宫中可不缺人,至于,为什么没人劝阻? 对于这些宦官的态度,那些大臣们可是巴不得阉竖全都死绝呢! 有多少死多少,说不定一些没有节操的还能借着此事,编排几个圣天子明查秋毫的故事,来拍拍天子的马屁。 所以,这些宦官死了就死了,那会像曹芳今天这样,要是先帝遇见了这种情况,说不定,嫌张其、颜夏两人麻烦,随便下个旨意就把这李西给赐死了。 而在听到曹芳都把商汤给抬了出来之后,张其、颜夏两人也只能闭口不言,跟着众人一起口称陛下仁慈了。 显然,对于这种情况,现在的李西也是清楚知道,曹芳现在的举动是有多珍贵的。 所以,李西内心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度,随着地上的木板发出一声脆响,李西也随之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李西,听着耳边传来的陛下仁慈的呼喊,曹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就是权利吗? 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火了,有一种把人卖了,人家还帮自己数钱的怪异感觉,内心生出了几丝愧疚的感觉。 当然,这个感觉在曹芳脑海之中停留了零点一秒,就被曹芳抹去了,实在是史书上那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证明了。 自己如果稍微有点心软,将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并且,自己这样做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李西的鲜血沁入到木板之中,甄德、郭立两兄弟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把李西抬了起来,对着曹芳点了点头,就抬着李西向着门外走去了。 不断的进行自我催眠的曹芳,看着李西被抬走的背影,内心之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假装没有感受到内心之中那诡异的满足感,曹芳赶紧向着一旁的张其、颜夏两人说道:“书信之事还要拜托两位夫子了!” 看着房间内几人之中,除了曹芳面色有点苍白以为,而其他人脸上都挂着若无其事的神情。 如果不是地上残留着鲜血,证明着刚才在院内发生的事情,不然高光以为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 甚至,两位博士还面带笑容的,主动向着小陛下请缨,让自己的弟子前往给自己父亲去送信。 好似刚才逼得李西这样的人,不是他们两一般,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稚嫩的高光,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踏入了一个不得了的世界之中了… ------ ps:感谢【20190325214847050】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感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多谢支持! 第八十三章 御百女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青石路上,靠近洛阳宫苑铜驼街上依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来自天下各郡的官吏们操着各式各样的口音,或赶着马车,或赶着牛车行驶在这条宽广的大街上。 虽然这些官吏们驾驶的工具有所不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其背后都拉着一辆装满竹简的小车。 看着眼前方一片密集的建筑群,坐着车上的官吏脸上或浮现出了忧愁之色、亦或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当真是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但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片密集的建筑群,也就是前朝南宫故址的方向。 因为文帝改制废除了前朝南宫的缘故,以前洛阳城南宫的位置现在已经被九卿府衙和三公官邸占据了。 但就算是现在帝国真正意义上的行政中心,也是最靠近洛阳宫苑的尚书省。 其内最高的建筑物相比之宫内的最矮的宫殿也矮了半截,形成了众星拱月一般都场景,也更加凸显出洛阳宫的威严壮丽之感。 沿着铜驼街一路行来,一旁的建筑一个比一个威严雄壮,不过此时所有人可没有心情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景色。 因为先帝不幸在正旦驾崩的缘故,今年的正旦大朝不得不延后至三个月了,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事。 那就是前来上记的官员们,不得不停留在洛阳城内苦等三月,要知道有资格代表地方前来长安上记的官员们。 要么是各地的一把手、二把手,要么最少都是各地数一数二的能吏、干吏。 离开自己属地一两个月还好,可是一旦离开了五六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最好的结果可能都是被底下官吏联合架空起来吧。 这样一来众人可都是心急如焚。洛阳城虽然繁华,但因公事缠身的缘故,作为地方大员可没人有能待的住。 心急之下这些官吏们,也只好三天两头的就往三公九卿的官邸里跑,所以才造成了如此景象。 而作为帝国最中心的中心,靠近九卿府衙和三公官邸,因为办公方便的缘故,不少大臣都选择把自己的府邸安到这里。 因为多建在前朝南宫故址上的缘故,所以,有不少好事之徒依旧把这块地方称之为“南宫”。 背靠九卿三公官邸,面朝洛阳宫和铜驼街,而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能居住在其中的人,其地位也可想而知了。 就在这“南宫”之内,离太常官邸不远处高大府邸外的道路上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 看着远方的那最后一辆马车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摸了摸自己那已经花白的胡须,高柔有些颇有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对于那络绎不绝的车流,站在门口高柔也只能头疼的看着了,不过,现在自己等人的当务之急还是自保啊! 实在是有些遗憾啊!可惜今日四人之中,唯有赵俨选择相信了自己,而且出人意料的是,赵俨竟然选择将自己的长子送到了高平陵。 想到此处,高柔就有些疑惑的看了一旁还留在自己身边的赵俨一眼,此时的赵俨脸上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见到高柔看过来之后,笑意更浓了几分,见到赵俨这模样,高柔也只好露出了几分习惯性的笑容。 站在门口的几个家丁在见到两人的笑容之后,全都是面色一僵低下了头,有些机灵点的早已是向后退了几步。 看着赵俨那张老脸上挂着的笑容,内心一紧,但是,有着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经验,高柔早已经是练就出了两张脸。 心照不宣的对着赵俨说道:“茗尚未饮,芭蕉也尚未食完,所以还请大司农重新前往堂内一叙!” 什么话都没说,赵俨只是对着高柔点了点头,后退一步让出半个身子,向着高柔做了个请的手势。 皱了皱眉,赵俨现在突然转变的态度,反而让高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高柔早已过了认为靠着自己一席话,就能让别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年纪了。 可能,自己的一席话在那些年轻士子身上还有用,但对于赵俨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其一举一动背后可是代表着很多东西呢! 高柔可不信这老狐狸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匡扶社稷,扶保幼主了,要是这位大司农真的有这种觉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一路无言,家丁们在靠近大堂门口之后就自顾自的散开了,仔细看看这些家丁,好像个个都是健壮无比。 看那家丁们无意间露出来的小臂,那紧实的肌肉已经证明,这些家丁显然是每天都有在专门打熬力气。 没有理会背后的动静,两人只是自顾自的迈进了大堂之中,跪坐在蒲团上看着对面的赵俨。 高柔对于对面这位大司农内心的想法,已经有了几分眉目了,看来这位暴脾气的赵伯然也有今天啊! 说到底还是为了其家族啊,摇了摇头抿了抿小碗中的茗,颍川郡出人才辈出啊,可惜这位大司农其背后的颍川赵家,始终是上不得台面啊! 当然,此事也和这位大司农年轻时干的事情脱不了关系,那件事做的实属不智啊! 他杜畿背后的京兆杜氏是你能比的上的吗? 竟然为了那所谓的功绩,这位大司农年轻之时从杜畿手中接任河东太守之后,居然和那杜畿联合起来,搞出来强征百姓妻子的把戏... 虽然朝廷曾经下令,要求各郡征集寡妇,分派到妇女少的地区,婚配生育,但也只限于寡妇啊! 这位倒好,为了那功绩,派人把人家活人的妻子都给征走了... 这样一来,赵俨征上来的女子当然是最多的,最多之时竟然比其他郡多了半数,文帝见到这种情况当然感到奇怪无比。 就诏负责此事的杜畿询问,杜畿知道瞒不住,正颜厉色甩锅道:“我以前征集的寡妇,都是死人之妻,而现在赵俨征集的,都是活人之妻!” 身为寡妇爱好者的曹丕,在听到杜畿的回答之后面色都变了,然后杜畿啥事没有,赵俨的名声就臭了… 因为此事,其家族在阳翟县都不敢高调了,要知道赵俨与其背后的族人,只要一出门就能享受到天下瞩目的待遇。 这也是赵俨那辆马车上没有挂赵氏旗,只挂象征大司农的旗帜的缘故,要知道,现在洛阳城那些广为人知的黄段子,十有八九主角都是这位大司农。 好事之徒都送了个“御百女”的诨号给这位大司农..... 第八十四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怜悯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御百女”,哦,不,是大司农,高柔想了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对面的赵俨却是先开口了。 只见对面赵俨依依不舍的把手里最后一根芭蕉吃完之后,放下手中剩下的芭蕉皮,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当今陛下果真如文惠所言?” 听到赵俨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高柔先是一愣,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位小陛下之前的种种举动。 从第一次见面起,那位小陛下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尤其是在高柔第一次劝谏被采纳之后,曹芳显露出的那种恭敬态度。 与先帝那种当面耐心听完虚心接受,之后毫无改变不同,那位小陛下在那之后,更是向自己提出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罢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为良人的建议。 碍于这样突兀的举动,难免让人感觉驳斥先帝,甚至在暗讽先帝在位时种种举动,高柔还是建议曹芳在诏书前加个先帝遗诏了。 曹芳自是从善如流,虚心接受了,那种劝谏被人采纳的感觉,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经历过了? 想到这里,好似要说什么隐秘之事一般,高柔站起身子带着紧张的神色打量一下周围。 好似是确定周围没人了,高柔这才压低声音对着赵俨神色严肃的说道:“伯然可知先帝临终前为何要立陛下为太子?” 奇怪的看了高柔一眼,赵俨心想不由想到,难道不是先帝未有子嗣,而年长些的秦王身体不好的缘故? 莫非,此事还有隐情不成?想到这里赵俨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分好奇之色,连忙站起身向着高柔问道:“哦?还请文惠教我!” 看着自己面前好奇无比的赵俨,想到这位大司农已经都把长子送往高平陵了,自己与他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点了点头,一对着赵俨招了招手,站在大堂内高柔正对着身旁赵俨附耳低言着什么。 而赵俨的面色却是变得越来越精彩起来了,最后更是直接对着高柔惊讶出声:“什么?文惠此事你当真并未参与?” 要知道,对于曹芳为先帝守孝之事,在众人眼中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位太常一手策划的。 这也是赵俨派赵亭前往高平陵的原因,他还以为高柔早已经与那位小陛下达成了什么共识。 今日高柔叫自己等人前来,不过是让自己等人跟进而已,现在可好,也不知道曹芳那边会做何反应。 要是这位陛下因为太过年幼,还不懂此事其中所隐藏的含义,随便把高光、赵亭赶回来乐子就大了。 起初,赵俨还以为这次是没有多少风险的投资呢,只是,现在看来其中的风险还是大的很啊! 难怪那几个老狐狸没有着急表态,自己还是有些太过着急了啊,带着担心的神情向着高柔继续追问道:“今日之事,太常有几分把握?” “难道伯然不信我?自陛下继位之后,诸多事物皆须我来安排,怎得有空闲入宫教于小陛下如何行事? 再着说若我果真参与此事,今日又为何要否认? 至于高光、赵亭二人之事,大司农大可不必担心,陛下聪慧过人必定知晓其中奥秘的!”虽然话是这么说,高柔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 经过先前太后那一闹,恐怕现在天下人怕是都认为,陛下为先帝守孝之事是自己的手笔了! 自己总不能跳出来反驳吧?所以,在得知太后称病不出之后,高柔只能寄希望于这是那位小陛下的手笔了。 所以,高柔今日这么急匆匆的召集众人,一部分原因也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反正他高柔在别人眼里已经变成了陛下身边第一大臣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嘛,就是曹芳那次显现出了对那枚传国玉玺依依不舍的神情。 小陛下那脸上不舍表情,因为站的近的缘故高柔可是看的真切,从那时起,高柔就对这位陛下产生了几分兴趣。 曹芳的形象也从一名孺子可教的小陛下,变成了可以辅佐有待发掘的一枚璞玉了。 要是小陛下没有无意中暴露对于那枚玉玺的渴求,高柔也不会留意到,在司马仲达与曹爽之间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所以,高柔之后选择趁着曹爽在为先帝守灵之时,抓住那位大将军的一些逾礼举动,虽然明眼人看去是自己故意激怒曹爽。 但其实高柔可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曹芳,通过那次小尝试,高太常发现这位小陛下好像对宗室并不怎么感冒。 本来,这次算是高柔的一场豪赌,赌这位陛下真是一位无师自通的天才,最初高柔还以为只有蒋济会同自己一起赌一把。 没想到,蒋济到最后竟然选择了退出,倒是这位大司农突然参与了进来。 就在两人回到自己坐榻上,正为此事感到万分担忧之时,门外终于传来一声轻呼。 在看到门口家丁身影之后,赵俨、高柔两人眼角微微一跳,强压着内心的紧张,高柔第一句话就是:“可是两位公子回来了?” 那显得有些憨直的家丁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躬着身子向着高柔踱步而去,说道:“禀家主,两位公子并未归来,听送信之人说,此乃陛下之书信写予太常、大司农之书信!” 从家丁手中接过那一卷布帛,高柔并未急着打开看查,挥了挥手屏退了那家丁,把那卷布帛递给了赵俨。 让高柔没想到的是,赵俨虽然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但也并未着急打开书信。 自顾自的把那卷布帛藏在了袖子之中,之后赵俨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对着高柔说道:“吾有一女,年芳十二待字闺中,不知太常之意啊?” 脸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情,高柔朝着对面的赵俨拱了拱笑道:“吾家三子之中,就那不成器的幼子让人操心不已,若大司农不嫌弃,自是极好的!” 高柔说完堂内的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站起身对着对方拱了拱手,互道了一声亲家公,之后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了。 其中之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八十五章 麈尾 做为那位年轻天下的寝陵,清晨的高平陵整个都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云雾之中,寒冬已至。 突然间狂风夹杂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在那条直通陵寝的大道上,片刻之后就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昨日的阳光宛如昙花一现,让人无比留恋,尤其是感受到冰冷刺骨的寒意之后,更加让人怀念那来之不易的温暖。 但是,即使在这刺骨寒冬之中,陵寝大道两旁依旧站立着许多侍卫们,个个都身披着羊毛大氅神情没有丝毫松懈。 就这样,两千多名精壮侍卫傲然屹立在这寒风中,就在这些侍卫面前,两位年轻的将军身披着虎皮制作的大氅,显得威风无比。 此时两人手中都拿着一面旌旗,细细看去一面较高的旌旗用着白底黄字,书写着斗大一个魏字,其上还悬着一支象征着天子权威的牦牛尾,也就是所谓的旄节了。 另一面较矮的旌旗上只是绣着一只白虎一只黑豹,再无其他装饰,而在着整个天下敢于打出这个旗帜的,除了虎豹骑,也就是现在的天子亲卫虎卫营还有谁? 这样一来,擒着这两面旗帜的两名将军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揉了揉那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甄德、郭立两人内心之中充满了愤怒。 仔细看去,两人身后那两千多名虎卫营亲兵们,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青铜铲,面色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那些天子亲卫们埋怨的眼神,甄德、郭立两人心中如同这天气一般,已经是冰冷无比了。 本来,两人对自己带领虎卫营士卒们,前来这里除雪这件事,是没有太多什么感觉的。 直到见到这种情形,两人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得不在内心感叹一句,这夏侯泰初好手段啊! 也难怪,本来对自己两人爱答不理的夏侯玄,今天突然拿着两张虎皮大氅来找自己等人,说什么有一件事想拜托自己两人。 甄德、郭立两人虽然时刻待在这高平陵,但是两人对于洛阳城近期的一些动静,心里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知道这位夏侯泰初深得大将军的信任,不日将从蒋济手中接任中护军,乃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本着交好的态度,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夏侯玄的请求,只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人家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哥俩排除在外了。 临走之前还要坑自己两人一把,看着底下那愈发不耐的虎卫营亲卫们,自己两人刚借着那位小陛下的权威,树立起来的威信可谓是一下减了大半。 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旗帜,心里想着早日结束,早日解脱,随着两人一声令下。 身后一千多名虎卫营亲卫们整齐划一的开始铲起道上的积雪来了,剩下的一千多亲卫们手中抱着篮子接住了铲子内的积雪,倒在了道路两旁。 两千多人动作默契无比,好似一体快速着清理着道路上的积雪,其速度让人咂舌无比。 好像是故意作对一般,狂风愈发呼啸狂躁了起来,就算是两人身上裹了几层衣袍,也能感受到这刺骨的寒冷。 紧了紧身上的虎皮大氅,甄德、郭立两人擤了擤那被冻出来的鼻涕,对着天空暗骂了一句什么鬼天气。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艰难的行驶在那厚厚的积雪之中。 -------- 啊~切!听着车厢外那呼啸着的狂风,何晏、何驸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只是,何驸马这个喷嚏打的好像有点漏风... 好像是发现这一点了一般,何晏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铜镜,看着铜镜里的那模糊的面容。 何驸马那雪白的额头之上的青筋已经不受控制的暴起,此时的何驸马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无能狂怒一般的突然暴起,大吼一声,把自己手中铜镜从车窗向外砸去,好像是砸碎了这方铜镜,一些东西就会有什么改变似得。 回想着铜镜内那缺了两颗门牙的模糊面容,何晏就怒不可遏的抽出了腰中悬挂者的长剑,朝着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车厢刺去了。 听到车厢内再次想起的动静,曹二就有些可怜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缺了两颗门牙的何驸马。 可惜了一个长的如此俊俏的郎君啊!曹二也见到过这位郎君口牙齐全时,那比之西域美娘还要俊美的容颜,所以才会发自内心的发出如此感慨。 至于,做为曹爽的车夫,曹二为何现在会为何晏驾车了? 很简单,何驸马的上一个车夫,在突然看见何晏那缺了两个门牙的面容之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居然笑了出声。 然后就被恼羞成怒的何驸马,猛然一剑穿了个透心凉,在赔了其家人六千枚五铢钱,加之其威逼利诱之下,此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曹二做为一个底层牧民出生的车夫,可是从小见惯了缺少门牙的牧民,虽然,其所属的南匈奴已经开始耕作,但是骑马这项传统技艺可还是没有丢掉的。 所以,年轻的孩童们练习骑马之时,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自己门牙的事情时常都有发生。 曹二对于何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也是曹爽派曹二来护送何晏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好似感受到曹二的目光,何晏连忙又从一旁的几案上拿出了一把麈尾,挡在了自己脸前,语气僵硬的问道:“曹二,离高平陵还有多远,何时才能到?” 没有再回过头去招惹这位郎君,曹二熟练的用着洛阳官话回道:“君子,前方就是高平陵了!” --------- ps:多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格子案子】大佬的2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各位支持! pss:麈(zhǔ)尾,古人闲谈时执以驱虫、掸尘的一种工具。魏晋时期的那些风流名士们可能人手一把。 第八十六章 骑都尉 狂风依旧呼啸着,而那苍茫的天空中早已是乌云密布了,但就算是这样,也有几丝阳光不甘寂寞的透过乌云洒向大地。 为这被乌云所遮蔽的阴暗世间带来了几分名为希望的东西,也为这地上的众生带来了几丝光明。 两千虎卫营亲兵沉默的行进在高平陵寝大道上,走向覆盖在前方道路上那厚厚积雪。 随着这些天子亲兵们的努力,他们所行走过的身后则为后来人,留下了一条由青石砖铺垫的宽敞大道。 就在这时,几百名身骑驽马的精锐骑士头戴着虎纹头盔,身穿由百炼钢所制成的筩[tǒng]袖铠。 粗略看去这些骑手宛如披着犹如鱼鳞一般,而其领口高高竖起,也能略微为其主人挡御一点寒风。 面无表情的驾着由驽马拉着一辆辆双辕车迎着这飞雪,行驶向了道路两旁那已经是堆积如山的雪堆。 随着车轮碾过与马蹄声踩过积雪发出的咔嚓声,那些手持着铁铲正在清理积雪的亲卫们,不由抬头有些艳羡的看了看这些平均身高七尺有余的骑士们一眼。 此时,这些平均身高七尺有余的骑士们,正腰杆挺着笔直的面无表情骑着驽马注视着前方。 但就算是骑着这些拉车用的驽马,还是给人一种好似这些骑士正坐在高大的战马之上,并且随时要朝自己这边发起进攻的感觉似的。 仔细看去你就会发现,那些被培育出来专门拉货的驽马,在这些熟练骑手的操控下,竟然显得错落有致。 自古骄兵悍将,就是这样一群百战精锐们,居然在这里干起了辅兵的活,真说起来没怨气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以往的训练给予了这群天子亲卫们服从的天性,心里虽有抱怨,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减。 而在这道路周围,依旧时不时会出现骑着战马身披重甲腰挂着长弓的骑士,看来真正统帅这只精锐的将领,显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检测与训练一下这群天子亲卫。 听着身旁的白虎旌旗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全旭一边驾驭着身下那已经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银騔,一边皱着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群精锐之师的一举一动。 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这刺骨的寒冷一般,全旭时不时还指着前方向着身旁众人说着什么。 一路行来,众人皆都是全神贯注的听着这位年轻骑都尉的话语,在这些骄傲无比的天子亲卫脸上终于难得露出一丝敬佩的神情。 其实光听这位骑都尉的名字就能听出一些端倪了,毕竟全这个姓也挺少见的,数得上的大族,也就那吴郡全氏了。 而这位年轻的骑都尉正巧也是这吴郡全氏出身,可不要小看了这骑都尉,要知道当初太祖也是认过此职的。 不过前朝的骑都尉乃是监管羽林骑,而现在可是变成了专门掌管这虎卫骑了,要知道现在虎卫营的前身可是虎豹骑。 其权势之重也可见一斑,能年纪轻轻担任这只骑兵的统帅,除了其自身的实力外,其背景当然也要够硬。 其父亲全禹乃是现任吴国卫将军全琮之族弟,与这乱世之中的所有世家大族一样,全氏也选择了分散族人脚踏几只船的战术。 派出优秀子弟到处游历,以期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身价富贵,而全禹就是全氏的一次成功无比的投资。 其父在太祖平定吕布,也是太祖刚经历濮阳之危后,最为危险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投靠,后被太祖任军假司马。 之后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最终与夏侯渊一起阵亡汉中,被朝廷追封安北将军、武德亭侯。 做为忠义之后,在加上这位骑都尉也是继承了其父的优点,善读兵法且弓马娴熟无比,所以这位可谓是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理所当然的成了骑都尉。 朝着正在马车旁铲雪的士卒们沉默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那已经与缰绳冻结在一起的羊皮手衣。 全旭略微有些咂舌的看着那与缰绳紧密无比的结合在一起的羊皮手衣,难怪自己父亲再世时常常会感叹这几年的冬天是越来越难过了啊! 起初全旭对于自己父亲的话,其实还没啥多大的感觉,直到自己真正体验过这寒冬之后,全旭发自内心的感觉到这几年冬天是愈发寒冷了。 朝着手衣与缰绳连接处深深呼了口热气,看着那纹丝不动的羊皮手衣,全旭这才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水壶。 有些心疼的看着水壶之中的盐水流逝,随着那咸咸的盐水流向羊皮手衣,那被冻僵在手中的缰绳也应声而落。 看到这情形全旭不由松了口气,赶紧把小壶盖紧塞回怀中,这东西可是越用越少,乃是这军中士卒靠着经验总结出的独门秘方,好用是好用,可惜太贵了。 正在全旭刚把小壶放进怀中,远方地平线上隐约有着三骑飞快的向着自己这边奔袭而来,其身后还遥遥跟着一辆华贵马车。 见到这种情形,全旭回头与旁边几位都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多说什么,马鞭轻轻一扬迎了上去。 --------- “吾乃何晏,今有要事求见陛下,还望骑都尉派人前往禀报一声,当然,之后若骑都尉能派人,为吾等带路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听着华贵车厢内传来那略微有点漏风的话语,傲立在马上的全旭冷哼一声,微微抬起头有些不屑的打量着这那名胡人车夫。 直到把曹二看的低下了头手足无措之时,全旭才有些不悦的说道:“既然如此,驸马为何要紧闭车门啊?”语气中甚至都带了点盘问之意,丝毫没有派人前去曹芳那里通报的意思。 在听到车外那骑都尉如此询问之后,坐在车厢内的何晏已经是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想到自己可是第一次面见那位小陛下。 这次自己可真得要在那位小陛下面前,留下一个好点的印像了,这才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率先拿起了一旁的麈尾挡在了自己面前,何晏这才向着曹二吩咐打开车门。 第八十七章 其乐融融 随着车门缓缓被曹二拉开一股刺鼻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那刺鼻的香味甚至都让全旭身下骑着的白马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虽然早已经听闻过这位驸马的鼎鼎大名,但在闻到这一股浓郁的香气之后,全旭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向着车内望去,只见车内的那位何驸马身披着火狐裘,身穿着上好的素白锦蜀。 最引人注目的是何晏头上插着一只骚包无比凤鸟形状的银簪,其上还有这两颗红玛瑙点翠着,显得极为漂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何晏此时手中要拿着麈尾挡在脸前,而全旭见到这情况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当是何晏为了自己刚才举动生着气,所以并没有让这位驸马放下手中的麈尾。 毕竟,全旭也想不出自己眼前的这位身披着火狐裘,头插凤鸟银簪的除了那位何驸马,还能是谁。 伸手朝着何晏微微一礼说道:“军务在身,不得不如此,亦不能下马相迎,所以还请驸马见谅!” “骑都尉不必多礼!”何晏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手中的麈尾没有放下的意思。 见到何晏如此动作,全旭一旁的那几个都伯皆都是面露不满之色,传言果然没错,这何晏当真无礼至极啊! 虽然,在这位驸马面前全都尉是晚辈,但正眼都不准备瞧一下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在听到对面的何晏惜字如金一般的回答,加上那轻蔑的态度,全旭不由有些奇怪的看了依旧掩面的何晏一眼。 这位驸马果真小肚鸡肠啊,虽然心中羞恼,但全旭并没有表露出来,在深深看了一眼何晏之后,就向着一旁的几个都伯点了点头。 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名面无表情的都伯之后,全旭几人一声疾呼脚下的战马灵活地一扭身,迎着风雪几人打马扬长而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放下手中持着的麈尾,朝着曹二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车前方那名带路的都伯。 此时的何晏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无礼,但那又如何呢?! -------------- 在曹芳的热情挽留之下,颜夏、张其与高光、赵亭四人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高平陵之外的“草庐”中。 因为曹芳所在的“草庐”就这么大的缘故,再加上种种考虑,只有张其、颜夏两位年纪少长的老者住进了两边的厢房之中。 而高光、赵亭两人也只能去“草庐”一旁刚赶工建好的军帐之中,去体验一下军旅生活了。 在一旁李牧、于季两人笨手笨脚的服侍之下,成功让刚刚起床的曹芳清醒了许多。 看着眼前李牧那苍白如纸好似随时暴卒一般的面色,在看看虽然已经是宦官,但还留着一把胡须长的五大三粗的于季一眼。 曹芳突然有些怀念起了那几位宫女了,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像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叫李西来吧! 看了看门外等候着的赵亭、高光二人,曹芳有些奇怪的向着面色苍白的李牧问道:“两位夫子如何了?” 听到曹芳的问话,李牧低下头小声回道:“两位博士还在厢房之中,尚未醒来。” 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询问下去,吩咐了一下李牧、于季两人去帮两位夫子准备早膳。 随后看了看站在门口赵亭、高光二人,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对着李牧二人说道:“既如此,朕这边尚无其他事了!” 随着两人告退,看着门口赵亭、高光两人脸上带着的疲劳和那新添的黑眼圈,曹芳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睡眼。 好似不经意般的拍了拍身后那张宽敞的大床,对着哈欠连天的二人开口说道:“两位侍讲若是不介意的话,今日自可以与朕同榻而眠!” 当然,莫要想歪了,这可不是曹芳突然就好这一口了,只是看到两人那疲惫模样之后,曹芳心血来潮的想起了周公瑾与蒋干的故事,这才随口一说。 本来疲惫无比的赵亭在听到曹芳的话语之后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两步,显然是联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一旁年纪尚小的高光,听闻此言却是没有年纪稍长的赵亭那样想那么多,在他的世界里可还没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两个词呢! 只是思考了两秒,在想起昨天夜里账外时不时传来的狼嚎声之后,十岁少年的天性就暴露无疑了。 一脸纯洁之色对着曹芳点了点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似模似样的朝着曹芳躬身行礼,神色严肃无比的说道:“陛下令,不敢辞!” 赵亭在听到高光的话语之后也是反应了过来,他也只是隐约听府上的那几个仆人私底下提起过,所以对于这件事其实也只是略知皮毛。 在看到曹芳那张稚嫩的脸上,那还带着几丝尚未褪去的稚气,松了口气,内心暗骂着那些多嘴的奴仆。 赵亭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身影,赶紧把心中的那些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 顺便纠正高光话语之中的错误,朝着曹芳说道:“谢陛下厚恩,小臣等感激不尽,但...” 听到赵亭的话语之后,曹芳咧嘴一笑,提了提腰间那显得有些大的绶带,起身拉起了两人的双手,亲热无比的说道:“朕自昨日见到两位侍读之后,就感觉两位侍读好似朕之故交一般。” 看着面前那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曹芳,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热之感,不由的抬头细细打量起了这位小陛下,在其脸上稚气虽然尚未褪却。 但曹芳此刻脸上那笑容,赵亭总是感到有些莫名熟悉,似乎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一样,赵亭恍惚之间好似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一般。 而高光却是感到好玩一般也拉起了赵亭的左手,先是转头好奇无比的看看赵亭,复又回头对着曹芳洒然一笑。 这一下,房间内的气氛倒是显得其乐融融了起来,只不过着美好的气氛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 ps:多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八十八章 最好的伪装 房门被李西轻轻推开,外面的狂风也随之而入,打了个寒颤,摘下头上戴着的风帽。 随手带关上了房门,感受到房间内的温暖,李西松了口气,哆嗦的向着“陛下,何驸马求见!” 李西话音未落,房门处突然传来了两声剧烈的咳嗽,刚刚合上的门就又被人从外推开,张其、颜夏两人的身影应声而现。 并未踏进房内半步,两人只是迎着风雪向着曹芳遥遥一礼,同时从怀中拿出两册竹简。 有些恼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颜夏,张其向前一步率先说道:“陛下,此乃前朝史游所著的《急就篇》,其中内容皆为老臣用隶书书写而成。 陛下若有疑惑,自可派人唤老臣,老臣必当竭尽全力为陛下解惑!” 说完,张其就把手中的一卷竹简递给了门口面色僵硬的李西,复又继续对着曹芳一礼。 回头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看了看,不远处大院门口停着的华贵马车一眼,张其之后就独自转身离开了。 在见到张其转身离开之后,颜夏也瞥了一眼那辆马车,有些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 在看到张其那消失在旁边厢房里的背影,颜夏好像是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得,向前两步迈入房间之内。 在房间内几人疑惑的注视之下,颜夏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先是有些心虚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像做贼似得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卷竹简。 朝着曹芳说道:“陛下,此乃吾一老友所著的《尔雅音义》,此书中所用反语之精妙,应当对陛下有帮助,若陛下有疑惑,今夜可唤吾前来!” 颜夏说完就把右手的那卷竹简藏在了怀中,之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把那卷书递给了李西。 正准备转身离开,颜夏突然好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继续补充道:“此乃是吾老友亲笔所书,世间就此孤本,所以还望陛下怜惜,万万不要被严氏博士得知了!” 看着颜夏那鬼鬼祟祟的背影,曹芳手中拿着两卷竹简可谓是满头大汗了,自己果然已经暴露了什么吗? 这《急就篇》与《尔雅音义》,大概与后世的三字经与字母表相同了,这两本书都有一个特点,皆是教幼童蒙学时所用。 这也不怪曹芳没文化,毕竟这异体字和通假字看的曹芳是头疼无比,所以,在曹芳读《论语》前几篇是还能搞以前的记忆,勉勉强强知道其所书的含义。 但在读《问王》和《知道》两篇,那看的是一个艰难,事实上颜夏、张其两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在曹芳连续提问之下,他们都下意识的忘记这位小陛下的年龄了,之后发生的事就不必多言了。 所以这两卷竹简可是对自己有很大帮助,曹芳小心的收好两枚书简之后,对着面色僵硬的李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请驸马进来吧!” 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冠,坐在书桌旁曹芳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那种刺鼻香味和前世劣质香水味道差不多。 疑惑抬头一看,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名白袍男子,手中持着与拂尘差不多的东西,狂风吹起来这人的长发与白袍。 继续抬头看去,只见这人其长相也俊郎有神,面白如雪,黑眸有神,其头上黑发以白布挽发,发冠处还插着一枚凤鸟银钗,昂首挺立在门口,倒是显得也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当然,这个印象并未持续多久,只见门口那人只是瞥了自己一眼,随后就连忙向着自己躬身行礼道:“臣,何晏拜见陛下!” 其行礼的动作倒是一板一眼,真叫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不由给人感觉显得有些拘谨。 这可让让曹芳感到疑惑无比,怎么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玄学代表,何晏、何驸马怎么如此拘礼了? 还有为什么何驸马在说话的时候,为啥故意要把头埋的这么低? 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曹芳很快就知晓了原因,强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笑意。 曹芳依旧习惯性的起身走向了何晏,强忍着因为那刺鼻香味带来的恶心之感,热情的向着何晏说道:“驸马乃宗室长者,何必如此多礼呢?” 说完就亲切的挽着何晏的手向着房间内走去了,曹芳一边走,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什么先帝在时常与朕,谈论起驸马,说驸马乃是宗室长者,朕日后应当与之多亲近。 听的一旁的何晏,从最初的面色僵硬到两眼放光,看那神情多半是信了曹芳的话。 毕竟,现在可还没人知道曹芳的尿性,全都是下意识的把曹芳所说的话语当真了。 所以,曹芳那张白白嫩嫩稚气未脱的脸颊,在现在的众人眼中,可是依旧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呢! 无意识的被曹芳拉着坐到了对面的蒲团上,听着曹芳细数出的那一件件“先帝往事”。 开始的时候,何晏还有些理智,知道这可能是这位小陛下在和自己客套呢,毕竟,先帝若真如此看待自己,为何在世之时要对自己如此? 但是,那残存的几丝理智,也抵不过对面那位小陛下绘声绘色的描述,加之其看过后世无数的狗血剧情啊! 在听到曹芳的详细描述之后,何晏的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实在是其说出的话语,条理之清晰,不由的让人深思。 听着对面曹芳那滔滔不绝的诉说,何晏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激动变成了不敢置信。 虽然,对于这位小陛下早慧他已经早有耳闻了,何晏可不相信一个八岁幼童能编出这样的话语来。 所以,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了,想到这里,何驸马一时没忍住竟然痛哭出声,他终于知道了明帝在世,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了还有其背后的苦衷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抽咽声,曹芳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一扬,自己现在的年龄,可以说是自己现在最好的伪装了。 当然,这一招也只能用几次了,毕竟,能混迹朝堂的可都不是傻子。 看着面前还在抽泣的何驸马,曹芳突然一愣,对了,这何晏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来着?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2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八十九章 二位长者 显然,对面的何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突然抽咽了几下,拿起衣角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趁着这个机会也偷偷地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曹芳。 刚才何晏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的这位“侄孙”呢!,要知道先帝在时,这两位皇子可一直都被太后在深宫豢养着。 因为两位皇子非先帝亲子的缘故,一般人可是见不到的,所以对于多数朝臣来说,有关于这位小陛下的性格和之前的事迹是一概不知。 但是就只是这一眼就让何驸马愣住了,只见跪坐在自己对面的曹芳正一丝不苟的看着自己,那脸上的神情要多专注,就有多专注。 若非曹芳脸上尚未褪去的稚气已经表明了一切,若非自己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那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八岁幼童的脸上。 在见到曹芳的神情后,何驸马也只是在心中略微惊讶了一下而已,毕竟,他本人幼时也多少算是个那所谓的神童了。 在何驸马看来这位小陛下虽然聪明早慧,但真要比起来可还远远不及当年的自己呢! 所以也只限于惊讶一下了,何晏之后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曹芳的容貌之上了。 毕竟,身为一位翩翩美郎君,他本人对于容颜也可以说是非常在意了,对于那些长的歪瓜裂枣之人,何驸马只要看上一眼就感觉烦躁无比。 要知道,何驸马一般可是很少与那些容貌不端之人交谈的,都是避而远之,其实吧,对于这件事也不能说全都是何晏的错。 以貌取人这可是前朝传下来的老传统了,何驸马不过是膨胀之后极端了一点而已。 当然,也就是这一眼才彻底让何晏愣住的,只见对面的曹芳剑眉薄唇,一头刚刚蓄起来的乌黑长发扎起来一个小冠,其面容也当的上一个俊朗之称了。 如果只是如此何晏也不会这么大反应了,主要是曹芳那双乌黑眼眸其神态,让何晏感觉一种久违熟悉之感。 总感觉自己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眸子似得,但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何晏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而在看到对面曹芳那双眸子之后,何晏现在也是微微清醒了过来,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今天来干什么来了。 想到曹芳刚刚所阐述的东西,何晏止不住的心中一喜,知道自己今天的尝试可能性很大。 在一旁赵亭、高光两人奇怪的目光中,何晏用左手持着的麈尾挡住脸颊,正准备起身开口说些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了两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臣中书令(监)孙资、刘放,有要事求见陛下!” 看着对面那欲言又止的何驸马,在听到孙资、刘放两人的名字之后,曹芳对于这位驸马想说什么大概有了个了解。 内心暗笑一声,看来等下有好戏看了,转过头看向门口处说道:“既如此,二位长者快快请进!”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在看到孙资、刘放二人的造型之后,曹芳还是有些发懵,内心忍不住的生出了几丝笑意。 实在是两人现在的造型太奇特了,甚至一举颠覆了,曹芳以往印象之中的那两久于庙堂的老狐狸风范。 两人现在的打扮都是一副挑战时尚前沿的模样,素白的衣服上染满了墨汁,头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两人留的那同款山羊胡,已经被吹成中分了胡子两边高高翘起,鼻子也被吹得通红,甚至睫毛上都留存下了几片雪花。 此时两人身体正止不住的颤抖着,看的曹芳可谓是怜悯不已,连忙赶紧吩咐一边的赵亭、高光二人,把那窗边的火盆拿到两人身前。 可不能把孙资、刘放给冻坏了,不然等下两人怎么和何驸马一同给自己上演一出好戏。 自己在这高平陵的几天可是差点憋坏了,每天除了面对书桌上那一堆厚厚的典籍,就是和那高光、赵亭聊些没营养的话题。 蹲下身子感受着火盆的温暖,两人终于有时间把头上的积雪给拍了下来,虽然如此,两人的视线可一直都在注视着房间内的何驸马。 两人脸上虽然未露出丝毫表情,但那怨气坐在边上曹芳都感觉到了,曹芳现在内心虽然在叫着打起来!打起来! 但脸上表情却未露半分,对一旁的高光、赵亭两人使了个眼色,曹芳就起身走向了床榻边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高光、赵亭与曹芳也算是有点默契了,相处了几天,也算是大致了解这位小陛下了。 对于这位小陛下,两人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不为别的,这几天自己等人可一直在房间内陪着这位小陛下。 他们两人可是亲眼目睹过,这位小陛下自早膳起到晚膳后,手中拿着的书籍可是始终没有离手啊! 时常手中捧着书籍就往旁边的厢房里跑,因为被曹芳这几天的态度感动,颜夏、张其两人态度才会如此。 据赵亭所知,张夫子夜晚房间内可是灯火通明,甚至在赵亭起夜的时候,亦是如此。 其认真好学的态度,也让两人发自肺腑的敬佩不已,甚至在曹芳的影响下,两人最近也开始了勤学苦读。 在看到曹芳的眼神之后,两人就跟着曹芳来到了床榻边,在曹芳的带领下,三人一起抬起了床榻上那床厚厚的羊毛被。 在孙资、刘放受宠若惊的表情下,曹芳吃力的帮两人披上了这床厚厚的羊毛被。 也不知道是真被累到了,还是假被累到了,曹芳粗重的喘了几口气,随后说道:“二位长者皆国之柱石,莫要冻着了!” 这一下子可真的让两人给感动坏了,但碍于身上那床羊毛被的缘故,两人只能在一旁何驸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哆嗦着向曹芳道谢。 此时两人这幅打扮,在曹芳看来倒是显得有几分抽象了,已经有点后世行为艺术家的味道了。 当然,曹芳也是站着不腰疼,因为事发突然,两人觉得已经没有时间乘马车了。 所以,现在孙资、刘放两人可是被马颠的浑身疼,加上一路上那呼啸的风可是真的一直没停过啊! --------- ps: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谢谢支持! 第九十章 驸马言皆大谬! 回想起自己等人刚才一路上的经历,孙资、刘放两人虽然有羊毛毯盖在身上,但依旧感到了一阵莫名刺骨的寒冷。 多久了,自己两人多久没有亲自骑马了,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里策马狂奔,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啊! 反正,两人现在腿肚子还在微微打颤,更不用提臀部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了,感受着那酸爽的滋味,刘放与对面的孙资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为了后来人,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叫人把洛阳附近的直道好好翻新翻新。 紧了紧身上的羊毛毯子,两人僵硬的转身,哆嗦着躬身向着曹芳深深一礼,艰难的开口说道:“陛下过誉,吾等具以老朽,何敢当陛下柱石之称?” “二位长者皆为四朝元老,乃是太祖昔日之左耳与右目,后为高祖心腹执掌左右,可谓先帝之肱骨,朕之柱石啊!” 听着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语,就连曹芳自己本人都有点惊讶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吹了?? 哦,不对,自己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看着对面孙资、刘放脸上那迅速换上的受宠若惊之色。 曹芳知道相比起这些人来说,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这张嘴和自己的身份了。 反正吹逼又不要钱,在高平陵的这几天,曹芳早已经在心中,为朝中每个数得着的大臣准备了一套说辞。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他们找自己有啥企图,自己上来先吹捧一番对方总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说不定,自己还能得一个尊老爱幼、礼贤下士的名声呢! 曹芳早在前世就清楚的知道,名声这个东西说穿了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君不见,自己孝顺、聪慧的名头早已经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虽然,曹芳本人是不愿意这么高调的。 但是,没有他这个天子做为主角的话,怎么能抬高众配角的身份与名声呢? 按照这几天曹芳私下在李西口中得知的,有关于自己为父守孝的故事,单单在这洛阳城中就有六七个版本了。 虽然,故事的版本有所不同,但故事里那些配角们,所做之事大多却是大同小异的。 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们,在看到陛下举动之后,顿时被陛下的孝心感动到无以复加。 甚至,里面最出色,也是李西记的最多的一段故事里,一些忠臣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当场就被陛下的孝心给感动到晕了过去。 那故事说的叫一个绘声绘色,曹芳都有些怀疑,那群人是不是找到了虞初(注1)的后人来编的这一段故事了。 你只要看看李西那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就知道这故事对于洛阳城中,那群饥渴难耐的啖瓜群众杀伤力有多大了。 要不是曹芳亲身经历过,他自己都差点信了,在那些故事里,好像那天的大臣们,个顶个的都是千古忠臣。 而且,曹芳昨天还从李西手中得到了一本很有趣的东西,说是昨天前往洛阳宫之时,董箕偷偷交给他的。 想到这件事,曹芳就止不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何晏,被人揍了一顿少了两颗宝贵门牙的被害者,还要被人污蔑成加害者。 换曹芳来,他也顶不住啊,所以对于这位驸马,曹芳一直以来都是抱以同情的态度。 但是,同情归同情,这可丝毫不影响曹芳在一边吃瓜喊加油,毕竟,何晏可不是什么好人。 嘿嘿,这位驸马可真的是有够惨的,有了那群隐藏姓名大臣们从背后的支持,那群人可是真的什么都敢编啊! 要是何晏还落得个像历史上那样的下场,曹芳敢保证,有关这位驸马的段子怕是要传承千年了。 在曹芳有意无意的注视何晏之时,正巧,孙资、刘放两人也把目光转回了何驸马身上。 要知道,本来两人没有任何打算前来高平陵的,更不会为这些小事来“打扰”到这位小陛下的。 这种事,在两人看来,何晏应该直接去求见太后就好了,完全不应该来打扰到这位小陛下的。 这几天来,朝堂上众人早已达成了共识,陛下太过年幼一切当以治经习字为主,不宜过早接触政事。 至于对教陛下治经习字,古文学派那群人虽然感兴趣,但是何晏那群讨人厌的家伙,天天来太学找麻烦。 这就导致了,古文拿得出手的大儒们全都在太学严阵以待,根本抽不出身前往曹芳这里。 有一说一,何晏这群人虽然其他地方不怎么样,但单单辩论嘴炮来说,他们可能是现阶段最强的一批人了。 这也是这几天张其、颜夏能安然无恙的待在高平陵教习字的一个主要原因。 至于政事就应当由大将军与太尉商量着来,实在不行再派人入宫请示太后。 至于何晏在太学之中发生的那件事,孙资、刘放二人也有所听闻了,不过嘛! 昨日大将军与太尉不是早已经在尚书台中商议好了此事该如何处理? 所以,此乃天子家事,就应当由宗正处理,不宜上奏中书,先应当交付宗正卿府上啊! 两人在火盆旁烤了一会火,在身子恢复温暖之后,两人恭敬拿下身上披着羊毛毯,再次对曹芳道了一声谢后。 两人就躬着身子,踱着步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羊毛毯放在榻之上,小心叠好退了两步,看了看何晏那一副被打搅到好事的表情。 两人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刘放率先咳了咳,对着曹芳说道:“陛下明鉴,臣以为驸马之言皆大谬矣!”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感谢【书友160808200758916】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注1:虞初(约前140-前87)西汉小说家,号“黄车使者”,河南洛阳(今洛阳东人)。汉武帝时为方士侍郎。虞初写的《周说》对中国古代小说创作的影响很大。 第九十一章 如此狂妄 “啊...这?” 见到对面刘放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曹芳带着不可置否的神色偏过了头,看向了一旁面色铁青的何驸马。 见到何晏那铁青的表情,曹芳正想张口说些什么,随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欲言又止起来了。 而站在房间角落的高光、赵亭两人在听到刘放的话语之后,看向这位中书监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们两可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自然清楚地知道,何晏除了向陛下问安之外,其他什么话可都没说啊! 怎么就驸马之言皆大缪矣了?难道向陛下问安也是大缪了? 尤其是年少一点的高光,其脸上的疑惑表情,那是毫无遮掩的表达出来了。 看着房间内几人的反应,此时站在刘放身后的孙资显然也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在意房间内奇怪的气氛与曹芳三人脸上的怪异表情,更没有在意何晏那铁青的面色。 只是随着刘放的脚步,向前两步向着曹芳恭敬的说道:“臣以为中书监言之有理,这件事理当交由宗正处理!” 虽然,刘放、孙资两人的语气都是恭敬无比,但是其所说的内容,可全是毫不客气的指向了坐在一旁面色铁青的何驸马。 对于此事,孙资知道的比刘放更加清楚,因为那天是他亲自带领整个中书省的重要官员,一同前往尚书省议事的。 当天第一件事就是这位何驸马提出来的,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这件事本来是要由宗中处理的。 当然,因为宗中身体“有恙”的缘故,这件事当然得延后再说,但是,据孙资所知,何晏当天下午就准备前往洛阳宫中求见太后。 只是因为太后这几天身体不适的缘故,何驸马的努力也只能落得个空,还以为这何晏会消停下来的。 让孙资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何晏居然敢来这高平陵面见陛下,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不然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后有恙你何晏就不能等几天吗?陛下要是这人在小陛下面前乱说了什么话,那影响可就大了! 这也是孙资、刘放二人在听到何晏来到这么紧张赶来的缘故,想到这里孙资就感到一阵心悸。 两人早以在路上商量好了,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派两个人过来看着,哦,不对是教陛下处理政事。 果然这竖子和那曹爽是一丘之貉,皆都如此的不讲规矩! 对于这几天那位大将军的所作所为,孙资、刘放可不是瞎子,朝堂上诸公更不是瞎子。 要知道,已经不止一人向他们两人,或在明里用书信告知,或在暗里用行动来表达对曹爽这几天举动的不满了。 所以,在两人看来,何晏今日既然已经率先打破了规矩,居然敢趁自己等人没有防备,就独自驾车前来这高平陵了。 那自己等人也不用讲什么规矩了,更不用在意这位驸马的颜面了,这还是因为曹爽的缘故,两人的语气才没那么激烈。 然而让孙资、刘放没有想到的是,等自己两人说完后,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尤其是对面的小陛下的脸上,好像还突然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站在角落里高太常之子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烈了几分。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曹芳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烟消云散了,瞬间就换成了一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神色。 所以,两人只当自己看错了,并没有多想,虽然面朝着曹芳,但两人的注意力其实全都放在了一旁的何晏身上。 只见对面的何晏现在脸上已经带上了暴怒之色,看着何晏那模样,两人现在也有些奇怪了。 自己两人不就是反驳了几句,语气不客气了一点,但这何晏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虽然面上表情狰狞无比,但何晏其实内心还是残存着几丝理智的,深吸了几口气,那捏着麈尾的手指微微发白。 现在,何驸马脑海中一直在重复着,要给这位小陛下留一个好印象。 说来也怪,可能是曹丕和曹叡的两代人接力打压之下,给这位驸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反正,在想到自己在小陛下眼中的印象之时,何驸马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孙资、刘放两人警惕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压抑着愤怒,朝着两人说道:“哦?你们倒是不妨说说,我这大缪到底从何而来啊?!” 越想越气的何晏虽然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在何晏说出最后一句话之时,几乎也是在用吼的了。 甚至愤怒的何驸马都忘记用麈尾遮住自己脸颊了,因为气恼之下吼出来的缘故,那缺掉的两颗门牙显得格外显眼。 要不是赵亭反应快,一把捂住了旁边高光的嘴,这房间恐怕会更加精彩了。 显然,刚才的何驸马努力早已经是付之东流了,他何晏再怎么样,从小到大除了曹丕,其他人可都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自己刚才可是什么话都还没来及说,就被这两老不死的给打断了,然后两人上来就是一句“陛下明鉴,臣以为驸马之言皆大缪矣!” 摸了摸那被震的生疼的右耳,而此时的曹芳并没有在意那些小细节,看着何驸马那“雄伟”的背影。 曹芳差点抑制不住的跳起来,亲自来给这位驸马喊加油了,曹芳已经在内心疯狂呐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曹芳已经在想如果,要是何晏没控制给孙资、刘放来一拳,自己该怎么办了? 深感自己对于脸上表情控制力的不足,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曹芳感觉拿起了书桌上的那本《尔雅音义》读了起来。 因为注意力全在何晏三人身上的缘故,曹芳并没有发现,自己手中的那本《尔雅音义》是倒着拿的... 见到面前那暴怒中的何晏,孙资、刘放两人皱了皱眉,本来两人想看在曹爽的面子上,只要何晏隐晦的认个错,这件事也就算了。 但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狂妄啊! ------- ps:感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九十二章 两颗门牙 尤其是两人在听到何晏那毫不客气的话语之后,火气也是上来了。 而且孙资、刘放在听过刚刚曹芳那句国之柱石之后,两人表面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其实两人内心早就开始接受这个称呼了。 尤其是那句太祖昔日之左耳与右目,后为高祖心腹执掌左右,可谓先帝之肱骨,朕之柱石,可是真的说到两人心坎里面去了。 他何晏以前是什么样,真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全都不知道,不记得了不成?? 不过嘛,天下人是不是傻子两人不知道,但他们现在知道这何驸马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对视一眼,两人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了,这何晏说到底也是在朝堂上厮混过的,怎么今天做出如此不智的举动了? 难道说?想到这里,孙资不由回想起昨天在尚书台中那位大将军难看的面色。 回想起了之后在中书省内,曹爽那不情不愿,好像自己吃了个大亏的表现。 起初孙资、刘放还以为,是这位大将军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毕竟,为了不彻底得罪那位大将军,自己两人昨天可是想曹爽暗示过,自己等人可以支持夏侯玄接任中护军一职呢! 而昨日曹爽也当着两人的面表示此事就这么算了,并且也投桃报李的暗示自己两人,他是绝对无意插手中书省的, 但是没想到啊!那曹爽胃口竟然如此之大,居然还不满足,还派何晏前往小陛下这里。 果然啊!自己最担心的还是来了,那位不甘寂寞的大将军终于还是把手伸向了小陛下。 在两人看来,这位小陛下可是关系到自己本身和家族的富贵呢,是绝不能出什么差错的! 现在倒好,曹爽无意插手中书省,就直接让何晏带着锄头,来这高平陵直接来刨他们两的根了。 不过,这现在“假子”不过也是狗仗人势而已,他们两人虽然老朽,但这“假子”真以为一朝得势就能肆无忌惮了? 所以,丝毫没有退让,向前一步,两人也是毫不客气的挺直了腰杆回瞪了回去,两人现在略微花白的头发全都披露在肩上。 加上两人这几十年来,高居上位无意中养成的气势,就这么一瞪眼,倒是何驸马被两人现在这种态度给唬住了。 被两人这一瞪,何晏赶紧后退了两步,之后好像是发觉自己现在动作有多丢脸一般,又上前两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只不过在看到孙资、刘放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之后,何驸马那本来铁青的面色顿时变得血红起来。 羞恼的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飞雪,何晏终于也渐渐冷静下来了,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今日的举动有多么不智了, 知道有这两老头在,自己今天这次尝试算是彻底没戏了,比起现在对面那吹胡子瞪眼的孙资、刘放,何晏更加担心之后曹爽的反应。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偷见曹芳这件事的严重性,知道此事是自己的不对,何晏自然也就没理会两人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何晏事先并没有与那位大将军商量,正在担心日后怎么向曹爽解释呢! 有些不死心的瞪了对面的孙资一眼,要不是这群老不死的一再阻拦,自己今日怎会做出如此昏头举动?! 昨日自己在尚书台提出此事之后,那群老不死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个个口中都在说什么,此事乃天子家事,应当宗正处理。 在听到这句话之时,何晏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涌而出,那宗正的情况,现在这洛阳城中还有人不知道? 那位宗正可是和太祖一个辈分的,都九十几了,自己见了都要恭敬的称呼一声族叔。 要是平常之时,何晏肯定会同意让自己这位族叔来处理此事的,毕竟,对于诸侯王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但是人家都在榻上躺了半年了,前几天何晏还去探望过,那副随时就要撒手人寰的模样,何晏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难不成,还要自己等这位年过九旬的族叔,垂死之时突然身体痊愈不成?? 或者,要自己之后要亲自烧纸给这位宗正,让他在地府之中帮自己处理此事不成?! 显然,作为众人主心骨的曹爽自然也知道,这是这群老不死找的借口,也是这群老鬼对于蒋济之事的一个反击。 所以,大将军之后就前往中书省亲自寻找了孙资、刘放二人,试图探探两人的口风。 而那中书省他们议事的时候,自己现在可是连进去都资格都没有。 所以何驸马只能傻坐在前厅内,看着中书省的那群官吏匆忙奔波,在等待半时辰之后,曹爽那“独特”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何晏眼中。 只不过在看到曹爽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之后,何晏那颗被怒火灼烧的心就凉了大半,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要不了了之。 其实在听到那群老不死的说出,此事乃是天子家事之后,何晏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因为担任过尚书令的何驸马可是清楚的知道,就算大将军搞定了中书省这群人,门下寺那群人肯定会想尽办法拖延的。 毕竟,门下寺的那群侍中大都是老臣之后,所以,中书省就算以陛下的名义下了诏书。 门下寺那群人不给批,或者想办法拖延,自己等人现阶段也是毫无办法的。 就算曹爽不顾朝廷法度,以大将军身份强压着这群人批了,要知道现阶段大将军对于门下寺都感到头疼无比。 何况是对尚书省那群人,人家拿着诏书找借口拖延,或者直接一句此乃天子家事给你直接堵死。 曹爽也是毫无办法的,至于那大将军加上辅政大臣的身份,在其他地方可能很管用。 但可惜,尚书省现任尚书令可是也姓司马,那司马孚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在曹爽说出此事日后再说的话语之后,何晏当时就捏紧了手中握着那两颗还沾染着血迹的门牙... 第九十三章 找麻烦 虽然对于这种状况早有准备,但真从曹爽口中说出来之后,何晏心中不免还是产生了被背叛之感。 在回到将军府之后,曹爽虽然私下里让他在忍一个月,到时候只要不要曹启的性命,其他的随自己怎么办! 但是,何晏在回到自己府上,没有理会那女人的询问,看着书桌上那两颗带血的牙齿,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啊!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躺在榻上何晏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被人打坏了两颗门牙,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这是何晏绝对不能容忍的。 越想越气的何晏最终还是被不甘与愤怒情绪中冲昏了头脑,在一旁那女人的服侍之下,何晏可是天刚蒙蒙亮就爬了起来。 虽然昨夜金乡公主都在一旁安慰着何晏,但是,面对这位公主安慰,何晏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无他,何晏在纳了五名长相绝美的小妾之后,何驸马只感觉这位公主的长相实在是越来越不堪入目了。 这也是何晏在享受到美人之后,对金乡公主的长相越来越苛刻了而已,放在众姊妹中金乡公主的长相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没有理会身后正在抽泣的金乡公主,何晏脑子一热冲动之下,可是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叫上了已经住在自己府上的曹二。 不顾那天空之中的鹅毛大雪与那刺骨寒风,也没有管曹二那为难的面色,最终何驸马还是来到曹芳这里。 虽然有些后悔,但在何晏字典里可没有认错这两个字,尤其是感受到对面曹芳那疑惑的眼神之后,更是如此! 咬了咬牙,既然事已至此,那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两老头给赶远点,等这两人走后,事情说不定会出现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只见站在两人面前的何晏面露恍然之色,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般,朝着孙资、刘放轻蔑一笑。 摇了摇手中的麈尾,在房间内几人奇怪的注视之下,何晏又恢复了以往那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先是朝着两人随意一拱手说道:“刚才晏气恼之下多有失言,所以还请二公多多见谅啊!” 看着面前那突然转了性子的何晏,孙资、刘放两人冷哼一声,知道这位驸马已经反应过来了。 可惜啊!刚才两人的举动未必没有激一下这位驸马的意思,要是刚才何晏真没忍住,在这里对着自己两人动手了。 不说别的,从今以后自己两人就算是彻底掌握住中书省了,要知道,自从昨天的那件事之后。 现在朝堂上司马懿与曹爽的斗争,可谓是已经开始进入白热化了,其实说真的,对于朝堂上两派的斗争,孙资、刘放是没多大兴趣的。 但是有了何晏的这个把柄,那就不同了,进可与那只老狐狸做交易,退可卖那位大将军一个人情。 自己等人只要以后和这位小陛下搞好关系了,手中拿着这个筹码游走在两人之间,其家族富贵自然是手到擒来啊! 虽然有些可惜,但碍于一旁的曹芳,两人也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驸马不必如此,此事昨日本来就已经解决了,何必前来叨扰陛下呢?” 也没理会两人话语中带的刺,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斜瞥了两人一眼,一副你有道理,我认输的模样。 感受着何驸马脸上那阴阳怪气的表情,那拿捏到恰到好处的嘲讽,其中又夹杂一丝不屑, 看的坐在旁边的曹芳都感到有些佩服了,果然啊,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啊!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何晏现在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没有十年八年是绝对练不成的! 曹芳现在好像有些清楚,何晏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辩术,是怎样练成的了! 理了理手中那兽毛有些凌乱的麈尾,好像是感受到曹芳的目光一眼,何驸马轻轻侧过了头看向了曹芳。 在见到曹芳脸上那有些“敬佩”的神情之后,何晏自认为很友好的朝着曹芳微微抿嘴一笑。 那笑容看的曹芳是背后汗毛炸立,后脑勺感到一阵冷气,这何晏笑的时候怎么比宫中的董箕还要阴冷几分? 面色僵硬的对着何晏点了点头,之后曹芳忙不迭的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读起了手中之书来了。 看着曹芳的举动,何晏手中的动作不由一滞,自讨没趣的摇了摇头,尴尬的咳了两声。 摇了摇手中的麈尾,何晏这时候好像是突然才发现房间内的两人一般,口中惊疑一声,惊奇的看向了孙资、刘放二人。 孙资、两人沉浮宦海多年,自然不会因为何晏的举动表露出什么东西,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底下的地板。 见到两人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何晏起身对着曹芳恭敬一礼,说道:“晏今日来此,全乃大将军所托矣!” 事到如此,何晏也只能祭出曹爽的名头了,冷静下来的何晏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就这样走了的话,事后依旧会被大将军责怪。 甚至曹爽一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也说不好啊,何晏虽然不情愿,可昨天还是亲口答应过这位大将军延缓此事的。 横竖都是一死,何晏也只能期待曹爽大将军的名头足够吓退两人,做一下最后的努力了! 听到突然把曹爽抬出来的何晏,孙资、刘放两人猛然抬起头,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为难起来了。 两人现在有没有生出退却之意倒是不知道,但是肯定忌惮和愤怒肯定是有的。 窗外的冷风倒灌进房间内,此时孙资、刘放两人脸上的神情就如同这正月的寒风一样彻骨。 而坐在窗口边的曹芳紧了紧衣服,捏紧了手中的《尔雅音义》,紧张的注视着房间内面无表情的孙资、刘放。 虽然,曹芳刚才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三人来自己这里到底为了啥,只知道自己只要吃瓜看戏就好了。 但是通过三人刚才的对话,曹芳对于三人的动机和这件事情的经过,也算是稍微有点眉目了。 好像是昨天在尚书省曹爽吃了个大瘪,最后可能是和孙资、刘放两人做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然后那位大将军出尔反尔,之后孙资、刘放两人就来自己这,来找何晏和那大将军的麻烦来了... 第九十四章 权衡 窗外的寒风已经渐渐削弱停止了下来,可房间内的孙资、刘放二人脸上的冰冷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在听到何晏亲口承认是那位大将军在背后的指使之后,两人就瞬间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在忌惮着什么。 见到两人的反应之后,虽然何晏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其手中握着的麈尾已经摇的更快了几分。 其手中的动作,已经表露出了何晏现在心中那激荡的心情,并没有其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 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的两人,想到事情有转机之后,何晏手中的动作不由更加剧烈了起来。 那频率之快,甚至就连旁边的曹芳都感到了一丝寒冷,打了个寒颤,曹芳抬头奇怪的打量这位驸马一眼。 窗外的寒风虽然停了下来,但雪花可是依旧还在在天空源源不断地飘落着呢! 房间内就算有着几只火盆但还是能感觉到几丝冷意,但就算是这样,何驸马手中的麈尾依旧没有丝毫弛懈。 好像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头发被手中的麈尾带来的清风吹起,闻着从何晏那边飘来阵阵扑鼻的香气。 看着何驸马鼻子处挂着的晶莹无比的鼻涕,但其本人好像毫不自知一般,轻轻的摇着头一副骚包无比的模样。 看的曹芳手中拿着的《尔雅音义》差点都没拿住掉了下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士之风吗? 果然啊,就算脸上挂着鼻涕,但其本人还能表现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位驸马看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啊! 自己果然还是得多练练啊,这样想着曹芳继续假装看起书来了,他可不希望现在就插手到司马懿与曹爽的事情里面去。 坐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这些老油条的动作与表情,顺便还可以从这些人的对话之中,提取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能够近距离观看到大臣之间的交锋,这对曹芳来说可还是第一次呢,所以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曹芳可不忍心破坏了。 现在何晏已经把曹爽搬出来了,现在就看孙资、刘放怎么落子了,不过在偷偷看到两人脸上那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曹芳就有些紧张起来了,这两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认怂吧?! 这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就要结束了,自己到现在可还有些云里雾里呢! 偷偷的拿着余光瞥了志得意满的何晏一眼,这两人要是真走了,等会何晏要对自己干嘛还是个未知数呢! 房间的寂静僵持持续了好一会,直到站在角落里的高光一脸尿急之色的对着曹芳告退,才算是打破了房间内良久的沉默。 轻微的摇了摇头,在曹芳看来,孙资、刘放两人大概率现在还是要向何晏认怂的。 在曹芳看来要是这个特殊时候,招惹曹爽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至于日后两人会不会报复回来? 那就不是现在的曹芳能够得知的了,此时曹芳内心都在开始准备对付何晏的说辞了。 事实证明,曹大将军的名头其实并没有曹芳想象之中的那么好使,曹芳也下意识的低估孙资、刘放两人此时的重要性。 目送着高光远去,两人好像是在在权衡什么东西,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显得纠结无比。 而通过这几天的试探下来,孙资、刘放两人也发现了,那位大将军好像并不是自己两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尤其是两人在得知洛阳城中那有关蒋济的那则谣言之后,对于曹爽两人也是提起了一百万个心。 谁知道此事会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呢? 所以对于那位大将军两人只有忌惮,绝无畏惧之意。 此时两人的眼睛总在不自觉的往曹芳那边瞥,看着正拿着书籍埋头苦读的曹芳。 孙资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了,在内心的不断反问这自己,真的要这么快做决定吗? 孙资摸了摸藏在自己袖子中随身携带的那封书信,不留痕迹的看了看还站在房间角落的赵亭一眼。 对于高光现在出现在这高平陵,孙资其实一点都没什么惊讶的情绪,甚至还感觉到理所当然。 不过,那位向来以刚正闻名的太常,居然这么早就下场了,而且还把自己最宠爱的幼子派到这里来了。 这是孙资、刘放两人没有料到的,更加让两人没想到的是,是那位大司农居然也把赵亭派了过来。 对于赵亭两人显然是很熟悉的,盖因为赵亭其所任的中郎,乃是中书省门下属官之一。 真说起来,自己门下的中书省也算是众多大族子弟们最多,也是最常去任职的地方之一了。 毕竟能有机会面见在陛下参与政务的“清贵之职”,除了那门下寺之外,也就只剩下中书省了。 当然真要说起来,那些大族嫡系们最为青睐的还属门下寺,毕竟那可是能执掌左右,时刻能伴随陛下的险要之职啊! 至于那群帮陛下看大门的,和拿着兵器在殿内傻站着的,显然不属于“清贵之职”这一要求了。 至于把自己真能嫡系送进天子亲卫的,经历过连年战乱之后,大多人都有了阴影,所以可谓是少之又少了。 大多都是把那些旁系或者妾生子丢过去,任由其厮混,也算是为家族埋条后路了。 赵俨虽然也是算是元老了,但皆因其名声不太好,始终混不进那群人的圈子里,也不被那群“清流”之辈所承认。 无奈之下,那赵俨这才找到自己两人,同病相怜之下,也算是卖了赵俨一个人情,两人也就顺口答应了。 对着赵亭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声招呼了,看来这位大司农也是有了想法啊! 孙资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昨天晚上了,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孙资就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刘放。 不出孙资本人所料,站在自己身前的刘放,此时也把手伸向了腰间。 之后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转过头来,孙资、刘放相视一眼,复又齐齐看向了房间内正在埋头看书的曹芳。 倒是一旁正假装看书的曹芳,被孙资、刘放两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看的有些感觉莫名其妙了。 这两人这个时候看自己干嘛?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九十五章 诱惑太大 正在房间内孙资、刘放两人迟疑不定之时,刚刚去外面“更衣”的高光也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让刚刚回来的高光,有了逃离这个小房间内去“更衣”的想法了。 刚才在房间内可是把高光憋的够惨,然而这才刚到走门口,最让高光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房间内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了,尤其是靠近门口站着的孙叔父和刘叔父,两人此时那直勾勾地眼神好像是要活吃了自己一般。 自己正好前几天还听自己父亲提起过这两位叔父呢,只不过刚刚碍于在陛下面前的关系,没有向前行礼。 而且,自己以前在见两位叔父,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莫非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行礼的缘故,但是刚刚亭哥不也没行礼吗? 感受着房间内压抑的气氛,不情愿地和两人对视一眼,内心惶恐之下,高光也只好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到对面的两位叔父对自己点了点头,高光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是多想了。 就算是这样高光还是选择谨慎的低下了头,内心不免想到要是自己兄长在这,一定又会嘲讽自己太过胆小,太过拘于小节了吧? 虽然知道自己如此显得太过拘谨了,但自己父亲的教导谨慎行事的那句话,高光可是时时刻刻记在心间呢! 随后只见高光的躬着身,踏着小碎步走到房间内对着曹芳恭敬一礼,口中说道:“仆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听到高光的话语,曹芳也只好不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不免在内心吐槽道,不就是上个厕所吗? 这高光至于左一个请罪,右一个海涵吗,要知道现在事情正在关键时刻呢! 见到面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高光那一副拘谨的模样,随后又看了看对面一直盯着高光的孙资、刘放二人。 曹芳眼睛一亮,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可不是那言出法随的圣天子。 对于自己允诺下来的高光、赵亭两人侍讲身份,曹芳也是口嗨一时爽,之后就头疼了许久。 身为一个常年泡在史料的人,曹芳当然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随口允诺下来的身份,真要实现是有多麻烦了。 首先要经过中书省草拟,在孙资、刘放两人亲自审批之后,诏书再转送到门下寺审议。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诏书可还没加上印,所以要是门下寺那边不通过的话,这份诏书也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要知道,上次孙资、刘放两人能够掌握传国玉玺,能够当初写好诏书就盖上印。 那纯粹是因为情况特殊,容不得在让那几位侍中审批了,再加上两人深受曹叡的信任,这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一尊传国玉玺。 一般的情况下那几尊玉玺可是被放在门下寺府邸最深处,被那几位专管印玺、虎符、竹符的符宝郎细心保管着。 而且那几位看管印玺的符宝郎们可不归门下寺管,人家上司乃是符节令,他们可是直属于御史系统的。 而且符节令其地位,可是仅仅次于御史中丞的,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专管符节的官员可是另立一台。 人家有事完全可以不鸟御史中丞,直接上报天子直达天听,可以说他们乃是御史系统中的一个小系统了。 提到玉玺,曹芳就有些无语的往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小玺摸过去了。 在感受到齐王芳印那四个字后,曹芳脸上的面色就是一僵,这尊玺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要不是宫里的那些人照顾到自己以后总要写什么书信,加上自己一再要求的缘故,这才不情不愿的把这尊玺还给自己了。 是的,因为曹芳没有亲政的关系,所以“天子六玺”和传国玉玺都被放在门下寺中呢! 反正要兑现诺言,得先把这两人给搞定,至于怎么搞定两人曹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了。 只见此时的曹芳假装有些无奈地回道:“侍讲何必如此多礼呢?” 好像是听出了曹芳话语中的无奈,高光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赶紧低下了头朝着赵亭所在的角落走去了。 听到从曹芳口中蹦出来的侍讲这一称呼,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孙资、刘放、何晏三人齐齐一愣。 三人神色各异看了看角落里缩着的高光,又看了看那正“埋头苦读”的曹芳。 那高光时候变成了侍讲了?尤其是孙资、刘放等人面上虽为表露出什么东西,但是内心已经极为震惊了。 要知道,所有任命诏书按理来说都应该由中书省草拟才对,尤其是像侍讲这种极为重要的官职。 怎么这高光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小陛下嘴里的侍讲了? 对于高光两人已经早就认识了,也是因为高柔老来得子的缘故,所以对高光可是格外宠爱。 不同于他的两位兄长,高柔可是常常把高光带在身边,并且还亲自教导高光律法, 听说高光对于律法也展现了过人的天赋,所以常常都能听到其他人在讨好高柔的过程中,选择不那么直白的夸赞着高光。 而高太常显然是很吃这套,虽然高柔没有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高光就是高柔未来在朝堂上的继承人了。 所以孙资、刘放两人对于这位明练法理的高光也是熟悉无比了,谁叫高柔以前没事就常常带着这个幼子四处闲逛呢! 这也是孙资、刘放在见到高光之时表现的那么惊讶的原因,毕竟高光能够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高柔已经准备彻底和那位小陛下绑在一起了啊! 对了绑在一起!好像是想通了什么诀窍一般,孙资、刘放有些惊异的看了看正在“埋头苦读”的曹芳一眼。 在看到曹芳那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之后,两人心中都有些迟疑了。 此事若不是高柔、赵俨等人在背后指使的话,那哪则传言果然是真,这位陛下莫非真是天生神异! 就算是有两人在背后指使,但是他们给的侍讲这个位置,其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啊! 至于两人之后会不会兑现?对于这件事孙资、刘放则完全没有担心过, 看着一脸得色的何晏,咬了咬牙还是孙资抢先一步说道:“虽如此,还是希望大将军与驸马,还要以陛下为先帝守孝之事为重啊!” 第九十六章 疑心病 旁边的刘放动作只是比孙资慢了一拍而已,看到身旁的孙资比自己抢先一步刘放明显一愣。 随后眼睛一转,改变了话头,也是随着孙资说道:“中书令言之有理,此陛下为先帝守孝之期! 还望大将军与驸马勿要多做打扰,孝子服丧此人伦孝道之大也,还望驸马速速离去; 切勿让此事伤及到了驸马与大将军忠臣之名,之后还请驸马与大将军,切勿为了朝中琐事打扰到陛下这等纯孝之举啊!” 见到面前的孙资、刘放突然变脸,本来志得意满的何晏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内心冷笑一声,这两人倒是对自己说得冠冕堂皇,搞得自己要是现在不走,就成了世人眼中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了。 怎么就对在角落里站着的那高柔与赵俨的儿子视而不见了? 举起手中的麈尾挡在脸前,何晏正想开口反驳,房门外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连忙转头望去,就见到了曹二那张碧眼黄须极为有特色的那张脸,在一旁那有些眼熟的黄门带领下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不过此时两人身旁怎么跟着几位高大的虎卫营亲卫? 而且那几名亲卫个个都在凶神恶煞的盯着曹二,看那架势就好似在押犯人一般。 内心一惊,何晏暗道一声不好,莫非是这曹二闯了什么祸不成?! 但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被何晏掐灭了,因为在几人身后还远远跟着一位何晏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 见到那人何驸马此时不免略微有些失神,那丁谧怎么来了?! 见到丁谧的身影之后,何晏就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曹爽可能已经得知了。 现在那位大将军可能是要叫丁谧把自己给带回去了,想到之后自己要经历的东西,何晏就感觉头痛欲裂。 而在那边,只见刚来到小院子里的曹二,那张碧眼黄须的脸上挂满了焦急之色,此时手中还紧紧撰着一根木牍。 在遥遥望见到何晏和房间内曹芳几人之后,曹二就连忙低下了头掩盖住了那张极为醒目的脸颊。 在一旁那几位身披重甲,要跨长刀身高八尺的大汉环绕之下,曹二就显得不免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呆愣愣站在院子那颗大槐树那里,就算一旁的黄小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前进一步了。 废话,看看周围那些武士的欲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曹二现在都有一种错觉了。 自己再前进一步,自己的脑袋很可能就要和自己的身体道别了,在心中那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曹二好似变成了一个木头一般。 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口没走两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十多位手中持着马刀的高大武士们团团围住。 回想到那十几把马刀都架到自己脖子上的经历,曹二当然很有理由怀疑这一点。 见到曹二和其背后的那人之后。何驸马现在已经没心情再理会孙资、刘放了。 对着曹芳告退一声,没等黄小进来通报,就快步迈出了房间,朝着院子内的曹二走去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曹芳颇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的拿着的那本《尔雅音义》,真是可惜啊! 复杂的看了何晏那有些狼狈的背影一眼,气氛这才刚刚热烈起来,选手们才刚刚热身完毕呢! 眼见三人马上都要真枪真刀的干上了,人家孙资、刘放狠话都撂出来了,怎么就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啊?! 曹芳现在有一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蛋疼心情,但曹芳能怎么办? 自己总不能屁颠屁颠的跑去院子里把何晏给拉回来,让他们三人好好理论一下吧? 先是和房间内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一会,直到听到房间外传来的何晏的声音,曹芳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回过头好奇的从窗户向着院子内那颗大槐树方向看去。 只见何晏对着在那群人中极为显眼的人说些什么,只是看一眼就勾起了曹芳的好奇心。 那一头亮金色的头发加上那四肢短小而粗壮的身材,只是这一眼曹芳就能确定了。 这很可能是一名塞种人和一名草原胡人所产下的后裔了,这种金发碧眼、四肢短小而粗壮的身材,在草原上可是很常见的。 真说起来这些人的出现,还是要多亏了匈奴人当初的强势了,要知道西域胡姬在哪个时代可是都很受欢迎的。 但是真正让曹芳感到奇怪的是,这胡人怎么能到自己这里来了? 要知道,现在自己待着的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害得曹芳以为这位是像前汉那位金日磾似的人物,赶紧在自己脑海中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在几乎把能记起来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边,才确认这位就是一名“普通”的胡人而已。 确定了这名胡人的身份之后,曹芳内心的疑虑已经没有退去,在这胡人周围怎么围着这么多士卒? 莫非是这名胡人意图不轨想行刺王杀驾之事,然后被士卒逮住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曹芳都吓了一大跳,当然不是因为这名胡人,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已。 曹芳发现自己这几天的疑心病可是越来越重了,甚至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都感觉院子外有人欲图不轨想要加害自己。 他总算有点体会到当年曹老板的感觉了,虽然门外时刻有两名亲卫值守着,但这还是不能给予曹芳需要的安全感。 这几天黄小虽然都在源源不断的从洛阳宫中挑选一些小黄门前来这里,加上黄小和董箕在宫中的名声与权力。 最后在自己一番话语的劝慰之下,不出曹芳所料的是效果都非常好,暂时还没有出现那种“特殊情况”。 至于之后的其他事情自有黄小几人处理,让曹芳感到惊讶的是。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李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也终于放下了身段开始拉拢那些中小黄门了。 因为其会识字,而且还时不时教那些黄门识字的缘故,隐隐有着继董箕、黄小之后的宫中第三号人物的模样了。 虽然如此,但是他总是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也不知道黄小那事办的怎么样了啊?! -------- ps:感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九十七章 树犹如此 人何以堪 而且在几人身后好像还站着一人,因为视角的关系,曹芳并没有能看到那人的长相。 不过能来这里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没有在过靠近的打算。 那人只是远远的站在院子门口,静静地遥遥往着大槐树下的几人, 门口这时又出现了两道曹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两人先是和站在院子门口处的那人交谈了几句,随后就径直的走向了何晏那边。 看那两位舅父严肃的模样,显然是放心不下那胡人,打算亲自来看着了。 看着那愈发拥挤的小院子,曹芳不免叹了口气,幸好当初有高柔跳出来阻止自己啊! 不然真让曹芳在这高平陵待上三个月,怕是能把张其、颜夏送过来的那两本书倒背如流了。 大槐树下的何晏先是与那胡人交流几句,因为离得远的缘故,曹芳并没有听清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后何晏就一脸郑重的从那名胡人手上接过了一片木牍。 亲眼看着站在槐树下的何晏,其脸上的表情从风轻云淡慢慢转变成为凝重。 曹芳现在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对于那片木牍上到底写了什么可是好奇的很,竟能让这位驸马神色转变的如此之快。 何晏现在手中持的木牍上其实就只有寥寥两个字。 “速归”这两字字迹显得很潦草,应该是字迹的主人仓促之下写就而成的。 单单这两个字可不会让何晏脸色苍白,只是那左下角那一抹鲜红的印已经表露出了什么东西。 深吸了两口气,反复看了几遍手中的木牍,尤其是木牍左下角金铁交加用着小篆所刻出来的大将军印那四个字。 何晏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侥幸也随之烟消云散了,知道这位大将军已经是开始动真格的了。 毕竟曹爽可没有用自己的私印,而是连那枚大将军印都盖在其上了,这可以说是那位大将军对自己下的命令了。 回头打量了一下那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的丁谧,看来曹爽是真放心不下自己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件事说到底难道还真是自己的错不成? 有些东西何晏也不是不知道、不了解,只是他不愿多想而已。 心中不忿之下才有今日此举,但是自己心中为何不忿呢? 站在槐树之下,何晏盯了自己手中的木牍许久,在外人看来这位驸马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似受到了什么打击到了一般。 有些头疼的看着还在槐树底下发呆的何晏,丁谧现在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 对于何晏他历来都是看不起的,他也不止一次劝过曹爽,让那位大将军少和何晏接触。 但是曹爽依旧是我行我素,在丁谧看来这位驸马天生就不是混朝堂的料啊。 这人也只适合在家写写诗,没事的时候作作赋和那些士子来一场清谈。 果不其然,今日这何晏居然就瞒着自己等人做出了如此冲动不智之举。 要知道,现在朝堂上自己等人的各种事情都处于关键时刻呢! 就比如那蒋济前日就已经上书台省了,认为自己已然年老已经不堪大任了,请求乞骸骨准备告老还乡了。 以蒋济的功勋,就算是曹爽想顺坡下驴正好让这老家伙滚蛋,自己等人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曹爽自然就退回了此书,并且亲自写信以辅政大臣的名义安抚了一下这位功勋卓著的元老。 最后按着朝堂上的正常程序蒋济三次上书,曹爽三次写信劝慰这位老臣。 最后大将军实在“拗不过”这位固执的元老,只好让这位功勋卓著的元老迁任领军将军,也好继续为大魏发光发热。 现在“三辞三让”的程序才走到第二步呢,到明天蒋济才会不情不愿的接受领军将军一职。 所以,洛阳城和那最为关键的禁军,自己等人可都还没完全掌握呢,现在可还没到与他们这些人撕破脸皮的时候。 还得小心行事从长计议,要知道李胜前几天可才从荀融手上接过洛阳令呢。 而先前的洛阳令荀融自然已经被征为大将军掾吏了,丁谧还抽空去见了一下荀融。 只是与其说了寥寥几句话就让丁谧放心了下来,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荀家人啊。 倒是夏侯玄和王弼与荀融常常在大将军府里坐而论道,显得倒是其乐融融,也算是为大将军府添了几分风雅之气。 只不过这三人加上时不时凑热闹的何晏,几人常常一谈就是一整天,直到被曹爽训斥了一顿这才作罢。 最让丁谧感到兴奋的是荀氏八龙之一的荀慈明(荀爽)曾孙荀勖,也已经应征为大将军掾吏了。 在加上荀令君(荀彧)之子荀诜,也已经被大将军征为从事中郎了,可以说荀家其实已经选择站在大将军这边了。 尤其是今日荀家现在的脸面,也算是名义上的族长和九卿之一的太仆荀绍亲自求见大将军。 虽然现在的太仆早已经是一个花花架子了,但无论怎么样九卿终究是九卿啊! 尤其是这位九卿可是姓荀,这对现在有些“平静”的朝堂来说可算是一件大事了。 如果要是没有出何晏这一档子事,丁谧现在可能还在府中陪着曹爽与荀绍呢! 而且借着这场风暴,自己等人一鼓作气说不定就能把洛阳禁军悉数掌握住啊! 大将军也不要去尚书台低声下气的讨好那些人了,更加不用看司马懿与那些人的脸色了。 尤其是那尚书令司马孚,对于自己等人来说可是如鲠在喉啊! 但是只要成功了,到时候别说是那些所谓的元老了,就算是司马懿怕是也要退避三舍吧! 只可惜啊,看着槐树下已经发着呆的何晏,丁谧不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可惜,这大好局面就被何晏这一鲁莽地举动给搅的一干二净。 拍落了头上的积雪,对着院子内那颗大槐树无奈的自嘲一笑。 好似想明白什么似的,没有再多看手中的木牍一眼,何晏只是随意的把那片木牍揣进了自己怀里。 看着那颗大槐树上苔埋菌压,鸟剥虫穿留下来的痕迹是那么的清晰彻骨,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啊! 对着院子内其他人,又或者是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向着曹芳所在的房间走去了。 第九十八章 意下如何 在见到面前何晏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之后,曹芳在心中暗叫一道不好。 知道自己今天无比期待的这场戏已经算是彻底落空了。 也不知道那木牍上写了啥,竟然能让这位驸马这么快认怂啊! 而对面的何晏并没有理会房间内几人好奇的目光。 好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机械般地对着曹芳躬身一礼。 用着冰冷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陛下!臣家中突发急事,所以还望陛下赎罪!” 随后也没等对面的曹芳说些什么,就自顾自的回头,径直转身朝着院子内走去了。 好似在为这位驸马举动欢呼一般,房外那渐渐停止的寒风,随着何晏这句话说完突然又重新呼啸了起来。 伴随着寒风的呼啸,何驸马也没有挥挥衣袖,但却给房间几人留下了一阵刺鼻的香气。 随着何晏那声简短无比的道别,看着那道头也不回的“潇洒”背影,闻着那刺鼻的香气。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片刻尴尬无比的寂静,尤其是曹芳。 刚刚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曹芳,直接被何晏这一个毫不留情的转身给弄的尴尬无比。 在感受到高光、赵亭两人奇怪的眼神之后,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下去。 曹芳也只好假装咳嗽两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但是这可是自曹芳穿越到这个世界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就算是曹爽本人来了,在自己面前也要略微掩饰一下吧?! 这何晏可倒好,话都不让自己说完,直接掉头就走是什么意思?! 跪坐在榻上曹芳有些恼火地的看了何晏那“潇洒”无比的背影一眼。 这何晏怎么回事,自己可是一直坐在一边看戏,也没招惹他,怎么就对自己发起脾气来了! 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有本事冲着旁边的刘放、孙资发去啊! 这何晏莫非真以为自己是软柿子不成,不管怎么样,这何晏反正已经被曹芳在心中的那小本本上列为头号人物了。 对了,忘了说了,曹芳前世作为曹氏宗族的一员,可是完美继承了曹家小心眼这个优良传统。 历来可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要知道曹芳心中可是时刻藏着一本仇人名录,对于名录上的名字曹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 这也是曹芳前世,包括这一世对公羊春秋感兴趣的原因之一,简单的来说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靠着心中这本小本本,曹芳学生时代成功得到了一个霸气的诨号“小曹老板”。 俗话说的好,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靠着曹芳这个“霸气”的诨号也足以让人管中窥豹。 对于曹芳的性格略知一二了,真要说起来,“太祖托梦”也可以说是曹芳的本色演出了。 除了曹芳还在生闷气之外,包括孙资、刘放在内,房间内的几人都被何驸马这突然其来的道别给弄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孙资、刘放,两人现在感觉自己的那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 刚才自己两人对于何晏的反应,可是在心里预想了好几遍。 有这位驸马暴露之后的计划,也做好了这位驸马阴阳怪气的打算。 亦有引经据典与自己两人当面辩论一番的准备。 两人可是知道这何晏素来都有善辩之名和他辩论的话。 若是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自己等人很有可能到时候变成理亏的那一边了。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刚刚可是在脑海中准备好了一大堆腹稿。 都已经打算准备在这房间内与这位驸马好好舌战一番了。 甚至都做好了,自己两人万一要是实在说不过这位驸马,直接掀桌子翻脸的打算了。 反正今天自己已经跳出来了,算是已经彻底得罪了曹爽和何晏了。 事已至此,大不了之后从高柔与司马懿之间选一人投靠就行了。 以自己两人的地位,谅现在的曹爽几人也不敢把自己两人怎么样。 瞥了一眼何晏那僵硬的背影一眼,孙资、刘放默契的同时撇了撇嘴。 对于何晏的突然认怂,两人刚才也只是因为惊讶,从而导致晃神了一下而已。 两人倒是没有曹芳那种被侮辱的感觉,甚至还偷偷地松了口气。 在他们两看来,这只是曹爽得知自己两人前来高平陵阻止之后,所做出的正常反应而已。 认为自己两人已经把曹爽举动猜透了的孙资、刘放,并没有过多在意房间外那边的动静了。 只是瞥了何晏背影一眼,两人就脸上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依旧躬着身子静静的站在房间内。 虽然两人就如刚才来一般静静矗立在原地,不过此刻孙资、刘放比之刚才倒是显得有点略微出神了。 一人盯着自己的袖子,一人盯着自己的袍子,也不知道两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而直到目送着何晏那道落寞的迈过房间门槛,两人对面曹芳脸上也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直到何晏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曹芳的视线之内,院子外聚集的亲卫们这才渐渐散去了。 房间外那小院子也渐渐趋于平静了下来,但是,曹芳直到现在,脑海中还是忘不了何晏那潇洒到不行的身影。 所以说,这何晏到底是为什么要冲自己发脾气呢?! 此刻孙资、刘放两人可还没有亲身体会过曹芳的心眼有多大呢。 所以两人现在还在为之后自己是投靠高柔,还是选择司马懿而感到发愁呢。 至于自己两人现在直接表明忠心投靠对面小陛下? 开什么玩笑,在两人看来一个八岁孩童再怎么聪慧也就这样罢了! 所以两人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齐齐向前一步对着曹芳说道:“臣等就不再过多打扰陛下了,今日之事还请陛下见谅!” 听着孙资、刘放两人都向着自己告辞了,曹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反正,曹芳已经在心中深深记下了那位驸马那道潇洒无比的身影了。 直接站起身,用着有些稚嫩的声音对着两人说道:“朕欲效仿先帝设四位侍讲伴朕左右,却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 ps:感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也非常感谢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多谢! 第九十九章 欲罢不能 “嗯?“ 在听到对面曹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之后,孙资、刘放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陛下说的是啥。 硬生生停下了刚要迈出的步子,两人有些不解地抬起了头,面带疑惑的看向了对面曹芳。 在见到两人脸上那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之后,曹芳干脆两步并做一步快步走到了两人身前。 还以为是孙资、刘放两人故意做出如此神态,以此来逃避自己这个问题。 所以用着有些不自信的声音对着两人说道:“朕欲效仿先帝设四位侍讲,伴朕左右与朕一同从师读书,听其讲学,却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说完之后曹芳就有些紧张的盯着两人直看,毕竟,这也是曹芳自己突然临时起意。 曹芳其实也并没有绝对地把握,只能依靠历史上所发生的那寥寥几件事,以此来猜测这两人的性格了。 要知道,他们两人的儿子可是也参与到了明帝时期那场著名的“浮华案”之中了。 而且两人的子嗣在当时声势可不小,孙资之子孙密与刘放子刘熙、吏部尚书卫臻子韦烈可是并称为三豫。 要知道“四聪”、“八达”、“三豫”在当时名声可是如日中天。 可以说,这十几人可以说是在这洛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威风赫赫的夏侯玄、夏侯太初可也是“四聪”之一。 当然,在这十几人里面怎么可能少了刚刚让曹芳恼怒不已的何晏、何驸马呢? 对了,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司马家的司马子元应该也参与了其中,只不过嘛.... 因为一些“非正常原因”,后世有关于司马师参与此事的记载全都消声灭迹了。 只留下了一句“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於时,司马景王亦预焉。”让后人浮想联翩了。 在曹芳看来这件事的话,本就是一群官二代互相吹捧,然后跳的太高、太欢,被曹叡一巴掌给拍下去了。 当然刘熙、孙密那三豫的名声要是没有孙资、刘放在背后造势,打死曹芳都不会相信的。 至少两人那放任自流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两人对于此事可也是乐见其成的。 既然这样的话,曹芳认为干脆就投其所好,把两人的子嗣叫过来陪自己读书算了。 毕竟从龙之功这个诱惑,曹芳相信一般人可是完全低挡不住的。 在认真听曹芳说完之后,两人也不愧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人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抓住了曹芳话语中的重点。 设立四位侍讲啊,看了看房间角落里高光和赵亭一眼,孙资、刘放两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了。 只不过两人现在心中的想法,可以说是完全与曹芳的担心背道而驰的了。 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自己当真是没想到高柔那厮城府如此之深啊! 看着面前曹芳那副紧张之中带点不确定的神情,两人已经在脑海中自己脑补起来了。 难过这厮这么着急的就派高光前来此处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位太常当真是好算计啊! 甚至连这位小陛下在之后该说什么话,都派高光、赵亭两人带过来给这位小陛下教好了。 要不是那位小陛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马脚,自己等人怕是要被这位太常算计到死了吧?! 这次就换刘放抢先一步了,对着曹芳试探性的回答道:“陛下有此想法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 “只是臣等人微言轻,就算全力支持陛下,贸然同意了,怕是...”刘放那边话音刚落,这边的孙资就开始默契的搭起腔来了。 在孙资拖了一个长腔之后,刘放又继续说道:“怕是对于朝中诸公不好交代啊,却不知此事陛下可否问过几位大臣的意见了?” 看着在房间内好似对自己说起双口相声一般的孙资、刘放,站在两人对面的曹芳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还以为是两人担心此事会在朝堂之中惹起轩然大波,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曹芳强忍着那别扭无比的感觉,迟疑了片刻,连忙在心中打好了一长串的腹稿。 最后才对着面前的两人说道:“上有先帝之例可循,太常、大司农皆以为此事可行!” 听到曹芳的回答,两人脸上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不免感叹一句,哦,看来赵俨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参与到此事了啊! 但是被高柔算计归被高柔算计,对于其拿出来的侍讲这个位置两人可是垂涎不已。 想来也是那老狐狸拿准了自己两人的命脉,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让这位小陛下代为说出吧?! 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口(腰间),想起昨夜高柔派人送来的那封书信,两人颇有一种拨开云雾终见天日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今天自己也算是见识到了,是真没想到啊! 以秉公执法而闻名的高文惠,现在玩起权术来倒是丝毫不逊啊! 这还是自己两人记忆中的那个劝谏辅主、不畏强权的传统到死板的法家大臣吗?! 看来,这世道当真是礼崩乐坏到极点了啊,连高柔这种人都开始为了身后之事而开始选择不择手段了啊! 当然礼崩乐坏归礼崩乐坏,不择手段归不择手段,侍讲这个位置他们两今天是拼了老命也要得到的。 不为别的,单单就那与曹芳一起从师读书,听其讲学,就能让两人欲罢不能了。 如果此事运作的好的话,孙家与刘家可是能一脚迈进他们毕生孜孜不倦所追求的顶级豪门之中了。 “陛下所愿不敢辞也!臣等这就为陛下草拟诏书,却是不知陛下所中意何人?”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 而见到对面孙资、刘放这么快就答应了,倒是叫曹芳那刚打好的一肚子腹稿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也算是亲身体验到了孙资、刘放刚才面对何晏那心中的滋味了。 ------- ps: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佬支持! 第一百章 背后一凉 看着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绢布和笔的孙资、刘放两人,这次换曹芳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了。 曹芳是真没想到高柔和赵俨的名头这么好用啊,早知道这样就直接报出高太常的名字算了! 想到此处,曹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一般,嘴角不免微微咧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而坐在太常衙门中正在与人交谈的高柔却是没来由的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心里一股寒意由然而生。 有些不明所以的抚了抚下巴处那已经苍白的胡须,奇怪的看了后背一眼。 在确定背后没有什么东西之后,高太常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高柔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可把对面正在诉说着什么的张泰吓了一跳。 听到耳边突然传来的“巨响”这位大鸿胪已经是下意识的从掏出了缩在袖子中的手。 只见本来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张泰突然停止了诉说,刷的一下从坐垫上站了起身。 抬起双手做势欲要拉住什么东西一样,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四周。 在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位大鸿胪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只是对面高柔打个喷嚏罢了。 最后在一旁高柔奇怪的眼神注视下,张泰这才有些尴尬的缩回了双手。 提了提腰间的绶带,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对着高柔说道:“太常见笑了啊!” 随后也好似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可笑一般,这位大鸿胪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些洒然的对着高柔继续说道:“太常不知啊!自从发生那事之后,对于这声响我可算是有了阴影了! 明天都是提心吊胆不已,只可惜内子每夜鼾声如震,所以到现在我可是还没睡个好觉呢!” 而坐在对面的高柔在听到这位大鸿胪的诉苦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大鸿胪悲催的遭遇,高柔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了。 只能轻咳一声,随后也只能聊胜于无的安慰道:“此事自有宗正处置,伯阳还是莫要太过担心了!” 对于高柔所说之言,张泰也只好苦笑一声以做回应了。 先是整理了一下那已经有些凌乱的衣冠,张泰面带苦笑之意的重新坐回到了坐垫之上。 诚如高柔所言那东海王世子是可以由宗正处置,自然可以拖着。 但是自己可没有这曹启那么好的命了,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都有人帮忙收拾。 问题是,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这总要有一个负责的吧? 所以弹劾自己的奏疏可是已经送到兰台之上了,按理来说像张泰这种元老,对于此事是不应该这么慌才对。 但问题是那兰台的主事人,御史中丞杜恕可是出了名的“憨直”啊! 在张泰看来这杜恕可是完全没有其父杜畿一半的风范,担任这御史中丞期间当真是完全不知变通。 不管什么资历,不管什么职位,只要有一点错这杜恕都要上去咬一口,这期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 要不是念及其父的功绩,这杜恕怕是早就被人踢到凉州去和羌人一起放羊了。 想到这位有名的御史中丞,张泰脸色一僵慢慢收起了脸上那苦笑的表情。 神色认真对着高柔说道:“太常应该也知道我今天为何来此吧?” 点了点头,高柔沉吟片刻这才回道:“此事太尉与大将军昨日已经在尚书台处理好了,所以兰台一事伯阳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听到高柔的回答,张泰神色也是略微放松了下来,沉吟片刻之后又小声的同高柔问起什么来了。 而曹芳可不知道自己突然的灵感爆发,竟然在那太常府邸里惹出了如此多的事端。 所以曹芳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着早已经跪坐在书案前的两人。 曹芳现在可是很清楚自己现在说话可不能说的太露骨了。 想起了前世也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在这官场中嘛,有些事情说半分就好了。 要是自己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全都安排好了,那还要底下人干什么? 对于这句话曹芳也是深以为然地,毕竟有些事情重在参与嘛! 不给这些官僚一种自己能主宰天下事的错觉,还怎么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事呢? 当然,要是有憨憨真的相信这些人主宰天下事的话,那颗老歪脖子树可是用血淋淋地事实证明了一切啊! 虽然曹芳相信大概率挂在老歪脖子树上的那人,应该不会在这个位面出现了。 所以要是直接对着两人报花名册一般报出四人的名字,那可是万万不能的。 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曹芳很快就面色纠结的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朕久居深宫倒是不知这天下有何贤达,所以还望二位告知于朕啊!” 听到曹芳的话语,孙资拿笔的手微微一顿与对面的刘放相视一眼,之后两人皆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显然两人早已预料到曹芳会这么说了。 这时孙资放下了手中的笔,看了看在那边磨墨的高光一眼,随后对刘放使了个眼色。 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曹芳,躬着身又是第一个开口对着曹芳说道:“陛下!高太常之子高光,久有贤名,才德兼备; 假以时日必可担社稷之任,为陛下之左右必能有所裨益,所以臣昧死举荐光为侍讲也!” “哦?先帝在世时常教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之理,有此贤才为朕左右,此乃朕之幸矣!” 说完曹芳就看了看再那正在飞速书写的刘放,不得不感叹这两人当真是默契至极啊! 而在那边书写着的刘放,在突然听到曹芳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笔尖不由微微一顿。 内心感叹一句,没想到先帝居然说过如此让人振聋发聩之语啊! 感叹完之后刘放在那句话上画了个小圈圈,在下面添了“先帝之语”四个字,之后又飞快的书写了起来, 而刚刚还在认真磨墨的高光在听到孙资和曹芳那一番话之后,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零一章 御史中丞 再之后也就不必多言了,待得刘放那边写完之后,孙资自然又是吹捧起赵亭起来了。 既然对面的孙资愿意如此配合,曹芳也就从善如流的再次夸赞了一番赵亭。 而有过高光的先例之后,曹芳与孙资两人之间的配合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好似是怕曹芳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一般,孙资在那边故意从赵俨发家的经历开始列起。 细数了赵俨的贤名与功勋,最后话题一转又吹起了赵亭的聪慧丝毫不逊与其父。 听着孙资在那边的夸赞,这倒是让一旁的高光与赵亭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赵亭,这也是赵亭从小到大第一次完整的听见自己父亲的经历,也算是对于自己父亲的印象更是加深了几分。 孙资在那边吹的不亦乐乎,丝毫不吝于赞美之词,曹芳总不能在一边点点头,最后说一句中书令此言大善吧。 自然也是搜肠刮肚把能用上的词几乎全都用上了,可不要小瞧曹芳这二十多年来累积的词汇量啊! 两人在哪里吹捧的赵亭好似孔子复生一般,可是丝毫没有顾忌到一旁刘放那微微有些发颤的右手, 直到在深刻感受到刘放那哀怨无比的眼神之后,孙资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而停下來之后,曹芳却是突然感觉头有点昏,眼前有点发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这种感觉和当初自己为了高考而拼命备战的时候,用脑过度的表现是一模一样的。 但曹芳却是咬着牙强打着精神,并没有表现出来,之后可是计划最关键的地方。 曹芳可决不允许自己有什么差错,不断的在脑海中重复着临门一脚四个字。 而在房间内几人眼里刚才的曹芳只是脸色突然一僵而已,随后就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孙资、刘放还并没有察觉到曹芳的异常,现在两人正有些紧张的等着曹芳的下文呢。 在曹芳与刘放长篇大论之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此等贤人自然也要伴随天子从师读书。 那四个宝贵的位置可是以去其二了,看着面前孙资、刘放那紧张的面色,曹芳自然知道他们两人在担心什么。 所以曹芳也就不多卖关子了,直接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之下开口说道:“朕虽久居深宫但亦曾听闻三豫之名; 三豫之中尤以孙密、刘熙两人为贤,诏此二位贤者为朕之侍讲,不知中书监与中书令意下如何?” 在听到曹芳终于说出他们期待已久的那句话后,两人不由在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 当然在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两人面上可是没有丝毫表露的迹象。 就算一旁只有赵亭、高光、曹芳三人,那怕就算只有曹芳一人,这该讲究的可是还得讲究。 那群小辈就是不懂这点,吃相太难看才会被先帝忌惮啊! 只可惜在自己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那群小辈早已经被先帝一纸诏令勒令滚蛋了。 所以这朝堂上的规矩可不能丢,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与孙资一起向着曹芳一礼。 两人正准备向着曹芳展开传统“三辞三让”,却是没想到直接被对面曹芳直接打断了。 曹芳打断两人原因可不是因为啥特殊原因,只是因为曹芳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刚刚说的兴起,曹芳下意识的遗忘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所以,曹芳已经没有体力和两人在演一场传统戏码了,单单这一天说的话加起来都比他半个月来说的多了, 所以曹芳很直接了断的对着两人说道:“昔祁黄羊举贤不避亲仇真贤人也,所以还请二公亦勿要多言了!” “孙密、刘熙贤达之名远播海内,此等大才岂能遗漏在野,所以还请刘公拟诏吧!” 曹芳说完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这还是曹芳强打着精神不让那沉重的眼皮落下的结果。 内心不免一叹,这副身体还是没有发育完全啊,自己刚才为了吹捧赵亭,加上有些东西早已还给老师了。 刚才曹芳不免在脑海中回想了在脑海中那些书籍上找了些的溢美之词,也好给孙资、刘放留下个深刻一点的印象、 只是没想到,曹芳在回想了大概半本书的词汇量之后,就成这样了。 这还是曹芳现学现卖,并没有好好记忆的结果啊! 不过此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曹芳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底线大概处于什么位置了。 可惜曹芳以前还偷偷幻想过等自己亲政做个人形印刷机,直接待在洛阳宫里一天写他个一本书。 直接让大魏国提前飞速迈入封建主义最高境界,不过在感受到那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曹芳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看着曹芳那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孙资、刘放两人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小陛下才年仅八岁。 连忙向着曹芳告罪一声,两人也没再多言直接走到书桌旁,自顾自的书写和检查起来了。 看到两人这么识相,曹芳终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在高光和赵亭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坐榻上。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那软绵绵的感觉,曹芳不由舒服的轻哼了一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总是有点那么差强人意,正当曹芳完成这场交易,放松的就快要趴在几案上舒服的睡着。 孙资、刘放两人整理好刚刚拟好的诏书,正准备向着曹芳告退之时,门外又传来了李西那已经有些疲惫的声音。 “陛下!御史中丞杜恕求见,现已在院门外等候了!” 至于李西为啥要特意强调这位御史中丞已经在院门外等候了呢? 要知道李西在帮其他人通报的时候可从没有特意强调过啊! 所以这就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事情了....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李西的声音,曹芳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不免在心中有些奇怪的想到,这杜恕是谁? 不过,在曹芳抬起头看到刚想要告辞的孙资、刘放脸上那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之后,很快就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杜恕?恩!杜恕?!! 第一百零二章 溺其职 在从李西的口中听到杜恕的名字之后,在身旁高光、赵亭两人奇怪的目光注视之下。 好似突然打了鸡血一般,曹芳连忙直挺挺地坐了起身,甚至还有闲心去整理那刚刚被凌乱的衣袍。 那模样,好似刚才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没有理会房间内孙资、刘放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曹芳先是痛痛快快的伸了个懒腰。 最后好似满血复活一般的精神奕奕冲着门外的李西喊道:“既如此那就请御史中丞进来吧!” 在听到曹芳的回应之后,门外的李西明显有些无精打采的回应了一声,随后门外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曹芳一听就知道,李西肯定又在那位御史中丞身上碰了一鼻子灰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这李西多在外面碰碰壁,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毕竟,曹芳要的可不是一个自视甚高,每日只会在宫中自艾自怜的穷酸太监。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在这洛阳宫中制衡黄小,乃至制衡董箕的左膀右臂。 甚至如果曹芳有需要的话,李西也会变成曹芳手中的一张牌,拿他来制衡那些朝臣。 至于曹芳前几天不是还把董箕与黄小当做最初的班底,怎么好好的就要制衡两人了? 这可不是曹芳多疑或者薄情,他可不是前一秒还把黄小、董箕当心腹看待,后一秒就要汝妻子吾养之的那种人。 这正是因为曹芳把黄小、董箕两人当成心腹了,才会做出此等安排。 本来曹芳的心中的候选人是那位公子哥李牧,只不过曹芳在高平陵这几天偷偷考察下来发现一个问题。 这位公子哥是那种对于他家的事情已经几乎魔怔的那种人,虽然平时不怎么显露。 但曹芳相信自己要是给他几十号人,他能连夜带人把他伯父家给灭门了。 所以这样的狠人曹芳很快就排除掉了,在曹芳看来这可是把双刃剑,至少自己现在还用不着。 至于为啥曹芳不考虑于季呢? 人家对现状可谓是满意至极,要知道每天可以吃饱就是于季的终极目标了,曹芳也不想逼这憨货做些什么了。 所以李西就是曹芳现阶段唯一可以选择的人了,现在被张其、颜夏两人调教的也算是渐渐沉稳了下来。 本来曹芳还想回洛阳宫重新物色一个小黄门的,但没想到有两人的神助攻,所以这对于曹芳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曹芳为啥肯定李西碰了一鼻子灰呢?? 那还要从这位御史中丞的光荣事迹说起了。 单单把杜恕拎出来可能还没有多少人认识,本来如果安装正常的历史走向来说的话。 完全按照这位的事迹,最多也只能在史书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个背景板。 不,应该是背景板都不如,最多在史书上留下一句短短的官至御史中丞四个字。 但是,谁叫人家一出生就有个好爹,最后还加上个好儿子呢! 其父杜畿与其背后的京兆杜氏就不用多做赘述了,后世鼎鼎大名的杜牧、杜甫可皆是出自这个家族。 不过在现在的曹魏官场上混迹的年轻人,谁还没个好爹呢? 问题是人家杜恕再怎么浪,但人家的儿子实在是太过给力了啊! 其子可是最终成为明朝之前唯一一个同时进入文庙和武庙的猛人啊。 这个记录可是一直保持到明朝,直到明成祖时期由诸葛孔明打破的。 是的,这位御史中丞的儿子名叫杜预、字元凯,乃是硬生生创造出势如破竹这个成语的男人! 不过嘛,在曹芳看来相比于费尽心思去收服现在才十七岁还没成长起来的杜预。 自己倒不如直接把他爸先搞定了,在曹芳看来杜恕对的自己作用可能杜预来的更大一些。 就在曹芳独自坐在那感叹着这位的好运时候,正主总算是出现了。 只不过这位的出现的方式有点特别,颇有孙资、刘放刚进来寻找何晏时的作风。 与两人不同的是,这位御史中丞却是隔着房门外几步远的距离就看见了曹芳。 并没有选择与孙资、刘放两人一样,杜恕当即就停了下来恭敬的向着曹芳做了一个正稽。 也没有左顾右盼只是一板一眼的躬着身,向着曹芳用着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臣杜恕拜见陛下!”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是因为房间小的缘故,曹芳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杜恕的模样。 怎么说呢,这位御史中丞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感觉。 一张传统国字脸配上两条剑眉,那双瑞凤眼显得格外炯炯有神,其内好似时刻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但是曹芳还以为杜恕话还没说完,毕竟这位御史中丞连官职都没有报,就报了个姓名。 所以曹芳也就没有起身向迎,只是坐在那里竖起耳朵等候下文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位御史中丞也不做声,就直挺挺躬着身低着头的矗在那门口。 站在那里和根木头似的,直到曹芳反应过来打破僵局才算结束这尴尬的场景。 在感受到不对之后,曹芳连忙站起身踱步直接走到了门口处对着杜恕说道:“御史中丞之名,朕虽处深宫但亦有耳闻啊!” 说完曹芳直接走出门外向前两步,正想亲自搀扶起杜恕,只不过杜恕却是后退一步避开了曹芳的双手。 而场面随之一时间也有些寂静了下来,看着这有些憨傻的御史中丞,李西现在感觉自己今天可算是倒血光之灾了。 怎么每次轮到自己接见时,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怪异啊! 在躲避过曹芳的搀扶之后,杜恕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举动容易让人误会。 所以在之后杜恕补充了一句:“陛下怎能如此屈尊?” 在听到这位那短短的一句解释之后,微微一笑曹芳也没多在意,谁叫人家对自己有用呢! 然后杜恕就正看到了房间内的孙资、刘放二人,内心不由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也在这?! 不过没有怎么在意,杜恕只是紧皱着眉头对着曹芳又是一礼说道:“陛下臣今来此,乃是要弹劾大鸿胪张泰此人溺其职!” 说完就分别从怀子里、袖子里掏出了七八枚版牍作势要递给曹芳.... ------------ ps:感谢【云哥的Fans】大佬的10000起点币的打赏,也多谢大佬成为本书的第一位舵主~ 第一百零三章 何人所定 略微扫过一眼杜恕手上捧着的几个木牍,其上的内容大概就是细数了一下那位大鸿胪的罪名。 当然,曹芳也只限于微微瞟一眼罢了,曹芳可并没有打算选择伸手从这位御史中丞手上接过那几根木牍。 站在房门处的曹芳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杜恕,在内心感叹了一句这也太巧了啊! 前几天怎么没看见杜恕前来高平陵弹劾张泰,这位御史中丞为什么要偏偏选择在何驸马来之后,再来这高平陵呢? 所以这位御史中丞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而其只弹劾张泰丝毫没有提及何晏与曹启的打算,这也实在是太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这也不是说曹芳在怀疑杜恕已经投靠曹爽与何晏,而且伙同何晏等人想对自己展开诸如车轮战术之内的计划了。 实在是稍微了解一下前世历史上杜恕的生平经历,都会知道杜恕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投靠曹爽、司马懿什么的,这位御史中丞可能想都没想过。 要知道,杜恕在担任御史中丞不交朋党,从不结党营私,当真是一心只为办公事。 可谓是儒家忠君报国思想践行者的典范中的典范。 至于曹芳为啥能这么肯定杜恕的人品呢,难道只因为其是杜预的父亲不成? 这个那还要从这位之后悲催经历说起了,这位的忠君报国可是忠君报国,从不结党营私是真的从不结党营私。 只可惜嘛...历史杜恕忠的这位小陛下实在是太过年幼了,而御史做为君权最重要的一个繁衍品之一。 其地位与权利,可是与天子手中的权柄有着直接关联的,御史台的权利也算是最依赖天子威信的机构之一了。 但问题是整个朝堂之上,除了那些靠着其功勋的元老们能够稳坐钓鱼台之外。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要面临一个关键的选择,到底是选择大将军曹爽还是太尉司马懿? 而弹劾这种事可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尤其是杜恕既不快速站队,而且还在这种天子幼小的时候还不知收敛的御史。 然后他就被多次任外职等于是变相被赶出朝堂了,来来回回这样几次,这位杜恕那性格还是没有丝毫转变。 最后朝堂诸公实在没办法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把他派去幽州当了个刺史,持节,护乌丸校尉。 在杜恕去上任的时候,时任尚书的袁侃等人还特意告诫杜恕说:“征北将军程喜曾在先帝那一朝任职青州刺史之时,连田国让他都排挤了; 现在足下持节杖,前往幽州上任你们共同驻屯在一座城里,所以还是应该周密地考虑一下对策啊!” 其实这算是袁侃等人很直白向着杜恕的示警了,但杜恕并没有在意。 再怎么样无论其走到哪里他的京兆杜家、杜伯侯之子的名头以前可是都很好用的。 当然之后杜恕没有在意的代价就是在上演了一出传统戏码,曹芳其实很好奇这出戏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 要知道杜恕在幽州任官不到一个月之时,有鲜卑部落首领的儿子领着几十人马,没有经由关口就擅自来到州城。 随后州里就杀死了其中一名鲜卑人,却没有写表章上报,于是程喜趁机上书弹劾杜恕。 最近杜恕就莫名其妙的被抓入狱,由廷尉审理,最后不明不白的被判决依法应当处死。 但还是因为他父亲杜畿为国事勤劳死在水中,得以减刑,所以被免官为平民... 而在曹芳看来,这才是真正大魏的忠臣啊,这才是直臣啊,这才是社稷栋梁啊! 一位用实际行动证明忠君爱国四个字,充满着奉献精神无私的封建主义战士! 所以,就是这样一个忠君爱国经过历史考验的封建主义战士,怎么会投靠曹爽呢? 在看到自己面前的杜恕脸上那种义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表情之后,曹芳其实就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这位御史中丞十有八九被曹爽等人当枪使了,至于曹爽等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曹芳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当然有了曹芳之前的努力之后,现在的高柔在朝堂隐隐有着成为独立于两人之外的第三股势力了。 曹芳很形象的给高太常拉拢起来的旧部,再加上以赵俨、董箕、郭氏外戚为骨干的那帮人取了个名,美曰其名“保皇党”人。 这个名字也算是曹芳在这高平陵待的实在闲的蛋疼之下,创作出来用了激励与提醒自己的杰作了。 尤其是在有着孙资、刘放加入之后,以高柔为首的保皇党们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至于为啥不是以自己为首?拜托!自己只是个年仅八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呢。 所以呢,这一切可都是高太常在自己背后所指使的,可是完全不关自己的任何事情。 对于什么朝堂啊,正治斗争什么的啊,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尤其是有着郭太后那次的神助攻之后,曹芳的这个印象算是彻底留下来了。 所以,高柔打着曹芳的旗号准备和两位辅政大臣唱对角戏,这也是现在朝堂上大多数人其内心的想法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好像已经变成暴风眼了,就在曹芳感叹自己命运多舛之时,对面的杜恕却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陛下!臣今来此,乃是要弹劾大鸿胪张泰溺其职,此乃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也在这时孙资、刘放两人也缓步来到了曹芳身后,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站在曹芳背后,紧促着眉头看着杜恕。 可以说在听到李西说出杜恕的名字之后,两人就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了。 在瞥到孙资、两人之后,对面的杜恕依旧躬着身子,只不过已经是把手中的木牍高举过头顶了。 看着面前杜恕的动作,曹芳就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对面那的御史中丞。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刚才何驸马的黑锅说不定就全扣在这杜恕的头上了,曹芳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啊! 曹爽身边还是有狠人啊,也不知道此计是何人所定,自己今天要是接受了杜恕这几道奏疏,何晏那里的压力恐怕要小很多吧? 就在曹芳正头疼怎么解决这位憨直的御史中丞,孙资、刘放两人在一旁铁青着脸想强行拉开杜恕之时。 一旁的厢房却是突然响起了张其那道熟悉的声音了。 “务伯?汝为何在此?” ----- ps: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200起点币的打赏,非常感谢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零四章 风暴之中 在听到张其的话语之后,和根木头似矗在那里的杜恕终于算是有了动静,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朝着旁边的厢房看去了。 在看到张其的身影之后,这根曹芳眼里的莫得感情的木头脸上终于显现了一丝惊讶的情绪。 不过杜恕依旧还是那个杜恕,在其略微惊讶了一下之后,面上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杜恕先是对着张其躬身行了个弟子礼,随后语气毫无波动说道:“夫子,吾今日来此乃是履行御史之责!” 说着杜恕又举着手中的木牍继续对着曹芳躬着身低下了头,在曹芳背后孙资、刘放两人铁青面色的衬托下。 此刻的杜恕倒是显得有一摸忠谏死节之臣面对奸臣劝谏天子时候的感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那还没腰高的曹芳罪状都堪比桀纣了。 看着杜恕一脸正气的模样,曹芳终于知道历史上杜恕下场为啥这么惨了,他是现在真的想对杜恕大吼一声,别打了,是友军啊!!! 感觉自己被友军痛击的曹芳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用着无奈的眼神看向了张其。 而现在张其的面色也是凝重起来了,要知道他的厢房距离曹芳的房间并不是很远。 肯定是听到了杜恕刚刚对曹芳说的那几句话,而且曹芳要是没猜错的话,张其与颜夏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说不定现在颜夏还在张其房间里呢,当然有些东西肯定也是看破不说破的,何况现在张其可是有大用的。 曹芳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被杜恕尊称为张夫子的张其,能大发神威拉住这位疯狂痛击友军的御史中丞了。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张夫子也是感到头疼无比啊,虽然他是专门治经的博士,但是学术与朝堂不分家也是历来的传统了。 所以有些东西他心里可是门清的,自己这位学生可能大概率被曹爽当成何晏的替罪羔羊了。 但是对于杜恕这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精神,张其竟然感到了一丝由衷的欣慰之情。 此子身上还是颇有公羊之风啊,甚至从杜恕身上张其还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自己师兄、师弟们驳斥竖逆的身影,现在的杜恕这和自己年轻时多么相似啊! 但是欣慰归欣慰啊,看着曹芳那无奈的眼神,心中一凛在经历过颜夏直谏被文帝疯狂打压之后,以张其为首的严氏门徒们终于开始反思了。 拿起了何子的通经致用,不为腐儒,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文帝起到先帝之后都因为此事对整个公羊学派爱答不理的。 看着张其那有些纠结的面色,曹芳知道这为大儒会知道怎么选的,毕竟张其可是认为要是死守着以前的那些东西与腐儒有何区别呢? 至于颜夏则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大变,但是有些糟粕却是可以抛弃的,甚至从论语中翻出了孔子的那句:“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 使於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根据。 不过嘛,在曹芳看来严、颜两派虽然一个保守一个激进,在曹丕和曹叡的联手教育之下,终于准备重新拾起了他们的发家本领了。 所以在纠结了一阵之后,张其终于选择了上前几步拉住了杜恕,直接对着杜恕说道:“此事日后再说,现在还请务伯移步!” 说着就直接一手抓住张其的手腕,也没管现在杜恕的反应,在孙资、刘放两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之下,对着曹芳告罪一声,就直接把杜恕拉到了一旁的厢房之中了。 亲眼看着杜恕在张其手里和个小鸡仔似得被拖进旁边的厢房里,曹芳就有些咂舌,看来杜恕还是没有学到公羊春秋的精华啊! 说真的,对于杜恕的行为曹芳刚才可是忍了很多,要是换成何晏是这样的话曹芳怕是要当面骂娘了。 对于杜恕此人他是真的有些不舍,在得知他还是张其的弟子之后,这种情绪就更加强烈了。 刚才杜恕的无礼举动在曹芳眼里就变成了忠义之举了,当然,要是何驸马知道曹芳此时内心的想法怕是要吐血三升了。 而兰台那边的权势可还没有彻底被瓜分呢,所以,按理来说高柔应该不会落下这位御史中丞才对! 在曹芳看来这位御史中丞乃是自己之后撬动朝堂的一个最为关键的支点啊,他可舍不得让这位背上何晏的锅! 想到此处,看了看一旁孙资、刘放那一副僵硬的表情,曹芳就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对于这位御史中丞可是更加喜爱了起来。 你瞧瞧杜恕这战斗力,都堪比他前辈晁错了,纵观这历史,历朝历代的“圣君”手底下可总要有个背锅的。 要知道,自己要是想对付现在的情况,比之景帝时期的元老与诸侯可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要把那些个诸侯换成世家大族而已。 自己要是明目张胆的跳出来和他们打擂台可太不智了,曹芳可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而背锅侠,哦,不,是忠义之臣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了,所以对于杜恕曹芳的定位就是自己的晁错。 怎么能让这样一位忠臣出师未捷身先死呢,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曹芳转过身对着孙资、刘放说道:“御史中丞应邀前来高平陵为朕讲学有功; 所以还请两位拟旨,赏其绢布十匹、《诗经》、《论语》、《公羊春秋》各一本,以赏其治学严谨!” “诺!”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听闻曹芳此言孙资、刘放两人皆都是深深的看了曹芳一眼,随后转身向着房间内走去了。 神色复杂的盯着张其与杜恕所在的厢房,颜夏可能也在其中,曹芳还是希望两人最终能说服这位御史中丞的。 当然两人说不服也没关系,自己之后直接叫李西等人打发走了就行了,这道诏书也算是曹芳上了一道保险而已。 坏处就是孙资、刘放两人好像已经在怀疑什么了,不过两人怀疑就怀疑吧! 这道风波尚才起呢,如果不出曹芳所料的话,在这其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这里将会平静无比。 毕竟,风暴之中风暴眼永远是最平静的… 第一百零五章 不甘 看着对面丁谧的马车,何晏现在可以说是很冷静了,轻摸着身低下的那张虎皮。 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之感,何晏清楚的知道,关于今日之事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大将军的态度啊! 但是,问题是对于曹爽何晏其实也是知之甚少,看来自己只能去求夏侯太初了。 而且自己以后还想在这朝堂混下去的话,说不定之后也只能被迫把自己死绑在曹爽这辆马车之上了。 被迫与主动投靠之间的关系,可是天差地别啊,但,这一切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微微一叹,看着满天的飞雪,何驸马此时心中竟然几分隐退之意,心想自己要不找个深山直接隐退算了。 就在何晏想撂挑子跑路之时,曹丕的那张欠揍的面孔却是突然出现在何驸马的脑海之中。 虽然距离那竖子逝去已经有十余年了,但那“假子!假子!假子!”之称好似还萦绕在自己耳旁一般。 何晏脸上不甘之色一闪而过,这竖子凭什么,或者说是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自己父亲宠爱自己,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才德出众,这曹丕可倒好! 倒是反过来怪自己太过优秀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当真是小人行径,气氛自己这翩翩君子啊! 当然在曹丕在世之时,何驸马可从来没有当面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可不傻。 就算是曹丕已经驾崩快十余年了,何晏现在充其量也只敢在心里骂骂了。 谁叫人家是大魏的文帝、高祖,自己只是大魏的驸马而已呢? 何晏抚摸着虎皮的手微微一紧,单单曹丕一人如此这也就罢了。 但问题是其子曹叡也是如其父一般无礼至极,叫人气恼不已。 想当初,这曹叡派人诏自己入宫说是要宴请皇叔,主要是何晏以前并没怎了解,或者说想了解也了解不了自己这位大侄子。 害得何驸马在家可是激动了好一会,当然何晏还没来得及好好打扮一下,就被那时任散骑常侍的孙礼给拖走了。 然后那位陛下就命人端来了一碗热汤饼,当时何晏还以为是曹叡在考验自己呢! 轻笑一声就准备轻飘云淡的喝完这碗面汤,强忍着面汤传来的灼热感觉,在那坐在大殿其上的曹叡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 何驸马终于不负曹叡所望的出了个满头大汗,在满足自己侄子的求知欲望之后。 感受到曹叡那惊奇不已的目光,何晏还以为自己大侄子在感叹佩服自己呢。 所以何晏都准备好在那西堂之中上演一出家庭和睦,叔恭侄友的戏码了。 只是没想到,在何晏那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然后曹叡就让他滚蛋了.... 在这之后更是流传出了曹叡疑心他脸上搽了一层厚厚的白粉,最后测试之下曹叡这才相信他没有搽粉的故事。 奇耻大辱啊!想到此处何晏索性心一横,绑在曹爽的车身就绑了。 何晏可不像后世之人一提到他就是面白如粉,或者是假子,大丈夫岂能如此? 在说服自己之后,何晏也算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抛弃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准备全面投靠那位大将军了。 而在何晏打量丁谧的同时,对面的丁谧何尝不是在打量这位驸马呢? 虽然丁谧发自内心的看不起这位驸马,但丁谧却不得不承认,何晏此时对于曹爽的作用比自己大多了。 单单就那则传言来说,要是没有这位驸马与其朋党的全力配合,是绝对起不了能给蒋济压力,甚至逼其上书这么大的作用的。 所以说,那位大将军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何晏的,所以才导致在自己苦劝无果之下。 最终还是在自己临走之前,听取了邓飏那个馊主意,做出那个极为不智的决定啊! 在丁谧看来邓飏这计策好是好,有着杜恕在其后弹劾张泰吸引视线。 自己这边直接面对的压力肯定会小很多的,这点肯定是毋庸置疑的,这点也是曹爽最终答应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 丁谧也是承认这点的,这计策要是放在前几天,说不定还能那些大臣之间的狗咬狗。 但是有着何晏这件事在前,杜恕这件事就显得太明显,甚至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丁谧可从来不会把那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大臣当成傻子,只要有心人多去留意留意,有些东西肯定是藏不住的。 最主要的是,因为何晏这件事情发生的过于仓促,情急之下这件事可是连掩盖都没掩盖啊! 尤其是这位大将军实在是放心不下别人,所以就选择了直接派邓飏亲自前往兰台去求见杜恕。 杜恕这件事情怕是连八岁幼童都能看出来其中的一些端倪了吧? 在丁谧看来此时做出如此行径,当真是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了,但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随着前方那满天的飞雪飘落在洛阳的城门楼阙之上,丁谧也慢慢放下了手中挽着的车帘。 --------- 位于洛阳城太仓、武库旁的大将军府邸,其外没有铜驼大道上的人来人往与那显示出的几分盛世繁华的气象。 有的只是沉默与肃杀,一队队士卒们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在前方身穿甲衣的士官沉默命令下。 来来回回巡视在其周围,在士卒们无言的行进之中,硬生生把其门外道上刚刚堆积的雪花给踩成了坚冰。 要是有人能够遇见飞行,就能够发现整个太仓、武库、大将军府邸这一片区域。 除了那些身穿皂衣进进出出的官吏与那些沉默着的士卒之外,在这片区域可以说是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了。 活脱脱就像个军营的翻版,埋藏在繁华中的洛阳城,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窥见那一丝战争的阴霾和那让人呼吸不过来的寂静了。 不过随着大将军府邸外的一群人的交谈,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招待不周还请太仆多多见谅!吾日后必当补偿!” “哪里,哪里,今日还是老朽多做打扰了,还请大将军不要怪罪才对啊!” ------ ps:多谢【云哥Fans】舵主大大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脱鞋打豆豆】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 第一百零六章 做出牺牲 随着道路上一队队士卒来回巡逻的脚步声,一辆雕刻着奇珍异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大将军府邸门口。 站在府邸门口的大将军曹爽与太仆荀绍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反应了。 倒是站在曹爽后面的那三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双眼放光的盯着这些巡逻的士卒们。 要不是曹爽与荀绍在,三人恐怕早已经是把持不住,开始对着这些士卒们评头论足了。 三人虽在现在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肯定是憋的难受了,盖因为曹爽与一旁荀绍的互吹之声那可真是不绝于耳。 两人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的交流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异父异母亲兄弟呢! 这边说一句国家栋梁,那边回一句社稷肱骨,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客套了许久,也算是为这大将军府邸平添了几分人气。 当然,平时的大将军府邸也是人气满满的,只是现在少了何驸马与夏侯玄、王弼两人的身影而已。 在一旁围观众人那脸上挂着已经笑的有些僵硬的面色下,荀绍终于还是有些不舍的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这种友好和谐的氛围。 看着曹爽身后站着的那几个年轻的身影,尤其是在看到那些小辈脸上那一脸骄傲的神情,荀绍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了。 今日自己来此也是想明确表个态而已,只不过这件事还是发生的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了啊! 在仓促之下,自己与整个荀氏可都没有做好反应的准备,这可是等于整个荀家都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局地啊! 不过,荀顗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且更加没有到参与此事,这让荀绍也算是有点安慰了。 向着曹爽微微一拱手,荀绍此刻好似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向着曹爽说道:“这些不成器的小辈以后还要多多麻烦大将军照看了啊!” 听到荀绍话语曹爽摇了摇头对着荀绍爽朗一笑,转过头视线扫过身后的荀融、荀勖、荀诜三人。 在看到三人脸上那副得意的声色后,曹爽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由更胜几分,心中被何晏弄出来的阴霾也总算是消散了许多。 脸上也没有刚才笑的那么勉强了,曹爽拱手回礼道:“太仆说的哪里话?昔日有荀氏八龙天下闻名; 在吾看来,今日荀氏亦有三龙啊,今吾幸得此三龙相助,何谈麻烦不麻烦之说?” 最后看了曹爽背后荀融三人一眼,此刻的荀绍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至极,不断的在内心祈祷着颍川荀氏可千万不能毁于自己之手啊! 不过事已至此,自己也不好在多言了,难道自己要真如那崔林所说把这三人逐出荀氏不成? 所以荀绍也没在多说什么了,只是向着曹爽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今日老朽就不在过多叨扰大将军了!” 说完就在曹爽几人的目送之下上了门口停放的那架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 马车也开始稳稳当当的行驶在这宽阔的路面上了,随着地面传来的几声冰雪开裂声。 那辆马车很快就随着那几队士卒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了,而两人这种没营养的客套也总算告一段落了。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那不远处的那个拐角,曹爽的面色却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转过身来对着身边邓飏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荀融三人说道:“还请三位等会跟随玄茂先熟悉熟悉大将军府吧!” 而荀融、荀勖、荀诜三人自然早就知道发生了何事,所以连忙就对着曹爽请辞。 随即就跟着邓飏的脚步向着大将军府内走去了,因为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原委。 很怕触到这位大将军的霉头,三人在中途甚至都没有回头一眼,只是沉默的低着头向着府内行去了。 盖因为就在刚刚那不远处的拐角,已经出现了两辆马车的身影了。 看着远处的那两辆马车,曹爽面上既无喜也无悲的对着一旁的毕轨说道:“还要请昭先(毕轨字)前往府中唤回玄茂了!” 沉默的点了点头,毕轨作势欲走,但是就在脚步刚刚迈开还没走两步之时就被曹爽叫住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毕轨心中一叹,自己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自己从接到曹爽的手书以来,他可是从邺城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洛阳了。 而曹爽寄给自己的那封书信,因为走的是官方文书的缘故,从洛阳到自己手上的时间也才短短一天半而已。 真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要得益于那吴贼常年入寇所导致的,但是没有想到短短四天半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而且有些东西毕轨现在也还是云里雾里的呢,惊叹归惊叹,毕轨自然还是要乖乖的停下脚步,转身听着这位大将军的吩咐的。 “先让玄茂把荀家三位公子安排到客房休息吧,对了,安排完之后,等下昭先与玄茂直接去后堂就行了!” 毕轨在看见曹爽那阴沉的面色之后连忙应诺一声,赶紧迈起了步伐向着府内走起了。 看着毕轨身影消失在大门前,曹爽突然好似记起来什么一般正想开口叫住他,只是毕轨早就跑远了... 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站在墙角处的那位老管家又吩咐道:“此人还是第一次来此府邸,所以还是要麻烦你老人家了!” 那名老管家也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以做回应,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除了大将军本人之外,比如那位何驸马与那位夏侯公子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对于这种情况他也算是有经验了。 看着老管家那急匆匆的背影,现在曹爽的脸色也略微好看些了,当然,也只是略微罢了。 站在大将军府邸门口处凝视着那两辆越来越进的马车,曹爽现在的内心反倒是越来越平静了。 经历了夏侯玄、丁谧、邓飏的劝说下,曹爽知道不管再怎么样,今天这何晏自己必须得想办法给保下来了。 不为别的,就当是自己千金买马骨吧! 当然,前提是何晏清楚他现在的处境,而且还能做出一些牺牲的情况下..... –––––– ps:感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支持~ 第一百零七章 少女怀春 “君子第一次来此地迷失了方向也算是正常,所以还要请君子跟随在老朽身后了!” “那就麻烦长者了!”毕轨说完就对着面前的那老管家尴尬一笑,那笑容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那边笑归笑,跟随他的荀融三人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看着前方还在尴尬傻笑的毕轨,再看看对面那座被薄薄的雪花所覆盖着的绣楼。 而道旁那一株株绽放着的红梅和前面的花圃好像已经暴露出什么了。 在见到这种情况之后,三人此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毕轨想死不要拉自己垫背啊!!! 他们三人跟着这毕轨在这大将军府邸可是绕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了。 起初,三人还以为这位是故意让自己等人多熟悉熟悉大将军府邸,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了。 直到埋头跟着毕轨来到此处,荀融、荀勖、荀诜三人这才感觉有些不对。 看着面前那栋绣楼,三人那时心中可是奇怪无比,这不是后宅了吗,这毕轨带自己熟悉大将军府的后宅干吗? 欲死乎?就在三人快要忍不住询问毕轨是何居心的时候,对面的那位老管家终于匆匆赶到了。 而此时的毕轨显然也是反应过来了,天地良心这可真不是他故意而为之的。 真的是毕轨在这大将军府绕的有点晕了,一时不查之下才走到这里的。 而对面的老管家也是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绣楼一眼,幸好自己及时赶到了。 这要是再靠近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啊,赶紧转头对着身后那两名家丁说道:“你两人先领着三位公子暂居客房” 就在两名领着荀融三人想要离开,那边的那位老管家突然又对两人招了招手。 对着两人附耳轻声说道:“对了,此事勿要外传了!” 没有理会面前正窃窃私语的三人,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那不算太高的绣楼。 从刚刚开始起,荀融总感觉绣楼那边好像有人在盯着着自己。 抬起头荀融正想仔细打量一下是何人偷窥之时,旁边荀勖、荀诜却是连忙拉了荀融的衣袖示意要走了。 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有些不死心的最后朝着绣楼那边看了一眼。 可惜的是荀融入眼所及处也只有那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在一旁的荀勖、荀诜催促之下。 荀融尽管有些不甘,但最后也还是乖乖的跟随着家丁踏着积雪往外走去了。 而在前方的绣楼之中却是另外一幅景象了,此时整个绣楼之中虽然不见一丝明火,但整个楼内却是温热无比。 单单从这一栋楼就能让人看出一些端倪了,室无明火而自感温润这是椒房啊! 这椒房之珍贵也就不必多言了,让人不得不感叹历代大将军权势之重,所受皇恩之重。 在这绣楼厢房之内布置的也是极为讲究,所有物件都是摆放的一丝不苟,只是那房间内到处都能见到的各式各样的花。 与那摆放在榻上的绢布其上一朵未绣完的梅花,也算是侧面暴露出此间房间主人的性别了。 而能居住在此处的除了整个府邸的主人那位大将军最为宠爱的长女,不然还能有谁? 因为曹爽现在无子的缘故,作为自己嫡长女加幺女的曹瑷,可当真是这位曹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从她名字就能窥得一二了,瑷者何?美玉也,所以曹爽对于这位嫡长女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让人感到无比庆幸的是,这位大将军长女可没从曹爽哪里遗传到那一副“大骨架”。 长相似其母刘氏,一张洁白无暇的面容,淡色的眉毛配上那挺秀的鼻梁。 两片淡红的双唇点缀其上,一双眸子灵动无比,显示出了那种少女独有的光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 此时有些出神的依靠在厢房内的窗边,也为整个厢房平添了几分春天的色彩。 而一旁的那小丫鬟虽然长得也不赖,一双大大的眼睛配上那俊俏的小鼻子却是明媚无比。 但站在曹瑷的身旁倒是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只不过现在主仆二人的注意力都没在房间内了。 曹瑷看起来像是依在窗边休息着,但是那明亮的眼睛可是时刻在偷偷打量着花园前方那一行人。 虽说是打量着一行人,但是曹瑷的眼睛可是从未离开过荀融。 荀融作为颍川荀氏的一员当然遗传了其优良基因,其长相与其那一举一动也是显得儒雅无比。 一身白衣在周围积雪的映照之下,也算是一位翩翩浊公子,但因为整个洛阳能配的上翩翩浊公子几个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相比与夏侯玄、何晏那些人,在其光芒的掩盖下荀融倒是显得有些不显眼了。 但少女思春,其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为之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曹瑷眼中荀融那一举一动好似都能让人沉醉其中一般。 看着那为郎君无意间散露出的一抹潇洒无比的风采,曹瑷感觉自己心里好似有一只小鹿正在乱撞一般。 没有察觉到脸上露出来的那两抹羞红,更加没有察觉到一旁那小丫鬟眼中的调笑之意。 曹瑷只是趴在窗边怔怔出神的看着那位郎君渐渐消失在远方的背影。 而一旁那丫鬟在看到曹瑷脸上那掩盖不住的失望之色,不由轻笑一声。 上前两步朝着曹瑷打趣道:“娘子若是喜欢那小子,等会春兰就去老爷那里与娘子说说就是,何必如此失望啊!” 在听到身旁春兰那些话之后,好似被人说中心事一般,曹瑷那洁白的两颊立即布满了羞红。 耳边传来春兰那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曹瑷转过头佯装生气的对着春兰说道:“既然如此,那日后你这小妮子肯定也要随我出嫁!” 看着春兰那一副突然变得忸怩起来的模样,坐在窗边曹瑷站起身朝着春兰轻笑了起来。 因为平日里那几位嬷嬷已经出去准备赶人的缘故,房间内的两人现在没有了拘束,自然是打闹打打闹闹了起来。 这边主仆两人打打闹闹显得无忧无虑,但是正坐在后堂主位的曹大将军却是突然感觉心中一疼。 不由皱了皱眉,扫视了堂内众人一圈,他总感觉自己好似突然失去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一般。 ––––––––– ps:感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10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舵主大大的支持~ 到底是称呼小姐亦还是称呼娘子,幽灵在这里征求一下各位读者大大的意见了。 第一百零八章 贺喜 不过,曹爽此时可不知道,自己那宝贝女儿那颗芳心已经被人拐走了。 所以那种失落的感觉也只是在这位大将军心中一闪而逝,随后就恢复正常了。 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摇了摇头曹爽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过愤怒,所以才导致怒火攻心。 先是瞪了跪坐在堂内最后面低着头一眼不发的何晏一眼,后又有些不死心的拿起了面前桌案上摆放的那片绢布细细打量了起来。 曹爽现在手中持着的绢布其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但真正总结起来要说的也只有一件事而已。 那就是太尉体道正直,尽忠三世,南擒孟达,西破蜀虏,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 在前方用了一大段文字吹捧了司马懿之后,终于在后面的那句话表露了其目的,以太尉为太傅... 止不住打量着手中的绢布,曹爽可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好似要把其上的每一个字都要刻在脑海里一般。 每看一遍这位大将军的脸色就愈发阴沉一分,曹爽没有注意到自己捏着绢布的手指关节处都有些发白了。 在来来回回打量了十几遍那布帛上的内容之后,曹大将军现在又重新沉浸在不甘与愤怒的情绪之中了, 但是可不代表房间内所有人都于这位大将军一般了,至少,一左一右分坐堂内两旁的丁谧与夏侯玄,此时的两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看到曹爽那副愈发愤怒的模样之后,丁谧与夏侯玄对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知道,现在是时候该自己两人出场,来帮这位气头上的大将军冷静一下的时候了。 轻轻一咳,丁谧率先站起身眉开眼笑的向着曹爽说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啊!” 嗯?!在听到对面的丁谧突然向着自己道贺,曹爽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放下手中的那片布帛,疑惑无比的看向了丁谧。 曹大将军现在都有些怀疑这丁谧莫不是突然患了脑疾了,怎么突然向自己道起喜来了? 好像是怕曹爽听不见一般,面带微笑的丁谧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啊!” 在确定了丁谧所说的话语之后,曹爽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眼睛止不住的慢慢睁大。 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丁谧,而堂内其他人的反应大抵也是如此,就连刚刚起身准备附和一下的夏侯玄都不露声色的坐了下来。 就连坐在众人最后一直低着头的何晏都抬起了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前方的丁谧。 坐在上方的主位,曹爽来来回回打量自己这位幕僚了好几遍,好似是今天重新认识了丁谧一般。 在确定了丁谧真的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之后,曹爽不由怒极反笑,直接反问道:“这喜从何来啊?” 当然那已经捏紧的双拳和极其不友好的语气已经暴露了此刻曹爽的内心是有多么愤怒了。 就在丁谧大笑一声准备好好回答这位大将军的问题之后,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推门声。 其实在刚刚推开大堂门之时,毕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了,刚才他还听见里面有人大笑。 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所以才想趁着这个时机进来的,但是在看到堂内其他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之后。 毕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来的肯定不是时候了,心中暗骂一声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笑的这么大声,现在可把自己给害苦了。 但进都进来了,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总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又重新退到外面去吧? 所以,现在毕轨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丁谧身旁,躬身行了一礼向着前方的曹爽说道:“有负大将军所托,还请大将军见谅!” 僵硬的摇了摇头,看了毕轨一眼,曹爽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昭先何错之有?” 虽然曹爽现在说是在回答毕轨,可其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毕轨身旁的丁谧身上。 在看到曹爽那副敷衍的模样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身旁面带笑意的丁谧,毕轨知道刚才大笑的那人大概率就是这丁谧了。 做为一同被明帝被打压的难兄难弟,毕轨很早之前就认识这位了,不过也仅仅限于认识而已。 对于丁谧出现在这里,毕轨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毕竟这丁谧当年就是因为曹爽的引荐,在怼完诸侯王之后,还能安然无恙重新任职度支郎中。 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因素还是诸侯王的地位低下,当初丁谧可是直接当着诸王的面让其奴仆滚蛋的。 然而诸王弹劾其无礼之后,先帝也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后屁事没有,甚至还混了个度支郎中当。 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所以毕轨也就顺坡下驴的朝着曹爽一礼,之后就在大堂内独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就算被毕轨突兀的打断了自己的话语,丁谧脸上的笑意也丝毫不减半分。 转过身在何晏面色铁青的注视之下,丁谧缓缓伸出手了指向了何驸马。 面色突然严肃说道:“大将军!驸马这次前往高平陵也不全然都是坏处!” 突然被丁谧这么一说,就连何晏自己都楞住了,难道自己这次暴怒之下做出的冲动之举还有好处不成? 本来曹爽其实也是差不多这么想的,但是在看到丁谧那认真的表情之后,这位大将军却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过丁谧此时也不想卖关子了,他现在还是有点担心曹爽猜不出来,最后暴怒之下把命人把自己给直接拖走的。 可以说,他是大堂几人中与曹爽相处时机最久的人了,可是很清楚这位大将军的秉性。 所以,丁谧也没再多言踱步来到何晏面前,朝着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何驸马直接问道:“驸马以为陛下如何?” “陛下待人处事极为恭敬有礼,若无意外,假以时日必成一代明君!”何晏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了。 在从何晏口中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对着有些发懵的何驸马点了点头。 丁谧又面带微笑的转过身向着曹爽说道:“所以,在下这才要向大将军道贺啊!” 第一百零九章 变为现实 在听到丁谧与何晏两人的对话,堂内的几人大多也是都反应了过来了。 几人差不多也已经大概知道这位大将军的头牌幕僚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坐在上方主位的曹爽脑子其实现在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有些奇怪的想到,那位小陛下是不是明君和他曹爽有什么相干? 不过在看到前方丁谧那满脸堆笑之后,曹爽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毛病肯定又犯了。 在曹爽看来,这丁谧什么都好,但是唯一让曹爽忍受不了的是,只要事情一讲到关键之处的时候丁谧就老喜欢卖个关子。 搞得人心和狸奴挠了似的,其实吧,所谓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位大将军就吃这套。 尤其是在看到周围夏侯玄几人脸上露出的恍然之色,这可令曹爽好奇不已了。 嘴角微微咧开,假装自己已经了解丁谧话语中的含义,与底下的丁谧相视一笑,那笑容可是极为开心的。 在看到曹爽脸上的笑容,站在底下的丁谧还以为大将军已经了解自己想说什么了。 看着对面的曹爽,丁谧也是笑容灿烂至极,还以为在相处这么长时间之后,自己与这位大将军终于培养出了几分默契。 正想开口说出有关于对于此事自己以后的计划,就被对面的曹爽笑着打断了。 此时曹爽脸上笑容可谓是依旧灿烂无比,但其眼中的疑惑之色可是未见半分。 如果丁谧要是仔细打量一下,就会发现曹爽笑的可是越来越尴尬了。 直到最后笑着笑着,曹爽脸上终于演变成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怪异笑容。 在见到了曹爽脸上那怪异笑容,丁谧心中一颤,知道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以他这几年对于曹爽相处的经验来说,这位大将军肯定又是在不懂装懂了。 暗道一声不好,丁谧连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默默低下了头,而坐在四周的夏侯玄几人看到这种情况也是连忙偏过头了。 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刚刚还火热无比的大堂内的气氛也随之一静。 清了清嗓子曹爽无视了大堂内尴尬无比的气氛,直接向着丁谧问道:“哦?这要麻烦彦靖与我好好说说这喜从何来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丁谧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了,直接撩起了那宽大的袖袍对着曹爽躬身一稽。 对着曹爽开口说道:“大将军须知这天下不是司马太尉之大魏,亦不是大将军之天下,这大魏乃是先帝遗留之于陛下之天下啊! 而太尉身为先帝顾命之臣其功勋卓著,其南擒孟达,西破蜀虏,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非常人所不能及矣; 私以为大将军当命驸马亲自面见陛下,当面与陛下诉说太尉之功勋; 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崇宠邓禹,所以优隆隽乂,必有尊也! 所以宜当劝陛下其以司马太尉为太傅,尊为天子师以显司马太尉之功,以彰陛下之德。 此大将军应陛下之遗命,以当辅政大臣之职分! 坐在上方的曹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坐在众人最后的何驸马在听到丁谧的话语之后,面色立即大变。 果然啊,这厮当真是没按什么好心啊! 就在刚才何晏还以为丁谧突然心胸变得极为宽阔了起来,竟然能不计前嫌的抢在夏侯太初前,在曹爽面前仗义直言为自己说话。 在看到那时丁谧的背影,当时的何晏心中居然还生出了丝丝惭愧的情绪,在那时何晏还颇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还在纠结要是丁谧真在曹爽面前拼命保住自己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与感谢这位老冤家。 当然这纠结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丁谧的那句‘私以为大将军当命驸马亲自面见陛下’话语之下。 何驸马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丝幻想,都被丁谧的这句话击打击的瞬间破灭化为飞灰了。 这厮当真是狠毒至极,如果真依他所言的话,那朝中百官若是得知,是自己亲自为陛下呈上的这布帛之后。 那可当真是百口莫辩了,何晏并不是怕遭到司马懿与那群老不死的忌恨。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此事过后,自己的前途怕是全都掌握在上方那位大将军的一言之中了。 至于那朝中百官是如何得知,是自己亲自为陛下呈上的这布帛,不论如何他们总会知道的 就算是清楚的知道此事的后果,何晏并没有起身表示什么异议。 对于一些事情他早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只是希望幻想破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无悲无喜的看了前方依旧躬着身的丁谧一眼,旋即面如死灰的低下了头,不再有任何表示了。 先是瞥了一眼大堂角落低着头的何晏,在思考片刻过后,曹大将军终于发自内心的大笑了起来。 先是抓起了面前几案上的那片布帛,只见此时的曹大将军一边笑一边站起了身。 抓着布帛快步来到了丁谧面前,一把扶起了躬着身子的丁谧。 开心无比的朝着一脸受宠若惊之色的丁谧说道:“彦靖所言之事当真是好的很啊,那就依醍彦靖所言行事吧!” 说完曹爽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向着角落中的何晏走去了,看那急匆匆的样子竟是要何晏现在就出发一般。 “慢!此事大将军勿要着急,此陛下为先帝尽孝之时不宜多做打扰!” 还好丁谧早就放着曹爽玩这一出,连忙上前挡在曹爽身前说道。 在确定曹爽在认真倾听之后,丁谧语速飞快的继续说道:“自此之后,还要请大将军多多忍耐,洛阳亲军之事暂且放下; 日后不论发生何事,还请大将军最好还是先请教太尉再做决定,此乃为日后大计所谋,还请大将军忍耐!” 最后丁谧也没有转过身,直接看着前方的曹爽大声的说道:“在此之后,还要请驸马切勿要提及太学之事了!” 大堂几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一旁的夏侯玄面色复杂的看着殿内所发生的一切,正要张口欲言好似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但因为小陛下那梦实在是太过骇人了,夏侯玄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难道只因为那位陛下一个梦,自己就要跳出来反对大将军不成? 虽然,这梦中的预言好像在慢慢变为现实了.... 在心中那无比纠结的情绪左右之下,夏侯玄脑海中种种话语也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了... -------------- ps:多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500起点币的打赏,非常感谢大大的帮助与意见,十分感谢!!! 第一百一十章 脆弱平衡 天仙碧玉琼瑶,纷点点扬花,撒片片鹅毛。 西边的太阳已经渐渐落下,留给人无限怀念,太阳渐渐消逝北方的寒天又将降临,雪花重新开始漫天散落在人间。 整个洛阳城随着这些片片雪花的洒落,要是有人站在高处一眼望去,就会发现整个洛阳城在这些雪花的努力下好似瞬时变了颜色一般。 没了天空之中太阳炙烤,地上的寒风开始猖獗,温度瞬间低到了冰点。 刚刚才有一点融化迹象的坚冰,在雪花与寒风两者的作用之下又重新开始变得无情起来了。 只有在感受过太阳的温暖,人们才能体会到寒天的无情... 就算在这白天车水马龙繁忙无比的“南宫”之内,那些进进出出的小吏与坐在马车、牛车上的达官贵人们也逐渐变得稀少。 其外的那条铜驼大道上的倒是热闹不减半分,那一条条连接整个洛阳小道最终都汇聚到这条主干道上。 相比之前的战乱无休的地狱,现在的洛阳成功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好似再过几十年,前汉那座万城之王的洛阳将重临这世间一般。 如江河如海一般,那一个个道口不断涌出着各式各样的人,只不过你要是细细留意观察一下。 你就能发现,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都是正借着这条大道向着南方的城门驶去。 人群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会在这转向,向着洛阳城中那更深处走去。 不过那些人要么是怀抱着文书身穿皂衣一脸愁色的官吏,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互相交流着什么。 当然作为体制内的其八卦的内容无外乎太尉与大将军啊,高平陵那位小陛下啊。 不过这些人显然更多的还是在讨论着司马太尉与大将军之间的事。 毕竟这可是决定未来有关于自己等人前途的头等大事,至于那位小陛下也只是话题之外的一个添兴的话题罢了。 只不过,在经历过之前那一个多月的讨论之后,这些作为帝国真正的基石的人群大多已经都选好了阵营。 一群大多由年轻的官吏的长队与那群大多稍微年老的官吏长队,一左一右走在这铜驼大街上,显得泾渭分明。 要是对比一下,此时走在铜驼大道左边年轻的官吏们身上的长袍更加显得朴素一点,不过,人数倒是显得多些。 一个个脸上都怀着与这寒冬格格不入的热情洋溢充满朝气的表情,正三两成群的商量着休沐之时还要不要前往太学听听夏侯太初的讲学。 而右边的那群稍微年老的官吏脸上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但也选择聚集起来,商量着是否要抽个空聚一聚。 在这两队人身后则跟着面无表情身穿锦袍后面跟着一群仆从的富商,对于所发生在眼前的事选择视而不见,只是沉默行走着, 这些能居住在这真正受到围墙保护的洛阳城内的有着两个特点,一是有钱,二是有权。 而在那些依旧向着城外走去的人群之中有着面带谦卑,眼中含着警惕手牵着拉满货物的橐驼的胡人商贾。 有着背着慢慢行囊挑着货担喜笑颜开的小商贩,看他那走路都有些轻飘的模样,想来今日怕是赚了不少。 也有着一脸忧苦之色的老农紧紧抱着着新买到的农具,站在道上时不时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鹅毛大雪,无奈的叹着气。 看那模样,大概率是在担心这大雪会影响到今年的收成,不过任他无论如何哀愁。 道上其他人好似当他不存在一般,不过,时不时还有是一些打扮十分华贵的公子哥。 用着那无比嫌弃的目光看着老农脸上那经过风吹雨打纵横交错好似沟壑一般的皱纹。 那嫌弃而又好奇的模样好似在观看什么长相极为恶心的畜生一般,几位贵公子时不时还伸出那白笋一般的手指着,惊讶着。 感受着几位公子哥的目光,那老农只是用力抱紧了那用了他大半积蓄买来的铁农具,快步挤进了那人群。 真正隐藏在人群之内的那些有识之士看到这种情况,都在反问了自己一句,真的会回来吗? 最终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走向了太学,或许那夏侯太初和大将军能做出一些改变吧? 外面的种种暗波随着朝堂上刮过来的劲风已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地方疯狂的,以惊人的速度涌动着。 甚至这动静都让居于江河其上的人们都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所有人都在等着,所有人都在忍着。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这那一丝平衡,即使他们清楚的知道。 在汹汹波涛之中,在那大势之下,这一丝平衡终要被打破的,那些年轻的官吏只是众多矛盾之中的一个罢了。 在曹家三代人不懈的努力之下,在大族子弟没看到,或许说不屑于看到的地方,这些寒门已经成功掌握了帝国大部分的基石。 在前几任天子有意无意的挑拨之下,两派的矛盾终于快要爆发了,而从夏侯太初三人口中,他们已经看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铜驼大道上的这一切,秀丽阁楼上的司马懿与一旁蒋济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与一旁的司马懿的情况完全不同,看着这种情况蒋济现在是自我怀疑多过担心。 好似知道一旁蒋济的心中所想一般眯了眯眼睛,司马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最后缓缓转身向着蒋济说道:“吾这几日曾听闻这洛阳城中有一则童谣曰‘欲求牙门,当得千匹;五百人督,得五百匹’ 子通!不知此事可否属实啊?”说完司马懿就先笑了起来,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 站在窗边的蒋济实在是没想到司马懿这么直接的就问了出来。 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最后也只能随着司马懿苦笑了起来。 对于此事蒋济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有点不屑于这背后之人的手段罢了。 苦笑着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点了点头向着司马懿回道:“太尉也知道洛阳城中物价贵,所以若欲求之,少一钱也买不到啊!” 就在楼上两人意味深长的相视笑着,两辆马车也缓缓停到了司马府门口。 ––––– ps:多谢【杨家一书生】大佬的100起点币打赏,多谢支持!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释放善意 两辆马车在司马府邸大门口缓缓停下,随后就从中露出了孙资、刘放两人那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察觉到了下方的动静,司马懿与蒋济的目光皆都用着有些疑惑的目光齐齐向下看去。 这一看正好与下面刚刚走出马车正打量四周的孙资、刘放两人的目光相对上了。 点了点头,在见到孙资、刘放两人的身影之后,司马懿脸上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都流露出了几分期待的意味。 其实今天他专程在这里等的就是这两人,要知道正旦本来就是天下各地上计的日子了,然而先帝还不幸在此时节撒手人寰。 那几日自己几乎都在操劳各种各样的事情,协调着各司之间的各种杂事,根本无暇顾及到那些待处理的公文。 所以,他现在每日单单处理那已经堆积许久的公文,都要处理到深夜了。 事实上,每一个九卿与尚书台官吏的脸上在这个时候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疲惫,没办法,事情太多了! 现在洛阳之内的每个官员,每个机构几乎都在超负荷运转了。 但让现在司马懿最为头疼的是还要属那位大将军,如此关键时候还不顾大局行如此之事。 只要每次一想到那曹爽的举动,司马太尉心中就泛起了一股无奈,自己这边呕心沥血,那边的锄头就挥得老高,好似怕别人看不见一般。 这也还算是他身体硬朗,不然恐怕早就被气的不治身亡,洛阳城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可不是瞎子与聋子。 对于曹爽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他可是一清二楚的,早在月前,这位大将军就开始旗帜鲜明的,收拢着往日先帝之时的那些被罢官的“浮华党旧人”们了。 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位大将军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那胃口实在是大的惊人。 夏侯玄等人在太学捞取着名望,毫不避讳的吸引着那些年轻的士子与官吏,而荀氏投靠更是向曹爽送出了半个洛阳。 而且凭着宗室身份加上武卫将军积累起来的威望,可以说大半的禁军已经全都握在手中了这位大将军手中了。 但是司马懿从种种渠道中得知了一个危险的信号,这位大将军好似并不满足与这些东西... 而且今日曹爽在利令智昏之下,竟然擅自派出了何晏前往那高平陵之中。 在听到孙资、刘放两人派来的人叙述的时候,就算见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司马懿一时间也是有点不敢置信的。 就在刚刚自己以前的那些旧识与幕僚,亲自前来自己这府上,来劝自己阻止这位大将军鲁莽的举动都不下十余人了。 这还不提那些叫人捎带书信来自己这的了,他相信高柔那边恐怕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了。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与这种情况司马懿是很能够理解的,也侧面证实了此事的真实性。 要知道现在因为那正旦朝的延后,现在滞留在洛阳的官吏已经不下数千人了。 单单是安排这么一群人,就够让整个六卿衙门与洛阳行政体系为之头疼的了。 何况还有他们带过来的各地的文书呢? 那些文书可关乎这之后一年整个天下局势的安危,可是丝毫出不得差错。 而且四周那些亲魏诸国派来的使臣,还有西域那边派来恭贺新君继位的人已经要到了。 同时还要警惕吴蜀两贼趁乱进攻,此等生死存亡之大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些事哪一个不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惜全都凑在了一起,瞬间掏空了整个洛阳中央的行政体系。 曹爽他们那不止一次触犯到朝堂规矩的危险无比举动,能够毫无阻力施行,还要多亏了这件事。 而蒋济的到来反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不久之前还准备派人去请呢。 实在是何晏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如果全按照这位大将军这样做。 那百官岂不是都能跑到陛下面前给仇敌穿小鞋了? 况且这位陛下尚且年幼,要是有奸佞从中作祟,岂不是又要重蹈前汉覆辙?! 简单的来说,经过月余的忙碌,现在的司马懿与朝堂上的诸公终于有空,能够抽出时间来好好观察观察这位大将军了。 其实司马懿清楚的知道,让那些各怀鬼胎的老狐狸团结起来对付曹爽? 至少,自己现在还做不到,还以为自己要忍让些时日,要是那曹爽一再逼迫,司马懿其实都做好称病的打算了。 他也老了,经不起一场豪赌了,要不是还念着明帝与文帝的恩泽,司马懿都准备撒手不管了。 不过,现在那位大将军已经把机会亲手送上门了不是吗?? 朝着低下的两人遥点了一下头,随后朝着身旁的蒋济问道:“子通是否要随我一同下去迎接?” “这是自然的!”说完,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袍,随后蒋济就做对身旁的司马懿出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司马懿先走。 有些随意的摆了摆手,司马懿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蒋济说道:“没想许久不见,子通倒是如此多礼了啊!” 说完司马懿也没多做停留,直接迈步朝着门外走去了,那生龙活虎的模样一点也让看不出这是个已至花甲的老人。 听到司马懿那边打趣自己,蒋济也不多做小儿女姿态了,直接随着司马懿的步伐朝着楼下走去了。 在府内仆人引领下孙资、刘放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座小楼外的院墙门口处。 在远远望向小楼门口那两道身影,尤其是在看到蒋济的身影之后。 孙资、刘放两人知道,那何晏与曹爽的做法看来的确是犯了众怒了。 不然,这位已经明确在朝堂上向着那位大将军表示退让的蒋子通,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微微一笑,看来这件事情比自己两人所想象的还要严重几分啊! 在见到蒋济的身影之后,孙资、刘放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惊喜。 这样也好,他们两人今日来此就是代表高柔,来向这位功勋卓著的太尉释放自己这一方的善意的。 ----------- ps:多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大支持! 第一百一十二章 蒋济 摸着花白的胡子站在小楼下,看着此时站在小院子门口处的孙资、刘放两人。 蒋济心中不免微微一叹,不由感叹到这两人今日也终于被拉下水了啊! 先前在洛阳宫中发生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曹爽能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这两位在一旁出力的缘故? 恨只恨陛下当初不听自己所言,恨只恨这孙资、刘放两人竟敢行不轨之举啊! 当然,蒋济也不清楚在孙资、刘放两人背后到底还站着多少人,要知道在那天。 以往门下寺那群一直跟在先帝身边的侍中、散骑常侍、给事黄门侍郞们好似消失了一般。 要知道两人执掌中书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尤其是先帝在位的那十余年间,在这十余年处理日常政务、出师用兵等大小事,皆都由他们二人亲管。 这就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了,每逢朝堂决议大事众人犹豫不决之时,也经常让他俩决断是非,择定而行,在宫中又深得先帝信任。 他以前就不止一次冒着得罪两人的风险上书劝过先帝,孙资、刘放二人的权力太重,且每日侍奉在陛下左右,陛下应该加以提防,避免出现恶吏专权之弊端。 然而并没啥用,先帝在说轻飘飘的了一句“中护军言之有理”之后,这件事就理所当然的不了了之。 而且蒋济清楚的知道,在自己走后先帝转头就把自己这诏书给孙资、刘放两人观看了,所以仇怨也就自此结下了。 自知自己待在这里只是徒惹烦恼讨人嫌恶,在最后瞥了孙资、刘放一眼后。 蒋济就朝着身旁的司马懿说道:“太尉!吾府中还有点事没有处理,所以这就向太尉告辞了,还望太尉海涵!” 在听到身旁蒋济的话语之后,司马懿回过身来笑着朝着蒋济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强留子通了!” “朝中之事自有诸公,子通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几日之后我自会前往领军将军府中一叙!”说完就朝着一旁的老仆使了个眼色,示意那老仆向前带路。 司马懿自然对于蒋济与孙资、刘放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清楚,所以也没再多过挽留蒋济了。 大势已成,现在时间在自己这边了,该急的是那位大将军了,而且他以后自然有的是时间好好说服这位元老加领军将军。 跟在那老仆身后与院门口的孙资、刘放两人擦肩而过,小院门口处的蒋济三人好似是突然失明了一般,就这样谁也没理谁。 沉默的走过两人身旁,蒋济心中冷哼一声,有着两人在前方吸引火力,对于曹爽的不满也渐渐减弱了几分。 通过这一个月来的事情,蒋济知道那位大将军也没有自己那些同僚想象的那么傻,虽然那手段显得有些稚嫩了,但很管用不是吗? 最好的一个例子就是,和那则童谣一起传播的是,现在洛阳城中几乎已经是人人都知道先帝托孤时的细节了。 什么先帝临终托孤比司马太尉为周公,后司马太尉负陛下,还有先帝依大将军为宗室之柱,后大将军临危受命。 这些宫中故事流传出来很正常,毕竟,在这个没有娱乐活动的时代,这几则故事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而且还能感动到不少人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故事中的几人都靠着这些无知小民的传播与讨论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名声’。 但问题是除了有关于先帝临终托孤的细节之外,连先帝托孤前选择顾命大臣的细节都给随着这几则故事给抖搂出来了。 当然在听到这则秘闻后,作为亲历者之一的蒋济很清楚的知道之前有些事情已经被人为的抹去了。 只剩下有关于这两位是怎么抓住先帝的手,勉强写下诏书,最后是怎么拿着诏书嚣张的驱逐天子宗室的。 而且对于这种劲爆的内幕消息,在民间传播的速度可比那几则感人的故事快了百倍有余,所以这就让人很值得玩味了。 在蒋济看来,这也是两人为啥这么快就急匆匆表态的缘故了,他本来还以为两人在这诛心的故事下会很快认怂。 实在是这故事这可太诛心了,而且在那些人有意无意的引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赵高、李斯,真论起来这可是夷三族的罪。 有些事情可经不起别人细想,有些东西真正的聪明人一般也都会假装不知道,但架不住两人已经掌握中书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最为致命的是,这些故事半真半假,就算是蒋济自己亲自经历了这些事也挑不出多少毛病出来。 在那老仆的带领下蒋济很快就离开了司马懿的府邸,无言回头深深打量了一眼这奢华的府邸。 想到刚才在自己背后孙资、刘放与司马懿交流甚欢的场景,自嘲一笑,这样看来自己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站在门口的蒋济那笑容之中夹杂着无奈与深深的嘲讽。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曹叡的昏聩以至于最后酿成大祸,还是在嘲讽这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自先帝驾崩。 那些“正直无比”的大臣们就开始毫不顾忌的结党营私,视国法与无物的表现吧? 亦或者在嘲讽着曹爽的手段稚嫩和那视天下苍生于不顾,竟然在国家如此危难之事开始争权夺利。 那一片片在天空中飞舞抢眼的雪花最终也还是掉入路上积雪消失不见,倚在门口蒋济一时间看着这副场景怔怔的发起了呆。 千百年以后今日诸多事怕是也要如同这些雪花落入积雪一般消失不见吧?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若当真有地府,自己死后当以何面目见武帝、文帝、明帝呢?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自己面前,向着一旁的老仆点了点头,蒋济旋即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走上了马车。 看着窗外的那飞快消逝的街道,想到前几日所发生之事,蒋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看来自己明日当前往高平陵啊! 倘若陛下真如传闻中所言,自此之后自己当肝脑涂地而佐之,以报三帝之恩,当九泉之下也自可从容面见三帝! 当然蒋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若是这位小陛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童,那就怪不了蒋济。 毕竟相比之于那些鬼神,在他们这代人看来有些东西可是更加重要,那就是家族传承。 蒋济相信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比之地府炼狱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寻常的信号 经过昨日那场暴雪的疯狂倾泻,这场寒冬经过这几天歇斯底里一般的发泄也最终感到了疲倦。 许久未见那鲜红的太阳也拨开了那挡在身前厚厚的云层,把那久违的阳光撒向了人间。 而那位年轻陛下的陵寝也终于开始渐渐沉寂下来了,位于前方的那做肃穆大殿与后方高高的封土堆,好似在沉默的诉说着这位陛下的功绩一般。 除了被派到这里看守陵墓的宦官,再加上大殿之中,那些太常寺派来打理大殿祭祀的官员,给这地方添出了几分生气之外,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一阵死寂。 通往陵寝大道两旁那几十株梅花在没人细心照料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覆盖了一层冰霜,从道上铲起来的积雪被人随意的堆砌在两旁形成两道厚厚的雪墙。 而维护管理这里的太常寺官员对此视若无睹,他们的职责所在只是管理这这里的秩序不违法礼。 而显然那些雪堆和梅花可不在礼仪所规定的范围之内,那些被人有意无意被忽视掉的小细节,无不彰显着往日在此处表现出的那些追念与哀荣,也已经随着众人的远去,而远去了。 或许这位陛下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了吧,不然,这位陛下恐怕也不会破天荒的打破常规,做出了天子在世时候就有庙号的荒唐举动。 在此之前先是按照惯例吹捧了一下曹操与曹丕了,曰:“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 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 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斌之舞,此三祖之庙,万世不毁。 其余四庙,亲尽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制,虽然这位陛下没有跳出来,而是授意下面的人跳出来干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了。 这可以说等于是直接把曹芳和后面的那群人给一脚踹开了,虽然按照历史上来说,自此之后整个曹魏的几位天子能够死后享受到庙号的待遇,可是还没有一个.... 当然曹芳现在可不知道,自己那位好父亲给自己玩的这么一手后果有多严重,而由此引发的种种争议与风波那便是后话了.... 与高平陵相不远处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了,震天操练声夹杂着呼喝声把远处林中鸟给惊的直接起飞逃之夭夭了。 阳光与白雪把那摇曳在空中的一虎一豹两面旌旗衬托的更为显眼了,透过那左三层右三层的军营与士卒。 在众人环绕与拱卫的是一座院子,院子并不大但是其内倒是有一颗显眼无比的大槐树,远远望去其状就好像车盖一样。 斜瞥了一眼那颗“嚣张”无比的大槐树,他来这也快半个月了,以前还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注意到这颗槐树。 就在刚刚张其、颜夏两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太学博士,而且在太学中还有着十几名弟子。 两人可是十分担心出去这几天自己弟子们惹出什么麻烦,或者是那群讨人嫌的找自己弟子的麻烦。 担心之下两人终于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着曹芳请辞了,当然说是请辞倒不如说是请假,张其、颜夏临走之前可是一再嘱咐自己两天后将会回来继续教授陛下。 通过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对于这两位公羊博士的学识包括道德,曹芳还是很敬佩的,或者说是敬服更恰当一点。 实在是两人的教学方式,呃,怎么说呢,有点吓到曹芳了,在曹芳跟着两人学那本《尔雅音义》的时候可当真是漏洞百出。 就算是曹芳现在记忆超群的优势对于这本书也是毫无用武之地,匆匆千余年的时光已经让两者之间的口音相差太多了。 要不是曹芳继承了前身那一股脑的记忆,曹芳都能想象在曹叡叫自己的时候,自己突然狂飙一口流利的后世普通话的后果了,那画面实在太美曹芳不想象。 但那也只是前身遗留下来的肌肉记忆而已,这导致了曹芳每次说话之前都要过一遍脑子无比麻烦。 完全没有学当初《论语》之时的那种手到擒来一般的感觉,这可把张其、颜夏两人给急坏了。 两人都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然后就开始了曹芳每读错一句,两人就抽自己一下的恐怖教学方式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招对于曹芳的确挺有用的,在两人的辛勤教育之下,曹芳反正总算是摆脱了,心中打好了一摞腹稿最后有些字不知道咋读的尴尬情况了。 懒洋洋的躺在黄小四人刚刚摆放好的卧榻上,曹芳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温暖感觉不由缓缓闭上了双眼。 发自内心的享受着这一丝来之不易的宁静,多久了,自己多久没有一个人独处过了? 当然,独处自然有独处的坏处,比如说闲极无聊的曹芳现在看这颗大槐树就很不顺眼。 等下自己可得向黄小几人好好打听一下这家的主人是不是姓刘。 曹芳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叫人把这颗槐树搬到洛阳宫,或者直接就地正法劈了当柴烧之时,黄小四人的身影却是悄然而至。 点了点头示意四人不要多礼,背过身去紧盯着这颗槐树曹芳故意先向着李西问道:“洛阳宫中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禀陛下,太极主殿、东西两堂与九龙殿诸小、中黄门皆乃吾等心腹之人,陛下自可放心!” 在听到李西那明显报喜不报忧的回答后,曹芳皱了皱眉转过身眯着眼睛看向了有些惊慌失措的李西。 看着李西的模样曹芳冷哼一声,用眼神制止了李西身旁的黄小,随后又对李西缓缓说道:“洛阳宫中如何了?” 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这几天只看到黄小往洛阳宫中跑,但是却没有带来有关于董箕的半分消息。 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信号,要知道以往董箕不管如何都会为自己思考对策并且委托黄小捎来的。 但是这最为关键的几天却是没有从黄小口中得到董箕的任何消息与建议,其实早在前两天曹芳就有些怀疑了。 今天只不过是趁着张其、颜夏两人离去的这个机会彻底的好好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 –––––– ps:感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大支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欺君 在感受到曹芳那种不容人丝毫拒绝的态度,李西先是咽了口唾沫,沉默着偷偷看了面色苍白的黄小一眼。 此时李西脸上那两条本来就不长的眉毛紧促在了一起,显得无比纠结。 看到李西的反应站在槐树下的曹芳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董箕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环视周围的李西、黄小、于季、李牧四人一眼,见到于季和李牧两人脸上的那一脸茫然的神情。 曹芳的眉头也下意识的皱了起来,看来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有关于董箕事情其中的内情啊! 只是让曹芳奇怪的是李西、黄小两人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甚至连于季、李牧他们二人都要瞒着呢? 看来这件事情肯定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啊。 不然此刻的李西也不至于这么纠结,而黄小也不会显得这么惊慌了。 正当曹芳在那边胡思乱想都快要忍不住爆发之时,对面的李西可当真是纠结无比了。 尤其是李西现在可真的是进退两难了,怎么回事,这位陛下难道是在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了不成? 不应该啊!为了不让曹芳知道这件事他和黄小这几天可是操碎了心。 当然,这件事可不是两人在私底下擅自做出的决定,这位小陛下有仙人庇佑的阴影可一直笼罩在几人心中呢。 两人现在敢干出这种事,也是前几日董箕和两人交谈许久的缘故。 要知道在被人叉走之前,这位大长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两先不要吧此时告知陛下。 想到董箕最后的嘱咐和无比严肃的神情,正在纠结的李西深吸一口气,看那样子是准备赌一把,顽抗到底了。 至于董箕最后眼神中那夹杂着的一丝不明的情绪,李西现在可搞不懂那代表着什么。 至于董箕为啥好好的就被太后罚了的其中具体原因李西也不清楚,到最后那位大长秋也只和黄小说了事情的原委。 董箕也没有和李西说,只是叮嘱他别把这件事告知这位小陛下,等陛下回宫之后这件事自然就解决了。 至于这件事到底咋解决,黄小、董箕也没有向李西好好说明一下。 一直到现在还以为是董箕自己有办法脱身,所以李西才决定隐瞒的。 看着眼前李西的神态变化,曹芳突然冷冷一笑,紧盯着李西连道了三声好。 “好!好!好!没想到李黄门短短月余来居然就学会了怎么欺君啊!” 在听到从曹芳嘴里说出的欺君两个字之后,李西浑身一颤立马就瘫软在了地上。 跪伏于地向着曹芳连连稽首求饶,口中连称不敢,虽然在连连求饶,但看李西模样还是丝毫没有吐露实情的意思。 不过,在看到曹芳身后的那两间厢房之后,李西眼神却起了一丝变化。 在想到了那张其、颜夏那刻骨铭心的侮辱之后,董箕那些嘱咐的话语瞬间就被李西抛到了脑后。 管他什么大长秋、黄门令的,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李西知道再怎么以后还是要靠这位陛下的。 什么大长秋、黄门令全是狗屁,尤其是自己本来就和那黄小关系不好,凭什么要帮他们隐瞒? 董箕、黄小要是因为这件事失去了这位陛下的宠幸,那对自己肯定还有好处啊! 在想明白这件事后,李西咬了咬嘴唇准备向曹芳彻底坦白,不过一旁的曹芳却是没有给李西这个机会。 瞥了旁边那已经有些微微发抖的黄小一眼,曹芳突然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朝着李西说道:“你也不用多说了!” “关于此事,朕其实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大长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曹芳就一脸沧桑的仰望向了天空,留下了神色各异的四人。 李牧和于季现在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这都是啥和啥啊! 尤其是于季,他那对铜铃大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烁着许多问号。 先是好奇的看了看还没有自己腰高却是一脸沧桑的小陛下,又看了看身旁发着抖的黄小、李西两人。 最后转头看向了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李西,咧嘴一笑,心想看来不是自己的原因。 有了身后的李牧证明了不是自己智商的问题,于季最后索性也懒得想这么多了,开始期待着晚餐吃什么了。 对面的李西、黄小两人现在可真的惊慌失措了,两人现在可是真的后悔死了。 都是那董箕哄骗自己两人啊,都说了这位陛下有仙人庇佑。 不信,现在可好了,这位小陛下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 两人现在很清楚的知道,要是自己不把为什么隐瞒曹芳这件事的理由给说清楚。 那自己两人很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高平陵陪伴先帝了,当然,这里的陪伴有两种意思。 趁着李西还没反应过来,黄小抢先一步跪伏在地朝着曹芳说道:“大长秋现在依然安好无恙,还请陛下勿要太过担心!” 说完,黄小就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曹芳,在看到曹芳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之后。 没有理会背后李西的幽怨眼神,反正他也渐渐习惯了。 黄小连忙继续向着曹芳说道:“还请陛下赎罪!奴婢等人也不是有意要隐瞒陛下的,只是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 且大长秋一再叮嘱奴婢勿要告知陛下此事,所以还望陛下宽恕啊!” 恩?听黄小说的话看来这是董箕的意思啊! 这可让曹芳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发生啥事了要遮遮掩掩,还要特意嘱咐两人别告诉自己。 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院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亲卫。曹芳点了点头说道:“外面天气寒冷,你们几人先随我到房间内吧!” 刚走进房间内曹芳就转头吩咐了一下让李牧、于季先在门口等着,两人对此倒是很乐意。 对着曹芳告退一声,两人赶紧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了,而且临走前还不忘把房门给带关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到了黄小、李西两人身上,示意两人可以开始说了。 听着面前黄小的叙述,坐在榻上的曹芳面色却是越来越怪异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甄家 “大长秋最后与奴婢说过,如果陛下问及此事的话,就让我代为转告陛下勿要太过担心了。” 听完面前黄小的诉说,曹芳坐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扶在一旁书桌之上,双手撑在了下巴处呆呆的望向了窗外。 看着院子里满地的积雪,曹芳有点疑惑现在自己到底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毕竟,真要按照黄小所说的话,董箕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可能还真和自己脱不开关系啊! 有关于这件事的起因,靠着黄小刚刚所表露出来的一些东西,再加上靠着自己强大的脑补能力和对未来的预判。 现在的曹芳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了,董箕这几日来的神秘消失,还不是因为自己那位好母亲的缘故啊! 正所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远处在洛阳宫中的郭太后这几日来的举动,也算是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关心则乱了。 当然,曹芳知道,自己名义上的这位母亲这几日来的举动,其中未必没有几分私心。 不过,私心归私心,就算是曹芳也不得不承认,郭太后现在干的这些事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自己。 根据曹芳自己的猜测结合历史上这位太后的种种举动,曹芳知道在通过甄德,也就是带领着虎卫营守在外面那位舅父的关系。 郭家和甄家的结合在可预见的未来,对自己一定是利大于弊的,曹芳一直以来都是乐见其成的。 并且郭太后已经成功的和甄家那边搭上了线,而董箕因为种种原因,显然对于此事是持不同观点的。 可能是怕董箕那边乱说话影响到曹芳,郭太后就随便找了个小事把董箕关了禁闭。 所以在黄小口中就变成了,大长秋因为小事被太后责罚,让其闭关思过一个月,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在听完黄小的诉说之后,和曹芳反应不同的是,一旁李西脸上却是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就这点小事那董箕临走前至于搞的那么凄惨吗? 搞的李西还以为董箕捅了个大篓子,不然董箕为何要一再强调自己不要告知陛下? 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幸好自己还没跳出来,不然今日之事传出去,自己在宫内的日子可就要不好过了。 李西这边庆幸着刚才自己的机智,并没有看到身旁的黄小正在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他。 果然如自己亚父所言,这李西无论如何是不可信的,自己亚父用小计一诈就把这人的真实面目给诈出来了。 曹芳现在可没有功夫理会对面李西、黄小之间的那堆破事,现在的曹芳在思考着这件事其中更深层次的原由。 至于郭太后为啥一定要拉拢甄家,然而董箕却反对意见的原因,在曹芳看来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嘛,站在董箕视角看来外戚这个东西肯定是危险无比的,尤其是有了前车之鉴,他当然会下意识的去抵触。 真要说起来,甄家说是完全没有权柄和地位也不是,依靠着明帝昔日的宠幸,甄家现在可是依旧有着两兄弟在军队之中担任四品两千石的官职。 甄家其他被明帝封的那几个列侯们就不提了,那几个也只是撑撑门面用的。 但这两人可还是在这中央军体系之内的四品两千石,单单就两千石加上军队这两个条件。 按照常理来说的话,董箕肯定是不会,也不敢持有不同观点的,并且应该是要举双手双脚赞成还差不多啊! 可是吧,这甄家两人的四品两千石粗看之下感觉厉害无比,真要是细细看去其实里面的水分实在是大的很啊! 摸了摸下巴,曹芳刚才可是在听到甄家那两个字之后,就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有关于甄家这两人的出身来历了。 冥思苦想许久,曹芳最终还是在那一堆名字中找到了有关这两位的记忆。 其实从曹芳要回想许久,才能在脑海中找到有关于两人的记载就能看出一些东西了。 在知道两人担任的职务之后,曹芳也理解了董箕为啥在这件事中要持不同意见了。 很简单,甄家那两位对于现在的曹芳,引用一下曹老板的话,两人对于曹芳就是鸡肋。 不过,现在曹芳可没有本事再这些人里挑来挑去,再怎么样,那鸡肋里至少也有二两肉啊! 而且,甄家两兄弟一人名叫甄毅领越骑校尉,一人名叫甄畅领射声校尉,皆都是甄像之子。 至于那甄像又是何人也? 人家可是甄后的亲侄子,兼大魏立国以来的四位伏波将军之一,虽然拢共加起来任职前后也才两三个月而已... 至于射声校尉、越骑校尉两职,自然是继承了前汉的五校制度,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前朝的东西嘛... 所以五校现在的地位比之前汉也是大大下降的,一个很直观的数据就是,前汉一位校尉最少也要领七百人。 现在五个校尉加在一起也才领着七百人余人而已,而且头上还有领军将军管着。 相比于外面的甄德、郭立两兄弟,这两人就不知道差到那里去了,这也是董箕为啥敢有不同意见的原因之一了。 不过,对于曹芳来说一百余人也是人啊,而且这两人平时就驻扎在这洛阳附近,要是真有啥事,两人也能领着两三百人快速前来救驾啊! 想来董箕最后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所以在被人拖走之前才一再嘱咐两人不要想自己透露出此事的。 想清楚这件事情其中的关窍,曹芳很明智的选择了对于这件事装作不知道,董箕那边曹芳到也不是很担心。 要是董箕真把郭太后惹毛了,那今天自己从黄小口中得知的就是董箕暴卒的消息了。 沉默了一小会,感受到用脑过度带来的副作用,那腹中强烈的饥饿感之后,曹芳对着两人说道:“既如此你二人就去准备早膳吧!” 随着房门被两人从外面轻轻带关,房间内也只剩下了曹芳一人,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曹芳也终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理一理自己这月余来,呕心沥血、殚心竭虑所积累起来的势力了。 ------ ps:多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领军将军 首先就是朝堂方面,现在已经有着高柔做为自己在朝堂上的一面旗帜了。 这边旗帜已经打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看谁是“忠臣”谁是“奸佞”了,曹芳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这也是曹芳现阶段做出的最为成功,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转变了。 百官眼前除了司马懿与曹爽,终于还有了自己这第三条道路可以选择了。 今日的孙资、刘放便是最好的证明了,而且有了这两位当出头鸟,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也能下定决心了。 靠着这股势力,假以时日自己未尝不能在这大魏来一场和平演变。 总之经过曹芳的不懈努力,现在朝堂上已经形成了高柔为主,再加上赵俨、孙资、刘放为辅的“保皇党”了。 可千万别小看了这寥寥四人了,现在高柔一人为掌宗庙礼仪的太常,且在这之前高柔可是做过长达二十三年的廷尉。 那可是中央最高司法审判机构,且担任廷尉二十余年来秉公执法在延尉可是有着很高的威望。 一人为大司农赵俨,这大司农乍看下去感觉没什么,毕竟现在国家财政大权已经分散尚书台几位尚书手上了。 但在曹魏独特的屯田体系下,这大司农的权柄可以说是比往昔更甚几分,全赖这天下屯田皆归大司农掌管。 单单这一个掌屯田事背后可是代表着数不清的东西,粮食、土地、人口这三样加起来就是屯田了。 也难怪恒范在最紧要关头跑路的时候也不忘带上这大司农印了,可以说六卿之中自己以有其二。 而孙资、刘放两人自然是不必多说,拥有制命决策、发布政令、掌握机密要政的中书省也算是被自己收入囊中了。 对于这一片大好的形式,其中到底掺了多少水分曹芳心里也是有些x数的。 自己也就是挂了个名,这短短月余之中能有如此声势,这其中最少三分之二的功劳可都是高柔的。 当然,也不能说是自己也就是挂了个名,至少自己这个名头可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缺自己不可的,无他,大义也! 还有三分之一的功劳自然是曹大将军的了,没有曹爽在那边上蹿下跳让这些老狐狸闻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谁还会鸟什么大义? 这些从乱世走出来的人精,那些真正心怀大义一心报国的恐怕早就随着前汉一起化为灰灰了。 不过,这群人再怎么样,比之司马懿与曹爽两人与其党羽可是好太多太多了,至少在他们眼里,自己还算是这大魏的天子。 当然,在曹芳那几乎不讲理的偏见之下,其实吧这也不能说是偏见,换你来面对这历史赫赫有名的司马宣王你也慌啊! 不过现在作为四朝老臣,二帝托孤之重臣司马懿也只好又背起目无天子、心怀不轨这个锅了。 真说起来,现在的司马懿可当真是可以比肩对面的诸葛亮了,甚至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要知道三帝托孤是什么概念,也难怪曹爽最后关头会被忽悠了,其中固然有曹爽憨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这个名头啊! 换成一位对社稷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宗室,怎么可能去与这位作对? 要是没有曹爽来打破这个僵局,让曹芳直面这位四朝老臣、三帝托孤之重臣的大忠臣。 恐怕最好的策略也就是学宣帝活活把这位给熬死了,一十二年,按照历史来说的话,要知道这位大忠臣可还能活一十二年啊!!! 开什么玩笑!要自己扮猪扮一十二年恐怕自己真要成猪了,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要捏着鼻子,去给这位大魏的忠臣表率立个庙。 所以曹芳从一开始就没有阻止曹爽与司马懿两人争斗的打算,只有这水浑浊起来才能有自己上位的机会啊! 且自夏侯玄前往太学讲学始,两人现在的争斗已经不仅仅是权利斗争这么简单了。 可以说这是一场有关于未来大魏的意识形态,升级成了新势力、旧势力,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战争了。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自己已经站在了保守派这边了,通过月余的时间的沉淀,现在的局势也渐渐明朗起来了。 以曹爽为首的改革派们正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影响着朝堂,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成功的拉拢到了那些作为基石的大多数年轻官吏。 而保守派自然也不用多说了,因为有了曹芳的插足,现在的朝堂上自是分成了以高柔为首的“保皇派”与司马懿为首的保守派。 其实这两者之间大部分的要求与利益已经重合了,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借着曹芳的名义,一个是靠着那辅政大臣的权柄罢了。 不过嘛,嘿嘿,天子的站队能叫站队吗? 反复横跳什么的,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已经都是见怪不怪了。 与这天下时势一般,现在朝堂也是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唯一能打破这僵局的也就是那支最为关键的洛阳禁军。 现在朝堂争执的焦点也是这个了,司马懿不必多说,而曹爽作为武卫将军出身,在这禁军之中自然是有着心腹的。 而在军队方面,与司马懿、曹爽相比,现在曹芳这边可是处于全面的劣势之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赵俨拿的出手了。 但人家现在可是权柄极重的大司农,对于这个关键的位置就算高柔那边同意放手了,曹芳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就算加上甄家的那两人,曹芳现在能调动的人马也不过两千余人。 其中虎卫营的那两千人最后关头是否会听命与郭家兄弟,曹芳自己心底也没多少把握。 这寥寥的两千人马相比于这洛阳城内外驻扎的五万多禁军显得是那么无力。 所以,他现在急需一个像高柔那样有足够的威望,而且在禁军担任职务能在关键时刻在禁军之中镇得住场子的人。 除了那位蒋济,曹芳也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其实对于那位他可是仰慕已久了。 只是曹芳迟迟没有找到召见这位领军将军的借口罢了,想到此处曹芳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可是连对付这位的说辞都早想好了啊! 正在曹芳遗憾无比的时候,房间外却是冷不丁的传来了一句“陛下,领军将军求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答案 无视了门口处两名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的亲卫与身旁满头大汗的宦官。 负着双手身披素白单衣的蒋济只是静静站在小院子外,沉默地抬头直视着前方那座小院。 虽然已经是年过半百但蒋济腰杆依旧是挺的笔直,不过此时这位新上任的领军将军的面容倒是显得憔悴无比。 眼边新添的黑眼圈已经表明了这位领军将军这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凝视着小院子里的那颗大槐树,蒋济脑海中现在不断的回想着昨日自己亲眼看到,并且还是亲自参与其中的那件事。 直到现在,蒋济都还没有从那件事中缓过神来,荒谬!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但无论蒋济怎么不敢相信,但昨日的那件事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了,而且还是不差半分的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就要从前几天说起了,就在几日前自己发妻突然与自己说,她梦见了早逝的长子。 并且说自己长子现在在阴间担任泰山的小役卒,憔悴不堪,忍辱负重,说什么在太庙西边有个叫孙阿的人,将被召为泰山县令。 让自己前去嘱咐一下那孙阿给自己长子换个好地方,听着自己发妻描述的和真的一样,蒋济自己差点就要信了。 对于自己的妻子对于那早逝的长子的想念之情,蒋济是很能理解的,只不过在经历了那无边的乱世,他也算是见惯了生生死死。 对于什么鬼神之说蒋济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要真有什么鬼神,现在整个中原怕是都要冤魂满地跑了。 劫掠东阿县供太祖三日粮,其中颇杂以人脯的程昱恐怕是要死无全尸的,但人家照样活了八十,且被朝廷追赠车骑将军,谥曰肃。 所以前天他还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的发妻这梦是没有根据,但让蒋济没想到的是,自己发妻昨日又复此梦。 且梦中自己长子说什么那位新县令明天中午就要前往阴间赴任了,他还要去做准备所以事物事务繁多,不能再来这里。 甚至其还在梦中详细的描绘了一下那孙阿长啥样,最后还一再拜托让自己去寻找。 最终蒋济还是拗不过自己发妻,只好无奈派人去太庙周围打听打听有没有孙阿这个人。 没想到这一打听还真找到了这个人,最让蒋济发毛的是其模样与梦中描绘的可谓是一模一样。 要知道,蒋济可不是曹芳那样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拥有强大的唯物主义价值观。 想到那个自己那早逝的长子还要在阴间受到的奴役,蒋济那本来不坚定的立场瞬间转变。 当场就亲自跑去拜见孙阿,并与这孙阿详细谈了此事,孙阿在听说自己要去当泰山令,当然是喜不自禁,只是有些担心蒋济的话不可信。 在蒋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孙阿最后还是答应自己要是真要去阴间当泰山令,肯定会安排个好点的职务给你儿子的。 而此刻坐在小房间内的曹芳也正好回忆起了此事,在脑海中完整的回忆了一遍,曹芳可谓是感叹无比。 如果真的有那什么地府,想来那地府之中也开始进入了门阀正治,想来那阎君恐怕也是要头疼了啊! 噗嗤一笑,曹芳也成功的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乐了,不过,曹芳自己是不信,但做为亲历者的蒋济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这也是曹芳有底气去拉拢这位掌握洛阳五万余禁军的领军将军,四朝元老的原因所在了。 在曹芳看来既然这位现在已经开始笃信鬼神了,自己不在这位面前跳个大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穿越这个优势了? 事实上,蒋济在临走之前的行动已经证明一切了,在临走前就从领军门前到庙下每十步便安排了一人,用来专门来传递孙阿的消息。 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孙阿在辰时突然感到一阵心绞痛,然后就真的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在接到孙阿突然暴卒的消息,蒋济其实是不敢相信的,甚至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他还亲自驾车跑到太庙西边查验那孙阿的尸身。 想到孙阿临死前脸上遗留着的那一抹充满惊喜的微笑,蒋济就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高平陵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也是算是迫使蒋济这么早前来此处的原因之一了,哀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那传言是否为真啊! 若是有关于这位小陛下的消息都是高柔那边放出来的,自己日后到底该做如何反应呢? 正当蒋济这边纠结无比之时,黄小身影却是复又出现在了小院子门口处。 “将军!将军!陛下有请,还请将军移步院内!” 听到耳旁传来的呼唤,蒋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深吸一口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处在朦胧中的高平陵,蒋济点了点头跟在黄小身后,在两旁虎卫营亲卫狂热的眼神中缓步走入了院内。 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有些发瘪的肚子,看着面前几案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和那几张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胡饼。 咽了咽口水曹芳现在当真是纠结无比,要知道一边吃胡饼一边接见大臣可是极为不尊重的。 曹芳现在很怕这边自己刚抓起一个饼,那边蒋济就进来了,这第一印象可是极为重要的。 事实证明曹芳的担心是有他的道理的,在曹芳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门外复又响起了黄小的声音。 “陛下,将军以至!” 站在院子处的那颗大槐树下,就算是到了这里蒋济现在还是有些怔怔出神,全然没有在意黄小与曹芳之间的对话。 毕竟,三观突然被蹂躏打破重组的感觉可并不好受,也不知道自己长子现在到底如何了?? 而对面的黄小在小声呼唤了几句见蒋济还是没反应,无奈之下才来到蒋济身旁大声呼喊起来了。 直到这时蒋济才算是彻底缓过神来,对着身旁已经都有些着急的黄小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了房间处缓缓推开了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 而这位领军将军不知道的是,他将很快就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深刻印象 随着黄小的步伐,很快就来到了小门处,只是蒋济前脚刚迈进房门就闻到了鼻尖处传来的阵阵诱人香味。 闻着着鼻尖传来的诱人无比的香气,蒋济不由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内。 在看到曹芳身旁桌案上那几个食盘中摆放着的已经被烤至成金黄色泽散发着勾人香气的胡饼,蒋济终于感到了一阵饥饿之感。 看着那几个热腾腾的胡饼这位领军将军眼睛都已经有些移不开了,实在是这几日蒋济碰到了这种诡异之事。 担心、不解、不敢置信,在这种种情绪左右之下,直接就导致了这位领军将军食欲都有些不振了。 加之这月余来公务繁重,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蒋济来这之前,也是并未吃早膳的。 在蒋济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几个胡饼上时,跪坐在一旁的曹芳却是在细细打量着门口处的这位四朝元老。 蒋济可是很早之前就见过自己了,但自己可是第一次面对这位领军将军。 而此刻门口处蒋济的模样,其实还是挺符合曹芳内心之中那个睿智老人的形象的。 只不过唯一与曹芳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位四朝元老此刻显得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了。 在看到这位的蒋济这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坐在对面的曹芳不惊反喜,眼中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知道,这位领军将军肯定是已经经历了那件事了,自己打好的腹稿也算是有了用处了。 对于这位他可是慕名已久了,甚至曹芳都不用去好好回忆一下脑海中有关于这位的记载。 这还是托了那位孙仲谋的福,导致蒋济、“蒋一封”的美名在后世也是有一些知名度的。 当然,与之“蒋一封”一起流传的自然是大魏吴王“孙十万”的这个“爱称”了。 至于这些“爱称”那还要从三十年前的合肥说起来了,曹芳的嘴角微微咧起,脸上显露出几分揶揄之色。 想当初,曹老板膨胀之下在赤壁直接被孙刘联手干的半身不遂,这么好的机会孙权自是要准备趁热打铁。 先派周瑜攻打位于江陵的曹仁以此来吸引视线,而孙权则是带着对外号称的十万大军亲征江陵。 而刚遭遇赤壁之败元气大伤的曹操,自然一时间也抽不出多少援军去支援合肥,但合肥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关键了。 想来想去之下,曹操也只能让人快马加鞭去通知驻扎在汝南的张喜让他领着三千人前往合肥支援。 靠着刚逝世没多久的种田小能手刘馥的余泽,合肥城坚加之民众也念着刘馥的好,孙权的“十万大军”一时也无法攻下这座关要之城。 时任扬州别驾的蒋济在得知合肥被围这个消息之后,当即休书一封,在信中号称张喜带领着的数万大军已经快要到达合肥。 需要合肥城中的守军派人前去迎接,而且让合肥城内的守军们作好内外夹击一举歼灭孙权的准备。 在“拦截”到这封“关键情报”之后,孙权先是叫人报复性的放火烧掉城外的农田和民舍。 最后孙权当机立断力排众议做出了一个关键无比的决定,命令大军后撤。 也就是说在放了一把火后,孙权就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屁颠屁颠的跑路了.... 而逝世没多久的刘馥也靠着这件事挣到了“刘亡灵”这个名号,而蒋济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自此之后蒋济靠着孙权这个大经验包,那是一路官运亨通。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位于自己对面的这位四朝元老了,不过,英雄也有迟暮时。 自己之后要做的那件事情,要是放在这位“蒋一封”年轻的时候可能真的不管啥用。 而且要是自己提前一年也可能没啥效果,这也是曹芳如此焦急的想见这位领军将军的缘故。 至于自己跳大神会不会被戳穿露馅咯?或者对面的蒋济对此没啥反应? 开玩笑,要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己前世都有一大把人信,何况是在一千多年前的现在呢? 而对面的蒋济可不知道曹芳现在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压制着心中的饥饿感,在黄小的恭敬退走之后,蒋济这才躬身来到了曹芳面前。 正想向着这位小陛下躬身行礼作揖,只是蒋济腰刚弯到一半,对面的曹芳突然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那孙阿已然上任泰山令了,既然孙阿在生前已经答应了将军的要求,自然会办到的,所以将军还是不要太过担心,太过于牵挂了!” 双手微微一颤,对面的蒋济在听完曹芳的话语之后面色刷的一下就变得煞白起来。 刚才的萎靡之感全然不见,腹中的饥饿之感也消失殆尽,蒋济弯到一半的腰也下意识挺的笔直。 也没有再顾忌那所谓的君臣之礼了,直接就抬起了头注视着曹芳眼睛瞪得老大,顺便还止不住的退后了两步。 那看曹芳的神情和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这还是见惯了大风大雨的蒋济,要是换个人来怕是要跑路了。 不过片刻之后蒋济就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低下了头成功的让曹芳看不到这位现在的表情。 而且这位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缓缓躬身向着曹芳行礼道:“臣,蒋济拜见陛下!” 只不过那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和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一丝颤抖,已经把这位内心之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浪给成功暴露出来了。 坐在对面点了点头,看着这位躬着身的领军将军,曹芳现在对于蒋济这种反应其实还是有些敬佩的。 只要回想一下当初董箕几人那被吓的半身不遂的情况,就能知道现在的蒋济内心有多强大了。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蒋济刚刚经历过的那诡异事件之上,将心比心的想一想,这要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撒丫子跑路了吧。 不过单单就这个可能还不够,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曹芳也不介意再演一会。 今天自己给这位留下一个深刻无比的印象,以后的好处那肯定是大大的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梦 心中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曹芳也就不再迟疑,站起身朝着蒋济说道:“将军何必如此多礼,还请快快入座!” 说着曹芳就准备前往蒋济身边想搀扶起这位一直躬身的领军将军,这也算是曹芳下意识的举动了。 毕竟走两步就能给人留下个善待老臣、恭谦有礼的印象,曹芳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在曹芳刚迈开步伐时,房间内就同时传来了两声人在极度饥饿时肚子发出的那种咕咕声响。 曹芳刚要迈出的脚步也随之一僵,有些尴尬的揉了揉正在抗议着的肚子,看着对面的蒋济,曹芳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可听的分明,刚才房间内可不止自己这边在抗议呢,对面那位元老的动静可一点不比自己这边小啊! 眼睛不由一亮,看来对面的蒋济也没来得及吃早餐啊! 这样也好,就在刚才曹芳还在苦恼等下该找个啥借口,来吃个香喷喷的胡饼呢。 这不,曹芳这边刚瞌睡对面的蒋济就送来了枕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示意这位小兄弟先忍耐一小会。 在安抚好了正在闹脾气的小兄弟之后,曹芳步伐不停几步就来到了蒋济面前,虚搀起了这位四朝老臣。 为啥要叫虚搀起了呢? 曹芳对于现在的这副身体还是有些不满意的,那容易疲惫什么的缺点其实他还是都能接受。 就是这身高在曹芳看来的的确确是个硬伤,前世的曹芳作为一个身高拥有一米七八的威猛北方大汉,可是早已经习惯了俯视他人了。 突然变成需要抬头仰视他人的滋味可并不好受,这也导致最尴尬的一点,每次曹芳想起搀扶别人的时候。 都会下意识的遗忘掉身高的问题,直到最后曹芳才会发现自己的身高并不足以支撑起这个行为。 但是,曹芳是天子,是这大魏名义上的主宰,所以蒋济在感受到曹芳的举动时,自然不会让这位小陛下尴尬。 也就顺着曹芳的举动自然而然的直起腰来了,看着蒋济这么给面子,曹芳也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除了何晏外,暂时还没有人敢当面不给曹芳的面子的。 至于有关于杜恕那件事?抱歉,曹芳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那段记忆了。 举起手指向桌案上的那几个呈放着金黄胡饼的食盘,曹芳面带笑意的向着蒋济说道:“将军想必是未食早膳吧?” 知道这位小陛下接下来的举动蒋济刚想开口推辞,那边的曹芳却是丝毫不给机会。 没等蒋济那边回答,直接就继续向着这位领军将军说道:“若是将军不嫌弃的话,那就与朕一起共餐吧!” 并没有给蒋济留任何拒绝的余地,说完曹芳就自顾自的朝着靠着窗边坐榻旁走去了。 刚刚俯下身跪坐在软绵绵的坐垫上,没有去关注蒋济那边的反应,曹芳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向了垂涎已久金灿灿的胡饼。 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张散发着金黄色泽的胡饼曹芳就止不住的咽了口唾沫,说是胡饼其实就是后世西北特色的馕。 而且这种样式的烤馕曹芳前世还正好吃过,若曹芳没记错的话后世的人管这叫“喀克齐”馕。 这馕可是先用一层面再抹一层油最后拧在一起,擀薄后烤制而成的,倒是与后世的千层饼有些类似。 当年前朝的灵帝就喜欢吃这玩意了,后世的王羲之也是躺在榻上露着肚皮吊儿郎当的吃着胡饼。 这玩意放到唐代都是高端到不能再高端的货,当年白居易吃完之后还专门写了首诗来夸赞了一番。 谓之“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出新炉。寄予饥馋杨大使,尝看得以辅兴无。” 这也是曹芳在守孝期间可不能吃肉用来代替的美食之一了,也是曹芳掌握了大半洛阳宫而带来的好处了,至少不用天天喝小米粥了不是。 可不要小看了这张小小的烤馕了,其中可是要加以小麦粉和牛奶、鸡蛋、清油,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芝麻。 单单就这芝麻一样就直接让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了,最绝的是上面还由宫内御厨改良了一下,其上还撒上了一层饴糖。 看着手中的胡饼上的那层饴糖也就是麦芽糖,曹芳突然想起了现在因为没有掌握到制蔗糖技术的缘故。 所以蔗糖这个东西质量并不好,才导致了历史上中国对于白糖这个科技迟迟没有点出来。 一直到唐太宗专门派人去赴印度那摩揭陀国学习制糖技术时候才被拿了过来。 白糖这玩意对于人类的诱惑有多大,曹芳可是有切身体会的。 作为一个铁杆甜党,曹芳早已经在心中拿定了主意,日后自己一定要把白糖先搞出来,早日给千千万万的甜党带来白糖的馈赠。 当然享受白糖带来的馈赠同时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拿着胡饼曹芳并没有着急吃,而是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蒋济,看那模样要是蒋济不来是不打算吃了。 见到曹芳都这样说了,并且都做出了如此举动,蒋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躬身向着曹芳道了一声谢,蒋济也没多做姿态掀起衣袍一丝不苟的坐在对面的那个软垫上。 见到蒋济的动作,曹芳再也忍受不住了,直接朝着手中那酥脆无比的“千层馍”咬了下去。 随着手中的“千层馍”发出咔嚓一声,曹芳也闭着眼睛享受起了口里回荡着的香酥之感,真香啊! 当然随着香酥之感过去,曹芳很快就知道为啥旁边要摆上一碗白粥。 这馍什么地方都会好,甚至曹芳以后都准备开设个超大型的馍馍坊,争取让大魏的每一个士卒都能拥有一个属于他的馍馍。 但是这唯一的坏处还是容易让人口干,曹芳拿起面前的小碗抿了一口白粥。 趁着这个机会曹芳瞥了一眼对面的蒋济忽地说道:“将军可否为朕解梦啊?” ------ ps:感谢【龙语者御辰】大佬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佬支持! 第一百二十章 天赋 听到曹芳的问话蒋济不由微微一怔,放下手中持着的馍与挡在面前的宽袖看向了曹芳。 虽然有些疑惑曹芳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了,但有了之前曹芳那突然其来的孙阿已然上任泰山令一句话之后。 看着对面那一脸郑重毫无玩笑之色的曹芳,现在蒋济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了。 现在蒋济的状态,如果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曹芳的这个问题对于蒋济来说已经有点超纲了。 但作为一个从前汉就名闻遐迩的名士,在前汉天下整个谶纬的气氛带动耳濡目染之下,这谁还不会跳几个大神了? 哦,名士的大神怎么能叫大神呢,这应该叫穷天理,应该叫传统艺能! 自然沉吟片刻之后,蒋济正色看向曹芳反问道:“陛下可否告知臣,那孙阿之名陛下是从何得知的?” 轻轻吹了吹手中捧在白米粥,那其上正冒着的热气也随着曹芳这一吹随风而散。 不急不缓的再微微抿了那热腾腾的白粥,眯着眼睛好好享受了一下其中的清甜。 只可惜口中的甜味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曹芳对此倒是已经很满意了。 要知道曹芳以前喝的小米粥其中放的可都是盐,也不知道宫中的那个御厨这么有想法,害得曹芳喝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咸粥。 反正在确定自己这边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洛阳宫后,曹芳前几天可是特意嘱咐了黄小日后这粥还是放糖为妙。 当然,曹芳最后还不忘叮嘱了一下黄小,叫黄小先派人去太官令(1)那边通知了一下。 叫那位很有想法的御厨前往高平陵,让他去负责哪里大大小小守陵的宦官与官吏的吃食去了。 当然,这对于宫中的那位御厨来说这可是高升啊! 毕竟,能时常与先帝作伴也是这位大厨的荣幸了,这可完全不是曹芳对于那月余的咸粥的报复。 反正自此之后,曹芳现在的那些吃食能放糖的都是尽量放了,其实吧,当初曹丕也是极度嗜甜的。 所以石蜜也就是冰糖这个东西太官那边还真有仓储,不然一时半会这玩意还真找不到。 不过这都和曹芳无关了,热气缭绕之间曹芳突然挣开眼睛看着蒋济说道:“朕要是说,是昨夜梦中一只白鹤告知与我的,将军可否相信啊?” 有着刚吹散的热气飘散在两人之间,云雾缭绕中曹芳隐藏在其后,倒是真给曹芳整的有点那味了。 面无表情的盯了曹芳好一会,身披着白单衣正坐在对面的蒋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先是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布擦拭了一下刚刚沾到馍上油渍的手,蒋济看着曹芳有些答非所问的惊叹道:“陛下果真生而神灵啊!” 这要是换到以往他可能真不会信,但昨日更荒诞的事他的经历了,对于现在曹芳的表现他也渐渐感到有些麻木了。 麻木归麻木,这可丝毫不影响蒋济对于现在最想得到的那个答案的渴望了。 至于对于曹芳说是说的此事真伪,蒋济并没有丝毫怀疑。 那孙阿要去阴间担任泰山令一事,他可暂且还没有告知外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暂且也只有他与他的夫人,还有那已经拿着已经下葬的孙阿知道了。 他此前可是特意嘱咐过自己妻子先不要与旁人讲述此事,就算自己妻子已经向旁人透露出了此事。 远在高平陵的曹芳是如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此事的内情的,除了这位小陛下得神助之外,蒋济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中间丝毫没有停顿,蒋济突然站起身朝着曹芳深深一礼问道:“臣恳请陛下告知吾儿现在如何了!” 说完蒋济就有些紧张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曹芳,显然是对于他那早夭的长子感情深厚无比。 看着对面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事情的蒋济那副紧张的模样,曹芳内心不免微微一叹,真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曹芳现在都有点怀疑,自己要是和这位领军将军说自己是昊天上帝的二儿子,现在的蒋济都可能会半信半疑了。 当然也只限于现在了,毕竟蒋济也不是傻子,他也只是一时陷入到了所处时代的局限性罢了。 已经入戏的曹芳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讲出蒋济的长子到底如何了。 曹芳前世虽然没去专门钻研过这装神弄鬼之术,但他可是不止一次近距离的观赏过那些天桥下“半仙”们的套路。 甚至前世在他母亲的强迫下,曹芳可是还去亲身体验了一把这流传了将近千年的套路了。 脑海中回想着那位王半仙的表演,曹芳自然也是有模有样的环看了本来就空荡荡的四周一眼。 最后发现四周确实是没人可以赶走以此来营造气氛时,在蒋济的注视下曹芳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不过渐渐已经习惯表演的曹芳表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严肃的向着蒋济说道:“将军可知此乃天机,白鹤去时亦与朕一再交代过此事不得为外人知,若是朕强行逆天行事还恐遭不测啊!” 若不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锤炼,在说出这段话之时曹芳自己怕是就要先笑出声了,现在自己就差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就在对面的蒋济面色有些失落灰暗之时,对面的曹芳却是突然又站起身来,走到蒋济身前面露不忍之色。 在这位元老面前欲言又止了许久,最后曹芳狠狠一咬牙,好似下了一个无比艰难决定一般。 朝着蒋济小声说道:“朕亦深感将军舐犊之爱,不由让朕念及先帝于朕之情,且将军为大魏奔波操持许久,为此甚至未见及其最后一面; 天人相隔之下,有此等人伦之情朕亦不愿拒之,但将军可否能答应朕,此事还请将军切莫外传!” 说着说着曹芳自己都有点感叹了,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穿越,居然一下发掘出了前世被埋没的如此之多的天赋。 -------- (1):魏太官令,(六典通典册府元龟言属光禄勋,盖误据晋制。)六百石,第七品,掌御饮食(汉志),这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御膳房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陛下恩泽 虽然曹芳在心中感叹着自己的神棍天赋,但其中未必没有几分自嘲之意。 若是可以的话,谁还想跳大神呢? 要是真可以的话,曹芳他也想往阖闾门上一杵直接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是这老天爷唯一的儿子。 真到那时曹芳也不需要神神叨叨了,直接领着十几万人马周游一波天下,谁不服就干谁! 就一句话,敢有不服者六师移之就完事了,诚如后世一位导师说的那样,批评的武器可远没有武器的批评来的实在啊! 可惜人还是得向着现实看齐,你总不能指望曹芳领着虎卫营两千多人就能内平门阀吊打四夷吧? 恐怕几个月后曹芳就要去地府和世界对面“大秦”的尼禄一起谈笑风生了,也不知道那阎君洋名是不是叫哈迪斯。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有道德有理想的进步青年,突然就开始装神弄鬼来了。 刚开始曹芳的心中其实也有一些芥蒂的,总感觉自己现在干的这件事不咋道德。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曹芳总会回想起刘邦的发家史。 想当初这老哥记错了秦朝上帝祠里拜的天帝数量,本来人家老秦人只拜黄帝(轩辕)、青帝(伏羲)、炎帝(神农)、白帝(少昊)四帝。 这老哥不听,硬要说人老秦人拜的有五个,硬生生设了个黑帝祠,把人颛顼帝给硬塞了进去。 所以,他老刘家能化身战神斩白蛇,能把人颛顼帝封官,难道他曹芳就不能受“皇皇帝天”眷顾(1)去摸一摸碰一碰了? 所以此一时彼一时,再者说现阶段跳跳大神对于曹芳这也是利大于弊的嘛! 为了这天下苍生,大不了自己现在假意改信,日后悔改就是了! 在想明白,或者说找到借口之后,曹芳也就干脆把心底仅存着的最后一丝节操也丢的干干净净了。 而对面的蒋济可不知道对面这位小陛下已经完成了身心到灵魂的一次彻底蜕变。 终于把他那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虚无缥缈的节操给丢了。 躬身站在那认真的听完了曹芳的诉说,蒋济立即郑重无比的点点头。 看到蒋济的动作,曹芳也不在多卖关子了,直接举起了左手用着那宽大的袖袍挡在了面庞。 用着深沉的面色朝着蒋济小声说道:“将军之子已转为录事矣,不过那孙阿新上任因诸事繁忙,将军之子恐月余之后才会亲自前来报信!” 听闻曹芳的话语,悲伤之色在这位四朝元老的脸上一闪而过,在曹芳看来对面的蒋济也只是抿了抿嘴情绪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依旧是躬着身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感谢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怀疑的模样。 更加并没有表现出曹芳想象中的那种无比悲伤,或者无比悲伤的感觉。 这位领军将军就如来时的那般静静的站在那儿抬着头盯着曹芳看,看的曹芳现在倒是有些摸不准蒋济现在的情况了。 感受着对面蒋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曹芳甚至都开始在心中暗骂那个记载这件事的神棍了。 都有点怀疑这件事莫不是这神棍胡编乱造出来的了,说的反正是似模似样的,搞得曹芳都有点信了。 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记载这件事的人名字应该叫张华,这老哥可是留侯张良的十六世孙,而且这人以后还成了刘放的女婿。 不过现在这位留侯的十六世孙可能年仅七岁,这张华可也是个人才,阮籍可是说这位乃是王佐之才。 且历史上这位对于晋室可谓是忠心耿耿,只可惜碰到贾南风和司马家那几位会玩的主了。 在那几位的操作之下,这位自然是享受到了司马家的传统手段,被司马伦夷灭了三族,不过这位好像还有个儿子跑出来了。 这位可是编纂了中国第一部博物学著作《博物志》,也算是人才了,只不过这书其中鬼怪之事还是占了多数。 而且这张华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良真家传了点修仙方剂给子孙。 反正这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许许多多的修仙法子,当然张华最后修没修成仙反正是已经有目共睹了。 所以对于这位人才,到时候自己得叫人接到宫里来好好教育一下,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 在批评这位留侯的十六世孙时,反正曹芳已经全然忘记自己现在也在跳大神的这个时候了。 果然啊,相比与蒋济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反应,还是黄小等人的反应来的实在一些啊! 就在曹芳开始自我怀疑之时,那边一直的蒋济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一字一句的缓缓朝着曹芳说道:“陛下为臣这等老朽昏聩之人,竟强行逆天行事,此等大恩臣无以为报,只待子孙世代抵死忠君以报之陛下恩泽!” 说完蒋济随后就在曹芳有些惊讶的眼神中俯下了身子,一甩两边袖袍朝着曹芳大礼参拜道:“陛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此乃我大魏之福,亦为这天下苍生之幸也!” 看着突然俯在地上疯狂拍着自己马屁的蒋济,曹芳并没有着急开口。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位领军将军话还没说完,不然这位领军将军怎么会突然就开始打起官腔了呢! 果然在停顿片刻之后,蒋济就继续说道:“老朽已然年迈自不能时时刻刻值奉陛下身边,然吾有一子名秀; 虽为人愚钝粗陋不堪,但亦弓马娴熟无比,可为陛下左右护侍周全,老朽也只能以此来报陛下恩泽矣!” 说完蒋济额头帖地做稽首状,显然这位领军将军并没有被曹芳牵着鼻子走。 蒋济心中可是和明镜似的,他可是很清楚今天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的。 -------- (1):皇皇帝天即昊天上帝,此来郑玄率先提出,之后会有篇幅介绍郑玄此学说。 据《宋书·礼志》(卷十六)记载,景初元年(237年)十月乙卯,始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圆丘。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皇皇帝天于圆丘,以始祖有虞帝舜配。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无处不在 听完蒋济的话曹芳眉头不由轻轻一挑,在内心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看着对面还俯在地上的蒋济,曹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惊喜无比的感觉。 没有丝毫停留曹芳上前两步就来到蒋济身前,躬身轻轻扶起这位四朝元老、大魏忠臣。 丝毫没有掩饰话语中的欣喜之意直接就向着蒋济说道:“朕虽年幼但亦曾闻虎父无犬子之说,想必将军之子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大魏朝中的砥柱中流啊!” 摇了摇头任由着曹芳搀扶着自己,站在原地蒋济有些无可奈何的回道:“陛下实在过誉了啊!此子拙陋顽劣不堪,日后还请陛下多多照看体谅一二啊!” 看的出来,现在蒋济可并没有把这位小陛下当成八岁幼童来对待了。 甚至连请曹芳多多照看体谅他那已经二十岁出头“幼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虽然曹芳还是很满意蒋济现在对自己的那种态度,但这句话还是让听的曹芳一头黑线。 虽然不知道蒋秀多大了,但曹芳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位领军将军已经是年逾半百了。 那位蒋秀最小年龄恐怕也有十余岁了,极端一点说不定人家儿子都有了。 虽然曹芳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八岁孩童,蒋济、高柔等人也没有把曹芳当成八岁孩童来对待。 甚至大部分只要是见过曹芳的人都没有把这位小陛下当成八岁孩童来对待。 甚至就连何晏、何驸马都知道这位小陛下很聪明了,但是这些都影响不了曹爽还在这样看待啊! 所以吧,这该装的还是得装,可不能露了馅咯,指不定有啥意外惊喜等着自己呢! 你以为曹芳还在第一层,但殊不知,实际上曹芳已经想到了第五层了,就看那位大将军会不会如同历史那样行事了。 所以曹芳现在没有把自己当成八岁孩童,对面的蒋济也没有把曹芳当成八岁孩童来对待,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 “将军实在是过谦了,朕年幼尚且需朝堂诸位公卿大贤帮扶,何来照看体谅将军之子一说啊!” 苦笑着和蒋济客套完后,曹芳就拉着这位领军将军回到了摆满香喷喷胡饼的案桌旁。 看着案桌上摆放着那已经被自己咬过,其上已经留下一道深深咬痕的那个“千层饼”,曹芳的嘴角就止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松开扶住蒋济的手,曹芳笑着抖了抖衣袍朝着案桌旁边的位置摆出了个请的姿势口中还说道:“将军先请!” 见到曹芳的动作,蒋济面带笑容的摸了摸嘴边已然斑白的髭(1)须,看来对此显然是极为受用的。 也没有与曹芳再多做客气,微微一稽随即就坐到了刚才坐的原位上了。 脸上笑容更甚几分,带着微笑曹芳也很快回到了紧靠窗的小案桌旁的那个位置上。 心照不宣的与对面的曹芳对视一眼,现在的蒋济也是显得极为开心。 要知道,虽然心中多有惊讶与不解,但蒋济可是从未忘记今日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 不管这位陛下到底是不是有皇皇帝天或者是舜帝庇佑,从刚刚短暂的接触蒋济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位陛下很聪明。 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聪明,看了对面正吃的起劲的曹芳一眼,蒋济不由在心中感叹一声。 也难怪高柔会对此事如此热心,甚至为此不惜用尽各种手段拉拢起了人心。 而且这么早就跳出来与之那曹爽打起了擂台,这可几乎是耗尽高柔这几十年来在朝堂中累积的人脉与情谊。 要知道曹爽此人虽然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但其父曹真、曹子丹的名号可是好用的很! 这位大司马的威望可是很好使的,尤其是这位在雍凉二州的威望可以说至今还有人怀念呢! 当初这位任征西将军之时可是亲自讨破叛胡治元多、卢水、封赏等人。 斩首五万馀级,掳掠了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河西遂平。 要知道曹真每每出征皆都是与将士同劳苦,甚至朝堂发下来的军赏不足,这位大将军动辄以家财班赐。 所以士卒皆愿为效死,靠着这个这位大将军可是成功的和诸葛亮打了个有来有回。 甚至当初司马懿去接曹真的班时,因为屡屡采用龟缩战术让底下的那群人感到憋屈无比。 私底下不知道数落了司马懿畏蜀如虎多少次,最后司马懿也只能选择千里请诏,靠着天子的权威来压服这群骄兵悍将了。 其在这也是蒋济一再退让的理由,其父在雍凉二州有旧,而本其人则握着节制天下兵马大权。 而且连那赵俨可是与其父曹真有旧,现在看来有旧归有旧,也只限于有旧而已。 那位大司农可是最先响应高柔的号召做出了一次豪赌,不过,相比于高柔全部身家都压上的那种豪赌。 在蒋济看来这赵俨其实还留着一手呢! 这位大司农不也是仗着这段旧情才敢这么快就下水吗?? 要是这位小陛下没有预料之中的那么天资聪慧,或者说那位大将军实在是太过强势了。 那赵俨自然靠着这段旧情重新去投靠那位大将军,毕竟可谁没有拒绝一位四朝元老的投靠。 尤其是这位起家可也是在雍凉,想必是在雍凉二州之中有不少旧党啊! 虽然这几天这位大将军犯了不少对于旁人来说的致命错,但真正的大势依旧在那边啊! 所以,自己这领军将军一职恐怕也任不了多久了,假以时日这位大将军迟早会掌握住这洛阳城内外驻扎的中军。 所以在朝堂大部分人看来如没必要最后还是不要与其争锋为好,这也是那荀家这么早就递上投名状的缘故吧! 而且荀家这边头一开,想必这位大将军那边恐怕是要成滚雪之势了吧? 要是事情没有意外的话,蒋济可不想去撩拨那位大将军,要知道他可是连接下来的辞呈表都早早备好了。 但是谁叫意外这个东西是无处不在的呢? ----------- ps:多谢【云哥的Fans】舵主大大的5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大一直以来的支持~ (1):髭[zi],髭,口上毛也。从须,此声。——《说文解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轻飘飘的夸赞 想着这些蒋济微微撩起那宽大袖袍,伸出手拿起面前小盘里呈放着的已然半凉的胡饼。 朝着曹芳点了点头,举起袖袍挡在自己面前轻轻咬了一口享受着那奢侈无比沁人心脾的香甜。 细嚼慢咽的吃着手中的胡饼,蒋济并没有选择先开口,他在等着,他相信这位小陛下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的。 在蒋济看来拥有审议随侍左右之权的门下寺那边日后想必也是要动荡不断,自己与其选择趟那蹚浑水,还不如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他昨日早已经从高柔那边得到消息了,那位直接在信里明示陛下欲选良家子侍读左右亦如先帝故事。 而单单拥有随侍左右之权的侍讲这个职位就显得很醒目了,而且那句如先帝故事的话很值得让人玩味了。 若如先帝故事那只是论文史以备君王顾问,也就是论文史不参政,所以也就没有那多顾虑了。 且那以备君王顾问可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这也是他选择这么快赶来的原因之一了。 而且高柔可是在信中无时无刻的向自己在暗示还尚缺一良家子,而高柔书信之中所想表达的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是与其向高柔那边对话,蒋济还是选择了来这亲自见见这位小陛下。 看看这位小陛下是否如传闻之中那般,而现在蒋济无疑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蒋济没有说明,那就是与其先向高柔那边示好,为何不选择先在这位小陛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毕竟论资历、论功绩、就算是论现在的地位,他与高柔可都是相差甚远了。 放下手中还剩一小半的胡饼,从怀中复又掏出了那一抹小方巾擦拭了一下双手。 转头看向了那刚刚吃完胡饼正喝着白粥的曹芳,而现在就要看这位小陛下的了。 而现在的曹芳对于对面这位领军将军心中的想法,从他说出那句‘不能时时刻刻值奉陛下身边,然吾有一子名秀’之后曹芳也算是能略知一二了。 不过,曹芳刚刚确实是饿的不行了,正忙着享受着这久违的清甜滋味,所以才没来的急向这位领军将军提出来那个他想要的提议。 在感受到对面蒋济的目光之后,曹芳自然也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端着的小碗。 随后从善如流的向着那位领军将军说道:“朕欲复先帝之制,召集天下贤人伴朕左右侍读讲经,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陛下愿意恢复先帝当年之制,自是极好的,此等大善之举臣自是没有丝毫意见的!” 说完蒋济就把刚刚拿出来的那一抹方巾重新放入了怀中,看向曹芳的神色之中露出了几分期待之意。 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让对面的领军将军等待太久,曹芳继续朝着蒋济说道:“既如此,将军之子,蒋秀之贤名朕亦素有耳闻。” 正说到此处话头突然一顿,看着对面一脸疑惑的蒋济,曹芳现在终于是回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孙资、刘放两人尽皆不在此处,那这样一来可就真的有点尴尬了。 其实吧按照正常程序来说的话,这帮天子草拟诏书的事还得门下寺的那群出入侍从的散骑常侍来做。 可问题是现在门下寺那边可是迟迟没有来人,甚至曹芳一度怀疑门下寺那边是有国贼在捣乱,不然那边怎么迟迟没有派人来自己这边?? 这可真是曹芳误会门下寺的诸位官员了,问题是这位小陛下可没亲政,他们就算来了也没啥用啊! 且要是没有何晏开了这个头,这高平陵与他这位小陛下算是朝堂上的禁脔了,谁碰谁就要成为朝堂上众矢之的。 而且他们这月余来事物可是繁忙无比,也就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位小陛下了。 这就造成了现在曹芳面临的这个尴尬处境了,这也是曹芳昨天找对了人,孙资、刘放两人自然算是可以跳过门下的例外了。 但问题是现在总不能叫曹芳自己亲自去写诏书吧? 不过在看到蒋济那一副疑惑无比的模样,曹芳干脆一咬牙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这位领军将军了。 假装咳了咳,曹芳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蒋秀之贤名朕亦素有耳闻,此等贤才岂能留于野,当诏为侍讲随侍左右以为朕审读!” 说完曹芳就有点害怕气氛突然尴尬下去,连忙朝着那位领军将军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蒋济懂没懂自己的意思。 事实证明曹芳的担心是实属多余,蒋济既然选择放下高柔那边,先来这里自然是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来到这里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要的也只是这位小陛下的口头承诺与一个深刻的印象而已。 在这之后的那些事情他自会处理,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位四朝元老一是想亲自见见这位小陛下,二是想在曹芳面前刷刷存在感罢了。 所以房间内并没有出现曹芳想象中的那种尴尬场景,反倒是出现了曹芳意料之外的场景了。 只见对面的蒋济起身朝着曹芳说道:“陛下实在太过抬爱了!臣今日归家后必当好好督促那顽劣小子当不负陛下之望,不坠陛下识人之名!” 说完之后蒋济就朝着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曹芳深深一稽,随后继续说道:“既如此,老臣也就不再多做打扰陛下了!” 感受到事情超出自己的意料之外的曹芳,在听到蒋济都已经向着自己告别了,也只好神色有些别扭朝着蒋济的点了点头。 看着桌案上蒋济留下的那一小半的胡饼,被蒋济那莫名其妙的一套操作搞得曹芳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好重新拿起了案桌上那个小碗重新喝了起来,感受着口中白粥传来的糯甜之感,曹芳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位领军将军来自己这里到底是为了啥了。 就为了自己对他儿子的那一句轻飘飘的夸赞?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清议与清谈 喝完那碗中剩下的最后一口白粥,曹芳也不去管那位领军将军到底是信了没信,而且来这到底干嘛来了。 放下手中那已经空荡荡的小碗,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丝绢擦了擦嘴。 感受着嘴边处传来空荡荡的感觉,曹芳不由轻轻砸了咂嘴,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溜溜的下巴,曹芳还是感觉有点不习惯。 前世他可也是也有着蓄须的习惯,现在突然说没就没了,就感觉少穿了点什么似的,曹芳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来适应这种状态。 摇了摇头自己要是想要下巴处恢复前世自己的那种状态,那可能还要等个十几年吧! 这也是自己穿越过来不得不面对的坏处之一了,这个还是在曹芳忍受范围之内。 毕竟这无伤大雅的东西,也只是习惯问题忍忍也就过去了。 最让曹芳忍受不了的是那裆下时不时传来的那空荡荡清凉无比的感觉。 在这寒冬之时,步子稍微迈大一点而且角度要是没控制好,那寒风再一吹那酸爽,恐怕也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品尝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曹芳现在里面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穿,里面可是套了一层厚厚的棉布袴。 只是这棉布袴的功能范围也只限于腿部了,再上面的区域它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了。 这也是当时阮籍在他母亲的灵堂上箕坐让世人如此震惊的缘故了,这箕坐说白了就是张开腿坐着。 所以在这个裆部没有任何遮挡的时代,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事实上早在春秋战国时已经有着名为褶袴的合裆裤出现了,这还要多亏了那位推行“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 而现在宫中的褶袴一般都是用布缣绣彩,也有用锦缎织成的,所以问题是这玩意不咋防寒啊! 那褶袴和后世的喇叭裤差不多,不过比之那喇叭裤的裤筒还要更大几分,所以要在踝骨处以带系束。 所以在这寒冬时穿这玩意真的让人顶不住,曹芳也没再怎么麻烦了,毕竟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 摇了摇头曹芳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了,慢步走到房门处,推开房门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呼吸着这院内清新无比的空气,曹芳不由感觉神志清朗无比,向着门口一旁等候着的黄小、李西四人点了点头。 躺在那颗大槐树下李牧、于季两人刚搬来的长榻上,感受着那清凉的感觉。 曹芳也就想起了另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了,也算是那箕坐惹的祸。 历史上的嵇康也算是死在这个销魂的坐姿上面了,当初钟会作为一个崇拜者去求见这位自己的偶像。 而然嵇康却是丝毫不给这位崇拜者的面子,直接就箕踞而坐,然后成功的被钟会忌恨上了。 而作为一个二代,其父钟繇可是在整个曹魏朝堂上也算是叫的上名号的了,靠着其父的遗泽钟会自然也是平步青云。 现如今面对自己偶像的如此羞辱,心中嵇康的那个名士的人设自然也就崩塌殆尽了,而钟会也干脆因爱生恨了。 回去之后就找了个机会向当时的司马昭诬告嵇康,说这位乃是卧龙,而且之前想同别人一起谋反。 在这之后的剧情也就是那段耳熟能详的广陵绝唱,所以这血淋淋的事实证明坐得有坐像,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就惹到了杀身之祸。 曹芳对于钟会的心态其实也是能理解的。 尤其是对面那位还是自己日思夜想无比崇拜与尊敬的对象,曹芳把自己代入一下也就能体会钟会那时的心情了。 想起了嵇康那悲催的故事,懒洋洋躺在榻上的曹芳也就翻了个身,躲在树荫底下借着阳光转头看向了那两间厢房。 他可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被张其、颜夏两人那所谓的太学俗事杂多等着两人回去处理的理由给骗到了。 要知道高柔、高太常在主管礼仪祭祀的同时,可是还兼任着并选试太学博士,察其能否之职。 两人能够在这种时候浪费那宝贵无比的一天时间,到底是去干嘛了,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了。 也不知道这太常与崇文馆祭酒和太学祭酒孰重啊? 在曹芳看来那太学就是偌大的朝堂各种势力的一个缩影罢了,他们与之那些早早就任职的世家子弟不同。 这些庞大的太学士子们代表的可是大魏真正的未来,不同与最底下的那群默默无闻的小吏。 这群庞大的士子们在入仕之后大部分都会出任一地的地方官。 而且与之那些世家子弟不同的是,在这些士子的背后代表的也是这个国家现在最庞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势力。 在他们背后可都是在代表着各地的大中小地主门与那各地的豪族,这些人也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寒门”了。 这也是夏侯玄几人三天两头就往太学跑疯狂挖墙脚,王肃等人万分恼怒的原因了。 想到此处曹芳就有些怜惜夏侯玄了,相比于曹爽等人跳出规则的操作,夏侯太初这一手玩的可是真的巧妙无比啊! 光明正大的带着何晏、王弼借着讲学的名头来疯狂挖大魏未来的墙脚。 最厉害的是,王肃等人就算是知道夏侯太初的打算,但依旧还是做不得声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 可以说这就是规则之内的光明正大的阳谋啊! 而且曹芳可也是清楚地知道,夏侯玄几人在这太学士子与整个洛阳城中带起的清谈之风。 这其中操作要是得当的话,未必不会演变成前汉的那种品核供卿,裁量执政的那种“清议”。 要知道当初前汉的“清议”可是致使“三公九卿皆折节下之,三府辟召常出其口”,可以想象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了。 这也是曹芳这么看重那两位公羊博士的缘故了,到时候从他们两人之中选一个让那位同他们那位祖师爷一样。 来玩一出“玄皮儒骨”的把戏,躲在背后疯狂带节奏岂不是美滋滋? -------- ps:感谢【十八岁の大叔】的100起点币的打赏,多谢大叔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杀人诛心 景初三年二月二十六癸丑日 天空月光幽冥闪烁,照亮了那地面上那座在此时看来无比广袤的都城,郭墙套着郭城,郭城又套着内城,内城则又套着洛阳宫。 环环相扣之下很好的体现出了人与人之间地位的差距,那郭城、内城、洛阳宫在那一层层厚厚的城墙环绕之下,此时显得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此时坐落在邙山以南的整个洛阳城中的夜晚倒是显得祥和无比,因为城中实行宵禁的缘故总是会显得很安静。 只有那时不时传来的更夫用力发出的打更声,才能让人知道这座城市依旧还没彻底的睡去。 洛阳城西方不远处的那条谷水在其上那新修缮的千金堨作用下,硬生生的被拦腰截成了两段。 一条奔流注入了南方的洛水,另一条却被人为修建的渠道给引向了洛阳城北,它被人赋予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千金渠”。 也算是与千金堨交相辉映了,随着这条水渠流淌也为这座城市的北方带来了宝贵的水资源。 洛阳宫与一大半内城的每日用水都靠着这条水渠在维持着,更为重要的是这条水渠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漕运的职责。 城北的千金渠不顾水中那时不时浮现出的冰块依旧在缓缓的流淌着,一直流淌向着东方的那一片绵延四百余里的鸿池陂。 这条千金渠与这绵延四百余里的鸿池陂与城南那条好似已经亘古流淌的洛水不同,他们与那洛水相比就显得很年轻了。 这条千金渠与那绵延四百余里的鸿池陂也算是那个名为“汉”帝国临别时馈赠于这个伟大城池的最后遗产了。 通过那宽广无比的鸿池陂,这座庞大帝国的首都才能通过那一条条河流更好的辐射与沟通着帝国拥有的那广阔无垠的土地。 而现在的整个洛阳与白天那个无比繁忙的都市好似判若两座城市一般,这座经历过战火尚在恢复的都城在月光笼罩下显得是那么的宁静悠远。 但今日注定不会是此刻的那么平静与简单,寅时五更,天寒地冻,注意休息!咚——咚!咚!咚!咚! 随着更夫的叫喊与那敲的一慢四快锣声,刚才还显得无比宁静的天空突然就狂风大起。 伴随着鬼哭狼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的风声,天空中黄豆大的冰雹砸落在地上发出的噼里啪了的清脆响声。 那不算很大的冰雹落地声并没有让还在睡熟着的人们苏醒过来,但却是的的确确让很多已经清醒的人更加清醒了。 站在房檐底下杜恕顺着幽幽月光,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地上已经慢慢堆积起来的小冰雹。 看着这副场景,此时这位御史中丞脸上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算上今天先帝逝世已经正好五十日了吧,而距离自己前往高平陵觐见那位小陛下也已经过去六天了。 昨日大将军与司马太尉联手以辅政大臣的名义召集诸位大臣前往尚书省议事。 说是召集诸位大臣议事,在杜恕看来倒不如说是两人在忍耐了六天之后,最后终于选择在今日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虽然这个了断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了,最少要持续个十天半个月,但两人至少是要在今天交换一下各自的条件与利益的。 看着手上的那道诏书杜恕不屑一笑,作为御史台名义上的长官他自然也是要去的。 而且自己这一去大概率是要得罪许多人的,不要想当然的以为杜恕的正直就是二愣子和傻。 虽然杜恕却是有点二愣子,但却是不傻的,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往高平陵去觐见那位小陛下自然有他的道理。 当天可以说是张其、颜夏两人通过半劝说半强迫的方式之下才把这位硬从曹芳那里给拉了回来。 但问题只是稍微延缓了而已,且在杜恕看来他前几日前往高平陵觐见那位小陛下那只是想另辟蹊径罢了。 在经过张其、颜夏两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之下,以陛下尚且未亲政不宜接触国事为由,说的杜恕只得放弃了那个想法。 不过两人在最后倒是暗示了陛下在亲政之后说不定事情有些转机,让自己先暂且蛰伏一段时间。 但依照杜恕的性格自然不会打算就这么蛰伏一段时间的,他可是犹记得当年他上书劝谏先帝的内容。 那一句,‘而其罪状发于小吏,公卿大臣初无一言。 自陛下践阼以来,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宁有举纲维以督奸宄,使朝廷肃然者邪?’ 可是从他接任御史中丞以来时时刻刻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当初的自己可以说御史中丞渎职不干事。 然而当初从他口中说的那句话可是已经把兰台的那帮御史们个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这还间接的得罪了当时时任大将军的司马懿,不就是在其中写了一句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吗? 谁叫当时孔羡恰巧征召了这位大将军的五弟司马通呢? 且这司马通本就狂悖无比,自己这写的可不是无源之水,然后自己成功的通过这一奏疏被先帝赶出京城了。 先是被放到弘农郡当了几年的太守,最后在这天下各地之间兜兜转转的任了许多职。 然后几个月前就被先帝一道诏书召回洛阳担任这御史中丞了,要知道这可是完完全全的把杜恕放到火上烤啊! 毕竟当年他可是就差指着鼻子骂这群御史不管事了,这仇可也算是结下了。 要知道自己那几个月在兰台办公之时,那些个御史天天就抱着自己当年上奏先帝的奏折站在门外大声宣读起来。 还时不时给你点评、摘抄其中的两句,那其中的含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在各种的撩拨之下杜恕的脾气自然也就上来了。 可以说杜恕作为杜畿之子能有日后那种凄凉的下场,三分之一的原因就是这群御史们给予的压力。 另外的三分之一的原因就是这位杜恕本来的性格所致,在这其中还是有着张其、颜夏两人的锅。 在有了杜恕这个前车之鉴之后,才有张其、颜夏两人的痛定思痛认定公羊要做出改变了。 什么?还有三分之一的原因呢? 那你只能去找那位高平陵的主人了,这位陛下意识清晰时其手段可是高明无比。 要知道这杜恕曾经可是拐弯抹角的骂过这位陛下呢! 所以此时此刻这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句杀人诛心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暗 玉兔渐渐下坠于西方,但那凄切冰冷的无比的月光依旧幽幽玄冥。 那轮已经位西方于淡薄月光也在好似昭示着世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不久后这世间又将重新迎来亘古不变散发着刺眼金芒的那只金乌。 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永远是最漫长也是最令人抑郁的,尤其是在这寒冬就更是如此了。 随着天空中落下的冰雹落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那寒风也好似不甘示弱一般从远方引来了片片乌云。 位于正北方那颗紫薇帝星在天空中那层层乌云遮盖笼罩之下,只得艰难的散发出一点惨淡的星光。 伴随在紫薇帝星周围的太微垣中那二十个星官,却是没有受到其丝毫影响,其散发的光辉依旧。 没有了中央那颗紫薇帝星的遏制,太微垣中那二十个星官其中的一百多颗大大小小的繁星倒是显得愈发明亮起来了。 在平时那颗无比醒目紫薇帝星暗淡无光的情况下,这满天星斗的相互交相辉映着,正企图蚕食紫薇星遗留下的这片空白。 只可惜好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寒风在一招得手后显得更是猖狂,随后就带来了满天的乌云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 彻底的把月光连同紫薇帝星与太微垣一百多颗大大小小的繁星遮掩了起来,天空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那寒风直接越过了厚实的墙垣倒灌进了杜恕所在的大院内,院内栽种的几十颗青竹也随之摆动起来。 风掀起了杜恕淡黄朝服下摆的一角,好像是要故意嘲讽这位御史大夫似的,也顺道把杜恕头上带着的獬豸冠也吹歪了。 没了月光的照耀杜恕眼前的事物自然也陷入了一片漆黑,闭上了双眼任由着那狂风吹着。 好似是为杜恕的反应感到有些无趣一般,狂风旋即就慢慢小了下来。 伸手扶正了头上带着的獬豸冠感受着从其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杜恕的心也随之渐渐坚定起来。 最后打量了一眼那已经阴沉下来的天空,杜恕正准备转身离去,而其身后的房间拐角处突然亮起光芒。 随后顺着光芒却走出了一神色忧愁的妇人,只见那妇人左手持着一盏小铜灯,右手怀抱着厚厚的裘衣。 身着淡绿曲裾深衣,其上白色领缘袂边绣着玄鸟图案,步调轻盈的走在长廊上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温柔的感觉, 此时那颇为俊俏的脸上却是带着浓浓的担忧之色,而在见到站在走廊处杜恕的身影之后,其脸上的担忧神情不由更浓几分。 哀怨的看着杜恕并没有选择多说什么,最后只得轻声一叹,从怀中取出裘衣踱步来到杜恕身后。 为这位即将离家的御史中丞披上了那厚厚的裘衣,任由着站在自己背后的细君为自己系上那裘衣。 杜恕并没有想说些什么的意思,对于自己的这位细君,杜恕可是极为喜爱的。 所以,杜恕就算现如今已经四十余岁了,可是还从未有纳过一房小妾。 这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少见的行为,而杜恕与辛氏两人之间的关系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了。 其实单单从辛这个姓上都能猜出点什么东西了,是的,杜恕这位细君乃是卫尉辛毗的小女儿。 当初辛毗担任侍中之时见到时任散骑黄门侍郎的杜恕不结朋党,专心公事,每有政事有得失,都据引纲纪来说理。 辛毗自然是很欣赏这位年轻人的,随后就开始了一套自古以来悠远流长的老传统,那就是联姻送女儿。 而辛氏在帮自己的丈夫系好裘衣后,没等杜恕反应过来就突然一把就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这位有些憨傻的丈夫。 右手持着的铜灯也随着辛氏的这个动作而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不断地回荡在着条长廊之上。 在其中散发着光芒的灯芯自然也被这一落而弄的骤然熄灭,光芒逝去周围一切又复转为黑暗。 在这黑暗之中辛氏带着丝丝哭腔向着杜恕用着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今日天寒且正落雹,良人难道就不能称病不去吗?” 寂静,在辛氏说完之后长廊上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之中... “妇人之言!松手!”感受着紧紧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渐渐松开,杜恕并没再多言,一甩衣袖就朝着前方长廊尽头走去了。 听着背后黑暗中传来的抽泣声杜恕暗自咬了咬牙,脚下的步伐不由更快了几分。 一路行来杜恕几乎是脚步丝毫没有停歇,所以在一旁的仆人提着行灯的指引下,这位御史中丞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处。 借着灯光的余晖杜恕在看到门口处站在的两个身影明显是长松了口气,而门外道路上早已是备好了一辆马车。 撩起朝服上前两步向着那身穿儒袍头戴进贤冠的那略显年轻身影说道:“务叔!以后就要请你好好教导与照顾这顽劣子了!” “兄长尽管放心吧!预儿聪慧懂事无比何来顽劣之说!”杜宽说完就略带欣慰的看了自己身旁还影藏在黑暗中的杜预一眼。 听到面前杜宽的回答,杜恕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还躲在一旁没有吱声的杜预。 父子相视一眼杜恕也只是略微平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一转身向着道旁的马车走去了。 坐在马车上听着地上坚冰被车轮碾过发出的那一声声清声响,杜恕不由闭上了双眼发出了一声长叹。 想来叫那竖子与他叔父一同习左传也是极好的,虽然看他那模样不是很愿意,但杜恕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有些东西他可以承担,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去追求通过所学所见而树立起来的理想,但这未来实在是太过渺茫了。 所以,这一声长叹其中夹杂着的更多的是无奈与坚决,在这叹息声中马车也缓缓行驶向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了。 ----------- pss:紫薇帝星即北极星;太微垣,中国古代天象学把太微垣是天子的宫廷,五帝的御座,十二诸侯的府第。 它的外边的藩屏,就是九卿,所以太微即可看成朝堂又可以看成整个国家。 第一百二十七章 獬豸 凌晨里那条北接皇宫,南连四通市的铜驼街终于也迎来了属于它的久违沉寂。 只是这难得的沉寂很快就被前方一阵气势磅礴的鼓声给打破了。 这鼓声好似唤起了整个洛阳城一般,在第一声鼓声落下之后,不远处的那座名为永宁寺的寺庙中也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钟鼓之声回荡在洛阳城内,好似在提醒着人们夜晚将要结束光明将要来临。 只不过盖天的乌云并没有给这钟鼓之声丝毫面子,在寒风的帮助下依旧是在牢牢的把控这对于整个天空的主导权。 希望中的光明并未来临,天空中落下中的冰雹甚至都有愈演愈烈之势了。 在那寒风与冰雹的双重打击下一旁的道路早已是结起了一层坚冰,看上去就感觉光滑无比了,行走在其上的滋味也不需多言了。 在这冰雹加寒风的天气下道旁的铜人、铜马、铜龙、铜龟、辟邪、麒麟、天禄其上也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冰霜。 但这条大道上却好像丝毫没有天气的受到影响,其上的夯土与青石不见一丝冰冻之意。 若这时有人俯下身去细细查看,就能发现其上早已经撒上了一层水其中还漂浮着颗粒状的盐粒。 对于这种行为,除了让人惊叹于其大手笔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什么形容词了。 铜驼街上一辆马车快速划过地面溅起阵阵水花,在听到钟鼓后马车速度也渐渐加快,快速的行驶向了不远处那尽头处巍峨的阖闾门。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看着车窗外那那高大威严的阖闾门与那两旁灯火通明的台阙,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钟鼓声,轻声诵咏着这首诗经里名为小星的诗章。 杜恕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之意,自己现在不就如同诗中的那颗小星一般嘛? 面带愁容的看着两旁冷冷清清的路面,天还未亮就从家中征赶了许久的路就为了前往那尚书台中,抛撇了家中的香衾与暖裯。 可惜命运如此杜恕也没有啥好抱怨的了,毕竟今日才刚开始,稍后的那次朝堂诸公议事才是最让杜恕担忧的。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当真是把自己现在的所处的状态形容了个贴切啊! 看着前方愈来愈近的阖闾门,杜恕伸出了手解下了身上自己妻子为自己所披上的那厚厚的裘衣。 也顺手把腰间悬挂着的象征着御史身份的獬豸牌给取了下来,直视着铜牌上被的刻画怒目圆睁头身一角的獬豸。 杜恕那握着铜牌的手也已经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了。 反复念着这首诗最后这三句话,扶了抚头上的獬豸冠杜恕突然嗤笑一声,脸上愁容尽皆消散复又变为坚定。 岂不闻孟子曰:“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马车刚刚靠近阖闾门就被举着火把的全副武装的守卫士卒给拦了下来,其后那巡逻着的士卒们也小跑了过来。 几十名身着重甲的士卒或举着长戟或持着长剑,在那用着警惕的目光在团团围住了杜恕所在的那辆马车。 只见围着马车的人群突然散开,在这之后人群之中突然走出来一虎背熊腰如铁塔一般的汉子。 其身上还背着一双由精钢打制的铁锤,看那两铁锤的模样相加起来恐怕最少不下百斤了。 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车前的那两匹高大骏马,随后才向着车夫随意一拱手瓮声瓮气的说道:“不知是哪位大员当面?” 看着面前身高接近八尺甚至把身上穿着的盔甲都挤得有点膨胀的壮汉,坐在马车前的车夫一时间竟然被吓的都有点不敢乱说话了。 听到车外传来的动静,杜恕不急不缓地站了起身,接着先把腰中象征着御史中丞身份的玉玺给拿了下来。 手中拿着那一方小印与那獬豸牌推开了车门,在看到车前的那名壮汉后杜恕不由一愣,但是随后也没表示什么。 杜恕也只是多看了那壮汉两眼而已,随后就把手中的印玺与獬豸牌递到一旁的车夫手上了。 从那车夫手中接过那方印玺与獬豸牌那壮汉可是好好打量了一番,这好好打量一番可不是形容词。 这位是壮汉可是真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手中的印玺与獬豸牌,这一过程大概持续了几分钟。 紧皱着眉头站在车门处看着对面这壮汉的动作,杜恕还差点以为这是故意来找自己茬的。 直到一旁的军吏模样打扮打扮的人有些着急地小声对着这位壮汉说了一句“王司马此乃御史中丞当面!” 通过一旁军吏的提醒那大汉脸上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赶紧向着杜恕躬身行礼口中有些后知后觉的说道:“此乃俺职责所在,还请御史不要怪罪!” 说着就上前两步把那枚玉玺与獬豸牌恭敬的捧到了杜恕身前。 看着这位王都伯的动作杜恕嘴角抽了抽,拿起了玉玺与獬豸牌搞半天原来是这位不识字啊! 轻咳了一声看着那已经满头大汗王都伯,其背后的盔甲都因为这位王都伯强行躬着身快承受不住之时。 杜恕也只好开口说道:“此乃司马令职责所在,何来怪罪一说?” 随后看到其身后挂的一双铁锤杜恕好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句:“不知司马令与王双、王将军是何关系?” “此乃俺父也!莫非御史认识俺父不成?!” 听到这人的回答杜恕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回答:“曾与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倒是司马令果真有王将军之风啊!却是不知司马令名字?” 其实刚刚从一旁的军吏口中说出王司马三个字的时候,杜恕就已经知道了。 这位大概就是掌管这阖闾门的司马令了,忠烈之子倒是挺合适的,而且光看他那身材就挺能唬人的了。 吓吓那些前来朝贡的异国使团们确实是绰绰有余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人能够担任上阖闾门司马令这个关键无比职位的原因之一了。 在听到杜恕的夸赞与问题,那壮汉赶紧回答道:“王锤!御史叫我王锤就好了!” 王锤在说完之后就抬头看了看那已经泛白的天空,随后赶紧向着杜恕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还请御史先入车,先跟着俺去一旁的大司马门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尚书省 在那王锤独自一人的热情护送与指引下,杜恕所在的那辆马车没过多久就能看到不远处那道大司马门了。 而刚刚还猖狂的冰雹也已经开始渐渐无力起来了,天空依旧阴沉无比,只有那东方泛起的那一抹浮白才能让人得到一丝欣慰。 但此时阖闾门通往大司马门的道上却是灯火通明,这条能容三辆马车并行的道路两旁都已经被人早早摆放上了青铜制成的燎灯。 盏盏燎灯间隔错落有致显得极为美观,其中的灯油时不时发出几声噼啪之声,还宛如一条火龙盘旋在洛阳宫周围轻声低吟着一般。 矗立在大司马门前的那几名守卫显然是早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在有着道旁几百盏燎灯的光辉照耀下,这么一辆由两批骏马牵着的马车想不发现都难啊! 不过大司马门处的几人却是没有与刚才王锤等人一般那么紧张与警觉,只是撇了马车与马车前方那名壮汉一眼。 在道上一人一车渐渐靠近,尤其是在见到那伟岸无比的身影之后,几人就又继续自顾自的站在了原地,抬头起了头一动不动的目视着前方。 实在是王锤这幅模样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恐怕就连一些时不时出入宫内外里的小宦官都知道阖闾门司马令长什么模样了。 更何况是就在一旁值守的他们呢? 不过嘛,这位司马令说好听点乃是一位标准的赳赳武夫,说简单点就是脑袋时不时缺根筋的那种人。 所以,这几人也就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混过去算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来到大司马门下之时杜恕的车夫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没等车夫话说出口王锤直接就一招手打断了这个势头。 随后直接上前两步与值守在门口的那几名士卒深切友好的交谈了起来。 口中一边嘱咐着什么,而另一边大手向蒲扇似得丝毫没有停歇友好无比的扇着几人的肩膀。 单单这几下就成功的把几人拍的面色都有些潮红了,这还是穿在盔甲的情况下啊! 不过,王锤在拍到几人身上披着的盔甲之后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他突然记起了,现在自己可是还有军务在身呢! 连忙急匆匆的向着道路上杜恕所在的那辆马车那边大声告罪一声,不等杜恕回答,这位司马令就撒丫子往着回跑了。 听着车厢外王锤那愈来愈远的声音,杜恕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 这福从何来?盖应其父乃是现任大将军曹爽之父曹真的旧部,且随曹真征战许久最终战死沙场。 而这阖闾门司马令大概率就是曹真后来念及其父功勋从明帝手中为其讨到的。 虽然,这王锤有点憨傻,但想必只要曹爽那位大将军在任一天,这阖闾门司马令便是属于他的,所以只能让人感叹一句傻人有傻福了。 其实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那位大将军的父亲到底为其遗留下了多了人情了,掌握着这些平时不怎么起眼,关键时刻反而又是无比重要之处,这才是最让人忌惮的。 且这位大将军本就是禁军出身,所以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亲信嫡系被安插进了这洛阳城禁军之中呢! 只不过通过曹爽这月余来的举动,尤其是他可还记得几天前这位大将军派人直接来兰台,且那人可是当众大声宣读着那大鸿胪的罪状。 最开始他还没想这么多,以为是这位大将军正直无比,后来越听越感觉有点不对劲,不过在兰台那众目睽睽之下,杜恕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于这种半逼迫的手段杜恕还真没啥应对计策,所以只能在兰台众御史注视之下,义无反顾的就往着曹芳所在的那个草庐冲去了。 反正那位大鸿胪本来就是玩忽职守了,肯定是要上书弹劾的,也好让自己在兰台树立威信。 直到被张其、颜夏两人劝住,杜恕才渐渐回过味来,所以在杜恕看来,今日自己恐怕首先要面对的将会是这位大将军了。 月余来朝堂上发生的种种事端归根溯源或多或少都有这位大将军的影子,这可算是杜恕最不能忍受的行径之一了。 今天下尚未统一,吴蜀两贼尚蠢蠢欲动,自己所侍奉的大魏却内斗不休致使白白内耗! 杜恕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曹爽能够突然良心发现,若是自己的这条性命能换回这天下一统的话,纵然百死而无一悔啊! 只是杜恕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死成千上万次该怎样还是会那样的,杜恕在车内长吁短叹的同时,马车可是没有丝毫停歇。 在几位士卒的指引下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此时的司马门一旁的空地上已经是停放了许多马车,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辆牛车。 感受着车辆缓缓停止,车门也被车夫从外面恭敬的推开,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车厢。 看着眼前那座对于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台省,杜恕一时间竟感到鼻头泛起阵阵酸意。 长达八年的散骑侍郎生涯已经让杜恕对于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不过那三年从各地兜兜转转的经历却让他对于此地有了一种陌生之感。 穿过台省中的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五曹官邸,强压住心中五味杂陈的情感,杜恕缓步来到了位于尚书台最深处也是正中的朝堂门口处。 杜恕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只见朝堂最上方的三个坐榻依然空闲着,倒是堂中已经来了许多大臣公卿了。 此时正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看那副焦急模样想必是已经到了许久了。 而杜恕在细细看去之后,发现现在还是有着不少熟面孔的,比如那孙资、刘放二人此时正坐靠前的位置上在一旁闭目养神。 而在两人前方分别依次坐着三公之一的司空崔林,太常高柔、领军将军蒋济、大司农赵俨。 而现在已经到达此处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围绕着这几位,隐隐约约有着尊其为主心骨的意思,三三两两的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而其余一小部分人却是与在场的另一位三公,那坐在角落处的司徒卫臻一样。 大都缩在角落处不发一言,彼此也很少交流讨论,最多是相互问话一下罢了,在这些人中也不乏九卿重臣。 看到这种情况杜恕也懒得再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一阵了,先是整了整衣冠,随后一甩衣袖就大步走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致命一刀 听到大门处传来的脚步声,堂内气氛先是为之一静。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来了,连忙抬头向着那来人打量而去了。 在看到来人是身穿朝服头戴獬豸冠的杜恕之后,大部分人复又继续交头接耳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御史中丞放在以前可是拥有弹劾纠察百僚之权,所以在以前大多数人都会对御史中丞客气一点的,场面绝不会想这样冷清。 毕竟人家可是能够直达天听,而且兰台里的那群御史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就算他们一时参不下你,就算恶心也能恶心死你。 谁都顶不住那几个御史天天就无时无刻盯住你,太阳底下可没有新鲜事,这朝堂上大多数人总会留下几个痛脚的。 保不齐就被这些鬼见愁的御史给抓住了,这样一番流程走下来半条命可就要没有。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下所发生的事情而已,现在的大魏可是很少有人能够享受到这一套流程。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有些不同了,大将军与太尉辅国,一切奏折与政务都得先经过这两位之手。 就算他们绕过两人,直接就把弹劾百官的奏疏呈交给那位小陛下也没多少作用啊! 毕竟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懂个什么? 所以说难听点现在朝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有恃无恐的,只要和太尉与大将军任何一人搞好关系,自然是能高枕无忧的。 而且众人记得清清楚楚这杜恕几年前担任黄门散骑常侍时可是招惹过司马太尉。 想到此处,有心人不由把目光投到了不远处戴着进贤冠的司隶校尉孔羡身上了。 作为掌察举百官以下及京师近郡犯法者自然名义上是属于御史中丞的属官。 不过这个特殊身份注定了他又可以反过来监察御史中丞。 且司隶校尉可是还领司州事务,其下属河东、平阳、建兴、河内、弘农、河南尹等五郡一尹监控京畿要害。 现如今的司隶校尉比之前汉来说其下属的从事史、假佐等可是足足有百余人,其权势可是比之前汉还要更胜几分。 而真要说起来,相比于司马太尉,杜恕可是把这位司隶校尉得罪的更深几分。 在看到杜恕身影之后,这位孔子二十世孙明显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还记得这件事呢! 且杜恕与大将军也没任何旧情,这样一来可就更没有人愿意和这位御史中丞沾染上任何瓜葛了。 对于这种情况杜恕也是早有预料的,所以也就并没有多过在意。 反而是在看到孔羡身影之后,杜恕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走到了这位司隶校尉身旁,在其周围找了位置自顾自的坐下了。 在杜恕刚刚找好位置坐好后,朝堂大门处却是接连走进来了几人。 来人却又是杜恕的老熟人,荀顗、韦诞、华表、孙邕,见到四人杜恕也还是有点微微意外的。 当真是没想到门下寺那边的韦诞、华表、孙邕三位侍中与荀顗这位侍中祭酒居然悉数到齐了。 而这三位侍中加上这位侍中祭酒的意见,基本上可以说是能代表整个门下寺的意见了。 看来,今天的这次朝议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几分啊! 而为于四人前方,首当其冲的那一人杜恕正巧也认识,此人乃是现任尚书令裴潜、裴清阳,对于这位杜恕还是很尊敬的。 只是现在这位受到尊敬的尚书令,其脸上却是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甚至就连高柔几人起身与之寒暄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到裴潜这副模样,高柔几人也是在寒暄几句后,知趣的选择了回到了各自的座位闭嘴不言了起来。 坐在朝堂最上方那三个位置的最中间的那张坐垫上,裴潜此时已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前几日他幼弟现任冀州刺史裴徽已经派人来报,通知他说父亲已然病重,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这个准备自然指的是让身为长子的裴潜,做好辞官回家为父亲守孝的准备了。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兄弟中,他二弟裴俊现在远在蜀中。 而且听说已经在那蜀国之中担任了那九卿之一的光禄勋了,也算是光耀门庭了。 而辽东那边刚刚平定,身为冀州刺史的裴徽那边自然也是脱不开身的。 必需要保持时刻的警惕,必要时还得出州郡兵帮助幽州,以防公孙家余孽作乱。 所以为父尽孝的这个重担就落在了长兄裴潜身上了,但裴潜担心的并不是辞官这件事。 真正能让这位使得“北边大震,百姓归心”清阳亭侯发愁的是,那位大将军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消息。 昨日就派了那丁谧来到了自己府上,说是要辟请自己独子裴秀为掾属。 在自己将要辞官为父守孝三年的前提下,现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尽快从曹爽与司马懿之中选择投靠一方。 在这之后也不至于彻底失势,至于选择拜托高柔等人为裴秀争取个侍讲的位置? 在裴潜看来那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已经近乎于赌上自己的全部前途与其子嗣的前途了。 所以,裴潜在思虑良久之后便艰难的同意了,而对于自己要付出什么东西裴潜心里也是和明镜似的。 不动声色的看了高柔、蒋济、赵俨几人一眼,裴潜也只能在暗自在心中表示歉意了。 不论怎么样这位大将军也是大魏的大将军,且其父曹子丹也算是赫赫人杰。 所以裴潜在心中也下意识的认为,这位大将军也会多少遗传一点其父的胸襟与手段的.... 因为事出匆忙,裴秀还没来的急上任的缘故,坐在下方的孙资、刘放、高柔、蒋济、赵俨几人可是丝毫不知道。 这位尚书令已经在其最后时刻居然选择转头投靠了曹爽,这对于所有人来说可都是很致命的一刀。 要知道这尚书令虽然只有千石俸禄与三品官阶,但其可是掌凡选署及奏下尚书文书众事,总典纲纪,无所不统。 显然,除了几位当事人外,谁也不会想到身为四朝元老的裴潜会与那位大将军勾搭在一起, 而在见到几人的身影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也渐渐的散开回到了各种的位置上。 朝堂内的气氛也渐渐严肃起来,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大门,在等待着今日的那两位关键人物出场。 随着远方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位于朝堂大门不远处的大道上,自然也是不负众望的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章 三股势力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脚步声,杜恕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好好打量一下四周坐着的众人。 其实,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杜恕就发现了一个很关键问题,那就是直到现在九卿与三公还并未到齐。 莫说是九卿三公了,现在就连尚书台左右仆射与那五部尚书都还没有到齐啊! 最让杜恕感到困扰的是,朝堂众人之中迟迟未有自己好友现任度支尚书袁侃、袁公然的身影。 因为武帝朝时大臣都需要选一质子送往邺城,当然名义上是说前往邺城进修,但其实就是质子制的翻版而已。 不过官宦子弟还是官宦子弟,当然不会与那群军户留在邺城周围屯田的妻妾老小一样,自然是要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而当时的杜畿作为河东郡这样一个关键位置的太守,自然也是要送子侄去邺城“进修”的。 作为杜畿的长子自然就要担起这个重任了,所以杜恕就这样来到了当时繁华无比的邺城。 而在邺城那几年中,他与也在邺城“进修”的袁涣、袁梁相长子袁侃、荀彧、荀令君次子的荀俣也算是志投意和。 所以三人从年少是就相交莫逆互相引为知己,只可惜荀叔倩以于年前撒手人寰黯然早逝。 一想到荀叔倩杜畿还是久久不能释怀,真要说起来自己这御史中丞的位子,也是当时担任御史中丞的荀叔倩,在临终前一再拜托先帝而得来的。 不然,以先帝的脾性也不至于来暗中算计自己了,把自己直接一脚踢到幽州去才是那位的作风。 而袁侃的身子可是一直都很虚弱,加上有荀俣早逝的例子在前,杜恕也不得不担心起来了。 至于袁侃是否已经投靠大将军与太尉,所以要与其一同前来了? 用脑子想一想都能知道,能和这位杜恕玩到一起的人,会做出这等事? 而就在杜恕晃神的这一段时间,门外已经有不少人来到了这朝堂内了。 吏部尚书卢毓、左民尚书郤嘉、五兵尚书薛悌、客曹尚书袁亮四位尚书的身影赫赫在列。 只不过,杜恕在看到独自一人的袁亮时,脸上那两条粗粗的眉头却是瞬间皱在了一起。 而在五兵尚书薛悌与左民尚书郤嘉身旁,尚书右仆射王思也是面无表情的与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要知道,这左右仆射在这尚书台之中位置可是仅次于尚书令本人的。 且尚书令不在时左右仆射自可代为尚书令主台中各曹,不过这左仆射的职权相比于右仆射却是要大上几分的。 而薛悌、郤嘉、王思三人应都是出身寒门的缘故,所以三人关系十分要好,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而文帝出于制衡的缘故在任期间曾下诏曰:“薛悌驳吏,王思、郤嘉纯吏也,各赐关内侯,以报其勤。” 后明帝继位更是托三人委以重任,加薛悌为五兵尚书,这五兵尚书其可是主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这此五兵。 权位不可谓之不重,在文帝、明帝两人的授意下,即是主管全国军事行政的权力也渐渐由太尉府转移至了尚书台的五兵尚书。 虽然曹爽已经担任上了大将军,但现在这全国军事行政的权力,暂时可都被太尉府和五兵尚书牢牢把持着呢!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罢了,现在军吏调动的任命与有关中军奏书可是都已经送往大将军府了。 而郤嘉这左民尚书自然也不用多说,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其职权所在了,乃是主缮修功作盐池园苑事。 这盐池是有多重要也不需要再过多赘述了,而王思这右仆射的位置可是仅此于左仆射与尚书令了。 且这薛悌、郤嘉、王思都是历任四朝的元老,真要比起资历来可是丝毫不逊于堂内的任何一个人。 而这三人也是出了名的文帝、明帝在任时掌控这尚书省的关键枢纽所在。 最关键的是薛悌、郤嘉、王思三人能力超群,且出身寒门为人也和善无比,所以,在这尚书台中也是深受群吏爱戴。 在这人均世家之后的尚书身中,薛悌、郤嘉、王思出身寒门这一点自然也是显眼无比。 不过,这也是三人深受文帝、明帝信任的原因之一了。 并且在这尚书台中扎根已久,三人互为依靠,加上天子在背后帮着站台,以前就算朝堂中很多人看不惯也只能忍着了。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看着三人坐在朝堂中的许多人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不过这个大胆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亏,在看到薛悌、郤嘉、王思与高柔等人亲热问候。 并且在高柔等人的邀请下坐在一起之后,很多人心中的小九九也是消散殆尽了。 也只能寄希望于朝中司马懿、曹爽、高柔这隐隐形成的三股势力在神仙打架之时,别波及自己就好了。 而那吏部尚书卢毓单独出现却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随着薛悌、郤嘉、王思与高柔等人亲热问候后。 这位吏部尚书也只是朝着高柔那边拱了拱手,随后就找了个靠前排的位置施施然的坐下了。 看那模样显然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这也是卢毓唯一没有让人感到意外的举动了。 至此,尚书台的五位尚书中的三位,再加上那位右仆射已然全坐在了高柔等人的周围。 见到这种情形坐在上首的裴潜也是有些意外的,高柔等人短短月余就拉拢到了这么多人,还是有些超出了裴潜的预科。 不过意外归意外,其心中可是没有生出半点悔恨之意,在裴潜看来高柔等人拉起的这个势力。 有着三公之一的司空崔林、位于九卿的大司农赵俨、太常高柔,也有着掌握中军的领军将军蒋济。 甚至掌握着中书省的孙资、刘放都参与其中了,再加上三位尚书与那一位尚书右仆当真是声势浩大吓人无比。 不过其有着最致命的一个特点,那就是这群人中并没有存在一个真正能压服所有人主事的存在。 相比于那位大将军凡事都要增添许多顾忌,而不同与那位司马太尉能靠着自身的威望与资历来说事。 所以这群人才要打着天子的旗号行事,但天子如此年幼,且先帝已经指派了两位辅政大臣。 就算之后让天子亲政了,但总不能期望让年仅八岁可能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天子能够处理朝中事物吧? 到头来这朝政大权不最后还是在大将军与太尉手上吗? 当然,除非他们能同时扳倒大将军与太尉,然后几人共同辅政,但这可能吗? 随着四位尚书与右仆射坐下之后,门口处却是出现了一幕让朝堂众人感到有些疑惑的场景...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朝议 放眼望去只见门口处那位大将军与司马太尉的身影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问题是这位大将军可是躬着身子,态度无比恭敬的搀扶着司马懿进来的。 两人此刻脸上都是笑容满面的正小声交谈着什么,气氛显得极为融洽,让人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虽然,那位大将军在躬身的时候,其身上所穿的那宽大袍服显得极为不雅观,甚至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而其头上所带的武弁大冠插着两根灰白鹖羽飘飘,再加上其内所配平巾帻微微披在肩上。 只看上半身无视其他的话,这倒是把这位大将军衬托出了几分英武之气。 细细打量一番,其实还是能从其脸上依稀找到其父曹真影子的,所以这样一来就给人一种无比奇怪的强烈对比感。 不过,就算这位大将军再怎么样奇怪,也依旧是这大魏的大将军。 两人在门口处去履之后,也就停止了轻声交谈,曹爽搀扶着司马懿两人也一同越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朝堂内。 见到两人进来,朝堂众人也是连忙起身相迎,而那位大将军见到此场景却是向着众人摆了摆手。 随后站在门口处面带笑意的向着众人说道:“诸公不必如此多礼,皆坐,皆坐!” 感受到曹爽现在所表示出来的和善态度,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成功的让不少人偷偷松了口气的。 见到一旁的司马太尉也没有意见,众人先是双臂前伸如抱一环,举手至颚朝着两人行了一上揖。 随后在曹爽的一再要求下,众人也只好坐下了,不少人还在心中想着,看来这位大将军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嚣张跋扈啊! 而在两人身后则跟随着许多人,其中有新任中护军的夏侯玄与那九卿之一的太仆荀绍。 而荀绍在看到站立在堂内前方头戴着与曹爽相同武弁大冠的荀懿,其脸色不由复杂了起来。 荀懿的武弁大冠左旁比之大将军却是多了一赤黑色貂尾,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很快就错开了。 而在其身旁新任洛阳县令李胜、丁谧、邓飏、毕轨,这些曹爽的亲信自然也是一个不落。 只不过,跟在其后面的何晏、何驸马那抹了胭脂的脸上却是带上了几分僵硬的神情,显然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当然其中也有着像是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也有刚从高柔手上接任廷尉的司马岐。 而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王祭酒则是选择了与夏侯玄同行,紧皱着眉头一直在与那位中领军轻声说些什么。 随着这几人的来到,三公、九卿、中书省两位话事人、尚书台除了度支尚书的主要官员与整个司隶的重要官员们也都到齐了。 不过在这能足足容纳百余人的大堂内,倒是丝毫不显得拥挤。 因为只是朝议的缘故也就那么多规矩,君不见那安排百官班次的谒者仆射王弼之父王业,此时也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人身旁都有空位,所以曹爽、司马懿两人不管刚才再怎么显得亲热。 但只要用心细细观察朝堂诸人坐的位置,就能从这其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只见司马岐、司马孚、王肃等人在与众人点头致意后,随后就选择了与右旁的高柔等人坐到一起了。 而高柔等人脸上并无半点不满之色,甚至是还流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连对面的夏侯玄等人也没啥反应。 在加上坐在角落的司徒卫臻、将作大匠郑浑、光禄勋缪袭、卫尉刘靖、少府令王观,朝堂诸公之间那叫一个泾渭分明。 门口两旁的两只香炉香雾缓缓升起,而尚书台朝堂内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严肃了。 再等到曹爽、司马懿入座后,值得注意的是曹爽居左、司马懿居右,而位于两人之中的裴潜先是环视一周。 随后面无表情的向着众人说道:“度支尚书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来此,今诸公以至,朝议就此开始吧!” 坐在司隶校尉孔羡身旁,杜恕在听到裴潜的话语后,面色不由陡然变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不过堂内大多数人都没有去注意这位御史中丞的表情,也只有坐在一旁的孔羡注意到了杜恕的面色变化。 内心不由轻笑一声,这杜恕莫不是天煞孤星投胎转世?? 在沉默了一小会后,先是中书监刘放站起身微微一拱手随后说道:“今陛下年幼,宜复先帝侍读之制,召贤才良佐引其左右侍读讲经,不知诸公何意?” 虽然问的是朝堂诸公,但刘放身子可是一直对着上首三人,司马懿的反应自然不用说。 坐在那躬着身子还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好似耳背没有听到刘放的问话似的,对此丝毫没有反应。 转头看了看那已经快要睡着的司马懿,一时间曹爽也有些摸不准这背后的含义了。 不过,那引其左右四个字曹爽却是听的实实在在的,说是复这先帝侍读之制,但这侍读先帝也就任命过寥寥几人而已。 不过那刘放可一直在躬身等待着曹爽的回答,而朝堂大多数人也转头看向了这位大将军。 感受到其下聚集而来的目光,曹爽眉头一扬反倒是反问了刘放一个问题。 “不知中书监认为这侍读因置多少贤才?而这侍读又是谁人之掾吏?” 听到曹爽的回答刘放举着的手不由更高了几分,在那大袖的掩盖下这位中书监的嘴角不由咧开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依愚所见天子数九,侍读应置九人,日月随侍左右以掌文事典要经书,其应为秘书寺掾吏,其品秩皆以先帝旧例!” 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曹爽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不知中书监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人选,又是何贤才?” “恕在下眼拙,心中暂时还未有合适人选,因此今日才想与诸公商议!” 听到刘放的话语丁谧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而夏侯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可 只是刘放这边话音刚落,还不待曹爽回答一旁的孙资就站了起来说道:“私以为安乡侯曹羲可但此任!” “安乡侯曾参与共集《论语》诸家训注编著其《论语集解》,学识渊博人尽皆知亦可称贤才!” 听到孙资的话语大多数人都是暗自点了点头,这位安乡侯来担任侍讲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乃是安乡侯大将军亲弟,要身份有身份,要学识也有学识。 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对的丁谧与夏侯玄两人,曹爽并没有着急点头表态。 见到曹爽这副模样,孙资、刘放两人自是早有准备了。 在见到曹爽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这位将军嫌九人之中只占一人太少了。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且有孙资、刘放的先列,所以,这朝堂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就连杜恕身旁的司隶校尉孔羡都站起身来,向着曹爽推荐了其四弟曹彦。 听到曹彦的名字此时的曹爽也是有点心动了,对于自己这位四弟曹爽可是一直很头疼。 其性格因为太过文弱自然是担不得武职,他还正想找个机会让其去多亲近亲近那位小陛下。 可以说孔羡的这一下可是直中曹爽下怀,而大将军看向孔羡的脸上自然也是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有了第一个自然也有第二个,看到孔羡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少人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谄谀小人枉其还是孔子嫡系,当真是不要脸皮。 骂归骂,曹爽其日后的权势会多重,怕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所以能快人一步早点得到这位大将军的青睐,日后在朝堂上的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不过也有些自作聪明的选择了另辟蹊径,把目光投向了那位司马太尉与高柔等人了。 相比于向大将军靠拢,自己等人现在向着这些元老们雪中送炭岂不是更好? 所以在孔羡的刺激下刚刚还持中立态度的许多人心中都有了想法。 他们之所以选择中立,自然是因为暂时还看不到好处。 而经过孔羡这么一提醒,这朝堂硬生生变成了一个表忠大会,其中的派别也就渐渐的显露出来了。 不过此时还是有着几个真正的明眼人的,比如那吏部尚书卢毓就一直沉默着好似云游天外一般。 要知道其可是典选举事,这可是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的职责,不过像卢毓这样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感受着朝堂内的气氛,看着曹爽那副满意的模样,夏侯玄已经渐渐明白了孙资、刘放两人的目的了。 当真是好手段啊!不对,这后面肯定不止这两人,视线扫过对面那群老狐狸。 高柔?赵俨?蒋济?朝着上首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司马懿方向微微一瞥,亦或是这司马仲达? 在见到曹爽脸上的表情之后,夏侯玄内心不由升起一阵急躁之意,自己来之前可是一再叮嘱过。 当务之急是让曹羲等人继任武卫将军一职,只要掌握这只禁军,其它的自可徐徐图之。 曹爽虽然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但一想到自己五个弟弟皆日月伴随陛下左右,心中就止不住的一荡。 最让夏侯玄感到棘手的是,现在自己还不能跳出来阻止这群人,这可是在向自己这边靠拢一个善意的信号。 自己要是跳出来阻拦势必要被误会的,且能在此处朝议的皆都是夏侯玄日后计划之中需要拉拢的对象。 而坐在夏侯玄左边的丁谧此刻还是没有想到更深层次去,只是本能般的感受到了有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一个个名字,杜恕越听面色越是阴沉,这群人当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这些人为了讨得大将军的欢心,那曹羲、曹训、曹彦这一下推荐了三人也就算了。 还有人推荐那孙资、刘放因为浮华被先帝辞退的刘熙、孙密。 且高柔的幼子与那赵俨的儿子,还有那蒋济之子也被人拿出了说事。 就这样杜恕也能忍忍就过去了,毕竟那位大将军还没有表态支持,这也只是推荐而已,又不是最终名单。 但问题是司马懿那第七子与那位小陛下同岁,年仅八岁的司马骏都被人推荐了上去。 虽然,那司马骏也是有早慧之名,年仅六岁时就能写信与诵读书籍,但这侍讲可是掌文事与典要的职务啊! 八岁孩童教导年仅八岁的陛下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这是要让陛下衬托其天才呢?! 还是让吴蜀两贼嗤笑他大魏无人,竟让八岁孩童掌文事与典要?! 而且说出这话的也不是别人,反倒是前几日杜恕想弹劾的那位大鸿胪张泰。 咬了咬心中已经暗暗记下了这张泰,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已经决定拼着这御史中丞不要。 自己也要这老匹夫给弹劾下去,剥夺其官,治其罪! 张泰要是知道了杜恕心中的想法,怕是都要抄起放在马车里的剑,好好的与这位御史大夫决斗一场了。 恐怕一边砍,一边还要叫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有本事你找高柔,或者找司马懿去啊! 而在堂内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曹爽看向司马懿拱了拱开口问道:“不知太尉何意?” 轻轻摇了摇司马懿回道:“吾以老朽年迈,今朝议之事一切全由将军定夺!” 见到司马懿都这么说了,曹爽也就没有迟疑了,至于夏侯玄临行前嘱咐的那些话语,曹大将军可并没忘记。 但是曹爽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就是禁军与这侍讲的名额他准备全都收入囊中了。 夏侯玄等人还是太过小心翼翼了,这支禁军他已经经营许久,他不答应难道谁敢去动? 虽然真要说起来,曹爽真正能掌握的也就羽林卫两千人和东宫驻扎的两万人,但这已经足够了。 来日方长,有着东宫驻扎的两万人天子亲卫之一的羽林两千人,其他的一切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既如此,诸公荐司马骏、刘熙、孙密、高光、蒋秀、赵亭、曹羲、曹训、曹彦九人可谓之贤才,自可为陛下侍讲,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正当夏侯玄忍不住想要跳出来阻止之时,朝堂内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 “不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滥竽充数之辈 随着那一声中气十足的不可之声传来,堂内气氛不由为之一静。 几乎是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就连一直闭着眼睛坐在角落的卫臻与云游雾外的卢毓都忍不住看向了喊出这句话的那人。 在听到这句话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现在要是真的有不要命的跑出来阻止,那可是从曹大将军到司马太尉一直再到中护军蒋济。 在加上孙资、刘放、赵俨、高柔这样一来可算得上是把朝堂说的上话的重臣全都得罪的差不多了。 想到此处竟然都有人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用着怜悯的目光打量向了堂中的那个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壮勇之士。 能在这种情况下敢于反对曹大将军乃至大半个朝堂的大臣,不管其目地如何,也算得上是一位大魏的直臣了。 不过,在看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位御史中丞杜恕之后,那人心中的兔死狐悲之感瞬间消失殆尽。 差点就在这朝堂上开始与身边的人弹冠相庆了,巴不得这位御史中丞赶紧被流放到凉州去和那群蛮子放羊。 有些遗憾的放下了刚刚伸出的手,看着自己面前那挺着身子面无表情的杜恕,孔羡有些无可奈何的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对于这位御史中丞,孔羡的态度还是挺复杂的厌恶之中还夹杂着几丝敬佩。 他担任这司隶校尉也有几年了,这司隶校尉在管理司隶州同时可也是兰台的御史一员。 而杜恕担任这御史中丞以来,加上其以前担任散骑常侍时候所弹劾的官员。 加起来可都比他这几年来加起的都多了,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 尤其是其父杜畿可也是这个性子,当初武帝还曾发自内心的感叹过杜畿‘不媚于灶’。 加上其父为国殉职,所以孔羡不忍之下想阻止住这杜恕的鲁莽举动,只可惜这杜恕犯起倔来拉都拉不住啊! 而坐在上首本来脸上笑意盈盈的曹大将军,在听到这朝堂之中真有人跳出来反对自己,一时间也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在看到那杜恕之后,曹爽的面色可谓瞬息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作为掌管中军宿卫禁兵的武卫将军,这以前伴随先帝左右的杜恕他自然也是认识的。 其实吧,洛阳城内不认识这位御史中丞的还真在少数,在不少人心中这位就是杜畿第二。 不然先帝在把这位踢出洛阳之后,还特意把他安排到了河东郡。 其父在河东郡可是担任了十六年太守政绩为“常为天下最”,而先帝想表明态度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所以曹爽看在其父杜畿的面子上强压住心中杀鸡儆猴的想法,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恕冷冷的问道:“不知御史中丞对此有何不满?” 先是在堂中所有人的注视下举起双手缓缓高举齐额向着上首的三人行了一揖。 随后杜恕缓缓说道:“将军刚才所言九人皆是官宦子弟出身,虽有一二良才夹杂其内,然大多是滥竽充数之辈,何来辅佐陛下一说?” 静,只剩下死寂一般的安静,在杜恕说完这句话后朝堂内气氛好似为之一凝,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在杜恕身旁的孔羡甚至都闭上了双眼,做出了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心中不断的叹息着,这杜恕老毛病看来是又犯了,你说弹劾就弹劾吧,你一位一位的去说不行吗? 当初这位也是这样,你说你弹劾廉昭就弹劾廉昭吧! 对于那位不讲规矩,直接越过兰台与尚书台的死硬尚书郎,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其被治罪,最好送到凉州去放羊。 可是你弹劾就弹劾吧,先是在奏折中明里暗里的把那位陛下骂一顿,说其用人不明,朝堂上奸臣当道。 还要暗搓搓的加上一句‘今臣言一朝皆不忠,是诬一朝也;然其事类,可推而得!’ 然后再在后面把自己等人带上作为反例,而且这可是在奏折上指名道姓的说的啊!那是指名道姓的啊! 在先帝把那这封诏书偷偷的叫人递给自己后,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自己可是差点被气的吐血了。 相比于那位不讲规矩直接越过兰台与尚书台的死硬尚书郎,这杜恕那挺拔的身影还是给予了大多数人更加深刻的印象。 你说你直接指出陛下用人不明还能算是个直臣,但问题是这朝堂上有奸佞可是极为敏感的话题。 而那句‘今臣言一朝皆不忠,是诬一朝也;然其事类,可推而得!’颇有后世的全部枪毙有冤屈,隔一个枪毙有遗漏之风。 这也是曹芳为啥这么看重这位御史中丞的缘故了,这位御史中丞可是天生的一张嘲讽嘴,那时候可是颇有舌战群臣的架势。 这简直就是天赐给曹芳的一个完美无比吸引火力的肉盾啊! 比之汉景帝的晃错,汉武帝的桑弘羊可是丝毫不差半分,当然,虽然这两位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只可惜曹芳现在远在高平陵,还不能亲眼目睹一下这位御史中丞开嘲讽时那无与伦比的风采。 所以嘛,现在朝堂上大多数人脸上那已经要憋不住的极为开心的神色也就可以理解了不是吗?? 不少人都在想之后的弹劾奏折怎么写了,到底是让这位去凉州放羊,还是去幽州捕鱼呢? 实在不行派到胡人哪里去担任流官也是极好的,反正那群蛮子没的吃就想造反。 实在是惹人生厌至极,就不能学学内地百姓啃啃树皮,吃吃野草? 虽然上一个让内地大部分百姓啃树皮、吃野草的大臣们与其王朝都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但是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 所以,还有人在想着杜恕去担任流官之后,要不要运作运作把那边的粮给断了,倒时候这位御史中丞为国捐躯也能不坠其父之名。 然而让众人包括曹爽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夏侯玄这个时候却是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武卫将军 只见这时这位中护军先是朝着杜恕那边轻轻点了点头,这位御史中丞可是帮了自己大忙。 要不是有杜恕先跳出来,夏侯玄还真没啥好办法出来阻止曹爽。 也只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来让这位大将军清醒清醒了,但是有着杜恕在前,这得罪人的风险也就小了很多了。 可能换个人来夏侯玄或许会认为这是故意而为之,在向自己等人释放善意。 不过嘛,按照杜恕的性子来说的话,此事或许真的是无意之举,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劝谏。 不管杜恕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没有在多做迟疑,夏侯玄随后在朝堂中大部分人不解的目光下转身向着上首三人一礼。 在曹爽不解的目光下夏侯玄随后躬着身子说道:“大将军!私以为此事可以延后再议,当务之急乃是严防吴蜀两国啊!” 听到夏侯玄的那充满暗示之意的话语,这位大将军也不是真的患有脑疾,他自然也是知道军队的重要性。 回想起这位中护军临行前的种种话语,看着夏侯玄那一副着急无比的模样,曹爽也是慢慢反应了过来。 暗道一声好险自己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要知道,侍读可是要日月伴随陛下左右身边。 自己四弟曹彦也就罢了,但是曹羲、曹训在夏侯玄与丁谧商议的计划中可都是自己掌控禁军的关键之人。 要是曹羲、曹训担任此职需日月伴随陛下左右,那这群人自然也就有借口排挤两人担任武职了。 五兵尚书、太尉、领军将军这群人真要是联合起来且有了借口,曹爽一时半会还真拿他们没啥好办法。 有些忌惮的扫视了司马懿、高柔、蒋济等人一眼,曹爽不由在内心之中暗骂一声老狐狸。 曹爽也放弃了先掌控陛下再掌控禁军的计划了,还是丁彦靖与夏侯太初想的周到! 在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之后,这位大将军自是开口和夏侯玄唱起了双簧来了。 只见这位大将军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点了点头态度极为谦虚的向着夏侯玄说道:“中护军言之有理!却是不知护军有何计划?” 没着急回答曹爽的问题,夏侯玄转身向着朝堂众人一礼随后说道:“诸公明鉴!若吴贼蜀寇借先帝崩殂国中动荡之时侵扰; 此等时节则中军必尽出迎战,剩其万余禁军看护京畿,然三军不可一日无帅,禁军之帅武卫将军一职不可空悬; 若三万中军拔营皆赴其沙场,而万余留守禁军无帅,士卒心生恐生惶恐不安之意,所以武卫将军一职若空悬,则日后恐生变故啊!” 还没等朝堂众人做出反应,上首的曹爽又从夏侯玄那边接过话头说道:“中护军是否言重了?” 听到曹爽的问题夏侯玄眼睛一亮,也没转过身去就这样背对着曹爽,眼睛扫视着朝堂众人回答道:“大将军明鉴!有诸葛亮先例在前,此等军国大事宜早做打算!” 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无视了周围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曹爽用着有些迟疑的语气继续问道:“中护军是否杞人忧天了?须知诸葛亮已死,大魏复有何患?” “昔者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看着夏侯玄都把孙子给搬了出来,朝堂众人的面色不由更加奇怪了几分。 要知道武帝对于孙子之书可谓是爱不释手,耳濡目染之下大多数人都会背几句了。 自然也是知道这句话的,所以夏侯玄这话一出,就算是赵俨这等久经沙场的将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没有理会眼前唱着双簧的两人,此刻的高柔、蒋济、赵俨、孙资、刘放等人都在默默的注视着杜恕。 几人脸上既无悲也无喜就如来时一般平静的很,只不过正是这种表情才让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孙资、刘放两人,两人藏在袖中的双手都已经握成拳头,因为用力的关系此刻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了。 从这杜恕口中说出的滥竽充数之辈,其所指的是谁自然也就不用多言了。 你只要知道,在杜恕说完这句话后,大部分人都向孙资、刘放两人投来了安慰的目光。 那几十道目光可是直直插入两人的内心之中,把两人心中那刚刚因为刘熙、孙密被封为侍郎的欣喜给搅了个粉碎。 不同于孙资、刘放两人压抑的愤怒,高柔等人心中更多的是失望,既是对于杜恕的举动的失望。 也是对于自己等人这几天来精心准备的计划一朝破碎的失望。 要知道,刚刚只要曹爽再快一点同意,甚至只要向孙资、刘放两人点点头。 那这之后的主导权自然将会被他们掌握,只要卡着禁军的职务,在这之后的一切事物自然都可以有商议的余地了。 只可惜,这大好的优势一朝散尽,他们想到了夏侯玄,想到了丁谧、甚至都想到了曹爽之后反悔的打算了。 唯独没有想到这位御史大夫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跳出来搅局。 刚刚夏侯玄与那曹爽之间的对话,与其说是两人在对话,倒不如说是夏侯玄拿这些话来堵住他们的嘴。 结果很显然,夏侯玄等人在最后时刻的反击成功了,他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联手互保了。 而在听到曹爽与夏侯玄之间的对话,夏侯玄身后的丁谧自然也是醒悟了过来。 站起身来连忙跟进,躬身一礼向着曹爽说道:“大将军,在下以为中护军所言极是!吴贼蜀寇为我大魏心腹之患不得不防啊!” 听闻此言曹爽好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头,最后好似是被逼无奈一般的站起了身,向着下方的众人说道:“既如此诸公可有推荐人选?” 能坐在这朝堂中的人自然不会看不明白这位大将军在干什么,自然没有人不知趣真的去向这位大将军推荐。 而坐在最后的何晏这时候也是甩了甩衣袖留下了一阵香气,这一下也把旁边的人熏得够呛。 无视了旁边剧烈咳嗽的几人,坐在后面的何驸马缓缓站了起来。 先是举起了双手挡在了面前随后向着上面曹爽说道:“安亭侯曹训自幼习得兵书,熟悉行伍营中之事,且乃忠义之后赤心可见,吾以为武卫将军一职非其莫属!”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缠烂打 听完夏侯玄身后何晏的诉说,曹爽缓缓摇了摇头用着有些不满的说道:“此子顽劣不堪重用,何德何能来担任武卫将军一职?” 好似怕夏侯玄等人误会什么,曹爽复又多添一句,“且曹训尚无资历若是担任武卫将军何以服众啊?” 见到曹爽与夏侯玄等人的交谈,站在堂内的杜恕显然也是慢慢缓过神来了。 感受着身旁那几道平静无比的目光,杜恕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渐渐偏离自己的初衷了。 自己可能已经掺和到自己本来最不想掺和的事情当中了,说不定在许多人眼里他都变成那位大将军的党徒了。 看着曹爽那虚假无比的表演,眼睛微微眯起,趁着曹爽那边话音刚,杜恕落复又躬着身子上前一步。 而杜恕这一小步可算是把曹爽等人身上的目光吸引过来了,看着自己面前的杜恕,孔羡心中冒出了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甚至荒谬到孔羡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御史中丞莫非要在这关键时候跳出来阻止曹爽不成? 要知道高柔那边的几人,尤其是孙资、刘放两人可还在一直盯着他呢! 这位难道想得罪高柔等一批元老之后,还准备要和大将军这位宗室新贵过不去不成? 不过,孔羡在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是杜恕后,伸出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同样戴着的那顶獬豸帽,心中的荒谬竟然最后渐渐化为了敬佩与怜悯。 不出孔羡所料,却又让孔羡有些不敢置信的是,杜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转身朝向了前方的站着的夏侯玄。 随后在夏侯玄有些不解的目光之中杜恕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中护军刚才所言实在是有些荒谬!” 听到杜恕的话语,夏侯玄也是丝毫没有慌张态度依旧淡然的反问道:“哦?还请御史中丞赐教,这谬从何来?” “武帝分护、领两位将军,按照先例领军将军总领中军出征,中护军总领禁军留守京畿,自有中护军总领禁军,那何谈禁军无首一说?” 杜恕说的这个也是人尽皆知的东西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像这种人尽皆知的东西反而会被人选择性的遗忘。 知道和敢于说出来这就是两码事了,就像一旁的孔羡似的,有些东西他肯定比杜恕知道的多。 不过,他还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传承二十余代孔家被人忌恨上。 多亏了自己那位族兄孔融、孔文举的壮举,他们孔家一直到文帝一朝才算是正式在朝堂上有了个立足之地。 正是因为有孔融的教训在前,孔家自然又发挥了他们家传本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跪舔天子。 当然这位天子自然不是指的姓刘的那个,所谓之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 他们孔家自然也要顺应时势,怎么消灭掉孔文举留下的不好印象,一直以来可都是孔家众人日思夜想的东西。 而正在众人苦恼之时,许都那边就传来了一个让人无比悲伤的消息,那就是大汉亡了! 当然在假惺惺的在家中悼念了一下逝去的大汉,敏锐的孔羡自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机会。 在和家中众人商议了许久之后,孔羡当机立断的选择带上了家藏的经书前往许都恭贺。 后来的结果也看到了,司隶校尉加上宗圣侯,虽然食邑只有百户,但从褒成侯到宗圣侯这个转变可是质的飞跃。 所以,在担任司隶校尉之时自然不会与杜恕一般那样的鲁莽,孔羡的宗旨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和事老和稀泥。 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能坐在这朝堂中人没有人会真正在乎这位司隶校尉... 轻轻摇了摇头,夏侯玄看着后方的杜恕不急不缓的回道:“中丞所言恐怕是有些太过轻松了!” 没等后方的杜恕开口反驳,夏侯玄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若有战事中军拔营,其中留守京畿禁军共万余人; 其中东宫禁军两千人,各城门士卒八千余人,再加上洛阳宫内亲卫共四千余人,再加上太仓武库其中看守的三千人; 若宫内亲卫无武卫将军管理,宫内大小之事皆出吾手,加上其余禁军之事,这恐怕非一人之力所能为之事吧??” 见到夏侯玄那副风轻云淡侃侃而谈的模样,站在上首的曹爽不由有些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 宗室之中能为自己所用,并且能力最出色的也就算这位夏侯太初了。 不过那边的杜恕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继续紧追不舍的说道:“中护军恐怕有些夸大了吧?宫内羽林、虎卫两营自有两位镇护将军掌管,何谈中护军一人之力?” 听到杜恕那丝毫不客气的言语,夏侯玄也不由皱了皱眉,不过在这之后又恢复了往常那个脸上时刻噙着笑容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用着有些无奈的眼神看来一眼那面无表情的杜恕,夏侯玄也只好继续回道:“中丞有所不知!两位镇护将军虽有掌管两营之权,却无处理两营大小事务之权; 上到巡逻看守护卫之大事,下到亲卫休假、考核这等小事也只得全归中护军一人处理,而武卫将军则不然,自有都督中军宿卫禁兵处理大小事务之权!” 听着朝堂中杜恕、夏侯玄两人的辩驳,就连孙资、刘放看向这位御史中丞的眼神中都带上了点复杂之意。 而在看到杜恕那一副想死缠烂打的模样,曹大将军的眼中已经有着隐隐几分怒火在疯狂燃烧了。 刚刚因为杜恕举动生出的几分欣赏之意也尽皆消失殆尽,只感觉这杜恕怎么如此让人厌烦。 尤其是一而在再而三的跳出来与自己唱反调,这杜恕到底是何居心? 而随着两人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辩驳,朝堂的气氛一时间也陷入了僵局。 看杜恕那模样,想必是已经准备今天一整天就在这里和这位中护军辩论了。 夏侯玄那边话音刚落,这边杜恕就想张口反驳,只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上首一人的话语突兀打断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下帷幕 “中丞!此乃军国之大事,岂能做儿戏状,武卫将军一职从牟乡壮侯起还未有空悬之例!” 在听到这句话的内容时,众人还以为是上首的那位大将军终于受不了,亲自下台来反驳了。 只不过,在众人看到说出此话的那人时,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流露出了几分有些意外神情。 就连坐在一旁的司马懿都止不住的皱了皱眉头,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了裴潜的背影。 就连司马懿都没有想到,这位曾单身平定代郡四朝元老的裴潜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帮夏侯玄说话。 就连这位司马太尉都没料想到,更何况于朝堂内的其他人呢? 正当高柔、赵俨、蒋济等人一副作壁上观看想看好戏,甚至想必要时候出来帮杜恕说说话之时。 那坐在上首的尚书令裴潜居然明确表示武卫将军一职不可空悬,这一下对于几人的冲击可想而知。 刚才高柔还在抚着胡须的手听到裴潜的话语不由微微一僵,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了那已经站在曹爽身边的裴潜。 他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到,前几日还在自己府上与自己等人商议诸事。 与自己等人一同呵斥荀绍不要脸皮的裴潜,在几天后就转身投靠了这位曹爽。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当然,不是后悔找到裴潜一起商议这件事。 而是在后悔与心疼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把那芭蕉拿出来的,真要说愤怒吗? 但这只是各人的抉择而已,这要是放在以前自然没啥好愤怒的,最多就是有些惊讶而已。 只不过,这位尚书令在这关键时刻跳出来确实是太过阴狠了,荀家至少还是光明正大的宣布投靠这位大将军。 所以,更多的却是有些不齿于这裴潜的行径罢了,当然也有些震惊于曹爽的手段。 这可是尚书令,真要说起来这尚书令比之任何一位九卿三公的职权都还要高上几分的。 也不知道这曹爽用了何种手段,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竟然把这裴潜给拉拢到了其身边。 然而,不管高柔等人再怎么不齿于裴潜的这种行径,尚书令一职带来的权势却是实打实的。 随着裴潜这边的话音刚落,坐在夏侯玄身后的太仆荀绍自然也是走了出来。 向着几人拱了拱手轻咳一声随后说道:“以鄙人之见,这武卫将军一职非安亭侯莫属啊!此等忠良若是不用,岂不是伤了这天下诸多壮士其忠义死节之心?!” 有着尚书令和太仆两人在前方指引,毕轨、邓飏、何晏、李胜自然也都是一一跟进。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有不少人起身来表忠心了,朝堂中一时间倒是显得有些群情激奋。 看着面前那一个个官员们出来表忠心,杜恕以袖掩面哀叹一声,身形显得极为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了。 看到杜恕的举动曹爽不由轻笑一声,面露得色的朝着下方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先安静。 随后脸上带着笑意的转头看向了坐在右旁有些有气无力的司马懿。 随后躬身一揖双手过额态度显得极为恭敬的向着司马懿问道:“却是不知太尉意见?” 看着眼前的曹爽,司马懿也没有多说什么,抚着那已然苍白的胡须淡淡的回了一句“大将军!吾以老朽年迈,今朝议之事一切全由将军定夺!” 听到司马懿的回答吗,曹爽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转身看向了孙资、刘放两人。 微微一拱手向着两人说道:“诏书一事还要麻烦两位!” 见到司马太尉都已经同意了,孙资、刘放两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双手举到胸前向着曹爽回了一礼,两人点了点头说道:“在下职分之内!” 见到两人答应的如此之快,曹爽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浓几分,扫视朝堂一眼。 在见到角落处依旧丝毫不动的卫臻等人与右旁坐着的高柔等人,曹大将军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分。 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曹爽随后向着朝堂起身的众人点了点头说道:“还请诸公入座!” 说完就对着身旁的裴潜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这位尚书令先请。 看着这位大将军的举动,坐在下方的高柔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 有些担心这位大将军在拿到了这武卫将军一职之后,心中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而赵俨、蒋济等人心中的想法与此时的高柔显然是相同的。 等到下方众人各复其位,坐在上首的曹爽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高柔、蒋济这边。 嘴角微微带起一个笑容,在曹爽自己看了自己可是在释放善意。 不过在高柔等人的眼中,这位大将军却是实打实的在嘲讽自己等人。 在给了高柔等人一个自认为善意十足的笑容之后,曹大将军此时又看向了杜恕。 紧盯着杜恕,在高柔、蒋济等人注视下这位大将军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司马骏、刘熙、孙密、高光、蒋秀、赵亭、曹则、曹训、曹皑九人可谓之贤才,自可为陛下侍讲!” 听到曹爽的话语,感受着身上的目光杜恕现在也没有做任何表示了。 见到杜恕的神态,曹爽面露满意之色的朝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孙资、刘放两人点了点头。 而夏侯玄见此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位大将军心底还是有几分幻想的。 不过,夏侯玄相信这幻想持续不了多久了,现实会证明一切的。 复杂无比的看向那位大将军,高柔几人也只好起身向着曹爽表示谢意。 而高柔却是明锐的察觉到了曹羲、曹彦两人已经换成了曹则、曹皑这位大将军另外两个亲弟。 也不知道这位大将军是有何打算,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曹大将军这个举动,众人对曹爽的印象也已经稍微改变了。 虽然得到了侍讲这个名额,不过,他们内心都清楚,这次他们算是真正的一败涂地了。 而这个名额倒不如说是,曹爽作为一个胜利者给予他们的施舍罢了。 随着这最关键的两件事结束,这次朝议也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而这次朝议带来的风暴才算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天 北风徐徐带起槐树上积累的三两朵梨花,在风中辗转翻腾最后飘然落向了坐在下方的那人头上。 感受着头上突然传来的冰凉之感,迎着稀薄的日光向着头顶的那颗大槐树树冠看去。 看到那槐树树冠已经被其上所累积的积雪压的半弯,连忙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头顶,曹芳不由在内心想到自己现在是不是要戴个帽子。 但在看到自己前方那两位曹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任由着树上的积雪在微风的作用下时不时落在自己头上。 盖因为在曹芳看到前方那两位就算其头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但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还正在摇头晃脑读着什么的张其、颜夏两人后,曹芳心中也生出了几分自愧不如的意思。 事实上这时不时传来的寒冷之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曹芳已经睡意全无了。 笼罩着整个天空的乌云依旧没有散去,天空上那只亘古值守着的金乌轮廓也已经被遮天的乌云所掩盖。 但是金乌所散发出的稀薄日光依旧艰难的穿行过了那厚厚的云层。 好似颇有些不甘的为人世间带来最后一丝属于它所散发出的光明。 顺着稀薄的日光看去,只见此时大槐树下的一童子身披一纯白狐裘,脚踏一双纯白之色的舄。 那略微有些消瘦的脸上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睛其内时刻好似在闪烁着丝丝光芒,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极为聪慧。 薄薄的双唇再加上那挺拔的鼻子,倒是显得颇为俊俏,只不过此刻的童子脸上两条黑眼圈却是显得无比醒目。 好似在强打着精神手中捧着一本书籍与前方两位老者一起摇头晃脑的朗读着什么。 抑扬顿挫音韵辗转倒是颇有后世唱诗的味道,只不过那童子的眼睛却是时不时向着两位老者身后的小院门口瞥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两旁摆放着的炭盆与燎灯光芒照耀,加上炭盆中的炭火时不时传来的噼啪声,槐树下的三人倒是显得极为自然。 再加上槐树下那三人齐齐的朗诵声在这火光的照耀下不由给人一种无比神圣的感觉。 只是这个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门外黄小的身影浮现,这清晨的早课也算是匆匆结束了。 见到黄小脸上那有些着急的神色,张其、颜夏先是收拾好了摆放在小几案上的几卷竹简。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几卷竹简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就是其上装订竹简的麻绳线,已经因为翻阅次数过多快要断裂了。 不过此时的曹芳自然是没有闲心去打量这几卷好不起眼的竹简了,而张其、颜夏两人自然是找了个借口向着曹芳告辞了。 放下手中绢布金线装订而成钟繇书写而成的论语,曹芳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的任由两人离去。 目送着张其、颜夏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后的两间厢房之中,曹芳转身看向已经来到槐树下的黄小。 虽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那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已经完全表明了曹芳此刻的心态。 随着那次蒋济前来高平陵也已经有五天时间了,这五天时间可谓是曹芳穿越以来最难熬的五天时间。 随着董箕因为郭太后的原因那边与自己这边彻底失去联系,曹芳最为关键的情报来源也算是彻底报废了。 只能靠着黄小从那些宫里小宦官与宫女口中得来的零散消息,再通过曹芳的脑补与结合历史上的记载,最后艰难的拼凑出整个洛阳发生了什么。 出了宫里那些负责出宫采办的宫女与宦官外,其他的人可没资格时时刻刻出入洛阳宫。 而这种情报的准确性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曹芳这几天听到最多的消息。 不是城北闹了鬼,就是城南的谁谁家因为得罪某个不知名的大官被锁了去了。 而曹芳再细细一问原来是这家人得罪了洛阳令长史的亲弟弟的表兄。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刚刚还自己以为抓到不得了人物的把柄,心中正在想怎么以后算旧账的曹芳差点吐血三升。 要知道,相比于粟米涨了多数钱,这两条消息在黄小带回来的情报之中可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大事了.... 所以,曹芳这五天来算是好好体验了一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感觉了。 当真是两眼一抹黑坐在这干等着,而曹芳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了。 所以,曹芳那这两黑眼圈也是拜这所赐了,深深打了个哈欠随后赶紧向着黄小问道:“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虽然是这样问,但经历过那不知名的大官一事后,曹芳的内心也算是强行平静了下来。 摇了摇头抖落下头上的雪花,经过这五天的无比痛苦的折磨后,而距离自己回宫也只有短短三天了。 曹芳反倒是不这么着急了,反正自己回宫之后这几天的事情总会一件一件水落石出影响到自己的。 而且对于郭太后那边怎么处理他也算是有些眉目了,回宫之后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位大长秋给赎回来。 轻轻抚摸着那本论语,曹芳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挺过这一个多月的。 虽然前世他也是个宅的性子,但被迫与自愿之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不过这一个多月来对于曹芳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成功的学习到了一口标准的洛阳官话。 读书的时候与人交流也会出现有些字认识不会读的尴尬场景了。 虽然这洛阳官话时不时还夹杂着蜀地口音与代郡口音,但也算是官话能交流了不是。 看到曹芳那副表现黄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关于那不知名的大官一事他不也是没办法吗! 当然黄小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看向曹芳脸上露出讨好的神色。 随后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封诏书与一封书信向着曹芳说道:“陛下,此乃中书监昨日派人送来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下之策 看着黄小双手捧着的一封诏书与一封书信,手上抚摸着论语的动作停止曹芳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逝。 没有任何停滞,曹芳连忙起身笑着向着黄小说道:“有劳黄门令了!” 随后就伸出了双手从黄小手中接过了那一封诏书与一封书信,那脸上刚刚还有些疲惫的神色已经全无。 自顾自的坐回了那颗大槐树下的坐垫上,看了看一旁那有些欲言又止的黄小,曹芳迟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坐在槐树下曹芳先是把刘放的那封书信迫不及待的拆开读了起来。 只不过越读曹芳的面色就越难看一分,直到曹芳脸上带着无比凝重的神色全部读完之后,就独自坐在那沉吟了片刻。 随后就在一旁黄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神色下,随手就把那封书信丢到了一旁熊熊燃烧中的炭火之中了。 看着那炭火中渐渐消失的竹简,曹芳也没有任何想打开面前几案上诏书的欲望了。 只是吩咐黄小上前把它收好,切莫让外人看到了,再这之后曹芳也就沉寂了下来。 直勾勾的盯着那盆炭火其中将要燃烧殆尽的竹简,凝重之色渐渐消逝曹芳脸上也只剩下了平静,坐在那儿也没有什么表示。 一旁的黄小在看到曹芳的表现之后,额头上也忍不住沁出了晶莹的汗珠。 连忙上前两步极为恭敬的把这道诏书藏到了怀里,感受着怀中的那道诏书,黄小也止不住的回头打量着那小院门口。 好似那门口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让这位黄门令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在看完了刘放送过来的书信之后,曹芳自然也是知道黄小现在在担心什么。 不过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用后世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曹芳现在心态已经崩了。 在看到其上那段曹羲担任武卫将军一职的文字之后,曹芳心中自然也是生出了几分挫败之感。 这两个月以来曹芳可谓是用尽了毕生的手段与所学的知识,甚至都不惜亲自下场来跳大神。 不就是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吗? 武卫将军一职有多重要曹芳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甚至都可以夸张一点的说整个洛阳宫其实已经在那位大将军的掌控之中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三天后就要从这高平陵这座小监狱中转移到洛阳宫中的那座大监狱之中。 而且掌管那座监狱大大小小的士卒的还是那位大将军,那维系曹芳坚持下来的希望也彻底破裂了。 甚至现在曹芳都有些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如同那挡车的螳螂一般,在不知死活的阻挡着这历史的车轮。 不过唯一让曹芳感到有些欣慰的是,由自己所提出的侍讲一事已经商议通过了。 这侍讲也只不过就是书童换了个名字罢了,不过自己所说的那五个名额,不知道其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居然硬生生的从五个变成了九个。 想到这九个侍讲曹芳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这小院子到底能不能装下这么多人了。 而且这九个书童一同陪自己读书是不是显得有些太过高调了? 要知道加上两名侍中与五位散骑常识在加上这九名侍讲,可是足足有十五人跟在自己身边啊! 可以说这样一来基本上没有黄小这些宦官什么事了,要知道侍中与散骑常侍连帮自己倒夜壶可都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 曹芳之所以给出五个名额也就是考虑到了这点,不过事已至此,曹芳自然也只能暗地里嘟囔两句了。 而且那来担任自己书童的九人除去刘熙、孙密、高光、蒋秀、赵亭五人。 那其余四人可都是值得深思的,曹彦、曹则、曹皑三人自然都是那位大将军的亲弟弟,代表着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而那司马骏却是让曹芳有些浮想联翩了,而曹芳一想到历史其父司马懿在那种情况下都能翻盘。 自己只要好好的拉拢住高柔等人,或者说让所有知道自己不是和那位大将军是一路人就好了。 实在不行,自己未必不能学学那位宣帝直接慢慢熬死这位大将军,反正时间是在自己这边的。 当然那只是下下之策,谁知道这位大将军要是没有高平陵之变后会活多久呢? 而且夏侯玄的改革真要是成功了,这位大将军的声望可就比之前朝王莽差不到哪去了。 到时候如日中天的大将军给你来个托玄改制,最后夏侯玄等人上个劝进表,三辞三让之下自己下场说不定还要比之历史上更惨几分。 不过,那位大将军的性格始终是不能成事的,所以,曹芳在赌。 有着司马懿成功的例子在前,曹芳相信赢面始终在自己这边。 心中那挫败感自然也是渐渐消散,在黄小有些害怕的注视下曹芳嘴角不由弯起了一个绝妙的弧度。 他司马懿能够在半截身子快入土的时候做到的,难道现在才八岁的自己就做不到了? 何况有着高柔等人的投靠,现在的情况,比之历史上的自己可是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想到此处曹芳就对着一旁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黄小说道:“院外来了几位侍讲?” 偷偷咽了口唾沫,黄小赶紧颤颤巍巍的回答道:“禀陛下,院外曹则、曹训、曹皑、高光、赵亭五位侍讲已然到齐!” 虽然有些奇怪怎么才来了五位,但曹芳还是想着黄小点了点头向着黄小说道:“那就请五位侍讲进来吧” 看着黄小离去的身影,曹芳也没闲着向着不远处站着的李牧、于季两人招了招手。 随后向着两人吩咐到去放中拿五个坐垫过来,顺便再多搬几个火盆过来。 坐在槐树下看着李牧、于季两人在那边忙碌,曹芳突然有些明白了怎么才只有五人来到自己这里了。 那一句日月相伴,莫不是让这九人分白、晚轮班陪在自己身边不成? 而且看那架势好像还是要十二小时制,就是不知道这九人有没有休沐日了。 正在曹芳胡思乱想之时,院门外也是出现了几道身影...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逝者如斯夫 感受着远方传来的清风,曹芳不由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专属于大自然的气息。 随后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有些发肿的膝盖,有些后怕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三座殿宇。 坐在那早已经摆放好的软塌上,无视了后面那面带忧愁的郭立、甄德两人。 也顺带无视了在自己周围那几百持剑着甲的虎卫营士卒,回头向着一旁的张其、颜夏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 随后转头看向了与自己年纪相仿,长的白白嫩嫩头上扎着总角脸上带着无比疲惫神色的童子。 此时这还扎着总角的童子却是在背着一个与之体型不相符的背囊,脸上虽然有着丝丝汗水滴落甚至双脚都有些发颤。 不过,此时这童子却还是脸色通红的强咬着牙关站在曹芳身旁,显得极为可怜, 见到这童子无比的倔强模样,坐在高高的软塌上曹芳带着点调笑的语气问道:“司马侍读是否要坐下来歇息一会?若是感到累了那就让两位侍读帮一下吧!” 听到曹芳那调笑的语气,司马骏通红的小脸上不由生出了几分羞恼之意。 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曹芳气的那张小脸上似乎要滴出血一般,有些艰难的举起了那有些僵硬双手朝着曹芳行了个礼。 随后用着有些稚气未脱声音无比认真的回道:“小臣谢过陛下关心,然君臣之礼不可废,且小臣并没有感到疲惫!” 看着司马俊那一副傲娇无比的模样,曹芳不由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 向着一旁的高光、赵亭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两人上去帮一下忙。 虽然司马俊口中说着没有感到疲惫,但他那已经有些发颤的双脚可不会撒谎。 看到高光、赵亭两人已经上前扶着这小家伙,曹芳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才总是互相排斥的缘故,这小家伙从两天前见到自己时,总是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 也不知道司马懿同这小家伙说什么了,但曹芳在感受到司马俊那有些似曾相识的幽怨目光之后。 曹芳也就理解了这小家伙为啥对自己抱有敌意了。 这和自己前世小时候看待班里的学霸的目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尤其是这位学霸常常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 想明白这点之后,曹芳也就对于此事一笑而过了,他又不是真的八岁小孩,犯不着这么计较。 当然在有了这位有些傲娇的小正太之后,不得不说确实是给曹芳这几天无聊的生活添加了几分色彩。 时不时逗逗这位认真的小正太也是极好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回头看向前方那一条小溪。 看着小溪中的浮冰,曹芳不由感叹了一句“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卻,忽然而已!” 在曹芳这边话音刚落,张其、颜夏两人那边就传来了激烈的咳嗽声。 看那两人面色陡然通红的架势,想来这两人是不把肺咳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感受到身旁张其、颜夏的那两道幽怨的目光之后,曹芳连忙改口说道:“昔者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听到曹芳的话语,张其、颜夏两人眼睛一亮突然就不咳嗽了,看那两人模样已经颇有腿也不酸腰也不痛的架势了。 抚着胡须两人也摇头晃脑的向着曹芳一同感叹了人生了起来。 听着耳旁的张其、颜夏两人的故事,曹芳看着眼前的那条小溪思绪也渐渐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己所处的这座山,乃是东接嵩岳,西达伊阙层峦叠嶂中巍然耸起的大石山。 可以说是与嵩岳、伊阙共同构成了洛阳南面的屏障。 而在大石山山阿处一座雄壮的陵寝随山而建,其陵寝中封土高耸甚至与之一旁的小山丘不相上下。 其上三座殿宇成直线排列,在这三座殿宇其下还有一座崭新的小村落顺着那条清澈见底名为杜水的小河流而建。 而沿着这条碧绿的杜水一直向下游走去,就能见到那为大名鼎鼎的杜康之墓了。 而这条小河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而这名字的由来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位好酒魏武的身影了。 有着当朝武帝亲自吹捧,顺着这条小河的沿岸自然是酒香四溢,一座座大小酒坊就坐落在这条杜水周围。 自然在这周围大大小小酒坊其上挂着的字号全都是清一色的杜康酒,已经颇有后世的那茅台镇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这位被后世尊为酒圣的杜康生前到底有没有带过这么多弟子。 而在这醉人的香气之中,这条杜水周围的一切都是闲的那么模糊,甚至这一座座大小酒坊好似把这条小河都熏醉了一般。 杜水一路上弯弯曲曲的曲折环绕之下,带着丝丝酒香最终才汇入到了那条伊河之中。 而在杜水上方的这小村落中生活着的自然是守护这座陵寝的守陵人,而在死后能有这种待遇的自然是非帝王莫属了。 而能当这座帝陵的守陵人也是非曹氏宗室莫属了,而在文帝的强力打压下,这也是大多数曹氏宗亲的最后的去处了.... 这座大石山与其山下静静躺着的这位帝王渊源也颇深,可以说这位帝王能登上这九五之位缘由之一也可是因为这座山。 当初这座陵寝的主人明帝曹叡,因为生母文昭甄皇后被赐死的缘故,被当时的文帝曹丕罚为平原侯。 后来,文帝领着时任平原侯的明帝曹叡来到这座山上狩猎。 随后两人在山上见到了母子两鹿,文帝自然是拉起了箭矢射杀了鹿母,随后就命明帝射杀子鹿。 明帝可能见到此景可能也是想到了什么,便不从命,随后向着文帝说道:“陛下已经杀掉母鹿,臣实在不忍心再杀掉它的孩子!” 而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的,自然也不单单是两只鹿这么简单了。 自然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回到洛阳宫之后,平原侯曹叡自然是又很快被文帝立为平原王。 随后就被文帝强行过继给了文德郭皇后为子,自此明帝嫡长子也就确认了下来。 而现任那位大将军长史的孙礼为保护明帝准备单挑猛虎的故事也是在这座山上发生的。 第一百四十章 两个故事 再加上不远处的那座杜康墓,可以说要是换曹芳来选恐怕也会选到此处的。 两天时间也与同这溪水一般悄然流淌而过,一想到明日自己就要回到那洛阳宫中,回到那权利的中心。 曹芳现在的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至极,这也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大石山上的缘故了。 要知道,曹芳回到洛阳宫有些东西就不是他想做就做的了。 比如让张其、颜夏两人时刻陪伴左右,或者是现在随便一个大臣只要想都能见到他。 因为有着层层宫禁的缘故,在曹芳回到洛阳宫中这种情况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除非是有着像是大朝议这样的特殊情况发生,像是高柔等人已经是不可能再与以前那般只见朝见自己了。 这也是曹芳与高柔等人这么看重侍读这个职务的缘故了。 有了司马俊、高光、赵亭等人陪伴左右,曹芳与高柔等人自然也算不上是彻底被隔绝了。 至于张其、颜夏两人恐怕要等到曹芳真正亲政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到那洛阳宫之中吧! 不过有着太常高柔那边的照料,相比再这之后两人与整个公羊春秋的处境会好很多吧? 当然,前提是公羊春秋别掺和进杜恕的事情当中。 对于那位御史中丞的光荣事迹,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曹芳也总算是有所耳闻了。 但曹芳也没啥好办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拜托张其、颜夏两人去劝一劝。 不过,在曹芳提起杜恕一事后,两人那瞬间成猪肝色的表情,也彻底让曹芳打消了这个想法。 所以,曹芳也只能希望等到自己掌权之后,这位御史中丞还没被人被迫自杀了。 至于曹芳现在身边怎么只有司马俊、高光、赵亭三人? 事实上在前往高平陵灵庙中帮自己那位只见过一次面的父亲守了最后一天灵之后。 曹芳也就向郭立、甄德两人提出了想到这座山上来看看的要求。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两兄弟居然也爽快的同意了曹芳的要求。 当然,可不能直接说陛下是来这大石山上来散散心的。 所以,曹芳现在可是打着探望守陵的宗室的旗号来到这大石山上的。 曹芳自然也是顺道去探望了一下哪里的曹氏宗亲,当然真正出色的宗室们自然不会沦落到守陵人的角色。 自然这小村落其中也都是些老弱病残,而作为曹氏宗族的一员,三人自然就被曹芳留到了那里。 想到曹则、曹彦、曹皑三人这两天来的表现,曹芳就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诚如桓范所言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 在亲自与三人相处了两天之后,曹芳才知道桓范所以当真是没有丝毫夸大之意啊! 不说与之刘熙、孙密两人相比,虽然因为两人被人特意安排到深夜值守的缘故,曹芳对于两人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 但在曹芳看来两人再怎么样,至少两人还知道作秀,还知道怎么博取名声。 而这曹则、曹彦、曹皑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曹爽太过强势的缘故,或者是受那位大将军嘱托的缘故。 每次来侍奉自己时就好似三根木头一般矗在那里,自己就算问五句,他们三人也不见得回自己一句。 听着耳旁张其、颜夏诉说着两人年轻之时所发生故事,曹芳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意。 通过这月余来的相处,曹芳也渐渐熟悉与习惯了耳旁有两人在一旁的念叨。 随着曹芳这边无言的沉默,一旁张其、颜夏两人自然也渐渐停止了诉说。 他们两自然知道与曹芳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了,而这月余的时间,他们也是对于这位聪慧的小陛下极为喜爱的。 自然也知道这位小陛下的异于常人之处,曹芳在观察两人的同时,两人何尝不是在注意着这位小陛下的一举一动。 有些话两人其实很早就想对这位小陛下说了,只是碍于没有很好的时机罢了。 所以在沉默半晌后,张其、颜夏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张其起身对着身后的司马俊、高光、赵亭三人说道:“且与我四处走走!” 听到张其突然直接的话语,三人虽然年幼,但作为官宦之后还是靠着本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所以三人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向着曹芳告退一声,随后就把背着的行囊递给了一旁的虎卫营亲卫们。 而郭立、甄德在张其附耳小声说了几句后,突然让身后的亲卫们随他分散巡逻一下四周。 虽然,两人说是要让亲卫分散巡逻,但还是带着十几人站在不远处的林子中时刻观察着这里。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曹芳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向了颜夏。 感受到曹芳的目光,颜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这条名为杜河的小溪自顾自的说起了前汉宣帝的故事。 听到颜夏突然说起了汉宣帝,曹芳自然也是知道颜夏此举的深意,也是坐在那儿专注无比的听了起来。 不同与其他人故事的有头有尾,先是看了不远处的郭立、甄德一眼,在确定两人听不到自己这边的交谈声后。 这位博士却是直接就讲到了霍光死后汉宣帝的种种举动。 再说到宣帝解除了霍光两女婿东宫、西宫卫尉的职务,剥夺了他们掌管的禁卫军兵权后。 颜夏的话头却是戛然而止,正当曹芳以为这位公羊博士是劝自己直接和那位大将军打擂台之时。 如同刚才宣帝那个没头没尾的故事一般,颜夏那边却是又自顾自的说起了成王迁宅于成周宅兹中国的故事。 只不过还是如同刚才一般,再讲到成王亲政后,这个故事也就戛然而止了,随后颜夏只是转头静静看向了曹芳。 而听着颜夏的这两个颇有深意的故事,曹芳一时间好似抓到了什么东西,又好似没有抓到什么东西一般。 坐在那里思考了许久,而一旁颜夏却是绝无说下去的意思了。 直到在郭立、甄德护送下回到了那个小院子,曹芳也依旧再思考着这其中的深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子仪仗 好似知道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一般,只是短短一夜之间上方那遮天的乌云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而那久违的日光也已经重新普照向了大地,不由给人一种寒冬已逝的错觉。 大石山周围已经不同以往那种寂静,那时不时闪过的一队队举着旌旗或令旗的骑士们为周遭事物平添了几丝肃杀之气。 若是在好好仔细打量一下,就会发现此时这座山中正隐藏着许多身穿轻甲的士卒。 正分为十多人为一队,或手持着长矛、或手持着短刀向着这座大山深处扫荡着。 所有人都是沉默着紧盯着周遭一切事务生怕错过什么一般。 那在空地上摆放着的一头头虎豹豺狼的尸体已经在无言的证明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了。 而且在这空地上最引人瞩目的还要属那一头身材臃肿无比足足有两人环抱那么大的熊罴了。 最让人惊叹的可不是这已经一命呜呼魂归西天的庞大熊罴。 而是这头熊罴那左眼一支长矛正在直挺挺插在其上,而且这长矛插的极深,粗略估计大约都有大拇指那么深了。 看那模样是有人趁着这头大家伙冬眠的时候拿着长矛一击毙命的。 像这样的一击毙命这可容不得半点失误,要是略微插偏一点那就可是需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当然,这样做的好处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炫技,要知道这样一张完整无缺的熊皮代表的可不单单是金钱。 在现在可是地位、权势与其所代表的勇气象征,而这其上那根长矛也算是从侧面表明了这只军队的战斗力了。 而若是现在站在从高处望去你就能发现,从大石山脚的高平陵一直到洛阳城那条不算是特别宽阔的道上。 其上每隔两三百步都有着一队队士卒在那儿巡逻把守着。 虽然,这些看守的士卒相比与大石山下的那些亲卫们的队形算不上工整,但其自有一股凶厉之气。 在加上那骑乘骏马来来回回的骑士,粗略俯瞰一下给人的感觉居然好似一条绵延近百余里的长龙一般。 而作为这条长龙的龙首,距离高平陵不远处那座小院子,自然是被层层环绕。 而在小院子前方的道上也是不断的有传达军令的骑士进进出出。 在这些骑士的身后,几十名余名身穿厚甲手中持着各式各样旗帜高大无比的武士们也是踏着脚步也是随后赶到。 这些身穿厚甲的武士个个都是身高八尺,而作为其中佼佼者手持着天子旌旗的王锤自然也是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方。 日光照射在这些士卒所穿的甲胄上顿时显得熠熠生辉,这一下好似都为整个军阵都提供了几丝神圣无比的色彩。 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周围这副场景,其内那被甲胄所反射的光芒照射眯着眼睛的曹大将军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自己决定挑选军中雄壮之士穿上这几十副明光铠果然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 而且老天也很赏脸,那许久不见的金乌也重新出现在了东方,不然这晃眼无比的效果恐怕就要打个折扣了。 他也终于知道当初武帝为啥要派人吃力不讨好的辛苦打造这几十副明光铠了。 看那两旁的士卒都不敢抬头直视这边的模样就知道了,看着这效果曹爽心中自然是暗爽无比。 反正,这位大将军也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了,这几十副明光铠他也不可能还回去了。 反正他是这大魏的大将军,想来少府那边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这几十副明光铠可是他昨日向那少府令王观讨了许久才讨来的,他可没说什么时候换。 至于曹爽作为大魏的大将军为啥要去找少府令王观借铠甲? 要知道这明光铠一开始就不是给那些士卒穿的,作为武帝亲自下命打造的甲胄自然归不到大将军管。 而这几十副明光铠作为奢饰品自然也是属于少府管辖一直都珍藏在洛阳宫内。 而还在小院内的曹芳自然不知道现在这位大将军已经动起歪脑筋了,这么快就准备开始来挖自己的墙角了。 随着几十名武士身穿着明光铠与其中那辆大将军所乘的华贵马车到来,周围自是传来了苍凉的号角声。 悠悠的号角声回荡在大石山脚下,而在那辆大将军所乘的马车其后足足有着形态各异的八十一辆马车跟随。 这种阵仗与之不久前那次出殡的场景虽然略有少许相似,但不同与月前的那次,现在已经许多的改变。 最大的改变就是,曹大将军的由四匹雄壮俊马所拉的马车一路来可都是一枝独秀的行驶在前方。 丝毫没有理会或是等待背后那十几辆马车的模样,看那样子显然是故意而为之的。 也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举动可是已经没有丝毫那次在朝堂上表露出来的谦让了。 而且与之那次人人披孝挂白不同,这次三公九卿包括曹大将军自身可都是穿着礼服来的。 而象征天子仪仗的司马车驾、辟恶车驾、记道车驾、靖室车驾、象车、鼓吹车自然也是一个不少。 其专属于天子的六驾马车旁九游车、云罕车、皮轩车、闟戟车、鸾旗车、建华车也是紧紧簇拥左右。 而跟在车队后的大队士卒们自然也是手持着刀楯、弓矢的武器沉默着行进着。 这也就是传说中天子出行最高级别的“大驾”了,光看这些就知道为何后世的宋人为何这么喜欢围观天子出行了。 这一套程序下来,光在旁边围观看看都能感同身受绝对热血沸腾了。 加之跟随左右两旁的骑手,随着古朴的号角声一时间道上的马蹄、车轮声绵延不绝。 随着前阵靠近小院前方慢慢停止,其后跟着的那群捧着各式各样乐器的自然也是开始操作起来了。 随着鼓吹车内发出一声清脆编钟的响声,所有人都开口齐齐唱了起来。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告退 乐声悠扬带着这首小雅中的蓼萧篇章中的词,编钟之声悦耳,而唱着这首词的乐人们自然是带上了几分热忱之意。 好似真让人回到了宗周时期,周天子坐在堂内接受着诸侯们齐齐歌颂一般。 何为之礼乐?华夏自周始一直以来礼乐不分家的,所以你就能理解为何天子出行屁股后头总要跟着一支乐队了。 不论大驾、法驾还是小驾,总少不了这些乐人的身影,有些时候自然也要一边走一边唱。 当然唱自然得往好听的唱,也自是帮天子壮壮威严顺道传播一下天子的仁德了,而歌功颂德一说恐怕也是由此而起了... 听着院外传来的歌声,曹芳所在的小院子内自然也是只剩下曹芳与黄小两人了。 “陛下,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做好准备了!” 站在院内的那颗大槐树下听到耳边黄小那有些着急的催促,曹芳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其头上所戴的冕十二颗旒随着曹芳这一点头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随后在一旁黄小那无比焦急的注视下,曹芳伸出了被大袖所掩盖的右手摸了摸那颗大槐树凹凸不平的树干。 闭着眼睛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粗糙之感,曹芳知道,自己这一去洛阳之后。 恐怕再归来此处之时也不知是何日了,不过,他能非常确定一点的是。 自己下一次重临此处之时,要么是已经大权在握了,要么就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来到此处。 听着耳边那快渐渐进入尾声的歌声,缓缓收起了右手一甩衣袖,曹芳也再没多待了。 随着曹芳收手,小院门口处却是出现了两道正躬着身子行进的身影。 在见到那两道身影之后,黄小也只好着急的一咬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曹芳一眼。 随后有些无奈的朝着曹芳说道:“侍中祭酒与侍中以到,愿陛下洪福,奴婢这就先告退了!” 微笑着朝那有些担心的黄小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是这位黄门令在担心自己不适应。 所以曹芳小声说道:“黄门令放心吧!洛阳宫见!” 听到曹芳的话语黄小也就没多说什么了,俯下身子在地上向着曹芳行了一个稽礼,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黄小的背影,曹芳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能是前朝十常侍给人的印象太过于深刻的缘故。 直接就导致了现在的宦官们连伴随陛下左右的权利都没有了,而代替这个位置的自然是门下寺的士人们。 要知道,现在侍中可是尿壶都是要负责来端的,哪还有他们这群宦官什么事。 这也是太后那边的大长秋这么吃香的缘故之一了,相比于这连陛下身边都不能时刻接近的苦闷黄门令。 大长秋无疑是要吃香很多的,毕竟人家至少能时刻伴随太后左右。 至于,曹芳为何现在还能接触到董箕等人,甚至董箕等人都能时刻伴随曹芳左右? 关于这件事,这也就体现出来了曹芳现在这副身体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那就是曹芳现在太小了,别说是政事了,能在这个年龄背下论语都能算是半个天才了。 而门下寺的这群人可是有着审查诏书的职责,而一般情况下门下寺可都是直接听命于天子的。 一些小事三位侍中与一位侍中祭酒自然可以商量着来,但一些重要的诏书自然是要天子点头的。 但现在情况自然不同了,天子都没亲政呢! 作为拥有审查诏书职责门下寺的这群人,在这个前提下自然是不会让年幼的天子接触到政事的。 所以,曹芳所奇怪门下寺这群人不来朝见自己的问题也算是迎刃而解了,再者说,别人门下寺那边可是忙的很。 而因为不论大、小之事都要四人处理,而对于一些关键之事几人肯定会有分歧的,所以自然要商量许久。 而曹芳那边自然是被人选择性的无视了,真要说起来董箕等人也算是钻了个大空子。 在门下寺那边甩手之后,这服侍天子伴随其左右的职责,在朝堂众人的默认下也就回到了这些宦官的身上。 不过这默认始终是默认,可没有变为规矩,现在正主来了黄小也只得向着曹芳告退了。 随着黄小退走,门口处的两人很快就躬身踱步来到了曹芳身前。 细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打扮,曹芳不由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只见两人头上所戴的武冠上一条貂尾顺着左耳缓缓垂下来,而在冠前有着黄金珰当其上镶嵌着几颗宝石显得华贵无比。 这也是分辨门下寺与那群武官最好的东西了,这黄金珰可是只有侍中、常侍才能拥有。 不过嘛,此时站在左边的那位侍中,相比于曹芳右手边那名侍中有些不同的是。 其头上所戴着的那武冠上正悬挂着两条貂尾,而且一条还是极为珍贵的白貂尾。 而在这个时代这貂尾自然是不能乱配的,甚至连摆放的方位可都是有讲究。 侍中戴左貂,而散骑常侍戴右貂,帽前皆插黄金珰以示身份。 显然也只有那门下寺名义上的长官,侍中祭酒才能拥有这种特殊待遇了。 虽然前世曹芳从书中读过有关于侍中的资料,但是真出现在曹芳面前,还是有一丝喜意的。 门下寺不同与其它部门,乃是选择了四位侍中联手执政的架构,这也算是因为故意分权的缘故了。 而这侍中祭酒可是从门下寺四位侍中选任资深者来担任,而一般是不置的,不过,选择情况有些特殊。 而其所戴的这独特的头冠,前汉的中常侍们也有,不过嘛,在前汉最后那十几个中常侍被人杀光后。 现在这独特的头冠也就只有门下寺的那群人独有了,亦如那与法律沾边的官员头上戴着的獬豸冠一般。 曹芳在打量着两人,而两人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没有抬头直视天子,只是齐齐俯下身来朝着曹芳一稽。 随着两人行礼的动作,那几条貂尾也随之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了,亦如曹芳所戴的天子冕其上的十二颗旒一般。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荀顗与韦诞 伴随着曹芳所戴的冠冕上十二颗旒珠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两人一边行礼一边朝着曹芳说道:“臣侍中祭酒(侍中)荀顗(韦诞)拜见陛下!” 看着槐树下阴影处朝自己行着礼的两人,在听完两人那等于是自我介绍一般的开场白后。 曹芳心中就有些无奈,虽然曹芳早已经知晓那门下寺已经变成了世家大族的自留地。 但在真亲眼见到这种情况之后,心中自然还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的。 这门下寺放在以前也就是天子控制和影响朝堂的左右臂膀而已。 其权利看似很大,其实因为伴随天子左右的缘故,大事自然是要有天子亲自授意的。 而那些无关大雅的小事却又是朝堂百官所达成的共识,自然也没有多少反驳的理由。 所以,让世家子弟担任其内官职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历练处理政事的手段,二来就是能和天子亲近感情。 只不过,在脱离天子的控制之后,这个执掌门下寺就显得有些极为刺眼了。 而这位侍中祭酒荀顗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听名字就知道其乃是颍川荀家出身,而且还是那荀彧、荀文若第六子。 就这样也就算了,但人家可还有个好姐夫,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制九品中正法的陈群、陈长文了。 且这位侍中祭酒从小就被其姐夫所赏识,再之后便是一套极为标准的流程了。 而荀家和陈家在这大魏代表着什么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 相比于这位侍中祭酒,一旁的侍中韦诞可也是丝毫不差。 其所在的京兆韦氏也算是世家了,所谓之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已经渐显端倪了。 这韦杜,自然指的是杜恕所在的杜家与这位所在的韦家了,想到此处,曹芳就有些忍不住朝着右边的韦诞头上瞧去了。 在看到那其冠下所显露出苍白无比的长发和胡须之后,曹芳就忍不住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 虽然这位侍中足足有六十岁高龄了,按理来说应该早就白发了,曹芳也不至于显得如此吧? 但是,如果曹芳没记错的话,这位老侍中的白头发还真不是按照自然规律形成的。 据曹芳所知这位侍中韦诞的字可是写的极为精妙无比,后世评之如同龙盘虎据、剑拔弩张一般。 这大魏所制的宝器铭题可都是皆出自这位老侍中之手。 所以,大概率自己现在腰间所挂着的那方齐王小印,其上的章文怕也应该是这位侍中所书写的。 只是,这字写的好有时候也有意想不到的坏处。 想到这里曹芳就不得不提到那位已经躺在高平陵的明帝了。 这位的白发还真和这位早逝的陛下脱不开关系! 众所周知,自己这位养父在诸葛亮死后,在逃脱诸葛亮的魔爪之后这位陛下自然也是膨胀了。 开始大修园子阁楼了,尤其是曹芳先前在洛阳宫所模糊看到的那座足足二十五丈高的凌云阁。 而这阁楼自然是要挂匾题字的,但是由于那匠人的疏忽,字还没有写上,就把匾钉上去了。 而这大魏的宝器铭题可都是这位侍中来书写的。 所以,明帝就叫韦诞站进一个筐里,然后叫人用辘轳把他拉上去,让他在空中书写... 那可是足足有着二十五丈高,就换算成后世的米也有八十多米啊! 在上去之时这位侍中的头发胡须可都是黑的。 而在写完下来以后,这位侍中的须发也成功的被吓白了.... 曹芳在这边感叹着自己明帝会玩,倒是让现在伏在地上的荀顗、韦诞两人心中生出了疑惑之意, 这位小陛下好好的摇头干什么? 刚才两人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位小陛下。 而现在两人趁着行礼这个空挡,自然是要用余光好好打量一下曹芳了。 只不过两人这一打量,就看到曹芳正朝着自己两人轻轻的摇着头。 不过,两人奇怪归奇怪,现在可是有好千人在外面等着自己等人呢! 想到此处,荀顗、韦诞也就没有多想了,两人也只当这位陛下有些怕生。 要知道,太常那边可是为了今日这位小陛下之事忙碌了足足一个多月有余。 毕竟,在这位小陛下之前,可还没有天子跑到先皇墓前守孝的这等先例。 所以这该用什么乐,什么时辰回宫,先拜太庙还是太社,或者要不要拜太庙与太社? 最后路上要不要重新去高平陵祭拜先帝,如果去的话是不是要顺道祭拜一下太祖与高祖? 如果要的话是该用何种礼仪祭拜,如果真全都要按照严格礼仪祭拜一遍的话。 这短短一天可完全不够用的,就不说有没有这么多乐人,而且这些大部分年龄五十往上的老臣们挺不挺的住的问题了。 还要用什么规格来迎接天子入洛阳宫,在回宫之后怎么安排,是否要再接受三公九卿的一次朝拜? 这些可都是和太史令那边争执了许久,你那边说宗周之制,我这边就扯三代之礼。 因为没有先例可寻的缘故,这样一来就导致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甚至都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了。 曹芳可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一拍脑袋,差点就玩了一出大魏版的“大礼议”之争。 要不是曹爽那边还没彻底把手伸到到太史令那边去,曹芳还真说不准就要被强行遗留在这高平陵陪着他那位苦命的老爹了。 当然,在有心人看来在这后面未必就没有这位大将军的影子了。 当然太史令与太常之间的斗争,最后的结果是在前几天三公九卿的强压下勉强达成了一致了。 要知道,这还是勉强一致,自己这边要是再稍有一些延误。 那群人怕是要恨死他们两人了,他们两也不想在这关键时候出什么差错。 所以,两人也没准备再等曹芳那边的回复了。 随后荀顗、韦诞就两人继续朝着有些带着不明所以情绪的曹芳说道:“臣等奉太后、百官之命,恭请陛下回宫!”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保 随着院子门被荀顗、韦诞两人缓缓推开,位于东方的日光也顺着敞开的大门射向了院内。 感受到那穿过十二颗旒珠刺眼的日光,站在门口处的曹芳眼睛不由微微眯了眯。 而在他人看来,在日光照耀下的曹芳其身穿的冕服上衣所绘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 在日光的照射下也隐隐泛起了金光,可以看到其中所绣的一根根细小的金线。 而其下裳所绣着的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也在交相辉映着。 其中黑、白、青、黄、红五正色互相衬托,象征着源远悠久的五行轮始之说。 再加上曹芳其冕上那十二颗旒珠所反射的光芒与脚下穿着一双赤舄。 相比于月前曹芳的那套略显肥大的冠服,这套冠服无疑是在这短短月余时间为曹芳专门定做赶制而成的。 也不知道这套华贵无比的朝服其背后到底有多少人为之付出了心酸的汗水。 乐人所唱着的蓼萧随着编钟最后一声回荡在周围,其所唱的篇章也算是彻底停止了下来。 而在见到曹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之后,刚刚停下来的钟鼓乐声顿时大起似有喧天之意。 随着钟鼓乐声刚起,站在门口处的曹芳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那耀眼的日光都还没适应之时。 在那喧天的钟鼓声中其周围的所有人就向着门口处的曹芳大拜而下。 就连一旁的荀顗、韦诞两人也是松开了扶住大门的手,退后两步也是朝着曹芳大礼而拜。 站在门廊下听着那突然激扬的乐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前方道上朝自己绵延拜服的这一片的大臣、将士。 曹芳的鼻息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几分,虽然两个月前他已经享受过这种千百人向着自己朝拜的壮丽场景了。 但是,一旦享受过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之后,那就没有人会对此满足的。 所以,曹芳也不止一次的在梦中重现过,那次让曹芳终身难忘的体验了。 最让曹芳感到满意的是,就连那一旁的几百匹马儿在那些身旁将士们的命令下,都朝着自己这边跪伏着。 当真是无时无刻在给人一种天威已然泽及牛马的感觉。 相比于两个月之前的那种激动与不敢置信,现在的曹芳无疑是要冷静许多的。 在曹芳不自在的摸了摸腰间所挂的那方齐王印之后,那激荡的情绪也就消失殆尽了。 而伏在地下的大臣们可不知道这位小陛下现在内心的想法。 当然,也没有多少人会去留意这位小陛下在想什么。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公事而已,真正带着敬畏与臣服之心的又有几人呢? 不过,天子终究是天子,在那壮丽激昂的乐声中。 伏在地上的千余人随之向着隐藏在冕旒里看不起表情的曹芳唱道:“”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随着这首天保之词响起,听着这歌功颂德的诗句,曹芳那藏在冕旒下的面孔却是越来越平静了。 这可不是表明他已经有些厌烦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其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曹芳才会愈发冷静。 因为,他看到了那身穿盛服的曹爽,看到了其身边几十名将士身上所穿着的那刺眼无比的明光铠。 此时那甲胄上那两片被磨得如同铜镜一般的护甲散发着丝丝寒光,好似直射进了曹芳的心扉一般。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曹爽身后的那些三公九卿们,此时这些公卿大臣们正朝着曹芳顺从的底下了头。 口中还在大声唱着那首名为天保的颂词,他看到了司马懿,看到了高柔,也看到了蒋济。 不过,曹芳也只是微微一扫视线却是毫无停留的看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看向了头戴着獬豸帽身穿着御史服饰的杜恕,只见这位御史大夫的身影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孤独。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那本来平静的脸上也终于泛起了一阵笑意。 而曹芳注意力可是却全在那位不远处的御史大夫身上,可没有注意到身旁已经显得有些着急的那侍中与侍中祭酒了。 见到曹芳这副模样,荀顗、韦诞两人对视一眼,还以为是这位小陛下被眼前的场景所震住了。 而前方的众人已经唱完了那两句诗了,正微微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打量向了自己这边。 要知道,这诗章作为最重要的一环早已经是被安排好了。 什么时候该唱什么诗,而且该唱那一段,而现在这位小陛下要是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那之后的节奏可就要全乱了。 感受到远方那些身穿祭服的太常官员们的幽怨眼神,两人连忙小心翼翼的起身弯着腰来到了曹芳身边。 随后两人躬身以一个极其别扭的状态搀扶住了曹芳,要知道,担任门下寺官员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身高七尺。 而韦诞还好一点,因为年迈的关系他本就有点驼背了,但是这却苦了荀顗了。 强忍着腰间传来的不适之感荀顗向着曹芳小声说道:“还请陛下随臣等去往车撵处!” 见到两人都已经搀扶起了自己,曹芳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重要时刻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轻轻点了点头也就任由着两人搀扶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前往那众人最中间,也是最显眼的那辆六驾马车了。 看到曹芳走来,车队后面跟着的那群太常官员们无不松了口气。 虽然,太常卿一再安慰他们说这位小陛下很聪明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但是,这种关键时刻,要是那个地方出了什么差错,掉脑袋的可是他们啊! 而随着曹芳的来临,伏在地上的百官们终于是齐齐松了口气。 随着那已经渐渐威严凝重的丝竹钟鼓之声,唱起了其后两句。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洛水 带着刚刚那解冻的几块零散的浮冰,绕过洛阳城南那条古老的洛水依旧不急不缓的流向了东方。 不过,一座由几十艘大小一致的宽大战船经由几条拳头大小粗的铁索连在一起的浮桥,却是横阻在了这条奔流不息的洛水上方。 其战船之宽大,其上所用厚重木板铺所就而成的道路都足以容纳三辆马车并行而过了。 不过,那铁索上的斑斑锈迹也在无言的告知世人它已经存在许久了,并非这一时所建而成。 而就在洛水其内的几块浮冰将要撞向战船之时,却是被战船不远处的那几十艘小船所组成的“城墙”,给硬生生的阻挡在外了。 不过,除了站在小船上手持铁锤正在破冰的士卒外,大概也就没什么人会去注意到这些东西了。 在其上的浮冰被阻挡之后,好像是摆脱了什么累赘似的,那洛水好似流淌的更快了几分。 除了流水声与士卒手持铁锤所发出的破冰声外,洛水周围也就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不过,这个宁静却是并没有持续多久... “来了!来了!!” 随着那些站在靠近洛水浮桥前方的那几百人好似斥候一般的激动的大吼通报声。 整个聚集在洛阳城南这条洛水边的人们先是陷入了一阵寂静。 随后人群好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突然嗡的一声炸了开了,开始相互推搡拥挤混乱了起来。 而粗略看去现在洛水边可是汇集了应该都不下万余人。 而这万人的队伍在听到那两句话之后,似乎都好似陷入了一种狂热状态一般。 在听到前方那几百人激动的大吼声后。 聚集在洛水周围的人们,现在个个都在争先恐后的往着洛水浮桥边的那块视野最好的那个大空地上挤去了。 而此时,已经站在浮桥周围那片空地上的所有人,其脸上都带上了两分莫名的表情。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往着洛水对岸那边瞧去了,好似是将要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 甚至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全都聚精会神的看向那洛水对岸的那条宽阔大道,丝毫没有在意后方的拥挤与杂乱。 可惜,后面的围观的群众实在是太过热情了,甚至都热情的都有些过头了。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无论站在空地上维持秩序的士卒们,是怎么苦口婆心求爷爷告奶奶的劝说。 却是依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其后面的人群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往着前面挤去了。 瞧那些人那副激动的模样,就好似挤到前面就有钱捡似的。 不过嘛!你还真别说。 还真有站在前方的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见到这种情况后两双眼睛齐齐一亮。 在小声偷偷商量了三两句后,随后两人就直接在现场,开始叫卖了自己所占据靠近桥边的几个最佳位置起来。 要是曹芳听到这两个商业鬼才的叫卖声,一定会举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一句不愧为后世黄牛的老祖宗。 然后直接叫廷尉的人把这两个家伙锁进去,最好直接就发配到西域。 让这两个商业鬼才代表朝堂去和那些鬼精的胡人去做交易,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可惜,这两位商业鬼才也算是运气好,其叫卖声可并没有被曹芳听到,多少也算是免去一劫了。 不过,这两位的运气好像是因为这件事全部用光了一般,两人的好运也就只限于此了。 在听到这两人的大声叫卖后,两人身后的人群听闻此言不由疯狂的往两人这边挤来。 要知道,这洛水两旁可没有装什么栅栏或者是有什么防护措施,就是直接敞开着的。 而这两人的位置离河边又只有一步的距离,而两人就这么一叫,自然就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处境了。 随后,这两位商业鬼才就很快的亲身享受到了,什么才是啖瓜群众的热情了。 而在见到不远处的那即将掉入那冰冷刺骨洛水的两人。 站在浮桥上的士卒不由眼睛一眯,在心中纠结了一小会后,最后一咬牙索性当没看见了。 要知道现在的洛水不同以往,如果没做好万全的准备的话,那无比寒冷的水温也足以让一个大汉失去生机了。 而在两人挣扎着已经要掉入那条冰冷刺骨的洛水之中时,其后拥挤的人群见状也总算是停了下来。 毕竟,这一下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不过停止归停止,可是并没有人有选择出手相助的打算。 而就在两人惊慌失措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之时,突然感受到肩膀上传来了一阵巨力。 随着这股巨力传来两人那将要坠入洛水的身形也算是堪堪止住了。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冰冷之感,两位商业鬼才差点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过,在被那人拉上岸后,两人在看到拉住自己的那人藏在毡帽之下的模样之后,两人脸上齐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随后朝着那魁梧汉子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声唤了一声“黄大兄!” 看那亲热的称呼,显然这两人是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极为熟知了。 那被两人称做为“黄大兄”的魁梧汉子在听到两人的话语后,随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看着那魁梧汉子淡定的神色,站在原地的两人却是快要被急死了。 面露急切神色的想伸出手就把这魁梧汉子往人群里拉。 只不过,那魁梧汉子只是面无表情的向着两人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冷静下来。 虽然,两人却是是再没有多说什么了,但那脸上那极为紧张的表情。 已经表明,两人身前这位戴着毡帽的魁梧大汉显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不过。随着人群的突然爆发出的一阵欢呼,而那两商业鬼才显然是心中有鬼,所以被这突然其来的欢呼给吓了个够呛。 听到这欢呼声,这戴着毡帽的汉子先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行囊。 随后,也转身看向了那已经出现地平线上的旌旗与那一队队骑着骏马的骑士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时过境迁 而洛水浮桥边上的那块空地就这么点地方,能够容纳千人就算是到达极限了。 但此刻的洛水边可是足足聚集了万余人,而这些维护秩序的士卒们自然也是早就放弃了驱赶人群的想法。 在那广大群众的快要感染整个洛阳的热情之下,这些士卒也只选择能把全部气力用来维护浮桥周围的秩序上面了。 就算是这样人手还是有些捉襟见肘,要不是不远处的洛阳内城之中赶来支援的那些士卒。 其身后的这座浮桥只怕是都要被这些人的热情给冲垮了。 而在那一辆辆华贵车撵与那一位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甲胄举着各式各样旌旗的骑士们出现在洛水对岸。 整个人群却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在那明亮的日光笼罩下,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注视着对面的那动人心魄的场景。 随着最前方那几辆车撵与前方引路的骑士们缓缓走上了这座浮桥。 这让人头晕目眩的车队也算是彻底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尤其是在车队依仗前方那正散发着“金光”绚的人眼睛生疼的一队高大无比的武士。 此时这些武士正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旌旗,腰中配着长剑在前方那高大威猛无比的壮士带领下,阔步向着洛阳城的方向走着。 那气势,好似真是天兵下凡一般,这一出场可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被那闪着的“金光”刺的眼睛生疼,但几乎所有人都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观瞧着。 而在看到这一队武士后,那刚刚才平静起来的人群自然又是躁动了起来。 听着不远处的那人吹嘘着自己兄长的邻居家的侄子就在这里面。 那站在洛水旁身材魁梧的汉子与其身旁的贼眉鼠眼的两人也不由的回头瞧了瞧。 看三人脸上的表情其中竟然夹杂着几分羡慕之色,看来是真信了这人的话语。 而说出这话的那人见状,其脸上的神情不由更加得意起来了。 在周围人那好奇的催促下,自然又在那里大声吹嘘了起来。 看那副得意无比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就是其内的一员呢! 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那封信,在那贼眉鼠眼两人注意里全在那吹嘘的那人身上之时。 眯着眼睛抬头好好打量了一下那如同天兵天将一般的武士,魁梧汉子脸也露出了几分坚决之色。 不过,在这足有万余人的人群当中,并没有人会去注意到这个身材稍显魁梧的汉子神色变化。 随着那一队武士与其中间的那辆车撵也走上了浮桥之后。 不远处的洛阳内城城墙之上却是突然想起了一阵钟鼓之声。 随着这钟鼓之声的响起,对岸不远处也是出现了一辆由六匹神俊无比的骏马拉着的马车。 其上雕龙画凤,其六匹骏马身上皆身披着马铠与豹皮,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无比威严的感觉。 随后洛水对岸就传来了一阵丝竹之声,那悦耳的丝竹之声与其城墙之上传来的威严肃穆的钟鼓之声交织在一起。 这就给人一种虽然神圣威严,但依旧有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 在这乐声传来后,几乎是所有士卒不论是浮桥上的,还是浮桥下正在维持秩序的。 甚至都内城上的士卒们都齐齐开口大声的随着这乐声开始唱和起来了。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鞸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而在听到这些士卒们所唱的诗句之后,围观的人们大部分都是一愣懵圈的模样。 要知道,可不是他们想站在这寒冷的洛水岸边围观,毕竟这河风一吹可是直入骨髓。 所以,谁不想坐在那洛阳城内的铜驼大街旁的酒肆客栈中围观啊? 但问题是,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了,就不说能不能进城的问题。 这些靠近铜驼大街旁的酒肆客栈他们可是出不起这个价钱,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坐在那儿静静的观赏了。 所以,你让他们听懂这诗到底再唱什么,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其实吧,就连这些正在大声唱诗的士卒们大多数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显然大部分人也不知道自己再唱什么,反正跟着唱就完事了。 这么多人齐唱,就算唱错了或者忘词了也没有人会知道的,毕竟跟着哼谁都会。 而在士卒们唱完头两句之后,大部分人也就熟悉了这个旋律,也开口唱了起来。 而这个也算是太常与太史令的官吏们那边一同携手所造就的壮丽场景了。 就算是这短短的四句几十个字,他们也是把嘴皮都磨破了,才算是把这首诗硬灌进了这些士卒的脑子中。 但无疑的是,这几千名士卒齐齐唱着诗经之中的《瞻彼洛矣》效果肯定是极好的。 而那洛水在听到这首诗词时,其中的浪花也在辗转翻腾,好似在为这首古老的诗句伴舞一般。 曾几何时,当这座名为洛阳的古老城市还是叫洛邑时,当这座洛邑刚刚建成之时,也是发生过与之今日相似的场景。 也是一张浮桥,也是这条缓缓流淌着的洛水,远方也是行驶来了一辆六驾马车。 而在其周围的各式各样的车撵之中,这辆六驾马车之中坐着的也是一位极为年幼的天子。 而在迎接这位年轻天子之时,在用着他们特有的方式,一种名为诗歌的表达方式那抒发其内心的情感。 而那时候的人们也是在丝竹之声相伴下唱着这首诗歌,用着这种方式来表达出他们对于天子赞美之意。 而与今日有些不同的是,那座名为洛邑的城是一座崭新的城,而这首诗歌也一首崭新的诗歌。 不过与之相同的是,就算是时过境迁,然而现在在洛水河畔歌唱着的人们依然自称诸夏,而主宰着这片大地上的人依旧自称“天子”。 听着车外传来的悠扬歌声,曹芳知道,洛阳以至....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纠结的黄大 随着几十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大队人马走上那位于洛水上的那座浮桥。 因为突然受力的缘故,早那浮桥下方作为支柱的战船也是不由得往下沉了一沉。 而这样一来那下沉的战船也顺道溅起了圈圈涟漪,虽然浮桥随着船只的下沉有一些波动。 但此时那把战船串联在一起的那几条足有拳头粗的铁索也就发挥了关键作用。 在自身所受的重量与铁索的作用下,那有些波动的浮桥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不过,那战船所带起的圈圈涟漪,还是顺着岸上传来的歌声与桥上传来的乐声依旧飘荡了开来。 随着其上的几十辆马车缓缓行驶过,其下的战船也止不住的做下沉状,依旧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而随着那一圈圈的涟漪不断地扩大,那所形成的小波浪也把洛水上所映射出来的壮丽景象给荡漾的模糊起来了。 浮桥上的车马愈来愈多,而丝竹之声与两岸的歌声也依旧未停。 伴随着这悠扬的乐声,浮桥下的战船也不断溅起了阵阵波浪。 而此时洛水上所映射出的场景在这阵阵波浪的作用下,也就显得越来越如同那水中月,镜中花一般。 只能让人感到一阵虚幻与不真实感,但那岸边传来的真真切切的乐声,这两者相加在一起不由显得矛盾无比。 位于车队最中间位置的那辆六驾马车,其在岸上众人的注视与歌颂下缓缓行驶在了洛水之上。 见到这种场景,岸上众人的歌声不由越来越大,而在这喧天歌声甚至都能听出其中夹杂的几丝狂热之情。 而随着人群之中的第一个人跪伏在地,岸上众人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没过多久洛水北岸上就齐刷刷跪倒了一片人,其中还有不少人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听着身旁那两贼眉鼠眼的有些猥琐汉子,此时两人一边跪伏在地一边口中还正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细细听来这两人好像是在朝着那辆马车那边祈祷着什么。 这两人大概是在说下次自己两人去“行商”时能够有个好运气,不至于被人逮住了。 暗骂一声,黄大现在已经有些后悔现在就来找这两憨货了, 而这两人一个名叫韩吠,一个名叫薛鸣,而两人还当真是人如其名。 这两人平日里游手好闲,所谓的“行商”倒不如说是偷奸耍滑见机行事赚些黑心钱维持生计罢了。 就如同刚才之事一般,不过要是自己晚来一般,今天两人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其实他本来就没想过现在就找这两人的,只是今天在这恰好碰到了。 而且两人那时情况已经很危险,黄大这才选择了出手相助。 趴在地上瞥了身旁还在念念叨叨的韩吠、薛鸣两人一眼,黄大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的那片木牍。 虽然,黄大他也不识字,自然看这木牍上的内容像读天书一样。 但是,在一位熟人手中接过这木牍之后,而且那人说这是他弟托人送给他的,让他赶紧赶回洛阳。 至于黄大这回洛阳一路上的事情,自有他们来解决,只是让黄大低调一点。 不过,他还在那位熟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人痛不欲生的消息。 那就是他的亲弟黄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入宫了... 这入宫代表着什么黄大自然也是知道的,悲从心来之下只能怒吼一声随后晕去。 在黄大悠悠醒来之后,如同来时一般,他那位熟人的身影自然是已经消失无踪了。 而他能在杀了司马家的人之后,还能从洛阳跑路到雍州去也是多亏了这位熟人和其背后的那群人的帮扶。 要知道,能在这洛阳城混出个名声的自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只可惜,在黄大和这群人搭上线之后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甚至之后都间接的导致了自己的亲弟都入宫当个没卵蛋的宦官了。 想到那已经入宫的黄小,黄大自然是赶紧拿起了怀中那片木牍。 至于黄大不识字的这个问题却是很好解决的。 在他回洛阳的路上蹲了三天之后,总算有个看起来像识字的人路过了自己身边。 想到那人微微颤颤读出木牍上所写的内容,木牍上面说的很简单。 也只是让他带上五人前往西阳街那繁华金市附近的一处宅子里,说是当朝天子有事找他! 就不说这当朝天子找他黄大是为了什么了。 但,问题是那西阳街与金市是个什么地方? 那可是洛阳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了,让那人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自己去哪儿那人也解释不出来。 当然黄大确实是有点太不讲道理了,这木牍上就写了这十几个字。 那个四处云游的书生哪里知道这些,他自然也不知道为啥这所谓的天子要让黄大去那里干嘛啊! 所以,黄大还以为这人乱说唬他,在那人微微颤颤的眼神下,夺过木牍转身就走了。 但是在这之后他可是反反复复找了几人,最后才终于确定了先前那人在没乱说。 而这些路人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还以为这壮汉有些痴傻或者被人诓骗了。 皆都是看着黄大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所谓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但这位粗犷大汉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左手一直在偷偷摸摸的摸着腰间的那块小木牍,看着那辆华贵车辆,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的畅通无阻。 黄大现在的内心可是纠结无比了,他自然是相信那位熟人不会诓骗于他。 但是,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而在黄大纠结无比的时候,远方的那辆六驾马车的车厢上帘子也被人渐渐拉开。 因为角度的关系曹芳也只能看着脚下那洛水中渐渐模糊的景象。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岸有一个人正在纠结无比的看着自己这边。 看着这座浮桥倒是勾起了曹芳的情绪了,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和这座浮桥与其下那条洛水的故事,应该远远不止于此...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庙 不过,这位于浮桥上的长龙可不会因为曹芳莫名其妙的直觉和洛水河畔黄大的纠结而有一丝减缓。 洛阳城南的洛水并不是很宽的一条大河,所以,没过多久浮桥上整个队伍已经是来到了对岸。 而洛阳城那高高的城墙也依稀可见了,而在洛水北畔的百姓恭敬的跪伏之下。 几十辆车撵速度依旧如故,而跟在其后的士卒大部分们却是分散到了两旁维护起了秩序。 而在这些士卒手中所持的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寒芒的兵刃威慑下,人群中自然是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的。 看着那散发着寒芒的兵刃,本来还在低声朝着曹芳所在的那辆车撵说着什么的一些人,看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渐渐停止了诉说。 所以,在这些人已经变得有些恐惧的眼神下,曹芳所在的天子仪仗也是来到了缓缓的来到了洛阳城边。 若是抬头看去甚至已经都能看到城墙上的那两张牛皮大鼓与其上所值守的士兵们了。 感受着这群泥腿子那有些畏畏缩缩的目光,站在马车上操控这六匹骏马的太仆荀绍却是抬起了头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对于此事毫无意外与反应,随后头也不回的缓缓驾驶着马车通过了宣阳门最中间。 也是最高大的那扇城门之中进入了那已经肃穆无比洛阳城之中,留下了那一群维护秩序的士卒。 车轮声渐渐远去,洛阳城的那堵厚厚的城墙却是隔离了河畔众人的目光。就好似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在一旁士卒有意的遮挡之下,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那一辆辆车撵。 黄大脸上坚决之色一闪而过,站起身子随后拍了拍身旁韩吠、薛鸣两人。 随后在朝着两人轻轻说了几句话,示意两人先跟着自己。 而随着黄大三人的离去,看着眼前士卒拿着的锋利兵刃,聚集在洛水河畔的啖瓜群众们也是作鸟兽散的自行离开了。 毕竟,瓜虽然好吃,但自己的小命还是更加要紧一些啊! 而坐在车内的曹芳自然不会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更不会在知道那群人之中有一个名叫黄大的壮汉。 不过,在这日光的照耀下曹芳也终于能好好打量一下这条铜驼街了。 在曹芳的印象中这条铜驼街恐怕和后世著名的长安街的作用是大致相同的。 而事实证明并不是如曹芳印象中的那般,在靠近城南的铜驼街道两旁正开着各式各样的商铺。 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座的酒楼而其上飞梁画栋,显得极为华贵。 而这些商铺与酒楼却是两侧对称布置,显得井井有条,让人一眼看上去都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而此时几座酒楼生意却是显得极为火爆,其楼上几乎已经是坐满了人。 不少人正透过那半掩的窗户面色各异的打量着铜驼街上的这副场景。 一路行来在曹芳好奇的打量之下,也算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洛阳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突然,两座庄严肃穆的建筑物有些突兀的出现在了曹芳眼帘,这两座建筑物几乎是占据了曹芳整个视线范围。 曹芳之所以感到有些突兀,乃是在其周围可是没有任何建筑物,两座两座庄严肃穆的建筑物一左一右的就这样矗立在那儿。 且左边这建筑物规模大小都堪比曹芳所见到的那座九龙殿了,其左右两殿配置齐全。 周围还有着专门的护卫,俨然一副不下于洛阳宫内任何建筑物的模样。 要知道,这可是天下中心的洛阳城之中的中心地带所在,而能有这种待遇的自然只有那太庙与太社了。 这太庙祭祀的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除了皇室的列代先祖之外。 也只有众多功劳极大的臣子们死后在朝堂众人的商议下,才能决定也没有资格配享太庙。 而且这配享太庙可不就意味着他们那居于其中的主殿了,最多也只能居于左右两旁的配殿而已。 而太庙对面的那太社虽然形制略小,但依旧有着主殿与左右配殿。 而在其中的可是土神、谷神这二位身关天下苍生的大神。 不过还没等曹芳来得及细细观赏,整个车撵却是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那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太庙,曹芳自然是整了整衣冠,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地之一也算是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车外就传来了一个曹芳很熟悉的声音。 “还请陛下下撵步行至太庙!” 随后车门就被荀顗、韦诞两人从外面缓缓的推开了。 看着站在前方恭敬等待着自己的百官们,在两人的帮助下曹芳自然是选择从善如流的下车步行。 下车之后曹芳就看到了前方太庙已经敞开的大门,其中所布置的东西很少。 曹芳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其深处的那几副神主牌了。 不过位于车前的百官,曹芳倒是能看的个清楚,司马懿、赵俨、蒋济等人自然是站到了前排。 随后就瞥了一眼旁边那身穿祭服头戴通天帽的高柔,之后曹芳不留痕迹的微微向着这位老太常眨了眨眼。 而高太常在感受到曹芳的目光之后,自然也是轻轻点了点头以表示回应。 在略微打量四周一眼后,让曹芳有些奇怪的是,那位曹大将军怎么领着夏侯玄等一群人站到一旁去了? 此时曹芳眼前的百官也在这位曹大将军的引领之下,已经隐约有分裂两派的感觉了。 而曹芳这几天来通过各种事情可也是知晓了。 自己所提出的这九位侍读的事情,可是曹大将军在尚书省硬压着杜恕拍板决定的。 这九位侍读之中虽然曹爽的亲兄弟就占据了三个名额。 但这其他的六位名额可以说是这位大将军再向着这群元老们表示善意的礼物。 所以,按理来说,此刻的曹大将军应该与这些老臣显得很要好才是,怎么现在就连站都不愿意与之站在一起了? 直接就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位大将军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曹芳现在也没空多想了,在高柔的示意下,随着这位太常的身影缓缓走向了那太庙之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丰厚无比的条件 跟随着高柔的脚步路过门口摆放着的两个大香炉,香炉其内青烟渺渺环绕开来。 闻着鼻尖处传来的麝香,曹芳不由略微扫视了一眼这太庙之内的装饰。 有些超乎曹芳想象的是,这座从外观上看去极为抢眼的太庙之内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 除了那香炉与坐垫,这殿中的排放着的五个简单神台几乎就是这殿内的全部东西了。 而那五个神台也是极为简单,也就是五个神主牌加上背后其主人的画像。 略微打量一眼曹芳就发现了正居于最右的魏烈祖曹叡,也就是他刚驾崩的父亲的神台。 而最让曹芳感到惊讶的是,其神台上的画像画的却是极为精妙无比。 其上甚至连一根发丝都可以清楚的望见,而与曹芳印象中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天子不同。 其画上的曹叡可谓是红光满面,正在负着双手静静的看向前方。 给人一种就好似画上的曹叡在静静的往这边打量一般,可当是惟妙惟肖了。 而从右往左看去,依次是烈祖叡、高祖丕、高皇帝腾、太皇帝嵩、太祖操。 不过让曹芳感到有些咋舌的是,那位居中的那位高皇帝曹嵩的画像显然是已经被人为美化过了。 曹芳可没有亲眼见过这位被追封的太皇帝,但是,问题是曹芳能够肯定一点。 那就是宦官是没有胡须的,但自己面前的那副画像中的曹腾可谓是给人一种阳刚无比的感觉。 甚至气势与一旁的太祖曹操都不分上下了,猛然看去俨然一副猛男的架势。 不过,对于自家的黑历史,曹芳自然是选择了视而不见,毕竟画像有些失真是极为正常之事嘛!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五个神主牌前都已经被人特意留出了一个空地,显然是要摆放什么东西。 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高柔自然也不会留个曹芳太多的观察时间。 在略微打量了太庙一眼周围后,曹芳很快就随着高柔来到了那位于太庙殿中的五个神主牌前。 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坐垫曹芳正想下意识的入座,却被一旁的高柔伸出了双手给轻轻制止住了。 轻轻摇了摇头高柔小声的朝着曹芳说道:“还请陛下稍后听臣之语,祭太庙事关重大,还请勿要僭礼了!” 看着高柔那有些担忧的话语,曹芳自然知道这位太常的话语可丝毫没有恶意。 要知道等会自己这出了如果纰漏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说真的,曹芳虽然对于将来与现在的会发生的事情可谓是信手拈来,但是这些礼仪真的就是曹芳的知识盲区了。 所以,对于这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曹芳自然是向着高柔轻微的点了点头。 而随着曹芳的举动,跟在其身后的百官也都是陆陆续续的躬身进入了这座肃穆的大殿。 在周围的那些太常卿的官吏们的指引下,皆都是按照各自的官职找到了那属于自己的位置。 看到百官已经站定入列,高柔自是转身向着周围的官吏点了点头。 随着高柔的示意,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阵幽幽空旷乐声。 随着这乐声大殿后堂出现了十几名身穿纯白祭服的身影,而在这些人正抬着什么向自己这边走来。 随着高柔的一声“高皇帝至!”这场浩浩荡荡的祭太庙的活动也算是正式宣布开始了。 跪坐在曹芳身后不远处的曹大将军,现在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眼前那繁杂无比的礼仪“表演”。 虽然说曹爽现在是在注视着前方,但其余光可是时不时瞥向那不远处坐在的那位司徒卫臻身上。 而坐在其左手边的夏侯玄在看到曹爽这副模样之后,这位中护军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无比。 但其眼底深处还是止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欣喜之意。 同一旁曹大将军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真是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而大将军今日为何突然转变了个性子,那还要从前天所发生的事情开始说起了。 在从那群人手中为曹训拿到了武卫将军一职,并且还自认为与那群元老勋贵交好之后。 这位大将军自然是把目光落在了三公之一的司徒卫臻、卫公振身上了。 这位司徒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就凭其父卫兹、卫子许在太祖落难之时,散尽家财资助太祖起兵,且助其征得五千余人。 且最终跟随太祖在荥阳讨伐贼人时身亡,而太祖每每路过荥阳郡境时,可是都要遣使去悼念。 可以说,凭着这份恩情大魏还在一天,这位司徒家的富贵就永远不会断绝。 并且这位司徒可也是历经四朝的元老,在当初太祖并未选任太子时,陈思王可是遣丁仪来拉拢这位。 只不过全都被这位司徒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所以,靠着这件事加上其背景与资历。 这位司徒在文、明两帝一朝自然是官运亨通,最终任职三公。 对于这样一位既有资历又有威望的元老,这位大将军自然是想趁热打铁。 要是能把这位元老拉拢过来为其背书,想必是能分化掉许多聚集在高柔与司马懿周围的朝臣。 有着这位老臣背书,在这之后的一些事情自然是好办许多了。 所以,这位大将军当机立断,直接就把夏侯玄等人给叫来了,随后就同他们好好说了一下这个在曹大将军看来完美无比的计划。 而在这个时代最流行的结盟方式自然是联姻,正巧的是,这位司徒也有一位待字阁中的女儿。 所以在那周围人那欲言又止的气氛下,这位大将军立即就派这位中护军前往卫臻府上前去求亲了。 而且给出的条件也十分的动人,在裴潜即将辞官回去守孝时,这尚书令一职自然会空悬。 所以这位大将军大手一挥就开出了个守尚书令的条件,这个守的意思,自然是让卫臻担任司徒的同时再兼容尚书令。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在曹爽自己看来是个人恐怕都会有些动心吧? 第一百五十章 杀牲 要知道,现在的三公可不同以往了,若是没有录尚书事这个权利。 基本上也就是个空架子了,而在没有丞相的今天,这尚书令虽然看上去品秩不高。 但其正常情况下所掌握的权利可谓是令朝堂上的三公九卿都望尘莫及啊! 可以是半个丞相也不为过了,其实从尚书令裴潜跳出来一锤定音武卫将军之事之后, 那位御史中丞杜恕再没有多说什么,而高柔等人的反应就能窥到一些端倪了。 在曹爽看来,自己拿这尚书令一职换他卫臻的一个女儿,这位司徒是怎么样都不会亏的。 当然,若是让有人拿尚书令一职提出换曹大将军的女儿。 这位大将军恐怕会直接抽出腰间之剑把那人一路从武库追到高平陵。 毕竟,已快而立之年的曹大将军可就这么一位宝贝心肝,曹瑷也就是曹爽的掌上明珠,可以说是这位大将军的逆鳞之所在了。 但是卫臻不同啊,这位司徒与大部分朝堂公卿一样自然是有着许多子嗣的。 只不过,那残酷的现实却是狠狠给了曹爽致命一击。 夏侯玄在亲自前往其府上提出这件事后,这位司徒突然就感觉身体不适,随后就对外闭门谢客了。 但是看着殿内一旁直挺挺坐在那精神奕奕的卫臻,甚至,这位司徒还时不时随着殿内的唱礼官唱上两句。 那副摇头晃脑精神无比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病痛之色? 要是在没见到这情况之前,曹爽还能自我安慰一下是这位司徒真的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了。 但是看到这位司徒好端端坐在自己身旁之后,曹爽差点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他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而感到生气,要知道,这两天来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可是从尚书台那边没有拿到任何算的上是大事的奏折,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只有自己亲自派人去问之时,尚书台那边才会丢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奏疏。 而在裴潜彻底旗帜鲜明的投靠自己,其子裴秀正式来到自己府上担任掾吏之后。 尚书台那边的几个尚书与左右仆射都已经快联手把这位尚书令给架空了。 因为裴潜即将辞官的缘故,自然不能以尚书令身份强压这这群人,最后再与这群人徐徐图之。 所以,曹大将军感觉自己被耍了,颇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不对,应该是抛了媚眼之后直接被人无视了的那种悲催无比的感觉。 尤其是在夏侯玄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疯狂拱火的情况下。 这种悲催的感觉直接就变成了怨恨,曹爽也不是不知道卫臻为啥要托病拒绝自己,而尚书省这帮人敢这么玩的原因。 很简单,他们兄弟几人包括夏侯玄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拿的出手的军功与资历,甚至大部分人都因为浮华一事被先帝处罚过。 对面的那位司马太尉自然是不用多说了,而赵俨、蒋济等人可都是出镇过一方。 在夏侯玄等人通宵的解释与劝说之下,曹爽也终于抛弃了心中那一丝拉拢大部分元老重臣站到自己这边的幻想。 而通过夏侯玄等人苦口婆心的解释,曹大将军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唯一,也是最大的优势也就是能名正言顺的彻底掌控中军。 其余之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而当务之急就是把蒋济从领军将军这个无比关键的位置给踢下去。 而正刚刚从殿外牵着一头纯白小羊羔走进来的曹芳可不知道。 就在刚刚曹大将军已经放弃了幻想,准备开始彻底撕破脸皮与这些元老们斗争了。 而在曹芳身后现在则是跟着许多人,在其手中皆都是捧着各式各样的礼器,正面色严肃亦步亦趋的朝着堂中走来。 不过,现在牵着小羊羔的曹芳现在心中唯一在意的是,等会自己是不是要亲手把这头可怜的小羊羔给献祭了。 在捧着酒樽向着烈祖叡、高祖丕、高皇帝腾、太皇帝嵩、太祖操的衣冠献了九次酒后。 他就被高柔领到了门外,随后高柔就开始在门外手把手教起了曹芳怎么快速一刀致命的宰羊方式。 曹芳现在可不是担心这头小羊羔这么可怜,他可不是什么动保协会的会员,而是在担心自己等会要是一刀没戳的好。 这小羊羔要是一边飙血,一边在这太庙乱跑咋办。 事实证明,曹芳的担心是多余的... 看着那被高柔死死摁在神主台前一方刚搬来的石碑上的小羊羔。 从一旁荀顗手中接过鸾刀,听着手中鸾刀环上小铃铛传来的清脆响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曹芳手持鸾刀带着清脆铃声来到了那正在咩咩大叫,似乎是知晓了自己之后的悲惨命运的羊羔身旁。 看着那被高柔按的已经都快有些断气的羊羔,曹芳在内心之中虚伪的朝着这可怜的小羊说了一声抱歉。 随后在高柔的示意之下,俯下了身子随后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剑划过那羊羔细腻的脖颈。 一股炽热的鲜血随着羊羔的脖颈处那道伤口之中喷涌而出。 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那羊羔也在不断的发出凄惨的叫声拼命的临死挣扎着。 只是高柔却是丝毫没有反应,直接双手一用力就把刚刚站起的羊羔给摁了下去。 其灼热无比的鲜血撒到其下的石碑之上,把石碑染了个通红,也顺道溅到了石碑旁曹芳的脸上。 感受着脸上羊羔那灼热的鲜血,曹芳心中那刚刚还有些不忍的情感已经消逝殆尽了。 强压住心中的不舍之感,曹芳强迫着自己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这只羊羔临死前那无力的挣扎模样。 这时曹芳手中持着的鸾刀,其刀尖上的鲜血也顺着刀柄流到了曹芳的手上。 悲哀吗?可怜吗? 看着那羊羔眸子中慢慢消散的光彩,曹芳不断的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那,自己现在的处境比之这只小羊羔又如何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鸾刀 在殿内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被高柔死死摁在石碑上的小羊羔凄厉惨叫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奋力挣扎了许久之后,这可怜的小羊羔就因为身上那纯白而柔软的羊毛而彻底丢失了性命。 空旷的太庙殿内,除了五神台前方摆放着的一个青铜盘其中的炭火在时不时发出噼啪之声外。 已经是再无其他声响了,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场景。 趁着这段时间,曹芳也抽空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正持着的这把小鸾刀。 若是细细打量就能发现,此时自己所持的这把精钢所制成的小鸾刀,在那刀背出正刻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餮。 而在饕餮眼睛处正镶刻着两颗颜色深邃的红玛瑙,在鸾刀上那残留着的鲜血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 并且最让人感到咋舌的是,这上面的饕餮形状纹路可是做工精细无比。 就算是有着血迹斑斑掩盖,但一个完整的饕餮形状也依旧是清晰可见。 很难以想象,在当时造出这把小鸾刀的匠人是通过什么的方法,才能在这上面刻出如此精细的纹路。 并且在这小鸾刀背上已经被钉上了几个银环,几个银环上还处挂着的数个小铜铃铛。 数个小铃铛上还刻画着几只凤鸟的图案,好似正在环绕着饕餮飞翔吟叫着。 紧了紧手中持的小鸾刀,曹芳现在当然不是在惊讶这刀上饕餮纹路。 亦或者是那在惊讶于那铜铃上几只展翅翱翔的凤鸟,让曹芳惊讶的是这把小鸾刀的本身。 他刚才可是亲手体验了一下这把刀的锋锐程度,自己都还没有准备用力。 只是朝着那羊羔的脖子处轻轻一划,那可怜的小羊羔就这样没了生息。 用这把刀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与其成果也算是能亲眼看到了。 自己面前那倒在石碑上已经一动不动的羊羔,其脖子处已经是被划开了一道整齐无比的口子了。 且这口子可谓是极深,完全透过了这小羊羔那娇嫩的脖颈直接切开了其内的血管。 也难怪高柔等人会放心让自己亲自下场了,在这个时代能够达到这种锋利程度的。 也就只有百炼钢所打制出来的兵器能够有如此威力了,只不过这百炼钢什么都好,却是有着一点致命的缺陷。 也因为这个关系,最终导致了这个划时代的武器最终也只能成为只有天子亲卫才能配备,或者是赏赐给有功将士的珍贵兵器罢了。 要知道,当年魏武亲命有司打造五把宝刀,这五把宝刀可是用了三年时间的时间才完成。 虽然,这其中固然有着魏武亲命标准自然会严格许多的缘故。 但其足足锻造了三年,这还只是五把剑而已,所以,这百炼钢的锻造难度也算是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 若是这种几乎是领先了一个时代的锐器能够大规模的装备到每一个魏国士卒手上,想必这三国定鼎于一历史进程肯定会加快几分的。 而当这钢铁技术彻底普及到农业之中,恐怕历史将要提前跨越一大步了。 而曹芳还正巧读过那本后世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的《天工开物》,作为一本中国古代的技术经验总结的百科全书,曹芳自然是会去拜读一下的。 对于那书中各式各样的机器机构曹芳也只是草草扫过一眼而已。 但,就是这一眼,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曹芳现在只要有需要,他就能从脑海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曹芳知道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这种数据繁多,并且并没有熟读的书籍,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通过曹芳这几天来的测试,自己十天也只能回忆出有关于那名为“灌钢法”的一小段内容。 也就大概知道了这“灌钢法”就是把生铁和熟铁和在一起,怎么和,什么温度,用什么炉子曹芳也想知道啊! 别说是那更为高级的坩埚液态炼钢法了,那玩意曹芳也只的在看有关于工业革命历史史听闻过而已。 但有了之前差点晕倒的前车之鉴,只好放弃了心中那个疯狂攀科技树最后扫除眼前一切障碍的美好憧憬。 所以现在的曹芳也还是选择了徐徐图之,他相信再怎么样一年之内肯定会回想起全部的内容来的。 正当曹芳这边在惊叹于自己手中这把小鸾刀威力,并在思考到底什么时候把这掌握的这项可谓是“黑科技”的技术拿出来之时。 在确定下方的羊羔已经毫无生息之后,高柔那儿也就放开了那一直紧紧钳住羊羔的双手。 站起身子也从一旁的侍从手上接过了极为轻薄的纯金小碗,随后就又俯下了身把石碑上尚有余热的鲜血引向了极为轻薄金碗之中。 石碑上鲜血汇聚成了一根红线随着高柔的引导,顺着那石碑的缺口处流向了这个小金碗。 顿时把这金黄色的小碗泽给染了个通红,要知道像现在这种金箔小碗可不是给活着的人用的物件。 所以在盛了一小碗鲜血后,高柔就转头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曹芳小声说道:“还请陛下亲自上前割其皮毛,同牲血一同献给诸位先帝!” 在听到高柔的提点后,看着面前那早已经咽气的羊羔,曹芳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 就当是物尽其用让这头羊羔发挥其最后一丝余热吧,这样想着曹芳就开始上下其手了起来。 很快就在殿内百官的注视之下,就开始准备在这头羊羔身上割下来一小片纯白无比的皮毛。 摸着这羊羔身上那极为光泽富有弹性的羊毛,感受着手中那种细腻之感,曹芳也只能默默的摇了摇头。 感受着手中越来越熟练的刀法,曹芳发现自来到这里以来,自己好像已经解锁了很多前世都从未设想过的天赋。 随着曹芳手中的动作,鸾刀上的数个铜铃也随之发出来灵动的响声,就好似其上的那几只凤鸟在高声吟唱着一般。 没一会,羊羔肚间的那一块最为细腻的羊皮就在曹芳那已经算是有些熟练的小鸾刀下被强行剥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结束 随着曹芳这边手中拿起那一小片羊毛,太庙大殿后方又传来了编钟、编磬、建鼓三者之声。 编钟之声悠扬,编磬之声空灵,而建鼓之声则震人心魄,三者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任何杂乱之感。 反倒是给人一种浩浩荡荡之势,随着乐声传来曹芳身后的百官们自然也都是全都站了起来。 皆都是躬着身子,正双手合抱在一起,而左手在上,手心向内,双手缓缓高举齐额,朝着曹芳那边行了个揖礼之中最重的天揖。 没有在意身后百官的举动,曹芳两步就来到了正躬身把那盛着鲜血小碗举过头顶的高柔身前 从高柔手中接过那金箔小碗,而那其中通红的鲜血还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捧着那已经算是有些温润金箔小碗,看着其内已经有些暗红的鲜血。 想到自己刚才如一个庖人一般在哪儿各种操作,曹芳不得不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句,果真是有商周遗风。 要知道现在大魏名义上可是礼用殷礼,说是要变周之制,其名号喊得让曹芳都信以为真了。 他还在内心有些奇怪,殷商的礼仪到底是怎么传承下来的? 莫非还能复兴有事没事就找个乌龟壳子就地占卜起来的制度,起初的曹芳对于此事是疑惑无比的。 然而,从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之后,曹芳现在对于这也礼用殷礼,说是要变周之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到了。 其实吧,说是用着殷礼,变周之制,但在曹芳看来,这最多也就是历法与服色变了一变而已。 其最核心也是最关键的礼制还是那一套,就等于是周礼换了个殷礼的皮而已,在这之后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真要说起来,这周礼换了个殷礼的层皮可还是郑玄给披上的,这位大儒可不单单是古文学派那么简单。 君不见公羊的天人感应学说已经变成了这位学说的主要思想了,当然,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抄袭呢? 至于,曹芳为什么会持这么肯定这是个换皮周礼的态度? 不说别的,如果现在真是行殷商之制的话,曹芳刚才划破的可就不单单只是小羊羔的喉咙那么简单了。 据曹芳所知,后世发现的甲骨文中关于人祭的甲骨就有一千多片,加起来都祭用了九千多人,这还是发掘保留解读出来的... 最多的一次可是足足用了五百多人,相比于“武德充沛”的商人。 自己现在就杀了头小羊羔而已,虽然看上去血腥残忍无比,但对比一下真正的“殷礼”无疑就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水淹、蒸煮、砍头、烧死等等等等,其内容无疑是暴力血腥无比的,相比之下曹芳还是更喜欢这个换皮的周礼。 最多也是杀个羊当个庖人而已,至少不用自己去当行刑官。 站在那儿听着高柔在面前细致的讲解接下来的步骤,曹芳总算是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做了。 先是把羊毛置与金箔小碗之下,随后曹芳就踩着那特意安排好的后殿传来的建鼓鼓点。 亦步亦趋的朝着最中央的高皇帝腾神台前方处行进着。 此时曹芳也总算是体会了,什么才叫做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感觉了。 要知道刚才高柔可是一直叮嘱着他,血千万不可洒下了,而步伐也千万不能乱。 看起来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真等曹芳行动起来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因为没有参加大型祭祀活动的经验,且提前没有排练的缘故,曹芳现在可是很艰难的在跟着鼓点走呢。 曹芳头上所戴的十二冕旒加上腰间所挂着的鸾刀,因为走动的缘故,也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声响。 好似在同编钟、编磬一起在为建鼓和声一般,居然找不到一丝违和的地方。 在额上都已经沁出了丝丝汗水的时候,曹芳艰难的绕过了燃烧炭火的青铜盆,终于来到了高皇帝腾神台前方。 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俯身朝着五个神台一人行了天揖,随后曹芳恭敬无比的把手中的两样东西放到了这神台之前。 随后曹芳就从快速的回到了高柔身旁,向着这位太常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曹芳这满天大汗的模样,高柔其实是想让这位小陛下稍微休息一下的。 不过,这位小陛下这么坚持,高柔自然也不会多做强求,对着一旁十几人招了招手。 在看到高柔的手势之后这十几名侍从自然是捧着一盘盘盛满香酒的酒樽漫步走到了,下方的百官之中。 甚至,曹芳都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只小酒樽,其上还刻画着一只圆滚滚显得极为可爱的鸮,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猫头鹰。 不过,在这里面盛着的是酒精浓度不高的酒糟罢了,对于酒曹芳自然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但在这个时代,酒文化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要知道,曹芳刚刚可是拿着十多个酒樽朝着五位足足献了整整三次酒了。 这还是在前汉改良过的,要不然每一位神主牌都主人曹芳可都要为其亲自献上九次酒。 这还是在曹芳未有皇后的情况下,要不然情况会麻烦许多许多。 听着已经回到百官列席前方的高柔正带领着文武百官高举着酒杯,对着自己说些无比拗口的恭敬词。 这一下可是足足吹了有许久,先是从三皇五帝扯到商周,随后再扯到秦汉,最后再回到了主题。 听着高柔那引经据典说的朝堂百官不住的连连点头的话语。 也不知道这位太常是不是为了今天已经做了足了准备,曹芳也只好举起了酒杯随后朝着众人微微一揖。 随后轻轻抿了一口酒樽内盛放的酒糟,随着曹芳这边的动作刚一结束,后堂的编钟、编磬之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自然是转身坐到了身后的高垫之上,而下方的百官也放下了手中握着的酒樽。 而随着后殿的乐声慢慢停止,曹芳知道这个繁琐无比的祭祀活动,终于是要正式宣告结束了。 而在这之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那波澜诡谲洛阳深宫,当然,还有这正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的大魏。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柔带来的惊喜 随着太庙殿内的百官在一旁侍从的引领下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现在偌大的殿内也就剩下寥寥几十人了。 而高柔在吩咐好太常的官吏们收拾这显得有些狼藉的场面后,看了一眼那带着血的石碑,好似是记起了什么一般。 转身先是缓缓来到了曹芳身前,随后朝着坐在哪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曹芳微微一礼说道:“鸾刀锋利无比,恐伤到陛下圣体,所以还请陛下归还!” 在取下腰间那把带着斑斑血迹的鸾刀给予到这位老太常的手中。 看着面前的高柔,此刻的曹芳显得有些窘迫,他现在也不知道对于这位老太常该说什么了。 其实曹芳对于高柔并不是很了解,自己上次同这位太常真正有过私底下的接触与交流,也就是去东堂的路上罢了。 而除了路上高柔的那次劝谏算是自己与这位太常的接触与交流之外。 自己两人在路上最多的时间,也只是这位老太常在那边传授曹芳礼仪相关的知识罢了。 而通过之后这位太常种种的举动,曹芳也知道高柔算是彻底与自己绑到一起了。 从曹芳手中接过鸾刀,而高柔好似是看出曹芳的窘迫一般。 把鸾刀放到一旁侍从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铜盆里,高柔随后朝着曹芳微微一笑说道:“还望陛下回宫之后不忘学业习读经典,先贤之书字字珠玑,其中之智慧还望陛下多多研读体悟; 陛下天生聪慧臣亦所知,但万万不可以之为傲,视先贤之书,圣贤之言于无物; 须知昔者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亦需师玄女习得兵信神符,方可制蚩尤; 而今天下未定,四海孤贫,望陛下习先贤之书,体悟圣人之道,待日后造福天下苍生,也以此不坠先皇之名,不失天下黎民之望也!” 听到高柔的嘱托,曹芳自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带着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向着高柔说道:“太常所之言朕必牢记于心,还请太常放心!” 要知道高柔现在的担忧可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历史上伤仲永这样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的。 只不过,曹芳说完这句话后,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好似是想说什么,但又在担心后果如何的模样。 听到了曹芳的回答高柔自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小陛下这月余来的表现,高柔其实早就从张其、颜夏两人处得知了。 要知道,前几天高柔与两人交谈之时,这两位公羊学的博士提起这位小陛下都是赞不绝口的。 这件事也多少让高柔的内心有了些许藉慰,要知道被人暗地里捅刀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算是已经历经朝堂风风雨雨几十年的高柔也会感到有些难受的。 尤其是捅刀子的那人,在他看来还是自己这边的人之时,这种感觉也就更为强烈了。 要知道,裴潜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是把高柔这月余来与赵俨等人商议的严密计划给打了个粉碎。 这就直接导致他们陷入了完全被动的状态之中了,也只能被迫的开始打破朝堂上一下不成文的规矩了。 比如开始暗地里联合起来一同架空那尚书令。 架空尚书令这件事,从尚书省成立以来还从没有这个先例, 要知道,现在的尚书省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朝堂,大小政事可是都经由其手。 相比之下,那大小朝议倒不如说是尚书省在向天子汇报这几日来的工作。 顺便同三公九卿的各部衙门商议解决一下重要事情。 而这尚书令在尚书省里的权柄都已经堪比前汉的丞相了,就算是放到前汉底下的官吏联合起来架空丞相的事情可不多见。 不过,在知道裴潜为何投靠那位大将军的原因之后。 并且在大多数人明里暗里的支持之下,他们才开始冒着巨大无比的风险做出这破天荒头一次的举动。 毕竟,最先先破坏规矩的可是那位大将军,但是曹爽宗室加大将军自然敢这么肆无忌惮。 现在他们这么一开这个坏头,最后带来的影响可是会让他们都感到有些头疼的。 头疼于自己等人这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这极为恶劣的举动,高柔现在也只能从这位聪明的小陛下身上找到些安慰了。 而在看到曹芳脸上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高柔不由沉吟了片刻。 在想了一小会之后,高柔突然面露恍然之色,就好似知道这位小陛下在担心什么东西一般。 直接向着那边还在装模作样的曹芳说道:“陛下回宫之后,颜、张两位博士应该不久之后就会进宫亲自教授陛下的。” 看着曹芳脸上那流露出了的惊喜神色,高柔此时也显得有些自得。 现在的曹芳当真是有些惊喜,他是真没想到张其、颜夏两人这么快就会进宫教授自己。 要知道,曹芳回到洛阳宫后最为遗憾的事情就是同这两位博士断了来往。 这两位博士在曹芳眼里代表着的才是未来,知识永远是最重要,最为关键的生产力。 自己在面对那些世家大族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掌握这能传授知识的人。 不然,曹芳总不能要一群字都认不全的人去治国吧? 而他们两人和其背后的公羊学乃至于整个今文学派将是曹芳未来最为关键与重要的武器。 所以,从知道自己要同张其、颜夏两人断了来往开始,曹芳一直都在苦恼这件事。 曹芳现在从高柔口中得知不久之后两人就会进宫教授自己,其心情也可想而知了。 不过,曹芳却是不知道,高柔要给他带来的惊喜可远远不止这些。 看着眼前那笑容满面的曹芳,高柔也不由的笑着抚了抚已经半白的胡须。 然而在看到曹芳腰中挂着那方齐王小印之时,高柔正抚着胡须的手突然一停。 好似是记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突然又朝着曹芳说道:“不久后应该就有人把天子信印交给陛下了,还请陛下之后勿要随意动用那方印玺!”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似曾相识的操作 洛阳的三月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寒冷了,正午的阳光也终于带上了点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离阖闾门不远处的铜驼大道,其两旁摆放着的两只巨大铜驼上的冰霜也开始被日光所融化。 冰霜所化出而成的冰水正沿着两只活灵活现铜驼的脖颈处汇聚着。 那刚刚所累积起来的水滴还在努力的抓住铜驼的脖颈,正试图让自己不必坠到那灰青色石板上。 只可惜,随着铜驼大道上不远处出现的那一只庞大队伍。 在其队伍中马蹄与车轮行驶在大道上所传来的震颤,也让这颗水滴失去了附在铜驼上的最后一丝力量。 开始朝着那下方的石板快速的下落而去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石板毫发无损,而这颗水滴却被自身所带来的力量给摔的粉身碎骨了。 不过,就算有着先例在前。 铜驼上的冰水依旧是不受控制的汇聚在了同一个地方,复又造就出了一颗新的水滴。 坐在那宽敞无比的车厢内,曹芳现在正在消化着刚才高柔给他的惊喜。 一想到自己终于要取掉腰间悬挂了许久的齐王印玺,并且终于要拿到那颗天子信印。 曹芳的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当然这也只限于小激动了。 刚听到高柔的话语,曹芳一时间还是有些懵的,最后就是剩下无比激动的心情了。 他是真的惊讶,高柔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在自己没有亲政的前提下,还能帮自己弄到天子信印。 不过在上车思考了一阵后,曹芳也慢慢有些反应过来了。 首先,高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自己没有亲政的前提下帮自己弄到天子信印的。 所以嘛,这天子信印可能也就名字好听一点,有个天子的名头,听起来有点唬人。 但其实也代表不了啥,要是较真起来这也就自己写信的时候能用上了。 曹芳甚至都有点感觉这天子信印,真的就只是一个单单的信印而已。 甚至曹芳都有些怀疑其上会不会刻上天子两个字,说不定其上的就只有曹芳私印四个字。 要知道,印和玺两个东西曹芳相信高柔还是能分清的,而天子信玺可是三玺之一。 可是能直接代表天子的,相比于那方传国玉玺与那两方天子之玺,天子行玺也是相差不了多少的。 但,这至少是个开始不是,总比自己这腰间挂着的这齐王之印好上不少。 至少,自己以后要想学献帝玩一出衣带诏,这诏书上也不是尴尬的印着齐王之印四个字不是。 想到这里曹芳就不由咧嘴一笑,随后撩开车帘看向了车外铜驼街的风景。 不过,曹芳在看到那铜驼街一旁摆放着的铜驼之时,脸上的戏谑之色也不由慢慢消散。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颜夏在临走之前在杜水旁与自己说的那两个小故事。 宣帝的故事曹芳还能理解,颜夏好像是想通过这则故事让自己重视一下那些亲卫一般。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曹芳还是知道的,但是成王那个故事曹芳就真的有些摸不准头脑了。 成王前往周公亲自营建而成的洛阳,这个故事曹芳自然是知道的。 但颜夏想通过这则故事表达的东西,曹芳是真的有些摸不准头脑。 这也许就是所谓谶纬的遗风吧,说话老喜欢遮遮掩掩的,让人绞尽脑汁的去想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在想到营建这两个字之后,曹芳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洛阳城北处的那座金墉城。 这座金墉城可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明帝曹叡在洛阳宫大修期间,去往邺城巡视的时候,在被邺城三台的魅力吸引之后。 极为喜爱喜爱之下在回到洛阳之后,就命人在洛阳城北处仿照建邺城三台的形制,营建出一座小城,赐名为金墉城。 最开始是明帝的初心是让金墉城成为一座军事防御设施。 只可惜不幸的是,这座后世被戏称为“阿斗城”的金墉城,已经远远偏离了明帝的初衷。 从其名字也可以看出来了,这金墉城在明帝之后最大的作用就是关押废帝的... 而不幸的是,历史上的曹芳是第一个享受到这个待遇的,也是由曹芳起开始了这座“阿斗城”的悲惨历史。 在想到这里之后,曹芳突然眼睛却是愈发明亮了起来,他好像已经是想到了颜夏这则成王故事中想要表达的东西了。 首先,这两则故事得连起来看,颜夏通过宣帝的故事并不是想告诉曹芳得快速掌握亲卫。 要知道,曹芳再怎么样也才八岁,而颜夏是想要告诉曹芳现在大将军掌握亲卫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而在这个既定事实下,曹芳或许能学学成王暂且离开洛阳宫,而目的地自然就是金墉城了。 想到此处曹芳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颜夏是真的想表达这些了。 毕竟这隐喻未免也太过深刻了,不过,不管是不是曹芳多谢了,亦或者是颜夏真的想表达这个。 这一下确是实实在在的给予了曹芳一条新的思路,要知道那金墉城作为城防的一环其中可还是中军在驻守。 曹爽现在的手肯定没有伸到其中,就算伸到了这里,曹芳也只要把虎卫营叫上就是。 由郭建、甄德两人掌控的虎卫营可以说是曹芳唯一能够信任的力量了。 而只要自己真的搬到了那金墉城中,曹芳最担心的一点。 那就是曹爽要是依靠手中的力量真的幽禁了郭太后之时,位于金墉城的曹芳也能丝毫不受影响,或者说能够反击。 历史上曹爽幽禁郭太后可不仅仅是表明上那么简单。 这代表了这位大将军已经牢牢掌握了曹芳的所有,就连最后一个能与曹芳交谈施加影响力的“外人”都被大将军给掌握了。 而自己要是前往金墉城再由郭建、甄德所掌控的虎卫营守护。 那自己也不至于被那位大将军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随意玩弄与操控。 只不过这个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自己跑到皇宫外面去住的这个操作,曹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利益捆绑 随着车外传来的一声呼喝,铜驼大道上的几十辆马车已然行驶到了阖闾门前。 此时位于阖闾门最中间的那扇朱漆大门已然敞开,而在这两旁已经是站满了身姿雄壮的羽林与虎卫两队天子亲卫。 不管曹芳现在在车厢内是如何为了以后的事情而感到发愁犯愁。 并且企图在用着那不多的优势来改变自己命运与历史的进程之时。 几十辆马车已经被人引导向了阖闾门两旁宽阔的广场上,已然分散开来中间留出了一个宽敞的空间。 而这时骑马伴随在曹芳车撵左右的荀顗、韦诞也早已经是翻身下马了。 两人帽上所悬挂着的貂尾也因为两人翻身下马的动作轻轻摆动了起来。 见到两人的动作,站在曹芳车撵上的荀绍也把手中所持着的六根缰绳也交给了来到车撵上的两人。 随后,荀绍自是站在车撵上整了整衣冠向着坐在车内的曹芳行礼辞别。 只是在走之前荀绍却是深深看了头上系着两根貂尾的荀顗。 真要说起来对于自己这位堂弟所做出的选择,荀绍其实还是挺满意的,并没有旁人看来的那么气愤。 就如同其父为前汉尽忠一般,而自己的父亲选择了效忠大魏,现在的荀家能有这么兴盛也都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取得的。 就算是曹爽与高柔、司马懿等人的斗争再怎么样激烈,再怎么样血腥。 不管是曹爽最终取得了大权,还是高柔、司马懿等人占据了上风,而自己所在的荀家靠着自己两人一直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在家族面前没有谁对谁错,要是大将军最终取得了大权,那自己也能保荀顗性命与官身。 而荀绍相信,要是高柔、司马懿等人最终占据了上风,自己的子侄依旧会在这位的庇护下官运亨通的。 不过,这该演的戏还是得演的,脚踏着两只船自然要承担其风险。 在旁人看来只见这位太仆在看了一眼荀顗之后,脸上渐渐阴沉突然冷哼一声随后一甩衣袖就走下了车撵。 而担任侍中祭酒的荀顗看着荀绍的背影也是不住的摇了摇头,看那模样就好似在那儿叹息这位堂兄所做出的愚蠢决定。 通过那细微的门缝坐在车厢内的曹芳也观察到了荀家两人的表演,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不简单。 据曹芳所知,荀家的这种操作才是大部分世家大族最普遍与最保险的一种策略了。 这也是曹芳对于这些人如此警惕与感到棘手的原因之一,不管城头如何变幻大王旗,他们依旧是他们。 荀家两位的表演也只是一件小插曲而已,对于荀家两人之间的事情,大部分人可还是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 随着荀顗在后方的一声呼喝,六匹神俊聪颖的骏马也撒开了蹄子,在两旁羽林与虎卫亲卫护送下缓缓驶进了洛阳宫中。 留下了在阖闾门外停放着的那几十辆马车与在外凝望着的百官。 随着阖闾门朱漆大门被看守城门的士卒缓缓从其内闭上,这次声势浩大无比的仪式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当然,随着阖闾门的大门闭上,也切断了阖闾门外那神色各异百官正凝望着那远去车撵的视线。 掀开窗帘看着周围那有些熟悉的场景,曹芳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呼吸还是忍不住粗重了几分。 经过一个半月的无言围观,现在的自己终于要重新回到这个一切最开始的地方了。 虽然曹芳此时很想苦中作乐的来一句“大魏,你的皇帝回来了!” 然而,在想到之后自己要面对的那一堆子事,此刻的曹芳是真的有点笑不出来。 一想到郭太后的操作,现在曹芳眼泪都在往肚子里吞,他曾今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掌控住了郭太后。 甚至在董箕担任完大长秋之后,曹芳一直认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所谓的女人心,海底针啊! 自己以前脑海之中怎么会存在这种有天真的想法? 曹芳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高看了董箕在郭太后心中的重量。 自己就去了高平陵哪儿待了一个多月,这位太后直接就把董箕给变相软禁了。 可能就因为董箕多评价了一句郭太后与甄家的联合,这位在宫中已经待了几十年的老宦官人瞬间就没了。 在曹芳看来这大概率还是郭太后看在董箕往年的苦劳之上,所以才并没有采取物理上的方式消灭掉这位老宦官。 对于这位太后曹芳现在可是有个极为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按照法理来说他此时可并不是这位太后真正意义上的“儿子”。 他只是过继给了明帝曹叡,而当时的明帝的皇后可不是现在的郭太后,而是明悼毛皇后。 而按照老曹家喜新厌旧还要把旧物烧毁的传统。 这位明悼毛皇后在当时的郭太后得宠之后,就被明帝给赐死了...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明帝怎么想的,也没下过诏说把自己一同过继给这位太后。 而曹芳可不相信这位郭太后就是什么白莲花了,这位可怜的明悼毛皇后被明帝赐死的背后,可是充满着这位太后的影子。 当年明帝赏游芳林园,也就是现在的华林园,并且召集了后宫嫔妃来参加饮宴与之一同赏游。 在当时还是夫人的郭太后向明帝建议说应该要把皇后请来。 明帝没有同意,并且告知随从不得宣请毛皇后。 但是,第二天毛皇后却依旧问明帝:“昨日宴游北园,玩得开心吗?” 身为天子,尤其是老曹家的天子,被这毛皇后这么一问可就不得了了,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这可都是大忌。 明帝当场下令杀掉了当初随侍在左右的十几个随从,并且又将毛皇后赐死了。 所以,对于相信所谓的母子感情,曹芳还是更相信利益之间的捆绑。 这利益之间的捆绑也不是曹芳想要就能要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去看看那位太后的态度啊! 然而,让曹芳没有想到的是,已经缓缓停靠在太极殿东堂的车撵旁出现了一个让曹芳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 羽林与虎卫 曹芳现在所在的车撵前方,那挽着那高大俊马的六根缰绳主要还是由荀顗站在那儿操控着。 而那发须已然皆白的韦诞此刻正眯着眼睛坐在荀顗身旁,一副悠然自得神行于天外的模样。 而在感受到前方传来的清风渐渐转弱时,韦诞眯着的眼睛也不由挣了开了。 在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韦诞就被前方太极宫东堂上挂着的匾额上那两个字给吸引住了。 看着这两个隐有剑拔弩张之姿的两个大字,韦诞就有些自得的点了点头。 这太极宫三殿上的匾额可以说是他毕生所得集大成者。 不过,在这位面带自得之色的侍中在看到车撵旁一副宦官打扮模样等待着的五人之后。 这位侍中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色,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只可惜这些人不会好好欣赏啊! 而车内的曹芳在看到自己车撵旁那等待着的五人后,其心中疑惑之意而随着五人的身影而浮动了起来。 盖因为在黄小、李牧、于季、李西曹芳已经熟悉无比的四人身前,此刻还站着一位曹芳非常熟悉的人。 那已经失去了音讯很久的现任大长秋董箕,董黄门,对了,现在已经是董大长秋的身影赫然在列。 此时的董箕正带领着黄小四人恭立在太极殿东堂大门前方,并且五人手中现在好似还在捧着什么东西。 无视了那捧着一大箱东西这在探头探脑的往着自己这边打量的于季,也没有去注意那这低着头看着脚的黄小三人。 现在最让曹芳感到摸不着头脑的是,此时的董箕可全然没有那被人软禁许久的模样。 依旧是一个多月前曹芳所看见的那位脸上时刻带着谄谀之色的老宦官。 而且现在站在东堂门外的五人在看到自己之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选择过来搀扶。 而是如同老鼠遇到猫一般正无言的立在原地,好似在忌惮什么似的。 就连那正在往自己这边探头探脑打量的于季都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随后也有些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 看到五人的反应,曹芳自然是知道董箕等人为什么做出如此动作。 在董箕五人噤若寒蝉的情况下,作为侍从的门下寺韦诞、荀顗两位自然也没让曹芳多等。 随着荀顗把缰绳交给一旁的虎卫营亲卫,曹芳所在的车撵那扇木门复又被两人从外拉开了。 也没再多过打量车内的曹芳,拉开车门之后两人直接就齐齐向着曹芳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随后大声的说道:“臣等恭迎陛下回宫!” 随着两人的话语,一旁的虎卫、羽林亲卫们自然也是拿着武器或者旌旗向着曹芳拱手致意道:“虎卫、羽林恭迎陛下回宫!” 东堂门外的董箕等人见到这种情况,自然就是立马放下了手中捧着的东西。 连忙俯下身子以额触地,用着有些唯唯诺诺的语气朝着曹芳这边说道:“奴婢恭迎陛下回宫!” 对于这种客套话这几个月来曹芳也是经历得太多太多了,甚至曹芳都已经对于这个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过,该做的模样还是得做,自然还是得做,像这种场面话说多了之后,他也已经熟练无比了。 只见这时的曹芳站起了身子,先是朝着面前的韦诞、荀顗说道:“辛苦二位侍中了!还请二位侍中无须多礼; 若是朕日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两位侍中当面指出!” 听到曹芳的回答,韦诞、荀顗不由相视一眼,抬起了头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位小陛下一眼。 显然也是有些惊讶于这位小陛下的回答的。 也没有多去在意面前韦诞、荀顗的反应,现在身旁的两人点了点头,曹芳随后就迈步向着车厢外走去了。 在曹芳走下车撵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车撵前方郭建、甄德两兄弟,此刻的两人也就是那一副着甲的打扮。 正带领着其后那两千余亲卫向着自己这边行着拱手礼。 见到眼前几乎已经是把这个道路占据着的亲卫们,曹芳粗略打量一眼这两千余人中可没有一个低于七尺的。 这些天子亲卫们可个个都是油光满面,显然是平日里伙食待遇极好。 其身上所穿着的甲胄都是锃亮无比,也算是侧面证明了这支队伍里的士卒们可不是什么花架子。 大部分人其手中所持着的可都是百炼钢所制成的兵器,在日光下反射着丝丝寒芒。 曹芳看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是不会放弃这个刷声望,或者说是刷存在感的好机会,直接朝着郭建、甄德两兄弟那走去了。 随后在两兄弟都有些习以为常的情况下,只见此时的曹芳左手牵起了郭建,右手拉起了甄德。 看着面前那羽林、虎卫两营的士卒,这位小陛下的脸颊好似因为眼前的场景而被激动的通红。 随后曹芳拉着两人的手,朝着依旧维持着原因的士卒们有些夸张的大声感叹道:“朕有此等亲军复有何患?大魏亦复有何患也?” 听到曹芳的话语,别说是前方的亲卫们了,就连郭建、甄德两兄弟都认为这位小陛下是在发自内心由衷的感叹了。 在所有人看来,像曹芳这般年纪的孩童是肯定不会撒谎的,那换个话说,这就等于这位小陛下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了! 这样一来不少亲卫的脸都激动的涨红了,不过也有一部分亲卫的反应也就那样了。 而通过曹芳的刻意观察,他发现这些激动无比的亲卫们大都是虎卫营出身,而那些反应一般的自然是羽林卫出身的了。 曹芳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早有预料了,要知道,这虎卫营的前身可是虎豹骑。 作为虎豹骑改编而来的虎卫营,这其中的士卒几乎全都是在战场上有着出色表现的士卒,经过层层筛选选上来的。 而夏侯玄在担任了足足几年的羽林监后,这羽林卫的人才选拔自然是靠着这位羽林监来决定的。 而作为羽林监的夏侯玄,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自己的一些看法带给支历史悠久的天子亲军。 第一百五十七章 侍中观之如何? 这样一来就算是两只同样拥有着天子亲军旗号的队伍,在拥有着相同待遇,相同职责的情况下。 其价值观与作风自然也会因为各自的历史与历代任职将军的感染下而不同。 虎卫营的前身虎豹骑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这羽林卫的亲卫们在那位羽林监的影响下,自然也会按照夏侯玄的意愿来改变。 而经过曹芳这短短时间的观察,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这两只天子亲卫的待遇其实并不是相同的,虎卫营对比一旁的羽林卫身上的甲胄明显陈旧许多。 所以嘛,在刷刷存在感的同时还能得到这么一条关键的信息,对于曹芳来说可是赚大了。 在听到曹芳的话语后,郭建、甄德两兄弟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两兄弟也算是在高平陵和这位小陛下相处了月余,对于这位小陛下两人可谓是愈发满意了。 高平陵的那一次三人之间的拉家常,可以说,那次两人在众人面前与天子之间亲密无间的交谈无疑是补全了郭建、甄德两人最缺的东西。 那就是威望与背景,真要说起来在这大魏就算是郭建、甄德两兄弟加起来。 或者说是这甄氏外戚与郭氏外戚全部加起来都抵不上夏侯这个姓来的实在。 而在曹氏宗亲凋零无比的今天,作为历来由曹氏将领统帅的虎卫营之地位却是越来越尴尬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真的能堪大用的曹氏宗亲自不可能会让他留在这洛阳之中。 肯定会让其出镇一方,但问题是能堪大用以前能顶起大魏半边天的曹氏宗亲已经不存在了。 或者说是能堪大用,并且大魏天子能够放心去用的曹氏宗亲已经不存在了。 要么就是被关到邺城被人当猪养着,要么就如同那位才华绝艺陈思王一般被关到封地一直软禁着。 所以嘛,在前几年虎卫营都是由武卫将军曹爽直接指挥与管辖的。 但那位武卫将军的做派可是让虎卫营的众人咬牙切齿许久了。 要知道,当年的虎豹骑可不单单就改编成了虎卫营,其大多数士卒还是被编入了这洛阳禁军之中。 而大部分随着这位武卫将军其父曹子丹出生入死的老人,现在可都被明帝安排在了东宫、武库、太仓担任着大小军职。 不得不说明帝这一手玩的实在是高明无比,在把关键枢纽交给这位武卫将军时,也不会让这位武卫将军全部控制住所有的亲军。 看看现在虎卫营大部分人提起这位武卫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了,曹爽在任时自然也会偏向作为其父旧部的那群人。 所以虎卫营的待遇可是一削再削,而羽林卫的待遇确实越来越好了。 而这担任羽林卫的条件也很简单,也就两条硬性要求最少身高七尺,并且出生在司隶身世清白的良家子经过考察之后就行了。 但问题是这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子里面的文章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经不起人细细推敲。 至少这羽林卫之中的一半人都是夏侯、曹氏旧部的子侄,大部分人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 这样一对比下来,这群久经沙场舍身搏命换来今天的老卒们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郭建、甄德两兄弟一开始就放弃了去掌控羽林卫的想法,但问题是他们两人既不姓夏侯也不姓曹。 一开始虎卫营的人根本就没在乎这两位所谓的镇护将军,在这些老卒们看来这两外戚也就是来这挂个名吃个饷的罢了。 但是,受天子信赖的外戚与外戚之间几乎是有着云泥之别,出生于虎豹骑的他们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向着天子靠拢着。 郭建、甄德两人也很清楚,有着曹芳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支持,现在是自己等人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了。 想清楚这一点,郭建、甄德两人很快就接上了曹芳的话头大声的说道:“吾等愿唯死以报陛下,血溅沙场不负陛下之愿矣!” 有着郭建、甄德两人这么大声的一带节奏,那本就被曹芳夸的有些飘的人立即也是面色通红的大声随着两人喊了起来。 随着这些人大声叫喊起来,周围那些本没多大感觉的士卒们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叫喊起来。 “吾等愿唯死以报陛下,血溅沙场不负陛下之愿矣!!!” 一时间太极殿东堂前的广场上两千余人喊声如雷,甚至都把在周围巡逻的士卒都给吸引了过来。 而跪伏在门前的董箕还好,毕竟,他算也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老人了。 除了那反应有些慢半拍的于季之外,黄小、李牧、李西三人此时跪伏在地上的头不由更深埋了几分。 对于现在曹芳突然做出的举动,荀顗、韦诞两人肯定是没有丝毫准备的。 不过门下寺自然有门下寺的规矩,荀顗、韦诞两人很快就来到这位小陛下的左右。 或者说是来到了曹芳与郭建、甄德的身旁,随后就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 两人现在也没有前去阻止,更没有跟着一起呼喊。 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那齐齐呼喊的这群亲卫们,荀顗、韦诞两人也不知道现在在想什么。 而曹芳对于这个结果却是极为满意的,先是带着笑意向着身旁的郭建、甄德两兄弟点了点头。 听着耳边亲卫们的呼喝,曹芳随后不留痕迹的瞥了身旁的荀顗、韦诞两人一眼。 曹芳今天之所以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可不单单就是脑子突然一热随后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之所以曹芳会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也是因为荀顗、韦诞两人在场的缘故。 有着两人在场,有些事情自然可以做的大胆莽撞一些,若非如此怎么会让曹大将军忌惮上两人呢? 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两人,想到此处曹芳嘴角就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了一抹奸诈无比的笑容。 在众人有些疑惑的目光之中,曹芳突然松开了握着郭建、甄德双手。 然后就对着位于郭建右方的荀顗大声问道:“朕之亲卫,侍中观之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难寻敌手 听到曹芳这几乎是用吼出来的问题,就算是在这周围亲卫们的叫喊声中位于曹芳身边的荀顗也是可以清楚地听见。 而靠近曹芳等人的前排亲卫们在听到曹芳所提出来的问题后也是安静了下来, 不由用着转头看向了那位头上系着两根貂尾的侍中祭酒,对于门下寺的官员作为值守这洛阳宫中的亲卫自然是熟悉的很。 这门下寺的官邸可就紧挨着洛阳宫呢,且在以前可是要时时刻刻伴随天子的,对于这位侍中祭酒大部分人自然是认得的。 就算是虎卫营那群泥腿子出身从战场上选上来的老卒们,在这洛阳宫混久了对于朝堂一些事情肯定也是会有一些了解的。 而他们这群亲卫除了护卫天子安全这个职责之外,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天子拿他们出来展现武力的。 在曹芳看来,这群威武雄壮被拿出来展现武力的亲卫们。 说白了,也就是让天子会见那些夷狄酋长的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天朝上国。 顺便在通过其身上精良的武器来震慑震慑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当然,这可不代表他们就是花架子了。 其中大部分人可都是从前线选上来的精锐,是个人都能用肉眼看出来,位于面前这虎卫、羽林两营的实力到底如何。 但,曹芳现在这一问自然也是有他的理由。 而随着站在前排带头的亲卫们突然停止了下来,处在后方众人自然也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在大部分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下,前排的亲卫也趁着这个机会把刚刚曹芳所问的那个问题向着身后之人传达了过去。 随着曹芳刚才向着荀顗提的那个问题的传播,聚集在这位侍中祭酒身上的眼神就愈发多了起来。 看着身旁的荀顗,此时郭建、甄德突然好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径直的走到了前方亲卫们面前。 随后戴起了手中捧着的由精铁打制而成的头盔,此时两人所戴那顶的头盔上方还插着两根双鶡尾。 相比于自己在刚才看见曹爽等人头上戴着的武冠上插着的那两根鶡尾。 看着那漂浮在空中左右摇摆这的两根修长的羽毛,曹芳还是感觉鶡尾最好的归宿还是这啊! 所谓鹖鸡猛气、其斗于必死,令人以和褐鸡为冠,像此也道,这也是前汉所传下来的传统了。 只见这时的郭建、甄德在饮胄完毕后,站在众人前方向着众人命令道“立!” 随着郭建、甄德两人这一声立,刚刚还有些散漫的众人精神气突然一变。 众人先是各自散了开找到了各自对应的都伯,随后在那十几位都伯的带领下迅速的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只见,现在由虎卫营与羽林卫士卒们混合而成的亲卫们却是没有半点生疏。 期间居然没有发生任何疏漏,两千余人随着郭建、甄德两人那一声立,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散了开来。 随后以百人为一组,分成了一个个相似的小方阵,手持旌旗的旗手正站立在最中间,而盔上插着两根鶡尾的都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其十多位都伯的那已经被染成朱红色的两根鶡尾,相比郭建、甄德那头上灰白鶡尾有着一眼的差别。 两根鶡尾就如同那中间的旌旗一般显眼无比,而方阵前两排的士卒正手持着长矛、长戟。 站在原地仰着头,此时小方阵中大部分人的右手已经扶上了腰中悬挂着的长剑。 好似是随时将要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与前方的敌人搏命一般。 而持着旌旗的士卒自然也是将旌旗狠狠的插在了原地,而此时靠近西方的阳光正好斜斜的照射了过来。 在太极殿东堂前方的广场上映出了一道道挺拔无比的身影,空中的旗帜也在人为的操控下左右飘扬着。 看着面前两千余人突然变成了眼前那一个个小方阵,这次倒是换到曹芳有点震惊了。 排列在自己前方的这一个个小方阵可是只用了短短的百余息时间就列好了,这是什么概念啊。 当然,曹芳也知道这可是在整个大魏几十万士卒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就连被虎卫营瞧不起的羽林卫旧部子侄,就连这些人的父亲可都是随着夏侯氏或者曹氏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的。 出生在这种家庭,自然是弓马娴熟无比,有着天然的服从性,真要比起来,也就是少了许多实战经验罢了。 不过,有着郭建、甄德两人来的这么一出,曹芳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几分。 脸上的激动之意也比之刚才更真实了几分,看着一旁那好似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所说话语的荀顗。 曹芳也不着急,继续笑着向着这位侍中祭酒问道:“观朕之亲卫,却不知祭酒以为如何啊?” 听到曹芳第二次向着自己提问,感受着前方那两千余名士卒们的眼神。 荀顗知道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今天自己必须肯定是必须要回答这位小陛下的问题了。 只是荀顗从一开始就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一丝不对劲从高柔、高太常与这位小陛下一同从太庙走出来之时就一直存在着。 在荀顗看来,这位小陛下当真是聪颖无比,但是,再怎么样聪慧、天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能把自己逼到墙角。 是的,荀顗已经想到了曹芳现在的用意了,不,应该是那位老太常与其背后之人的用意了。 在荀顗看来,此事肯定是高太常在这位小陛下背后指导的,那两人在太庙中待的那一段时间再干什么也就说的清了。 不,这背后不单单只有那位太常的身影,这可算是他们在逼自己与那位大将军和荀绍等人彻底决裂呢! 对于这件事荀顗也算是早有心里准备了,在“想明白”曹芳所说的这件事的原委后。 这为侍中祭酒也就再没有多做犹豫了,微微扫视了前方的亲卫们一眼。 随后朝着曹芳的方向上前一步,微微一揖大声说道:“此等雄壮之师,世间难寻一二敌手也!”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赏赐 听到荀顗的回答,曹芳脸上笑意不由更浓几分。 而被这侍中祭酒当众这么一夸,曹芳面前亲卫们的身形好似又挺拔了几分。 当然,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虽然虎卫、羽林两营确实厉害。 但真如荀顗这天下难寻敌手其实还是有点夸张了。 很简单,不说别的让这些大部分都是北方出身汉子去重新享受一下长江与南方那密布的水系。 除了那些常年作战在淮南与孙吴打过交道的老兵,或者是从小在南方生活的人,恐怕一到南方都要丧失大半战斗力。 尤其是在享受过周都督的毒打后,再加上经历过赤壁之胜后,孙吴对于水师的重视也是愈发强烈了起来。 但是,这可丝毫不影响现在曹芳几人的吹嘘,而大部分人也是自动无视了这一点。 所以,在听完荀顗的回答后,曹芳先是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观此雄壮之师,朕心甚慰!” 说完这句话曹芳就刻意停了一下,扫视一周好好观察了一下前方亲卫们的神色。 可惜自己现在下巴处还没长出胡须来,这要是现在再抚一下须,那可真是完美了。 随后在前方亲卫们期待无比的目光之中,曹芳转头向着荀顗大声说道:“朕曾闻太祖武皇帝奖罚分明,因此账下壮士云集为太祖效死; 天下忠勇之士尽皆来投,太祖以此荡平黄巾,北驱鲜卑,内讨不臣! 匡扶社稷,解天下百姓于潦倒之中,后得文皇帝顺天应命继承大统终得天下,今此有虎卫、羽林为朕效死,如此虎狼之师朕岂能不赏?” 听到曹芳一上来就把太祖给抬了出来,看着身前那大部分呼吸声都粗壮了几分的虎卫、羽林亲卫。 荀顗心中的猜想也随着曹芳刚才这几句话变成了笃定。 看着自己面前那还没自己腰高的小陛下,荀顗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这几句话是这位年仅八岁的小陛下现编的。 “陛下言之有理!昔孙子曰:‘有功必赏,则勇者必当先,有过必罚,则怯者不敢后。’” 心中暗道一声上钩了,曹芳在心中掂量掂量了自己现在能拿出来的东西之后,这才对着荀顗说道:“既如此还请两位侍中拟诏!” 现在的曹芳以为荀顗上钩了,但此刻的荀顗则是以为这是高柔等人通过这位小陛下逼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所以,现在曹芳、荀顗两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真相,或者说是认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 但两人现在其实都在第一层而已,只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而已。 不过,这死耗子可依旧是有着二两肉的,何况在两人看来自己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肉。 而曹芳说完就瞥了一眼对面荀顗腰上挂着的那方小玺,也不知道现在这位侍中祭酒腰间挂着的是三玺之中的哪一枚。 只见曹芳说完对面的荀顗就从腰间掏出来一片木牍与砚台,随后曹芳身后的韦诞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墨条与笔。 荀顗在一旁磨着墨,而韦诞则捻起手中的小笔看向了曹芳,显然两人还是时刻铭记着作为侍中的职责。 见到两人已经做好准备,曹芳虽然心中有些奇怪现如今两人为啥身上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但还是朝着韦诞说道:“今观羽林、虎卫两营朕心甚慰,各赏羽林、虎卫两营亲卫绢一匹,布两端,以追太祖先德!” 而站在场上的羽林、虎卫众人在听到曹芳的诏书内容之后,不由齐齐向着曹芳行了一礼,随后口呼万岁。 现在羽林、虎卫众人呼喊万岁的声音可比刚才响亮多了,而且其中大部分自发喊得人也是比刚才多得多了。 要知道,真正拿到手的好处也才能算是好处,尤其是这个好处还是比想象之中大的时候。 听着耳边那已经有些震的耳朵生疼的万岁之声,曹芳心中也是满意无比的。 而对面的韦诞、荀顗在听到曹芳的赏赐之后,手中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 要知道,羽林、虎卫两营亲卫可是足足有四千余人,这样一来可就是足足要赏赐四千多匹绢,八千多端布啊! 曹芳自然知道现在自己的赏赐可谓是大手笔了,相比于自己父亲,也就是明帝不久前造出来的魏五铢。 现在的谷绢比起这五铢钱才是真正的硬通货,现在这种以物易物的情况也算是那位文皇帝开历史倒车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书同文车同轨的前提还是大一统。 而明帝不久前造出来的魏五铢下场已经充分证明了,这官方钱币的前提还是得大一统。 而现在的绢作为硬通货可是很贵重的,若是曹芳没记错的话。 现任征东将军胡质时任荆州刺史时,曾给予前来探望他的长子胡威一匹绢作为回邺城的路费。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现在一匹绢的价值了,贸然赏赐四千多匹绢、八千多端布自是要通过尚书省那边的批准的。 而现在的尚书省的情况就是一张盛满热油的油锅,荀顗有些怀疑莫非是高太常想通过此事另有打算? 在享受了一阵亲卫们的欢呼之后,站在两人身前的曹芳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对着两人加了一句“此次赏赐之物,皆由少府出!” 听到曹芳这突然的补充,韦诞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埋头书写了起来。 而一旁磨墨的荀顗在听到曹芳的补充之后,也更加坚定了此时心中的想法。 要知道少府那边可不归尚书省或者其他什么人管,其中一切乃是天子私物,自然也就不用经过尚书省那边了。 你说那几句话是这位小陛下天生神灵现编出来的可能还会有人信。 但是,这绕过整个尚书省与朝堂的方式,你说是一位刚即位两个月年仅八岁的小陛下想出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高柔那群人那布帛都不愿意出了,或者可能是怕麻烦,还要特意教这位小陛下说要走少府... 第一百六十章 前来朝见 站在太极殿东堂前方的广场上,等到韦诞、荀顗两人的诏书写完。 回头看了看东堂门口处那还在趴着的董箕五人,今天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也算是付出了实践。 并且还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再怎么样,自己现在要面对的还是那位大魏名义上的女主人郭氏、郭太后。 这个也算是曹芳在虎卫、羽林两营之中的亲卫面前刷了个存在感与好感,至少已经开了个头。 毋庸置疑的是,曹芳现在缺的就是这个存在感,而这个头一开曹芳自然有时间慢慢拉拢这些亲军。 也顺道给那位大将军添了添堵,并且在朝堂上本就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添了一下油。 今日之事在他人看来,自然是这两位侍中与其后之人开始以陛下的名义出手,直接就开始挖那位大将军的根基了。 看着那拿出腰间挂着的一方小玺正往着木牍上盖的荀顗,曹芳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这是多好的人啊!要知道这么一盖实实在在的利益可全被自己拿走了,而那位大将军的报复与恶感可是全都让这位侍中祭酒承担了。 而曹芳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荀顗虽然心中有着几分被人算计之后的不快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决然之情。 在这位侍中祭酒看来,现在自己手中持着的这一份诏书也就是等于自己递给司马懿与高柔等人投的名刺了。 随着荀顗那印上玉玺的动作完成后,朝着最前方的郭建、甄德两人点了点头。 曹芳也就在其后的亲卫们恭送声中朝着身后东堂之中走去了,韦诞、荀顗两人在收拾好那墨条与砚台后也是自然也是跟随着曹芳左右。 而在路过门口处的董箕五人时,曹芳脚步也并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就任由着五人跪伏在哪儿。 就好似是曹芳和他们五人不熟一般,在这日光照射下穿着繁琐无比服饰跪伏在地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董箕五人现在额头上已经是有着汗珠滴落了,但没有曹芳的恩准,他可不敢自顾自的其来。 这可不是曹芳绝情或者是故意在故意如此,这正是曹芳在看重五人的情况下,这才做出如此举动来保护他们的。 要知道,曹芳身后跟着的两人,不论是韦诞还是荀顗在路过董箕等人身边的时候,两人眉头可都是紧皱着。 脸上丝毫没有掩盖其厌烦之色,甚至其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跨过那高高的门槛,在门口处脱去自己脚下所穿着的那一双赤舄,曹芳又回到了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生活的地方。 这东堂内的装饰就如同曹芳去高平陵时一般,榻旁摆放着的两个小香炉之中还有丝丝青烟渺渺升起。 榻上的床褥什么的已经是摆放的整整齐齐,而在地上铺着的木地上也已经是找不到一丝灰尘。 在那其上刻画着各种各样的神仙瑞兽屏风之前,几个坐垫也是被摆放的坐落有序。 也没有多等身后的韦诞、荀顗两人,曹芳就自顾自的来到了最中间也是最靠近屏风的那个位置旁了。 坐在那软绵绵的坐垫上见到这熟悉的场景,曹芳不由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作为最初生活的地方,他已经开始把这座殿宇看成是自己的家了。 而随着曹芳享受着这熟悉之感,身后的韦诞、荀顗两人来到了东堂之内。 看着面前躬身站立的两人,曹芳自然也就对着两人开口说道:“两位侍中今日劳累奔波许久,所以还是快快入座吧!” 当然,这也只是场面话与客套话而已,在利用玩那位侍中祭酒后,曹芳现在可是巴不得两人赶快滚蛋呢。 董箕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芳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 一旦与郭太后起了冲突,母子两人之间有了嫌隙,那曹芳可就是真的追悔莫及了。 好似是知道曹芳的心中所想一般,站在曹芳之前的荀顗躬身一礼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盛情臣等心领了,自是门下寺事物实在是繁忙位于,臣等也不好再多做久留!” 等荀顗说完之后,一旁不怎么爱说话的韦诞也是躬身一礼随后开口说道:“三日之后各诸侯、藩国、大小部族其使者与国君一同前往太极殿朝见陛下; 还望陛下悉知!两日之后太常会亲自前来教授陛下礼仪,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在两人告知之前,曹芳已经早早从高柔口中得知了此事。 对于这诸侯、藩国、大小部族其使者与国君朝见,曹芳还是有着极大的兴趣的。 那已经肥到流油的西域诸国和那条丝绸之路带来的利益曹芳还是极为眼红的。 要是自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后世也小有名气的卑弥呼女王派来的使团没来得及走的话,说不定也会前来。 对于扶桑那块地方,曹芳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要知道就单单曹老板就生了足足二十多个儿子。 虽然其中不乏早夭的,但也耐不住这么生啊,而扶桑那块地方安排的好的话,可是能封个几百个诸侯放到哪里、 当然,这只是曹芳现在粗略的想法罢了,毕竟八字还没一撇的东西。 而两日后高柔会亲自前来此处教授自己礼仪方面之事可是个难得的时机,曹芳也终于能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位太常好好交流一下了。 “既然如此赏赐之事还要劳烦两位侍中了!” 在点了点头答应了曹芳之后,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了,朝着曹芳一礼两人随后就告辞而去了。 看着两人那离去的身影,曹芳不由的把视线放到了门口处跪伏在地的董箕五人身上。 不过,曹芳此时却没有急着诏五人进来,先是粗略了打量了一下他们身旁所摆放的物品。 随后一直等到韦诞、荀顗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曹芳这才向着门外的五人说道:“各位进来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香囊 听到东堂殿内传来曹芳的话语,黄小四人正想起身拿起身边的东西就被最前方的董箕拦下了。 用手势示意了一下正想爬起身来的黄小、李西、于季、李牧四人,看着远处那跟随在羽林、虎卫两营亲卫的韦诞、荀顗两人,此时的董箕显得极为谨慎。 而坐在东堂大殿内的曹芳在见到董箕的动作也没准备开口去催促他们。 在曹芳看来现在这董箕五人对自己来说可谓是极为关键的存在。 尤其在这此朝议之后,那位大将军要是真的势力膨胀到了一个危险无比的程度,或许应该说曹爽只要占着这大将军之职,那势力的膨胀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要是想搬去金墉城住,可还真少不了这几人从中出力。 可不要把现在这个前往金墉城的计划当成是曹芳怂了,要是曹芳真的怂了那也不至于费劲心思的转进到金墉城。 直接待在这奢华的洛阳宫中享受一下锦衣玉食的生活,比前往那已经是半军事化的金墉城不是舒适许多? 正是因为曹芳做好了与那位大将军撕破脸皮的准备,所以才开始早早做起了最坏的准备。 曹芳相信至少自己真要是住在那金墉城中里,至少不用担心这位大将军带着一批人马直接来强行控制住自己了。 要仅仅是因为曹芳这么一催促,然后董箕五人就被韦诞、荀顗两人给盯上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过了片刻在确定了众人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董箕这才缓缓站了起身,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随后朝着身后的黄小四人点了点头,示意四人拿起地上那摆放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跟随着自己前往东堂之中。 而在看着五人手上的东西,曹芳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他从看到董箕等人开始就一直在疑惑他们身旁是什么东西。 而且董箕与郭太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被郭太后针对上了? 不过,郭太后既然已经允许董箕能来到自己这了,相信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看着自己面前那已经消瘦几分的小陛下,拿着手中持着的一个小物件,董箕不由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对这位陛下可谓是给予了极高的期望,尤其是曹芳在答应自己亲政给张长沙立庙。 并且这位小陛下可是亲自见证了黄小给自己当养子,虽然,董箕是很想从自己族亲之中寻找一侄儿来继承香火的。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能收到黄小这个养子,董箕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也是因为这两件事,董箕才会选择在郭太后面前为这位陛下多说了两句话,也幸好只是多了两句嘴而已。 不同于韦诞、荀顗两人只是需要躬身作揖,在刚来到殿中董箕就复又俯下了身子朝着曹芳大礼而拜。 跪伏在地,没等曹芳那边做出反应,董箕随后身出了右手示意身后的黄小四人把手中捧着的东西送到曹芳身前。 在听完黄小、李西、于季、李牧四人的描述与这几件东西的来由之后,曹芳也知道现在的黄小等人乃是受郭太后所托前来这送东西给自己的。 黄小此时手中一只散发着药香的枕头其上正绣着昂头五色金凤,而其后四人手中捧着的东西大概也是差不多的。 比如说是垫在榻下软绵绵的垫子、两只被雕刻成小马驹模样的铜壶,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 曹芳也就没有一个一个去看了,先是从黄小手中接过那两只被刻画成小马驹状的热乎乎的小铜壶。 自然曹芳也是要先感谢了一下郭太后的,随后也是夸张了几人几句,随后就让四人把手中捧着的物件一一摆放在这偌大的东堂。 在黄小、李西、于季、李牧四人各自忙着摆放整理好手中的杂七杂八一大堆的东西,曹芳也终于把视线投向了董箕。 看着面前匍匐着的董箕,曹芳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近日来大长秋可还好?” 在听到曹芳那有些疑惑的话语后,董箕也只能以额触地随后有些无奈的开口向着曹芳说道:“承蒙陛下挂念,奴婢一切都好!” 好似有什么重要之事在身一般,在曹芳问完这个问题后,匍匐在地的董箕直接伸出了双手向着上方的曹芳捧出了一个小香囊状的东西。 闻着自己鼻尖穿来的阵阵幽香,曹芳也能确定董箕手中的那个真的是个小香囊了。 只不过现在曹芳已经被董箕的动作弄的有些莫名其妙,或者说是被董箕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摸了摸自己右手上戴着的上次郭太后亲手绣成的那枚长命缕,感受着其上传来凹凸不平的手感,曹芳有些怀疑郭太后莫不是想给自己亲手织个全身的衣物不成? 抬头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自己手中捧着的那枚小香囊一眼,董箕也没与之前那个长命缕特意在曹芳面前说一下这是郭太后为曹芳亲手制成的。 只是向着曹芳很简洁明了的说道:“太后诏陛下前往昭阳殿,但奴婢还是要先请陛下配上此囊!” 曹芳知道现在董箕那明显是藏着掖着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没有多问,原因无他,曹芳还是相信董箕不会害他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过在从董箕手中接过那一只香囊后,曹芳心中还是奇怪,怎么郭太后绣花技术反倒是越来越退步了。 他看了半天也看不懂这上面绣着个什么玩意,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真看不懂后,曹芳索性也难得在想这上面到底绣着个啥玩意了。 直接往着随意腰间一挂,曹芳就准备其上跟随董箕前去昭阳宫亲自去见一下郭太后,也好真正弄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而曹芳刚刚才迈出步子就被伏在地上的董箕给叫住了。 “陛下且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内幕 在听到面前董箕的话语,曹芳正想迈开的也是脚步微微一顿,脸上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低下了头看向了突然叫住自己的大长秋。 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伏在地上的董箕先是继续向着曹芳深深一稽首随后说道:“还请陛下恕奴婢无礼!” “大长秋现在要是有什么事经管说吧!”摇了摇头曹芳站在原地,也没有过多在意董箕刚才那已经有些冒昧的举动。 先是撇了一眼曹芳腰间悬挂着的那藏在那方齐王小印后并不怎么显眼的小香囊。 又看了看曹芳藏在袖袍中的左手手腕处绑着更加不怎么显眼的那根长命缕。 在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董箕这才继续对着曹芳说道:“奴婢恳请陛下先暂且把腕间长命缕取下,此物最好绑在臂上,以此方能消灾弭祸,此乃古之旧训也!” 要不是曹芳恰巧真的知道这长命缕的佩戴方法,都差点相信要董箕所说的这什么古之旧训。 此物本来就是系在手腕、手臂和像项链一样挂在脖颈处的,而曹芳可是一直在佩戴着和好好保存着这郭太后亲手所织成的长命缕。 不管是为了讨好郭太后也好,还是因为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收到的礼物,并且这个礼物其中可是还夹杂着这世上最无私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已经很注重细节方面了,并且可以说是注重的很仔细,将心比心一下,曹芳也不希望自己灌注无数心血的礼物被人弃之如履。 而在仔细想了想后,就算知道现在董箕只是找个借口,以此来让自己这个细节能在郭太后面前表达的更为明显。 但曹芳还是取下了左手手腕处的五色长命缕,随后在一旁已经摆放完手中之物是黄小帮助下,曹芳也就很听劝的把这根长命缕系在了左手手臂上。 毕竟,有些东西能表达的更为直观对于现在曹芳与郭太后两人母子关系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真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了。 看着左手手臂上面绣着的几只歪歪斜斜的小鸟,曹芳不由感觉自己好像是把郭太后相信的有些太坏了。 不管这位太后的手段到底如何,但是对于自己可谓是毫无亏欠的,在曹芳继承前世的那幼年时那极为稀少的记忆里。 在曹叡病重的这一段时间之中,自己与自己那位兄长秦王曹询可是由着郭太后亲自照料着的。 而这位无子嗣的郭太后也是把自己两人视如己出一般,想到此处,曹芳也有些感到自己最近已经都习惯性的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 感觉自己误会了郭太后的曹芳也就不想再过多等待了,他现在极其想知道为什么这位太后会做出如此举动。 所以在黄小系好长命缕后,曹芳就朝着地上趴着的董箕说道:“大长秋也不必多礼了,太后既然诏吾前往昭阳殿,那也不好让太后多做等待,所以还望大长秋在前带路!” 说完曹芳就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了,都准备唤身旁的黄小几人一起前往那昭阳殿去面见郭太后了,但此刻的董箕还是有些不满意。 站起身继续朝着曹芳说道:“陛下!奴婢以为陛下腰间香囊应该系在印玺前!” 要是董箕不提这只小香囊还好,一提到这只香囊曹芳心中的求知欲也就快压抑不住了。 听到董箕的提醒,曹芳现在反倒是不着急了,取下了腰间的香囊对着董箕那边,然后指着其上的那只虎不像虎,豹不像豹的动物问道:“大长秋此何人所绣?可知此乃何物?” 曹芳这一问可算是真的把董箕给问倒了,这香囊何人所制他是很清楚的,不过他来之前可是已经答应过郭太后不乱说话了。 甚至,他都向那位太后对着皇天后土发出了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这才有机会来迎接这位小陛下。 至于这香囊上绣的是啥他还真的不知道,郭太后也只是把这只小香囊递给了他而已。 所以,曹芳这么一问倒让董箕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看这位大长秋那被问的知识盲区的模样。 见到董箕此刻脸上那幅为难无比的表情,曹芳也就没有再过多为难这位老宦官了,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反正只是个香囊而已,无伤大雅的东西,曹芳自然也是没啥意见。 而且,他现在除了董箕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把香囊挂在前面又不会少块肉。 而在看到曹芳把香囊挂好以后,董箕先是上前两步让还在忙着的李西、于季、李牧三人留在此处。 最后躬着身子对着曹芳说道:“还请陛下跟随奴婢!” –––––––– 跟随在董箕身后,走在这条有些熟悉的道路上曹芳心中也有些感慨,时间当真是转眼之间啊! 虽然,此时脚下还有着坚冰,但厚厚的雪层却是慢慢开始退去了,一个半月就这么过去了。 再过月余时间那让人等待无比的春天恐怕也要到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春天是不是更美丽几分,就这样一路行来曹芳就是通过胡思乱想打发时间的。 主要是这洛阳宫实在是太大了,曹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上次因为紧张的缘故反而不觉得有多远。 但主要是这董箕和黄小可不会驾车这么高技术含量的活,两匹马就够呛了,何况那六架马车呢? 早知道就让亲卫驾着那停放在东堂门口处的那辆马车前来了,正当曹芳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有些失策之时。 大道前方的却是出现了奇伟无比高达二四丈的铜龙、铜凤,两只铜龙、铜凤正沐浴在渐渐西下的阳光之中显得极为华丽。 而在铜龙、铜凤前曹芳却是看到了两个熟悉无比的身影,看着那早已守候在铜龙、铜凤的郭建、甄德两人。 曹芳不由轻轻挑了挑眉头,看来两人是早已知道了有关这件事的内幕了,不然也不会现在就出现在此处了。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曹芳的脚步不由跟快了几分,连带着董箕、黄小两人的脚步都跟着快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回昭阳殿 在见到不远处道上曹芳三人的身影后,正站立在铜龙、铜凤之下与一旁亲卫在说些什么的郭建、甄德两人也停止了交谈。 两人先是向着聚集在自己周围的虎卫营亲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众人各自散开,开始前往那早已经安排好的指定地点值守去了。 看着虎卫营亲卫们各自离去的背影,站在铜龙、铜凤之下郭建、甄德两人脸上也是满意无比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就算是自己两人向着这些虎卫营亲卫说一万遍,道一千遍恐怕也没有刚才这位小陛下那道轻飘飘的诏书来的实在吧? 只是,这诏书也只有这位小陛下能够光明正大的使用了。 两人要是敢这么做,恐怕明天就要被人拉到洛水河畔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留个全尸。 若是运气要是不好的话恐怕还要连累到郭太后了。 两人今天在从曹芳所在的太极殿东堂离开后,来到了此处也是想着彻底开始投靠这位小陛下了。 今日郭太后诏这位小陛下前来昭阳殿两人也是从中出力颇多。 而郭建、甄德两人如何不知道他们两人在借助曹芳的天子身份时,曹芳何尝不是在借着他们两人的手企图掌握着虎卫营呢? 对于此事当然也是喜闻乐见的,且这位小陛下朝着自己等人所释放出来的好意,两兄弟当然也是很领情的。 郭建、甄德可是出身自河西大族,这河西历来可都是羌人的聚集地,这民风自然经过那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羌乱自然是彪悍无比。 两人自小可谓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只是因为郭太后被明帝没收的缘故,两人身上就加了一层外戚的身份。 在郭太后受宠之后,按照老曹家的传统,这郭太后的近亲自然都被“邀请”进了洛阳。 两人作为自小在河湟谷地长大的无比典型的河西豪族,自小受到的教育可都是男儿当得马上立功名。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自己的姑姑长相生的十分俊美,而自己祖父正巧又参与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的缘故。 他们与他们的父亲乃至于整个郭氏就这样被强迫成了外戚,可惜,这大魏的外戚可不同前汉。 浑浑噩噩的在这繁华无比的洛阳城生活了几年后,现在的两人终于从曹芳身上看到了一丝重新摆脱外戚身份的枷锁。 重新开始一个河西豪强无比渴求的马上立功名的机会,正式因为这一丝希望两人才一改以前那浑浑噩噩的作风。 开始想尽办法来从那位大将军手中掌握住天下闻名的虎卫营,也希望以此来找到一份晋升的机会, 所以,在两人的迫切渴求与郭太后的帮助下,郭家可以说是已经对这位小陛下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有些东西,有些时候只有真真切切的利益才能让人彻底的放心,而现在就要看这位小陛下所表现出的诚意了。 心中想着这些两人随后朝着那已经来到不远处的曹芳三人迎了上去。 抬头打量了一眼郭建、甄德两人身后不远处停着那几辆显得有些陈旧的马车。 当然,这个陈旧也只是相比于刚才曹芳所在天子仪仗中的车辆来说的,曹芳现在心中的疑问之情不由更加加深了几分。 要知道,现在的洛阳宫除了自己与太后能在这宫中乘坐马车外,其他人若无特殊许可外在这而敢乘坐马车可都是属于僭越了。 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郭建、甄德两人,曹芳现在可是越来越好奇自己的那位母亲大人到底在干什么了。 快步来到曹芳面前,还是穿着刚才那套甲胄的郭建、甄德两人自然是口称陛下随后对着曹芳躬身一礼。 在那好奇心的催动下,此时的曹芳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 冲着两人点了点头,曹芳语气略微显得有些急促的说道:“两位舅父现在就不必如此多礼了,母后那边还在等朕,还请两位舅父在前引路!” 郭建、甄德两人心中的想法何尝不是如此了,抬起头朝着曹芳打量一眼。 随后两人脸上带着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朝着曹芳说道:“自当如此!” 当然,两人现在的引路也只是限于领着曹芳三人来到昭阳殿前罢了。 就算是作为外戚,在没有太后的诏命或者是特殊的情况下,两兄弟依旧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在把曹芳领到昭阳殿门前的铜龙、铜凤下后,郭建、甄德就站在了两座铜像被日光所拉的长长阴影之下,随后就朝着曹芳解释了快速的一下情况。 略微打量了一眼自己面前这座华丽的宫殿,曹芳在听完身旁郭建、甄德两人的解释朝着两人客套了几句话之后。 曹芳就向着两人辞别,同黄小、董箕等人来到了这座华丽宫殿门口处那美轮美奂的阶梯前。 上次来这之时因为事发突然的缘故,曹芳可是没来得及细细打量。 抬头看着这眼前的阶梯,相比于太极殿的那种古朴威严的感觉,其整体看去也多了一丝柔美与典雅。 尤其是那通透无比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的一只只神态各异的凤鸟,其上凤鸟的眸子正用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点缀着。 其上凤鸟的翎羽当真是纤毫毕现,连那一根根羽毛上的细小的分差都被制作这个的匠人雕刻出来了。 这还单单只是门口处的台阶而已,看着眼前的这座好似一支凤鸟一般舒展着身体的昭阳殿。 曹芳心中可当真是在滴血,单单是建造这座殿宇耗费的人力物力,要是投到军事上恐怕都能够硬抗几次诸葛亮的北伐了。 就不要说太极殿与那后宫之中的几座大宫殿与园林了,难怪就连王司徒都要上书谏止明帝营造宫室。 当然,现在曹芳身后的董箕、黄小可不知道这位小陛下在腹诽着那位刚刚入土的先帝。 先是示意黄小等会待在门外等候,随后董箕上前一步向着曹芳说道:“陛下暂且先在此处等候,且容奴婢进去通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关系密切的甄家 位于天空中的金乌已然西斜,黄小在董箕的指引下已经退到了一旁的小亭子之中等候着。 而曹芳独自一人站在昭阳殿外等候了一小会,董箕的身影很快就从一旁的小门走出,重新出现在了曹芳的视线之中。 在瞥了一眼站在小亭子中的黄小后,董箕很快来到曹芳身前随后朝着曹芳说道:“陛下!太后请陛下入殿。” 跟随在董箕身后,曹芳又重新来到了这久违的昭阳殿大门处,此时的大门已经敞开。 看着这扇敞开的朱漆大门,曹芳也回忆起了上一次自己来此处的场景。 同上次被百官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处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曹芳终于能透过大门打量一下昭阳殿内是什么样的场景了。 可惜的是,殿中里大门不远处那已经迤逦开的银屏,无情的挡住了曹芳想继续向内探究的视线。 一眼望去也只能见到银屏上所漆的各式各样的花朵与小动物。 见到这银屏,曹芳也只好压抑住了心中那几乎已经要暴走的情绪。 在大殿门旁褪下了脚下所穿着的那双赤寫随后交给了一旁候着的董箕。 只是在董箕前去木柜处摆放自己的那双不算太大的赤寫之时,曹芳透过董箕的身影明显看到了那木柜中已经摆放了几双鞋履。 不过曹芳却是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压抑住已经被有些恼怒的心情,曹芳最后还是勉强低下了头跟随着董箕绕过了此处向着更深处走去了。 要知道,曹芳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非常讨厌这种未知的感觉。 只是还没等曹芳走几步,殿内就传来了一阵如银铃般悦耳无比的笑声。 那银铃般的笑声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几分天真与烂漫,也让曹芳那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去。 听着耳边突然传来的悦耳笑声,曹芳情绪虽然已经渐渐平复,但是心中的疑惑可是不减半分。 那种极为清脆悦耳的笑声,看样子应该不是郭太后所发出来的才是。 但是,除了郭太后本人还能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在这昭阳殿中发笑? 在一个刚丧夫的太后面前发出笑声,就算换成是曹芳自己,他也不敢啊! 这人难道是真不要命了? 看着身前的董箕在听到这笑声后微微一僵的步伐,现在的曹芳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可还记得黄小不久前曾经说过,董箕可是因为在郭太后与甄家之间的事情多了两句嘴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等等,甄家!!! 曹芳终于后知后觉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而在抓住郭太后和甄家这月余来往密切的关键点后。 再加上殿内刚才传来的那少女特有的清脆笑声,正巧路过那银屏上画着的两只鸳鸯鸟身旁,现在的曹芳终于算是有些顿悟了。 只是这一顿悟可不得了,看着银屏上那两只互相依偎着的鸳鸯,曹芳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开始瞪大了起来。 当然,在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惊到的曹芳,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说怎么刚才郭建、甄德两人的神色有些别扭,而知道实情的董箕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透露出来。 既没有向曹芳透露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也没有告知曹芳这次郭太后召见到底是不是好事。 想到此处,曹芳就有些恍然大悟的伸出左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那显眼无比的小香囊。 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那正左右摇摆着的小香囊,复又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董箕。就这样来来回回打量了几次、 曹芳现在能够无比确定的一点就是,现在自己腰间所悬挂着的这只小香囊肯定不是出自郭太后之手。 而曹芳对于自己今日在这昭阳殿中将要面临种种事情的关键性也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这次面对郭太后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恐怕要比自己刚才所认为的重要的多。 可以说,自己这次的面见将会深刻影响到自己未来的命运。 当然,在获得这来之不易无比宝贵的帮助之时,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将要付出一些什么。 而曹芳对于自己之后要付出什么东西也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来的如此之快,几乎让人没有丝毫的准备时间。 而那迤逦开的银屏几乎已经遮挡住了殿中靠近门前的大半区域,跟随着那已经躬下了身子的董箕,曹芳也终于看到了这银屏的尽头。 在看到自己终于将要到达银屏的尽头直面这殿中的一切,曹芳深吸了一口气,抛却了心中那已经无比杂乱的思绪。 所谓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自己今日都要想尽办法把郭家同自己绑到一起先,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抛弃了。 随着曹芳的身影出现在银屏旁,正坐在殿内最中间被几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郭太后也站起了身子。 还没等曹芳来得及打量一下这殿内的场景,那位于殿中不远处的郭太后就快步来到了曹芳身前。 还没等曹芳躬身行礼,看着眼前站着的曹芳,此刻的郭太后眼眶也已然泛红其中正闪烁着点点泪花。 不同于曹芳身上那身隆重的天子冠服,现在大魏的这位太后身上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其发髻上已然没有以前那种华贵繁琐的装饰。 只剩下一根简单无比的黑布条,其上也只是插着一支朴素无比的木钗,脸上也不负之前的那种温润之感。 头上扎着的云鬓随着其快步行走因为只有一支朴素木钗的关系也渐渐松散开了,朝着一旁偏倒了下去。 看着自己眼前那明显是憔悴许多的郭太后,曹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这位太后一下。 但是,站在曹芳面前的郭太后可并没有给予这位小陛下说话的时间。 只见此时的郭太后在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曹芳之后,脸上那有些紧张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 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这位太后突然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拨开那挡在曹芳面前的旒珠,带着几分怜惜之意的摸了摸曹芳那已经有些消瘦的脸庞。 而曹芳也趁着这个机会小声朝着那已经泪眼婆娑的郭太后轻轻唤了一声“母后!” 第一百六十五章 娃娃亲 听到曹芳的轻呼,那正陷入到悲伤情绪之中有些不能自已的郭太后眼神终于显得清醒了几分。 好似是被曹芳从这悲伤情绪之中唤醒了一般,紧盯着对面那相比于之前消瘦许多了的曹芳。 此时的郭太后脸上的神情也已经从悲伤转变成了紧张之色,如同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严重的问题一般。 其脸上那两条如同柳叶一般的秀眉微微皱起,看着曹芳那清瘦的脸庞缓缓开口说道:“陛下瘦了许多!” 说完这句话,郭太后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高柔那倔强无比的表情,眼中一丝怨念一闪而过。 还没等曹芳那边做出反应,这位有气没处使的太后情急之下居然下意识的向着那后面站着的董箕责问道:“黄门令!陛下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在听到郭太后那边突如其来的斥责后,董箕可以说是几乎下意识的就跪倒在地,随后口中还连连认罪向着郭太后那边求饶。 低下头看着那趴在地上求生欲极强的董箕,站在旁边的曹芳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充满了疑惑。 他又穿越了?什么时候董箕又成了黄门令了?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到底成了啥模样了? 当然,在看到身前那已经是怒容满面的郭太后,此刻的曹芳也只敢在心中反问一句了。 这还不算是什么,最让曹芳感到疑惑的是,现在在地上趴着的那位大长秋可是在向着郭太后连连认罪。 好似是在抢着背这个黑锅一般,什么奴婢照顾不周还请太后责罚之类的话语全都说出来了。 这位大长秋这月余来可是连这洛阳宫门都没出过啊,什么时候就被派了照顾自己了? 不过,现在的曹芳做为看客看不明白,可不代表两位当事人不明白,在听到对面这位太后的斥责后,此刻的董箕心中可别提有多开心了。 曹芳再怎么样,就算是有着两世的经历加上脑海中的那些书籍,说好听点就是理论水平大于实践水平,如果说难听点也只是个对于这些事情一知半解的小白罢了。 而现在跪在地上不断地向着郭太后大声求饶的董箕可是清楚的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这个大长秋可算是真正稳妥了下来。 并且顺带黄小的那黄门令一职也终于算是被这位太后真正认可了,要知道,现在对于他们这些宦官来说。 太后的意见可以说是比自己身旁这位小陛下重要多了,自己固然靠着资历可以在来着昭阳殿担任大长秋时,顺道帮助黄小接任黄门令。 但所有东西,所有自己与身旁这位小陛下精心安排策划的东西,在这洛阳宫中暂时可还抵不过这位太后一封轻飘飘的懿旨。 而做为在这后宫佳丽杀出来的女人,郭太后岂能是在曹芳面前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的? 董箕能这么顺利的接手大长秋自然是有着这位太后的首肯,董箕和黄小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董箕和这位小陛下是什么关系难道郭太后会不知道? 而这次的经历在董箕看来八分在敲打自己,还有三分就是这位太后动了真怒,凭借他这几十年养成的直觉。 他能感受到,自己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这一关恐怕是难过了,在看到张长沙的庙之前,董箕无疑是很怕死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明智的选择了站在太后这边,甚至他都主动请缨前去接来这位小陛下。 虽然,董箕知道郭太后非常非常喜爱这位小陛下,在这昭阳殿月余来几乎是天天都要问一下这位小陛下的近况。 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身旁的曹芳在郭太后这边这么管用,只是露个面自己这件事就结束了。 只不过嘛,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位小陛下在今天这件事没有出现任何偏差的情况下。 看着被人拖下去的董箕,现在的曹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了,这位大长秋被人拖下去行杖刑的时候,自己好像看到了董箕脸上闪烁着的欣喜之色。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能够让曹芳好好思考了,在发了一顿在曹芳看来突如其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后。 此时的郭太后又恢复了以往的那副贤惠无比的模样,拉起了曹芳的左手开始嘘寒问暖了起来了。 好似刚才叫人把董箕拖下去杖刑不是她一般,在董箕面带微笑的被人拖下去后,现在的曹芳在回答郭太后的问题之时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在感受到曹芳那明显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态度后,郭太后突然展颜一笑,也不问曹芳愿不愿意,直接就拉起了曹芳的手。 先是伸出洁白的右手往着曹芳额头上微微一点,随后带着慈爱的笑容向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曹芳说道:“陛下之后可要好好用膳!” 其实现在的太后也才三十岁刚出头的模样,这突然而来的展颜一笑自然也是极为好看的,配上那一身朴素的打扮自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不得不说,能在明帝那庞大的后宫之中,凭借其如同犯官战俘一样的出身,还能在这最后明帝赐皇后身份。 郭太后这美艳无比的脸确实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毕竟老曹家的尿性嘛,懂的都懂。 只不过,此刻的曹芳可完全没有丝毫心情去欣赏眼前的风光了,感受着自己右手被郭太后紧紧抓着,曹芳现在自然是很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说真的,对于这久违的来着一位母亲发自内心的关心,曹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了。 看着曹芳听话的点着头,郭太后也就没有再在这儿多说什么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伸出了手摸了摸曹芳的小脸,随后就拉着曹芳往着殿内最深处走去了。 任由着郭太后牵着自己,现在的曹芳对于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也是差不多想明白了。 说不好,今天自己可能就要享受一下这古典时代的特色了,一种名叫包办婚姻的制度好似正往着自己头上笼罩过来。 当然,结合目前曹芳的情况,也可以称呼它为“娃娃亲”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少女 太快了,太快了啊! 不过,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了,其实在黄小说出甄家的时候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的。 只不过,因为注意力全集中在朝堂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上,这件事也在侍读与蒋济的到来被曹芳甩到一旁了。 在郭太后的牵引下,曹芳很快就来到了昭阳大殿最深处了,两旁温柔的灯具散发着柔和的明黄色光芒,照亮整个诺大的殿中。 在这柔和不是太过明亮的光芒照射下,曹芳也只能看见此时正有三位打扮精致气质不俗的妇人站立在前方,而且在三位身后好像还有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 要知道,曹芳因为衣食无忧的缘故,现在的曹芳自然是发育的极好。 当然,对于那些动不动就七尺高的朝臣们,曹芳这个优点可是没有丝毫表现的机会。 还没等曹芳细细打量那躲在三人身后的那人,那边几位见到曹芳与郭太后的身影也是连忙向着曹芳这边准备躬身行礼。 当然,在三人准备行礼之时,郭太后这边自然是连忙制止住了三人的动作。 随后站在郭太后自然就是三人客套了一阵,并且还顺道向着介绍了几人一下。 不出曹芳所料的是,这三位打扮精致的妇人乃是甄家之人,只不过,这三位妇人却不姓甄。 想了想郭太后刚才的那一长串介绍,曹芳在脑海中理了半天才想明白这几人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亲戚。 说白了,这三位乃是自己的父亲,曹叡的母亲,甄皇后的兄长,也就是甄太后兄长的三个儿子的妻子。 对于这一团乱麻的关系曹芳听的脑袋都大了,还好有郭太后在一旁指导,不然曹芳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她们了。 最后曹芳还是在三人诚惶诚恐的表情下叫了一声伯、叔母,显然对于曹芳和甄家三人直接的关系,郭太后一时间也是有些理不清楚。 郭太后干脆就让曹芳以伯、叔母相称了,而在说了互相之间随意的说了两、三句后,随后就让众人各自入座了。 随着众人各自入座后,这昭阳宫殿内的焦点也渐渐的转移到了曹芳身上,而现在的曹芳只感觉浑身难受。 闻着鼻尖处传来的胭脂香与种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的那种味道,曹芳已经有些怀念起了那几次百官的朝见了。 相比于那些板着个脸的朝臣们,现在自己左右的那几位笑意盈盈的妇人目光才是最让曹芳感到头疼的。 大殿内现在也只是郭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几位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虽然在聊天,可是三人的眼神一直都是时不时的往着自己这边瞟,那眸子中闪烁着精光好似是在打量着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一般。 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开门见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想到此处,坐在郭太后左手旁,无此时曹芳的眼睛正透过那十几颗旒珠往着郭太后右手旁瞄去。 随着曹芳的视线望去,只见对面正坐着一位穿着淡绿曲裾年龄看起来也不是很大的少女。 这少女所穿着的曲裾其上正绣着几根绿竹,若是仔细看去绿竹的竹叶上甚至都能发现绣出了几滴露水。 而身着这曲裾的少女也是如同这曲裾上所绣着的绿竹一般,一绺靓丽的黑发正扎成了一朵小小的云鬓,其上正点缀这几颗绿翡翠制成的簪子,让人宛如沐浴在清晨的绿竹一般。 那摆放在膝上的双手雪肌如冰似雪,一双如同月牙一般灵动无比的眼睛,弯弯的柳眉更是为之添色不少。 此时的坐在郭太后身旁的少女看着眼前的情景,秀挺的琼鼻也正微微皱了起来,正轻轻的嘟着她那如同滴水樱桃般的樱唇。 本来随意放置在膝上的雪白小手也不自觉的抓起了衣角,显然是对于现在的场景很不适应。 不过,好似是察觉到了曹芳那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此时少女粉腮不由的微微泛起红几分红意。 有些僵硬的抬起了那白嫩的脖颈,有些羞涩的微微偏过了头去。 见到对面那小姑娘脸上泛起的两抹红意,曹芳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现在老盯着人家看也不合适。 感受到对面那穿着怪怪衣服的人终于没往自己这边看了,此时的甄漓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好似是看出曹芳的不适应感一般,坐在曹芳身旁的郭太后很贴心的轻轻拍了拍曹芳的小手。 先是停止了低下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郭太后在看到曹芳左手手臂上绑着的那根长命缕后。 看着自己身旁的曹芳,郭太后此时脸上慈爱之色尽显,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在众人的注视下,郭太后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过几日就搬到这昭阳殿来住吧!” 在想了心中想了许久之后,郭太后还是决定直接要曹芳留在这里,自己亲自抚养。 毕竟陛下还是实在是太过年幼了,心中不由有些担心这群宦官照顾不好他,毕竟月余来就把曹芳伺候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这个想法郭太后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以前碍于种种限制没有来的急提出来罢了。 而现在她已经是这大魏的太后了,有些东西和规矩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如此担心了。 而曹芳在听到郭太后这突然起来的一句话后,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大事不好,自己要是真留在这里的话那可真就是龙困浅滩了。 其实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郭氏这个太后没有多少权柄,要是郭氏是芈八子或者是吕后,曹芳还巴不得和这位太后多亲近亲近。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自己要是真留在了这里,那基本上可以说是被宣布失败了,这就是历史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无论如何,曹芳都要想办法拒绝掉这位太后突如其来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自己要如何不伤害自己与这位太后之间的感情的前提下,还要彻底拒绝掉这位太后的好意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甄漓 感受到身旁郭太后那期待目光,现在的曹芳心中当真是纠结无比,脑海正在飞速运转着企图找个靠谱的理由以此来推脱这位太后的好意。 只是,时间可不等人,曹芳这边正在想理由,郭太后那边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什么,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而握着曹芳的两只手也下意识的用上了几分力,好似是怕这位小陛下会就此永远的离开她似得。 感受着那被捏的有些生疼的左手,就这一下可把曹芳急得够呛,他是真的有些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年龄,所以也就光去想甄家和郭家的事情去了。 要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年龄来说,就算是郭太后亲自来照料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说不定在他人看来,郭太后这个举动才是贤母良妻的典范啊! 这个问题除了他本人敢小声找理由反对几句之外,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跳出来反对吧? 自己本来就与这位太后的关系有点复杂,要是他人敢出来反对或者提点什么意见,恐怕一个离间天家母子之情的罪状是少不了的。 所以,你要问曹芳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也是脑子一片混乱啊! 除非曹芳能找个不怕死的在这件事来和这位太后打个擂台! 且不说曹芳心中这位不怕死的人和他在这之后的下场,就说有人敢和太后打擂台这就是对于曹芳乃至天子的权柄都是一个很致命的打击啊! 而就在曹芳为此感到有些头疼,甚至都想破罐子破摔之时,董箕那正弯着腰显得谦卑无比的身影却是又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只见银屏旁不远处这位大长秋正一瘸一拐的瘸着腿艰难的走进来了,那头上的汗水配合着那脸上无比狰狞的表情,让人见之就感到了一丝疼痛。 但这位大长秋脚下依旧在坚定的迈着步子朝着这边走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其精神。 见到董箕那边传来的动静与其这副模样,殿内的郭太后等几人的目光自然是向着那边看去了。 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董箕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向着这位老宦官说了一声感谢,对于这位大长秋的神助攻不由点了一万个赞。 也靠着董箕那边的这个小插曲,现在曹芳终于好不容易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果然,人多力量大啊,关键时刻至少还有人能出来拖延一下,为自己这边争取一下宝贵的时间。 咧了咧嘴强忍着左手传来的疼痛,曹芳他也想明白了,自己这一劫无论如何是肯定逃避不了的。 事实上曹芳也知道现在的郭太后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而提出让自己留在昭阳殿由她亲自抚养的这件事,曹芳能感受到这位太后并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在真正单纯发自肺腑的担心自己受到的照顾不周,顺道想让自己在这儿陪陪她培养一下母子之间的感情而已。 为啥曹芳能这么肯定这位太后只是有着这么单纯的想法,难道这其中郭太后就不想通过曹芳这个天子的身份干点什么? 要是郭太后真的有这个想法,曹芳怕是要当场拍手叫好点头答应了,顺道再给这位有特别想法的太后表演个舞蹈了。 他还真巴不得这位太后挺身站出来再通过自己这个天子的名头来控制朝堂呢!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面对着曹爽加司马懿这个阵容,而且真要说起来曹爽还是与他有着共同利益的。 简单的来说这位大将军作死曹芳可是也要跟着一起受罪的,虽然曹芳经过自己的努力现在终于甩掉了小天子与大将军站在一起的这个印象。 但夏侯玄和那一票人做出的改革对于曹芳也是重中之重啊。 要不然曹芳在赶走了曹爽这头猪后,恐怕就要迎来了门阀这群恶狼了。 而这位大将军在朝堂上大杀四方之时,他这位大魏的天子恐怕也只能当个泥菩萨了。 不然,你以为曹芳为什么瘦的这么快?难道真的是单纯的食欲不振? 那这好好的曹芳怎么食欲为啥突然就不振了呢? 每夜辗转反侧仰天长叹的时候又有谁知道曹芳的哀愁呢? 可惜啊,可惜这位太后只是一位慈爱的母亲,注定不是这大魏的一位合格的太后。 而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极其容易做傻事,现在的曹芳自然要全力给予这位太后的安全感。 毕竟,郭建、甄德两兄弟还是曹芳现阶段手中唯一真正意义上的掌握并且能拿得出手的几张牌。 但是,曹芳要是准备全力给予这位太后的安全感,那直接就算是重蹈了历史上的覆辙了,基本就可以宣布混吃等死,在这位太后的照顾下等待高平陵重演了。 所以曹芳现在面对的可以说是一个死结了,不同意郭太后的想法,那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起来的势力恐怕就要消失大半。 而同意的下场就摆在那里了,曹芳这边在飞速想着应对策略,但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随着董箕一瘸一拐的来到殿中向着郭太后等人行完礼后,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了曹芳的身上。 而现在的曹芳因为被郭太后那句话打乱了心态的缘故,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不远处那位长相十分俊俏的甄漓可是一直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刚才曹芳趁着郭太后回头之时,那因为疼痛咧了咧嘴的动作可是被甄漓那双灵动的眸子看的一清二楚。 虽然,这人头戴着那顶奇怪帽子上的珠子在遮挡的缘故,甄漓还看不清楚这人全部的表情。 但通过刚才细心的观察,甄漓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人好似对于刚刚太后所说的那件事明显然是想拒绝的。 想到自己来这里时父亲与那两位伯父语重心长的嘱托,甄漓那纠结在一起的小手也渐渐松开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在父亲与伯父口中极为重要的那人一眼,先是咬了咬自己薄薄的嘴唇好似在纠结什么事情一般。 而现在的曹芳也是感受到了身旁有一道目光好似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由也抬起了头回头朝着那个方向打量了一眼。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心无力 随着曹芳这一转头,那边正有些纠结的甄漓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人会突然想自己这边看来。 反应不及下,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接触了,看着在那十几颗珠子遮盖下那隐藏在其中着的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甄漓的脸上不知为何突然就染上了两抹绯红。 还没等曹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面的甄漓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突然就低下了头。 而随着甄漓这突然的一低头,其身上那一股极为好闻的味道也飘到了曹芳这边。 轻轻闻了闻那让人感到清新无比的香味,曹芳看着对面甄漓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少女所独有的娇羞模样,不由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 他寻思自己现在可是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对面的小姑娘看到自己就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想到此处曹芳心中也有些疑惑,虽然他知道,现在对面坐着的这位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以后的那位皇后甄氏了。 不过,在他看来现在自己和这位小姑娘最多也就是先私底下见个面,然后自己两人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再怎么样自己老爹可是刚去世没多久,他相信郭太后在怎么着急都不可能现在就让自己与这位小姑娘结亲吧? 想到这里曹芳也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对面的甄氏,再怎么这也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不是? 而曹芳不知道的是,他与甄漓两人现在的小动作可是全被殿中的所有人看到眼里了。 见到曹芳与甄漓两人的小动作,跪坐在下方的三位妇人脸上皆都是露出了极为惊喜的模样。 而郭太后在见到曹芳的神情后,看向曹芳的眼神中突然带上了几分狡黠之色,松开了紧握着曹芳的双手。 而在看到曹芳手上那已经是被自己握的通红的印子,郭太后也是连忙有些心疼的摸了摸。 感受着郭太后那直勾勾的眼神,曹芳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的说道:“母后!高太常刚才曾与儿子说过,说几日后太学博士会入宫教儿子习经读书!” 曹芳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高柔给搬出来,有时候一些东西一但成了习惯那就很难改变了。 比如说现在的曹芳已经是习惯性的甩锅给这位老太常了,看着眼前郭太后那突然皱起的眉头,曹芳现在也只能暗暗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曹芳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若是儿子跟随母后居住在昭阳殿,恐怕博士们行动多有不便啊!” “高太常?怎么又是这高柔?”听完曹芳的理由,郭太后显然注意力全被高太常那三个字给吸引住了。 听到郭太后话语,曹芳赶紧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董箕,而站在不远处的董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头低下了,对于曹芳那求救的眼神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在这位大长秋看来,小陛下真由这位太后亲自抚养也是极好的啊! 当然,郭太后现在也知道现在不是记恨于这高柔的时候,看了看对面的曹芳,只见着时候郭太后突然拉起了曹芳的左手指向了身旁的甄漓。 随后在曹芳有些僵硬的面色下指着身旁的甄漓说道:“陛下若是能待在这昭阳殿的话,陛下可是能天天见到漓儿了!” 听到郭太后的说辞,曹芳心中不由惊呼一声。 啊,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只不过,真变成这传说中的美人计的主角的时候,曹芳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开心到爆炸的感觉。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历史上的自己下场怎么会这么惨了... 自己的这位母亲是在向一位八岁孩童使用美人计??? 虽然曹芳也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个叫漓儿的小姑娘确实长的挺俊俏的。 但是,曹芳现在可还没有资格沉浸到这温柔乡之中,就算是曹芳想,而有些东西也是有心无力的啊! 到了这一步曹芳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完全无视了刚才郭太后的提议继续如同一台复读机一般继续说道:“母后!太学博士恐多有不便啊!” 见到对面曹芳不吃这套,并且在听到曹芳那有些苍白的理由,郭太后也直接开口辩驳道:“太学博士若是前来了,陛下若是需要习经读典的话自可以让人驾车前往东堂,在这之后再返回昭阳殿就是!” 被郭太后这么一番反驳,曹芳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盖因为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曹芳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再反对回去了... 昭阳殿的气氛随着曹芳与郭太后之间的沉默也随着凝重起来了,而站在不远处的董箕更是为曹芳的举动而感到焦急不已。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甄漓那刚刚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小鹿又开始在心中乱撞了起来。 此时的甄漓脑海中止不住浮现出上一次母亲与两位伯母的话语,做为一位刚及豆蔻之年的少女。 那一次与母亲与伯母们的谈话无疑是为甄漓的世界添加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其实,正处于含苞待放年纪的甄漓对于一些东西自然也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了。 尤其是在经过那一次谈话后,甄漓也更加明白了自己之后将要面对的东西。 而在那次谈话之中,母亲和伯母可是一再强调着自己要学会为自己将要侍奉的那人分忧。 而对面这人刚刚可是让甄漓感受到了几分烦恼,尤其是在听到了那人与太后之间的对话后,甄漓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要知道,甄漓所出身的甄家可不是单单的外戚就能概括的,要是真有这么简单的话文帝也不会强娶甄皇后了。 而做为甄家出生的甄漓自然所受到的教育肯定是极好的,看了看不远处那依旧在企图说服太后的陛下。 在所有人有些惊讶的眼神之中,这时甄漓突然起身向着郭太后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太后!若是陛下想的话,甄漓自可以侍奉陛下左右。”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解决方法 听到甄漓突然跑出来向着郭太后说出的这句话,看着那一个纤瘦的身影昭阳殿中众人也是面色各异了起来。 底下坐着的那三位妇人更是好似在演一堂戏一般,坐在三人最中间甄漓的母亲,刚才脸上挂着的笑容在听完甄漓这句话后也是彻底的僵住了。 而身旁坐着的两位脸上虽然也有一些不敢置信,但此时眼中更多的还是惊喜。 不管这甄家三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其背后到底是隐藏了一场什么样的勾心斗角的大戏。 甄漓的母亲,此刻的黄氏脸色当真是一片煞白,要不是顾忌着上头的郭太后与曹芳黄氏都差点就要当场晕过去了。 平时的甄漓看起来倒是挺机灵的,但是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这小妮子怎么就分不清事理了啊! 当然,黄氏自然也早就忘记了十几天前自己同甄漓所说的那些话了。 不过此时的黄氏真要是知道甄漓此刻的举动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后,恐怕是真的要被气晕过去了、 要知道,现在的甄家可不单单就只有她的这个宝贝女儿,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两位妯娌可都是有着女儿的。 为了这件事,她可是费尽了心思最后用自己这位女儿这个机灵劲才勉强压服甄家的其他人。 甄漓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丈夫甄毅虽然说现在也在城外领着越骑校尉一职,也多少算是甄家的顶梁柱之一了。 但自己的丈夫毕竟可还不是长房,就现在自己身旁所坐的两位妯娌对于自己女儿的这个位置可都是眼馋的很。 还好自己丈夫那两位兄长明事理,两人为了甄家的未来也就把此事强压了下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时的黄氏才会显得那么惊慌,她就算是个豪绅出身也清楚地明白乱插手天家之事的下场。 尤其是这位小陛下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更是敏感无比,在她来之前自己的丈夫就一再强调。 如果在这洛阳宫内遇到一些事情,一定!一定要装作没看到! 有些哀愁的看了一眼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的甄漓,因为黄氏半个月前就带着甄漓来见郭太后,而这位太后在见到甄漓之后可谓是喜欢的不得了。 当场就让黄氏把甄漓先留在洛阳宫中陪陪自己,这也是曹芳最后那半个月为啥郭太后那边突然就对他冷淡许多的原因了。 在郭太后提出这个想法之后,黄氏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而凭着这件事情,她回去之后可是当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只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现在这件事情的发生,她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想过甄漓会待在洛阳宫里。 这也就导致了黄氏有些话也只对甄漓说了一半,在让甄漓为这位小陛下分忧的后半句是,一切事情得先问过太后的意思,但现在恐怕说什么都晚了。 也正因为黄氏只是豪绅出身,她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坐在那儿无力的看着事态近一步的发展了,她很怕自己要是再做出什么举动恐怕就要连累整个甄家了。 而与下方黄氏心中那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想法或者是其身旁的两位有些幸灾乐祸不同。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曹芳心中反而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看着那突然跑出来说要陪伴自己的甄漓,隐藏在冕旒之下的曹芳脸上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要不是这位小姑娘突然出来冒死解围,自己恐怕今天是要难逃一劫了。 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还没有反应的郭太后,曹芳现在已经有点担心这可怜小姑娘帮自己背锅了。 正在曹芳那边纠结等下要不要出面,而那边郭太后的反应却是让曹芳有点没有想到。 只见这时曹芳对面的郭太后先是转过身子看了看下方正躬身行着礼的甄漓,随后其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抹极为开心的笑容。 现在的郭太后就好似一个小女生在那边耍小脾气,轻哼一声故意和曹芳较劲一般。 并没有再和曹芳多说什么了,在曹芳与黄氏两人有些担心的目光注视下郭太后突然就站起了身子缓缓的走到了下方的甄漓身旁。 先是伸手摸了摸甄漓那因为有些紧张脸上微微泛白的脸颊,安慰了一下甄漓那有些紧张的心情。 感受到郭太后那有些冰凉的双手,本来有些紧张的甄漓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危险,不过,自己母亲可是说过自己可是要为后面那位陛下分忧的。 别说是甄漓了,就连坐在其后观看的曹芳都有些感到咋舌了,心中有些奇怪的想到,这位太后莫不是真的把甄漓当自己亲女儿了不成? 此刻的甄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只好眨了眨眼睛随后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自己面前这位太后。 看着郭太后温柔无比的说道:“漓儿现在那也不去了,日后就待在这昭阳殿陪陪我吧!” 还没等对面的甄漓回答,这位太后就一把拉起了甄漓的小手,然后也不理会殿内其他人的反应,拉着甄漓就缓步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同刚刚见到曹芳那种慈爱的模样不同的是,转过身拉着甄漓回到原处的郭太后,此时的脸上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看那样子是极为喜爱这位甄家女的,而随着郭太后的举动,那表情本来有些僵硬的黄氏其脸上突然就容光焕发了起来。 其身旁两人自然也是不用多说,对于这情况突然的转变自然是酸的很,但两人脸上可还不敢把自己真实的心情表露出来。 只能装出一副极为开心的神色来迎合现在这位太后了,感受到这种情况那黄氏脸上的笑容也是更灿烂了几分。 而几家欢喜几家愁,现在坐在郭太后身旁的曹芳就只感觉自己现在头痛欲裂。 只见现在回到原处的郭太后也没有再转身理会曹芳了,直接就坐在那儿背过身自己开始自顾自的给甄漓梳起了云鬓。 不过,随着郭太后那边自顾自的忙了起来,倒是给了曹芳一个好好思考的时间。 而趁着这个机会曹芳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一阵后,眼睛一亮终于是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第一百七十章 问安视膳 只不过,自己这个想法好是好,恐怕自己今天要是开了这个头,肯定会有自己的继承者偷偷在心里朝着自己嘀咕两句。 但是,死道友不贫道友,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这位正在耍下脾气的太后哄好才行。 简单的来说,曹芳现在已久准备开始搬出那尘封已久的问安视膳制度了。 这个制度可还是周文王创造的,至于这问安视膳制度没有流传下来被尘封已久的的原因也是很简单。 那就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麻烦了,要知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鸡初鸣而衣服,至於寝门外,食上,必在视寒煖之节;食下,问所膳。 可没有多少天子有时间,或者说是有心情在鸡刚刚打鸣就要起来穿衣服。 然后再穿过那一座座的宫殿来到这昭阳殿向着站在门口的大长秋问一下太后好不好,太后用膳的时候还要在一旁站着陪着。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曹芳在不伤害这位太后的好意的情况下,现在的这个问安视膳制度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所以在脑海中经过零点零一秒的思考之后,曹芳就下定了决心,大不了以后自己早睡一会就是。 反正这个时代的夜晚娱乐方式也是极其贫乏的,就算是那几个珍贵的娱乐方式,以曹芳现在的年龄与身体来说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不得不说,郭太后梳发髻的水平还是挺高的,在那双灵活的双手创造下此时的甄漓头上已经扎成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小云鬓。 其上的几只簪子点缀在其上,加上甄漓脸上那喜悦的神情比之刚才的那位清新的小姑娘更加显得青春活泼了许多。 等到郭太后看着眼前的甄漓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双手时,曹芳这才开口对着郭太后说道:“母后之情,儿臣怎能拒之!” 听到这句话郭太后不由有些惊喜的转过头看着曹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郭太后这边说些什么,曹芳那边就直接起身走到下方对着郭太后躬身一礼。 在郭太后那有些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直接就俯身在地向着郭太后恭敬无比的说道:“太常曾教朕,昔者文王之时有问安视膳之礼,今儿臣不忍母后伤心亦愿复此礼,今后儿臣必当日日请安视膳,以报母后之恩德!” 当然,在说完之后曹芳也在心中偷偷补上了一句,以上承诺只限于自己在洛阳宫时... 而郭太后在帮甄漓梳完发髻之后,心境也是冷静了许多,其实这件事她也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提罢了。 尤其是又从曹芳嘴里听到了高柔、高太常的大名之后,这位太后其实大部分的不满与注意力也渐渐向着那位无辜的太常发泄而去了... 只不过在见到曹芳那有些纠结的神色后,自然是戳到了郭太后那心底最深处的那一块脆弱无比的伤疤。 不过,她每次一见到甄漓心中总会平静许多,当然,郭太后也知道,主要是现在的甄漓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在帮这位长相极为像年轻时自己的小姑娘梳发髻时,郭太后自然而然的是想起了自己今天诏曹芳来的真正目的。 只不过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郭太后其实也早就发现事情好像已经到达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若是强压着曹芳同意,且不说曹芳心中会怎么想自己,就是她心中恐怕都会有根刺。 要是曹芳真死不同意的话,那对自己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对于曹芳她可是真的不舍得。 看着那已经跪卧在地的曹芳,现在的郭太后还是有些迟疑着,正因为舍不得这位小陛下她才更想亲手来抚养啊! 坐在一旁的甄漓摸了摸头上刚刚扎好的小云鬓,透过那小袖的缝隙轻轻撇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曹芳。 甄漓对着郭太后露出了一个极为甜美的笑容,随后拉起了郭太后的手腕轻轻摇了起来撒娇一般的道:“如果太后真放心不下陛下的话,就让漓儿代太后去服侍陛下好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甄漓就是自己历史上所娶的那位甄氏,但曹芳已经不在乎了。 他是真的不想在独自一人直面这位太后了,所以趴在地上的曹芳在听到这位小姑娘的神助攻之后。 对于甄漓的好感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的飞速增长了起来。 曹芳虽然也不知道甄漓怎么摸清楚这位太后的软肋的,但很显然郭太后很吃这一套。 脸上的神色可以说瞬间就转变成了贤妻良母般慈爱无比的笑容对着曹芳说道:“既然是太常所言,那就依陛下的吧,地下凉陛下就快起来吧!” 看着郭太后神色的转变,曹芳差点一时间没忍住想冲出来说自己收回刚才来句话的冲动。 他怀疑,自己刚才要是也对郭太后这样来一下,恐怕就没有这没多事了。 当然,郭太后刚才特意加重语气点出的太常两个字,曹芳也当完全没听到了。 那位太常已经为自己背过许多锅了,也不差这一个不是? 在缓缓站起身子时曹芳没有注意到,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香囊也是完全暴露在了上方的郭太后眼中。 在看到曹芳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香囊后,脸上笑意更浓几分突然又摸了摸甄氏的小脸蛋。 随后,郭太后终于是把目光投到了一旁的黄氏三人身上。 在黄氏的惊喜莫名的表情下,郭太后轻轻的朝着三人说道:“既然如此漓儿就留在宫中吧,却是不知夫人何意?” 听到郭太后朝着自己问话黄氏连忙起身回答道:“太后抬爱!妾身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甄漓那突然有些不开心的脸色,郭太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董箕说道:“赐洛阳宫腰牌一副,夫人自可凭此令自行出入洛阳宫殿,也好解漓儿相思之苦!” 刚刚站起身正想回到原处的曹芳,只不过曹芳还没走两步却是突然就被上方的郭太后叫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尴尬的问题 脚步微微一顿,曹芳还以为郭太后现在突然反悔了,心中不由有些七上八下了起来。 若是这位太后还是准备一意孤行的话,曹芳明白自己还真就得留在这里了。 不管心中有着百般的不情愿,但现在曹芳也只能装傻充愣随波逐流了。 当然,就如同落水之人下意识的自救一般,曹芳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对着路过自己身边的董箕使了个眼色。 示意这位大长秋帮忙劝劝郭太后,因为郭太后就盯着自己,曹芳也不敢做出太过明显的表示。 曹芳也不知道董箕到底看到自己求救一般的眼神没有,只希望这位老宦官别见死不救了。 正把手中出入洛阳宫的腰牌小心翼翼的捧给黄氏,路过曹芳身边时董箕当然感受到了这位小陛下的眼神。 他先前之所以没有盲目跳出来阻止郭太后响应这位小陛下,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要是之前他第一个跑出来劝谏这位太后的话,他可是很清楚自己作为宦官插手天子家事。 这件事如果被人传扬出去了的话,为了压住朝堂上群情激奋的大臣们,他董箕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再一个嘛,陛下如果真由太后亲手抚养长大的话,在他看来这好处可就太多,太多了。 他之所以会选择来到这位太后身边,不就是因为陛下与太后之间互相不熟悉? 而太后这个提议可谓是直接消除了这位小陛下所面临最大的隐患了。 可以说,这个事情要是真成了,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了,自己只要再多等个几年就行了。 如果他没命亲眼看到张长沙的祠堂,可是还有黄二继承着自己的遗愿呢! 不过,在这位小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神示意下,董箕现在心中的想法也是有点动摇了。 正如同郭太后想不明白曹芳怎么会拒绝自己,现在的董箕也有点想不通这位小陛下为什么会这么抵触这件事。 他们可不是曹芳,可不知道之后的种种事情,在他们看来这个提议本来就是双赢的,郭太后能提出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而曹芳这么抵触才是有点不正常,可是曹芳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道呢? 郭太后这个提议看起来是美好无比,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曹芳能够掌握权柄,并且没有人能撼动天子权威的情况下。 还好,正把腰牌交到黄氏手中,已经准备假装看不见的董箕,现在突然想到了这位小陛下被太祖托梦时说出的那些话。 好似触电一般突然浑身一颤,董箕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和身前站着那儿的曹芳对视了一眼。 咬了咬牙,反正有着那甄家的女儿在前,自己最担心在这之后的影响限制也不复存在了。 再也没有多想了,此刻董箕直接就向着上方的郭太后俯身在地稽首道:“太后若是担心陛下,老奴愿前往太极殿日夜服侍陛下!” 其实吧,对于郭太后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 那就是劝郭太后最好不要让甄漓前去太极殿。 前汉那些早夭的天子可不单单只是身体的原因,之所以曹芳现在身边照顾他的人全都是宦官,没有一位宫女服侍左右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也相信郭太后清楚这件事,所以刚刚也就没有正面回答那甄家的女儿。 坐在上方听到董箕的自荐,郭太后脸上并没有露出曹芳等人相信中的不满之色。 反倒是看了看地上的董箕有些不可置否的轻哼了一声。 “太极殿与陛下自有黄门令侍候,大长秋就不必过多操心了!” 听到郭太后的回答,董箕二话没说就朝着自己脸上扇了两下,一边扇一边说道:“是老奴多嘴了!” 挥了挥手示意董箕退到一旁,再董箕退到一旁后,大殿也重新陷入了安静。 但是与曹芳心中担忧的事情不同,现在的郭太后并没有再提及曹芳留在昭阳殿一事了。 反倒是抬起了左手轻轻一指曹芳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香囊。 郭太后突然这一指也让曹芳有些莫名其妙了,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在见到曹芳那一副呆愣的模样后,郭太后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调笑之色。 先是看了一眼身旁埋下了头坐着的甄漓,在见到甄漓那一副鹌鹑状的模样后,郭太后嘴角也弯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有些意味深长的对着曹芳说道:“陛下可知此囊何人所赠?” 心中虽然有些猜测,但为了讨好这位太后,顺道也好让这位太后心情好一点放过自己。 曹芳自然是选择了顺着郭太后的意思有些感激的说道:“自当是母后赠之儿臣!” 说着也顺道把这腰间所挂着的小香囊取了下来,值得一说的是曹芳左手可是绑着一条长命缕呢。 在曹芳有意无意的动作下,这在取的同时曹芳左手手臂上这条长命缕自然是显眼无比。 他现在终于知道董箕为啥要特意强调这两样东西的佩戴位置了。 而上方的郭太后则趁着这个机会仔细的瞧了瞧曹芳手臂上绑着的那根长命缕。 在发现长命缕上那因为佩戴许久留下来的伤痕,隐藏在最深处对于曹芳的那个结缔也慢慢消散了。 复杂的看了一眼手中正恭敬捧着小香囊的曹芳,最后郭太后还是牵着身旁甄漓缓缓站起身来到了曹芳身旁。 任由着甄漓躲在自己身后,郭太后轻笑着曹芳说道:“此囊非出自我手,乃是漓儿亲自为陛下所制也!” 听到郭太后的言语,曹芳脸上自是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好似还在有些好奇的往着藏在郭太后身后的甄漓打量一般。 见到曹芳这副模样郭太后自是施施然的向着一旁走了两步,这其中的意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看着眼前那双手正轻捏着衣角的甄漓,现在的曹芳却是是很想上前感谢一下这位小姑娘的。 刚想开口,他突然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自己该怎么称呼面前的甄漓? 第一百七十二章 麒麟变狸奴 当然,站在两人身旁的郭太后自是注意到了曹芳那有些尴尬的处境。 很贴心的为曹芳介绍道:“陛下唤漓儿就好了!” 在听完郭太后这个不算是介绍的介绍后,曹芳很快就发现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之处。 这位太后正特意让自己叫甄漓的小名,让自己两人不以兄妹相称,这是为了什么也是非常直白的了。 点了点头索性也难道多想这么多了,曹芳现在自然也就顺着郭太后的意思朝着前方的甄漓轻轻叫了一声。 对面的甄漓现在自然是扭扭捏捏的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甄漓这轻轻一声嗯,站在原地的曹芳一时间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也找不到啥话题了。 感觉自己两人现在尴尬无比的气氛,曹芳也干脆低着头开始瞧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小香囊起来。 盯着手中的那个香囊打量了好一会,在看到小香囊上面绣的那只大猫后。 也算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曹芳为了赶快摆脱这尴尬的气氛,自然是没多想直接朝着甄漓说道:“狸奴绣的可真好!” 没有曹芳想象之中的那种缓解下来的气氛,对面的甄漓在听到曹芳的夸赞之后,那脸颊上本就挂着的两抹红意也更浓了几分。 此时的甄漓好似一颗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让人看着就想上去轻轻咬一口。 听到曹芳的夸赞,站在两人身旁的郭太后反倒是有些没忍住开始轻笑了起来。 郭太后这一笑,坐在旁边的黄氏等人自然也是要跟着附和起来,到让曹芳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 同一旁三人轻笑了一阵之后,郭太后这才向着曹芳解释道:“陛下!漓儿为陛下所制作的香囊其上绣的乃是麒麟,并非是什么狸奴。” 走到甄漓身旁好好安抚了一下这位小姑娘那有些羞愤的心情,郭太后也有些假装不满的对着曹芳斥责道:“陛下手中的小香囊,其上一针一线皆是漓儿为你亲手缝制的,还请陛下仔细看看,那上面本就是一只麒麟,何来狸奴一说?” 听到郭太后所言,曹芳这才有些幡然醒悟,不自觉的往着其上绣着的那只长着胡子四肢粗短,活像只大肥猫的麒麟看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曹芳差点就笑出了声,当然,心中笑归笑,可不敢笑出声。 人甄漓可是一直在偷偷的往着自己这边看呢,想来也是非常在意曹芳的评价的。 而且曹芳也发现了甄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有意无意隐藏自己双手的原因了。 只见背对着自己的甄漓那两只白嫩小手上,已经是有着许多不小心被小针扎到时留下的伤疤了。 看着那手掌上的许多疤痕,曹芳心中也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面的甄漓最多也只是大了自己几岁而已,能绣出这样的一只大肥猫,哦,不对,是雄壮麒麟也已经算是极其不容易了。 恍然大悟一般的重新对着甄漓说道:“此等香囊之上所绣麒麟当真是栩栩如生一般,儿臣刚刚观致还似一直大狸奴,没想到转眼之间却是变为了如此威武麒麟,此麒麟当真是时刻变幻穷极造化之神韵!” 曹芳这边说完,就站在不远处的董箕也是开始搭起了腔。 “奴婢曾听人说过,古之圣人过江河大山其内万物俯首,今囊上麒麟当是感于陛下天子之气,化狸奴以自贬朝之圣王!” 说完就向着曹芳那边跪伏大拜起来了,看那老宦官脸上认真无比一副狂热的模样,想来又是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了进去了。 惊疑的看了一眼那边真俯首大拜的董箕,身旁黄氏三人自然也是有些半信半疑。 但听完董箕的解释之后,三人居然也跟着向着曹芳行了一礼,看三人那副认真行礼作揖的模样怕是真的被董箕给唬到了。 听到曹芳、董箕那边说的天花乱坠解释,再加上身旁黄氏三人正朝着准备躬身作揖。 假装恼怒的郭太后也是不由轻轻白了一眼这位小陛下一眼。 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时刻变幻都说出来了,他刚才可是一直在观察着这小香囊呢! 其上所绣的图案可是一点没变,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当然有些东西郭太后自然是假装没有看见。 顺便在这一眨眼的时间之中,郭太后就自认为找到自己找到了罪魁祸首,看来肯定大概率又是和那位太常口中听说的。 曹芳这边的巧舌如簧对于郭太后这等已经产生免疫的人妻自然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但是,对于甄漓这种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女来说却是好使的很。 在曹芳说完之后,那本来有羞愤欲哭之意的甄漓脸上的表情也变为了怀疑。 转过身子也暂时忘记害羞了,放开了抓着衣角的双手,径直的走到曹芳身旁。 抬头看着曹芳手上捧着的那只香囊甄漓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所言当真?刚才麒麟真的变为一只大狸奴了?” 说完甄漓还向着曹芳眨了眨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想来是在惊讶于自己的麒麟居然会变身。 被甄漓这么一问,曹芳自然是信誓旦旦的回答道:“自是如此!如果漓儿若是不相信的话,自可以去问大长秋与母后!” 没有发现曹芳那话语中亲昵无比的称呼,现在的甄漓心中已经被好奇与探索欲所填满了。 带起一阵香风,甄漓转过身朝着郭太后轻声的问道:“太后刚才真的看见了大狸奴?” 听到甄漓的问题,看了看那香囊上那只圆滚滚的麒麟,郭太后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肯定的朝着甄漓点了点头。 见到太后都点头承认了,甄漓自然是轻轻惊呼一声,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然后只见甄漓突然蹑手蹑脚的重新回到了曹芳身旁,那压抑在心中许久的少女天真也在一刻彻底的释放出来了。 也遗忘了害羞的情绪,开始朝着曹芳盘问起了那只狸奴的详细信息。 比如说是什么颜色啊,尾巴长不长啊,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啊。 听着身旁甄漓叽叽喳喳的问题,曹芳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开始瞎编了,他上哪里知道这猫长啥样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辞别 当然,在看到甄漓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朝着自己这边好奇无比眨呀眨的时候。 曹芳还是有些不忍心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自己惹出来的。 想着这也算是帮自己收拾乱摊子了,曹芳索性也就按着前世他家养的那只大橘猫编了起来。 见到曹芳站在那边直哄得身旁的甄漓一愣一愣的,看那傻姑娘双眼放光全无半点先前羞愤的模样,想来是十有八九信了曹芳所说的。 郭太后对此倒是很高兴,而坐在不远处的黄氏见到甄漓与曹芳这副已经算是很亲热的场景,那嘴巴从先前开始就一直没合拢过。 在那好奇心的驱使下甄漓当然一时间有些忘却害羞了,不过,在发现众人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这个傻姑娘也总算是缓过劲来,强压住心中的羞涩,甄漓也趁着曹芳在那边冥思苦想那只大狸奴的模样时偷偷抬头瞧了一眼对面的曹芳。 从她的视角来看的话,现在的曹芳因为头上所戴的冕冠的遮挡脸庞的缘故,在甄漓看来可是显得有点神秘。 其所穿的衣服上也是绣着各式各样的怪异的东西,对于自己对面所站着的这人身份,甄漓其实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 反正每次问自己父亲或者自己的母亲,这人到底是谁他们说的那些东西甄漓听的反正是有些云里雾里。 尽管甄毅与黄氏不厌其烦的在甄漓面前说了很多遍,向着甄漓可谓是详细的解释了什么叫做皇帝。 但甄漓再怎么聪明也才是刚满十三岁的对于一些事情还没有充分认知的天真少女而已。 真要说起来,甄漓大概也就知道自己对面所站的这人是天子,自己要称呼他为陛下。 在她看来父母亲口中的这天子和那天上的仙人可能是一个东西。 甄漓从小可都是从母亲口中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神仙的故事,所以,在将要见到曹芳之时她才显得这么慌张。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这天子和天上的仙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反正在听到这位天子说锦囊上那只大狸奴长的圆滚滚,走起路甚至来一颤一颤的。 甚至为了更好的表示出这个效果,也算是弥补一下和补偿一下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语,曹芳都亲自上阵这位小姑娘亲自演示了起来。 见到曹芳直接开始怪模怪样的自己眼前走来走去,一边说还一边演示着。 而随着曹芳的一摇一摆其面前的那些冕珠也开始互相碰撞发出一阵阵如同风铃一般的悠扬声。 可以说,为了逗这甄漓一笑,现在的曹芳可以说是已经豁出去了。 当然,单单只为了逗甄漓一笑,把这位小姑娘哄开心曹芳其实还有着很多种方法。 但是曹芳现在所做出的可不单单只是逗这个天真的小姑娘笑而已。 就好似汉武的“金屋藏娇”一般,曹芳现在的表演可是给一旁站在的郭太后和不远处坐着的甄家三人看的。 只不过看着曹芳这副滑稽的模样,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两轮弯弯的月亮一般,对面的甄漓也是笑的极为开心。 伸出了左手轻轻覆到嘴边,看着曹芳的表演甄漓随后也是发出了一阵好似银铃一般让人感到极为好听的清脆笑声。 而一旁的郭太后见到这种情况自然也是跟着甄漓捂嘴轻轻笑了起来,黄氏更是不用说了。 只是碍于上下尊卑,黄氏等人没有笑出声而已。 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曹芳现在那惟妙惟肖的描述和表演而感到好笑。 还是因为曹芳与甄漓两人之间这么快就建立了感情而感到高兴。 谁知道呢?或许,两者都有吧! 但当几人笑的时候,曹芳的目的已经到底了,见到这个情况曹芳也是缓缓停止手中的动作。 说真的,他并不是很享受现在这种感觉,但是曹芳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个举动也只是自己给她们的一颗定心丸,听着耳旁传来的悦耳笑声,曹芳也是自顾自的转身开始朝着甄漓细细打量看了起来。 笑声渐渐的平静下来,随着曹芳这么回头一打量,甄漓心中那被强压住的羞涩也随之爆发了出来, 要知道,她可是听自己的父母亲说,自己未来可是将要成为皇后的。 也就是说,自己将要嫁给这人了,一想到自己母亲和两位伯母之前的话语,甄漓连耳根都染上了一抹红霞。 最后抬头朝着曹芳看了一眼,此时站在曹芳对面的甄漓也就快步躲到了郭太后身后,恢复了先前那个害羞的模样。 看到对面突然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到郭太后身后的甄漓,曹芳也趁着这个时候把香囊挂到了腰间。 见到甄漓这个样子,郭太后等人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反倒是有着几丝欣慰的模样。 出身大族的她们可都是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有些时候太主动了反倒显得是一件坏事了。 曹芳起初还以为随着甄漓的闪躲自己刚才所做出的努力算是泡汤了,起初心中还有几分不甘。 但随着黄氏等人突然起身向着郭太后与他告辞时,尤其是在看到黄氏那一副捡了大便宜脸都笑的有些僵硬的模样之后。 看着三人缓缓离去的背影曹芳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而随着三人的离去,这偌大的殿内除去董箕这些值守的宦官与宫女外,也只剩下郭太后、甄漓、曹芳三人了。 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快燃烧殆尽的线香,郭太后先是牵起了甄漓的小手,对着这位将要离开父母留在自己这里的小姑娘轻声安慰了几句。 现在的甄漓虽然显得有些不安,但因为开始前半个月都在这里生活的缘故,反倒是有些渐渐习惯。 在安抚好甄漓之后,郭太后突然对着曹芳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也该回太极殿准备用膳了!” 听到郭太后的话语,曹芳正准备和这位太后辞别,却是没想到郭太后突然又朝着身旁的甄漓说道:“漓儿可否能送陛下出宫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御者 被郭太后突然这么一问,甄漓也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此时肯定是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的。 不过,并没有出现曹芳想象中的甄漓因为害羞或者其他的什么来拒绝郭太后的提议。 反倒是在这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之中甄漓就想好了答案,朝着郭太后轻轻颔首答应了。 见到甄漓迅速做出的这个选择,曹芳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是甄漓而不是什么其他人出现在这里了。 当然,甄漓虽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不代表她就能立马转变了性子。 在同曹芳、董箕等人向着郭太后行了个礼后,这位聪明的小姑娘还是如同一个鹌鹑一般唯唯诺诺的跟在曹芳身后。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一路上都在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但甄漓的身形可是始终没有越过曹芳。 一开始曹芳还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但他发现自己要是突然慢下来,甄漓的脚步也会随之慢下来的。 有些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跟着的甄漓,曹芳一时间也不能确定是甄家拥有着良好的家教所导致的。 还是自己未来的这位皇后心中早就有着自己的打算了,若是是后者对于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在曹芳因为那可以说是植入到基因中的多疑而导致的胡乱猜想的时间中,三人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了昭阳殿大门处。 那本来就已经悬挂在西方的金乌,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如今也是来到了地平线上散发出了阵阵红芒。 前方正对着昭阳殿大门处的那两尊铜龙、铜凤其上的四块红玛瑙作为点睛之物,在这夕阳下显得同这日光融为一体一般。 略微扫视一眼曹芳就发现在那两尊铜龙、铜凤旁,自己的车撵不知何时被何人给驾驶到了这里来。 不过,在看到铜龙、铜凤不远处还站着原地等候着的郭建、甄德两人,曹芳内心的疑惑自然也是迎刃而解。 在曹芳打量着两人之时,郭建、甄德两兄弟此刻也在注视着昭阳殿大门处的场景。 而在看到站在曹芳身后的甄漓时,两人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两人那隐藏在甲胄下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满意与欣喜的神色。 想来这也是郭太后为什么一定要让甄漓送曹芳出宫的原因所在了,看来几人之间恐怕也早有约定了。 因为戴着头盔的缘故加上离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缘故,曹芳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这个事情了。 转身向着身后的甄漓点了点头也算是曹芳在表示感谢了。 随后在一旁飞奔过来的黄小的搀扶下曹芳也正准备离开这座昭阳殿,回到属于他的太极殿。 却没想到身后的甄漓突然凑到曹芳身旁,随后在黄小的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小声的说了一句“陛下明日可一定要记得来!” 听到甄漓这句小声的善意提醒,转过头来曹芳脸上也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不管甄漓到底是什么样的,在这之后也已经算是自己的半个皇后了。 郭太后把甄漓留在昭阳宫的这个行为,真说起来与童养媳也差不多了。 所以,不管如何,现阶段的外戚绝对是自己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势力,而且其忠心也是毋庸置疑的。 想清楚这些曹芳轻轻拍了拍腰中悬挂着的小香囊,点了点头对着甄漓说道:“漓儿尽管放心!” 听到曹芳这么亲热的称呼,虽然有着黄小在一边不知死活的围观,但甄漓还是轻轻朝着曹芳嗯了一声。 随后就低着头缓步走向了殿中,只不过甄漓刚开始还可以说是在走。 不过,等到走到半路之时,甄漓终于还是脚下步子越来越快逃跑似消失在了曹芳几人的视线之中。 而正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黄小也被董箕趁着这个时候强力一击击中后脑勺。 在用力“提醒”了一下黄小后,董箕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是跟随着甄漓的步伐复又走向了昭阳殿内。 在挨了董箕这一下后,黄小也总算是反应了过了,低着头看着自己双脚搀扶着曹芳走向了铜龙、铜凤处的郭建、甄德两人期间也没有再敢乱瞧了。 来到两人面前自然又是一阵客套,不过与之相比郭建、甄德两人现在面对曹芳的态度明显的热切了许多。 甚至郭建都朝着本来跟着曹芳身旁的黄小点了点头,示意黄小先到一边去。 而他们两人开始弯起腰亲自服侍这位陛下上车撵了。 等到曹芳坐上车驾,两人也是亲自持起了缰绳看那样子是准备为这位小陛下亲自驾车了。 当然,在这种关键时候,郭建、甄德两人也自然没有故意羞辱黄小,或者是看不起这位黄门令的打算。 所以在拿好缰绳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郭建转头对神色已经有些僵硬的黄小豪爽的说道:“黄门令若是不嫌弃来就上来吧!” 坐在车厢内,曹芳原本还是有些担心郭建、甄德等人说不定膨胀之下就开始看不起自己身旁的宦官了。 这可是曹芳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毕竟外戚和宦官要是互相都看不顺眼了。 那就如同曹芳自己的左右手在上战场之前先自相残杀了一波,无论何种结果曹芳都将血亏。 幸好郭建、甄德并不是一根筋的莽汉,听着车外传来的郭建那明显带着西北粗犷口音的话语。 曹芳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京师不愧是京师啊! 只要在这洛阳城待了一段时间,就连像郭建、甄德这样的西北豪族出身的都会生出几分自己的想法来了。 六匹骏马在其两人默契无比的配合操纵之下,正快速的行驶在这洛阳宫宽敞无比的道路之上。 两人现在的表情与马车的速度,甚至都给人一种西北汉子在赶着马放着羊的错觉、 因为车厢下有着软垫和各种减震加上道路本就平缓的缘故,坐在车厢内的曹芳并没有感觉。 但是站在车厢外的黄小现在已经是被吓的抱住车辕了,要不是顾忌着车内的曹芳,说不定那已经是惨白面色的黄小都要叫救命了。 而在两位老御者的操控下,马车足足快了按照正常驾驶时间的一半。 在曹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车就已经到门口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良马配英雄 在车门被郭建、甄德两人从外轻轻推开时,坐在车厢内的曹芳一时间被这两位老御手的车速弄的还是没有过来。 在一旁那面色已经是苍白无比的黄小搀扶下曹芳也是有些惊叹的缓缓走下了马车。 车撵前方那好似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在撒着蹶子的六匹骏马,瞧它们那时不时回头打量似乎是在奇怪怎么突然让自己停下来的模样。 在看到郭建、甄德两人身影后,聪颖无比已然是颇通人性的六匹骏马齐齐朝着不远处的两人打了个鼻息。 见到那边郭建、甄德两人毫无反应,那位于车前的其它四匹体色骠黄经过多年的训练已然成年温顺许多的马儿自然是慢慢安静了下来。 但是其后的那两匹年岁稍小一点骝驳的马儿现在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好似是以为两人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般。 止不住的扬了扬长而有力充满力量感的脖颈,顺道甩起了它们那脖颈处那已经被绑一节一节的鬃毛。 而跟在曹芳身后的郭建、甄德两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脚步微微一顿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眼那更加激动的两匹马儿一眼。 走在前方的曹芳在听到身后郭建、甄德两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也不由的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的情况。 在看到那两匹在耀武扬威展现自己力量的骝驳俊马,正好似是在无言的向着这边诉说还想在让两人驾驶着他们再来上一圈一般。 想来也是!像此等骏马的归宿应当是驰骋沙场,在那骑手的驾驭下策行草原啊! 看到这幅场景,正站在太极殿东堂前的曹芳也停止了脚步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见到这两匹正被缰绳牢牢绑在车撵上的马儿,此刻的曹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有些不漏痕迹转头看了看站在前方郭建、甄德两兄弟,因为距离很接近的缘故,曹芳可以清楚的见到和感受到两人脸上那挂着的忧伤。 看了看郭建、甄德两兄弟,再看了看那两匹更为躁动着的骝驳马儿。 在曹芳看来可能是这两匹被绑在车撵上的马儿让这两兄弟想起了什么,有些感同身受之感了啊! 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小香囊眼睛一亮随后在黄小有些惊恐的眼神中,曹芳自顾自的走向了那两匹正在撅蹄子的骝驳俊马。 说来也奇怪,这两匹正在撅蹄子的骝驳马儿在见到曹芳的身影后却是慢慢停止了动作。 灵性无比的眼神正在仔细打量着已经来到郭建、甄德两人中间的曹芳,好似是清楚的知道对面曹芳是个什么身份一般。 摆了摆手阻止了郭建、甄德两人想俯下身阻止的动作,曹芳却是继续自顾自的走向了这两匹马儿。 而郭建、甄德虽然不好强行阻止曹芳的动作,但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两人也就快步先来到了曹芳身前那两匹马儿身旁。 两匹骝驳马儿见到已经来到旁边的郭建、甄德的身影居然慢慢俯了自己的身子,好似是邀请两人乘坐一般。 想来也是已经被禁锢许久,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真正飞奔纵横在大地上过了。 见到对面马儿那灵性无比的举动,曹芳兴致一时间也起来了,前世他虽然也骑过马,但那最多也只算是骑着马走而已。 向着前方有些紧张的郭建、甄德两人说道:“两位舅父可否骑乘这两匹骏马小跑一圈?” 虽然他也很想自己骑着跑一圈,但是在想到历史上那许多坠马而死的人后,曹芳也就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听到曹芳的话语,两人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小陛下要是说他想亲自骑乘一下,两人自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不说两人了,就那已经站在曹芳身后的黄小就已经快忍不住抱着这位陛下往后退去了。 行了个军礼在甄漓的身影出现在这位小陛下身旁后,对于这位小陛下的要求两人自然也是会尽力满足一下的。 摸了摸骑在身旁已经是做跃跃欲试的马儿,再这说他们两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马也是凉州那边送过来进贡给洛阳的凉州宝马。 作为半个老乡,还有着这么相似的经历,给两匹凉州马换上短缰绳后,郭建、甄德两人现在自然也是睹物思志。 穿着厚重盔甲两人也是一个翻身就上马,看来这洛阳这几年并没有让两个凉州大汉刻着灵魂深处的手艺给落下了。 等着曹芳被黄小拉到远处后,对视一眼骑在马上的郭建、甄德几乎是齐齐大声吆喝轻轻拍了一下马背。 随着两人的动作,急促的马蹄声开始回荡在这广场之上。 感受着前方劲风袭来郭建、甄德脸上也是露出了久违的开怀笑容,开始忘情的驾驭着这两匹骝驳俊马驰骋在东堂周围。 夕阳下看着远处操作着马匹不断的翻腾飞跃的两人,站在门口的曹芳此刻脸上也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间随着这阵阵马蹄声很快就算过去了,最后两人用力一勒马在广场下撒下了两道极美的剪影后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看着站在面前那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郭建、甄德两人和那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两匹马儿。 站在门口处的曹芳笑着对两人说道:“此等良马天生自当驰骋沙场杀敌,为国尽忠建功立业光耀门庭,然后却是久居深宫不得寸进,同之拉车驽马未有分别; 朕今日就将此等良马赠与两位舅父,也算是良马配英雄也不费此等良马之名了!” 听着曹芳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先是一愣郭建、甄德两人自然知道这位小陛下在暗示什么。 激动的瞧了一眼那隐藏在冕冠下的曹芳身影一眼,两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现在多想了,但也是极为开心的就朝着曹芳开口谢恩了。 正当曹芳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大道上却是一道身影正急匆匆的向着这里跑来了。 而在见到那道身影后,本来正想说些什么的曹芳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的神色。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神秘秘 只见那不远处的身穿着有些陈旧甲胄的士卒很快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几人面前。 在向着上方的曹芳恭敬的行完礼后,身穿着有些陈旧甲胄明显不是亲军的士卒就朝着郭建两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等到这士卒同郭建、甄德小声交谈完后,上方的曹芳也是急不可耐的开口想着两人问道:“是否已经来了?” 在身旁黄小那又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之中,点了点头,牵着马儿站在下方的两兄弟朝着曹芳肯定道:“禀陛下,现在已经在云龙门了!” 好似是打哑谜一般,曹芳也没再多说了直接向着两人说道:“这几人对朕来说无比重要,既如此的话还请两位舅父多多费心了!” 说完,曹芳就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马匹,他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赠送两匹马给郭建、甄德。 完全就是为了现在这件事而送给两人的一个承诺,有些话曹芳说的可是很直白了。 这两匹良马当驰骋沙场杀敌,为国尽忠建功立业光耀门庭,看对面的郭建、甄德模样想来也是很清楚自己这个用意的。 摸了摸自己身后牵着的骝驳马儿,两人自是异口同声的向着曹芳回答道:“陛下所愿自当赴死!” 随后郭建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先是把手中的缰绳先递给了身旁的甄德。 随后来到曹芳面前附耳小声说道:“陛下!不久后校事官将来求见。” 听到校事官这三个字只是有点模糊的印象,曹芳一时还没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官职。 见到曹芳那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郭建连忙小声朝着曹芳说道:“此乃太祖所设之职,等会校事官求见之时,可能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与官职,所以还请陛下自行斟酌,若是可以的话,还请陛下在接见时暂且屏蔽左右!” 郭建突然开始神神秘秘的,在这位镇护将军的提示下,曹芳现在自然也是想到了这校事官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轻轻颔首示意自己清楚了,正在思考这突然冒出来的校事官对自己是好是坏的曹芳也再没同郭建多说什么了。 显然,对于此事郭建也是不想过多掺和,转身回到了远处随后同甄德一起向着还在沉思着的曹芳告辞一声。 说罢,两人便一翻身上了马,郭建也顺道把一旁站着前来报信的士卒给拉了上去。 看着三人快速离去的身影,一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结出了属于它的果实,曹芳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极好无比。 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校事官,曹芳也没再选择多去想了,反正听郭建的话自己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黄小,想了想曹芳还是选择对着这位满脸问号的黄门令说了一句“等会朕就要给黄门令一个大大的惊喜!” 摸了摸头,躬身站在那儿的黄小现在可谓是绞尽脑汁的再想这位陛下到底要给自己什么惊喜。 只是,在和黄小说完之后,曹芳的肚子却是先给了这位满脸喜悦的小陛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听到曹芳肚子传来的响声,站在原地的黄小一时间也没去想这位小陛下到底要给自己个什么惊喜了。 这位陛下给的惊喜黄小还不能确定,但是黄小现在能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要是真把这位小陛下给饿坏了,那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想到这里,黄小也就赶紧躬身来到了曹芳的身旁,连忙开始招呼起这位陛下进入东堂了。 在把曹芳送到那殿中的坐榻上后,黄小也就向着曹芳告辞开始去吩咐待在东堂的李西、于季、李牧三人去准备晚膳了。 随意的跪坐在那软绵绵的坐垫上,并没有让曹芳等多久,东堂门外一群小黄门们鱼贯而入,手里正持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摆餐具的摆餐具,拿桌子的拿桌子,没一会曹芳身前就已经摆放好了专门供用餐使用的案几。 耳杯、盘、壶、盆、碗、勺、筷子一个不少,在指挥这些黄门摆放好餐具后,从身旁小黄门手中接过一盆玉匜。 透过这其内所盛着的清水,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制匜之玉乃是这不可多得的水银沁。 顾名思义乃是地中水银所沁,其内之绿圆点而透明,莹莹如玉珠,其散发出来的绿点细枝犹如金貂须极其细腻。 而在这玉匜其中正雕刻着一只粗犷的蛟龙一般的神兽,随着黄小的走动其内所盛着的清水也不由轻轻泛起涟漪。 随着清水泛起涟漪这散发着幽光的粗犷的蛟龙也在其内辗转翻腾了起来。 看着那玉匜散发幽光的蛟龙似的东西,有些无奈的看了捧着这玩意的黄小一眼,曹芳现在已经有些感到头疼了。 这玩意曹芳也不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这说白了黄小现在捧着的这个脸盆一样的东西,还真是同后世脸盆具有一模一样的功能。 只不过,这玩意其中散发着的绿光着实让曹芳感到有些发毛,这玩意可是水银沉淀下来的! 听黄小说,这个玉匜乃是前汉留下的专门供天子使用的,而且听说还是先秦留下来的所以并不需要太担心。 伸出双手轻轻沾了沾水玉匜的水,也没管还站着那边的黄小,赶紧从身前的几案上拿起了手帕擦了擦手。 而曹芳等待已久的晚膳却是滞留在了门口处,直接那些捧着各式各样的食盘小黄门身前李西等人正朝着其中的食物一个一个试味。 只不过在几人等几人尝完味道,或者说是试完毒后,那一样样精美的菜肴终于来到了曹芳面前。 那嫩白的豆腐加上那翠绿的白菜叶所制成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可是把曹芳馋坏了,这可是他亲自点名要的菜。 因为不能吃荤的缘故,曹芳自然也就把这道菜让人给弄了出来。 只不过,在曹芳还在欣赏着色香味俱全的汤汁之时,门口处却是传来了李西的声音。 “陛下!镇护将军亲兵前来求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魏的“锦衣卫” 曹芳那本来拿着碗、勺的左右手在听到门口处李西的通报声不由停滞在空中,看着自己面前那冒着热气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心中小声嘀咕一句还要不要人吃饭了,先是低头看了看案几上那卖相极为诱人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又抬头看了看那门口正低着头站在那的李西。 就这样纠结了一小会后,曹芳还是有些不舍的放下了手中那已经是蓄势待发的漆碗与银勺。 摸了摸那已经在抗议的肚子,朝着一旁的于季、李牧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先把这些刚摆放上了的佳肴给撤下去。 当然,在两人撤下这案几上所有东西之前,曹芳还是眼疾手快的抢救下了一个胡饼。 吃着手中那已然半凉的胡饼,看着案前那一道道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菜肴被撤下去,曹芳也只好闭上了眼睛开始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打着镇护将军亲兵旗号前来求见的想来也就是那位校事官了。 不然,曹芳可不会认为自己拜托那两位舅父的事情能这么快就能解决了。 在想到那校事官的重要性后,曹芳也只好强压住那心中的饥饿拿着那还没啃到一半的胡饼对着门口处的李西说道:“请进来吧!” 而一旁的黄小在放下那手中捧着的水银沁玉匜后,也就躬身踱步回到了曹芳身旁。 不过,在看到正拿着刚刚摆放好的餐具往外撤的李牧、于季后,黄小站在那儿不由感到有些奇怪的向着曹芳问道:“只是虎卫亲兵而已,陛下何须如此郑重?” 正在忙着解决手上胡饼的曹芳在听到黄小问题后,却是想起了刚才郭建临走时同自己所作的郑重嘱咐。 把胡饼放在眼前的朱红漆盘上,先是拿起几案上的柔软的布帛擦了擦嘴,随后曹芳故作玄虚向着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黄小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黄门令带殿中之人暂且先退下去吧!” 听到此言黄小刚想下意识开口的再说几句,后脑勺突然感觉到没来由的一阵疼痛。 显然,这位黄门令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昭阳殿前被董箕扇的那一下。 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曹芳脸上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后,口中道了一声唯后黄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他其实也没啥其他的想法,就是单纯的有点担心这位陛下饿坏了而已。 向着于季、李牧等人挥了挥手黄小拿起了殿中刚刚才摆放好的餐具就这样退了下去。 看着黄小等人离去的身影,跪坐在殿中的曹芳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脖子,正想顺道把自己头上戴着那沉沉的冕冠给摘下了。 这玩意看起来是威严庄重无比,但真戴了这么久曹芳的脖子也有点挺不住了。 头上的冠冕可还是为了自己量身定做而减轻了重量的版本,想来这也是为啥要分朝服和常服的原因了。 但一想到等会自己还要接见那位校事官,曹芳也就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道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严肃。 对于校事官这个职位,可能初听闻之下会有些感到不明所以丝毫没有头绪。 要不是曹芳前世正好看到过有关于这个已然散落在历史长河之中官职的详细介绍。 恐怕现在的曹芳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校事官是那秘书寺或者是白虎观里挂着的文职呢? 毕竟,光听这名字给人的印象就是校订书籍的,要知道像校事官这种性质的职务能在这衣冠楚楚的历史长河中留下点点蛛丝马迹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吧,这校事官所要校订的可不是什么书籍,这校事官的职责乃是暗中监察这朝中大大小小之事,比之这可校订书籍什么的那是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说直白点,这校事官就是这大魏的秀衣使者、锦衣卫。 这乃是当初大魏的太祖,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曹老板称魏王时所特意设立的一个间谍机构。 其拥有的职权可是能够窥察群臣的微小过失,随时举报,就是这一个窥察把其与那御史彻底分开开来了。 而曹老板做为一个本来就有些多疑并且威名赫赫的君主再加上这么一个颇为强力的间谍机构。 这两者之间所散发出来的化学反应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当真是使人鬼亏狼嚎,只能撒泼打滚。 而这校事官也就是这间谍机构的领头人了,直达天听随时随地面见弹劾百官。 所以,在设立这个部门没多久后,那朝堂之上就流传出了一个俗语所谓之“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 这曹公自然就是指的曹老板了,但这卢洪、赵达两人自然就是新出炉的校事官了。 其实,光听这么一句话就能知道这校事官对于朝堂上的满朝公卿杀伤力有多大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校事官在曹老板死后可没有遭到废弃或者是得到冷遇什么的。 相反的是,在文帝、明帝两朝校事官与其背后的部门已经是作为天子手中的另一个底牌更加发扬光大了其来。 让其用来制衡那愈发庞大的朝堂公卿利益集团的最为关键的措施之一。 在受到相当于是三朝天子青睐的校事官其背后的部门也是愈发庞大,其职权也愈发重要了起来。 甚至在曹芳看来,这校事官都隐隐有着大明朝锦衣卫的影子了, 这也是曹芳为什么对于这位校事官这么看重,甚至都能忍受那饥饿来接见这位校事官的缘故之一了。 对于这位校事官,自己现在这面前十几颗旒珠也不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鬼知道这位特务头子掌握了什么技能,有了面前这层旒珠帘的遮挡也能给予自己更多的进退空间不是。 而在黄小作为最后一个手中持着水银沁玉匜躬身离开太极殿东堂,坐在殿中的曹芳正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之时,门口处也出现了李西的身影。 “陛下,镇护将军亲兵现已至堂前!”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诛国贼 站在离太极殿东堂大门不远处广场上,抬头望了一眼西边已经渐渐没入地平线下的夕阳。 摸了摸身上所穿着的那一副有些陈旧的甲胄,站在树荫底下的尹模习惯性的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太极殿前的诺大广场上的布置还是一切照旧,好似亘古不变一般叫人看不出时间的流逝。 就连现在自己身后的那颗小柏树都被人为的给裁剪掉了,就如自己第一次来时那般,这颗柏树一直被迫维持着这个高度。 可惜,树被裁剪尤能复生,这人一离世当不知归来之期了啊! 看着自己面前那座久违的太极殿,其上的琉璃鸳鸯瓦被夕阳映的血红,随着日光渐渐沉沦,寒冷又开始笼罩在了这片土地上。 随着道道寒风重新刮来,就算是穿着厚厚的甲胄其内甚至裹了一层羊皮袄站在柏树下的尹模,其心中还是止不住升起了几道冰冷彻骨之感。 相比于这依旧有些寒冷的春日,更让尹模感到彻骨冰寒的是现在自己所面临的处境,这短短的月余来尹模可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时至今日,自先帝病重之后,自己足足有年余未有踏足过这太极殿了! 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在被人从中切断自己与洛阳宫的联系之后。 校事官,这个曾经让人恐惧到甚至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颤栗的名头,现在已经彻底被颠覆了过来。 可以说,他和这个名号已经是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不为过。 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很简单,先帝早崩,当今天子又极其年幼。 为了改变自己与自己那些下属们的这个悲惨无比的处境,事实上他也做过很多努力。 只不过,因为校事官这个职务的特殊性,他实在是得罪了太多太多人了,朝堂百官可以说是几乎都得罪光了。 甚至可以说杜恕直到今天都能活的那么滋润,并且都能靠着上次朝议中不近人情的事迹攒下一笔威望,隐隐都有着重新整合兰台之势。 也是因为靠着这位校事官尹模在前吸引百官的仇恨,朝堂上众人还没来得及顾及到其他的缘故。 在种种无奈之下他也曾寻找过那位大将军,在他看来,这位曹大将军再怎么样毕竟还是宗亲,在此为难之际说不定还能帮帮自己与自己那些下属们。 只可惜,这位校事官去的可真不是时候,要是提前半个月说不定都还能受到曹大将军的热情款待。 但是因为现在曹大将军正靠着武卫将军一时和朝堂上那些怀有一些想法的元老重臣们眉来眼去。 毕竟,相比于直面这位大将军,朝堂上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相信这位大将军,或者说是相信其父曹子丹的威望与地位的。 而在接纳这位校事官后,对于正处于关键时期正和讲道理那些元老重臣的曹大将军。其所造成的影响可谓是极坏无比。 所以这位校事官在前往大将军府求见后,理所当然的被以大将军事物繁忙近日没有时间招待的理由给推诿了。 在天子年幼并且没有亲政,而两位辅政大臣又都明里暗里的看自己不顺眼,这也是他们那些人胆敢明目张胆报复回来的原因之一了, 事实上前两日尹模就已经受到过刺杀了,当然,这刺客不是洛阳本地的游侠。 别的不说,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加上前任们的努力这些洛阳的游侠十之八九可都是已经纳入他的掌控之下了。 这前来刺杀自己的刺客可是操着一口辽东话,而且见一击没到手之后就自刎而死了。 这种死士尹模手底下也蓄养着几个,最让尹模感到慌张的是,这人在临死之前可是向着自己喊了一声“天诛国贼!!!” 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套衣物一柄短剑一柄短刀,如果仅仅是这样尹模现在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此处了。 要知道,光光想尽办法和那两位外戚搭上关系就用了尹模不少时日。 而今日自己还能站在此处也是因为那两位外戚突然改口,虽然尹模不是很明白那郭建与甄德为何能在今日突然改口愿意放自己进宫。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盖因为那位刺客身上所携带的两柄武器上短剑刻的乃是司马二字,短刀刻的是单一个曹字。 不管是不是真假,这两个名字带给尹模的冲击力也是可以想象的。 这死士是何人派来的已经不重要了,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至于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两个人是否真的参与到了此事之中也更加不重要了。 至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朝中官员,且事后还没在朝堂之上引起丝毫轩然大波也足以见两人的态度了。 本来,他都已经准备放弃了,都准备慷慨赴死也算是不失自己忠义之名与先帝知遇之恩了。 至于灰溜溜的辞官回家乡?如果他还不想自己全家人被自己连累殆尽的话,这个选择基本上已经是被无视的存在。 而在他坐在街边正感到人生之中最绝望的时候,却是突然间无意的听到了两个太学士子的交谈。 两个士子之间说了很多话,但坐在街边发呆等死的尹模却只听到了一句话,“当今陛下天生神灵聪慧无比” 宛如溺死之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这才有了今日“镇护将军亲卫求见”一事。 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面带笑容的小黄门,站在柏树下尹模那张许久未笑过的脸上也展现了一抹笑容。 “陛下有请!还望将军跟随在奴婢身后!”看着那身穿甲胄的尹模,想到今日董箕黄小两人的举动。 现在的李西自然是怀着善意开始结交起了这位镇护将军的亲卫了。 “当不得将军之称!还要请黄门在带路了!”见到对面的小黄门这么客气,尹模自然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了。 两人就这样客套了几句,随后走了大约百步的距离就来到了东堂大门之前。 看着东堂那阔别已久的熟悉场景,尹模也是深吸了口气,生死在此一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祖传底牌 踏上那最后一梯台阶来到东堂大门处,不经意间看到了已经站在远处长廊下的黄小手持着各式各样东西的等人。 又看了看已经是空荡荡的东堂大殿,站在门口处的李西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解。 现在的东堂同昭阳殿的经过刚才李西等人的布置已经是差不多了。 一道长长的屏风横挡在了东堂大门不远处的大殿内,也将整个大殿分成了两个空间阻挡住了殿外路过之人的窥视。 当然,能路过这里的人差不多也就一两个罢了。 笑着对身后站着的那位镇护将军亲卫点了点头示意稍等片刻,随后李西才向着殿中轻轻唤了一句。 “陛下,镇护将军亲卫已致!” 并没有让李西与尹模等待多久,随后殿内就传来了曹芳那语气稍显的有些稚嫩的回答。 “哦?那就让将军亲卫进来吧!” 听到殿中曹芳回答,李西先是一愣,在有着黄小等人站在远处的例子他自然是听出了这位陛下的弦外之音。 而站在李西身后的尹模听到这殿内传来的声音,恍惚之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躬身一礼朝着殿中说了一声“唯!” 只不过在那殿内之人迟迟没有反应,且曹芳那充满稚嫩的声音也渐渐把这位还没有从先帝之时走出来的校事官给唤醒了。 伤感的向着殿内看了一眼,见到那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布置心中微微一叹,还有些陷入回忆之中的尹模正想习惯性的躬身进入东堂殿中,却被李西突然拦住了。 只见这位面生无比的小黄门伸出手站在门前向着身穿甲胄的尹模说道:“还请将军暂且跟随奴婢前往一旁卸甲!” 被李西这么一拦,尹模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乃是以镇护将军身份示人的。 在见到这东堂之内熟悉的场景后,尹模还以为自己现在所穿的还是如从前那般一身黑袍常服。 不自觉的就忽略了现在身上为掩饰身份所穿着的甲胄和腰间所佩戴的环首刀。 正想同那小黄门走到一旁卸甲,只是殿中又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此乃镇护将军亲卫便不必卸甲了!” 刚想开口答应就听到殿内曹芳的话语,此刻的尹模也有些感到意外了。 不管这位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光这一句也让尹模心中对这位陛下的好感加分不少。 当然,不管怎么样,刀还是要卸的,在把腰中挂着的环首刀交到那小黄门手中后。 经过刚才之事,现在这位校事官终于是完全的清晰过来了。 带着几分憧憬之情,与之前无数次来到这个大殿前一般,先是在门口处褪下脚下所踏着的那双短靴,随后便躬着身子在李西的注视下向着大殿之中走去了。 随着前方传来的轻轻脚步声与甲胄上的铁片因为摩擦而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坐在殿中的曹芳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是在曹芳真的亲眼见到那身着甲胄的尹模时,其藏在冕旒下的脸上紧张之色反倒是变成了不解。 曹芳粗略打量了一眼只见对面身穿甲胄的尹模身材魁梧有力,俨然一个七尺大汉的模样。 只见对面尹模那浓眉大眼再加上那标准的国字脸,可是相比于曹芳想象之中的情报工作人员的那种气质相差甚远。 只不过,唯一让曹芳感到对面这个雄性荷尔蒙气息浓厚无比的大汉是搞情报工作的一点,那就是现在对面这位校事官一进来就在四处打量。 尤其是他那脸上掩盖不住的急切之意,曹芳差点就以为自己所在的东堂之中埋伏了许久的几个刺客被这位校事官发现了。 害得曹芳赶紧顺着这位校事官的视线四处朝着这东堂殿内瞅了起来。 当然,随着这位校事官的视线一圈看下来,视线所及之处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曹芳也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并没有什么想象之中的盯梢的刺客,最多就是让曹芳知道了以前从未有注意到的几个隐蔽无比的角落。 见到这偌大的东堂殿内就真的只是剩下了自己对面那位小陛下一人时,尹模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在真亲眼看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愤怒的。 相比于愤怒,其实现在这位校事官心中更多的反而是不甘与不安。 在感受到前方那位小陛下疑惑的目光后,就算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心中轻轻一叹此刻尹模还是选择了低下头。 刚才几乎是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几处地方的缘故,对于坐在上方那位小陛下的模样尹模并没有看的多清楚。 只是快速确定那这位陛下所在的地方后,尹模就低下了头缓步朝着殿中走去了。 强忍着身上甲胄的因为俯身带来的憋气不适之感,在缓步走到曹芳前方不远处后,只见这位校事官想都没想直接就向着大礼参拜曹芳说道:“校事官尹模以万死觐见,冒名镇护将军亲卫此乃迫不得已之策,还望陛下宽恕尹模欺君治罪!” 见到面前这位七尺大汉纳头便拜,坐在上首的曹芳自然也是站起身连忙向着依旧俯首在地的尹模说道:“近来情况特殊,校事官能冒风险行此等忠义之事,朕其呢有怪罪之意?还请校事官快快请起!” 听到前方曹芳说出的那一大摞的话语,不由得让尹模有些恍惚。 只以为自己面前坐着的还是那位胸怀万丈雄心的陛下,尹模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应唯了。 直到尹模在起身看到对面那位陛下有些瘦小的身子时,这才勉强的被拉了回来,就算如此心中也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震惊之意。 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副赳赳武夫打扮的尹模,想来,这也是自己那早逝的老爹留给自己最后一张,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张牌了吧? 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眼这个算是突然掉到自己怀里的祖传底牌,此刻的曹芳却是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相比于虎卫营,这尹模背后所代表的校事们现在可也算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势力了啊! 第一百八十章 泣不成声的校事官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一个半月前他让黄小写的另一封留在他母亲与妹妹手上的信可不单单只是让黄大一人前来而已。 在现在这个极缺人手的情况下,曹芳自然也是在信中一再强调让这位黄大带多点信得过的人来了。 并且为了这件事,他可是很早之前就让董箕派人在黄小与黄大那位于左闾之中的家中等候着了。 毕竟,就黄大那个凶人的身份,能够趁乱混进洛阳城郭的左闾之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在那里自然是曹芳与董箕为其混进内城之中精心准备好的东西。 所以嘛,曹芳心中突然想到了相比于这虎卫营,到时候安排进这两三个人当个校事也是极好的。 而在对面这位小陛下正在安排计划的时候,站在前方的尹模还是止不住的往着大殿内的角落里看去。 他之所以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因为以前若是先帝留宿在太极殿东堂的话。 这几个地方可是都是有着人时时刻刻值守着的,且这个传统可是从文帝开始重用校事们起就有了。 这些值守在暗处的校事们也是天子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也是天子最为重要的耳目情报来源之一。 所以说这校事官可不单单只有着一个,不同于其他,整个校事府都被分成了内外两府。 并且与之相对的则是校事官也是分成了内外校事。 外校事官自然是在这洛阳宫外的执掌外府,主管那洛阳宫其外的各种三教九流之事,且主要的情报来源与绝大多数的细作皆归其管辖。 而宫内的内校事官与校事们则作为亲随日夜侍奉,其权柄可大可小,大到奉天子诏抄家灭族,小到为了天子的喜欢跑出宫购些新奇玩意。 内校事可是足足有着二十余名官员之多,就这么一个权威颇重的官署却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去了痕迹。 直到现在,尹模都不知道负责宫内的那位同僚与其所带领校事们的下落。 就好似大魏没存在过这个官衔一般,二十多号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失去了任何消息与音讯。 且这件事在朝堂并没有人有丝毫的讨论,那百余名公卿大臣们就好像集体失了忆一般。 若不是他前几个月派人往宫内传递消息时,发现了不对,恐怕要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吧? 让人感到惊人巧合的是,尹模在彻底失去这些同僚们音讯的这段时间,先帝也才正好才刚刚病重。 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下,就算是在这洛阳手底下有着数千线人的尹模都不敢让人去细细调查了。 朝堂上百余名公卿大臣们的集体失忆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有些事情他也不敢多去想,更加不敢贸然派人去细细调查。 前两日的刺杀,可还是尹模同朝堂诸公一起装聋作哑,没有去不知死活招惹什么东西带来的结果。 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数事实已然从各个方面证明,尹模的选择是对的。 对于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同僚,他也是在来在几日立好了衣冠冢,当然,也顺便帮自己也立一个。 透过眼前的珠帘曹芳看着前方那不断打量着四周并且面色陡然苍白的校事官,心中倒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位校事官从一开始就在打量着这角落,看那模样就好似这角落之中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似的。 为了打破这愈发诡异的气氛,坐在软榻上的曹芳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情况。 先是在心中酝酿了一下情绪,曹芳轻轻一咳把对面这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校事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 双目有些发红的曹芳这才向着尹模小声的说道:“校事官可知?先帝临终前曾在私底下向朕提及过校事官之名!” 微微一惊抬头见到面前双目已然赤红无比的曹芳,听到曹芳的话语尹模的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愧疚无比的感觉。 现在的尹模心中颇有一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先帝对他可是有着不杀之恩加救命、知遇之恩的。 他本来就是个在大石山猎户而已,因为先帝从前在那儿打猎时,自己不幸冲撞了天子仪仗且手中还持着弓箭。 按律可要是当斩的,只不过多亏先帝青睐壮勇之士自己才得以保全。 甚至都被先帝准许加入那次狩猎,在献上了一只大豹子后,自己就得到了先帝的看重,再这之后就被带到了洛阳且被先帝委以重任直至今日。 而先帝病重以来,就和自己等人彻底断了联系,他也不是没想过带人重进洛阳宫救出天子,只不过那有什么用呢? 在将要施行这个计划,意图来解救天子之时,他还是被人劝了下来。 毕竟,陛下病重已是事实,还不如暗中等候以待时机,为了自己下面领着的那千余号人的性命,尹模也就放弃了。 在没得到天子的许可之前,这个可算是造反谋大逆,其所牵连的又何止千余人呢? 只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了,自己当初就应该冲进来的,不然,先帝和这位陛下也不会面临现如今如此局面了。 有些事情通过这种种不寻常之处他当然也有了点头绪,正是因为如此他都已经能想象到先帝在那种情况下是多么的绝望了。 当然曹芳可不知道自己这随口胡诌,就像借一下自己那早逝的老爹的名头,顺便再靠着这个与这位校事官拉近一下距离。 坐在软塌上的曹芳可不知道,自己这随口胡扯竟然让这位校事官想到了如此多的事情。 有些奇怪瞥了一眼那眼眶同样继续有些发红的尹模,曹芳继续向着尹模自顾自的说道:“曾与朕说校事官乃是大魏忠臣,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朕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接见校事官!” 而对面的尹模在听完曹芳的诉说之后,竟然是站在殿中突然就痛哭出声。 只感觉曹芳的句句话如同那利剑一般直刺心窝,就这么个七尺男儿现在就在曹芳面前开始哭的泣不成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先帝的真相 看到面前本来站在那好好的校事官突然就开始抱头痛哭起来,面对这种情况曹芳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 至于吗?不就是客套一下吗,先帝在临终时提了一下或是以前在自己面前夸赞某人的套路他也不止用过一次了。 他也没见其他人有像面前校事官这么大的反应啊! 在曹芳看来前方的尹模所发出压抑无比的抽咽声,同那抱头痛哭的动作可是真真切切的情感流露不像是作伪。 因此你要说尹模是在靠着哭先帝这件事来博取曹芳的信任与表个忠心也不像啊!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在提起自己在提起先帝时眼眶就立即发红好似恨不得与之一同死的大忠臣。 然而不同于那些大忠臣象征性的抽泣两声以表敬意,对面的尹模现在可是越哭越激烈了起来。 就彷佛经历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情,站在那抱头哭泣着看来模样完全就没有停止下了的意思。 见到这位尹模哭的极为伤心,坐在前方的曹芳看着这位七尺大汉哭成这样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坐在软塌上的曹芳想了想还是缓缓站起了身向着前方的尹模走去了。 当然了,在站起身的时候曹芳的眼眶也已经是渐渐湿润了,脸上的神色也是换成了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不说别的,经历过这几个月来的磨练,他现在对于哭这件事可谓是信手拈来了。 怀着几分心事缓步来到那已经哭的有些忘情的校事官身旁,此刻的曹芳脸上也有点点泪痕划过显得也是极为伤心。 然而因为冕冠垂下来的珠帘遮挡缘故,曹芳脸上的泪痕好像不怎么起眼并没有达到预期的那种效果。 为了更好的表达出自己的伤感,只见曹芳先是抬起了左手轻轻掀开了眼前的珠帘,随后在用右手抓住大袖用边缘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站在原地的尹模在抒发完内心的悲痛后,却是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陛下也来到自己身旁。 见状尹模也是没来的急擦拭脸上的泪水,如同好似大梦初醒一般赶紧向着曹芳躬身说道:“尹模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尹模的告罪曹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摸索了一下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布向着尹模递了过去。 通过这位校事官那算是已经有些夸张的反应,再怎么迟钝,曹芳现在也从中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了。 其实曹芳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老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前世在看到明帝临终前那好似闹剧一般的记载后,读到这里的曹芳在心中都有着几分怀疑了。 这中间可是少了太多太多东西了,不说其他人,就单单那位燕王曹宇也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在这之后几位宗室就像狗一般随意的就被人打发回了邺城。 且拥有陪伴天子左右大权的亲侍可不单单只有两人,就在今天不久前自己见到的荀顗与韦诞,按理说明帝病重应该由两人照顾才是。 就算荀顗与韦诞两人突发疾病,那门下寺可是还有着两位侍中才是,就算是四位侍中都突然病了,那还有四位散骑常侍啊! 且孙资、刘放两人在这中间的举动能记载的这么详细,这怎么能叫曹芳不怀疑? 但因为曹爽与司马懿那边带来的压力,直接导致现在的曹芳根本没有时间与底气去顾忌与面对这件事罢了。 不过,也只是现在的曹芳没有时间与底气去顾忌与面对。 无论如何,曹芳知道自己迟早将会直面这个问题与在背后参与其中的人的。 而现在就是一个了解那隐藏在其中真相的机会了,曹芳也知道,自己现在从这位校事官口中了解到的这个真相说不定也只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而已。 然则正是因为这是真相的九牛一毛、冰山一角,曹芳才敢碰一碰、摸一摸。 看着面前那还在躬着身子的尹模,曹芳心中那已经熄灭许久的不安感又重新升腾而起。 见到曹芳递过来的手帕,脸上泪水正在随意流淌着的尹模也是感激无比的向着曹芳道了一声谢。 向着尹模摆了摆手,趁着这个机会曹芳也朝着不远处靠近大门的屏风打量了一眼。 因为屏风底下故意被设计成了没有遮挡的缘故,若是有人真站在那儿窃听一眼就能见到其双脚。 在确定了真的是没人后,曹芳这才朝着尹模谨慎无比的小声问出了一个从这位校事官进来起就生出来的一个疑惑。 “还请校事官为朕解惑,却是不知校事官因何一进殿内就往各处角落之中打量呢?” 听到曹芳突然的问题,尹模正持着手帕擦拭脸上泪水的动作不由一僵。 而也就是这一个停顿动作,也更加让曹芳感到了那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一定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紧紧握着手中那方小手帕,脸上闪过几分纠结之色尹模感受着面前那因为被珠帘覆盖看不清脸上表情的小陛下目光,现在的尹模可当真是举棋不定、纠结无比。 而现在在看到这位校事官这么诡异的反应之后,曹芳心中那被隐藏许久的担忧与怀疑之情也被勾起。 带着几丝担忧的神情,用着比刚才大了一点点的身影继续向着面前的尹模逼问一般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感受到面前曹芳的步步紧逼,随着曹芳的重复提问对面尹模脸上的神情反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刚才曹芳所说的那些话语还不能够排除那两位外戚提前教授的原因,而他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了,这位陛下当真就如传闻一般聪颖。 真要说起来,刚刚尹模那一连串有些夸张的反应,其中肯定也夹杂着对这位陛下的试探与考验。 就算是西北大汉们,在这洛阳混个几年也照样也会长点心了。 更何况尹模担任的可是这特务机构的头头之一... 已经是恭顺低下头的尹模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过为了这位聪明的陛下安全着想,有些东西还是不能说太多。 怀着这样想法的尹模自然也就向着曹芳开始简短的介绍起了校事官的制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救命稻草 神色不定的听着面前尹模对于校事制度的简短介绍,曹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位校事官隐藏了不少关键之处。 甚至尹模都没有直面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也仅仅就是单纯的向着自己解释完了他所负责的东西与校事起源而已。 这些东西曹芳早就知道了,但光这些可解释不来这位校事官为何一进来就往着四处打量的这个举动。 明显感受到对面的尹模在避重就轻扯开话题,都已经来到这一步的曹芳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罢手的。 在现在这个时候,这种难得能够让曹芳接触与认识到真正朝堂与事情本质的机会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都不会再有了。 不过,曹芳也没有选择猴急的去打断这位校事官的那冗长介绍。 相反现在的曹芳可是听的很认真,有些时候历史书籍上给予的知识还是太过片面,太过散碎。 尤其是像这种并没有存在多久的特殊机构,后人也只能从那些故纸堆中寻找到一两条有关于这个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机构一些蛛丝马迹。 而在静静的听完后,曹芳还有些受教似的朝着对面的尹模点了点头。 受教归受教,瞧着尹模那戛然而止的介绍,曹芳当然也知道这是尹模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若是曹芳只是个聪明点的八岁孩童,尹模的这个保护方式自然是极其重要且有用的。 但很可惜曹芳不是,所以现在曹芳干脆也不再做些遮遮掩掩了直接向着已经停止诉说尹模问道:“朕今日受教了,只是校事官恐怕还没有为朕介绍完吧?” 听闻此言尹模心底苦笑一声,看来这位陛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明啊! 作为一个特务头子,他自然也不会像高柔那般想的那么深,甚至还能够直接开口来劝谏这位陛下藏拙。 要知道,他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亲手解决了几个敢于多话的校事了。 刚才的拖延与左顾右盼企图把这位小陛下注意力转移的举动便是尹模现阶段能容许的最低的底线所在了。 不论心中再怎么担心,在听到曹芳那很直接的反问后,想都没想再继续隐瞒这件事,尹模上前两步走到了离这位陛下仅隔着一步之遥的地方。 随后开始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开始向着这位小陛下介绍起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所在。 听着耳旁尹模那声若蚊蝇一般的解释,因为被头上所戴着的冠冕珠帘遮挡了大半脸庞。 站在一旁的尹模不过是看到了这位陛下抿了抿嘴而已,此时的尹模并不能很好的感受到曹芳脸色的变化。 轻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就算有着准备曹芳还是有些被尹模所透露出来的事情给震惊到了。 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之中恐怕还要严重许多许多倍。 这二十多号人的突然失踪,基本上曹芳可以确定这二十多位内校事们连同那位内校事官已经宣告死亡了。 而这可不是死了二十多号人那么简单的,这可是在洛阳宫,而那些人可是先帝亲信已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了。 听完尹模的对于整件事的解释,面色已经陷入诡异平静状态的曹芳并没有着急说些什么。 反而是自顾自的转身回到了刚才所坐的软塌之上,就这样低着头看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这位小陛下介绍完了这些事情后,转头看着那殿中几处空荡荡的角落尹模也是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他那不自觉咬紧的牙关,正在无言的诉说着一些东西。 就这样,殿中的气氛就这样诡异的,好似时间暂停一般,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上方的曹芳突然开口,才算是打破了这好似暂停一般的时间。 “校事官现下属有多少位校事郎?若是情况特殊又有多少壮勇可为用?” 尹模心中不由一惊这句也在这位校事官心中掀起了阵阵涟漪 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上方的曹芳一眼,并没有任何迟疑。 显然是曹芳那一句情况特殊,让尹模联想到了什么,只见这位校事官直接就很干脆的俯下身子向着说道:“回陛下,连尹模一起共一百六十七位校事郎;洛阳城共千余名壮勇愿为陛下效死!” 听到尹模的回答曹芳眉头微微一挑,激动之下手指都已经开始下意识的在大腿上敲击起来了。 曹芳问这个问题其中的特殊情况,可不包括想叫尹模叫上那千余号人,且这其中大部分可能还是市井无赖和满口行正世之义的游侠。 他可没有想过靠着这千余名“壮勇”们就能开始血洗朝堂了。 除了那一百六十七位校事郎或许还真的能死命随着曹芳外,那千余号人纯粹就是凑数壮壮声势用的。 真要是碰到了中军的那些杀才,可还是不够看的。 然而,他司马懿能够靠着那三千死士翻盘,难道他曹芳就不能学一学了? 况且自己还有个天子的名头,只要把虎卫营彻底掌握在手中,未必将来就不能靠着这群人搏一搏了。 不管怎么样,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当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可只是单单愿意出来撑场子的,这其中可发展的空间可是大了去了,真要是操作得当,这可以说是一招绝杀了。 正当曹芳准备向着对面这位校事官一吐心中之宏图时,只可惜很快又被人从中打断了。 只听见门外却是传来了郭建、甄德两人的那熟悉无比的带了点西北腔的洛阳官话。 “陛下,人已在外等候,还请陛下处置!” 听到两人的声音后,站在殿中的尹模也是很快收好了自己的情绪,立马就变成了来时那边平静的模样。 只是与之不同的时,现在这位校事官手中正握着曹芳给予的那片小方巾。 在看向前方曹芳眼中止不住的带上了几丝感激与期待之情,想来这位将要溺水的校事官已经感觉自己抓到了那根救命稻草。 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心中反问自己,或许事情还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共戴天之仇 站在东堂大殿外那宽敞广场上,身穿着虎卫营特有甲胄的黄大,此时正与身旁的四人抬头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巍峨壮丽的太极殿。 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黄大同身旁四人的嘴巴从步入这洛阳宫阙开始就没合上过。 对于这座宏伟的大殿,就算是五人这几十年来在晚上做过最好的梦,恐怕也想象不出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这般的园子和房子。 看着五人脸上那都有些僵硬的惊讶表情,恐怕是被这壮丽无比的景象冲击的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作为那位明帝生前为了庆祝诸葛亮薨在五丈原,那个一直环绕在曹家两代人头上的梦魇终于消散的特殊时刻。 这座太极殿也就是那位陛下献给自己最重要的礼物了,所以这太极殿自然是穷尽了曹魏三代人的心血与辛苦累积最终建成。 对于来自后世看惯了那无数奇观的曹芳,这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太极殿与整个的洛阳宫也就是能带来片刻的震撼罢了。 而这对从小出生与生活在闾左的黄大等人来说,这洛阳宫与这太极殿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恐怕都不下于曹芳能够在月亮看地球带来的那种震撼感了。 站在黄大身后显得有些脸生的两人还好,那两人震撼归震撼但靠着以往的经历最多也只是在心中惊讶而已。 但站在黄大身旁那就算是穿着甲胄都掩盖不住其一脸奸商相的韩吠、薛鸣两人却是不同。 只见这时的韩吠、薛鸣好似梦呓一般向着黄大喃喃的说道:“大兄!咱们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 虽然刚刚黄大也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在胸口处所贴身藏着的两块精铁腰牌冰冷冷的刺激下。 此刻震惊也慢慢被那心中无边的仇恨与怒火给完全取代了,冷着脸黄大抬起脚上去就给身旁还有些懵懵懂懂的韩吠、薛鸣一人一个飞踢。 而因为幅度过大的缘故,隐藏在甲胄下黄大的面容也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一眼望去黄大本来下巴处留着浓密胡须同脸上那两条大粗眉一起消失不见了。 若只是看这幅面孔,此刻这位洛阳闾左之中赫赫有名的游侠头子活像一只卤蛋成了精... 当然,因为有着头上甲胄的掩盖,黄大这幅面孔还是并没有彻底暴露出来。 看着眼前的太极殿黄大也不敢太过造次,要不然韩吠、薛鸣恐怕就要被这两脚直接踢翻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够韩吠、薛鸣受的了,因为小腿上没有穿戴腿甲的缘故,两人就站在那摸着刚刚被踢到的小腿龇牙咧嘴了好一会。 随后缓过劲来的两人也是有些不满向着黄大指责道:“大兄为何对俺们如此凶残?!” 冷哼一声,看着远处朝着自己这边行来的那两位将军,强压着胸中怒火黄大也只是低声朝着两人说了一句。 “众兄弟死无全尸,似这等不共戴天之仇,你等莫非是忘了不成?!” 在黄大突然提到这件事后,站在周围的韩吠、薛鸣与其后的两人脸上神色皆都是齐齐为之一变。 甚至连在郭建、甄德领着黄大等人去到太极殿东堂时,五人的脸上的神色都还是有些阴冷无比。 沉默的跟随在这两位将军身后,看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大门,如今的黄大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打量与欣喜周围那似仙宫一般的景色了。 就连远处站在那儿的黄小都没有去顾及,因为黄小并不知道自己兄长今日将要前来洛阳宫的消息,许久未曾谋面的两兄弟就这么错过了。 此时这位大汉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为自己那些惨死的兄弟复仇!复仇!!复仇!!!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位皇帝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但在黄大看来要是自己能得到皇帝的帮助,这复仇之事恐怕会顺利许多。 摸了摸胸口所藏着的那两枚形制相同,而其上皆镌刻着司马二字的两枚腰牌,黄大脸上的阴冷之色也更浓了几分。 此等仇怨若是不报,他黄大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为了他而惨死的诸位兄弟们? 同那两位将军一起,黄大等人自然先是在大门处卸下了自己身上所穿着的那奢华无比的甲胄。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跟随在黄大身后那有些面生的两人卸甲还算是熟练外,为了脱下身上这繁重无比的层层甲胄黄大、韩吠、薛鸣三人当真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最后还是在率先褪去甲胄的两人帮助下这才勉强卸下了身上所穿戴的甲胄。 而站在一旁等候着的郭建、甄德见到这种情况脸上也是没什么意外之色。 反倒是在见到那率先褪去甲胄的两人眉头挑了一挑,向着那显得有些老实沉默的两人多打量了几眼。 伸出手接过那五人递过来的五把环首刀,稍微留意了一下黄大五人虎口处的老茧后,郭建、甄德也是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尽管郭建、甄德只知道这黄大是那黄门令的兄长,其他四人的来历一概不知。 尤其是在褪去头盔后黄大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也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那颗明亮的光头想让人无视都难。 但作为甄漓今日亲自相送的回报,两位外戚自然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叮嘱了五人几句随后就褪去脚下靴子向着东堂之内走去了。 学着前面那两将军的模样,黄大五人低着头躬着身子很快就穿过了屏风来到了其后的正殿之中。 此刻的东堂正殿之中已然是灯火通明,而黄大那颗大光头自然也是愈发亮眼起来。 躬身缓步走着黄大的内心却是愈发紧张了起来忧愁之色尽显,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说服皇帝帮助自己。 不过,已经并没有时间给予有些后知后觉的黄大去多想了。 随着前方郭建、甄德两人突然俯身行礼口中还说道:“臣镇护将军郭建、甄德奉陛下之命,此五人现已带到!”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明所以 听到郭建、甄德两人的话语,坐在上首曹芳先是看了那已经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尹模一眼。 正在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把黄大带来的人塞进这校事之中,而在曹芳转头看向前方那朝着自己俯身行礼的几人。 尤其是在看到郭建、甄德身后人群中的那颗显眼无比的大光头时,其嘴角也是不自觉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真要说起来这个还是他的杰作呢,而这黄大能顺利的到达自己这已经表明这个还是有点用的。 在郭建、甄德朝着曹芳汇报完后,在不久前两兄弟一遍又一遍的耐心教导下。 这时黄大五人也赶紧俯身以额触地,随后也紧跟着向曹芳说道:“庶民黄大、韩吠、薛鸣、沈越、东关正憬叩见陛下!” 听着底下五人的自我介绍,曹芳有些可惜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黄大能拉个十几、二十个人过来呢! 没想到只有寥寥五人,在听黄小的介绍时这黄大可算得上是那闾左之中数一数二的游侠了。 洛阳的繁华可不单单只是因为有着这内城,那外城可是还居住这二十余万平民百姓们。 而在那片地方能混成数一数二的游侠,在杀了司马家一个管事还能逃之夭夭的总不能是靠这五个人吧? 心中有着种种疑惑的曹芳并没有注意到,现在坐在旁边的尹模在听到沈越、东关正憬这两个名字时的神色变化。 先是让郭建、甄德两人免礼起身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让两人坐下。 作为现在曹芳最信任的几人之一,并且相互之间还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此刻的郭建、甄德自然是有资格坐在此处的。 在随意的和自己那两位舅父客套完后,回过头来曹芳有些迫不及待的向着底下几人道了一句平身。 站在前方的五人虽然低着头往着地面,但是曹芳透过面前的珠帘缝隙依旧能看到这几人的模样。 大致的扫视了面前自己期待依旧的黄大五人一眼,理所当然的曹芳目光最后还是被黄大那拉风无比的造型给吸引住了。 看着那因为有些紧张头上正出了丝丝汗珠活像颗刚出锅水煮蛋的黄大。 强忍着笑意,坐在上首的曹芳此时心中固然有着几分可惜,但更多的还是愉悦与放松。 现在,他期待已久的人手终于算是到齐了,并且最让曹芳感到满意的就是旁边坐着的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尹模了。 在这月余来的种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曹芳早已经抛弃了最初想靠着黄大等人换下郭建与甄德两人的想法。 虽然,曹芳还是会让黄大与那看着挺憨厚的沈越、东关正憬三人留在这虎卫营中历练一番。 但那两长相贼眉鼠眼的在曹芳看来简直就是天生干这个的料,况且自己不让这两位当这个校事,岂不是对不起他们两那薛鸣、韩吠之名? 人少是少了点,但东拼西凑一番还是能组成一套像模像样的班子的。 想着这些曹芳正想朝着下方五人说些什么,但那一旁本来坐的好好的尹模却是冷不丁的向着曹芳说了一句。 “吾有一事想询问沈兄弟、东关正兄弟,还望陛下恕尹模无礼!” 心中一跳,突然听到尹模这句话,尤其是这话尹模还并没有彻底讲明白,这无意间所透露出的含义还很多。 曹芳还以为这长相看起来挺憨厚的沈越、东关正憬有什么问题。 虽有疑惑不解,但曹芳相信这位校事官并不会无的放矢,想来或许这两人真有啥问题呢? “校事官有事问就是,不需在意朕!” 点了点头在得到这位陛下肯定的答复后,尹模立即就朝着站在黄大身后的沈越、东关正憬问道:“两位可认识城西丽春院一位自称“大叔”之人?” 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听到这位校事官突然问出来的莫名其妙问题,曹芳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看向尹模的眼神之中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诡异神色,丽春院这个招牌看来也是传承许久老字号了,就连曹芳都有所耳闻了。 这招牌一听就能让人知道是干什么的,这多少也算是汉字独有的魅力与内涵了。 只不过这好好突然提到这风月场所,且还指名道姓的找那位自称“大叔”之人莫非是这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而更让曹芳感到惊讶的是,本来低着头看着地板的黄大五人在听到尹模的话语后,一时间竟然齐齐抬起了头。 看那黄大五人的脸上的神色想来全都认识那位很可能是丽春院老鸨的人。 在清楚看到尹模的面容后,在包括身前黄大、薛鸣、韩吠等人在内的惊讶眼神注视下,沈越、东关正憬迟疑片刻却是突然向着尹模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见到那个奇怪手势,眼睛一亮尹模却是大笑一声回了一个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手势。 而在看到尹模那个奇怪手势后,沈越、东关正憬两人表情严肃复又躬下身来向着尹模说道:“职下沈越、东关正憬,参见校事官!” 一转身重新跪伏在地,两人复又向着曹芳继续说道:“校事员外郎,沈越、东关正憬拜见陛下!” 来来回回打量了刚刚还自称庶民,现在又转身一变成为校事员的沈越、东关正憬几眼。 不单单只是曹芳一头雾水,其实现在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就连指出和承认身份的尹模、沈越、东关正憬都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就不要说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对于黄大三人所造成的冲击力了,其实通过几年的相处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身后的沈越、东关正憬不简单。 但最多也只是以为这两人是于哪个大官家里的罢了,而黄大能有今天还真的少不了两人的帮扶。 黄大不知道什么叫做白手套,但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两人背后势力的竟然如此之大... 至于为何会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的原因? 那还要回溯时间,将目光重新放在洛水河畔刚看完那盛大仪仗的黄大、薛鸣、韩吠三人身上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染满血污的腰牌 沉默的快走在洛水河畔旁由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小道之上,面带担忧的黄大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道熟悉无比的矮旧郭墙突然停下来脚下的步伐。 瞧见前方的黄大突然停下来,跟在后方的韩吠、薛鸣也快步来到了那已经戴上斗笠的黄大身旁。 那些看完热闹的百姓们见到前方这三人横档在这唯一一条通往郭门的小路上,如果绕行的话是要走下方那泥泞冰冷的地面的。 望见这种情况人群中的几位青壮自然是有些不满,其中一人正想出来朝着那横阻在前方黄大三人说些什么却是被身旁满脸皱纹的老者一把拉住了。 那老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留痕迹的指了指黄大三人那明显是藏着什么东西的腰间。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长了眼睛的,在那老者示意的时候,人群中已经走出来了三两位看起来挺高大不怎么好惹的壮汉。 在那些满脸发光的人群围观之下,这几人也开始用着熟练的洛阳官话朝着黄大等人“亲切问候”了起来。 甚至还有个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疤痕的壮汉直接向着黄大大摇大摆的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嘴中还在骂骂咧咧,看起来是身后那几名壮汉的头子。 感受着身后那越来越来近的疤脸壮汉,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韩吠、薛鸣两人的手也早已经摸到了腰间。 只不过随着前方的黄大轻轻摇了摇头,韩吠、薛鸣两人也就恢复了以往那副胆小怕事的奸商模样,让开道路退到一旁了。 而作为刚从接手东平里没多久的游侠头目,疤脸现在也是开始有点飘了。 看着面前不知死活挡着自己道的三人,尤其是那最显眼正戴着斗笠无比骚包模样的那人。 先是疤脸摸了摸腰间那把已经有些坑坑洼洼的长刀,故意把那还沾染了点暗红血块的刀鞘拨到了外边。 瞅见疤脸壮汉腰间挂着的那带血刀鞘,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自然是发出了一阵惊呼。 一些认识这疤脸壮汉的都开始朝着周围的人吹嘘起来这位战绩了,在听到那又是杀人又是越货的战绩,很多胆小不想惹事的都已经开始选择绕路了。 见到这种情况那疤脸壮汉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面露得色的没有去好好打量两旁那背对着这边的韩吠、薛鸣两人径直朝着那戴着斗笠的黄大走去了。 来到仅隔黄大一拳距离的疤脸握着腰间长刀的把柄,怪声怪气的大声朝着黄大说道:“向你爷爷磕三个响头,今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话,黄大的眉头也是微微蹙起,但是在想到袖子的那片木牍后,那已经握在胸口所藏着短刀上的右手也是缓缓松开了。 见到前方的黄大丝毫没有反应,好似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一般。 冷哼一声,疤脸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丝毫没有客气伸出左手上前两步朝着黄大头上戴着的斗笠就是一下。 只不过,在疤脸的指尖刚刚触到那斗笠的边缘时,突然就感到面门处一股劲风袭来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见到自己跟随的疤脸被前方的黄大一拳解决后,那刚才还在那叫骂着的几人陡然齐齐失声。 看着韩吠、薛鸣两人那已经亮出腰间悬挂长刀,狠狠的瞪了两眼几人最后连一句狠话都没留下。 跟着那些见到情况不对四散而逃的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跑路了,那脚下速度当真算是一骑绝尘了。 就如同刚才洛水旁的繁华热闹场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只是片刻时间聚集在这一片的人群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这边人群四散而逃闹出的巨大动静,自然也吸引了远方浮桥上的士卒注意力。 见到这种情况,向着韩吠、薛鸣两人点了点头,黄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弯下腰一把就扛起来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疤脸壮汉,随后黄大、韩吠、薛鸣用着不逊于刚才几人的速度向着前方飞奔而去了... 那一旁的洛水依旧如往常缓缓流淌向着远方奔流而去,洛阳外城夯土建成的郭墙上那斑驳痕迹好似一部书籍上的文字。 其上的每一条深刻痕迹都能引出一段风起云涌的历史,而本来已经是斑驳不堪的夯土郭墙上又在刚刚被人新添了个小坑洞。 此时围绕在郭墙下的黄大脸上已经不复之前的淡然了,红着眼睛好似厉鬼一般紧盯着那依靠在郭墙旁已经半死不活的疤脸壮汉。 紧握着双拳向着站在左右的韩吠、薛鸣用着沙哑无比问道:“你们是说自俺离开洛阳后,那城南的王麻子就带着人进了城东?” 踹了两脚靠在夯土墙旁已经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的疤脸汉子,听到这个问题韩吠、薛鸣两人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 直接一把扯下披在身后那破旧的袍子,站在黄大面前两人选择了用身上那几个月来所添的十多道疤痕来说话。 见到两人身后那一道道有浅有深的疤痕,无言的点了点头上前两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带着几分希望的黄大继续向着两人问道:“百余号兄弟有几人活下来了?” 对于这个很现实的问题韩吠、薛鸣两人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好似是记起了什么一般,本来沉默着的韩吠突然弯腰拿起了丢在地上的袍子。 在黄大、薛鸣默默的注视下,没过多久韩吠就从其中翻出来个染满血污的腰牌。 见到这块染满血污的腰牌,站在那儿的韩吠、薛鸣两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抽泣了起来。 完全无视了中间那在轻轻呻吟着的疤脸壮汉,韩吠声音哽咽的向着黄大说道:“这是瘸子死前托付给我,让我交给大兄的东西,说这东西对大兄兴许会有帮助!” 颤颤巍巍的从韩吠手中接过那块腰牌,在见到那腰牌上被血痂染的红一块黑一块的司马二字后,黄大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仰天大吼一声,突然就拔出了腰中的长刀向着手掌划去,黄大那猩红的血液也同那腰牌上的血痂相互交接融合在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些内幕 猩红的血液顺着黄大的手臂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其左手所握住的那块精铁腰牌也被这涓涓鲜血染得通红一片。 两声长刀出鞘声骤然在这偏僻的郭墙处响起,随后就是利刀划破皮肤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尽管手掌伤口处冒出来的鲜血已经开始滴落在地,但本来最为惜命的韩吠、薛鸣两人此刻居然并没有什么表示。 径直的来到了黄大身旁,两人此刻齐齐伸出左手同黄大一起抓握住了那枚已然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腰牌。 并不需要事情商量或者是要排练什么,在相互看了一眼对方后,黄大、韩吠、薛鸣齐齐转身看向了不远处那条洛水。 此刻的洛水好似是感受到了三人的愤怒一般,那一道道激浪伴随着突然刮起的大风朝着岸上无情拍打而去。 举起那正握着腰牌的手,感受迎面扑来的大风,看着那突然波涛汹涌的洛水。 三人无比默契大声的迎风朝着洛水发誓道:“皇天在上,洛水在下,此等血仇若是不报,俺黄大、韩吠、薛鸣必不得好死,且坠入无边轮回地狱之中!” 听着前方三人那大声的誓言,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那正无力依靠在郭墙边脸上血液横流的疤脸大汉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缓缓的举起了双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前方的黄大三人求饶道:“此事并非吾一人所致!” 察觉到那疤脸汉子正有气无力的说些什么,正感受着灼热的鲜血流淌在手臂上的黄大耳朵也不由动了一动。 并没有回头去看那正满身是血的疤脸汉子,黄大只是平静的向着身旁的韩吠、薛鸣问道:“这人是否动手了?” 紧咬着牙关,两人几乎是没有丝毫迟疑的点了点头,而韩吠更是回头满脸怒火的看向了那疤脸汉子。 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了一句“尔莫非是忘了自己干了何事不成?” 韩吠说完就想上去再踹两脚已解心头之恨,而薛鸣更是持着长刀走向了这已经是只剩半口气的疤脸汉子。 伸出手拉住两人,没有在意左手那伤口传来的疼痛,此刻的黄大只是艰难的闭上眼睛朝着韩吠、薛鸣摇了摇头。 还以为黄大是要放走这人,在那疤脸汉子惊喜的神色下韩吠咬牙切齿的向着黄大说道:“大兄!瘸子就是死在这天杀的手中啊!!!” 薛鸣更是直接的把手中的长刀指向了那疤脸汉子,且做出了投掷状,似乎是准备一飞刀了结了这人的性命。 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在拉住薛鸣、韩吠两人后,黄大只是沉默的来到了这疤脸汉子身旁。 最后在那疤脸汉子连连感激道谢下,黄大一把抱起这人看那样子似乎是真要把这人放了。 用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黄大这个举动,站在一旁的韩吠差点就要被气晕过去了。 正想朝黄大说些什么,却是被薛鸣突然制止住了,似乎是想到了黄大之后要干什么,薛鸣摇了摇头示意韩吠先冷静下来。 如同薛鸣所猜想的那般,在扛起这疤脸汉子后,黄大并没有朝着那小道走去,反而是向着洛水行去了。 见到情况不对,刚刚还激动感激无比的疤脸汉子,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挣脱的缘故,也只好小声的朝着黄大咒骂了起来。 并没有理会耳边的聒噪,来到洛水旁感受着这点点浪花击打在脸上的感觉,黄大只是轻轻放下了肩上所抗的疤脸汉子。 向着身后那有些恍然大悟的韩吠、薛鸣两人招了招手,在向着洛水深揖三下后。 随着噗嗤一声,那围绕在耳边的聒噪也戛然停止了下来,一道身影也随之没入洛水之中。 很快就被这汹涌的洛水给吞噬干净,一屁股坐在岸边的滩涂上,黄大三人看着面前那依旧好似欲求不满的洛水皆都是沉默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那形制差不多相同的腰牌,看着那手中的两枚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一块是血红,一块是精铁独有的翻着寒光的银白色泽。 就这样静静看来许久许久,直到前方那洛水终于是渐渐平静下来,黄大突然说道:“是俺杀了诸位兄弟!” 对于黄大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就坐在左右的薛鸣、韩吠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两人只是呆呆注视着前方那悄然平静下来的洛水,相比于黄小那一知半解来说,两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内幕的。 什么司马家府上的管事来这闾左探望亲人,那只不过是黄大诓骗黄小所准备的说辞罢了。 要知道,黄大他们家所在的闾左之中的阳春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居住在其中的。 要知道这阳春里不远处就是那在整个洛阳都大名鼎鼎的丽春院,能住在这丽春院附近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这其中有些事情的内幕就连薛鸣、韩吠其实都有一些一知半解。 他们两也只知道黄大杀那司马府上的管事是早有准备了,再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在说完那句话后,不断地摩挲着手上的两枚令牌此刻的黄大也是显得极为愧疚。 在摸到令牌上司马两个大字后,黄大却是突然向着薛鸣、韩吠两人问道:“沈越、东关正憬应该未死吧?” 看起来现在黄大是在提问,但那问题之中的肯定之意却是显露无疑。 在看到两人点头肯定后,黄大突然起身向着两人低沉的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先前往丽春院吧!” 有些奇怪为什么黄大在问完那两人的音讯后,突然就决定前往丽春院了,这两个事情好似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知道薛鸣、韩吠有些不解,但真要把那些事情解释清楚恐怕都要半天的时间了。 所以,黄大选择了直接向着两人说道:“现如今能为诸位兄弟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沈越、东关正憬了!” 黄大既然话都说的这么直接了,坐在地上的两人自然也是缓缓站起了身。 并没有多问,只是选择沉默的同黄大一下走向了那道矮旧的郭墙旁。 熟练的攀爬了几下,随后三人翻身一跃也算是正式进入了这洛阳城中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阳春里 许久未曾相见的金乌终于为这洛阳郭城闾左之中的大街小巷带来了几分来之不易的光明。 只不过,在这刺眼的光芒照射下这洛阳闾左之中的黑暗却愈发显得丑恶与扭曲。 相比于那繁华干净且井然有序的洛阳内城,这足足装下了整个洛阳三分之二人口的郭城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年久失修的污水渠早已经在这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处于半瘫痪之中了。 那不知道多久前修缮的青石板路也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块长满青苔的石块躺在那儿了。 当然在这极度贫乏的闾左中,这几个石块自然逃不过居住在其中的人的毒手。 四五支竹竿搭着几件打满补丁的衣裳就这样搭立在其上,几块说不定都是宗周时期的青石板就这样被当成了踏脚石一般的存在。 一个小石碑就这样斜立在这可能是宗周时期留下来的古物旁,石碑上阳春里三个字正用着隶书写就而成。 看那上面的包浆恐怕也是有些年头了,只不过在岁月与糟糕的环境腐蚀下,这三个字也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而在这名为阳春里的拥挤杂乱的小巷子中,还有几个浑身脏兮兮头上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正在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着。 那几个身穿破衣裳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消瘦的孩童在打闹之中,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踩到了地上刚刚融化的坚冰所化成的黑污水。 几个孩童开心的一路小跑着,而巷子地面上那一滩滩黑污水也被践踏带起了阵阵涟漪。 这肮脏的污水泛起的涟漪也把好不容易照射进这黑暗巷子中的光芒吸收殆尽了,黑暗依旧。 戴着破旧的斗笠同薛鸣、韩吠站在这条小巷子口看着那几个开心无比的孩童,黄大那冷峻的脸上也终于展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看到巷子口突然出现的黄大、薛鸣、韩吠三人,那本来还在突然大声打闹的孩童们也是突然噤声。 站在那污水坑旁几人用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戴着斗笠的黄大。 不过,在看到黄大身旁的薛鸣、韩吠两人后,这几名孩童眼睛突然一亮,那已经黑乎乎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极为开心与惊喜的神色。 好似是和薛鸣、韩吠两人极为亲昵熟悉一般,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立马大笑着蹦蹦跳跳的向着巷子中跑去了,口中还在大声嚷嚷道:“娘!鸣叔和吠叔回来了!” 然而,在进入巷子片刻之后这嚷嚷声突然就停了下来,好似避瘟神般随后巷子中就传来了十几声重重的关门声。 沉默的走在这条熟悉的小巷子中,现在的巷子两旁的十几户人家早已是大门紧闭,藏在斗笠中的黄大脸上表情微微波动了一下。 对于眼前这种状况黄大虽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明显还是有些在意的,跟随在后的薛鸣、韩吠两人也只是苦笑着面对这个情况了。 看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特殊待遇了,但有什么办法呢? 要在这闾左之中生活下去,有些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小生活在着的黄大、薛鸣、韩吠三人自然也是清楚的,因而三人对于这种欢迎仪式也只是苦笑已对而已。 然而在这十几家紧闭门户的巷子中,最前方也是拥有巷子中最大门的小院子的门却是敞开着。 见到这种情况黄大脚步也是停顿了一下,想来也是没有料到自己家的门居然就这样敞开着。 虽有疑惑但黄大也很快就来到了这个久违的院子大门前,正想带着薛鸣、韩吠等人走入小院子。 院子门口处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微微颤颤的身影,面临这种情况三人的手下意识的就向着腰间摸去了。 穿着一套黑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者在见到门口三位大汉正虎视眈眈的情况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 无视了黄大三人那因为紧张都有些僵硬的身影,这老者也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黄大身前。 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后,好似终于确定了对面黄大的身份一般。 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冷静,老者也只是缓慢的伸出了左右手把手中拿着的一卷小布帛与一个小剃刀递到了黄大面前。 见到这从自己家里突然蹦跶出来的老头,接过面前那一卷小布帛与那一个小剃刀。 丝毫没有客气的把小剃刀藏在了自己兜里,随后一抖直接抖开了那一卷小布帛。 看着手上持着布帛上那话着几十只蚯蚓,藏在斗笠下黄大脸上也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到前面那聚在一起正聚精会神读着布帛上文字的黄大三人,那老者不由摇了摇无奈叹息一声。 从身后掏出一只拐杖,负着手向着那还在装模做样的三人说道:“诸位大侠,手中这信拿反了!” 也没管有些尴尬的黄大等人,那老者继续说道:“还请黄大侠勿要担心,大侠之母与小妹皆在东平里大长秋府邸之中了!” 听闻自己母亲与小妹真去了那东平里,此刻的黄大还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停顿片刻见黄大等人没有问题,那老者也继续说道:“陛下命老朽在此等候,三位也不必太过担心,还请三位大侠进屋暂且易容避避风头; 对了,还要委屈黄大侠暂且剃去脸上眉毛与胡须了,时间不多,还请诸位快快去往大长秋府邸!” 黄大三人虽然不知道这老者的具体身份,但还是能靠着这人的种种举动猜测出一些的,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朝着院内走去了。 没过多久,走出小院内的三人就换上了宫内中黄门特有的服侍,腰间还挂着三枚证明其黄门身份的腰牌。 在向老者道了声谢后,走出巷口的黄大领着薛鸣、韩吠并没有朝着那内城的西阳门方向走去。 反倒是在一个隐蔽角落重新换上了那有些破旧的袍服后,黄大三人反而是选择向着阳春里旁那豪华无比的大院子走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但是在这穷破不堪的闾左之中却有着一座修缮的极为艳丽的大院,就好似一颗黑珍珠一般被众星捧月着。 那其上的大红大绿之色给人第一反应就是风尘味十足,但那紧闭着的正门处一块与此格格不入的梨花木牌匾挂在其上。 其上丽春院三个大字写的就如同刀刻斧凿非常人所书也,越过正门跨过那长长的玄关与层层叠叠的厢房。 位于院子最中间一座三层玲珑小塔正矗立其中,那小塔上那六只翘起的屋檐其下都挂着只只由白银打造而成的小巧风铃。 清风拂过阵阵轻盈铃声环绕在整个院内,让人闻之不由感觉神清气爽。 可是,正坐在小塔中靠窗位置,看着眼前案案桌摆放着的四样东西的徐老鸨却没有心情去欣赏那轻盈铃声了。 摸了摸那有些油腻的胖脸,抬头又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五人,坐在窗边现在的徐老鸨脸上纠结之色尽显。 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案桌上那两块带血的腰牌后却又突然打住了。 尤其是在看到案桌上那小木牍后,更是感到有些举棋不定了。 站立在这极尽奢华的小塔房间内,胭脂香与那浓烈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独特气息。 半眯着眼睛黄大冷眼看着面前那身穿蜀锦丝绸大袍的油腻中年人的神态。 在这徐老鸨来来回回这样几次显得无比犹豫不决,带着薛鸣、韩吠两人,摘下头上的斗笠后黄大也终于是缓缓开口了。 “大叔,这木牍上说了啥想必你也知道了,俺现在就要前往那城内了,你只需要告诉俺,俺那些兄弟是谁杀的就行了!” 被黄大称呼为大叔的徐老鸨至于真名是什么也无人得知了,自从几十年前这人突然在这里开了丽春院后。 不熟的人就叫这人管徐老鸨,因为这位喜欢自称大叔的缘故,索性相熟一点的就叫这人大叔了。 能在这里平安无事的开几十年丽春院,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位徐老鸨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而黄大与其兄弟就是这位自称大叔的中年油腻男人与整个丽春院明面上的保护伞了。 至少,在这闾左之中的游侠和居住在这附近人来说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真要说起来,到底是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站起身油腻中年男人挺着他那肥腻腻的大肚子,显得有些艰难的踱步来到了脸上已经光秃秃的黄大身旁。 拍了拍黄大的肩膀安抚了一下这位老部下的情绪后,徐老鸨这才无奈的劝导道:“如今黄小已经在宫中担任黄门令了,而你又得陛下宠幸被诏如洛阳宫中; 听大叔一句劝!这宫外的事就由宫外的人来解决,等到你有能力管这些事之时,大叔自然会告诉你的!” 知道黄大这性子是很难靠自己劝回来,徐老鸨干脆就转移话题看向站在后面的沈越、东关正憬说道:“陛下让黄大多带点人,你二人跟随黄大许久,这次就随着一起入宫面圣吧!” 在用着好似吩咐的语气吩咐完两人后,看着那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黄大,徐老鸨也只好走到案桌前把那四样东西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 随后双手一摊递到了黄大面前,见到这种情况黄大伸出手只是取走了那木牍与小布帛随后转身欲走,对于那两枚沾血的腰牌好似只看到空气一般没有理会。 握紧了手中那两枚令牌,望着黄大的背影徐老鸨突然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朝着黄大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大叔我之过错,但这其中牵扯太多东西,大叔我也不好与你多说,但谁是元凶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脚步微微停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身后薛鸣、韩吠暂且停下。 重新戴上了斗笠,此刻黄大转过身声音低沉的向着前方的徐老鸨说道:“俺只是想从亲自你口中了解,现在到底是谁杀了俺的兄弟!” 紧皱着眉头徐老鸨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环视房间内四人一圈,上前两步把那厚厚的房门关上后,这才向着黄大说道:“司马家,还有大叔我!” 轻轻闭上了双眼黄大在听到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显得极为疲惫。 在房间内几人的注视下,黄大突然从胸口处拿出了一把未出鞘的短刀亲自捧到了徐老鸨身前。 紧盯着黄大突然起来的举动,薛鸣、韩吠两人自然是更随在了黄大身后,而最后的沈越、东关正憬两人则是偷偷把手缩到到了袖中。 朝着两人打了个隐秘的手势,徐老鸨从黄大手中接过这把短刀后,蓦然拔出这把锋利短刀随后向着自己左手手中轻轻划去。 如同三人在洛水河畔之中的场景一般,握着这两块腰牌徐老鸨自然是重复了一下三人的誓言,只不过是洛水换成了后土而已。 从徐老鸨手中接过这两枚重新沾染上鲜血的腰牌,无言的点了点头黄大随后重新打开了那刚被关上的房门。 在袖中掏出一卷白布熟练无比的缠绕在左手伤口处后,看着那已经半步迈出房门的黄大,徐老鸨忽地又向着黄大说了一句。 “此仇唯有当今陛下能报之,今日去往洛阳宫后自可找个机会私底下与陛下诉说,两枚腰牌切勿遗失,当一起交予陛下!” 见到黄大三人停在门口,徐老鸨自然是继续嘱咐道:“当今陛下虽然年幼,但却天生神灵聪慧无比,入宫之后当事事唯陛下命,切不可以常人看待,切记!切记!!” 再向着黄大嘱托完后,朝着还站着房间内的沈越、东关正憬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赶紧跟上。 站在窗口旁看着底下那愈行愈远的五人,从怀中掏出一片木牍拿起了案桌上的笔墨,这位丽春院的老鸨就这样开始熟练的书信了起来。 他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对于司马家那边的插手他本来是想避退的。 毕竟,现在情况特殊,他们自然也是要低调行事。 但是,在看到了那两封信后,这位担任丽春院足足二十余年的老鸨自然是有了一点想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司马家的令牌 在告别了那位有些神秘的丽春院老鸨后,黄大三人在沈越、东关正憬掩护下很快就重新换上那宫中黄门的衣服与配饰。 在戴好那官吏才能佩戴的长冠,也就是所谓的“刘氏冠”后。 黄大甚至还从身上所穿着的黑色绛缘直裾中无意间翻到了董箕早早派人伪造好的出入文书。 尽管黄大看不懂这蔡侯纸上所书写的公文,但在那位老者的反复提醒与诉说下。 黄大等人也知道自己三人现在的身份乃是高平陵守陵的中黄门。 现在要奉命去洛阳宫中汇报一下高平陵的情况。 其实,那位董箕派来的老者也是告诉过他们文书的事情,只不过黄大等人忘了而已... 在有了这些东西之后,黄大本来是想直接赶往西阳门去往目的地的。 不过,在薛鸣的一再要求下,黄大还是同沈越、东关正憬、韩吠去往了薛鸣家中。 作为能够在这闾左之中活这么大,薛鸣也是有着一门独特的手艺的,不然薛鸣早就暴尸街头了。 说起来也不怕笑话,薛鸣这门手艺可是同那丽春院鼎鼎有名的老头牌花旦有着密切的联系。 可以在这丽春院中当成头牌花旦除了本来的容貌外,当然也需要一手好化妆技术。 这化妆手法也是有着独特的秘诀的,君不见,后世的亚洲三道邪法之一的化妆术可谓是威名赫赫。 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尤其是在干薛鸣、韩吠这种坑蒙拐骗事情的时候,可谓是事半功倍骗完跑路从未失手。 能够学成也全是在那位老花旦的全力资助下这才有了薛鸣今天,作为报答薛鸣也是将那位老花旦养老送终。 在那堪比易容术的加持下,黄大等人与沈越、东关正憬分成了两匹,毫无阻拦的就进入了内城之中。 穿着黄门服侍在周围人见怪不怪的眼神注视下,黄大也是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对于黄大等人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浪,在专人的接应下,黄大很快就见到了那老母亲与小妹。 许久未见之下,再加上黄小的无奈进宫与被人突然接到这豪华大院子的惶恐交织下,突然见到了许久未有音讯的黄大。 在看见那经过了薛鸣的易容打扮,且被剃了胡须与眉毛的黄大后,黄小妹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想朝着院子那几名仆人大声求救,就被黄母拦住了,不管再怎么变,自己的儿子她还是能认的出来的。 再加上之后的变化没有那么大的薛鸣与韩吠,同根本没有易容的沈越、东关正憬四人,黄小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在确定了面前这人就是自己失踪许久的大兄后,黄小妹也是开始向着黄大哭诉了起来。 只是,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予这家人慢慢叙旧了,薛鸣四人知趣的站在院外并没有选择跟随进入那正厅之中。 在被黄小妹拉近厅中后,黄大头一件事就是先问了问母亲的身体近来如何,病情可有多少好转了。 其实在看到自己母亲那被照顾的红光满面的面容后,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无言的答案。 在听闻有疾医上门亲自治病,且已经完全帮自己母亲调理医治好了后,黄大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彻底落下了。 再牵起了那已经渐渐懂事的小妹手向着门外走去,确定了房间内的母亲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 站在小院子中看着那已经是白白净净长的也是亭亭玉立的妹妹,黄大朝着那黄小妹问了一个很残酷的问题。 “小妹家中近来可好?大兄走后发生了何事你且与我一件一件的说来!”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起来与甄漓差不多大的黄小妹先是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 先是暗地里思考了一会,这才皱起了自己的小鼻子向着黄大说道:“自大兄走后,没过多久王麻子那个坏人就来了,而且还天天欺负咱们家!” 说完还朝着空气挥舞了两拳似乎是打在了那王麻子身上一般,看来肯定是从这王麻子身上受了很多气吃了很多苦头。 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小妹的头,黄大在向小妹嘱咐了几句后,很快又同小妹一起重新回到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忘了还是什么,黄大并没有问黄小为何进宫,而已经懂事了的黄小妹也并没有提。 盖因为自己的母亲并不知道黄小已然进宫,还只是以为黄小为了糊口去了四处闯荡。 在安慰完自己母亲后,见到那房间外等待着的薛鸣几人,黄大 含泪辞别两人后,此时的时间也是很快就来到了日暮时分。 见到这种情况黄大五人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约定的神虎门前。 而在路上黄大还曾看见一位穿着打扮的十分华丽的胡人,洛阳城胡人固然很多,但像穿成这样的黄大等人可是第一次见。 而且这金发碧眼的胡人正向着旁边另一位胡人吹嘘着等会要带他上丽春院去。 见到这种情况沈越、东关正憬也是多打量了几眼,而在看到那胡人腰间挂着的曹字腰牌后两人眼睛却是微微一眯。 当然这也这是个路上的小插曲而已,在想明白这胡人可能的身份后,沈越、东关正憬两人也没有选择多去招惹是非。 站在原地看着远方做宦官打扮的黄大三人前往那巍峨壮丽的神虎门,两人神色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现任神虎门司马令乃是鄚壮侯张郃之子张雄,也不知道郭建、甄德两人是怎么说服这位神虎门司马令的。 反正在三人表明身份后,就出现了不久后甄德、郭建两人受到消息向着曹芳告辞的举动。 坐在东堂大殿之中,听着面前重新跪伏下的黄大等人简单的诉说,曹芳一时间也是陷入了沉默。 有些东西看来比他想象的更要复杂一点啊,尤其是那两枚篆刻有司马二字的令牌出现在闾左。 并且这一下还是两块,单单就这件事其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可就太多了! 第一百九十章 高柔来信 听完黄大那简短的诉说后,正坐在太极殿东堂的甄德、郭建,就连在曹芳看来是造成此事的幕后主使人尹模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先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底下跪伏着的黄大等人起身,趁着这个机会曹芳也好好打量了一下那一脸严肃的沈越、东关正憬两人。 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句,两人这幅憨厚老实的面孔当真是天生做线人的料。 看那黄大三人还是有些震惊的表情,想来也是没有料到这两人的真正身份吧? 这样一来那黄大话语之中的丽春院的“大叔”想来也是这位校事官的手下吧? 从这件事中也能看出来,那两位同样早逝的文帝与明帝,也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爷爷与父亲还是留了个很丰厚的财产给自己嘛! 回头瞧了瞧那好似第一次听闻这件事,正同坐在自己两位舅父一起陷入了沉思的校事官。 那正皱着眉头烦恼无比的模样倒真的是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要不是曹芳知道这位是干什么出身的,恐怕也会认为这位对于这件事一无所知。 但正是因为如此,曹芳现在已经能够差不多肯定了。 此刻在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位校事官,大概率就是黄大好端端当街斩杀司马家管事的幕后主使人了。 至于尹模为啥要装出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就算曹芳靠猜也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 这位校事官在清楚自己的态度前,可还不敢就这样随意的跳出来承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在尹模看来他所做出的举动可是在直面这当今在朝堂上煊赫无比的司马太尉家族,这也是为啥这两枚令牌能被黄大一直拿着了。 也只有像黄大这种光脚的游侠才敢一直藏着这玩意了,就算是这样黄大也只能灰溜溜的逃出洛阳城,甚至连自己的亲弟都被逼入宫当了宦官。 想到这里曹芳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这司马家怎么就这么喜欢往自己宫里塞人呢? 若是曹芳没记错的话,那李西可就是因为偷了点,哦不,窃了点钱财被司马家的人亲自送入宫中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黄门令能入宫好像还真和这司马家脱不开关系? 要不是自己突然做出了一下改变,不出意外的话,黄小恐怕将真的要在这洛阳宫中一辈子当个小黄门了。 而黄大也只是拿着这个令牌在尹模的帮扶下浪迹天涯了,其老母与小妹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这也是尹模现在装傻的主要原因了,这要是一个不好,他同这个校事府可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不过嘛,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这位校事官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 视线重新放在了前方的黄大几人身上,曹芳这时突然开口向着黄大说道:“可否将两枚令牌交予朕观看一二?” 对于曹芳这个要求,站在那本来还有些忐忑的黄大突然就感觉到了几分希望。 他可是没少听说过圣天子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的故事,而在黄大看来现在这位小天子恐怕也要拯救自己了。 说到底这件事其实还是黄大这个游侠头头引出来的,但是在黄大看来杀自己可以,但杀了自己的兄弟那就是坏规矩了。 而然这司马两字代表的本身就是超越所谓的规矩的存在,这才是那丽春院的老鸨在黄大临走前说的那些话的原因。 激动到颤抖的从怀中掏出那已经被黄大早早清理好的两枚腰牌,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已经来到身前的尹模。 从带着几分讨好微笑的尹模手中接过这两枚腰牌,坐在软塌上曹芳也是友好的道了一声多谢。 而在听到曹芳道谢后,尹模自然是连称不敢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但那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也表示着曹芳同这位校事官之间的客套还是有点用的。 在互相客套拉近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后,曹芳也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这两枚腰牌上。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沉甸甸重量,摸了摸两块令牌其上所篆刻的司马二字后,曹芳此时倒是显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幸好现在的自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这件事啊! 要不然再外一步,等站在背后的司马师大势已成,恐怕就不是现在自己所面对的事情这么简单的了。 而曹芳之所以会想到司马师,自然有这他的原因。 若是当真是司马懿本人意思的话,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活口的,别说是黄大还能出逃,或者是黄大的家人还能活着了。 恐怕就连这位校事官都会消失不见的,只不过,按照司马懿的性子,可不会贸然做出如此举动。 当然,这一切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确定。 而在见到那角落之中残余着已经凝固的血块后,曹芳抬起了头看向那有些紧张的黄大问道:“那王麻子又是何人?” 好似是在担心因为不守礼仪被赶出去一般,刚刚站起没多久的黄大听到曹芳的问话又赶紧俯下了身子。 额头触地用着最高礼节向着曹芳低声细语的说道:“那王麻子本是在城南有些名头的游侠!” 好似是怕曹芳搞不懂一般,介绍完王麻子后,黄大显得有些着急的继续向着曹芳说道:“陛下,俺是在城东,这王麻子乃是趁着俺没在洛阳时,带着人杀了俺几十号兄弟!” 轻轻点了点头,曹芳对于黄大的话语并没有立马就回答,而是转头复又看向了那位校事官问道:“校事官可知此事?” 坐在一旁的尹模正在有些为难之时,东堂门外却是传来了黄小的声音。 只见这位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以在殿中的黄门令正扯着嗓子向着殿内说道:“禀告陛下!高太常刚才派人来信!” 朝着一旁还在沉思着的两位舅父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奇怪高柔这个时候突然派人到宫中送信是为了什么。 但出于对这位老太常的信任,曹芳还是想着两人说道:“还请两位舅父把黄门令带过来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此凶恶之徒 拿着黄小递过来的五色花笺纸,没有在意下方那惊喜激动无比的黄大、黄小两兄弟。 坐在上首曹芳的注意力全然被这纸上的文字给吸引住了,不说别的高柔的书法造诣也是堪称中上了。 尤其是配合着这洁白细腻纸质尤佳的五色花笺,倒也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制成这五色花笺的可不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蔡侯纸”,而是一种名为“左伯纸”的纸张。 通过改良蔡侯纸,这左伯纸工艺无疑是进步许多的,至少是能够如朝堂公卿与文人雅士之眼了。 毕竟,当初那位左伯发明这种纸张就是为了他自己书法能够更好的在纸张上展现出来。 可惜这玩意工艺复杂无比,相比于蔡侯纸,据曹芳估计这一张薄薄的五色花笺价值恐怕能够黄大他们在这洛阳城中生活半年了。 当初蔡邕在世时自矜能书,看不上那有些粗陋的蔡侯纸,只用这种左伯纸。 有着蔡邕带动,这左伯纸也就在这天下士人圈子流传开来了。 最让曹芳感到惊喜的是这金贵的纸张左上方可是有着少府的印,也就是说这相当于奢饰品的左伯纸的造纸坊在他的名下。 想着那不知还有什么自己未曾发现的隐藏着珍贵财富的少府,曹芳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等把现在这些事情忙完后,自己可得同那位少府令王观好好谈谈心,刀子和钱袋子一样都不能少!!! 而这上面高柔所书写的内容也是一件能够让曹芳回味许久之事了。 那位老太常只是通知一下明天的演礼可能要晚一点了,本来曹芳就没有同高柔约定过什么时间。 所以,这演礼将会推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高柔真正这么着急的派人进宫想要曹芳的消息,乃是尚书令裴潜因父病逝以于今日辞官归乡了。 不管高柔本来是想表达什么东西,在看到这件事后曹芳直接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这种大好时机自己要是不浑水摸鱼一把,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这个身份。 当然,在施行这个现阶段算是有很大风险的计划前,曹芳还是想问问自己两位舅父的意见的。 把那张高柔派人送过来的五色花笺塞进袖中,顺势起身拿起了身旁摆放着两枚腰牌。 瞥了一眼前方那已经平静下来的黄大、黄小两兄弟,随后曹芳亲自把这两枚腰牌递到了甄德、郭建面前问道:“不知两位舅父如何看待此事?” 从曹芳手中一人取过一个腰牌,甄德、郭建神色复杂的端详了好一会。 再把腰牌重新递给曹芳后,两人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年龄稍长一些的郭建在思考了一会后向着曹芳说道:“吾等兄弟二人自是皆依陛下圣裁,只是...” 显然郭建对于这司马二字还是有些忌惮的,后面的话他并没有全部吐露出来。 但他相信这位小陛下肯定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的。 曹芳自然清楚自己这位舅父在担心什么,并没有多说什么,曹芳只是把袖中的花笺拿了出来递给了那还在犹豫的郭建。 打量着花笺上的内容,郭建面色也是微微一凝,在读完信上的内容后这位镇护将军也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继而又重新将这花笺交还给了前方的曹芳,而坐在一旁的甄德见状也是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对于自己兄长还是极为信任的。 知道自己这两位舅父算是搞定了一半,只要等会自己不是提出要带着虎卫营奔袭司马家府邸这样离谱的计划,自己这两位舅父想来也是会支持的。 在算是说服完甄德、郭建两人后,曹芳目光也是落在了坐在那儿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尹模身上。 知道这位校事官在担心什么后,曹芳也是直接的向着尹模递出了手中的花笺。 任由尹模独自坐在那上下仔细打量着,曹芳也是自顾自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摸着自己腰间绣着那只大狸猫的香囊,曹芳坐在那一言不发的看着下面站这的黄大等人如同正等待着什么一杯。 见到曹芳那边终于好像忙完了的样子,想到了那老鸨的嘱咐,黄大当然得抓住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 回过头向着身后的薛鸣、韩吠两人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在黄大的带领下,黄大三人突然齐齐向着曹芳大礼下拜。 望见三人的动作曹芳摸着香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带着几分期待之色的看向了黄大三人。 让曹芳有些没有想到的是,带着薛鸣、韩吠两人向着自己这边俯身下拜的黄大此刻忽地哑火了。 曹芳这边奇怪,但薛鸣、韩吠两人可都快急死了,自己这位大兄那里都好,就是一到这种重要时候和场合就有些说不出话。 反应过来自己在那里后薛鸣现在也有些发憷了,不过韩吠却不同了,他最落魄的时候可是靠着一把破剑起家的。 他可是硬生生的把那把破剑吹成了当年那把前朝高祖拿着斩过白蛇的白蛇剑... 当然,若不是最后依靠着薛鸣的易容术,他可就要被人活剐了。 想到那些惨死在不远处兄弟们的景象,薛鸣泼皮性子一起,心一横索性大声的朝着曹芳说道:“还望圣天子为吾等小民做主啊!!!” 薛鸣这鬼哭狼嚎一般喊冤声一出,那本来还站着的沈越、东关正憬也是俯下了身子。 就连一旁那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黄小都赶紧趴了下来,现在东堂殿中除了坐着的曹芳等人,也只剩下伏在地上的黄大等人了。 黄大他们这群人是不是薛鸣口中所谓的小民,此刻的曹芳并不怎么在乎。 若是这件事没有司马家的介入充其量也就是游侠之间的狗咬狗罢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这其中的几只狗可算是他们家的了。 用着余光望了望那正聚精会神注视着自己的尹模。 也不再迟疑曹芳刷的一下直接站起身来,转身向着这位校事官佯装不知的说道:“朕之前却是不知这洛阳城中竟有如此凶恶之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杀鸡儆猴 听到曹芳那好似责备一般的话语,尹模也是连忙起身向着这位满脸怒火的小陛下连连告罪。 “洛阳城中发生如此之事乃尹模之过!还请陛下责罚!” 话是这么说,但在洛阳发生这样的恶性斗殴事件上有廷尉、下有洛阳令,再怎么样都怪不到这位校事官头上的。 不过,尹模现在跳出来就这样急匆匆的背锅,当然是为了给这位陛下找一个好理由、好名头。 眼见尹模这么配合自己,曹芳也是感到了几分欣慰,看来这尹模能在这校事官位置上呆这么久还是有他的本事的嘛! 有着尹模的配合,脸上先是习惯性的带上几分悲天悯人的神色。 宛如记起了现在殿中之人因为冕冠的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往着黄大等人的方向走了两步,曹芳这才继续说道:“既如此,那就还要让校事官将功补过了!” 脸上惊喜神色一闪而逝,躬着身子的尹模立马就换上了一副严肃无比的神色。 “承蒙陛下不弃之恩,尹模只愿以死相报!”说完尹模还怕自己的诚意体现不出来。 这位校事官干脆就学着下方的黄大等人,撩开衣袍直接向着曹芳以额触地俯身大拜了起来。 低着头此刻尹模脸上的笑容就和中了八百万似的。 听着那位小陛下还在说着什么,尹模心中正对着自己直呼天佑圣君、天佑圣君。 此刻的尹模心中的激动心情可以用两句诗来概括了,真当是水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位小陛下乃是天生神灵呢? 真说起来,作为担任了十余年校事官的尹模,当初,这位小陛下被明帝抱养进宫之时,他也是参与了其中。 当然了,这也只是参与而已,这件事最主要负责的还是这宫内的内校事们。 且真知道密情的大部分外人可都已经沉到了洛水中,比如像见过照顾过这位陛下,或者是知道这位陛下出生的奴仆与婢女。 像他一样属于少部分的嘛,要么同那位即将撒手人寰的宗正一般已经去世,把这个秘密带向了坟墓。 要么就是如同他一般,真的能够一辈子不透露出一点东西。 在这位校事官感叹着自己那时候有眼不识泰山之时。 听着曹芳、尹模在那儿打着官腔不知道给谁看的表演,俯身在地的黄大几人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激动之色。 知道自己等人的想法或许真的能成了,黄大三人尽管不知道这位校事官到底权柄如何。 但刚刚沈越、东关正憬两人朝着这位名叫尹模校事官行礼时候的话语,他们三可是听的真切。 黄大其实是知道沈越、东关正憬二人是那丽春院老鸨的人,事实上那位老鸨根本就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两人本来就是那位老鸨介绍给黄大的,其作用黄大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就如之前那般,黄大可当真是没有想到这丽春院老鸨有着如此大的背景。 而通过刚才沈越、东关正憬二人的话语,黄大也能猜出来自己的那个靠山可能是这位校事官的手下了。 正想开口向着曹芳两人说些感激的话语,却被身旁跪伏着的黄小拉住了。 作为已经担任黄门令一职月余的黄小,是知道现在还轮不到自己等人说话的时候。 察言观色这个东西,真在那种生死压力之下很快就能点满的。 见到黄小的阻拦,有些不懂其意的黄大也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亲弟。 不同于那还有些憨直的黄大。 黄小可是清楚地知道,曹芳现在同尹模打的官腔做出的表演自然是给坐在一旁的郭建、甄德两人看的。 事实上,两人在听到曹芳说出这句话后,身体也不自觉的坐直了几分,明摆着是非常在意这件事的。 不管曹芳表现的再怎么成熟,他那年龄上的硬伤还是叫人不能够完全放心下来的。 尤其是现在的曹芳一举一动虽然没有影响天下苍生那么夸张,但再怎么样其一言一行还是能够决定很多人的命运的。 感受到两位舅父那愈发紧张的目光,在继续对着尹模说了几句没有什么营养的套话后,曹芳也是连忙打住了话头。 恐怕自己要是再和尹模客套下去,那正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两人的甄德、郭建要是因为紧张过度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 在问清楚尹模对于洛阳闾左的掌控力,在得知若是想的话尹模一天可以直接喊出三百多人后。 曹芳的话头也是突然一转,终于是提到了关键之处。 “既然如此,现如今朝堂诸公都有要事在身,不必过多打扰,明日还望校事官亲自带人前往闾左之中诛灭这王麻子与其党羽!” 好似是怕尹模不了解这话语之中的重点一般,曹芳可是在说出诛灭时咬字可是特别重。 通过这明显无比的线索,他已经能够肯定那王麻子背后站着的人就是那位在高平陵之变中拉起三千死士的司马师了。 相比于心头之患的曹爽与司马懿,可以说曹芳第三忌惮的人就是这位狠角色了。 历史上要是没有司马师的“力挽狂澜”直接平定了淮南二叛,差不多把自己家的忠臣都杀绝了。 就凭那差点就被历史上的曹芳绝地翻盘的司马昭? 恐怕这司马家满门都要灰飞烟灭了,要是狠点心说不定那司马昭身上的那样器官都能够享受到同王莽一样的待遇了。 怕是也要被人敷上一层金箔作为同白蛇剑、传国玉玺、王莽头颅一样的镇国神器放在那太仓之中供历朝历代好好收藏了... 现在有着能够提前碾死那曾今让曹芳坐立难安的司马家三千死士机会,曹芳怎么可能会放过? 顺便这也是尹模要给的投名状了,顺便也让那位待在家里没事干的司马子元长长心。 现在朝堂上的权利斗争至少还有底线,但像这种事可是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绝对的大忌、 这要是换到文帝之时查出来了这种事,恐怕就不会是像曹芳杀鸡儆猴这样简单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将军府的令牌 对于面前曹芳那刚刚吐露出来的杀气腾腾话语,此刻的尹模反倒是不惊反喜。 立即就点了点头向着曹芳说道:“此等小事何须麻烦朝堂上的诸位?陛下尽管放心!明日尹模必定亲自前往闾左尽诛此等大逆不道之徒!” 要说尹模刚才只是惊讶于这位小陛下的早慧的话。 那现在只能用狂热两个字来形容这位已经战战兢兢生活许久的校事官了。 很难以想象从让满朝公卿都感到忌惮的威风凛凛无比的校事官,变成如今的这个入宫朝见天子如同那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 经历了那些事情的尹模心中到底积攒了多少怒火,就连现在的曹芳也预测不到了。 但曹芳知道唯一的一点,那就是明天的事情过后,这位校事官那就会变成自己人了。 曹芳正想再说嘱托几句,却见趴在下面的黄大终于忍不住在黄小慌张的眼神之中开口了。 “陛下!那闾左巷子俺们兄弟几个都熟悉的很,而且俺早年间曾和那王麻子打过交道!” 黄大的言下之意已经很直白了,曹芳自然是听得懂的。 不过,这件事情可是要隐秘一点,最好还是不要黄大插手为妙。 再一个这也是为了黄大的身份不被暴露不是! 转过身来曹芳向着已经记得得满头大汗的黄大安抚道:“黄门令兄长心中愤怒之情,朕也是能感同身受的!” 听到曹芳那一长串有些别扭的黄门令兄长的称呼,低下头黄大习惯性的向着曹芳说道:“陛下唤俺花名黑彘就行了!” 在听多了那威严庄重的套话后,突然听到黄大叫出‘黑彘’这个威猛无比的花名,身子微微一僵隐藏在冕冠下曹芳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一下可把时刻注意着曹芳动作的黄小给吓坏了,赶紧爬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陛下唤奴婢大兄表字孝贞就好!奴婢大兄粗陋无礼还请陛下见谅!” 听到身旁黄小说的那些话后,黄大也知道刚才自己犯糊涂了,赶紧又是向着曹芳那边连连认罪。 黄大、黄小那两兄弟现在可谓是慌乱无比了,轻轻咂了咂略微在心中想了想。 曹芳随后就在两人有些惊讶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此去事关重大若是黑彘此去引火烧身,恐怕...” 虽然感觉黑彘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都像骂人的。 但为了拉近一下自己与黄大之间的关系,曹芳还是忍着有些奇怪心情的这样说了。 想来曹芳这个拖了很长的‘恐怕’一词多少起了点作用,至少说完之后其下的黄大并没有再说什么了。 看到那突然沉默下来的黄大,曹芳也是继续安慰道:“此事自有校事官安排还请黑彘放心,且沈越、东关正憬两位校事员外郎想来应该也认识那王麻子吧?” 说到此处曹芳就看向了那跪伏在最后的沈越、东关正憬两人。 两人听到曹芳的问题,自然也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回了一句。 “陛下明鉴!臣等不久前就曾见过那王麻子!” 得到了这个满意的答案后,曹芳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在想到隐秘性这个问题后眨了眨眼睛,曹芳突然又对面前激动无比的尹模补充了一句。 “对了!此等诛恶贼大功非朕能够所为,皆乃大将军所愿矣,校事官切莫忘了!” 站在那尹模当然知道面前这位陛下话语中的用意,只不过,这甩锅可是门技术活啊! 尤其是这丝毫没有准备提出来,并且时间还这么赶的谋划。 杀人好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也是熟练无比了。 但问题是杀完人之后,还要把这件事甩给别人,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当今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见到尹模那为难无比的神色,曹芳也是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有点难办。 不过,好不容易能有个恶心恶心挑拨一下那位大将军与司马懿之间关系的机会曹芳可不准备放过。 想了一会曹芳这才缓缓说道:“大将军正好刚上书于朕,曰:‘洛阳城中有贼,愿陛下发诏平之’还说在信中附上了大将军府中令牌以表决心; 校事官!却不知这信中这令牌何在啊?” 听到曹芳突然提到刚才大将军突然上书提到这件事,坐在一旁的郭建、甄德两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在疑惑这大将军啥时候就上书了,直到听见曹芳突然提起了那大将军府中令牌,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看着曹芳那人畜无害的背影,两位西北大汉心底最深处对于曹芳的最后一丝不信任和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我怀疑,这位陛下这么小年纪就开始玩些这种东西了,这洛阳当真是不得了的地方啊! 想当初,自己两人像这位小陛下一样大时还在西北玩着马尿堆泥巴的游戏呢! 郭建、甄德两人可以在那边感叹洛阳套路多,一边还可以有些惊奇的多打量一下自己的这位皇帝外甥。 但作为当事人的尹模现在是压力山大,这令牌在哪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啊! 要是找人去仿造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下来工程量就太大太大了,明日肯定是完不成的。 而且还得找那大将军府中令牌的一模一样的铸造模子,这玩意可是一时半会根本就拿不到的。 要是换以前可能还有些希望,现在嘛... 在反复确定完了这一点后,尹模这才有些谨慎的向着曹芳说道:“陛下!大将军寄过来的令牌可能在路上遗失了,洛阳城如此之大还望陛下多宽限几天时间!” 思考了一小会,想着反正明天也是杀人,后天也是杀人,曹芳正想开口答应下来。 毕竟,依尚书令这个官职的重要性,曹大将军和司马懿还要争一会,再加上高柔这个变数的存在,反正自己不差这几天。 不过,在曹芳话还没说出口时,刚才沉寂下来的黄大复又突然开口朝着曹芳说了一句。 “陛下!大将军寄过来的令牌俺知道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四章 神魂颠倒的曹二 夜晚的洛阳依旧是那么壮丽,点点星光混上淡淡月光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只不过,位于洛阳城西的阳春里其中亮起的盏盏明灯却是直接冲破了这一层银纱。 其内最大的一条作为主干道的街道早已经是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了,甚至为了防止灰尘飞扬都很贴心的撒上了清水。 在两旁那一座座散发着火光的灯座的照耀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非常舒适,同那两旁肮脏破漏的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坐落在这条街道终点的丽春院在那周围盏盏明灯的照耀下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妖娆艳丽。 不同于洛阳宫或是那以前的南宫现在朝堂公卿的宅邸聚集处,那跋扈的飞檐同那上雕刻着的飞鸟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强烈冲击力。 在那墙面上被人画的活灵活现半推半就的美人图的烘托下,这周围的气氛也开始暧昧起来了。 想来这也是丽春院为何建在这里的缘故了,要是建在洛阳内城之中可当真是有点抢风头了。 而丽春院门前这条连接这西阳门的街道上早已经是停放了十几辆各式各样奢侈无比的马车了,车辆两旁还有专人看守着。 除去马车前的一匹匹高头大马,恐怕在这十几辆马车之中随便拉一辆出来,可能都够整个在阳春里生活的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要是捎上那一匹匹被养的膘肥体壮的马儿,恐怕连这阳春里周围的几个里的人都能一起养活了。 这十几辆马车在那儿一摆在加上不远处丽春院中传来的清脆琵琶声与那阵阵莺歌,当真是纸迷金醉,让人不自觉的就沉醉在其中。 带着自己几个同一个匈奴部族出来的好友,曹二摸着怀中那三枚都快被摸出包浆来的金元宝。 走在这条洛阳城著名的销金大道上,曹芳还是时不时还指着一旁停放着的豪侈马车,用着已经不太标准的匈奴话向着后面跟着的那几名匈奴好友吹嘘一番。 这是谁谁谁家公子的马车,那又是那位大官的车驾,只不过在见到路上有车辆或者有行人时,曹二还是会换上一口已经很流利的洛阳官话。 作为一位帮当朝大将军赶车的车夫,曹二的见识面自然不是这些不久前从那大市之中赎出来,被曹二推荐给曹大将军当马夫的匈奴人可以比拟的。 直接就把这几名刚出部族没多久,或者说是把刚被卖出的部族没多久的几个年轻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见到那几个人那尊敬无比的目光,此刻曹二的内心别提有多得意了。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面,这种目光只有自己部族的人看向那些尊贵无比的头人才会有的。 经过这月余的体验下来,此刻的曹二感觉莫说是什么头人了,恐怕是栾提氏的贵种来了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这可不是曹二突然膨胀了,他现在怀中这三枚金锭除了一枚是大将军赏赐之外。 其他两枚可都是为了让自己在大将军面前说说好话,当今匈奴左贤王派人亲自送过来的,当然那大头还是送给了大将军。 而且自己身上现在所穿着的这身西域独有的长袍也是同两枚金锭送过来的,听说这可不便宜。 最近的大将军府邸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可是完全不同于以前大将军老是要自己亲自赶着马车去到那那那谁谁谁的府邸。 甚至曹二居然能够享受到一天休沐的时间了,这一下可就把曹二给感动坏了。 看着面前那已然敞开着丽春院的大门,铺面而来的胭脂香混杂着美酒香气也勾起了曹二沉寂许久的心。 向着后面有些畏畏缩缩的几人大手一挥,曹二也就带头走进了这座闻名许久的风月之地。 对于曹二这副金发碧眼模样穿着那镶着几颗宝石长袍,身后还带着几名仆人打扮的人。 在这被乐声与歌声和浪笑声包围的世界并没有引起丝毫涟漪,大部分人也只是微微扫了门口这群胡人一眼就自顾自的忙着手上或者嘴上的事去了。 现在因为新天子登基前来朝贡的人可不少,曹二这副打扮也就是一个标准的西域小国的君主或者是王子的打扮了。 环视一周曹二发现坐在这里的也有着像自己一样金发碧眼的,甚至还有两个红发碧眼的粟特人。 至于为啥曹二这么肯定? 因为他母亲恰巧就是粟特人,在曹二看来母亲口中的那些西域诸国之中也只有粟特人才能长的那么奇怪了。 当初他母亲就是因为跟着粟特商队在这大草原行商才被他父亲掳掠到手的... 穿着这骚包无比袍子的曹二只是在那站了一会,小隔间内就有这一名胡姬留着短发披着一层薄薄的丝绸穿着粟特人独有的素衣轻轻迎了上来。 见到身旁这样的美人曹二早就没心思去四处打量了,因为不太懂流程的缘故曹二干脆直接就从掏出了一枚金锭交到了这美人手上了。 再交的时候曹二也当然没有忘记揩一下油,接过那一枚金锭用着粟特语说了声谢谢,随后那名奔放的粟特族胡姬也被曹二这种揩油行为逗得咯咯直笑。 转了个圈把自己那傲人无比的身材好好展现了一番后,这才对着曹二抛了个媚眼示意跟上自己。 这一转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曹二都没有缓过劲来,何况在曹二那身后几名天天对着马屁股的年轻人呢? 作为底层牧民出身的曹二几人可都还是雏呢,被这奔放而且身材又好的胡姬这么一轻轻撩拨。 几人直接就把持不住迷迷糊糊的跟着走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几双眼睛正在暗中打量着自己。 看着那已经有些神魂颠倒的曹二,蹲在小房间内黄大一指其腰间挂着的那枚不怎么显眼的小腰牌说道:“就是此人了!” 听到黄大这么一说,站在黄大身后的尹模也是点了点头示意看到了。 随后尹模也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两枚司马家的令牌交给了一旁早已打扮好蒙的严严实实的沈越、东关正憬两人。 还轻声交代了一句“切莫要忘了吾先前所言,这腰牌必须得不经意间给这人看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贪心 装潢豪横无比的厢房之中铺就着充满异域风情的羊毛地毯,两旁摆放着的香炉之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 此时这座好似一座西域国王行宫的厢房之中莺歌燕舞之声不绝于耳,几张已经铺上羊绒垫的胡床放置在前方。 轻轻依在这阔别许久的胡床靠背上曹二也是发出了一声舒适的轻哼声,而跟着曹二的几人也是长长舒了口气。 因为几人穿的乃是宽脚长裤的原因,曹二的双脚终于可以随意的摆放着而丝毫不用担心暴露胯下的凶器。 见到曹二这副享受无比的模样,正依靠在曹二身旁的胡姬不由掩嘴轻笑一声。 充满魅意的眼睛微微一转,随后用着有些不太熟练的洛阳官话对着曹二细声细语的说道:“贵人想必是在这洛阳城中居住了很久吧?” 有些不好意思的睹了一眼那紧贴着自己的胡姬胸口处的艳丽风光,听到身旁美人问话。 尤其是在那声酥麻无比的贵人之称下,曹二自然也是没有隐瞒很快就用着已经有些生疏的匈奴话回道:“想来俺离开部族已有三、四年之久了!” 说完想到自己已经离开部落已经足足三、四年之久了,曹二的情绪也低沉了下来。 而有些拘谨的坐在一旁的几位同曹二一个部族出来的年轻人眼眶也渐渐通红起来了。 见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那胡姬赶紧向着厢房内早已经等候着的几名舞姬与乐人拍了拍手。 顺手拿起了前方高脚桌上摆放着镶着几颗红宝石的小银壶,鲜红的葡萄酒随着美人轻缓的动作很快就酌满了那几只小银杯。 躺在身旁那丰满的美人怀中,在那双纤纤玉手的服侍下品尝着这清香无比的葡萄美酒。 听着在这西域独有的筚篥、五弦、阉鼓等乐器声中,那几只戴着脚铃的白嫩小脚在这羊毛地毯上辗转挪移。 清脆的铃声与别样风味的乐声伴随着几位穿着暴露的舞姬舒展的舞姿,厢房内的气氛也渐渐暧昧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听着那厢房内的动静,此刻的沈越与东关正憬并不显得有多么着急。 在确定了曹二在此处后,两人随后直接就来到了位于不远处的一间灯火通明的小房间之中。 这房间内的布置自然是不用多说,两张屏风后一张大床足足占据房间内三分之一的位置。 没有丝毫停留,随后沈越与东关正憬两人无比熟练的爬到了那张宽大无比的床榻下方。 在得到黄大的消息后,那胡姬当然也是尹模同徐老鸨精挑细选的。 可以说,曹二从一进这丽春院的大门就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不然,就凭曹二那怀中的三枚成色并不怎么好的金锭,怎么可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可惜曹二对于这丽春院之中的花销没有什么概念,要是换个花场老手相比立即就能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拿着腰间那已然出鞘的短刀与挂着短刀前的腰牌,趴在床下沈越与东关正憬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紧闭的房门。 而在那美人的阵阵撩拨之下曹二可并没有让两人等多久,没过一会那紧闭着的房门就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听到那两声敲门声,藏在床榻下的沈越与东关正憬面色却是陡然一变。 先前早已商议好了,要是敲一声是没有差错,而两声就是事情出了偏差两人需要随机应变了。 很快房门轻轻被人从外推开,因为趴在地上角度的缘故沈越与东关正憬两人也只能数脚了。 在见到门口出现三双脚后,两人皆都是在心中暗骂曹二了一句。 门口那两双穿着丽春院独有木屐自然不用多说,那穿着翘尖皮靴的想来就是黄大所说那人了。 只不过这夷狄就是夷狄,他娘的,要知道按照计划乃是胡姬一人伴宿的,现在出现了两人这夷狄想干啥也就不言而喻了。 还好事情不算是太严重,有着那胡姬这一旁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趴在床榻下的两人不管再怎么咒骂曹二贪心,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的曹二可不会管这么多。 在关上房门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曹二也不再多客气,直接一手抱起一个向着床榻上丢去了。 再之后自然是不用多说了,而趴下方感受着那床榻在震动了一小会后就恢复了平静,就算是沈越与东关正憬两人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带起了一丝笑容。 这也怪不到曹二头上,第一次很正常,尤其是还是在两个的情况下,这就再正常不过了。 在经过漫长无比的等待后,两人终于看见一件丝衣缓缓从上方落下,而在那胡姬的要求下另一名女子也是早早的离开了。 先用手势示意了一下让那胡姬一直装睡下去,沈越看着眼前那睡的如同死猪一样的曹二朝着东关正憬轻轻点了点头。 调整到了曹二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与抓到的腰间令牌的位置,沈越朝着那早已拔出腰间长刀的东关正憬点了点头。 等到沈越先是一把捂住了曹二的嘴巴,随后东关正憬也是干净利落拿着手中的短刀向着曹二腰间挥去了。 感受的口鼻被人捂住曹二很快惊恐的挣开了双眼,看到沈越那泛着寒光的短刀与那枚令牌。 依靠着本能曹二一边支支吾吾的企图唤醒旁边好似熟睡着的胡姬,一边伸出了双手用力向着那人腰间抓去了。 感受着腰间的令牌被曹二抓去,在确定东关正憬那儿已然得手后,沈越倒是还在尽职尽责的假装着急的去抢夺。 而就在这时旁边好似熟睡着的胡姬却是突然轻哼一声,好似是被这声轻哼声吓到一边。 最后在向着曹二用力的抢夺了一下后,沈越、东关正憬两人也是转头跑路了。 而且跑路的时候东关正憬可是特意扭了一下腰,生怕曹二看不见他腰间也挂着一块令牌一般。 房间内也只留下了那一脸苍白之色紧握着手中令牌的曹二与那好似刚刚转醒的胡姬..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麻子 月落星稀,经过那几天难得的好天气后,天空终于又是恢复了阴沉。 清晨的阳春里也早已经苏醒,孩童的哭闹声、妇人的咒骂声、老人的叹息声占据了清晨的阳春里绝大多数声音。 这边几声犬吠那边几声鸡鸣,不过,隐藏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还有着几分不寻常的声响。 比如两旁院子或者房子之中,若是细细听能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声,偶尔还有几声交谈。 但因为那周围杂声并没有引人注意,一切看起来就如往常一般平静与和谐... 而居住在这儿的青壮们早已是为了生计去洛阳城各处去忙活了。 大多数前往洛阳各地的青壮们宁愿选择走那有些狭窄的巷子,也很少有人会去选择走到那条铺就着石板的道路上。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也很好理解,路旁挺着的那几辆马车在辞别那座黯淡下来的丽春院后,飞快的奔驰在这条平坦的大道上。 也带走了昨夜剩下来的一点温存,作为少数的存在曹二带着一脸享受的几人走在这条道路上,脸上的神色却是复杂无比。 拿出胸口的那块令牌不断的打量端详着,好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一咬牙向着后面跟着的几人说了些什么,随后脚步加快几分向着那不远处的西阳门跑去了。 而就在惊疑不定的曹二身后不远处却是出现了一队队人的身影,好似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正在向着那破漏的阳春里走去。 若是仔细打量这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这些人大多都是长的高大结实看上去就不是很好惹的那种。 时不时地还朝着阳春里旁那座已经平静下来的丽春院打量几眼,看那这些人的样子恐怕也是眼馋许久了。 不过,在经历过几十人去往丽春院闹事的人第二天就没了身影后,大多数人也是之敢在心中想想丽春院的这些美人了。 在这丽春院不远处的阳春里巷口,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的壮汉却是有些火热的看着这座无数人日思夜想的建筑。 而在其身旁早已经是站满了人,五六十人往着本就狭窄的地方一站已经彻底堵死了这个小巷口。 且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群还在源源不断的向着这边走来,没过多久把整条巷子占满了。 见到巷子出现了这种情况,清晨本来那孩童的哭闹声、妇人的咒骂声、老人的叹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其门窗又是早早的关好了,想来居住在这个闾左之中的人早已经对这种情况处理方式熟练无比了。 巷子里的游侠和居住在其中的人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去招惹谁。 问讯赶来的小吏与隶卒在见到这种情况后也是当做没看见,在打了两声招呼之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在把那几个小吏与隶卒打发走后王麻子也是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还在推推嚷嚷的人群,见到人已经都来的差不多了。 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王麻子轻轻咳了咳在成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后。 穿着在这郭城内不多见的绸缎衣服的王麻子朝着那丽春院轻轻一指大声的说道:“那位爷已经说了,等到咱们把城东的虎头成功拿下后,到时候一定会请咱们兄弟到这丽春院里头玩一玩的!” 好似是要强调一下话语之中那位爷的重量一般,在后方那群游侠不自觉的开始骚动后,王麻子继续说道:“那位爷是什么身份,在咱们把这瘸子一伙干掉后,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 说完王麻子就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远处丽春院中的那座小塔,他老感觉那有人在看着他一样。 不过王麻子的疑惑很快就被听到这承诺的游侠们的热情给掩盖下去了,后面那聚集着的游侠们偷偷吞了吞口水开始起哄起来。 要么就是说些好话讨好一下前方的王麻子,要么就是叫嚣着趁着今天直接打过去。 看来这丽春院对于普通人的吸引力也是没得说的,没一会所有人都在叫嚣着今天直接打过去,活抓了那虎头,打成狗头送过那位爷。 摆了摆双手示意众人冷静一下,王麻子何尝不想今日就打过去,活抓了那虎头去那丽春院享受享受呢? 不过,他们能够把同黄大在一起混的瘸子等人清理的这么干净,可是多亏了那位爷在背后帮忙打点。 没有那位爷的示意,自己等人要是急匆匆的前往城东杀人,恐怕明天就要被人拉到大市砍头了,所以嘛... “昨天我得到消息了那黄大昨天已经回来了,而今天那位爷要亲自过来看看,所以我这才叫上你们!”说完王麻子就瞥了一眼旁边那大门紧闭着的院子。 在听到王麻子提到他口中那位爷要亲自过来看看后,那正在骚动着的游侠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至于黄大这个名字在这洛阳郭城中还是有点分量的。 若是换到以往别说他们敢在黄大家前聚集了,就是整个城西他们也不敢多做停留。 但现在嘛...只能说这情况已经变了,黄小在被迫入宫的时候背后不知道跟着多少看热闹的人呢! 正在王麻子站在那朝着巷子中聚集的百余名游侠画着大饼的时候,丽春院旁却是出现了几十名牵着马匹的壮汉。 而在这些腰中配着长刀身材高大无比的壮汉层层环绕下,一个身穿着纯黑长袍戴着一顶毡帽的遮盖了容颜的男子走在其中。 在见到这群人后王麻子赶紧停下了口中那喋喋不休的话语,带着几十名亲信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 见到远处带着人迎面赶来的王麻子,招了招手示意周围人放松。 司马师隐藏在毡帽下的还算是俊朗的面孔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顺利许多许多倍啊! 在司马师看来,那叫黄大的人如今能回到这洛阳城,乃是那校事官在向自己这边表示好意呢。 他很期待,那杀了他为数不多能够完全信赖管事的黄大出现在那破院子中,以尸体的方式出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埋伏 那天空中压边的乌云好似是到了极限一般,那无数人在期盼着的早春小雨终于是洒向广袤的土地。 随着阵阵惊雷声回荡,那刚才还是飘然落下的小雨滴瞬间就变了模样。 倾盆大雨好似脱缰野马一般不受控制的流下,没一会就打湿了整个洛阳城。 见到天色突然急转,走在丽春院旁牵着马匹的众人却是丝毫不显得慌张。 从那十几匹马儿的行囊中取下了几十把油纸伞,齐齐撑起挡住了那突然落下的大雨。 拍了拍头上沾了点雨水的毡帽,司马师皱了皱眉头看着前方地面上那瞬间就汇聚成小溪的雨水。 跟随在这位爷的身旁,王麻子可没有资格享受到专人撑起油纸伞的待遇。 任由着那雨水打湿那新买的衣裳,指着前方小巷子中聚集的众人王麻子弯着向着那面色有些不虞的司马师说道:“公子!加我们一起一共一百八十三位弟兄全都在那儿等着听候公子吩咐!” 顺着王麻子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等在阳春里内的一百多名游侠早已经是被突变的天气弄的乱作一团了。 为了争个躲雨的好地方相互之间时不时还有争斗推搡,见到这种情况本就感到有些烦躁的司马师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阴沉了起来。 王麻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赶紧示意身旁那跟过来的几十名亲信去管一管那些快要打起来的游侠们。 在那几十名王麻子的亲信管教下那百余名游侠总算是勉勉强强的安静了下来。 缓步走到巷口看到这种情况的司马师面色终归是缓和了几分。 看了一眼前方那紧闭着的院门,沉吟片刻司马师这才用着听不出丝毫感情声音向着那王麻子问道:“那黄大家就是这里了?尔等可进去查看过了?” “回公子的话,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吾等怎么敢进去呢!” 听到王麻子的回答,司马师总算是有些满意的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向着身旁撑着油纸伞的壮汉附耳小声的吩咐了什么起来。 松了口气王麻子趁着这个时候也赶紧抹了抹那不知是汗还是雨水湿漉漉的脸庞,也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等候了起来。 因为巷子实在是太窄的缘故,那十几匹马儿也就被人牵到巷子外等候了起来。 拥挤的巷子内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院门处那两名高举着钢刀的精壮汉子身上。 伴随着两声巨响这紧闭着的大门也被两人飞踢开来,地上淤积的污水也因为大门的突然倒下飞溅开来。 站在门口的司马师也抬起头目光打量向了这不算太大的院子中。 有些出乎司马师意料之外的是黄大的尸体并没有出现在这院子坑坑洼洼的土地上。 而在这空荡荡的院子前的走廊上却是正坐着一老者,见到其内还有活人刚踢开门的两名精壮汉子也赶紧冲了过去。 见到在那儿坐着的老人,此刻的司马师也是有些疑惑了,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王麻子过来。 在从王麻子口中一再确定了这就是那黄大的家,粗略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确定没人后。 在那几十名壮汉的护卫下司马师也是同王麻子一起来到那老者的身前。 见到院子外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就算是被两柄钢刀架在了脖颈上,坐在走廊上的老者脸上并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平静的让人都感到了一丝诡异与不寻常,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有些诡异的老者。 确定了这就是半截身子将要入土的普通人后,站在走廊下方的司马师正想开口询问一下什么。 却是没有想到那老者突然开口说话了“有人托老朽给你们带个话!” 听到这老者的话语司马师面色一变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而在司马师身旁的王麻子就没有这么多心眼了,顺着这老者的话头有些疑惑的回了一句。 “什么话?” 等到王麻子这边问完,那老者突然又剧烈了咳嗽了起来,甚至都咳出了丝丝鲜血吐在了那架在脖子处的两把钢剑上。 看那样子好似随时都要暴毙一般,甚至司马师都让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沉默着看着那面色陡然苍白的老者。 然而下一秒那老者隐藏在袖袍之中的右手突然伸出,拿着一只短刃向着身旁站着的一名汉子刺去。 口中还用尽全力的大声说道:“尔等来世须要长点眼睛了!” 只不过,想象之中的短刃刺入身体那种感觉并没有传来,反而是哐当一声金铁交击声过后,老者手上的短刃也向着一旁飞去了。 瞳孔微微一缩,在那两人反应过来后老者已然也是再无生息了。 不过,司马师看的分明,在那不知身份的老人死之前嘴角却是带起了一丝弧度。 见到事情愈发不对劲,转过身来司马师迅速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不怀好意的看向了那还没反应过来的王麻子。 见到司马师那充满杀机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王麻子正想跳出来赶紧解释两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确凿无比的证明了王麻子这位刚风光没几天的游侠头子的清白。 随着那老者气绝倒地,其身后房间内顿时一阵弓弦声响起一支箭矢就这样穿过众人直直的没入了王麻子的眉心。 见到那突然没了气息的王麻子,刚想开口让旁边壮汉将其拿下的司马师一时间也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随着那一支箭矢无情的带走了王麻子的生息后,那随之而来的十几只箭矢可是齐齐向着司马师这边扑来。 而站在房门处的两名壮汉早已是倒在了那老者的尸体旁,因为离的近的缘故其头上的几支箭矢已经将两人整个头颅贯穿了。 正站在司马师身边打着油纸伞的壮汉本来就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所以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 大吼一声就朝着身旁的司马师扑去,而因为身上穿着甲胄的原因在这一轮箭雨下倒下的其实并没有几个。 抓住这房间内埋伏的那些人上弦的空隙,那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壮汉一把扛起了地上的司马师向着院落中的墙角跑去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阳春里的鲜血 在被那汉子猛地一下扑倒之后,因为突然受到这巨力的缘故司马师的意识也是有些恍惚了起来。 而在最后一刻司马师看到了老者腰间挂着的那枚腰牌。 那腰牌上的大将军管事五个字几乎已经是刻在了司马师的脑海之中,勉强开口朝着扛着自己的汉子吩咐了一句“把那老人的尸体一起带走!” 听到司马师的吩咐,那汉子也是毫不迟疑的冲向前扛起了那老者的尸体。 而看着院子内突然发生了这种情况,尤其是看到王麻子倒下之后。 那守在院子外的游侠们也是开始急红了眼抽出了腰间隐藏着的长刀,开始向着巷子内其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人大声呼喝了起来。 不管这群游侠儿平时有多么无所顾忌,但在发生像自己跟随的大兄突然就被人埋伏而死的这种情况后。 这群游侠们顿时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正想为那惨死当场的大兄报仇。 就算是站在远处巷子口看守的十余人在听到那巷子大声呼喝后,也是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巷子内。 而留守在不远处牵着马匹的众人听到那突然喧哗起来的游侠们互相对视一眼,也是快速的脱下披着的长袍露出了其中的甲胄。 抽出腰间的长刀骑上了牵着的战马,开始向着阳春里巷子口靠拢了。 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与时间了... 就在十余人刚刚骑上那蓄势待发的战马后,阳春里两旁的巷子口却是突然涌出来手持着长矛的百余人,没过一会就彻底堵死了这巷子的出口。 见到十几支锋锐的长矛朝向自己这边,那十几名刚刚上马的汉子也是停在了原地。 因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手持长矛的到底是什么人,加上贸然冲锋可能将要付出的严重后果那十几名汉子也是有些焦急的等待了起来。 然而就是这么一等,在巷口被手持长矛的众人堵死之后,巷子两旁紧闭着的窗口突然打开。 在巷子内那拥挤在一起的游侠们绝望的眼神下,足足百余只由上而下箭矢齐射而出。 这些连腰上的长刀都只能勉强保养的游侠怎么可能穿着甲胄,不论哪朝哪代这私藏甲胄可都是死罪。 就算是有那钱也根本买不到,所以在这百余只箭矢的覆盖下拥挤在一起的游侠们连声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足足倒下了大半。 随着一轮箭矢带走了巷子中大半人,那手持长矛堵在巷口的众人也是开始向着这巷子里有些被吓懵的游侠们冲去了。 而巷子内几十间房屋的也是大门齐齐打开,隐藏在这阳春里其中的危机也才算彻底的展现在了那些还活着的游侠们的眼前。 一场血腥惨烈的屠杀就这样在这条小巷子内展开了,鲜血汇聚向了那巷子中坑坑洼洼地面上淤积的污水中。 黑色和红色交织在了一起,鲜血在这污水之中形成了一圈诡异的圆形,随即彻底染红吞噬了那污水本来的颜色。 而现在那身穿着甲胄的壮汉之所以会第一时间选择带着司马师逃离这里。 而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几十名同样穿着厚甲的同袍冲击那房间内诛杀那埋伏之人,也是在听到身后那痛苦无比的惨叫声做出的决定。 院子内的几十人在那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壮汉一声怒吼下也是反应过来了。 非常默契的以扛着司马师的那名壮汉为中心结成了一个小方阵,很快就脱离了那房间射程范围之外退到了庭院的墙角处。 就算是穿着甲胄在这种近距离的弓箭射击之下,还是有十余名壮汉永远的留在了这座小院子中。 手持着长矛的蒙面人们很快就冲进了这院子之中,而院子内的房间门也是被人从中打开了, 见到这种情况那走在最后的十几人也是当机立断,直接朝着前方扛着司马师的壮汉吼道:“都伯!你们先走,我们来断后!” 被众人称呼为都伯的壮汉回头有些痛苦的打量了一眼那自告奋勇的十几人,其中不少人的袍子都被鲜血染红了,顺着那大雨滴滴鲜血落下。 看了看怀中那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司马师,那位都伯也是一咬牙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众人则趁着这个时候早已是架起了一个人梯,在把肩上扛着的老者尸体大力抛出墙外后。 那位都伯也是抱着司马师直接爬上了刚搭好的人梯。 就在那位都伯抱着司马师爬到墙头时,刚刚从房间里冲出来蒙着面的黄大自然也是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 虽然黄大也不知道这几十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都已经来到这了那就直接留在这里就好了! 熟练的拉开了早已上好箭矢的弓略微瞄准了一下后,一根长长的箭矢就飞驰向了墙头上的司马师。 看着那门口站着的那人的动作司马师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不过其瞳孔之中的那根箭矢也是愈来愈大了。 也不知道是这大雨的缘故还是司马师今日的运气好,这根箭矢在险险的擦破司马师的左脸后直接没入了那位都伯的胸口。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中溢出,直接滴到司马师那已经被箭矢划开鲜血横流的左脸上。 见到自己并没有射到那看起来不寻常的人,等到黄大还想再来一次的时候,那断后的十几人也是冲到了黄大等人的身前。 巷子外骑着马等候着的众人在听到巷子中的惨嚎声后,就已经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开始试探性的冲向了巷子口那群手持长矛的蒙面人。 而在看到那被抛出来的尸体与墙上刚显露出来的司马师与那位都伯的身影后,十几人也是不再犹豫。 直接打马快速绕过了巷口,冲向了司马师所在的墙头,看到那打马而来的十几人,那被黄大一箭射中的都伯也是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无力的抱着司马师一同摔下了那并不是很高的院墙。 在摔倒地面之前,那已经渐渐闭上双眼的都伯朝着司马师小声说了一句“先往城外跑,吾腰中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 西阳门的身影 只可惜并没有这么多时间与机会给予这位都伯将那未说完的话语补充完成了。 随着重物掉落在地发出的一声闷响,口中一直压抑着的鲜血还是忍不住喷涌而出。 任由着那滚烫的血液喷洒在自己脸上,艰难从地上爬起身的司马师面带无比哀痛的神情,咬牙看着面前躺在地上那已经意识全无的都伯。 心中虽有无尽悔恨与愤怒之意,脸颊上刚添的伤口其中鲜血也在淌出。 同都伯刚喷出的血液一起滴落在地,看起来在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功夫而已。 就在司马师等人刚刚走进那个院子没多久,这些事情就突然间发生了,如同幻境一般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想必那躺在阳春里巷子中的许多人,恐怕连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就被残肢断臂与流淌着的鲜血所取代了,但越是这样司马师却是越显得冷静。 回头看了一眼那骑着战马正朝着自己奔袭而来试图救出自己的十几人,又看了看那不远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衣人们。 司马师当机立断的抽出了自己腰间悬挂着的长剑,强忍着脸上的疼痛走到了那刚被抛出来老者的尸身旁向着其腰间狠狠刺去。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作出这样的选择,司马师当然不是为了泄恨而鞭尸。 此刻的司马师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视线中也只有那老者腰间悬挂着的那枚腰牌了。 对于现在突然发生的这种情况,以司马师的才智自然早已经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了。 能够在这洛阳城中调动几百人的人很少很少,而能够在这闾左之中派人埋伏的却是更加稀少了。 相比于王麻子他们到死都还以为自己对付的是那黄大不同,司马师自然是知道那黄大背后站着的是谁。 在王麻子被人射杀的一瞬间司马师的心中就充满了不敢置信,那尹模怎么敢?! 直到他看见了那老者腰中所悬挂的腰牌,这枚腰牌能够出现在这里代表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所以,这枚腰牌他必须拿到手,剑尖微微一挑挑落掉那系在老者腰间的腰牌。 翻身一跃在把那腰牌拿到手后,司马师有些迟疑的看了一下身旁的小院子与躺在地上已然气息全无的都伯。 不过,在这段时间之中那就守在巷子口的黑衣人们也是反应过来了。 分出二十人去拦截那已经近在咫尺骑着战马的护卫们,另外十几人齐齐向着司马师冲了过来。 见到这种情况司马师再没有丝毫迟疑,把那枚令牌塞进怀中握紧右手的长剑向着前来救援的护卫们狂奔而去了。 再付出三人三马的代价后,越过正在追赶着的黑衣人最前方那护卫一把拉起了已经被鲜血染红脸颊有些体力透支的司马师。 身体一轻感受到自己终于是骑在了马背上,想起了那位都伯在摔下墙时候的嘱咐。 虽然脸颊上的伤疤传来了阵阵难以忍受的酥麻感,但司马师还是向着那驾驭着马匹向着阳春里狂奔着的护卫艰难说了一句“去城外!” 而对于那位都伯尚未说完的话语,司马师则理解成了在提醒自己拿走那老者腰间挂着的腰牌。 在听到司马师的话语后,那护卫自然是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十几人跟上随即一勒马向着洛阳城外打马而去了。 见到那血水四溢的街道黄大等人也是不敢再有丝毫停留了,在冷静而又快速的向着地上躺着的那些不知死活的游侠补完刀后。 随着那站在巷口处的尹模一声呼喝,几百人就这样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路线各自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了。 只留下了阳春里的一地狼藉,随着尹模等人退去,居住在阳春里的人心中压抑许久的恐惧终于是齐齐爆发而出。 一些胆大点正想冲出去报官,但在看到巷子内那惨烈无比的场景之后,好一点的还有力气重新关上大门。 而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好的,只见就昏厥在了当场。 阳春里这边又是马匹嘶吼声又是痛苦哀嚎声,闹出的动静当然也是不小。 听到这里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刚刚被王麻子打发走的小吏与隶卒们也是赶紧跑了过来。 在见到巷口身上被戳出几个血洞躺在地上的马匹与其下压在好像人一样的东西,再加上那不断从巷子中渗出的血水。 那顺着巷口污水渠中流出来的血液,在这阴沉的大雨天显得格外刺眼。 惊叫一声没有丝毫迟疑,丢下了手上打着的油纸伞那几名小吏与隶卒们拔腿就跑,齐齐跑向了西阳门的方向。 在这几名小吏带着隶卒们跑路没多久后,顺着雨幕模模糊糊的看去那通往西阳门方向的道上出现了几十名骑着马匹飞驰的身影。 幸好也是在这大雨天,要不然这道路上若是有几个行人的话恐怕将会惨死在这奔腾着的马蹄之下。 有着坐下的马匹帮助几十人很快就来到了事发地的阳春里巷口,这种大雨天本就很少有人外出。 尤其是在见到这种惨烈的场景后,就算是偶尔路过几个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拔腿就跑,更加没有人敢于靠近了。 只见最先来到此处两人见到这种场景眉头微微皱起,齐齐翻身下马走到了巷口那一片狼藉之前。 看着巷口这人仰马翻死相极为凄惨的几人,身穿着一袭白袍头戴武冠长相极为儒雅的西阳门司马朱寒看向了一旁脸色阴沉无比的李胜。 这位刚上任的洛阳令能与他一同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着原因的。 看了看那巷子里还在流淌不止的鲜血,朱寒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不要着急下场为好。 至少等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吧! 而在拉拢这位前朝威声满天下的朱儁之子、现任西阳门司马的朱寒未果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此刻李胜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二百章 颠覆朝堂的风暴 但是,不论此刻的李胜心中是有多么烦躁多么的不愿,作为刚上任的洛阳令他必须得面对这个悲伤的事实。 那就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了发生了命案,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命案,要知道现在地上躺着毫无生机的几匹马就不是这闾左能够拥有的了。 心中暗骂一声,拿起腰间毡帽李胜向着身旁穿着白袍的朱寒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僵硬的说了一句“还请司马带人巡视一下周围,看是否能找到贼人的踪迹!” 抱拳应了一声,虽然朱寒并不受李胜这位洛阳令管辖,但现在情况特殊他自然要全力配合。 至于能不能真的能够在这附近找到做出此案的贼人们嘛,他可不敢相信住在这闾左之中的泥腿子能够做出如此大案。 李胜自然也是知道这希望有多么的渺茫,但这又如何呢? 于情于理来讲他都是现在几十人中的直接负责人了,这洛阳令职权伸不进内城,但这郭城几十万人的大大小小事情可都是直接由他这位父母官负责的。 蹲下身子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那具被压在马下露出了胸前甲胄的尸身。 他之所以没有提出让朱寒带人去查看那一直在往外流淌着鲜血的小巷也是有他的原因。 而带着几十名一同跟来的士卒,刚走两步朱寒立即就发现了对面墙角下那两个躺在地上的身影了。 想了想对着身后的几十名士卒小声吩咐了一下看守在这里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白袍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丝丝鲜血的朱寒带着十几名亲信向着那墙角下躺着的两人走去了。 在路过那寂静无比的巷口时,朱寒等人也是用着余光打量一下,面色一凝十几人的呼吸齐齐一滞。 咳了咳唤醒了身后已经陷入震惊的十几人,装作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朱寒脚下步伐依旧不停。 李胜刚才说的是巡视四周,可不是前去查看小巷,且在看到巷子里的场景后,朱寒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多惹麻烦。 作为这位司马的亲信十几名跟来的士卒也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 十几人就这样来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人前方,蹲下身子朱寒先是检查了那看起来足足有六七十岁的老者。 脖颈处两道足足一指宽的伤口带走了这老者的性命,见到这种情况朱寒也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起来对于这样一位六七十余岁的老者惨死当场颇为感到恼怒,身后那十几名士卒也是好不到那里去。 见到这种情况的所有人都在内心中下了一个定义,此事非穷凶极恶之徒所不能为矣! 而在看到一旁那心口处直直插着一根箭矢的壮汉时,疑惑之情顿起朱寒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只箭矢为何插入的那么浅?? 看起来若不是正好插入心房上,这汉子恐怕也不会立即死在此地。 朱寒等人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扒开躺在地上汉子所套着的衣袍一副看起来完整的两裆铠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如同鱼鳞一般附着在其上的钢片依然是崭新锃亮,只是可惜的是,可能是因为其所穿戴的人因为运动太过剧烈,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那两裆铠一条肩带早已是脱落,一直箭矢险险的绕过了这脱落一半的甲胄直插进这汉子的心房。 朱寒身后的十几名士卒身上也是穿着同这形制一模一样的两裆铠,见到这人身上穿着的那副两裆铠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向着身旁一名士卒小声低语了几句示意把李胜先叫来,趁着这个时机朱寒也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汉子。 先是确定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这人,朱寒这才向着这人的腰间瞧去,一柄长刀,两块腰牌? 在看到那其中一枚腰牌后,朱寒不自觉的向着一旁站在的一人腰间打量而去,又是形制差不多相同。 另一枚腰牌上的东西可就更不得了了,在看到太尉府三个字后没有在打量下去,在身旁他人有些不解的目光下,朱寒直接就一把抓起了这枚令牌。 这时候李胜也是神色苍白的跑过来了,看那苍白的面色想来也是看到了巷子之中惨烈的场景。 李胜与之朱寒反应也是相同,强自镇定假装没有看见任何东西,直接就向着朱寒这边飞奔而来了。 但是,在那儿等待这位洛阳令是一个更加悲惨的消息。 在示意十余名亲信各自散开后,朱寒同李胜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在确定没有听的到后。 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的朱寒没有着急拿出手上那两枚令牌,反而是向着李胜问道:“洛阳令可知先帝临终前曾诏大将军与太尉各领三千精兵?” 作为曹大将军的亲信,李胜当然知道这件事,这也是曹爽现在的眼中刺肉中钉之一了。 听说这件事是先帝在诏回司马太尉时就下好的诏书了,这也是大将军现在感到棘手无比的原因了。 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被朱寒突然提出来就有点让人不寒而栗了。 看着对面朱寒手上那两枚腰牌,本来还在有些怀疑的李胜也是放弃了心中那最后一抹怀疑了。 从这两枚腰牌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情已经不单单是杀人与被杀那么简单了。 朝堂上本来就因为昨日的尚书令裴潜辞官守孝而变得暗流涌动了起来。 而这两枚令牌出现的时机,在加上明日各夷狄酋长、藩国君主、诸侯王将要朝见天子。 今日阳春里这些惨死当场的人,偏偏啥时候死不好,偏偏挑个这种敏感无比的日子,还他娘的死在一起了! 李胜都能想象得到今后的朝堂上会掀起怎么样的滔天巨浪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于自己与大将军是否有利。 就在李胜、朱寒两人沉默的站在那儿,整个洛阳城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播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一辆辆马车从内城各部衙邸站在行驶而出,伴随着一队队骑着马匹的官吏在各官邸之间串联。 一场好似要颠覆整个洛阳朝堂的风暴正在露出他的真实面目,可能就连始作俑者的曹芳都没有想到。 这件事会闹的如此之大,几乎是在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中丢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第二百零一章 出了点偏差 相比于月余前的昭阳殿,在有了甄漓这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后,现在的昭阳殿无疑是多了几分生机与朝气的。 终归是冲散了一点那自从先帝崩殂后一直笼罩在整个昭阳殿的悲伤气氛。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坐在上首的郭太后脸上终于是有几分血色了, 坐在一旁的曹芳看着面前那好似一对母女般正在互相说着悄悄话的郭太后与甄漓。 曹芳那因为担心今天之事而纠结的心情也是舒畅了许多。 享受着这久违的家庭独有的温馨气氛,有些漫不经心的咬着手中拿着的那个软糯的蒸饼,曹芳的思绪还是不受控制的飘到了洛阳城中那个名为阳春里的地方。 无意中望见那因为在思考问题甚至都忘了咀嚼嘴中刚刚咬下来的蒸饼的曹芳。 坐在曹芳身旁的郭太后也是慢慢停下了与甄漓的交谈,有些担心的朝着曹芳问了一句“芳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听到身旁郭太后冷不丁问出来的一句话,正想问题想的入神的曹芳也是下意识的一惊。 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回一句没事,然后因为忘记嘴里还有含着东西的缘故,曹芳也是理所当然的被咽到了。 见到曹芳突然面色铁青的开始在那儿剧烈咳嗽起来,坐在那儿郭太后也是被曹芳的反应吓了一跳。 还以为曹芳这是怎么了,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的郭太后赶紧就向着那站在不远处的董箕叫道:“大长秋!大长秋!” 听到因为郭太后的呼喊已经乱成一团的昭阳殿,被呛到气管的曹芳甚至不能大声的呼叫。 只能在心中大声的呼喊那已经是乱作一团的宫女宦官了来个人帮忙拍一下背,或者给杯水也行啊! 不断在剧烈咳嗽的曹芳是真的以为自己今天将要因为这小小蒸饼而死在这里了。 就在曹芳都已经开始有些任命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巨力,凭借着这股巨力曹芳终于是把那呛在气管处的蒸饼给咳了出来。 躺在坐榻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新鲜空气,曹芳甚至没空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此刻的曹芳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好歹没有因为吃个蒸饼而毙命于昭阳殿中。 见到正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的曹芳,还在唤人的郭太后也是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抱起来曹芳。 被郭太后这剧烈的动作一弄,脸色曹芳也是一白,因为刚刚没有看到曹芳咳出来那蒸饼。 望见怀中的曹芳这副凄惨的模样,郭太后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问向了一旁刚刚赶来的董箕。 “大长秋!陛下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董箕开口,抹了抹额头上刚刚沁出来的滴滴汗珠那站在后方的甄漓小声的向着郭太后说了一句“太后毋需太过担心了,陛下刚刚只是被呛到了!” 听到甄漓的话语,看到怀中的曹芳正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只是被呛到了后,郭太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耳旁传来了少女独有的清脆的话语声,无力的躺在郭太后怀中的曹芳知道,刚才就是这位小姑娘从那万劫不复之地救下的自己了。 无比感激的回头望了一眼那因为着急身上的装饰有些凌乱的甄漓,对这位刚才冷静出手的小姑娘好感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感受到曹芳那感激的目光,站在那儿的甄漓也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显然,甄漓对于自己能够帮到这位小陛下是觉得极为开心的。 此刻的大殿众人并没有注意到甄漓、曹芳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 郭太后在说了几句好话安慰了一下曹芳后,也不知道这位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随后就在曹芳有些惊恐的眼神注视下,抬起头来郭太后用着丝毫不容拒绝的声调朝着那正趴在地上的董箕说道:“吩咐下去,以后不许陛下吃这些东西了!” 看着董箕点头一溜烟跑路的背影,躺在郭太后怀中的曹芳伸出手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董箕早已经是小跑出了曹芳的视线外。 来不及反对的曹芳面色渐渐变的灰白,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到喝粥的日子了啊! 站在郭太后身后的甄漓睹见曹芳伸出来的左手,正在细心打量着曹芳的小姑娘还以为是这位陛下要手绢呢。 甄漓赶紧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抹小手绢,挪着小步子有些羞涩的交到了曹芳手中。 拿着甄漓刚刚递过来绣着小花的手绢,擦了擦嘴闻着手绢上面散发着的少女独有的清香,曹芳索性也是放弃了抵抗。 坐在昭阳殿里听完郭太后一长串的嘱咐后,等曹芳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早晨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逝了。 挥了挥手告别了昭阳殿门口处前来送别的羞涩少女后,瞧着还在下着的大雨,曹芳此刻的内心也如同这天气一般灰暗了起来。 在黄小等人的服侍下曹芳很快就来到了那辆六驭吗车之前,车上甄德、郭建两位舅父也是早已在上面候着了。 坐在依旧温暖的车厢,闲着没事干的曹芳不经意间就从怀中掏出了那绣着小花的手绢。 瞧见这抹手绢醒悟之色一闪而过,难怪他老觉得刚才甄漓一直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亏他还自作多情了一会,认为是自己的魅力太过于吸引人了... 不过,在看到这手绢后,曹芳也是想起来了,那尹模拿过自己的手绢之后好像也是一直没有归还啊! 因为天公不作美的缘故,在这种大雨天里就算是一直奉行着男人就是要快的甄德、郭建两人也是不敢飙车了。 但是在想到刚才尹模派人来通知的事情后,相视一眼两人也是突然一个加速甩开后面跟着的黄小几人。 在确定黄小几人听不到后,趁着这个机会两兄弟中能说会道一点的郭建也是赶紧向着车内的曹芳说了一句。 “陛下!今日之事出了点偏差,但还请陛下放心,此事并未暴露!” 就是是郭建随后补充了一句没有暴露,坐在车厢内的曹芳心还是止不住的提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大魏的希望 当然,坐在车内担心无比的曹芳很快就能知道郭建口中那一点偏差究竟是一点还是“亿点”了。 司马太尉与曹大将军各领的三千人马名义上虽然属于两人的亲卫,但实际上也是归于洛阳中军的。 也还好只是中军,这要是洛阳禁军的都伯惨死于阳春里,恐怕整个洛阳都要被震的动荡一番。 但阳春里死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个都伯,而且司马太尉的亲卫为何会出现在洛阳闾左之中的阳春里? 不管此刻的曹芳怎么绞尽脑汁的胡乱猜测,都不可能会猜出来今日司马师恰好就带着人出现在了阳春里。 又恰好被堵在了黄大家中,甚至都差点就要被黄大一箭射的殒命当场魂归西天了。 当然,司马师真要是死在了那里,恐怕就算拿出来了曹大将军当虎皮,尹模等人也是绝对不会好过的。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和曹芳还没有啥关系。 太极殿本就离昭阳殿不算太远,就算是按照郭建、甄德两人现在那慢悠悠的行驶现在也是到达了东堂门口。 不过,经过两人刚才那一闹,可就苦了跟在车后的黄小四人,因为追赶马车的缘故撑着油纸伞的四人现如今裤脚也是被淋湿了。 马车缓缓停在了东堂门前那个熟悉的地方,还没等甄德、郭建做出什么动作。 坐在车厢内的曹芳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自己推开了车门,不出曹芳意料的是东堂门前现在正站着曹芳熟悉无比的身影。 没有等车后还在远处举着油纸伞向着这边跑来的黄小几人。 站在车厢门前曹芳压低了嗓子向着身旁的两位舅父说道:“这其中种种之事,还要请两位舅父等到太常走后前来东堂诉与朕说!” 甄德、郭建两人本来就有此意,况且尹模、黄大那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处理后续的事宜。 这些事的关节之处他们两人也是一知半解,还是需要两位亲历者与主导者向陛下解释诉说为好! 见到甄德、郭建二人点头应诺,看了一眼那还在奔跑着的黄小,心中略微一思索曹芳也不再迟疑直接就冒着雨向着站在东堂门前的高柔跑去了。 淋着雨来到高柔身前的曹芳第一句话就是“今日朕来迟了,还请高太常见谅!” 曹芳说完还欲躬身向着高柔作揖道歉,伸出手来制止住曹芳的动作高柔那本来面无表情的苍老脸颊也带上了点笑容。 那因为今日早晨所发生之事而感到烦恼的心情也是稍微平复了一下,他已经不是廷尉了,这件事他也管不到。 在扶住曹芳后,站着东堂前的高柔先是后退两步一板一眼的朝着面前那已经被淋湿的曹芳行了一礼。 这位在这之前已经当了二十三年廷尉的老太常在行礼的时候还不忘劝谏一下曹芳。 “刚才陛下不应做出如此冒险举动,须知吾大魏黎民苍生皆系于陛下一人之身,还望陛下日后不可如此以身犯险!” 虽然,刚才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显然表明高柔是很受用。 但这位老太常依旧还是选择了用着几乎是训斥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向着劝谏曹芳到。 听着高柔的劝谏,站在那儿的曹芳眼睛一转不由分说的朝着高柔躬身一礼。 随后也是用着有些天真的语气辩解道:“朕受教!不过,刚才见太常久候吾于此,心中急切之下才做出如此举动的!” 曹芳这看似辩解,实则是在立人设的举动无疑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毕竟,这谦谦有礼可是传统美德。 何况在高柔看来这谦谦有礼在现在曹芳的身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如此高柔向着旁边挪了两步后,在听到这位小陛下的辩解后。 此刻的高太常语气也是软了许多,躬着身子继续向着曹芳说道:“老臣等候陛下乃是职责所在!” 曹芳还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虽然效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但积少成多也是极为不错的、 正想开口换个话题,那边的高柔却是突然双手举过头顶向着曹芳行了一个天揖。 站在那儿高柔显得庄重无比的说道:“且陛下前往昭阳殿问安视寝本就是纯孝之举,初闻陛下愿复古制老臣心中也是喜不自禁!” 在亲身经历了朝堂之中的种种勾心斗角之事后,这位刚正无比的太常急需找个精神支柱。 而此刻的曹芳举动却是完美的重现了高柔内心中对于圣君的期待,温良恭俭让且这位陛下还是个纯孝之人! 最关键的还是每次都这么听劝,相比先帝那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暗地里却是一套或者直接就是当众斥责不同。 这位小陛下的身上让疲惫的高柔看到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正是这种东西才能让这位太常甘愿当马前卒。 在看清楚了那位大将军的真实面目,甚至都亲自体验了一把那位大将军的手段后。 曹芳这个瘦小的身影在高柔心中也是更加伟岸了起来,可以说曹芳现在在高柔看来是大魏最后的希望了。 听着高柔突然的赞美,站在这位老太常面前的曹芳脸上自然也是笑意盈盈的。 对于这位的性格曹芳也算是差不多摸清了,刻板、刚正、倔强简单的来说嘛,这位老太常就是一头顺毛驴。 只要顺着这位太常的意思来万事皆安,况且自己现在还没有同高柔有什么核心利益上的冲突。 在这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曹芳当然是顺着这位元老的意思,还能为自己博得个好名头岂不美哉? 寒风一吹被大雨淋湿的曹芳也是感到了一丝寒冷,打了个哆嗦赶紧向着高柔说道:“外面寒冷,还请太常暂且先入宫!” 有些担心的看了曹芳那瑟瑟发抖的身影一眼,赶紧点了点头向着曹芳告罪一声,高柔示意曹芳暂且先进去。 随后赶紧对着姗姗来迟的黄小几人说道:“尔等还不速速去准备衣袍,先为陛下换上!” 听到高柔的话语,刚刚跑到门前气喘吁吁的黄小四人也是赶紧向着殿中跑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来的更猛烈些 在黄小等人的服侍下曹芳也是很快就换好了一套干燥贴身的袍服。 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曹芳摸了摸头上那勉强扎成的一个小冠突然有些怀念起那重而繁琐的冠冕起来了。 这还是在曹芳一再要求下才有这样的待遇的,其实不久前郭太后还想给曹芳留两个总角的... 站在内殿想好接下来该怎么样面对高柔后,曹芳刚想去到前殿脚步突然一停。 向着身旁跟来的黄小等人吩咐了一声“各位黄门就暂且留在内殿吧!” 这也是为黄小四人好,现在黄小、李西、于季、李牧还是需要掩盖一下锋芒的。 对了,此刻的李西、于季、李牧也因为侍奉曹芳有功,已于今日被郭太后奖赏了。 也算是给曹芳那脆弱的心灵给予了一丝丝安慰,不然黄小、李西、于季、李牧也不需要全部跟着曹芳前往昭阳殿的。 当然,曹芳能在昭阳殿待这么久的原因,可不仅仅是为了此事与听郭太后的尊尊教诲。 明天的朝会他也是期待已久了,若不出曹芳所料,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诸位诸侯了。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不给曹大将军添把火顺便捞捞好处,曹芳可是感觉浑身难受的很。 嘴角微微咧起一个笑容,烧吧!烧吧!就让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直到现在他可还没有在整个朝堂百官前好好刷个存在感,大多数时候也只是限于各元老大臣面前罢了。 有些东西没多少人知道也是一种遗憾不是! 明天的朝会可是连同天下郡国的官吏们一起上计与朝贡一起举行的。 随着这些上记吏们的步伐,到时候大魏出了个圣天子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会让天下人共知吧? 至于韬光养晦什么的,人都没有了还韬光养晦个啥? 此时不趁水摸鱼更待何时?! 为了让大火等下别一不小心烧到自己身上,曹芳顺便也让那位背负着狗血剧情的李牧几人领了个官衔。 因为其出生在四人中算好的,加上人也长得不错就被郭太后封为中黄门冗从仆射。 这中黄门冗从仆射也算是个不错的官衔了,听名字就知道乃是主宫中诸位中黄门冗从。 居则宿卫直,守门户,出则骑从夹乘舆车,所以这也算是一个需要颜值的官衔了。 再加上这李牧经过狗血剧情的折磨为人也变得渐渐沉默寡言。 若是不去留心注意的话,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这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宦官的,这也是曹芳为何让李牧跟着自己的原因了。 至于曹芳处心积虑培育出来的李西肯定也是没有少的,封黄门丞同黄门令黄小一起管理宫中大小黄门事物。 历练李西一番的背后,曹芳也算是有制衡黄小的打算,毕竟这洛阳宫中大小宦官若是皆出自一人之手未免也太可怕了。 回到洛阳宫后,黄小、李西作为主管这洛阳宫中大大小小宦官的两人,肯定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日日夜夜服侍自己了。 还有于季那个傻大个? 反正曹芳现在是把这个食量惊人的威猛小黄门看成是自己最后一道防线,简单的来说就是贴身保镖。 在吩咐安排好四人后,曹芳这才踱步向着高柔所在的前殿走去了。 作为刚上任负责礼仪事物的太常卿没多久的高柔,虽如此但还是挺尽职的。 并没有在这诸多朝堂事物的干扰中,忘却自己今日前往洛阳宫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就算是曹芳有意的想多从这位老太常嘴里多套套情报,还想问一问司马骏、高光这些侍读怎么就不见身影了。 但在那高柔一板一眼的教导下,曹芳也只能暂且跟着高柔在这东堂之中开始为明天的朝会演礼了。 同样是演礼,相比于曹芳匆匆登基的那天来说,这次就挺简单的了。 接见夷狄酋长、藩国国君时曹芳只需要同个木头似的坐在上面接受朝拜就行了。 碰见匈奴、鲜卑、羌人这种实力强劲对于大魏有一点作用的部落时,自有专人在旁提醒曹芳。 曹芳要做的也只是夸赞两句,所以曹芳现在也只是要记一下怎么夸这些人。 可别小看了这其中的门道,像匈奴这种已经内附依旧的部族同那些桀骜不驯的羌人们自然不是一个待遇来的。 至于清晨的诸侯王与天下郡国上计自然不是同这一起举行的,而清晨的大朝会礼仪就繁杂许多了。 反正是经过这一套流程下来,曹芳已经感觉有些体力不知了。 尤其是高柔在介绍那些入洛的诸侯王世子与留在洛阳的诸侯王时,那庞杂的名字记得曹芳头都有点生疼了。 不过,就算是曹芳感到了头昏脑涨,还是听的各位认真细致,时不时还向高柔提出几个问题。 搞得高柔都感觉有些奇怪了,但陛下询问总归是要答的。 也是不急不缓的朝着曹芳解释这位是太祖之孙,那位是高祖之子,甚至时不时向着曹芳评价一下这些诸侯王品行如何。 听的曹芳是两眼放光,恨不得的从怀中掏出个小本本记下这位老太常的点评。 说的起劲的高柔就这样被曹芳那一个个问题逐渐的带偏主题了。 从高柔口中曹芳也得知了那侍读们为啥久久不见身影的原因了。 出入宫闺加上秘书寺那边还要安排的缘故,曹芳的侍读们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前来这洛阳宫中陪着曹芳。 而关于裴潜走后,这尚书令一职与尚书省那边的安排与机会,高柔也是透露了一点给曹芳。 很简单,在众人久久达不成一致的情况下,这尚书令一职出缺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等到这位老太常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时间也是来到了日暮时分,见到这种情况的高柔也是连忙停止了诉说。 把明日的注意事项填鸭式的就快速向着那还在那想发问的曹芳介绍了起来。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后,此刻的曹芳也是开始配合起来了。 到时候大朝会上真出现了什么疏漏吃亏的终归还是他自己。 第二百零四章 应对之法 在确定了曹芳掌握完且熟记了明天的礼仪后,看了一眼殿外渐渐鲜红的日光高柔突然提起了曹芳目前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了。 今日清晨洛阳闾左之中发生的那件事。 但碍于种种,在这之前曹芳可没敢去问,很怕自己这一问引来对面太常的怀疑。 至于今早洛阳城发生的那件震惊朝堂的大事,碍于时间高柔并没有来的急多说什么。 曹芳也不可能傻乎乎的凑向前去刨根问底的发问一番,但旁敲侧击之下,曹芳其实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东西。 听到高柔说事后清点下来,足足死了一百九十六人,其中还有几十名中军士卒与一位都伯,对了,还有三匹军马。 坐在那儿本来好好的曹芳也是被吓了一跳,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曹芳太多预料了。 就不提几十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中军士卒与都伯了,单单那死了一百多人的事情就有些出乎曹芳心中的想象了。 曹芳还以为这王麻子就算混的再怎么样,充其量也就是几十名亲信而已。 几十条人命在加上精心准备好的几枚令牌,在曹芳的设想之中既可以引起朝堂诸公的重视,也可以让两位辅政大臣互相猜忌起来。 但这一下来的可能是来的有点太猛了,因为足足死了一百九十六人,其中还有几十名中军士卒与一位都伯的缘故。 在尚书台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讨论,为了彻查此案,经过友好的讨论与协商两位辅政大臣已经当即做出决定。 朝堂公卿在无视了李胜与朱寒在都伯身上发现的那一枚腰牌,也假装没有看到在现场发现另一枚与司马太尉有关的令牌后。 大将军曹爽在得到司马太尉的同意后,已经命洛阳令李胜、司隶校尉孔乂与刚从高柔手上接任廷尉没多久的司马岐。 洛阳令、司隶校尉、廷尉三卿联合追查此案,若有需要朝堂百官各司务必配合,势必要找出元凶! 其声势不可谓不大,甚至都把曹芳给成功唬到了,就不提那离奇消失有关于的曹大将军的令牌了。 在曹芳看来现在那个在自己设想之中的本来一个明显水很深的案子。 突然就变成了无头悬案了,若是真被这三人或者其下属查出来了。 别说是尹模了,恐怕就连丽春院同那位老鸨都要被拉到洛阳大市街头走一遭了。 直到高太常向着坐在上首的小陛下告辞离去的时候,曹芳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往着远处渐渐消逝的日光和重新点燃的灯火,坐在那儿的曹芳脑海中一直在回响着郭建、甄德两人那句‘事情出了一点偏差’的话。 在曹芳有些怀疑现在的人是不是对于‘一点’这个形容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时。 心中牵挂无比的两位舅父身影也是应邀出现在了曹芳视线之中。 两人驾驶着曹芳先前坐着的那辆马车,身后好似还跟着些人就这样停在了曹芳的视线范围内。 看来就算是神经有些粗壮的两人也知道目前形势有点危险,带着尹模等人前来太极殿东堂时还打了个太后诏天子赴宴的借口。 听到郭建说出太后诏自己前往昭阳殿,曹芳也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做好准备。 不管曹芳现在到底压抑着多少疑问,没有任何迟疑还是选择向着后殿大声喊了两声。 随便找了个借口让黄小带走李西几人,说是让这位黄门令带这几人先熟悉熟悉洛阳宫大小之事。 至于为啥还在担任小黄门的于季要跟着去,别问,问就是待到日后有大用,先做好准备! 再见到门口处郭建、甄德两人身后的黄大,知道一些内幕的黄小也是二话没说就带着李西几人去熟悉环境了。 因为白天不设屏风的缘故,这东堂前殿的种种动静很容易就会别人看到。 所以,在曹芳的示意下郭建、甄德几人也是来到了后殿之中。 在看到走在最后的尹模熟练的关好后殿小门,坐在自己床榻上曹芳这才有时间来打量打量郭建、甄德身后跟着的两人。 相比于昨日不同的是,现在内殿之中只剩下了郭建、甄德、黄大、尹模四人了。 想来这也是在避嫌,等到尹模入座后,曹芳也没有等待了。 直接就向着黄大、尹模两人细细盘问起今日事情的详细经过,尤其是那枚曹大将军府的令牌去往何处了。 今日清晨的黄大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跑出来想挽弓射下墙头两人,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了。 听到黄大那个解释后曹芳并没有想到,此时黄大口中那同老者尸身一起摔下墙头的那人居然会是司马师。 但这也是紧接着引出了曹芳第二个疑问,这些中军到底是什么人,曹芳心底虽有猜测也不敢确定。 而且曹芳还把自己从高柔口中得知的消息向着尹模重述了一边,坐在床榻之上的曹芳此刻显得是无比担忧。 谁知那尹模听完曹芳那忧心忡忡的诉说后,脸上却是带上了几分自信的笑容。 站起身向着曹芳安慰道:“陛下无须太过担心了,若不出尹模所料那中军乃是司马太尉所领三千士卒!” 望见尹模那自信的神色,本来还有些忧心忡忡的曹芳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从尹模口中说出的话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虽有意外但还在情理之中。 除了这个解释稍微靠点谱外,曹芳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校事官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不自觉直起身曹芳带着几分惊喜莫名的神色说道:“哦,不知校事官有何应对之法?” 从怀中掏出另外剩下的一枚司马家管事的令牌,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尹模躬身继续说道:“此事尹模早有准备,应对之法就在这枚令牌之上!” 闻言曹芳赶紧站起身向着尹模走去了,就连坐在一旁的郭建、甄德两人都不自觉的伸着脖子向着尹模手中捧着的那枚令牌打量了起来。 第二百零五章 死间 尹模手中这块司马家管事的令牌,曹芳自然是认得的。 这就是昨日黄大交给他的那两令牌的其中一枚,那令牌小角落中可还是有着残余的血痂的。 只不过,曹芳现在疑惑的乃是这位校事官现在掏出这枚令牌的用意。 见到曹芳来到身前,尹模并没有立刻开始向着曹芳解释。 握着手中的令牌反倒是趴下了身子向着面前的曹芳说道:“陛下可信尹模否?” 没有丝毫迟疑与拖泥带水曹芳自己就回道:“校事乃是先帝老臣,朕自是信的!” 开什么玩笑,尹模都为了自己的决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这其中的风险也是可以想象的。 毫不夸张的讲现在的尹模已经与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了,而且不同于赵俨、高柔他们就算自己这艘船翻了也可以靠着威望与资历自救。 自己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位不知道招了多少忌恨的校事官恐怕也是要给自己陪葬的。 加上现如今尹模已经成为自己手上的一张王牌,曹芳怎么可能说不信呢? 听到曹芳那斩钉截铁的回答,趴在地上的尹模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没有在有拖延,尹模直接双手呈上这枚令牌向着曹芳说道:“既如此,尹模今日就修书一封同这枚令牌一起送入大将军府。” 闻言曹芳这边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如既往的用着信赖有加的目光看着脚下趴着的这位校事,他相信尹模,他也不得不相信尹模。 而坐在一旁坐着的郭建还好,看着尹模眉头微微一挑,显然也是知道这位校事官有着自己的安排。 但坐在郭建身旁的甄德明显就没有这么多心眼了,同黄大一起用着惊疑不定的眼神向着曹芳这边看了过来。 此刻甄德这位西北大汉与黄大这洛阳出身的游侠脸上的表情也是惊人的一致。 看甄德、黄大并排站的那么紧密,想来也是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两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了。 毕竟,游侠儿这个职业对于豪族出身的甄德来说还是有很强的吸引力的。 不留痕迹的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身前曹芳脸上的表情,见到这位小陛下脸上那依旧如初的笑容。 尹模也总算是能彻底放下心来了,日后他要干的事情可是如同死间一般。 若是没有天子的无条件的信任,他也不敢把千余人的性命投入这无底深渊之中。 “此书信之中自需写明这今日司马家私自派遣亲卫欲侵夺闾左募集游侠,而尹模率校事不得已抵扣之事,且有令牌事实为证,想必大将军必会信之!” 听完尹模的诉说,曹芳也知道这位校事想干什么了,很简单,尹模无非拿着这个当递给曹大将军的投名状。 但若是事情出了些偏差,尹模恐怕也是会被曹爽当场拿下,甚至把尹模当成从司马懿手中交换利益筹码也不一定。 带着几分担忧之情看向还俯身趴在地上的尹模,也没有掩盖什么曹芳直接问道:“校事对于此事到底有几成把握?” “七成!”尹模回答的很快,想来也是思虑良久了。 来回在这内殿走了两步,在尹模这个突然吐露出来的计划下曹芳现在一时间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要是尹模真的因为此事得到了那位大将军的信任,对于自己的好处可太多太多了。 有着这样一个眼线埋在曹大将军身边,若是还能混入曹爽、夏侯玄这些人的圈子里... 但是这高回报往往都伴随着高风险,想到此处停下步伐曹芳继续问道:“校事可否于朕说说这七成把握从何而来?” “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洛阳令、司隶校尉、廷尉三卿联合追查此案,那尹模的七成把握就是从此而来!” 也没有让曹芳再继续追问了,抬起头来尹模接着向曹芳解释道:“洛阳令乃大将军亲信,而廷尉亦是司马太尉亲族,至于司隶校尉孔乂乃是圣人之后; 此三者皆上任不久,洛阳令李胜因最先发现此事自然有功,而廷尉、司隶校尉新上任恐怕久久不能侦破此案!” 说到这,尹模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自信无比的微笑。 站在原地听完尹模的介绍,曹芳也是开始细细的思量起尹模话语之中隐藏的含义了起来。 这圣人之后所代表的曹芳也是理解成了中立派的意思,尹模口中的司马太尉亲族的廷尉曹芳知道。 廷尉司马岐其父也是司马芝大魏元老了,虽然司马芝、司马岐父子不是司马懿这一系的。 但同为温县司马家出身,在这个时代其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 眼睛微微一眯,关键是尹模那句廷尉、司隶校尉新上任恐怕久久不能侦破此案。 对于这几乎是明示一般的话语,曹芳也是很快就想明白尹模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尽管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担心,听完尹模的解释,曹芳也是渐渐的偏向了同意这个计划。 能够在曹爽身边安插个自己人,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如果那些大臣趁这个时候现在真要上书裁撤校事府,以现在曹芳的实力恐怕还真不能够阻止。 暂时给外人一种校事府投靠曹大将军的印象是有好处的。 但问题来了,若是曹大将军接受尹模投靠后,曹芳以后要通过什么渠道同这位校事联系呢? 要知道,这校事内府已经被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渣滓都没有剩下了。 心中虽有自己的想法,但碍于这个想法的特殊性曹芳也不好直接提出。 等于是默认了尹模这个计划后,上前两步曹芳也是赶紧扶起了还趴在地上的尹模。 让现在站着殿内的尹模四人入座后,曹芳也是提出了这个问题“日后朕用何种方法才能与校事官联络?” 曹芳这个问题着实是难到了尹模,他不经意间忘了自己在宫内的同僚们现在已经是被迫消失了... 见到尹模那为难的神色,曹芳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灿烂了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未来的猛将 重新坐在床榻上曹芳也好似也在冥思苦想一般,装模作样在那想了一会见尹模当真是没有为这件事做准备后。 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一个绝妙点子,转头看向黄大此刻的曹芳有些试探性的向着尹模说道:“校事内府自太祖始,现应当重组以明朕之耳目,然宫中唯有黄小、李西等人能让朕放心...” 对于曹芳暗示让洛阳宫中的宦官重组和主管这校事内府,坐在一旁的郭建、甄德两人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文帝在世时可是三申五令不许宦官干政,但同时也说了后族不得辅政。 再加上那种种限制对于他们这些外戚可是极为不友好,就好似恨不得把自己这些外戚同那些诸侯王一样统统关进邺城圈养就好。 在同病相怜这种感情的影响下,再加上郭建心中的一些小心思,眼睛一转当即就出来迎合曹芳了。 “私以为陛下所言极是!方今洛阳宫中也唯有诸位黄门能堪一用了!”为了回到那梦中的大西北,郭建也是直接就开始无底线的支持曹芳起来了。 见到自己兄长都这么说了,那有些不善言语的甄德也是跳了出来向着曹芳说了一句“臣以为兄长所以极是!” 望见甄德都跳出来了,本来坐在那儿好好的黄大也是赶紧跑了出来凑了个热闹。 在一天的时间相处下来,游侠出身的黄大同甄德两人现在已经好的就差拜把子了。 思虑片刻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后,站起身来尹模也是向着曹芳点了点头。 至于文帝祖训规定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著令,藏之石室什么的。 这宫内校事本来就是署令一般的存在,怎么说也算不上违反祖训了。 况且他尹模本就是天子家奴,现如今的地位可全都是明帝给的,以后也是要效忠这位小陛下的! 尹模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且还有两位舅父同黄大居然也跳出来支持此事,还是使曹芳有些惊讶的。 不过,转念一想曹芳也就明白了他的两位好舅父的意思 投桃报李曹芳也是向着还在躬着身的两人说道:“二位舅父之功,芳来日必当报之!” 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郭建拉着身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甄德一起向着曹芳大拜口中连称不敢。 当然了,郭建在拉着甄德说了十几声不敢后终于也是暴露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想着自己以前见识过的场景,此刻的郭建也是硬生生的从眼眶中逼出了两滴眼泪。 也只限于两滴了,趁着两滴晶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郭建赶紧向着曹芳抽咽着说道:“若是陛下日后开恩,能准许吾等兄弟二人回到凉州,吾等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郭建幽怨的话语倒是让曹芳有些好奇自己这两位舅父到底是在洛阳城受了多少委屈。 两人就这点小要求曹芳想都没想开口就答应了,或许野马还是需要自由的驰骋在草原上吧?! 等到曹芳安抚好激动无比的郭家兄弟后,站在一旁的尹模也总算是找到了个机会。 “陛下!明日沈越、东关正憬两人将会前往宫中,这重组校事内府一事若是陛下需要的话,这两人想来也能帮上一点忙。” 刚安抚好两位舅父的曹芳正愁这件事呢,没想到尹模就帮自己解决了。 同意了尹模的提议后,想到了跟着黄大入宫的那薛鸣、韩吠,曹芳也是向着说了一句“薛鸣、韩吠两人不错日后就在内府任事,就让两位校事一同教导了吧!” 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的黄大听到曹芳的话语,还以为自己的两位兄弟也要被阉了。 赶紧满头冷汗的向着曹芳苦苦哀求让薛鸣、韩吠两人在虎卫营中任事就好了! 见到黄大的可怜模样,刚刚回到座位上的甄德也是当仁不让的跳出来同黄大一起向着曹芳哀求。 此刻的曹芳也只能满头黑线的解释一下,薛鸣、韩吠自会同黄大一起在虎卫营中任事,沈越、东关正憬二人亦是如此。 只是需要找个时间与机会向黄小、李西等人交流一下就好了,这机会与时间自然是有郭建、甄德两人来创造。 曹芳想象相信在专业人士的培训下,这校事内府很快将重新组织起来。 且相比于先前的外官来充任的内府校事们,这洛阳宫中无处不在的大大小小黄门们将给许多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锦衣卫与东厂将会提前一千余年降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 曹芳很期待,大魏的锦衣卫与东厂或者说是内外校事同现在朝堂上的门阀世家们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他可是差不多看完整个中国历史的男人,对于编黑料与罪名这个事当真是信手拈来。 在差不多都把以后的大概布置安排好后,曹芳也没想再多留尹模等人了。 毕竟明日的大朝议可是足足有着万余名天下各地的官僚们需要朝见,加上下午的诸侯王同藩国使君一起,那场面可就更加浩大了。 眉头微微皱起,曹芳总感觉自己现在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瞥了尹模等人刚要迈出东堂后殿的背影一眼,灵光一闪曹芳终于是记起来了自己忘了啥事。 幸好今日自己记起来了,要是再晚一天自己眼馋许久的那员未来的猛将岂不是将要落入他人囊中了? 有些庆幸的曹芳赶紧起身把尹模叫停了下来,虽有疑惑但曹芳并没有叫自己等人,所以甄德三人也是知趣的走进前殿内等候了起来。 看着那满脸不解的尹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曹芳也是抓紧时间赶快说道:“校事官可对洛阳城上计吏们熟悉?” 没有多说什么,向着曹芳一抱拳尹模干脆的说道:“回陛下,不是很熟悉,但陛下只要说出那贼人名字,明日尹模自会亲自把那贼人头颅送到陛下手中!” 看样子尹模还以为曹芳又想杀些什么人了,这也不怪尹模,这校事的职责之一本来就是帮陛下杀人的! 第二百零七章 挖墙脚 站在那听到尹模那杀气腾腾的话语曹芳脸上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呆,啥玩意就要把贼人头颅送到自己手中了? 伸出手来制止了尹模的话头,曹芳赶紧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同这位校事官说了起来。 听到曹芳要让自己去请人尹模也是有些始料未及的,你说让他去杀人或者锁人他还在行。 请人这个事情还真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啊! 况且真要让自己去请人,等下别人一问来者何人?自己要说是校事官还不得给人家吓跑了? 带着几分难色尹模也开始同面前这位小陛下开始费力的解释了起来。 等到尹模解释完要是让自己请人的后果,有些尴尬的把手放进袖中曹芳也知道自己刚才欠考虑了。 还好尹模见到曹芳那一脸尴尬的神色后,很贴心的告知曹芳该如何请人的方法。 很简单,只要诏公车司马令前去相邀就行了,尹模还特意提醒了一下连诏书都不要写。 从尹模处得知自己请人连诏书都不要写后,曹芳也是松了口气,他之所以选择让尹模去也是担心这个。 没有再拖延了,跟着尹模一起来到了前殿等待的两位舅父身旁,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同两人简短的叙述了一下。 心中虽然奇怪这位小陛下怎么就要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入宫,但郭建、甄德两人也没有多问。 答应了曹芳通知公车司马令前来,四人也就向着曹芳再一次的辞别了,至于郭太后邀请晚宴什么的也只是个借口而已。 反正郭建、甄德两人瞎编就算郭太后知道了,也是无伤大雅的。 同四人告别后曹芳也就顺势坐在了前殿的软塌上,等候着那位公车司马令前来了。 刚才曹芳已经从尹模那得知,现任公车司马令乃是满宠之子满伟,满宠是何人也不必多说了。 自曹休之后镇守大魏淮南的元老,最最关键的是这位可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单单就这一点就能让曹芳垂涎无比了。 且这位还是位酷吏,这就更不得了了,反正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曹芳也开始在心中打起满伟的算盘起来了。 在吩咐了刚刚回来的黄小等人准备晚宴后,曹芳也就满怀期待的看向了东堂门口。 在黄小等人摆放上三碗杏仁银耳粥后,一个穿着两裆铠身高足足八尺有余的壮汉也是快步来到了东堂大门前。 见到这位身高八尺的壮汉,忍受着身前刚摆放还散发着热气的杏仁银耳粥,曹芳也是起身亲自迎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曹芳在起身的时候就刚好碰到了面前案桌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杏仁银耳粥。 望见曹芳身上突然被撒上的热粥,还在一旁摆放桌榻的黄小赶紧就跑路过来。 掏出怀中方巾黄小脸上带着无比的痛苦,就好似被粥烫到的人是他一般。 刚来到东堂门前的满伟睹见殿内突然发生的情况,尤其是那着急无比的几个宦官与被围绕着的年幼天子站在那儿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但是,此刻满伟想象中的天子因为这滚烫热粥被烫的嚎啕大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东堂大殿内被几人围在中间的曹芳反倒是显得很淡定,甩了甩手制止了黄小等人欲要上前擦拭的动作。 在黄小、李西等人的茫然眼神下,此时的曹芳突然霸气侧漏的说了一句“小小热粥何足惧哉!朕的司马令来了尔等就不要挡路了!” 瞥了一眼地上还冒着热气的杏仁银耳粥黄小正想开口再劝一下,却见那边的曹芳突然变了脸色。 直接就厉声呵斥道:“此粥与朕之司马令孰重?还不快快让开!” 听到曹芳那厉声呵斥,别说是黄小了,就连站在门口的满伟也是被这位陛下的话语给吓了一跳。 站在门口的满伟不自觉就睁大双眼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小陛下了。 就如同许多人在见到曹芳第一时间所想的那边,本来还有些烦闷的满伟心中也是不自觉的产生了一个问题。 这位小陛下当真是一位八岁童子? 还有,听这位小陛下的语气好似同自己很熟一般,但满伟心中却是对这位小陛下毫无印象啊! 没给门口的满伟多少的思考时间,在把黄小呵斥退开后,曹芳也就小跑着来到了身高足足八尺的满伟身前。 至于曹芳为啥要小跑,完全是这粥比曹芳想象中的更烫啊! 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在粥撒到身上时曹芳差点就要叫出来了。 后面的表演什么的,完全是曹芳感觉被烫都烫了,还不如索性利用好这次机会。 若是仔细观察,曹芳训斥黄小的时候其眉毛都在不自觉的抖动着。 在曹芳付出这么大代价后,自然也是得到了满伟的另眼相看。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陛下从何处认识自己的,但天性豪放的满伟在见到曹芳刚才的表现后。 这位公车司马令也是懒得去想其他的了,反正曹芳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极为好的。 既然这位陛下这么热情,自己若是不有所表示岂不是有些不知好歹? 躬身参拜完曹芳后,在这位小陛下的热气邀请下满伟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邀请进了殿中。 站在大殿内听完曹芳的吩咐后,作为公车司马令的满伟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问清楚曹芳所邀之人籍贯、名、字、是何官职后,满伟也就没有再多过滞留了。 雷厉风行的对着曹芳一拱手就欲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坐在上面的曹芳赶紧开口叫住满伟,问了一句等下司马令可有空与朕同食否? 听闻曹芳的邀请,站在原地想到那位小陛下的举动满伟也就很快答应了下来。 确定满伟离开了东堂后,脸色突然一红,咬着牙曹芳这才忙不迭的向着黄小等人吩咐了起来。 但一想到自己等会将要见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邓艾、邓士载后,曹芳腿上的烫伤也好受了许多。 在黄小的服侍下,曹芳想到等会自己要挖司马懿的墙角就忍不住的开始傻笑了起来。 第二百零八章 邓艾 插着象征着天子的旌旗,四驭马车在后方那高大的满伟驾驶下缓缓的行驶在这坑坑洼洼的洛阳城闾左之中的道路上。 因为阳春里那边已经被封路的缘故,就算是满伟也只能绕行而过,在前方骑士们的引路下向着洛阳宫狂奔而去了。 有些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车厢,在感受到那坑坑洼洼的地面传来的震动后满伟脸上的不解之色更加浓烈了几分。 在因为天子驾崩而拖延许久的大朝会终于要在明天举行了,而洛阳内城接待天下郡国吏员的官署早已经是爆满了。 而邓艾作为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典农功曹,既无背景,也无人望,在那一个比一个来头大的各地官吏下。 邓艾也是知趣的搬离了那温暖舒适的官署,同那些如他一样既无背景、也无权柄的小吏们一起搬到这阴冷黑暗的闾左之中。 坐在这披着一大张虎皮的公车内,此时的邓艾脸上的神情也是如同车外的满伟一样不解与疑惑。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今日自己听闻不远处的阳春里居然发生了命案,就住在不远处的奉终里的邓艾也是前去查看了一番。 当然,说是去查看其实也就如同洛阳城中来看热闹的百姓一般,邓艾也只能远远在远处观望一下。 他这典农功曹的官职在这洛阳城中也就如同那沧海一粟般,要不是还兼任着上记吏这个官职。 他恐怕一辈子也就在汝南那里当个小吏了,但是这一打量可不得了。 邓艾正在那看的好好的突然一个认识的同乡吏员就朝着自己飞奔过来了。 还不待邓艾说些什么,当然主要是因为结巴来不及说,那同乡吏员就拉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邓艾一路狂奔了起来。 坐在被分配到的房间内,在被那身高八尺的满伟盘问了几句后,这位自称公车司马令就让他上车说当今天子要见他。 在听到满伟说当今天子要见他,邓艾的心情可以用后世一位智者的话语来形容。 你说自己这毫无人脉、毫无名声的汝南来的小吏怎么就被天子召见了? 当然,邓艾在确定了满伟的身份后可并没有多谦虚,终于、终于是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年少之时读到的颍川陈太丘碑刻中的两句话他可从未有忘记。 ‘文为世范,行为士则’靠着这两句话,邓艾才有如今的这个地位,且他一直相信他不会止步于此。 可惜现实却是很残酷的,因为口吃的缘故,天生就受到了别样的待遇。 几十年过去,邓艾就这样从一个怀着万丈雄心的十余岁少年变成了如今这郁郁不得志的蹉跎小吏了。 在同郡经常资助自己的老者帮扶与劝说下,邓艾很快就取了这老者的女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他本以为自己一生就要这样了,那文为世范,行为士则的梦想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一个从汝阳来的小吏就被当朝天子亲自召见了呢? 下意识摸了摸垫在下方的虎皮,打量了一下车厢内四周那精美的装饰与纹路。 视觉上与手中的触觉上传来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真实,不得不叫邓艾相信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撩起掩盖住车窗的绢布车帘了,他很担心自己这一撩这一切不过只是大梦一场而已。 不过,车厢内的邓艾再怎么感觉虚幻,这一切确实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穿过那防守森严的无比的西掖门,前方引路的骑士们渐渐停下,而满伟则熟练无比的驾驶着马车向着太极殿东堂行驶而去了。 此刻的东堂在曹芳的吩咐下,特意没有放上屏风,三张案几各自摆放着两碗散发着香味的小米粥。 没办法,就算是曹芳再怎么威胁与恐吓,黄小等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准备其他吃食了。 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后,停止了与黄小等人的对话,曹芳也是赶紧起身来到了门口。 但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曹芳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刚才曹芳的心思可是全放在怎么样挖司马懿墙角上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挖完之后该怎么安置处理邓艾这个问题了。 见到马车已经缓缓停在自己前方的广场上,曹芳索性也是一咬牙,不管后续如何先趁着这个机会把邓艾挖了再说。 实在不行明日他拜托一下高柔,让邓艾先在太常里任下职,就算是在太常内荒废邓艾几年也绝不可能让司马懿拿到手! 很显然,曹芳这个想法在听到邓艾同满伟一起向着自己行礼时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好像忘了,邓艾是个结巴,而且看着情况还挺严重的... 也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激动,俯身以额触地的邓艾说了半天也只蹦出来了‘邓艾’两个字,就这两个字还是结结巴巴用了许多时间的。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没有让邓艾太过难堪,很贴心的走到了下方那还在结结巴巴的邓艾身前。 弯腰轻扶起那有些受宠若惊的邓艾,曹芳直接就在邓艾无比感激的目光说道:“上计吏不必多言,邓士载之贤名朕曾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过!” 至于是谁提起的... 曹芳说听过那就听过了,没看见作为当事人的邓艾在愣了一小会后脸上的神色就转为惊喜了? 在计划受挫后,曹芳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那高大的满伟,先让邓艾同这位公车司马令混几年也是极为不错的。 要是邓艾与满伟混熟了说不定还能搭上满宠那条线,要是邓艾真搭上了满宠那条线,可比现在曹芳的青睐管用多了。 若曹芳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征东将军将很快回到洛阳了。 没有在东堂外面站多久,曹芳很快就亲热的示意两人进殿一叙。 跟在这位小陛下的身后,这时候邓艾才发现刚才曹芳跑出殿中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穿履。 此刻那双白净的袜套上也是沾上了些许污渍。 一直在留意背后的曹芳见到邓艾脸上那愈发感动的神情,嘴角也是微微咧起。 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声还是经典套路好使啊! 第二百零九章 愈发膨胀的胃口 曹芳这套经典套路无疑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对于邓艾这样放牛娃出身久久不得志的小吏来说。 在见到曹芳那已经脏污的袜套后,邓艾虽然没有立即就被感动的纳头就拜口称圣君。 但明显是有点感动的,在黄小等人的服侍下几人很快就各自入坐了。 闲谈几句后坐在上首曹芳也是示意邓艾、满伟先喝粥,拿起面前的小碗曹芳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打量下方坐在的邓艾了。 相比于右旁坐着的身高八尺长的雄壮威严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满伟,此刻的邓艾就显得极为普通了。 除了身上非常整洁干净无比外,若是把他抛到任何一个人堆里都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身上穿着吏员独有的服侍,其头上已经长出了些许白发,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吏。 如同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小吏一般,邓艾身上可并没有什么霸气侧漏。 坐在那儿的邓艾此时也是非常紧张,临危正坐的坐在软塌上,甚至身子都不敢完全放松下来。 一直都是保持着一个紧绷的状态,正直愣愣的盯着桌案前的那位杏仁粥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曹芳心中也不由的感慨了一下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位普普通通的小吏,居然在日后直接灭亡了蜀汉,一举终结了大汉最后的余音。 微微抿了一下碗中的热粥,见到坐在下方的满伟、邓艾两人迟迟没有动作,曹芳也没有多在意。 想着给邓艾一点缓冲的时间,曹芳先是和下方的满伟聊了几句有关满宠的事迹。 几句话语下来曹芳也是表达了对这位征东将军的仰慕之情,顺便用满宠的事迹激励了一下满伟。 比如什么大魏吴王带着十万人又进攻合肥之时被满宠带着数十人烧的找不着北,甚至还射死了孙泰。 不得不说,在曹芳绘声绘色的说完满宠的成名之战后,东堂殿内的气氛无疑是快活许多。 曹芳话语之中虽是在表达对满宠的仰慕,但若真是细听下来,曹芳何尝不是在表达对这位征东将军之子的期待呢?? 坐在下方刚才表情一直都很严肃的满伟也是咧开嘴同曹芳一起大声的笑了起来。 越看曹芳越顺眼的满伟也终于放下了架子,开始一手拿着粥撑在面前的案桌上向曹芳愉快的交谈了起来。 不得不说满伟的运气好,要是放在以前满伟敢在天子面前做出如此无礼举动肯定是少不了被人弹劾一番的。 但谁叫现在东堂内除了宦官和他们几人就没其他人了呢! 无意间暴露本性的满伟还时不时还朝着曹芳补充了一下,有关于满宠数十人射死孙泰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 听的上方的曹芳是敬佩不已,你来我往之下两人也就这么熟悉了下来。 没过多久曹芳就开始在满伟的要求下开始称呼这位公车司马令的字了,虽然曹芳与满伟两人之间足足差了三十余岁。 但天性豪放的满伟却是丝毫没有在意,曹芳这边一口一口公衡亲热叫着,那边的满伟也好似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感觉坐着不能完全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情绪,直接就开始站起身来眉飞色舞的说起了自己父亲的经历。 看着面前那激动的满伟,没有任何怪罪之意,曹芳现在反而觉得要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如同这位单纯的司马令一样就好了。 此刻的满伟可并没有他所表露出来的那般得意忘形,在看到曹芳并没有任何怪罪之色后。 这位大魏的公车司马令也终于是彻底的认可了这位小陛下。 曹芳、满伟两人就样靠着大魏吴王的光荣事迹开始让东堂大殿内的气氛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听着耳边曹芳与满伟那叙说着有关那场围绕着合肥的争夺战,就连坐在一旁本来有些紧张的邓艾都加入其中了。 可能是兴趣使然,此刻的邓艾虽然还是有点口吃,但想比之前说一句话还要说半天那真是好太多了。 殿中三人一番交谈下在邓艾那几次磕磕绊绊的话语中,曹芳也是发现了这位未来的灭蜀大将过人之处。 相比于曹芳与满伟两人把目光全放在了满宠数十人的功绩上,邓艾那磕磕绊绊的几句话却是在放眼天下了。 听着听着曹芳与满伟的交谈也渐渐的停了下来,只剩下邓艾闭着眼睛坐在那儿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 而邓艾在表达完了对于满宠的敬佩之情后,却是起身为曹芳介绍起了显然合肥城守将张颖起来了。 让曹芳与满伟感到诧异的是,邓艾的诉说可不仅仅限于淮南这一隅之地,反而是向着曹芳、满伟认真分析起那时候天下的局势起来。 甚至还假设起当初满宠要是真退守寿春会发生什么,站在那儿的邓艾脸上的神情此刻就如同一个顶尖谋士为天子献策一般自信无比、 听着邓艾那虽有些磕磕绊绊叙说,坐在那儿的满伟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转为了惊异的神色。 满伟年轻的时候自然也是随着满宠学习过兵法要略,自然知道面前邓艾条理清晰一针见血的讲述有多么不容易。 尤其是在诉说的时候,那名叫邓艾的小吏对于淮南的地形可当真是熟悉无比。 甚至其连如何有序的撤退,在何地扎营都能说出来,上方坐在的曹芳没有多大的感触。 但在淮南历练过的满伟可是知道这些地点与地名可是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在听完邓艾设想中的那个计划后。 满宠直接就开始拍手叫好了起来,在满伟用着一脸惊异与欣赏的目光看着邓艾之时。 坐在上分的曹芳何尝不是用着满意的眼神注视着这两人,看满伟那一副恨不得与之促膝长谈的模样。 曹芳知道邓艾算是被自己收入囊中了,曹芳为啥这么肯定邓艾会同意? 这公车署中的任何一个将士相比于邓艾那什么屯田功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但单单一个邓艾可满足不了曹芳已经愈发膨胀的胃口了,若是曹芳没记错的话邓艾应该是认识石苞才对! 第二百一十章 石苞 等到邓艾在满伟两眼发光的注视下说完设想中的计划后。 等了许久的曹芳这才起身开口向着邓艾夸赞道:“先帝果真未曾诓骗于朕,那郭玄信当真是慧眼识人的大才啊,依朕看上记吏之才都可比前朝卫、霍了!” 听到从曹芳嘴里说出来的郭玄信那个名字,猛然回过神来的邓艾也是心中一惊、 而在听到曹芳都那卫、霍同自己相比了,邓艾也是赶紧躬身想向着上方的曹芳自谦一下。 但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邓艾的老毛病也是又犯了站在那儿朝着曹芳说道:“艾、艾...” 听着邓艾站在那里艾了片刻有余,有些看不下去的曹芳也是直接开口打断了邓艾的话语。 “上计吏不必自谦了,明日大朝议过后就留在洛阳伴随朕之左右吧!” 邓艾那本来因为结巴就有些涨红的脸色,在听闻曹芳的吩咐后也是更显得焦急起来。 到最后邓艾索性也放弃了开口说些什么,直接俯下了身子向着曹芳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到邓艾同意后,大笑一声曹芳也是亲热的上前扶起了自己未来的重要班底之一的邓艾、邓士载了。 扶起邓艾曹芳也是转头看向了同样站在殿中满伟,见到曹芳看过来,还没等曹芳话音说出口。 那边的满伟直接就走了过来,热情无比的拍了拍邓艾的肩膀,随后满伟就直接朝着曹芳说道:“陛下放心!公车校尉已然久悬,明日吾就亲自上书刘卫尉举上计吏为公车校尉!” 见到满伟这么热情站在其身旁的邓艾正想躬身谢过,却是被满伟一把拉起。 没有在意面前还站着的曹芳,那边的满伟直接就开口向着邓艾说道:“今日得见上记吏,吾当是知晓何为相见恨晚矣!” 听到满伟那一口一个上记吏,站着那的邓艾终于是勉勉强强从口中挤出了一句“司..司马令称呼吾..吾表字士载即可!” 闻言满伟也不客气,直接向着邓艾回道:“既如此士载称呼吾表字公衡就好!” 站着一旁看着面前没一会工夫就亲热无比的邓艾、满伟两人,不知怎么地,曹芳心中突然有一种老婆在被人诱拐的感觉。 这一切好像都是他先来的,邓艾也好、满伟也好都是他诏来的,为啥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满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征东将军满宠的儿子后,曹芳这才勉强压下那有些奇怪的感觉。 装出一副恍然醒悟样子曹芳打断了面前那还在亲热交谈,当然,主要还是满伟在那边为邓艾介绍。 “对了!那郭玄信还曾与先帝推选过一人,名叫石苞乃渤海郡南皮县人,想来也是个大才,士载也应该认识吧?” 感受到曹芳投过来的目光,邓艾自是很快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识。 那什么郭玄信向曹芳推荐人才什么的,自然是曹芳随口胡乱瞎编的。 当然郭玄信欣赏邓艾、石苞两人可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邓艾与石苞两人肯定是早就互相认识了,就如同曹芳从司马懿手中偷了个鸡蛋而且还是个双黄蛋。 这种挖墙脚的酸爽可是让曹芳都不自觉地沉迷于其中了,深吸两口气面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曹芳直接转身就想向着满伟说些什么。 只不过,这位性急的公车司马令就如同前一次那样,还没等曹芳吩咐,就直接开口同意了曹芳的提议。 “陛下放心,吾会公车署后必派人搜寻这位石苞,若是此人在洛阳相比三天内臣就能找出来!” 听到满伟那信誓旦旦的话语,点了点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曹芳也示意两人重新入座。 喝着小粥时不时的同下方坐着的满伟、邓艾两人交流几句,时间就这样流逝了。 三人还是在黄小的提醒下才赫然发觉不到一刻钟后这洛阳城将会要宵禁了。 因为明日的大朝议的关系,邓艾作为上记吏肯定是要参加的,而曹芳自不用说了,就连满伟明日都要负责去接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们。 在这种种事情下,曹芳也是提出了两人明日有事就先告退,待来日再好好一叙。 听到曹芳的话语,邓艾、满伟两人自然是起身准备向着上方的曹芳告退了。 看着下方的邓艾与满伟,曹芳现在突然涌现了一阵失落感。 可是,曹芳除了拜托满伟外也没有啥好办法了。 就如同邓艾自己所想的那般,没有名声、没有背景的邓艾在此刻并未亲政的曹芳手中并不会得到什么太大的帮助。 还不如让邓艾与满伟混熟,若日后得到满宠的赏识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曹芳心中还是有着几分失落的,毕竟,一个未来活生生的大将在前曹芳还不能用,甚至还要拱手让人。 那种滋味可是不好受的,压抑住心中的那突然冒出来的失落感,坐在那儿的曹芳自是向着下方两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邓艾却是假装没有看见曹芳示意自己两人离开。 直接自顾自的来到了曹芳身前不远处,撩起有些破旧的袍服邓艾直接向着曹芳大拜道:“陛陛下之恩艾...艾..艾!” 听着下方邓艾那没有半天没有说完的话,曹芳却是没有任何不耐烦。 静静的等着下方那个涨红着脸显得极为倔强的邓艾把那句“陛下之恩,艾只愿以死为报!” 见到邓艾的举动,那一旁的满伟自然也是反应过来,看了看上方那瘦小的陛下,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只见邓艾身后的满伟也是大礼参拜向着曹芳说道:“大魏有似陛下此等圣天子,乃吾大魏天下苍生、百万将士之福也!” 停顿思考片刻后,俯身在地的满伟才继续开口说道:“公车署大小百余将士皆愿以死报于陛下恩德。” 望见邓艾、满伟两人的动作,曹芳脸上终于是重新绽放开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而在整个洛阳城都在为了明日大朝会而做准备时。 曹芳派满伟召见一个名声不显的小吏这件事并没有在这愈发诡谲的洛阳城中掀起丝毫水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四位侍中 城外的雄鸡才刚刚放声报晓,此刻的洛阳内城却是已然灯火通明,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刺目。 位于中轴线的铜驼大街两旁早已是站满了身穿甲胄的护卫,从最开始的宜阳门一直到阖闾门放眼望去全都是兵戈林立。 在一个个校尉与司马的命令下,手举火把的两旁护卫们站的笔直,正无言的往着铜驼大道上那一辆比一辆豪华绚丽的马车缓缓行驶而过。 随着那一辆辆马车缓缓停在阖闾门一旁的大司马门前,接着从城内那光鲜亮丽的街道中走出了一群群身穿隆重礼服的官员。 因为立春的缘故各官员身上都穿着青色朝服,若是放眼打量其中大多数人腰间都系着铜印黑绶。 显然这群人其中品秩最低的都是六百石、五品以上的官吏,这群人或是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互相商议,或是在亲热的打着招呼。 而在这群人身后则是跟着一群腰间系着黑绶与黄绶的吏员,在这个时代腰中的印绶就是表明身份的最重要的一环。 若是被人发现这群腰间系着黑绶与黄绶四百石以下的吏员系上了一条三公才能拥有的绿綟绶。 恐怕将要被前面由着杜恕带领的那群正虎视眈眈正打量着周围的御史们弹劾到生活不能自理,说不定严重一点的还要流放到凉州去。 因为先帝崩殂的缘故,在洛阳城足足滞留两月有余的上记吏终于是迎来了大朝会的这一天。 穿着保存许久了的礼服,邓艾此刻脸色正有点恍惚的跟在上记吏们的队伍中。 而在前方被杜恕带着两位殿中侍御史逮住了几个正在那交头接耳的官员后,走在铜驼大道上的众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抓了几个典型杜恕看了一眼身后那已经是排列整齐的百官,随后也是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位殿中侍御史走进了阖闾门旁的掖门中。 留下了十余名带着獬豸帽四处巡视的御史们,在这些御史们的注视下邓艾等人很快就来到了阖闾门前等候了起来。 而邓艾在看到阖闾门下满伟那高大的身影后,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他还是有点没有缓过劲来,因为陛下相诏的缘故日后就要留在洛阳,邓艾昨夜可是激动的一晚没睡。 在感激完那位小陛下后,邓艾就开始盘算着等自己稳定下来后,就把自己的妻儿一并接到这洛阳来。 七想八想下,就这样一夜就过去了,若非是自己同乡的几个好友前来相邀,邓艾恐怕就要错过这次大朝议了。 大朝议时非故不前往洛阳宫朝见的罪名可是大的很! 而此刻,身穿着甲胄的满伟正同旁边阖闾门司马王锤小声交谈着什么。 站在阖闾门下的满伟、王锤两人那一个身高八尺一个七尺有余的身高很容易就让人注意到。 好似是心有灵犀一般,满伟突然往着邓艾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 在见到人群中穿着礼服的邓艾后,满伟也是笑着朝着邓艾点了点头。 望见阖闾门下满伟的动作,这边的邓艾也是连忙点头回应。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很快就被那巡视的御史给发现了,在挨了一顿训斥后邓艾也只好对着满伟尴尬一笑。 学着旁边站在的众人的模样,邓艾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等待了起来。 ------------ 身穿着那套登基时所着的礼服,带着那依旧有些重量的冕旒正坐在东堂前殿的曹芳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昨日在成功把邓艾挖过来还拉拢了满伟这一下怎叫能曹芳不激动。 这一激动就忘了今天的大朝议了... 当然,在曹芳刚张开口时就被身旁站着的高柔给制止住了,见到高柔那张严肃的老脸曹芳的哈欠就这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见到曹芳停了下来,高柔点了点头嘱咐了曹芳两句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朝着曹芳递过去了。 递完这个小纸条后,高柔也就走向了东堂殿中站着的门下寺的那几名侍中与散骑常侍。 开始朝着以荀顗、韦诞两人的门下寺诸人吩咐了起来。 接过高柔递过来的纸条时曹芳还有些奇怪,为啥这位老太常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递纸条给自己。 在曹芳看清高柔递过来的纸条上内容后一时之间既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原来是高柔怕等会接受百官朝贺进酒时自己忘词,这才把自己等会要说的话记在了上面。 但问题是就那么几句套话,曹芳现在都能自己多编十几条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老太常的好意不是,把手中的小纸条放到自己袖中,透过冕旒的珠帘曹芳也是开始打量了起下面站在的诸人了。 两个多月了,足足两个多月了曹芳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看到门下寺的四位侍中与四位常侍。 站在前方的荀顗还是老样子头上插着的两尾貂璫依旧是那么不明觉厉,而韦诞这位老侍中也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现在两人身后那两位帽子右边插着貂璫侍中曹芳倒是没有见过。 但经过刚才高柔的简单引见曹芳也是知道了这两人的姓名,两位侍中那一个比较胖的名叫何曾。 提起这位何曾可能一般人不知道,但这位可是开创了何曾食万这个成语的男人,乃是现在陈郡何氏代表人物。 而在何曾身后那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模样的侍中名叫孙邕,曹芳对于这位了解的也不多。 只知道其师从北海术士王和平曾与何晏、郑冲、曹羲、荀辙等人共集《论语》诸家训注。 在曹芳想来孙邕应该与何晏的关系挺好的,毕竟人老师可是术士,想来应该与喜欢玄学的何晏有共同话题。 正想再打量一下后面跟着的那四位散骑常侍,却见高柔在同门外前来通报的谒者仆射王业交谈了一下。 随后就同王业一起俯下身子朝着殿内那还在四处打量的曹芳说道:“陛下!百官、众将士以就位,还请陛下移步太极殿!”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朝拜 在高柔的牵引与左右两旁跟随着的四位侍中、四位散骑常侍的环绕下,在那突然响起的乐声当中曹芳自是迈步走出了东堂大殿。 而趁着这个机会,曹芳终于有时间打量一下右旁跟随着的那四位散骑常侍了。 相比于后世犹有名声的荀顗等侍中不同,此刻这四位散骑常侍就只是泛泛之辈了。 当然这个泛泛之辈乃是那这四人相比于五千年来那些无数英雄人物来说的。 比如四人之中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应璩,其兄就是建安七子之一的应玚、应德琏,有着这样的家室其本人的诗赋文章也是颇为出彩。 而其他三人中可都是有着身家背景的,比如那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人乃是郭嘉之孙名为郭敞。 就光这郭嘉之孙的名头就让曹芳多打量了一下这年轻人几眼。 而跟在其后的那人名头可就更大了,乃是孟子的十八世孙名为孟康,且还是郭女王这位的姨娘。 至于走在最后一直低着头的那人就让曹芳有些尴尬了,其名为毛曾,乃是被明帝赐死的毛皇后之弟。 可能是明帝之后有些后悔或者愧疚的缘故,这毛曾就一直被留在了宫中。 这散骑常侍的权柄本就没有侍中大,再加上曹爽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到这里来的缘故。 所以,毛曾就这样被留在了门下寺,经过刚刚那一圈看下来,曹芳也是知道了这门下寺的大概情况了。 说到底除了孙邕可能同那位大将军有些瓜葛之外,现在的门下寺依旧在以荀顗为首的世家大族的把控之下。 现在门下寺这种情况对于来说曹芳来说也不算全都是坏处,至少,现在的荀顗等人还是能够拉拢沟通的。 想着这些的曹芳也就很快的走出了东堂大殿外,但就算有着珠帘阻挡,在高柔的牵引下曹芳还是被前方摆放着的燎灯所散发出的强烈光芒刺的眼睛微微眯起。 放眼望去太极殿与东西两堂外的那偌大的广场上早已是被摆放了数不清的燎灯。 在广场上那成百上千的燎灯照耀下此刻的整个太极殿周围就如同白日一般。 一支支挂着白旗的桅杆就这样插在广场周围,那在空中飘扬的白旗反射出点点灯光显得极为好看。 而千余名身穿着青色朝服的官员正手持着笏版整齐分立在东旁,曹芳扫视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站着的司马懿那苍老的身影了。 在司马懿身旁则同时站着司徒卫臻、司空崔林,此刻三人腰间的那三公独有绿綟绶微微垂下。 在东侧也就是曹芳的前方,那体态肥胖的大将军曹爽依旧是那么显眼。 在其身后曹芳也见到了领军将军蒋济、中护军夏侯玄的身影,甚至曹芳都看到了远处郭建、甄德两人的身影。 趁着高柔在大声宣读着什么,在广场中那群身上穿着明显有些破旧的上记吏中,曹芳也发现了邓艾的身影。 在那足有几千人的上记吏中搜寻邓艾的身影可不是件易事,幸好邓艾还是站在了前方那几排。 不然,真要是站远一点曹芳恐怕是找个一天一夜也找不到邓艾了,谁叫邓艾没有啥显著的特征呢。 若不是曹芳知道这位毫不起眼的上记吏未来的表现。 恐怕也不会专门去注意广场中那群一眼望不到边来自天下郡国的上记吏们了。 在高柔宣读完毕后,站在最前方的司马懿、卫臻、崔林三人自然是带着身后的千余名官员俯身向着曹芳行礼。 而这广场上可不单单只有这千余人,在三公、大将军的带领下几乎是所有人都俯下了身。 就连曹芳身边跟着的高柔与侍中、散骑侍郎也不例外,看着自己面前广场上那乌泱泱跪倒的足足万余人。 环往四周一眼,曹芳心中不由向着自己反问了一句,此刻这洛阳宫中好像只有自己一人站着了吧? 万人朝拜的壮观场景,绝对是让每一个人都会心血澎湃的,尤其这朝拜对象还是自己的时候这种心情更加不用多说了。 正当曹芳为眼前突然而来的场景感到有些震撼之时,突然感觉耳边传来一声雷鸣。 只见下方俯身在地的万余人突然就朝着曹芳齐齐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体验着那还为退去的耳鸣,曹芳突然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声教无为日,山呼万岁声。隆隆如谷响,合合似雷鸣。 甚至曹芳都望见东堂门前的那颗小柏树在这声波下,其叶片都开始被震的发抖了,其万岁声久久环绕在洛阳宫中。 足足等待了片刻功夫这余音才算是彻底散去,站在东堂门口处的曹芳的耳鸣这才算是随之褪去。 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这要是多来几次,就不提自己的小心脏了,就自己的两个耳朵都挺不住了啊! 被这突然其来的场景震撼了一小会后,站在那儿的曹芳轻轻朝着向着下方的众人点了点头说道:“诸位请起!” 曹芳的声音自然不可能传达到广场上的每一个人,但一旁跪伏着的高柔却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抬起头向着下方那几个与对面曹大将军身材差不多相同的太常官员点了点头。 本来曹芳还是有些奇怪下面跪伏着的那几名身材庞大的太常官员,这太常官员不是只挑些仪表堂堂的? 当然,曹芳很快就知道这几人为啥能被选上,且还能站在里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了。 随着下方几人齐齐开口大吼,曹芳明显就看见了那颗小柏树上的叶子都被吼下来了几片。 “陛下曰:‘诸位请起!’”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曹芳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一脸惊奇的看着那正在大吼的几人,这,这是人形声波武器啊! 更加让曹芳感到痛苦的是,在几人吼完后,那广场上的万余人又齐齐向着自己说道:“谢过陛下!” 再之后的事情曹芳就没去注意了,反正此刻的曹芳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有些不好使了。 这大朝会好是好,能够享受到万余人的朝拜绝对是让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的。 也难怪当初刘邦在大朝上曾感叹过“吾乃今日知皇帝之贵也!” 站在那儿的曹芳心中也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但是这大朝会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废耳朵...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未来的设想 现在广场上的万余人可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太极殿的,大多数人也只能在外静静候着。 刚被震的不清的曹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在高柔等人的指引下走入了太极殿。 见到曹芳那消失在太极殿的身影,其外的文武百官们又是一礼。 听着外面的恭送声,走进大殿之中曹芳也是抬起了头打量了四周一眼。 此刻的太极殿大多数布置依旧是两个月前那般,只是与自己之前那次登基不同的是。 大殿内百余盏灯具与坐榻一起沿着最前方的三个位置接连铺开,除了前方那三个位置是相互独立的外。 后面的坐垫大都是紧挨着,在这大殿内的灯火映照下那几根大柱上的珍奇瑞兽显得宛如活物。 尤其是最后那两根柱子上的一龙一凤显得栩栩如生,充分的体现了威严壮丽两个词。 在龙凤下方一个坐塌高置上首,在这龙凤的衬托下正好似正睥睨这下方所有人一般。 与之前曹芳登基时相比,现在上首坐榻周围可就不存在什么其他位置了。 就这样孤零零的霸占着整个太极殿的最高点,直到坐在了这个熟悉的位置上曹芳这才算是真的缓过劲来。 环视四周一眼,在曹芳走进太极殿后那身旁跟着的侍中与散骑侍郎就各自散去,站立在大殿左右等候了起来。 高柔则是把曹芳送到高台中摆放的坐榻上后就退到了其下方,微微躬着身子站在了曹芳所在的高台下方。 只不过,站在那儿的高柔很快就在殿内等候着的谒者仆射王业的指引下坐到了属于他的位子上。 正当曹芳以为自己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曹芳还以为是那几位拿着大扇子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来了,回过头一打量却是没想到来了六名手持长戟、长槊虎背熊腰的壮汉。 六人举着这长戟、长槊穿着不同的甲胄,其上的肌肉结实充满着力量美,仔细一打量曹芳甚至都看到了满伟的身影。 至于满伟身旁的其他五人曹芳就没啥印象了,不过曹芳很快就知道这五人的姓名了。 绕了个圈持着长戟、长槊的六人也是躬身向着曹芳行礼,这行礼的时候自然是要自报家门了,满伟自不必说。 作为公车司马令,其实他是被这五人强行拖过来的,因为长的高大威猛的缘故,其他人也是没有意见的。 而在满伟行礼后,首先就是那六人之中最矮的那人,这人正穿着一身将军戎服脸上带着几分莫名激动的神色。 在等到满伟说完,这人才抱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向着曹芳说道:“殿中将军乐綝拜见陛下!” 还没等曹芳这边有所表示,乐綝身旁站着的那双手粗壮足足有曹芳大腿那么大的汉子,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先是双手抱拳在震出一声闷响后这才向着曹芳大声的说道:“殿中都尉典满见过陛下!” 接下来的依次是操着一口北地腔的魏殿司马张虎。 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的殿中中郞将许仪。 还有一位风度翩翩不似武将的殿中司马张雄。 在听完这五人的介绍后,曹芳差点都激动的跳了起来,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这五人虽然名声不显,但五人父亲可都是煊赫一时的大将,比如说那长的有些矮的乐綝。 其父乐进可是从武帝微末起就跟着老曹家打江山了。 而拥有两条麒麟臂的典满其父亲典韦也是不用说了,当真是忠烈之后,曹老板不止一次为其父之死流泪过。 那操着一口北地腔的张虎其父也不用多说了,曾经威震逍遥津的张辽、张文远是也。 至于长的凶神恶煞的许仪也是很好的遗传到了其父许诸的模样,反正看起来是挺唬人的。 可惜历史上的许仪跟随钟会伐蜀时,随便就被钟会找了个借口斩了。 还有那风度翩翩不似武将的殿中司马张雄,想来也是受其父张郃影响颇深。 激动的眨了眨眼睛,碍于此刻的场合与高柔等人就在下面看着,曹芳也不好开口直接拉拢这几位大魏外姓武将之后了。 而这五人的出现无疑是给曹芳提了个醒,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不久前的曹芳可是一直都在苦恼自己要是同那群世家撕破脸皮后,万一人家真撂挑子不干了曹芳还真没啥好办法。 现在殿中这五人的出现却是给了曹芳一个大胆的想法,很简单,解x军不要我,我就去找红军! 既然这些世家大族日后若是不配合的话,实在不行曹芳也能开始着手培育出大魏的军功贵族集团了。 让曹芳感到可惜的是,现在的大魏除了夏侯、曹氏宗亲拥有这个军功贵族集团属性外,或者说牢牢把持着军功贵族集团。 其他南征北战的将军的子嗣们就这样渐渐泯与众人了,夏侯、曹氏宗亲牢牢把持着军功贵族集团这个事情当然是好事。 但再好曹芳不能用之又有什么办法? 在曹芳的设想中,在把曹大将军控制住从其手上接过夏侯、曹氏宗亲领头羊的位置后。 日后这些出身寒门的武将子嗣们应该紧紧围绕着夏侯、曹氏宗亲形成一个更大的利益集团。 一个足以同现在正在走向太极殿的世家们抗衡的集团,像门阀世家这种恶疾也只能以毒攻毒才能制之了。 至于,日后大魏会不会出现像唐末那般的局面? 在曹芳眼中这都不是事,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此刻的大魏在世界上也是显得那么渺小。 相比于彻底陷入那无意义的历史周期律之中,在曹芳看来西域、扶桑、甚至是更远的中东与欧洲才是华夏儿郎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严肃无比站在曹芳身后手持着长戟的乐綝、典满几人可不知道,身前的那位小陛下已经把自己等人未来的命运给决定了下来。 不过,此刻五人的内心也是有点激动的,听过满伟的讲解后,他们五人从曹芳身上看到了机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九卿 别看现在典满五人都是威风凛凛的站在曹芳身后,又是将军又是司马的好似显得神气无比,让人感觉不明觉厉。 但真要说起来,此刻五人挂着的殿中各种官衔加起来甚至连一旁驾车的公车司马令的满伟都不如。 虽然,他们靠着父辈的功勋五人此刻都是关内侯了,但这关内侯可不同前汉了也只是实行虚封而已。 简单的来说就是挂个头衔拿点食俸而已,可以说是看着听着挺霸气其实没啥用的头衔了。 不同与夏侯、曹氏宗亲可以子继父位相继领兵,这群功臣之后就这样被有意无意的遗忘在了角落。 事实证明,有个了不起的父亲所带来的压力是非常大的,要不是这样,典满五人又何苦求人来到这洛阳宫中? 若真是庸碌无为一身,莫说他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怕的是九泉之下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啊! 然而,有着大司马曹真等一众宗室老将的明帝又怎么会特意去提拔他们? 莫说是大司马曹真了,就算是同自己父亲曾并肩作战的那些老臣们都还没死呢... 蹉跎了几年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这次机会,昨夜的满伟在离开洛阳宫后就找他们五人说了很多很多。 作为同样微末出身,满伟也是早就认识了五人,整个洛阳城的圈子就这么大。 他们这些人肯定同荀氏那群世代官吏出生的豪门望族玩不到一起去。 且满伟也是顺便把刚拉拢到的邓艾引见给了五人。 同样是泥腿子出身的邓艾、满伟、张雄、典满、乐綝、许仪、张虎七个人就聚集在了一起,七人自然是聊的来。 一开始几人对邓艾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在深入交谈后,几人的心情也就如同不久前的满伟一样了。 在起身为了之前的轻视向着邓艾敬酒后,满伟当然是直入主题开始说了邀请七人的目的。 其实,满伟那些话总结起来就一句“当今陛下少有大志,正是吾辈从龙献忠之际,不知诸君愿忠君奉公已死报国乎?!” 作为稀里糊涂被那位小陛下从闾左之中找来的邓艾自然是第一个响应,而其他五人在听到从龙两个字后。 没有多想就直接一口答应了,他们本就是壮年之际听完满伟的话语也是热血沸腾,最主要的还是家业复兴有望啊! 在得到几人响应后,满伟当机立断的就把它家圈养的雄鸡捉了起来,七人直接就开始迎着那幽幽的月光歃血为盟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歃血为盟还不怎么过瘾,脾性相同的七人已经决定问问那白马寺的高僧到时候找个好日子直接结拜算了! 但这一切曹芳自然是不知晓的,站起身来正接受九卿置法酒的曹芳,此刻还正在心中思量着怎么把这几人拉拢过来呢。 却是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顺手同邓艾一起拉拢过来的满伟居然早就帮自己忙活完了。 这也不废曹芳之前明里暗里疯狂向这位公车司马令的举动了,想来也是因为曹芳的疯狂暗示满伟也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手中酒杯之中的酒樽后,向着躬身朝着行礼的说了几句如朕年幼还望诸位相辅的套话后。 举着小酒杯站在台上,曹芳也是抽空打量了下方当朝九卿的面色一眼。 给予了曹芳很深刻印象的杜恕此刻还是板着一张臭脸,甚至曹芳都看到这位猛男的眼神都时不时往着身旁高柔、赵俨等人身上瞟。 好似是要看看自己同僚的姿势也没有出差错,曹芳相信若是其他七位动作真的出现了啥差错,这位御史中丞说不定还真敢参一本。 至于除了杜恕外九卿怎么只有七人? 据曹芳所知那位在先帝崩殂时就开始病重的宗正,就这样一直病重了两月余,直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呢... 也只限于吊着一口气了,而八人之中曹芳除了认识高柔、赵俨、杜恕荀、绍四人外,其他的几人就彻底两眼一抹空了。 好在刚刚在朝着曹芳置酒的时候,按照礼仪大臣在说话之前都是要先说出自己的官职与姓名的。 所以靠着这个,曹芳也就把九卿都认了一遍,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不起眼的礼制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以太常高柔为首依次排开首先是光禄勋,乃是主管殿内郎署,像是曹芳身后站在的典满等人就是归这位管辖。 这位光禄勋也是诗书世家出身了,加曹芳一起侍奉四代,可以说乃是老曹家祖传的笔杆子了。 曹芳听的的许多乐曲就是出自这位之手。 缪袭身旁则是卫尉刘靖,同光禄勋相对卫尉自是主掌宫门卫士了。 而刘靖的来头可不小,这位的父亲就是那位“亡灵战神”刘馥、刘元颖了。 再之后就是那位已经彻底投靠大将军的现任荀家领头人,太仆荀绍了。 而荀绍与荀家投靠曹爽这件事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曹芳都知道了,这也是曹芳惊讶于曹爽会同意那侍读提议的缘故。 这位太仆身旁站着的就是上任没多久的廷尉司马芝了,而此刻这位廷尉的脸上那浓浓的黑眼圈显眼无比。 想来还是为阳春里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烦恼吧! 而大鸿胪张泰的面色也是显得疲惫,百余国的使者和国君可不好伺候。 其身旁大司农赵俨的脸上也是有些疲惫的,那门外上记吏所带来的各地情况可都要大司农来整理归档献于陛下。 最后那位王观,也是曹芳眼馋其许久的少府了,这位老臣也是历任四主且还是寒门出身。 且还是在御史台担任过治书侍御史的,在曹芳想来这位老臣应该会很欣赏现在御史中丞杜恕的。 问题是,正因为如此曹芳才会感到棘手啊,要知道这位少府可是敢在曹大将军全盛时期与相顶撞的猛人。 最重要的是顶撞完曹爽后,这位少府令也最多就被调到了太仆的位置上养老。 当然,在高平陵时被曹爽踢开的王观被司马懿任命为行中领军,占据中领军曹羲的军营... 第二百一十五章 置酒 在高柔八人行礼置过法酒后,接下来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百官觐见置酒了。 随着大殿内那不断起身行礼的百官,坐在上首戴着那本就有些重量的冠冕曹芳点头点的脖子都有点酸了。 碰到一些权高职重的大臣曹芳还要夸奖几句,大殿内百官置完酒后坐在上首的曹芳也是疲惫不堪了。 不过,这倒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最直接的就是在登基二个多月后,曹芳总算是把大多数留在洛阳的大臣与官员们给认全了。 说是认全也不对,殿内这千余名大臣的名字与职务可是很难一时之间就记下的,曹芳也只能选择性的记住一些担任重要职务的大臣。 比如尚书省的那几位尚书,作为大魏真正的政务处理机构,那几位尚书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首先就是那掌握人事还顺便典选举事的吏部尚书卢毓,听这位的姓氏就知道了。 这位吏部尚书乃是刘备、公孙瓒老师汉末大儒卢植、卢子干的幼子。 也是从卢毓开始范阳卢氏正式步入了世家大族的序列之中,自此之后一直兴盛到唐代位列七姓十家之一。 卢毓也是从明帝时就开始担任吏部尚书了,这吏部尚书可是拥有典选举事的权力。 不说别的,孙邕就是这位推荐给明帝用来接任自己侍中的位置的。 所以嘛,这位曾与何驸马编篡过书籍的侍中屁股坐在那边还不好说呢! 至于左民尚书也就是日后的户部尚书郤嘉,还有那五兵尚书也就是日后的兵部尚书薛悌。 再加上旁边的尚书右仆射王思,这三人可都是出身贫寒,且都是侍奉过太祖的老臣了。 可以说他们三人的存在就是大魏皇权在尚书省最好的体现,也是曹芳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有了王思、郤嘉、薛悌三人的威望与资历,曹芳只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名义就能完全从曹大将军手中抢过这尚书省了。 而尚书省中的五兵尚书薛悌就显得格外刺眼了,大将军可是不常设的,在以往这位五兵尚书权柄也是可以与大将军相当了。 真要说起来名声不显的薛悌可是从文帝起就开始担任起五兵尚书了。 日后曹芳手中若是真有了这位五兵尚书与领军将军蒋济,两者要是联手还真能和曹大将军打个擂台了。 而左民尚书郤嘉与尚书右仆射王思就不用多说了,只可惜,现在的曹芳还没有这个名义来拉拢拉拢这三位老臣。 只能靠着高柔之手先团结一下了,这也是曹芳的无奈了,很多事情就因为曹芳还未亲政迟迟不能周转开来。 瞥了一眼同三公坐在一起的曹大将军,曹芳心中也只能叹气了,只希望这时间还能走的再快一些。 等到这位大将军按照历史上那样让自己名义上亲政,蛰伏了这么久的曹芳将会给予这位大将军一个惊喜的。 但问题是,现在的大魏同历史上已经出现了太多太多偏差了。 不说别的,就自己聪慧的名声经过这几个月来高柔等人不断的宣传,恐怕已经远在凉州的官吏都听说了。 曹爽只要不是弱智恐怕都能从中闻到点什么不寻常的味道了,就算曹爽是个弱智,但其身边的幕僚们恐怕也不会全是弱智吧。 但有什么办法呢,若是不这样做的话哪来的凉州官吏都知道大魏还有个新君,还是个天才了。 直白点曹芳现在就是在赌,曹芳很清楚自己如果真正想要掌权的话,恐怕也只能在这几年之内了。 若是待到曹爽那边大势已成把夏侯玄等人彻底绑在了战车上一路向着作死的边缘狂奔而去,曹芳可是哭都没地方去哭了。 不管曹芳心中是如何的可惜和担心,这盛大的仪式依旧在继续着。 如今六百石以上在洛阳城中的官吏可都要进殿置酒,说到底这也算是加强皇权的一种形式了。 说到底这大朝会的礼仪性质还是大于实际意义的。 对于这些千余官吏曹芳也只要坐在那儿当个雕塑就行了,甚至话都不需要回。 不得不说的是,在那龙凤环绕加之后面站在的高大威猛举着长戟的六人衬托下,穿着一身华丽冕服的曹芳显得威严无比。 尤其是冠冕上垂下来的珠帘阻隔住了人们注视过来的目光,更添加了几分神秘与未知的色彩。 能够目睹天子圣颜或者能够面见天子对于绝大多数官吏来说都是一件能够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了。 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官吏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导致动作出了些纰漏,然后成功的就被旁边站着的那两位殿中侍御史叫了出去... 见到那两名殿中侍御史的动作,坐在那极为显得无聊的曹芳也是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这两人刚才自是与杜恕一起向着曹芳置过酒的了,这两人来头可也是大的很。 想来也是,如果两人没有背景的话刚才岂敢跟着杜恕一起虎视眈眈的往着殿中的群臣。 一人名叫华炳,其父华歆就是主持了文帝受禅仪式的那位元老,光有这资历就足够了。 只要华炳不作死谋反,在这大魏可以说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最多也只是被废为庶人而已。 而另一人名叫鲍成,当初被文帝骂为十鼠同穴的鲍勋就是其父亲了。 念及鲍氏忠烈,明帝也就让他子继父业了... 不得不说杜恕能够活这么久,除了拥有着雄厚的背景外,其本身还是有着几分独特的人格魅力的。 低下头看了一眼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的杜恕,见到这位御史中丞那面无表情的脸庞,曹芳心中也是极为欣赏这位的。 而因为尚书令还出缺的缘故,以往大朝会上最前方的御史中丞、尚书令、司隶校尉三个位置也就空缺了一个。 正当曹芳带着欣赏的眼神注视着杜恕时,千余名官员也是相继见礼完毕。 广场上也在日光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金纱,经过那繁杂的仪式,时间也将近正午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下户籍 眼睁睁那最后十余名官员向自己置完酒,正坐在那的曹芳也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现在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了,因为不久前只喝了一小碗三米粥的缘故曹芳现在只感到头昏眼花。 还记得前世时他还曾看过清朝最后一任皇帝的溥仪回忆录,在看到溥仪小时候因为吃多了栗子吃撑了。 然后因为这件事,这位大清国最后一任皇帝就被隆裕太后弄的一个多月只能喝粥为生。 最后导致在同隆裕太后游玩之时,隆裕太后给了溥仪一个馒头去喂鱼,因为饥饿难耐然后溥仪就把这喂鱼的馒头自己吃了... 是的,前世的曹芳看到这里时还曾为溥仪感到有些可悲,但是,让曹芳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很快就成了这悲剧的主人公。 不过相比溥仪那悲催的童年唯一好点的是,在曹芳喝完粥后,至少郭太后还没因为担心自己被咽住。 派董箕来抱起自己乱颠着消食,微微松了口气,有着更悲催的例子在前,曹芳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饥饿或许还能强忍着,但曹芳身下那已然全无知觉的双腿可是真的麻木了。 因为,以前没有机会久坐曹芳自然不会知晓椅子的好处的,但此刻的曹芳终于是醒悟了过来。 难怪后世的椅子凳子会传播的这么快,彻彻底底的代替了传承许久的跪坐啊! 看来不远处坐着的清瘦无比的将作大匠郑浑,曹芳也在思考啥时候自己亲政同这位将作大匠商量一下弄几张椅子出来也好啊! 实在不行弄几张胡榻也好啊,不过曹芳这位将作大匠可不是搞木工出身的。 人靠的是水利建设才能走到如今这个位子的,当然,郑浑这个水利正好就建在了沛郡。 自此沛郡阳平每年都是大丰收,靠着这水利设施土地那是年年增产,其所交的租税收入也是成倍的增长。 作为曹氏的老家,这位太守治理的这么好,很快就被明帝征入朝中担任将作大匠了。 最主要的这位还是大魏朝中为数不多奉行廉洁朴素的清官,甚至以至于其妻儿都常常随着郑浑一起忍饥挨冻。 不得不说,在经历过汉末那个乱世后,大多数人还是吸取了教训的。 对于这种真正是能利国利民的元老曹芳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尊敬的,可以说大魏能有今天,少不了这群人的努力。 相比与汉末那种已然腐朽的地方治理,大魏的治理不得不说是彻底为之一新。 也是为日后能够让司马家那八王攒下了足够挥霍的资本,像郑浑这样的能吏据曹芳所知有很多。 只不过,相比于洛阳元老们与曹大将军激烈争斗,这些让战乱许久的中原大地恢复了生机的官吏们就这样被扫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而从凌晨开始连续跪坐了这么久就算是下方的一些大臣此刻也是有些顶不住了,曹芳还好一点。 至少在一些大臣置酒的时候,找个机会站起了放松放松,而坐在下方的众人可就没有这种权利了。 索性这繁杂的仪式终于是快要结束了,在最后十余名官吏回到广场上的位置上后。 那跪坐了许久脸上神色依旧毫无变化的赵俨终于是在曹芳有些感激的目光下站起了身。 虽然这位大司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在曹芳刻意的注视下明显的注意到了赵俨的双腿也是显得有些僵硬的。 事实证明,就算是赵俨这样的老臣在坐久后双腿也是会麻木的,但可能是习惯的缘故。 这位大司农在向着上首的曹芳说了几句话后就同身旁的左民尚书郤嘉一起捧着两个册子,躬着身子亦步亦趋来到了曹芳前方。 而一旁站在那早就准备好的满伟小心翼翼的从两人手中接过那两本厚厚的册子,随后迈上高台把这两本册子交到了曹芳手中。 伸出双手曹芳也是有些吃力的从满伟手中接过两本厚厚的册子,曹芳当然知道是什么这两本册子。 这就是整个大魏在册的户籍的集册了,当然也只是给个数字而已,要是真把整个大魏在册的户籍集中到一起整个太极殿恐怕都放不下了。 高柔先前早已是嘱咐过曹芳要打开这两本册子翻开看一下,这能够掌握天下户籍本来就是天子的权柄之一。 据高柔所说这也算是象征着天下百姓尽归天子之手了,在这个天下尚未统一的时代这人口本就是第一生产力。 当年魏蜀吴三家可是为了这人口打的死去活来的,今天我搬空汉中,明天我就抢略淮南人口。 不过,曹老板搬空汉中之后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很大的,还好还有着张鲁帮衬着。 不然的话汉中百姓恐怕是早就跑路了,当然这迁民,尤其是迁乡土观念极其浓厚的中国人。 光靠着张鲁那天师道头头嘴巴上说几句肯定是不显示的,主要还是要靠着钢刀的。 而这代价就有点厉害了,等到曹老板回过神来再想搬空淮南,不知怎么地当地百姓居然提起听闻了消息。 住在淮南的十多万户几十万人立即就开始收拾行囊,划着竹筏渡过长江投奔吴国去了... 不得不说,曹老板的名头还是很吓人的,不过这样一来,其带来的后果就是适合耕作的淮南土地都荒废了。 而能够清晰的知道现今大魏有多少人口对于曹芳来说也是个很关键的事情,到时候打下来地没人住也是个很悲催的事情。 摸了摸那已然装订成册的纸张,曹芳也是感叹了一句时代在进步,要是放在百余年前摆在曹芳面前的就是一车车竹简了。 不过,大多数地方还是在用着竹简的,这两个册子可是耗费了左民与大司农中无数官吏的心血的。 也幸好还有着两个月的时间给予这两个官署的官吏们,要是换在以往在这个时候活活累死的也不在少数了。 想着这些的曹芳在翻开郤嘉那本册子看到第一页上面的那个数字后,面色也是不由的微微一变。 第二百一十七章 挖曹芳的墙角 拿着那两本厚厚的册集,此刻坐在上首的曹芳可不是在惊讶于我大魏领民百万天下无敌。 相反看着郤嘉那本册子上记载的大魏百姓拢共有六十一万七千六百二十户,合计三百余万人。 因为继承了前汉与大秦的户籍统计,曹芳就算是坐在洛阳也能知道个大概了,甚至都精确到了几户人。 当然,这其中的水分有多大就连曹芳都不知道,不过此时天下尚未统一这些户籍数字只要个大概就够了。 问题是这个大概的数字也是有点太离谱了,后世的深圳市的常住人口都有一千三百万人了,而其中的宝安区也是人口超过三百万了。 就算是有着时代与千余年的科技差距,但坐拥半个天下的大魏人口只有三百余万人,这怎么能叫人不惊疑。 不过,曹芳倒是还没有太过惊讶,这倒不是大魏真的就只有三百余万人了。 要是真才这么点人,不说别的,单单就那群在草原上被小冰期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游牧蛮子们恐怕早就冲进神州了。 在粗略的看完左民尚书郤嘉呈上来的户籍册后,确定了几遍整个大魏的百姓只有三百余万人。 翻了几页曹芳很快就找到了兵户与吏户的数据。 刚才的三百余万人也只是大魏此时的百姓也就是自耕农的数据而已,只不过这数据还是让曹芳有些失望的。 此刻大魏的户籍制度比之前汉的编户齐民有所不同是。 现如今大魏已经把士卒同其家属一起列入兵户,而吏员则单独的列入吏户了。 这一下的数据也就非常可观了,分散在各地的士卒们加起来可是足足有四十余万人了。 这些人士卒可都是青壮年,所以连同其家属一起拢共也有七十六万户,也是超过三百六十余万人口了。 三百余万让当然是算上了军屯的人口,要不然大魏这四十多万担任士卒的青壮年恐怕就要断粮了。 至于拥有吏户的则也就五十多万人,能够当上吏员的可不多。 没再多想些什么了,放下手中的户籍册后曹芳也就拿起了赵俨呈上来的另一本户籍。 大司农之所以在九卿之中权柄重,盖因为其掌握了全国屯田之事。 满怀着期望的曹芳在翻开这本屯田户的记载,粗略的瞄了一眼结果却是让曹芳大失所望。 也只有四百三十二万人,八十三万户而已,这还是从曹操开始大魏疯狂抢人,用着半强迫的方式让人入伙的功劳。 但就算是这样,整个天下人加起来也不过千万户,看起来这千万人已经很多很多了。 曹芳却是知道东汉永寿三年,也就是公元一百五十七年曾做过统计,这天下人口数量总共还有五千六百万人呢! 这五千六百万人的数据可没有过去多久,才是八十二年前统计的,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隐匿人口呢!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饥荒、灾难、战乱、瘟疫能够在八十二年的时间中能够杀死四千多万人? 你把曹芳打死他的不会相信,就算是二战时候小胡子建的肥皂厂效率都没这么高吧! 在汉末各种灾难下肯定会死人的,且死的肯定还不少,但整个中国突然在短短的八十余年间死了四千多万人? 不管你信不信,曹芳肯定的不信的,而后世的大多数学者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这数字就摆在了曹芳面前,此刻曹芳所持的两个册子上白纸黑字的写的明明白白大魏人口拢共一千多万人。 那问题来了,我大魏的那么多百姓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此处曹芳不免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太极殿内的百官公卿们,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在自己的眼前。 相比于大魏现在的沉重的田亩税与户口税,不知道有多少人聚集在这些世家大族的周围呢? 只需要依附其这些世家大族为其耕作劳作分得粮食,相比于沉重的田亩税与户口税还是有不少人乐于选择此种方法的。 不说别的,当年他们自己老曹家也是玩过这一套把戏,而这些世家大族更是乐意无比,看起来百姓开心了,世家也开心了。 但问题是曹芳不开心了,且那些被大魏牢牢控制在屯田客们和那些自耕农们也更加不开心了。 随意的打量了一眼那些穿的冠冕堂皇坐在那儿的百官公卿。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僚,看着他们曹芳的心可都在滴血,也不知还有多少的地方豪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呢? 换到以前曹芳自是对这样的举动没啥感觉,问题是这群人挥起锄头挖的可是他的墙角。 割的可是他的肉,喝的也是他的血,世家豪族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大魏收上来的税与粮食越来越少。 而因为粮食税收短缺的缘故,也只能死命的开始剥削起那几百万的屯田客们了。 从最开始太祖初创时的百姓租赁官牛,官六民四,若自己有牛对半分,在后期则直接演变成了官八民二... 或许民屯最开始时是为了安置那几十万降人,但到了现在这些屯田客可以说是大魏的命根子了。 难道出身豪族的曹操与曹丕甚至是曹叡会不知道这个情况? 最尖锐的矛盾往往都隐藏在最深处,因为,谁都知道要是把这矛盾公开化了,一个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现在的屯田可以看出来是完全的自成体系了,各地的屯田官直接对接大司农,而大司农直接对接天子。 就算知道这其中门道的曹芳现在可不敢说出来,但是若是不表达的什么曹芳也是有些不甘的。 既然遇事不决曹芳就选择了一个非常直接,且非常保险的方法。 那就是哭,捏着两本册子曹芳渐渐抬起了头,任由珠帘打在脸上,泪珠一滴滴的顺着脸颊落下。 本来,见到坐在上首的曹芳在仔细的翻阅着两人呈上来的册子。 回到位置上的赵俨、郤嘉和殿内大多数人一样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惊喜。 甚至见到这种情况不少人都开始在暗地里用眼神交流了。 却是没想到上首的曹芳好端端的突然哭了起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禁 其他人的目光也是落在了前方的太常高柔几人身上,其实先前还是有很多人提议让郭太后来陪伴曹芳的。 担心的就是这些小陛下太过年幼到时候不听劝阻大哭大闹,在这个日子里这丢的可是他们所有人的脸。 但这个提议皆都被这些老臣们用着不容讨论的语气拒绝了。 甚至在前来相劝的众人面前高柔、高太常还极为自信的朝着众人担保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还直接拒绝了陪同在曹芳身边以照顾这位小陛下的提案。 现在好了,这位小陛下开始哭闹了,不少人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 久听闻陛下天生聪慧,看来那传闻也不过如此啊,不少人心中刚冒出的一点想法很快就被掐灭了。 而坐在前方的高柔却是不这么看,微微皱起了眉头注视着曹芳,丝毫没有上前安抚的意思, 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刻坐在上首的曹芳虽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父母究竟是谁。 但这种感觉他是真的体验到了,曹芳现在的心情可是比得知曹叡去世时还难受。 最让曹芳感到恶心的是,自己就算知道一群反贼在挖他的墙角他甚至还不能明说。 只能是虚与委蛇以待日后想报,但一想到那些还在受难的百姓曹芳的心就煎熬无比,这都是大魏的百姓啊! 要是从世家那抢走这些人,何愁东吴、西蜀不灭,大功不成啊! 一想到这些曹芳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轻轻抬起了头,泪,止不住的从曹芳眼眶中滴落了下来。 看着曹芳那副悲伤至极的模样,坐在下方的高柔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口向着曹芳问道:“陛下为何如此悲伤以至于垂泪?” 感受到那位老太常的配合,坐在上首的曹芳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底下的众人的表情他可都看在眼里呢。 就在刚才那一小会曹芳还以为自己的表演将要弄巧成拙了,幸好还有着这位老太常的及时配合。 不然,曹芳辛苦塑造出来的形象恐怕要崩塌殆尽了。 心中虽有庆幸,但此刻的曹芳脸上却是带上了一抹深深的忧愁。 拿着这两本户籍册缓缓站起身来的曹芳宛如化身为忧国忧民的屈子一般,站在那里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伴随着那长长的叹气声,曹芳转头看向下方高柔,随后用着有些颤抖着的声音向着下方那位老太常说道:“朕之悲乃哀其天下苍生之苦也!” 听到曹芳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就连坐在那儿的高柔抚着胡须的手都不自觉的停止了。 任由脸上那残余的眼泪流淌,看着一时间鸦雀无声的太极殿内曹芳心中也是有着几分满意的。 没有等待曹芳继续用着那稚嫩的声音向着高柔说道:“朕昔时承欢于先帝膝前,常听闻先帝哀其民生之多艰,今我大魏人口竟不及汉景一郡何其悲哉!” 往着站在前方高台上的曹芳,坐在下方的众人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而接下来让曹芳没有想到的是,坐在那儿的司马懿突然站起了身子。 见到那一直沉默的司马太尉起身,曹芳也只好停下了接下来的话语,站在那等待起这位太尉的话语了。 “陛下感苍生艰辛有此哀伤之意乃我大魏之福也!”站起身来的司马懿先是夸赞了一句曹芳随后继续开口说了起來。 “然方今天下战乱许久,若非武帝定鼎解生灵涂炭之苦,文帝、明帝兴教化重民生,当今百姓恐十不存一也!陛下当继三祖之志,日后未必不能重现文景盛世啊!” 在百官与曹芳的注视下,下方穿着礼服腰中系着三公独有绶带的司马懿躬身说到。 听到司马懿的劝谏,或者说是别样的夸奖,高柔、赵俨就连坐在曹爽身边的蒋济也是起身响应了起来。 在这几位的带领下一时间朝堂诸位大臣皆都是躬身劝谏起了曹芳不必太过悲伤。 这种劝谏当然是充满善意的,不少人心中都挂着几分极为开心的神色,甚至连那一直板着脸的杜恕都开始起身劝谏了起来。 虽然搞不懂司马懿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但曹芳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位太尉递过来的善意。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演戏当然也要演全套不是,何况曹芳心中早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了。 虽然中途司马懿跳了出来,但对曹芳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先是躬身向着下方的司马懿行了一礼。 做足了姿态的曹芳这才开口向着下方的司马懿说道:“太尉所言朕谨受教!” 说完后曹芳扭头看向了那不远处装模作样与殿内群臣一起站起身的曹大将军。 这才继续向着司马懿说道:“小子年幼无知还望太尉与大将军多多夹躬辅佐于朕!” 听闻曹芳这么说曹爽、司马懿两人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但还是连忙向着曹芳夸赞了几句,随后开始传统的谦让。 听着下面两位辅政大臣的谦让,站在上方的曹芳心中不由想到相比于文景,自己最少都要开创个昭宣之治吧? 同曹爽、司马懿说完了后,曹芳的目光却是投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孙资、刘放两人身上。 见到曹芳的目光投过来,孙资、刘放两人也是连忙躬身。 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的两位中书令与中书监,抬起头假装思量片刻后曹芳这才向着两人说道:“昔前汉开山海之禁以养秦末困苦之民,朕曾听闻邺城、洛阳、宜阳等地多设有猎场亦不许百姓前往狩猎,饥寒之辈何其多也,怎能任由其山中杂兽生长,何其悲哉?!”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都知道曹芳要干什么了,整个太极殿内都充斥着欢喜之意,当然也有些人不高兴,比如喜欢打猎的曹大将军... 但在殿内众人的期盼下,曹大将军的意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曹芳终于说出了“今朕欲开猎场、围囿之禁,宽猎法,其中飞禽走兽仁天下百姓猎取!”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明确的信号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那就是大魏自太祖起历代帝王都非常非常喜欢打猎。 不说别的,就曹芳不久前待的那座大石山其周围的地域就是围场,这也是尹模会这么感激明帝的缘故。 盖因为尹模可是知道自己犯了啥事,这私闯天家围场的罪名可是很严重的。 当初宜阳的典农刘龟就因为前往禁地打了只兔子,被下面的下面的功曹给举报到了尹模这里。 最后还是因为当初担任廷尉的还是高柔,这位老廷尉直接就和曹叡正面唱反调。 到最后这位典农同打小报告的功曹一起就被高柔抓到洛阳了,从这件事中曹芳可是看到了很多东西。 至于对于打猎什么的活动,此刻的曹芳还真不怎么感兴趣,更别提什么宫苑园林了。 拿着这件事换个仁慈的名声曹芳反正是不亏的,尤其这可是曹芳登基以来真正是本人发布的诏书。 很快孙资、刘放那边就已经写好了奏疏,像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冒头出来反对。 就算是站那有些担心若是日后那些泥腿子把猎物都打光的曹爽亦是如此。 太极殿内孙资、刘放站在殿内宣布完刚拟好开猎场、围囿之禁的诏书,殿内的百官自然是要为天下苍生谢过陛下恩慈的。 至于曹芳口中猎法,孙资、刘放两人还并没有写到其内,如今曹芳尚未亲政这件事是需要底下大臣商议讨论的。 此刻的曹芳也是知道这一点,在诏书宣读完毕后,今日这场浩大的上计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和看到最关键的数据曹芳还是挺满意的了,接下来一些东西还是需要时间来发酵的。 曹芳这边突然的举动还是有些令人意外的,相比于惊叹于这位小陛下的仁慈,更多人还是选择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高柔身上。 没办法,与其相信一个八岁聪慧的孩童生来就怀着一颗极为珍贵的仁慈之心,且还能拿着几百年的事情来举例。 不少人还是愿意相信其中这位老太常决定发挥了巨大的动作的,应该说是绝大部分人这么认为的。 毕竟,这位老太常可有着前科的,不久前这位老太常拿诗暗讽曹大将军与一众宗室的列子可还未远呢! 而且还为陛下出了个让其前往高平陵为先帝守孝的主意,以此来弥补这位小陛下身上最大的不足。 此刻的高柔在不少人眼中的印象,俨然就是一副新君手下第二大臣的缘故。 作为第一个打起曹芳旗号的高柔混成第二大臣的缘故。 原因就在于此刻所有人眼中,司马太尉也全面投靠向了新君的旗号之下。 作为先帝顾命大臣之一的司马太尉现在才是朝堂上扛旗的那人,君不见刚才陛下同太常与太尉之间的默契配合? 当初,夏侯玄之所以在曹爽同意侍读一事时而叹气。 完全就是因为他想到了,此刻若是司马懿幼子同高柔等人的子嗣一同侍奉天子带来的后果。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上头了从元老们拿回武卫将军的曹爽哪里会听劝? 现在这个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了,不管高柔、蒋济、司马懿等人内心本来的想法。 在侍读一事后,朝堂上有着子嗣参与到侍读一事中的元老大臣,其众人的旧部掾吏已经开始私底下试探性的联合在了一起。 侍读一事的影响可不仅仅限于尚书省曹爽与元老们的争斗,这伴随天子的侍读可是给许多人一个明确的信号。 先帝以然长逝,选择新君登基新时代来临了,该做出你的选择了! 两个选择,一个是以没有军功的大将军为首,同先帝在时曾鄙弃的浮华党徒为辅。 不过,洛阳禁军不出时日也将会被大将军把持住,加上其父曹子丹的旧部扶持,这位大将军的未来也是有望的。 另一个是跟随过太祖南征北战有着赫赫威名的老臣们,问题是这些老臣们岁数都已经太大了,说不定明日就猝死在家了了。 真要说起来这两者还是挺难以抉择的,不少人都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不管殿内百官是怎么想的,此刻领着夏侯玄等人站在那的曹大将军心中是气愤无比的。 在曹爽看来曹芳这道旨意名为怜悯苍生,实则是高柔、司马懿等人暗指自己啊! 试问一下,这洛阳城中谁不知道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外出打猎了。 斜瞥了一眼前方的几人,曹爽心中冷哼一声,在曹大将军看来这不过就是狗急跳墙之举而已。 摸了摸怀中昨夜那校事官递过来的那枚令牌与书信,曹爽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现在的事情经过两个多月的忙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几人后就看这些人怎么选了。 经历过这冗长的仪式,在下方已经有些疲惫的大臣们注视下,上方的曹芳也不准备多说些什么了。 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临时起意居然被下方的众人做出了如此多的解读。 针对曹大将军什么的,完全就是曹大将军太敏感了,曹芳思考了许久的计划可还没有上演呢。 这充其量也只是给这位大将军上的一个餐前甜点而已嘛! 随着高柔宣布仪式结束后,很快的,曹芳就在门下寺众人的陪同下回到了东堂之中。 洛阳宫的大多数人也是退去了,只剩下了极少数公卿重臣们留在了洛阳宫内,等待着下午的诸侯、藩国的朝拜。 靠着荀顗、韦诞等人还不知道郭太后的诏令,回到东堂的曹芳今天终于是吃到了眼馋许久的胡饼了。 在曹芳的嘱咐下上面还撒了蜜糖与不少香喷喷的芝麻,一口咬下去甜味与芝麻香味融合在一起当真是让人回味。 享受着这个时代的珍馐,吃饱喝足的曹芳对于接下来的朝拜仪式也是有着期待的。 据曹芳所知,相比于上午这严肃的大朝会,下午的朝拜虽然依旧要体现出天家威严,但气氛还是会活跃不少的。 至少,那些前来洛阳上计的官员们不会牵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与东西献给自己。 第二百二十章 友邦惊诧 同曹芳所想象的那样,相比于上午的那种礼仪性质强烈容不得丝毫差错的大朝会不同。 看着太极殿外广场上那穿着各式各样服装的人们,尤其是现在不少人身后还牵着一些珍奇动物。 一眼看去就好似就像个动物园似的,甚至广场上不知何时已经立上了两根大柱子中间还绑在一条绳子也不知道要干嘛。 坐在太极殿上首的曹芳看着前方广场上那如同个主题乐园般的场景,一时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经过刚才曹芳无聊之下的细细打量已经把这些人牵着的动物都认得差不多了。 反正大鸿胪与太常的官吏们把嘴巴说的都磨出水泡了,这才让这群人勉勉强强的站在了一起。 对于这种情况朝堂众人反倒是没什么责怪,好似这些夷狄不懂礼数才是正常,要是整整齐齐的站在了一起了才是不正常一般。 坐在上首的曹芳甚至都能看见最后排的那群穿的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使者还是酋长的人,在后面为了抢个位置居然互相打了起来。 当然,没多久那斗殴的几位,就在那领着人持着两柄巨大钢锤的阖闾门司马王锤的威慑下乖乖站好了。 甚至还有几个胆小的被高大威猛的王锤瞪眼这么一吓当即就趴在了地上,撅起了屁股还试图去亲王锤的鞋子。 当然,见到地上蛮子的举动,王锤则是毫不客气的一把踹开了试图靠近几人。 这位汉子的一脚可不是地上那些人能够承受住的,众目睽睽之下这穿的破破烂烂的几人直接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见到王锤这么粗暴的解决方法,坐在殿内的曹芳心中还有些,担心这持着双锤的壮汉要是把这几人踹死当场,是不是影响有些不好? 有些担心的低头扫视了下方坐在两旁的各位大臣们一眼,没想到作为这件事的直接负责人的高柔与张泰眼皮都没抬一下。 其他大臣也是如此,好似见怪不怪了,丝毫没有这几人要是横死当场会不会引起友邦惊诧这个概念。 甚至感受到曹芳那有些疑虑的目光,那在曹芳眼中本来挺老实的大鸿胪张泰悠闲无比的站立起身。 还朝着曹芳安慰了一句“陛下勿要太过惊诧,须知夷狄之人畏威而不为德,且王司马自有分寸!” 随后这位大鸿胪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那里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神色斜瞥着广场外前来进贡的人群。 司马懿、曹爽、高柔等人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都是在低着头翻着大鸿胪那边登基好的礼册名单。 甚至,不少人还时不时还同身旁的人点评两句,今年谁谁谁送的东西比上一次少了,哪个国家送的东西突然变多好像是发了一笔横财。 就连坐在曹芳下方浓眉大眼的杜恕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小册子,一度让曹芳有些怀疑这群人是来朝贡的,还是来这里交保护费来了。 更让曹芳有些莫名其妙的是,本来还要死要活的曹大将军居然主动拿着册子开始同身旁坐着的蒋济亲切友好的交谈了起来。 而蒋济也是用着极其友好的态度与曹大将军小声的交谈了起来,交谈的内容也是离不开贡品的事情。 在这群朝贡队伍前,这太极殿内百官的气氛和谐无比,丝毫看不出前几天几人还在互相暗中捅刀子的感觉。 奇怪归奇怪,看到诸位大臣们没啥反应,曹芳就更不可能跳出来说些啥了。 他刚才也只是担心这几人要是死在了这里会影响到那位王司马的前途而已。 让曹芳有些无语的是,那广场外的几人在滚了几圈后,居然强忍着痛苦朝着王锤不断的趴在地上行起礼来了。 随后,就在周围站的笔直一动也不动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众人目送下。 这位持着两柄钢锤的王司马就这样威风凛凛的走了,留下了一脸噤若寒蝉的众人。 有着不远处王锤领着一群手持钢刀穿着重甲卫士的威慑,刚才还乱糟糟的广场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曹芳也终于能够看看这群人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啥得了白化病的骆驼和孔雀什么的还稍微靠点谱。 被缠住嘴巴的豹子和老虎也算是正常的贡品了,问题是曹芳还看到了一头活着的雪豹... 这只雪豹被五花大绑显得可怜巴巴的,正被站方前方扎着小辫子的十几人牢牢控制着,能抓到雪豹的也只有那群羌人了。 且不说这头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雪豹了,问题是也不知道从是哪里来的使者牵了居然牵了两只小犀牛过来。 经过曹芳多年观看动物世界的经历,仔细打量了后就认出了这是印度犀。 其身上有明显的皮褶,那皮褶上面还有许多如同圆钉头一样的小鼓包,就如同披着一层厚厚铠甲的战士似的。 经过中原老祖宗们的疯狂屠杀,犀牛这个玩意在中原大地也算是少见了。 当然最多的还是马、牛、羊这些常见的物种,毕竟不是谁都能搞到这些珍兽的。 没看见这群牵着珍兽的主人一个个都抬头挺胸还显得挺骄傲的。 送些奇奇怪怪的动物还算好的了,还有不少人直接就拿着绳子绑着一群枯瘦的人当做贡品了。 前排除了疑似是羌人部落抓了一头雪豹外,其他文明程度高的还是用着各种风格的载具装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些东西曹芳实在是认不出来,不过幸好,作为天子和今日主角曹芳的面前桌案上已经摆放上了一册厚厚的礼品单。 上面还详细记载了送这些东西的部族来历,最过显眼的莫过于那一大串西域小国所送的东西了。 曹芳略微数了一下,这些西域小国送的舞女胡姬加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人之多了... 西域一些比较富裕的国家,在送上舞女胡姬的同时,甚至还贴心的为曹芳送上了一支准备齐全的西域乐队,当真是服务周到无比。 相比于西域这群有钱的小弟,其他人也就不够看了。 曹芳总算是明白当年大汉为啥一定要把西域给拿到手了,简直是肥的流油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南匈奴与刘渊 看着广场外站着那些穿的花花绿绿的西域胡人,正同那些穿着兽皮、头上插着鸟毛的部落民站在一起。 在他们身旁则是穿着一身珍贵丝绸礼服的大鸿胪官员努力维持着秩序。 坐在太极殿内曹芳有一种错觉,他好似看到了一副极美的画。 已知世界的东西南北各种文明、民族在以华夏为主体的情况下交织融合在了一起。 西方有着去长安万二千里的康居人,而在东方则有着扶桑岛上的邪马台国。 夸张一点的说,这两者的距离可以说是足足跨越了半个地球。 然而,就是这两个横跨几千里的国家,其使臣在一旁大鸿胪官吏的安排下。 两个使团正好就安排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在前方那几排,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可以说,不论是西域的城邦、西北高山上的部落、还是大草原上的游牧民们。 在今日,他们怀着同样的目的来到了这座已知世界最为繁华的城市。 其所为的也只是为了这个强大帝国新任的君王献上自己的忠诚,期望这个兴盛的帝国继续庇护自己的国家而言。 这种感觉无疑是非常神奇的,尤其是在曹芳目光所及之处,此刻大魏的所有人。 不论是跟在王锤身后腰中挂着长刀的士卒,还是坐在朝堂上的众人,都有意无意的表露了一种态度。 一种相比于现在曹芳惊讶的情绪完全相反的态度,那种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理所当然的态度。 绝对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两个月的曹芳理解不了的。 现在的华夏自宗周以来对于四方夷狄的态度就从未有转变过,就算是当初匈奴人崛起吊打了自西域至扶余的所有国家。 大汉依旧是孜孜不倦的经过无数人的奋斗与努力,用匈奴王庭的血向大半个世界证明了什么才叫教化夷狄,什么才叫启迪诸蛮! 而从大汉手中接过接力棒的大魏,刚上来就用了鲜卑人的鲜血换得了无数人的忠诚与讨好。 翻着手中这本厚厚的礼册,天命这个词从曹芳脑海中一闪而过,或许这才是正处于朝阳的华夏吧! 正企图把文明的日光洒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坚信着自己是那一个太阳。 只可惜,有时候乌云也会遮挡住日光,直到一个名为大唐的帝国如同一轮正午的红日把掩盖在身前的乌云给无情的清扫了。 惊讶过后的曹芳也是不自觉的加入了曹大将军等人的队伍之中,开始查看起了礼册上的名单了。 这这本礼册上曹芳甚至都看到了一个节目单分别列着等会要表演什么... 不过,在这之前各族觐见天子的礼仪也是拉开帷幕了。 首先来到曹芳面前的自是匈奴的单于栾提呼厨泉,如今的匈奴在大魏朝有着不同与其他夷狄的特殊关系。 作为内附许久接受过中原王化的南匈奴,自然是要被安排到第一个朝见的。 而听这位单于的名字就知道了,乃是颇具威名的匈奴栾提氏的宗种。 只不过这位栾提氏宗种出身的匈奴单于正穿着宽袍大袖束发右衽,而且曹芳听说这位单于还是从邺城赶来的。 至于,为啥匈奴单于咋被留在邺城了,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曹老板了。 自太祖起,这位单于被扣在邺城也是有着二十三年之久了,也难怪是这副打扮了。 更加让人有点瞠目结舌的是,那被分成五部的匈奴部族都派出了使臣,问题是十几位使臣装扮也是如同他们那位名义上那位单于一样。 听着五部使臣说着那一口流利的洛阳官话,要不是曹芳提前得知了这些人的身份恐怕还会以为这是那个郡国来的上记吏呢! 听着呼厨泉用着一口流利的河北口音说了一长串有的没的,坐在上首的曹芳也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别扭之意夸赞了一下匈奴与我大魏历代友好关系。 坐在御榻上接受完了这位操着一口河北口音的匈奴单于朝拜后,双方就在友好的气氛下结束了交谈。 呼厨泉这个单于也只是个每到这个时候拿出来摆一下的吉祥物罢了。 真正关键的还是,其身后那匈奴五部派出来的这十几位使臣,与曹芳刚才心中所吐槽的那样。 这匈奴来的十几位使臣还真就是同不久前那些上记吏一般,五张地图、五部户籍册就这样献给了曹芳。 看着案桌上那摆放着的地图与户籍册,曹芳砸了咂嘴,此刻的匈奴五部说是五部倒不如说是五个土司。 且还是流土并治的那种土司,五个匈奴部落的统帅选其本部的贵族,而中央派汉人充当其司马以辅佐。 当然,这实权可都是由着汉人司马控制着,相比于明代的土司,其控制力或许还要强上不少。 听完了十几人汇报完匈奴五部的大致情况后,那流利的洛阳官话,也让曹芳搞不懂这使节团其中到底有多少汉人、匈奴人了。 而听到匈奴左部,也就是后世刘渊所领的那部使臣领着一高大汉子汇报时,坐在上方的曹芳眉头也是微微皱了起来。 那刘渊现在自是没有掌控这匈奴左部,这匈奴统帅还是其父刘豹。 但问题是正因为这匈奴左部统帅还是其父刘豹,这刘渊就被留在洛阳当人质了。 此刻趴在地上的刘渊正朝着曹芳大礼参拜,现在的刘渊无疑还是显得非常年轻的,看起来也只有十余岁左右。 但他那魁梧的身高与其不错的仪表在那群质子之间还是足够让人多留意的。 听着下方刘渊的自我介绍,在冠冕的遮掩下曹芳脸上显露出了忌惮与杀机。 只不过,除了曹芳这边知道这位卖相不错的匈奴质子日后会干出什么惊天事业,殿中的其他人可全然不知。 作为现在忠诚无比的匈奴,那位呼厨泉单于与刘渊同使节一起被特赐留了下来。 除了呼厨泉有位置坐外,刘渊与那些使节们也是需要站着观看的。 瞥了呼厨泉身后看起来装扮已经与中原士子无异的刘渊,让曹芳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有更加惊喜的人物在等着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地鲜卑 坐在太极殿内曹芳正在接受着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很穷酸的鲜卑人朝拜。 这些取代了匈奴在草原上地位的鲜卑人在田豫、梁习、裴潜、王雄等人的不懈的强力教育下已经是崇暮王化许久了。 有着北方几位将军几位刺史举着大棒子从草原这边追到那边的经历。 且几年前的鲜卑,好不容易用尽了气运出了轲比能这个堪比匈奴冒顿单于一般的能人。 眼见着鲜卑人将要复兴匈奴帝国的伟业了。 甚至在轲比能的指挥下,鲜卑人还破天荒的逃脱了南方这个强大帝国的追杀,这可是鲜卑崛起历史的头一遭。 没想到,本来吧那南方的魏国眼见事情开始变得有些麻烦,准备放弃围剿,开始偏向放手和防御了。 胜利的曙光在前,轲比能可是高兴的大宴了一下跟随他的诸部落头人,然后就死了。 庆功之时,这位草原上鲜卑人伟大的可汗,就这样被一个壮汉骑着马冲进大帐之中,持着钢刀一刀剁了脑袋。 最绝的是,那些鲜卑部落头人们在看到轲比能可汗的脑袋在地上打滚时,全都是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眼睁睁的见着那位壮汉捡起了轲比能眼睛还未闭上的头颅,一声呼唤这壮汉就这样左手骑着马,右手提着轲比能的头颅扬长而去了。 刚崛起的鲜卑部落哪里见过这种凶人,随后通过各种渠道他们一打听,说是这凶人乃是幽州刺史王雄派过来的。 名叫韩龙,从幽州出发在打听到了轲比能下落后,一个人一匹马持着钢刀当着各部头人的面杀了人后还能扬长而去。 要知道以前的梁习也好、田豫也好,再怎么杀也只是杀的那些牧民,这凶人倒好一下直接就把可汗给干掉了。 事情发生后,有些实力的部落立即就收拾了行囊开始跑路,那些没多少实力的直接就跪伏在了大魏的淫威之下。 就如同现在大殿内趴在地上激动的痛哭流涕的鲜卑人,正在用着叽里咕噜的鲜卑语大声的朝着上方的曹芳说些什么。 这群还留在漠南的部族可不知道说什么洛阳官话,就连坐在那里看热闹的匈奴单于脸上都对这些蛮子流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不过,大鸿胪可是有专门的专人通译,听着大鸿胪那边的翻译过来的话语,曹芳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本来还有些奇怪这群鲜卑人的使团怎么这么多女人,刚才曹芳还以为是他们的习俗什么的。 只不过,听完通译传达的话语,大殿内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僵。 这群留在漠南的鲜卑刚才哭爹喊娘的说了一大摞,翻译过来的意思却是很简单。 他们漠南各鲜卑部落已经挑选出了各部落中最漂亮的女人献给大魏可汗,还请大魏可汗放过他们。 若是大魏可汗需要的话他们愿意年年献出这些漂亮的女人献给尊敬的大魏可汗。 之后就是这群人的疯狂诉苦了,什么这几年草原上已经遭受过几次大的白灾了,他们已经没有牛羊送过大魏可汗,只能送女人了。 尤其是配上地上这些部落头人那枯瘦的面容,破了几个洞的衣服,痛苦无比的哀求与恐惧。还有后面跟着的那些“漂亮姑娘”。 见到那些所谓的漂亮姑娘后,曹芳有些怀疑这群鲜卑人是不是已经饿傻了。 那一个个膀大腰圆,最壮的一个“漂亮姑娘”腰足足有两个曹芳那么大了。 看着那位已经与身旁站着的满伟不相上下的鲜卑部族的明珠和其后那一个个“漂亮姑娘”。 曹芳不由脑补了一下自己要是把这位漠南鲜卑部族的明珠和“漂亮姑娘”们收入后宫的画面。 在他看来,甚至自己都不需要郭建、甄德二位舅父了。 直接让这位漠南鲜卑部族的明珠扛着自己,顺便带着那群“漂亮姑娘”都足以从洛阳城杀到司马懿家或者曹爽家了。 感受到自己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住的曹芳,只能沉默的继续听着这些鲜卑头人的哭诉了。 此刻整个场面就显得极为凄惨无比,颇有包胥哭秦廷的感觉了,就连一旁刚才还有些不屑的匈奴单于等人都有些沉默了。 他们匈奴人之所以会愿意接受大魏的管辖,何尝又不是在尝到了农耕的甜头,再也回不到草原上那艰苦的身后呢? 匈奴五部那么多人中总有几个聪明人的,难道不知道匈奴的处境? 但每每看到那些无比凄惨的草原部落后,匈奴五部中的聪明人选择了沉默。 恻隐之心本就是人类的本性,太极殿外广场听着这群漠南鲜卑的诉苦与哀求,等候在外的散落各地鲜卑部族也是感同身受的流下了眼泪。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他们父亲那一辈开始,整个草原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灾难。 不知道这短短几十年间又有多少部族无声的消失了,那个水草丰茂好似天堂一般的草原也只存在于部族中那些老人的口中了。 死亡、战乱、饥饿才是现在草原中大多数部落之中的常态,而站在大殿外等候着的他们很幸运,选择早早依附了大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虽然土地是非常贫瘠,还要同那些时不时从山上杀过来的羌人作战,相比这群留在草原的人,他们至少能活下去了。 只见这群留在殿外的散落各地鲜卑部族使者在庆幸之时,突然从这群人中冲出来了一个穿着兽皮的少年。 在挣脱了众人的阻拦后,那穿着兽皮头发随意披在身后的少年直接就冲进了殿内。 只不过刚踏进太极殿这少年就被两旁侍卫的钢刀制止住了。 没有在意指着自己的长刀,在他人有些惊异的目光中,这穿着麻布缝合着兽皮衣服的少年直接朝着前方坐在上首的曹芳跪了下来。 趴下身子,这人用着鲜卑话大声的喊了几句,好似是要祈求些什么似的。 见到这突然冲进殿内的鲜卑人正在大声说些什么,带着几分奇怪的神色曹芳也是看向了殿中那名通译。 第二百二十三章 秃发树机能 本来是负责漠南部族的那名大鸿胪通译,在感受到上方曹芳的目光后面色也是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了。 这各地鲜卑人的口音也是有很大差异的,但在感受到两旁坐着的百官同上方的陛下目光已经聚集在自己身上了。 那通译也只能勉强听那带着河西鲜卑口音的少年说了几句,但那浓厚的口音实在是这名通译摸不着头脑。 本来着河西鲜卑部落是有着专人负责通译的,谁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面对站在那急的满头大汗的通译员,坐在一旁的张泰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先是有些不满的扫视了一眼那通译,随后张泰这才慢慢起身向着上方的曹芳说道:“陛下,此人乃是出来为这漠南部落求情的!” 能为鲜卑人求情的除了鲜卑人还能有谁,看着那和不远处刘渊年龄相似的鲜卑少年,曹芳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个预感。 带着有些僵硬的语气坐在上首的曹芳突然向着张泰问了一句“此人莫非是河西鲜卑部落之人?” 听到上方的那位年幼的大魏国可汗发话了,虽然趴在底下的鲜卑各部头人听不懂,但不妨碍这些鲜卑人自己脑补啊。 尤其是那些心中对于这大魏可汗怀着无比崇敬的鲜卑族的少女们。 他们那堆积着也不知道是脂肪还是肌肉的脸上居然闪现了几分羞红与激动。 甚至那位漠南鲜卑部落的明珠都开始有些大胆的抬起了头用着无比炽热目光打量起来上方的曹芳。 感受到下方那位可以把自己从洛阳抗到长安不带喘气明珠的炽热目光,曹芳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第一次认怂和有些害怕了。 赶紧把头偏到一旁企图逃避那太过热情的目光,不过,张泰接下来的话语却让曹芳已经忘却下方还有颗明珠在等待自己。 不出曹芳所料的是,下方那名少年还真是迁居西北的鲜卑人,而且还是一个名叫秃发部落的。 更加让曹芳感到有些头疼的是,这人音译过来的名字还好巧不巧的叫做秃发树机能。 心中微微一叹现在好了人已经差不多齐了,刘渊、秃发树机能对于这两位曹芳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两人日后也是在史书上能够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这秃发树机能领着的河西鲜卑诸部在日后可是给司马家惹了不少麻烦。 这刘渊更是不用多说了,其子刘聪更是发动起灭亡东晋的永嘉之乱直接带头人。 但相比于之前看到刘渊后那种忌惮,曹芳在正式见到日后胡人的两个领头人后聚在太极殿中后。 预料之中的杀意反而淡薄了几分,回头看着下方那群蓬头垢面的漠南鲜卑头人。 再看了看门外那群日子也是不怎么好过的各部鲜卑头领们。 曹芳知道自己就算把这两人现在大卸八块了,要是日后天下还是这副模样也会有秃发驴子、刘秃子起来造大魏的反的。 关键的还是通过科技与政策的双重推进下,让大部分人能够在这小冰期下如何维持生活。 至于现在草原上鲜卑人的这种情况,曹芳也只能表示有心无力了,说点不好听的。 相比于这群草原上的游牧民们,那还徘徊在饥饿上下的中原百姓才是曹芳真正要担心的。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曹芳做出一下人道主义关怀。 坐在那儿的曹芳在沉默了一小会后,好似终于是被这群鲜卑人的惨状打动了一般。 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境曹芳朝着下方那些河西鲜卑头人们缓缓说道:“昔者圣王之治泽及鸟兽,朕虽不敢自比上古圣王,然君子食禽兽况且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说完这一大串的开头后,曹芳就停了下来看向了殿中站着的那么通译示意其翻译。 而曹芳这边引经据典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怀疑此事是张泰与高柔沟通好以彰显陛下仁慈的同时。 也有不少聪明人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起了曹芳的一举一动了。 等到通译把这话翻译给下面的鲜卑人听后,站起身来曹芳无视了下方那群正感激的连连磕头的鲜卑人。 “漠南鲜卑诸部久服王化,年年来朝、岁岁进贡,遭受如此灾祸朕心中亦是不忍,不知朝堂诸公何意?” 这倒不是曹芳圣母心发作,要知道,能够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和一些小东西换来北方疆域的平定。 以此能够让大魏抽出身对方吴、蜀两国,乃至于曹大将军与司马懿这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可以的话,曹芳心中有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在日后用那宝贵的粮食直接影响与操控整个草原。 奴隶、妹子、甚至炮灰什么的,能用粮草换到对于曹芳、乃至整个大魏都是赚的。 作为已经用这招操控住匈奴诸部许久的公卿们,自然想法就如同曹芳心中所想的那般。 在精通此道的张泰等人的建议下,一个如何处置现在漠南鲜卑诸部情况的提案就火热出炉了。 先是免除日后鲜卑各部朝贡所需的贡品,对于这一条曹芳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要知道这些鲜卑人献上来的贡品,也就是那些鲜卑少女们,实在是让坐在上方的曹芳有些不敢恭维。 再之后就是答应添加数十个互市关口供草原上的部族交换粮食、布匹、盐所需。 且还承诺用这些新开的关口高于当地市场价收购,免除一切杂税和通行税。 其实现在处在大魏边界上的豪强们不知道多少人靠着这个发财了,反正曹芳尹模说过,北地大多数豪强家中都会有鲜卑奴仆。 多的甚至都有千人,少的也有数十,这些奴仆可是不上税的,这让曹芳怎么能忍! 与其让那些吃的满嘴流油的豪强们继续,还不如官方多设立几个贸易点。 至于高于当地市场价收购是高多少,那些大臣没说清楚,曹芳自然也不会去问。 反正,底下那群还没贬值这个概念的鲜卑人们是显得极为开心的,只不过,唯一显得有些不开心的就是那位草原上的明珠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复 互市这件事让漠南鲜卑部族开心不已的同时,那个不要贡品的提议却是得到了下方大多数人的反对。 那群头人说什么也要把自己部族之中最美丽的女孩奉献给最仁慈的大魏可汗,就算是上方曹芳一再推辞。 但底下那群鲜卑人就好似着了魔似的,说什么也要留下一两个侍奉大魏可汗。 在他们看来若是自己这边不付出点代价,互市这件事恐怕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这种算是天子家事的事情,坐在两旁的诸位大臣们也是假装没看到曹芳的求救信号,这鲜卑人献女本就是传统了。 无论是文帝还是明帝都曾接受过这个贡品,甚至明帝在后宫之中可是设置过六位女尚书,而这六位女尚书的女护卫们也就是上次鲜卑人送过来的。 望见下方那一脸哀怨之色的草原明珠,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流曹芳也知道这明珠的出生了。 乃是辽西慕容部头人的嫡女,名叫慕容柔抹,这辽西加上慕容两字曹芳已经能够肯定这就是后世那个割据一方的鲜卑慕容氏了。 不过,后世那个慕容氏现在还只是一个居住在辽西,靠着给大魏当狗腿子为生的小部落罢了。 而让曹芳感到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的是,在这个慕容部落明珠慕容柔抹的身后,一个戴着步摇冠的年轻男子低着头正在咬牙切齿。 能够在这慕容部落戴着步摇冠的人当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位乃是现在慕容部留在洛阳的质子,名为慕容木延。 日后这位质子也是会从其父莫护跋手中继任慕容部的,但此刻这慕容木延一脸愤恨之色好似人家抢了他老婆似的。 眼睛一亮,曹芳不由来回打量了慕容部落的明珠、慕容柔抹与慕容木延几眼,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故事曹芳没有空去管。 但如果是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接下来自己要干的事情就非常非常好玩了。 在鲜卑各部头人将要放弃时,只见上方本来还在拒绝推脱的曹芳突然就点了点头开口答应了下来。 还没等通译说些什么,下方的鲜卑头人们终于大声朝着曹芳欢呼了几句,证明这点头的姿势还是在各地都通用的。 而那颗漠南草原上的明珠呼吸声也是粗重了起来,甚至就连坐在上方曹芳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与之相同的是,那带着步摇冠的慕容木延呼吸声也是粗重了起来,就算是拼命控制但其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渐渐变为铁青。 要知道,慕容木延从小就喜欢上了慕容柔抹,而且作为慕容部落,莫护跋义王最为出色的儿子,他当然有这个实力去追求这颗在他们看来亮眼无比的明珠。 婚约在他担任质子来洛阳前一天就定下了,在听说自己的未婚妻将要来到洛阳时,慕容木延可别提多开心了。 甚至他都想好了自己未来儿子的名字了,只可惜随之而来的是各部头人和他父亲让使节们带来的话语。 作为差点抢了人家未婚妻的曹芳,此刻甚至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生怕这颗明珠要被塞入自己身边的曹芳赶紧站起身来了。 快速而大声的向着下方的众人宣布道:“朕还尚且年幼,像此等璀璨的明珠当赠与对我大魏最为忠诚,最为善战,最为强壮的勇士!” 闻言坐在那儿的高柔等人先是点了点头对于曹芳这个处理方式还是比较认可的。 况且曹芳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可是停留在了匈奴左部的刘渊身上,对于曹芳选择这个好学而且非常孝顺的匈奴质子还是情理之中的。 听说这刘渊七岁时丧母,曾嚎啕大哭不能自已,后拜上党崔游习《毛诗》、《京氏易》和《马氏尚书》等书。 所以嘛,现如今朝堂上大多数人对于这刘渊都还是怀有几分好感的,再加上长的仪表堂堂十余岁就有七尺高了。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刘渊无疑是获得了很大的优势的。 就连刘渊自己都是挺起了腰杆向前走两步,在他看来刚才天子所说的最为忠诚,最为善战,最为强壮的勇士,在这大殿之中的人中也就非他莫属了。 洛阳城就这么多,何况他们这些来自各部组的质子都住在一个地方,对于殿内这些与他相同身份的质子他大部分都认识。 反正刘渊是觉得没有一个能打的,作为被请到洛阳做客的质子中他可以说是领头羊了,他当然知道这可能就是之前慕容木延口中的未婚妻了。 用着打量自己未来阏氏的目光看了看前方那慕容柔抹的大屁股,刘渊显然也是很快就拜倒在了这位明珠的身材之下了。 至于抢别人未婚妻这件事,要知道他们匈奴以前可是连别人老婆都抢,何况还是这八字没一撇的未婚妻。 而听到那通译的话语慕容木延先是非常开心,然后就更加愤怒了,只能用着祈求的目光让相识的刘渊拒绝掉。 但刘渊丝毫没有理会这慕容木延,开什么玩笑,这就不要怪刘渊不讲兄弟情面了。 实在是那慕容柔抹实在是太壮实了,而且屁股又大身材又好,想来帮自己生个十几二十个儿子是不成问题的。 刘渊虽说是读了许多的华夏经典,但审美观什么的可是很好的遗传了匈奴传统。 莫说是匈奴人了,要是郭太后在此地说不定也会考虑把这慕容柔抹留在宫中算了,单单就这个看起来很能生养就足以让每一个母亲心动了。 这也是就算是曹芳求救百官依旧见死不救的缘故,也幸好郭太后没来,不然,曹芳未来第一个妃子说不定就真成了。 考虑到甄氏在郭太后心中的地位,想来也是只能在曹芳养出嫡子后,这慕容柔抹才有机会吧... 所以说嘛,此刻大殿中眼热的人可是不少,不过在想到竞争对手是刘渊后大多数人都退却了。 好似所以有都默认了曹芳所说的那人就是刘渊一般,但在曹芳看来自己要是就这么赐给了刘渊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不杀归不杀,时不时报复一下还是要有的! 经过这些前世所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后,就连曹芳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格好像越来越不愧于他的姓氏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下绊子 太极殿所有人都认为那颗明珠将会被陛下赐给刘渊时,上方的曹芳终于是开口了。 在刘渊充满不解的眼神中,曹芳突然又看向了门口处还在跪伏着的秃发树机能。 这时的秃发树机能年龄也与刘渊相似,但一个作为匈奴五部之一头领的子嗣,一个确实河西鲜卑小部落酋长的子嗣。 虽说现在他俩都是大魏的质子,但这两者之间地位的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最直观的就是秃发树机能全身的东西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刘渊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之前。 但那又如何呢? 绝对的实力面前,在曹芳眼里一个强大点的匈奴和一个弱小点的鲜卑都差不多。 况且,现在的匈奴已经被那些中央派过去的司马们给抓的死死的了。 “秃发树机能是吧?很好你很不错,看来这夷狄之中也有君子啊!君子当配美玉,朕把这颗明珠赐给你,也算是不负尔刚才仗义执言之举了!” 曹芳在夸赞完这秃发树机能后,这大殿内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说其他人的反应,刚才还志得意满毫不留情的刘渊脸色立马就垮了下去。 在看到前方的慕容柔抹包括整个慕容部落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尚且还怀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刘渊终于是忍不住了。 直接就跳了出来躬身用着熟练的洛阳官话向着上方曹芳说道:“愿陛下知,昔日匈奴部族聚会时常角力以为乐,外臣今日想同这秃发树机能角力一番搏陛下之乐,还愿陛下首肯!” 刘渊能够在这里说出这句话肯定是对自己极为自信的,那两条粗壮的手臂虽然比不上站在曹芳身后的殿中将军典满。 但因为年龄尚小,相信这刘渊假以时日也会超过典满的,加上那身高七尺壮硕的体型,这也是为啥刘渊敢邀战秃发树机能的底气所在了。 费尽心机的干出这种事,曹芳等的就是刘渊这句话,立刻就抢在朝着大臣之前点头答应了刘渊的请求。 根本就没去问底下那因为听不懂官话还有些发懵的秃发树机能的意见。 从通译那边知道刘渊那边的提议被大魏的可汗同意了,忍耐许久了的慕容木延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起身向着曹芳请求参与其中。 见到三人都这样了,那些被留在洛阳的质子们年龄大都是处于十几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期。 所以,见到慕容木延都参与进来了,刚才还有些畏惧刘渊威名的大多数人也是开始积极参与了起来。 就算是输了,但若是被天子看上了他们可以说是血赚,草原上大多数贵人也是通过摔跤争斗来挑选出最勇敢的战士的。 况且,这若是赢了说不定陛下就把那位美人赐给自己,顺便还得到了天子的青睐。 这绝对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抵挡不住的诱惑。 见到大殿内事情有些超脱控制了,大殿内本来跟在使节身后的质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人开始请求加入其中。 甚至,曹芳都发现坐在下方的那位匈奴单于脸上都有些心动的表情了,可能是碍于身份才没有与这群小辈一同请求曹芳答应。 站在上首的曹芳并没有多着急,回到位置上把头转向了坐在一旁的高柔,那意思不要太明显了。 本来坐在那好好的高柔见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在心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这位老太常也只能站起身朝着那群激动的各部送来质子说道:“诸位既然都这么热情,那角斗会明日就在城外校场举行,到时候广邀诸国勇士以彰大魏之威!” 对于高柔这个安排肯定是没有人出来反对的,不过,高柔之所以安排到城外校场也是有他的道理。 真要说起来这洛阳宫内可有的是场地,只不过,高柔这样安排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曹芳好好在宫内待着。 曹芳当然也是知道高柔的苦心的,知道这位老太常想让自己藏拙以待时机。 但问题是曹芳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接下来曹芳要做的事情也只会让这位老太常更加感到头疼了。 在给刘渊等人下完绊子后,曹芳心情也是舒爽很多了。 在高柔这边安排完后,下方的觐见朝拜礼仪也依旧在继续着,那慕容部的明珠在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曹芳一眼。 曹芳这边也只当看不见了,倒是秃发树机能所在的河西鲜卑部也是让曹芳多留意了一下。 相比于漠南鲜卑们,这群迁徙到河西的鲜卑人明显生活明显是好上许多,几个头人身上还能有配饰。 送上来的礼物也是牛羊,当然最关键的户籍与地图也是一同献上来了。 之后就是散落在各地的鲜卑部族了,因为没有出现过统一政权的缘故。 经过时间的沉淀,这群散落在草原上的鲜卑各族之间的文化隔阂,甚至都能够相比匈奴与漠南鲜卑之间的隔阂了。 这时候就能看到一个崛起强力的领袖在草原上是有多么重要了,不过最有希望统一鲜卑各部的人,其人头可还在洛阳城南城阙上挂着呢。 在这群一盘散沙的鲜卑人之后,另一个曹芳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殿中,那就是处在大魏境内的羌人各部族。 看着抬着雪豹进入殿中的羌人们,殿中的气氛也是渐渐严肃了起来,全然不复鲜卑与匈奴时的那么随意与放松了。 注视着那头羌人们中间已经是被绑的奄奄一息的雪地精灵,曹芳的坐姿也是不自觉的正了正。 坐在两旁的百官也是开始细细打量起这群羌人来了,就连夸赞完曹芳后一直闭着眼睛坐在那儿的司马懿也挣开了眼睛。 这群羌人可完全没有刚才鲜卑人的那种低姿态,在这里也当然没有受到匈奴人的那种礼遇。 在前方几名通译的指引下,这群羌人沉默的把那绑着的雪豹献到曹芳前方,期间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看起来就好似示威似的,还好这群羌人之中也不全都是那群雍凉来的酋豪那般无礼。 百余名各地羌人部落酋豪之中,还有一半人在献完雪豹后就开始熟练的朝着上方的曹芳朝拜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让人头疼的羌人 坐在上首透过冕旒曹芳也是开始细细打量起那些还站在殿中的羌人酋长们。 这群羌人酋长最多也只是弯腰躬身朝着曹芳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也就自顾自的站在那里了。 还好有着那几十名看起来是内附的羌人酋长们在那边认真行礼,向着曹芳禀报着自己部落的情况,献上了自己所在的部落户籍与地图。 至于那群站着的羌人送了几头山羊后就没啥表示了。 听着那几十名内附的羌人酋长们通过通译传达的话语,曹芳也就明白了这几十名酋长为啥这么特殊了。 是的,如果羌人们行礼朝拜这才算是特殊,这些羌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如同那些站着的羌人酋长一般。 皆都是一副不服王化,脸上桀骜不驯的神情就好似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往后稍稍。 不同于上次被大汉君臣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分裂成南北匈奴,北匈奴远遁,南匈奴彻底依附的局面。 这群占据河湟谷地世世代代生活在其中的羌人才算是真正难啃的硬骨头,自前汉光武中兴起这群羌人就没服过谁。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地方豪强或者那些官僚们剥削的太严重了,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战士能够受到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造反。 沉默的看着眼前那几十名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点伤疤的羌人酋长们,曹芳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那些鲜卑、匈奴人只要曹芳想的话,日后非常容易就能平定了,但现在是大魏最忠诚的狗。 曹芳还没弱智到吴蜀还没平定就把自己家的杀了的地步。 但这群羌人就麻烦了,这可不是曹芳想平定就能平定的了的。 前汉那边剥削一严重,被压迫的受不了的羌人当然就开始造反了,而羌人这边不断的造反,其在中央眼中就愈发可恶。 要知道羌人所处的地段可以进取威胁大汉与西域的通行,这个时代的西域之富裕是任何一个中原帝国都不忍放弃的。 这也是曹芳感到头疼的缘故,相比之下现在的刘渊、秃发树机能就有些无关紧要了。 再者说凉州的军马也是战略物资,这样一来这群羌人就非常非常刺眼了,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从光武之时就一直钉在大汉身上。 光是每年砸在凉州这些羌人身上的钱都能让当时的大汉觉得肉疼了,这些羌人也是硬的可以。 每一次平定羌乱后就开始压迫的更加严重,官吏们仗着有汉家靠山,干出抢人家羌人老婆的事情还算是比较善良的了。 这样一来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前汉的处理方式就非常简单粗暴,杀,杀的他个人头滚滚。 在汉末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与段颎三人的疯狂镇压下,可是足足杀死了数万羌人,在当时看起来挺有效的。 好似困扰大汉许久的羌人终于被平定一般,然后没多久以杀羌人起家的董卓就带着人进京了,然后大汉就名存实亡了...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讽刺,也不知道大汉灭亡这个锅羌人要背多少。 大汉用血淋淋的例子证明了,这群羌人是真的真的杀不服的。 除非曹芳现在立即发明出马克沁机枪,让大魏士卒人手一把开始把整个凉州都打成白地,说不定这群羌人就服服帖帖了。 但问题是,与其幻想自己有生之年点出马克沁机枪这种科技,还不如幻想我大魏轰炸机开始洗地呢! 或者学学罗马人的招数,把整个凉州都撒个盐,但如果曹芳真有这么多盐这群羌人还要用武力去征服? 反正,这群羌人从光武之时就开始作乱,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两百余年,硬生生的就把大汉给耗死了。 当真是用如鲠在喉四个字形容这些羌人是再贴切不过了,一直到现在这群羌人都是大魏排名前三的心头之患。 排在羌人之前的两名是蜀国、吴国... 那正在地下趴着的羌人之所以会这么乖乖听话,完全就是靠着曹老板的刀子与关中的土地换来的。 不过,这群内迁的羌人已经是编户齐民,开始按口纳钱粮,在当初,经历过汉末的关中那个样子也只能靠着这群内迁的部落顶着了。 谁知道对面的诸葛亮那一天大发神威就拿下关中了,这也是大魏时期关中残破的主要原因之一了。 不得不说,这种拿着刀子用着土地诱惑的方法确实是可行的,只不过这种方法见效时间太长太长了。 到现在这群内迁的羌人们才算是真正的编户齐民,开始按口纳钱粮成为大魏的一份子了。 只要把这群羌人打散各地,把那些部落酋长请到邺城,经过一代两代人后也就能被同化了。 可惜,后果也都知道了,司马家八王自废武功,然后,大魏的尝试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看着下方那群羌人的曹芳却是一点都不担心重蹈覆辙,要是日后这群羌人不乖乖听话融合,成为华夏一份子的话。 那就要问问驻守雍凉士卒们的刀锋不锋利了,配合的话自然是有田耕有饭吃国安民乐万事大吉。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得等到曹芳大权在握才行。 现在这群羌人的问题曹芳可管不着,乃是朝堂百官公卿头疼的问题。 在用着高柔所教的话语,夸赞完了那群内附的羌人后,这群人也就退下去了。 那头虚弱的雪豹则是被十几名禁卫军扛走了,在这群羌人走后,那一票的西域小国们也终于是前来太极殿中觐见。 对于这些有钱而且还极为听话的小弟,大魏的君臣自然是笑脸相对,一时间太极殿内又陷入了欢快的气氛中。 一扫刚才羌人留下来的阴霾,而这群西域小国的使臣与君主们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 所以也就把这些贡品留在了外面,随后把自己国家的地图与户籍交亲自到了曹芳手中以表示臣服。 在接受完这群西域来使朝拜后,其余的就是一些偏僻国家了。 唯一让曹芳提起兴趣的就是高句丽与邪马台的来使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宗室 听到这两个使者用着口音无比奇怪的官话说出自己的来历时,坐在那本来觉得有些乏味的曹芳睁大了好好打量了这两人一番。 那两名高句丽使者一件交领长袍搭配着宽大裤子踏着一双鞋尖反翘的靴子,风格有点像西域那种靴子。 一眼望去穿的倒是挺不错,头上黑色巾帻还正插着两根鸟尾初看下去还有模有样的。 而那头上巾帻插着两根鸡尾的高句丽使者身后还跟着几十人,且大都是披发文身的打扮。 不过其中有个使者倒是穿的干净整洁,且头发也是保养的极好,还用着一根簪子束了起来。 同中原的打扮倒是大相径庭,唯一不同的是这使者手上还刺着文身,不然还当真分辨不出这人是异邦之人。 在那群绑着小辫子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使者中也算是很显眼了,身上穿的也是用蚕丝织成顺滑无比的缣布服侍。 这名使者开口也是与其他人不同,自称邦而不自称国,若是细细听的话还能听懂这使者说出来的几个词语。 倒是让曹芳有些惊疑了,直到知道这使者乃是那辰韩来使心中的惊讶才消散了些,这辰韩又名秦韩。 辰韩的经历倒是同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的箕氏朝鲜有些相同。 不过,这群辰韩人自称是秦国时期为了逃避苦役才跑路到那儿的, 就算如此曹芳还是忍不住打量着同中原的打扮倒是大相径庭的使者,听说这群人的口语之中还保留着一些当初老秦人残留的影子。 称呼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互相称呼皆为徒,当然这三韩也只是对于那大大小小的国家的统称而已。 这自称老秦人遗民的也只是辰韩其中大大小小国家、部落中的一股势力而已。 而在这辰韩使者身后一个自称箕子朝鲜遗民的弁韩使者又跳了出来。 众所周知此时的三韩其中两韩都是中原遗民,对于这件事曹芳也是很清楚,至于这事情的真假倒是很容易分辨出来。 至于后世韩国人的祖先大概率还是那头上插着鸟毛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马韩人,这群人才算是朝鲜半岛的原住民。 相比于那辰韩、弁韩使者这马韩人的使者就显得矮了很多,最少矮了半个头相比之下也是黑上许多的。 这可算是肉眼可见的差别了,不过这马韩人倒是也会说中原官话。 虽然,带着点口音但官话说的也是熟练无比。 说起来这也很正常,有着乐浪、带方两郡靠着公孙渊,此刻的中原在朝鲜半岛上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强大的。 不说别的,这些生活在周边的部族、城邦和国家以前若是想同公孙渊做交易的话,必须得先拿到名义上大魏是赐予的藩国印玺才行。 这藩国印玺实际上也是公孙渊那边一手掌管的,想拿到这藩国印玺除了地大物博有钱,其他人也只能靠一口流利的汉话换取了。 曹芳之所以要这么注意这群人原因也是同公孙渊那边有关的,以前这些藩国都是要向辽东公孙家进贡,而不归曹家管。 现在辽东公孙家被司马懿带人灭了,这群人也顺理成章的开始向大魏朝贡的了。 作为破天荒的头一次,这次朝贡也算是大魏朝堂在测试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又有多少人是公孙家的死忠。 至于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臣服公孙家也是臣服,臣服大魏亦是臣服,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没啥两样。 满意的点了点头,曹芳简单的在头脑中回忆了一下此刻朝鲜半岛的局势。 随即便转头看向了前方那两名穿着大魏官员所着礼服,腰中系着二千石官员才能拥有的青色绶带与银印的两人。 在这马韩人使者旁的那名叫难升米、都市牛利穿着大魏官员所着礼服的两人,也就是那邪马台国卑弥呼人派遣来的使者了。 这也是曹芳运气还算好,这两邪马台国派遣的使者其实早几个月前就来了,这若是再晚几个月曹芳那就要等到下次了。 值得一说的是现任大魏率善中郎将的难升米还会说一下不怎么流利的扶桑风味的中原官话、 那名叫都市牛利就不会了,也就只能靠着难升米充当翻译了。 远在扶桑的难升米会说中原官话其实也不奇怪,当年为了躲避几场战乱从中原跑路的人可不在少数。 再加上通过种种手段请过去的拥有先进科技的中原遗民们,难升米会说官话这个事情也不是很奇怪的了。 作为半岛上最强大的高句丽使者,还有那两名不远万里远道而来的邪马台国使者,其所受到的礼仪规格也是同匈奴人对等的。 而对于像辰韩、弁韩使者这种中原遗民,当然是有些特殊礼遇的,在夸赞完前方的高句丽使者和难升米两人后。 坐在上首的曹芳也是向着这几人点了点头,不过也就只限于点头了。 不管,这辰韩与弁韩使者看起来是与华夏多相似,但其身上的文身已经证明了一切。 所谓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这条法则在曹芳看来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行的通的。 同这群人交谈完接受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贡品后,看着那三韩、高句丽、邪马台国使者恭敬离去的背影。 接受完这群来自朝鲜半岛藩国们的朝拜后,望着门口处那已经聚集起来的曹氏诸侯与宗亲们,曹芳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渴望。 曹氏宗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曹老板一人就生了二十五个儿子,而文帝曹丕也有十个儿子,虽其中多有早夭。 但加上算半个宗室的夏侯氏,再加上各种远亲加上养子什么的,这一下可就太庞大了。 庞大到加上手持着礼物的各诸侯国使者,曹芳甚至都不能一眼把面前自己家的这些亲戚们打量完。 而这些一直被死死拿捏住的曹家宗室们,在这其中未必就不能出几个人才啊! 要是这些人才白白浪费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曹爽等人的计划 比如陈思王等人白白浪费岂不是太过可惜? 当然,曹芳现在对于未来自己如何安排这一众曹家宗室心中也只是有个雏形而已,还得等到日后慢慢补充。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把握住这次机会,博取一下等待在前方广场上的这些宗室好感才是最要紧的。 且最关键的还是要与曹宇、夏侯献、曹肇、秦朗这四人有个交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说不定曹芳这次还能把被孙资、刘放两人弄下来的这四位原本的辅政大臣给强行留在洛阳。 曹芳很明白只要曹宇、夏侯献、曹肇、秦朗四人还能留在洛阳那么就还会有一丝希望。 不然,真要是被赶到邺城或者是被强行安排就国后,曹宇、夏侯献、曹肇、秦朗四人对于自己的作用就大大下降了。 而曹芳之所以这么看重这四人也是有着他的原因,比如那正直壮年的燕王曹宇,其作为后世大名鼎鼎的曹冲同胞兄弟。 因为其年龄同明帝相仿的缘故,叔侄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说这位燕王曹宇被曹爽、曹大将军从背后捅了一刀。 而夏侯献也担任了短短一年的领军将军,随后就因为明帝病逝的缘故被免职了。 但其作为夏侯楙之子、夏侯惇之孙在夏侯氏中还是能说上话的。 至于曹肇更加不用多说了,其父曹休也是大名鼎鼎了,加上其也是有才学所以很得明帝宠幸。 只不过就因为长的相貌俊美,就被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编写《世说新语》时编出了一则与明帝赌衣弄帏的好事。 提到这里曹芳心中的怒火就有些打不住了,要知道有关于曹魏大部分谣言都是出自这南朝宋。 不过,谁叫人家也姓刘呢,不黑曹魏黑谁? 所以,后世鲁迅先生编篡时把这《世说新语》归入文言志人小说集是有他的道理的。 但问题是在这以前不少人都把这本文言志人小说集当成正史来读了,这一下也就堪比南北朝时期的谣言制造机了。 其中曹叡有龙阳之好这则故事加上后世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恶意传播,这故事更是流毒已久了。 不说别的,曹芳可还记得董箕说过芳林园中可还有个专门的庭院,其内全由女尚书与女侍卫组成呢... 在心中口诛笔伐了一下,在后世故意造成一提到魏晋就是龙阳之好的一些人后。 至于最后的秦朗,那才是曹芳最为看重的,相比于前三位都没有实际经验与资历。 这位骁骑将军可是曾带兵平定过步度根与轲比能的造反,当初轲比能跑路到漠北最后被韩龙一刀剁了,其中也是有着秦朗的原因。 不过嘛,曹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要是强行提出留下这四人的想法,恐怕就会被站在一旁脸色已经有些僵硬的孙资、刘放给忌惮上了。 最关键的是,曹芳现在可不知道这两人身后到底是有多少人参与进了其中,要是门下寺的人都参与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对于这种未知的风险,也由不得曹芳不谨慎,所以,曹芳现在也只能智取了。 至于,这该怎么智取那曹芳还真的要多谢曹大将军了,就连曹芳也没想到自己走的尹模这枚暗棋居然这么快就发挥了作用。 就在昨夜在曹芳放邓艾、满宠不久之后,那位校事官就来信了,事情一切顺利,曹爽在得到了尹模的投名状后显得很是开心。 立即就把尹模引见给了夏侯玄、何晏等人,而何驸马在得知曹大将军已经抓住司马懿这个把柄后,当即就提出了一件搁置依旧的事情。 那就是为他那几颗逝去的门牙报仇,这个仇何驸马可是一直都记得,曹启那一下直接导致了他现在出门都必须随身带着麈尾。 不过,通过何驸马这个麈尾不离手的推广,现在的麈尾已经开始渐渐在洛阳的士人圈中开始流行起来了。 这也让何晏好受了许多,但是说话漏风这个问题可是一直影响着何驸马。 好在前天已经找到个名医,说是能把这几颗门牙补上去,因为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加上惩治元凶的机会就在眼前了,何晏也就选择了等到曹启伏罪后再去补。 通过这两个余月的等待,曹爽通过夏侯玄、毕轨、邓飏几人的努力总算是在这朝堂上彻底扎稳了脚跟。 按照曹爽的想法其实早就是要出手了,但因为夏侯玄等人的劝阻,说要等个好时机再选择一举稳定朝堂。 想着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曹爽还准备再与司马懿耗个几个月的,但没想到天赐良机啊! 在阳春里发生那件事后,且从中拿到了最为关键的几样东西。 再加上作为处理这件案子的三司之一,洛阳令李胜得到了各部必须配合其办事的权利,通过短短的半天就找到了这些死在阳春里中军士卒们的身份。 确定了这些人就是先帝给予司马懿拱卫京师的三千人,就连最为谨慎的夏侯玄也开口表示时机来了。 本来曹爽这边还有些担心要是真被司马岐、孔乂等人查出来元凶,那自己这边就失去了一个光明正大夺权的机会了。 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是那校事官尹模,对于校事官有多大的能量他们这些常伴先帝身边的宗室们可清楚的很。 大将军府的众人在经过片刻的商议之后,众人当即就得出了一个非常周密的计划。 恰巧尹模就被曹爽亲自邀请留下来一起商议,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位校事官做出这件事有着充分的理由。 而且诚意十足,内校事们的突然消失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有着前车之鉴,尹模现在敢做出这种事也是情有可原了。 这个计划从商议到决定尹模全程都在,所以曹芳现在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一下倒是解决了曹芳头疼已久的问题,但同时也是给予了曹芳更大的压力。 很简单,积蓄了两个多月的曹大将军终于是要出手了,且这一次可能将比之历史上更加狠辣。 第二百二十九章 针对 盖因为这次曹大将军将要针对的人是曹信与曹启,当然,最主要还是要针对曹启的。 曹信也只是被强行拉了进来,听说曹爽是想要玩一出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把戏。 在何驸马的强烈要求下这一棍子是要全力打在现任东海王世子曹启的身上的,再给曹信一颗甜枣吃也算是安抚宗室人心了。 这样一来,曹爽赏罚分明大公无私的形象也就立了起来。 这对于曹大将军来说可是一举多得,帮了何晏得到了这位驸马的效忠,其后好处也是多多。 最最重要的一点,还能把这件事引到廷尉司马岐的头上,在太学一事发生后,廷尉那边也派人过来了。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在种种特殊原因之下,这件事也是一拖再拖。 瞄了坐在司马懿身后的司马岐一眼,见到这位同样是出身河内司马家的廷尉脸上的疲惫,曹芳心中也是有些为其感到惋惜。 想来这位廷尉恐怕还不知道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况且今天的事情才算是刚刚开始而已。 且不出曹芳所料的话,不要多久这位廷尉恐怕也会被当成弃子抛出来。 他有办法护住曹启、曹信两人,现在自然也是有办法保住司马岐的廷尉这个位子。 但,曹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保曹启是因为他有个好弟弟,在日后没有丢曹家人的脸,他保曹信是因为他乃是陈思王之后,他父亲以后对自己有大用。 心中为这位廷尉默哀一小会后,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个个诸侯王或诸侯世子的名字,曹芳很快就调整好了姿态,为接下来做准备了。 --------- 不管坐在上方的曹芳心中是何想法,此刻跟在人群之中的曹信却是非常紧张。 无视了身旁还在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曹启,穿着自己父亲托人带过来的崭新礼服,这段时间的曹信几乎已经是要被曹启弄的接近崩溃了。 这位济北王世子脸上的两道浓浓黑眼圈极为显眼,这两个月来有着太学那件事情,甚至曹信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相比之下,这位济北王世子身旁那神经大条的曹启就显得容光焕发许多了。 若不是曹信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说不定曹启早就忘了自己还在太学里打过自己的叔爷爷了。 在曹信念叨这件事的时候,他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让自己这位兄长别太在意,自己那个时候帮他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正因为曹启这个你不用太感谢我的态度,才会导致一直到现在曹信都陷入了失眠之中。 直到事后他才知道当初在太学之中,那被曹信一拳砸的飞了几颗门牙的是他什么人。 乃是太祖养子、大魏驸马,真正要按辈分算的话,自己应该叫他叔祖父... 且曹信还听说,这位驸马还是现任大将军身边的红人。而那位大将军则是先帝两位辅政大臣之一,也是自己的叔父。 想到自己父亲在来洛阳之前的那些叮咛与嘱咐,被大鸿胪快速带离现场后。 当晚曹信带着忐忑心情立即就写了一封信托照顾自己的北齐王府管事让人带给了自己的父亲。 在信中太学之中发生的情况给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主要还是想询问一下父亲,自己皆下来该怎么应对之后的事情。 因为许久没有见到的曹信,找了个机会凭借着熟练的身手曹启当晚也是偷偷来的了曹信房间之中。 刚刚写好信准备递给自己府中的管事的曹信,也是被突然在房间内的曹启吓了一跳。 听着自己这位堂弟吹嘘着不久前是如何一拳把那讨人厌的何晏打的神志不清,这边的曹信也只能感谢仗义出手的曹启了。 而曹启在发现自己的堂兄在写书信时,说什么他也要叫曹信顺便帮自己写一下。 曹启说是要告诉父王今日的战果,在说的时候曹启还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说是要给自己的父王留个纪念。 看着那颗带血的牙齿曹信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些疑惑自己的堂弟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颗牙齿捡过来的。 在曹启的软磨硬泡之下,曹信还是拿起了纸和笔,侧耳听着站在一旁骄傲无比的曹启叙述飞快的写了起来。 要写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把打曹启如何一拳打飞何驸马几颗牙齿的场景详细了描述一下,曹启也没让写什么前因后果。 在这个时代信件来往可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在用各种借口劝住曹启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曹信就这样提心吊胆等了两个月。 不久前才终于得到了自己父亲的回信还有一套崭新的朝服,拿着那套朝服曹信就迫不及待的差开信件里面的内容很短。 大概就是曹志在信中安慰了一下曹信,让他勿要着急此事所造成的问题不算太大,让他在这之后要多多照顾曹启。 顺便也向曹信透露了一下日后要小心对待且不可无礼的几人。 虽然,曹信是很奇怪自己父亲在信中这个日后的说法,难道自己不是在朝拜完天子后就要回到北齐王府中,又哪来的什么日后? 但曹信还是选择了牢牢的记住了那几个自己日后要小心对待且不可无礼的几人名字。 就在曹信小心翼翼的把这封信藏好后,门外就响起了曹启的声音。 一开门就见到这位比自己还高的堂弟,身上同样也是穿着一套崭新的朝服,只不过曹启的左手正偷偷藏着一把华丽的小剑。 听曹启说这把华丽的小剑,乃是他父亲特意从那些收藏之中挑出来最好的一把,送了给他当做了奖励。 有些跟不上这对父子的脑回路的曹信反正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有啥好奖励的,但谁叫曹启是这些宗室之中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呢?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太极殿大门,连忙制止住身旁曹启的小动作,就算是有着父亲的安慰,但此刻曹信的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担心的神色。 他总感觉,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第二百三十章 阿瞒? 站在门口曹信的心中思绪辗转,而广场中曹氏宗亲之中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 朝见曹芳的队伍也是要按照尊长辈分来排列的,首先就是一位被人搀扶着,满头白发苍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宗族老者了。 曹家本身就是谯县地方的大族,曹氏宗亲这个范围之中也不单单只包括太祖一系的。 当然在太祖时期谯县就从沛郡之中分离了出来,单独成郡成了大魏五都之一了。 而这一位就是现在的谯郡曹氏还活着的长者们了,看着下方被穿着朝服的两人亲自搀扶进来的这位牙都掉光了的宗室老者。 没等这位宗室老者前来,坐在上方的曹芳也是赶紧站起身下去亲自迎接。 这位被穿着朝服的两人亲自搀扶着的宗室老者来头可是大的很。 昨日曹芳听高柔嘱咐说,这位可是将要断气的大魏九卿之一老宗正曹恪的父亲,名叫曹誉。 须知道这位快要断气的老宗正在曹氏宗族中可是同太祖一个辈分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担任九卿之一的宗正。 而这位名叫曹誉的长者按照辈分来的话乃是太祖的族叔了,比太祖大了六七岁,今年也已经年逾九十了。 大族叔侄之间岁数相差两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说别的,在自己身边担任侍读的司马骏,也只是比司马昭之子司马炎大了四岁而已。 其实这宗正的位置,自文帝起一直以来都是由曹誉担任着,只不过在明帝上任不久就因为太过年迈告老还乡了。 这才轮到曹恪担任,自己这位还活着的叔高祖父能够从谯郡赶到洛阳也是因为收到了曹恪病重的消息。 这也算是白发人送白发人了,有些唏嘘的曹芳上前同殿内百官恭恭敬敬的向着被两人搀扶着的曹誉行了一礼。 看到面前戴着天子冕旒的曹芳,颤颤巍巍的曹誉也赶紧在身旁之人的搀扶下勉勉强强回了一礼。 随后,这位曹氏存活众人之中辈分最大的老者就在曹芳与身旁两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一个特意垫高的坐榻上。 在晃晃悠悠的坐下后,曹誉抬起头双目缓慢的打量着身旁那一路搀扶着自己的曹芳。 看着眼前还显得很稚嫩,也不知道这位前宗正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着。 在殿内百官的注视下,坐在那高垫上的曹誉突然就冷不丁的朝着曹芳问了一句。 “孟德此乃何地?” 曹誉的声音虽小,但经过太极殿内的特殊设计,这位前宗正的问题还是很好的传到了殿内众人的耳中。 听到对面的曹氏长者居然称呼自己孟德,站在那儿的曹芳一时间也是有点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曹芳心中也是生出了几分欢喜之意,自己要是和曹老板多扯上点什么关系也是极为好的。 毕竟,曹芳可还玩过一出太祖托梦的戏码呢! 想到这曹芳就不由的瞟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起身准备上前来问候一下这位宗室长者的夏侯玄、曹爽等人。 曹大将军在听到这个问话后倒是没有多少反应,微微愣了一下就继续朝着这边走来了,权当是这位长者已经老糊涂了。 但夏侯玄就不同了,刚刚迈出的脚步突然就悬在了空中,那张俊朗的脸上不可置信之色一闪而过。 直到何晏在一旁提醒这位已经是晋升中护军的夏侯玄才算是反应过来了,很快就控制住了脸上的神色。 曹芳在打量的夏侯玄的同时,他也发现了站在前方的高柔、高太常也在注视着这位中护军。 很快曹芳与高柔的目光就汇聚在了一起,相视一眼后又很快错开了。 而陪在曹誉身旁的两人之中,那长相俊美穿着朝服看起来也是曹氏宗亲的那人。 闻言也是赶紧的底下了头向着曹誉提醒道:“塑珏公,此乃明帝之子,当今大魏的陛下,太祖早以去世许久了!” 听到这人的提醒,曹誉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两分不敢置信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的反问了一句“太祖是?你又是谁?” 那长的不比夏侯玄差到哪去的曹氏宗亲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回长者,太祖名讳操,乃是吾大魏高祖之父、烈祖之祖父、当今陛下之曾祖,小子乃是曹文烈之子,名为曹肇。” 听到曹肇的回答坐在那边的曹誉好似是在消化这些事情一般,半天脸上才露出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回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站在的曹芳,有些不确定的轻轻呢喃一声阿瞒。 后继续向着曹肇反问了一句“曹文烈?尔是吾曹家千里驹之子?” 听到曹誉口中说出千里驹这个称呼后,那边的曹肇也是松了口气赶紧点头。 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曹誉赶紧就向着陪在自己身旁另一人问道:“汝又是何人?” 只见被问道的那人,腰间挂着金玺系着诸侯王才能佩戴的綟绶不过虽然贵为诸侯那人还是依旧恭敬的回答道:“回尊长,吾乃太祖操之子,名为曹宇!” 听到曹宇的回答,坐在那本来还好好的曹誉突然眼睛一眯,大声说道:“尔休要胡说八道,阿瞒不就再此地,何来什么子嗣?!” 说着还抬起了右手费力的指向了身前的曹芳,被曹誉这么一指就连曹芳本人都有些发懵了。 脑子一片空白的曹芳心中只剩下怎么回事四个字了,自己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曹老板了。 只当对于曹誉患了老年痴呆,赶紧后退避过这一指,因为曹芳躬身的缘故冠冕上的珠帘也是哗啦啦响了一下。 这冒认太祖的后果,可不是曹芳能够承担的了,赶紧趁着那边的曹誉还没继续说些什么不得了的话。 赶紧开口向着坐在那儿的曹誉解释道:“还望尊长悉知小子乃太祖曾孙,名芳!” 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曹芳一番,曹誉好似是终于发现了对面这人并不是阿瞒,坐在那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天佑大魏 叹完这口气对面坐在高榻上的曹誉终于好似清醒了过来,看着曹芳先是自顾自在那里说了几句“太像了!太像了!” 说完曹誉好似是要确定什么东西一般,向着身旁的两人招了招手,而后就在一旁的曹宇、曹肇的搀扶下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牙齿都没剩几颗的曹誉站起身后就向着身旁扶着自己的曹宇、曹肇两人甩了甩手示意两人后退。 在曹宇、曹肇两人有些不放心的退下后,曹誉一甩衣袍躬身向着曹芳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老朽斗胆,不知陛下可否让老朽一睹陛下真容?” 听到曹誉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站在那曹芳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愣住了, 这位现阶段曹氏之中辈分最大的长者,怎么从一开始就有点奇怪呢? 想到这位刚才指着自己还称呼自己为阿瞒,本来还有些疑虑的曹芳也是知道了点什么,莫非自己现在难道长的同曹老板很相似不成? 不应该啊!他几天前就去过太庙看过了,并且在回到洛阳宫后曹芳也是有拿着铜镜仔细比对过。 而曹芳之所以会对比也是出于好奇,而对比下来自己与画中的那个威武雄壮的曹老板之间长的也不是很像啊! 最多最多就是眉眼之中稍微有些相似而已,带着有些不确定心情曹芳也是很快就撩起了挡住自己面容的珠帘。 望见曹芳这么配合,那边的曹誉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在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开始打量起对面曹芳的真正容貌。 见到这边的动静那正往这边走来的大将军曹爽也是彻底停下了脚步。 提了提腰间的手段曹爽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之意,同身后的夏侯玄、何晏两人站在原地,注视着这边想看看这位宗室长者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要知道,曹誉从谯郡赶到洛阳这件事,按理来说身为两位辅政大臣之一的曹爽现在才是曹氏之中的领头羊。 像曹誉这种辈分特别大的宗室元老,来之前应该是要通知这位大将军才对。 可是曹誉并没有派人过来通知,直到不久前在曹誉本人都已经抵达洛阳后,他们这边才算是收到消息。 因为曹誉来的这么突然的缘故,直接导致了曹爽、夏侯玄等人因为事情越发繁杂一直到了第二天才去亲自拜访问候。 不过,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很快就被曹爽等人抛之脑后了。 站在太极殿前方以司徒卫臻、司空崔林、太尉司马懿为首的百官倒是没有曹爽几人那么大的反应,大多数人脸上也只是多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众人注视之中那边的曹誉看着看着突然又是继续感慨了几句“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啊!” 听到曹誉在那里连连感慨着,站在后方的曹肇好似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声的朝着前方的曹誉问道:“不知尊长为何连连感叹?” 曹肇这个问题也可以说是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从刚开始就听这位在那感叹太像太像。 这说的也是没头没尾,搞得别人心中虽有猜测也不敢确定, 左手正在撩起珠帘的曹芳也是开始有些好奇的竖起耳朵听了,就如同大多数人心中所想的那般,曹芳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被曹肇这么一问,曹誉没有着急回答躬身谢过面前的曹芳,这才转头面带唏嘘的朝着曹肇说道:“尔等小辈自是不知当年孟德幼时模样!” 说着说着已经有些驼背的曹誉彷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颇有些沧桑的继续讲道:“老朽曾更随父亲前往洛阳拜访过族兄,在族兄家中也是有幸见过孟德幼时模样。” 曹誉口中的族兄自然就是现如今被追封为大魏太皇帝的曹嵩了,现如今的大魏也只有曹誉一人敢这么称呼了。 不过众人倒是没有在意这个称呼,相比之下曹誉下一句话才真的是让人浮想联翩。 同曹肇解释完前因后,已经稍显疲惫的曹誉复又看向了对面的曹芳说道:“尔小辈自是不知,当今陛下与孟德年幼之时的模样是有几分相似,因为实在是太过相似,加上老朽已经有些老糊涂的缘故这才会认错,还望陛下赎罪!” 闻言曹芳自是连连摆手,顺便也是借势退后几步望向面前的曹誉、曹肇、曹宇三人。 作为被这位认成是同曹老板幼时极为相似,曹芳心中虽有几分喜悦,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且不说曹誉是什么时候见过太祖幼时模样,且这中间还隔了这么久还能记住几分。 就算是清楚的记得,但自己同太祖年幼之时长相极为相似? 曹芳自己又不是没有对比过,加上太祖到自己这里可是足足三代了,他也只听过隔代遗传,可还没听说过隔着足足三代还能长的极为相似的例子。 而那边的曹肇在听闻曹誉的回答立即就俯身在地向着曹芳说道:“太祖英明神武定鼎天下,而文帝、明帝皆是一代明君,而三代之治圣王已出,陛下天资聪颖且模样极似太祖,此乃天佑吾大魏之兆,太祖庇佑当今陛下之证啊!” “此乃天佑吾大魏之兆,太祖庇佑当今陛下之证啊!”一直都没说话的曹宇也是很默契的俯身在地配合着身旁的曹肇。 曹肇同曹宇趁着太极殿内来的这一下也算是把这件事给彻底定性了下来。 就连前方曹誉都颤颤巍巍的趴下了身子,以额触地恭颂着大魏的圣王。 三人玩的这一出可是彻底超出了朝臣的预料,尤其是曹芳,他们能够在现在说出这句话就有点让人浮想联翩了。 脸上虽是笑意盈盈的连忙自谦的回绝“小子何德何能岂敢同太祖并肩”,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相比于刚才的疑惑曹芳心中更多的是惊喜。 微微一想就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坏处的,而刚才三人之间的默契配合也是点醒了曹芳。 现在看来曹宇、曹肇两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老实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祥瑞 不过,相比于曹宇等人玩的这一出,曹芳此刻更加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堂堂的大魏燕王与大魏长平侯逼成这个样子。 甚至都不惜血本的动用了曹家宗室之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曹誉与他们两人一起在这里跳起了大神。 或者说是拉上了曹誉一起给自己递上了一张投名状,不过,就连曹芳也不得不承认对面三人这个大神跳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就是好像还了差一点东西,还差点力道,不然,说不定自己模样似太祖这件事都能在史书上留上一笔了。 这么想的曹芳其实还是有些低估了能够活到九十余岁依旧能够从谯郡赶到洛阳的曹誉。 可不要把这位单纯的看做成了靠着辈分才能担任宗正的无用之人了,能够在文帝时期担任管理曹氏、夏侯氏的宗正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那时候曹休、曹真、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威猛赫赫的宗室们可还活着呢! 你说要是一个无用的蠢材能够担任文帝时代的宗正且还活了下来可不是光靠和稀泥那么简单的。 内有曹霖这个刺头,外有曹植那个特殊的存在,这位宗正不仅能够活了下来,还能活的好好的。 甚至,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因为其有功于大魏的缘故,明帝还特许其子曹恪从这位手上接手宗正的工作。 且不说曹丕、曹叡两人那种危险无比的性子,要知道曹叡早年时期可是受罚被为平原侯。 而后文帝一直想立曹礼为嗣,因此久不立太子,前面可还有曹植与曹丕相争呢! 在这种危险的局面下曹誉还能活到现在实属手段高超了。 这边三人突然的举动让太极殿内的百官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所以在三人说完天佑大魏后,殿内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而趁着殿内众人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个空隙,那趴在地上的曹誉好似已经年轻十岁似的。 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红润抬头看向了前方站在那儿的司马懿,大声的说道:“仲达!若是老朽没记错的话,青龙三年陛下被先帝立为齐王; 不久之后张掖郡就出现了玄石,而仲达也是同高侍中一起亲自把其上图案拓印成册,后由高侍中献于陛下吧?” 听到跪伏在曹芳身前的曹誉问话,感受着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站在那儿的司马懿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就回道:“是矣!” 确认了曹誉所言非虚后,站在那的司马懿继续说道:“青龙三年先帝立齐王,后辛亥张掖郡献出玄石,曾诏曰:‘张掖郡玄川溢涌,激波奋荡,宝石负图,状像灵龟,宅于川西; 嶷然磐峙,仓质素章,麟凤龙马,焕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高侍中以此上书先帝,谓我大魏祯命、东序之世宝!” 对于这件事司马懿自是很清楚的,那位高侍中可不是司马懿身旁的高柔,乃是已故侍中高堂隆。 这玄石一事本来就是为了上天为了庆祝先帝册封齐王所赐的,只不过是很“恰巧”的就被当初镇守雍凉的司马懿发现了而已。 其实与齐王一起册封的还有一直在洛阳宫养病的秦王曹询,但曹誉问的只是齐王,司马懿当然也只需要回答齐王就好了。 对于这件事也算是司马太尉一个非常大的功绩了,当初的明帝得知把曹芳立为皇子后张掖那里就有玄石跑了出来。 自然是非常开心,当年司马懿就被明帝升任为三公之一的太尉,至今这个祥瑞可还立在张掖郡的山谷之中有专人看护着呢! 听到曹誉同司马懿的对话,本来心中还有些可惜的曹芳不由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曹誉一番。 他刚刚可惜就可惜的是,在曹肇、曹宇等人吹捧大魏天佑,说自己是有太祖庇佑时,可并没有掏出啥祥瑞来。 虽然玩谶纬,已经玩到极致,把自己已经玩的半死不活的《公羊春秋》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经过在高平陵的那段时间,曹芳也是对于现在的《公羊春秋》情况有了个很深刻的了解。 比如治《颜氏公羊》的颜夏、颜夫子就算公羊快要嗝屁了可还在玩这一套死不放手呢! 张其虽然知道公羊春秋要活下去就一定要去除谶纬,但通过那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曹芳发现,这位张夫子真要玩占卜可是要比颜夏厉害的多... 可以说就算公羊学彻底嗝屁了,但他们创造出来的谶纬祥瑞已经是被永远刻在了华夏文明之中了。 白鹿啥的都是基本操作了,后世玩的花样可是一个比一个多,一直到近现代都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人,还能玩出这种千年来都被老祖宗玩烂的手段。 刚才曹芳可惜的就是谶纬已经有了,但是没有祥瑞的谶纬可是威力大减啊! 曹芳还以为这位要把这玄石一事同自己受到庇佑联系在一起呢,他都在心中开始想接下来自己该要怎么表演了。 别说是曹芳了,就连上方的司马懿、司马太尉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司马太尉心中其实对于曹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手法是有些看不上的。 要说祥瑞这个东西他可不止献过一次了,当年文帝把郭宾妃(郭女王)立为皇后之时,他就从河内得到了一枚玉璧献了上去。 青龙四年在高堂隆编写完曹氏家谱后,他也为大魏献上了一只白鹿,祥瑞这个东西在于你能不能留心。 作为献祥瑞的老手,司马懿对曹誉这种把许久之前的玄石还拿出来说事,当然是看不上。 这玄石乃是献给陛下立皇子的,再拿出来用一遍未必也太掉价了吧?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但司马懿对于之后的谶语他都准备好了,大不了玄石于今年上面突然增上了一行字,非常很简单。 正当殿内百官都开始默契的准备配合时,那边曹誉得到了司马懿的回答后倒是没有率先开口。 见到提出这个事的曹誉都没有开口,作为朝堂历练许久的百官当然也是不急于跳出来应和。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是非常正确的,只见曹誉在向着曹芳又俯身重重的行了一礼后。 直接就不急不缓的从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来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玉琮与龟甲 不得不说这次大朝议给了曹芳太多太多惊喜了,光是先前见到那后世留名的刘渊等人就有些出乎曹芳的意料了。 在接待完刘渊等人后,见到门外的诸侯王们,曹芳还以为事情很快就能按照自己计划中来进行了。 只不过眼见着曹爽那边都开始准备了,却是没有想到曹誉、曹肇同燕王曹宇横插了一杠子。 而正当曹芳这样想的时候,无意中就睹见对面的曹誉慢慢悠悠从怀中掏出的两样东西。 这一睹不要紧,当曹芳看清楚那两样东西的形制后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尤其是其中一个东西他熟的不能再熟了。 此刻,对面的曹誉掏出来的是一根青绿色夹杂着些许黑褐色和暗红色的玉琮。 那内圆外方的形制,其上还不多不少的分割成了大小若一的十二节,其上还裹了一层厚厚的包浆看起来是有些岁月了。 玉琮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可并没有失传,不久前,曹芳就见到过有人捧着这个玩意前往城外的祭台祭祀上天。 曹芳之所以会这么惊讶的缘故,完全是因为他在穿越到这里的两个月前恰好就去过苏州博物馆。 里面珍藏着一只良渚文化时期出土的玉琮,形制同对面曹誉从怀中掏出来的玉琮是极其相似的。 就算是按现在的时间来算,曹芳估摸着这只玉琮恐怕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问题是这玉琮在良渚文化时期最大的用处除了祭祀之外,那就是陪葬... 视线从这根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玉琮身上移开,曹誉掏出来的另一样东西也是让曹芳眼皮都不自觉的跳了跳。 随着视线望去一片完整的龟甲就这样展现在了曹芳的面前,其上的小孔和裂痕再加上那旁边刻着的文字。 一个标准的商人占卜用的龟甲就这样通过曹誉的双手展示在了曹芳面前,光这样也就算了。 毕竟,现在的邺城距离后世的安阳并没有多远,被人挖出些甲骨卜片也非常正常。 问题是那甲骨文旁边怎么多出了一行小篆来了? 除了是后人伪造后加上去的这个解释之外,你总不能让曹芳去相信商代的祭司们能够熟练的掌握我大秦的小篆吧? 曹芳现在也只能强行假装不知道曹誉手中捧出来的这个玉琮与这片龟骨的来历了。 在曹芳看来有些东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最重要的是这放到现在都算文玩的古物将要在曹誉手上发挥什么作用才是最关键的。 这个玉琮与这片龟骨的来历曹芳倒是真的误会了对面的曹誉了,这种东西可不是他的。 要是真的得到了这种东西他早就献上去了,还会等的到曹芳这里? 要知道光凭玉琮上那层厚厚的包浆和沁心曹誉能够百分百断定,此玉琮也只有通过千年时间的打磨才能够拥有这么这种质感。 至于那片龟甲上的文字亦是上古之文,在曹誉珍藏的几个春秋战国时期的物件上这种也有着与这相似的文字。 先是望了太极殿远处一个不起眼角落之中坐着的穿着朝服头上戴着平冠的那人。 捧着这两样东西曹誉这才向着身前,正面露好奇之色的曹芳解释道:“陛下容禀,此乃老朽不久前与阆中侯一同赶赴洛阳时,乎见天边紫云涌现,异香扑鼻!” 这紫云涌现,异香扑鼻也是经典套路了,但曹芳还是选择继续倾听下去,盖因为阆中侯这个称呼已经勾起了曹芳的好奇心。 而后紫云退却大河边忽地金光闪烁,阆中侯相邀老朽前去查看,后老朽同阆中侯在大河岸旁一破庙中偶然所得此二物。” 说完这句话后,枯瘦的双手托起了这两样珍宝,曹誉强拖着年迈的身子膝行到了曹芳面前。 见到此景,曹芳也很配合的用着双手从曹誉手中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玉琮与龟甲,也开始放在眼前好好打量了起来。 其实在听到曹誉说出阆中候这个称呼后,现在的曹芳终于是全明白了,他说对面这位宗室老者玩这谶纬玩的怎么熟练呢! 原来是背后有着高人在指点啊! 假装在打量手上持着的玉琮与龟甲,曹芳的眼神却是偷偷看向了曹誉身后跪伏着的曹肇与曹宇二人。 这阆中候是现在大魏自立国以来唯一的万户候了,盖因其名张鲁、字公祺,曾今为太祖献上了整个汉中才能够享受到这种殊荣。 虽然太祖最后还是丢了汉中顺带也把夏侯渊的性命给交代了,可谓是损伤惨重,但这并不妨碍张鲁在大魏的特殊地位。 听到这位阆中候的大名,曹芳自然是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 他本来还有些奇怪曹誉为啥会私藏这两样不得了的东西,尤其是那枚玉琮而不献上。 至于曹誉说他是同张鲁在大河岸旁一破庙中偶然所得,曹芳是很想知道良渚的玉琮怎么跑到黄河边来了。 这龟甲与玉琮大概率还是张天师的压箱底宝贝了。 不得不说,张天师还是张天师,人家到底是天师道的正统传人,一出手就不同于外面的那些妖艳x货。 一出手直接就是不同凡响,相比白鹿、玉圭什么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翻来覆去的细细查看着这玉琮和龟甲,曹芳也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对面燕王曹宇有个好丈人,这位还不知道站在殿内何处的天师倒是下足了血本啊! 有着张天师与曹誉两人的帮忙,这曹宇等一众宗室的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好办很多啊! 扶起了地上趴着的曹誉,细细打量了那已经有沁心的玉琮几遍后,曹芳的目光最后还是留在了那龟甲上刻着的几行文字之上。 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曹芳也是直接快速的向着身前的曹誉问道:“尊长可知这龟甲其上所刻的内容?” “回陛下,其上所刻文字老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还请陛下放心,吾大魏人才济济想来还是有几人知晓其上所书内容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六个字 很快对面的曹誉就如数家珍的说出了太极殿内三人的名字,说是称其有大才应该可解龟甲其中之意。 出乎曹芳意料的是,这三人之中并没有张天师的身影,反而是侍中韦诞、黄门侍郎钟毓,还有一位同样是方士出身的侍中孙邕。 想来也是对于这片龟甲极为自信了,钟毓之父钟繇其书法造诣就不用说了,而韦诞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位善习书法的侍中。 再加上方士出身的侍中孙邕用来解卦象啥的,当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找不到一丝让人怀疑曹誉事先同这几人有过勾结什么的。 曹誉这种极为自信的神态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听到曹誉推荐三人曹芳自是立即就回头诏韦诞、钟毓、孙邕前来了。 门下寺的两位侍中,韦诞、孙邕二人曹芳也已经是认识过了,倒是担任着门下寺副官黄门侍郎的钟繇,曹芳是第一次见。 别见到黄门两字就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宦官了,虽然大多数宦官头衔之中都有黄门两字。 但钟毓现在所担任的黄门侍郎同样是门下寺中的清贵要职。 平时乃是负责尚书省与天子之间的公事处理与沟通来往。 大多数时候都会代表天子的意志去参加尚书省政事的商议探讨,地位可不谓之不重。 但相比于侍中、散骑常侍的日夜随侍,黄门侍郎们可是也要严格遵守宫禁,这也是为什么黄门侍郎只是门下寺的副官的原因了。 相比于已经步入中年的孙邕与已经年过六十的韦诞,这位已故太傅钟繇之子显得就年轻许多了。 三人在各自打量着从曹芳手中接过的龟甲与玉琮时,站在那的曹芳也是开始好好打量起了对于那位颍川钟氏出生的钟毓。 这钟毓身后的颍川钟氏也是现在大魏的顶级世族之一,同颍川陈、颍川荀并称,在大魏的朝堂上创造了一个颍川郡最辉煌的时代。 真要说起来士族传承,此时的司马懿背后的河内司马氏甚至都比不上杜恕背后的京兆杜氏。 不过,靠着司马懿、司马芝等人在大魏朝堂上的地位,假以时日也算是能称之为世家了。 儒雅的面孔加上明亮的双眼倒是给曹芳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加上钟毓在历史上的举动可以冠上一个聪明人的称呼了。 要不是这位机智清楚的知道自己那位弟弟的性格,在钟会平蜀之前,率先向司马昭打过一次预防针,恐怕颍川钟氏就要忘于钟会之手了。 但就算是这样自此之后颍川钟氏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曹芳在这边用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颇有先见之名的钟毓,那边的韦诞与钟毓看着龟甲上面的文字也是开始当着殿中百官的面商讨起来了。 其上的小篆非常好认,根本就不用商议就能确定,但问题是小篆旁边的文字那不似篆不似隶,更不似草书的文字实属让人难以费解。 但通过一些相似的字形两人现在可以肯定这是中原文字,且与宗周青铜器上的铭文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而这上面的占卜结果和方式,作为方士出生的孙邕也是极其感兴趣,看了一眼就牢牢记下了这龟甲上的占卜图。 好似得到了什么修仙秘籍似的,就见孙邕脸色涨红的站在那里闭目沉思起来,时不时还喃喃几句曹芳听不懂的话, 对于这个结果曹芳倒是没啥好惊讶的,收藏古物本来就是华夏的老传统文化了。 不说别的,始皇帝的玺,汉高祖的斩白蛇的剑,还有王莽那已经被漆了金漆的头还在洛阳的太仓放着呢。 尤其是钟毓这种世家大族出生的,就他腰间所佩戴的那块玉都是从前汉光武时期传下来的了。 而韦诞自是不用多说,他可也是收藏了张芝几张书贴。 两人对于这上面的文字虽有猜测但也不敢胡言,在向着曹芳请求找他人商议之后。 韦诞持着这枚龟甲,同拿着那枚玉琮的钟毓一起走到了殿中邀请了相熟之人,或者是像王业这种家韵传承深厚的大臣聚在一起商议了起来。 像这种有关于家学传承深厚与学识的事情,曹大将军也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夏侯玄、何晏等人在那里讨论了。 听着耳边那聚集在一起的众人讨论之声,看着远处曹芳身前那正闭目沉思的孙邕,站在那里的曹爽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曹誉同燕王等人的举动打破了曹芳计划的同时,也不可避免了打破了曹爽心中的规划。 望向殿前那正在和曹芳交谈说些什么的,曹誉、曹肇、曹宇三人,如同本能一眼曹爽此刻的内心也是腾升起一股警惕与因为愧疚而产生的怒火, 在通过孙资、刘放两人的操作成功变为了两位辅政大臣之一的大将军曹爽,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是通过什么方式得来的。 也因为如此,在先帝下葬高平陵后他就再也没同昔日的几位好友见过面了。 因为这个原因,曹爽就更加希望这四人赶快回到邺城或者待到他们的封地上。 夏侯玄、何晏对于曹爽担心这四人会影响到他那大将军地位的想法,自是抱有嗤之以鼻的态度。 碍于曹爽的面子,夏侯玄也只能安抚曹爽说等大朝议后四人必定就国,不必过多担心。 而看着远处那曹宇等人同曹芳交谈甚欢的状况,曹爽的心中那被夏侯玄安抚下去的担忧也是重临心间。 冷哼一声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曹爽紧咬着牙关转身前往夏侯玄等人的身旁,一同观看起了这枚龟甲。 通过朝堂百官的不懈努力,对于这龟甲与玉琮的来历也是确定了下来。 通过判断玉琮的沁心与其上的包浆,众人一致给出了一个非千年之力所不能为的答案。 在小篆旁边的古文一直得不到确定后,担心会留下个大魏群臣被一片龟甲难住的名声,龟甲上小篆所书写的内容也是被钟毓亲自前来说于曹芳听了。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六个字,两句话。 “九九归,重瞳一” 第二百三十五章 解谶 从钟毓口中说出的九九归,重瞳一明显是带有谶语色彩的,对待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曹芳很爽快的就选择了放弃思考。 不说别的,就汉武帝说的那句代汉者当涂高,硬生生的被人拿来当作谶语,开始在这句话上面开始放飞自我了。 比如说汉光武帝刘秀在得到天下后就认为这句话说的是他,说是秀字本义乃是稻谷长在路边且很高的意思。 涂高就是高大嘛!当初刘秀还为了这件事同割据益州的公孙述打过嘴仗。 说公孙述是个矮子配不上涂高之称,而自己就是武帝钦定的汉家天子。 后来唱反调的公孙述就被灭了,随后刘秀大手一挥就说自己乃是奉天命应了这个谶语。 谁叫那时候刘秀是天子呢,总的来说天下人也算是勉强承认了。 然后,眼见着东汉也要完了,天下豪杰们也是不会放过这个谶语。 比如什么袁公路啊,李傕啊,纷纷来认领自己就是这谶语之中所说的涂高。 不过,在曹丕称帝后,在当时的太史丞许芝的解释下这涂高也终于算是有了定论,什么魏本巍,巍高大也,高大等于涂高。 所以大魏就是涂高,从上面这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来,谶语这个东西可以有一百种解读方法。 但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拳头硬不硬。 作为大魏的天子,这谶语若是好的当然会是上苍降福于他,那不好的嘛,大魏养了这么多张嘴,可不是白养的。 在太极殿朝臣们聚集在一起默契的商议了片刻后,对于这龟甲上的所书的内容终于是基本达成共识了。 而那玉琮更不必说了,这玉器的年代大部分人基本上两眼就能断定下来了。 确定了这两样东西的珍贵价值,很快大殿内就由大将军曹爽捧着龟甲,太尉司马懿持着玉琮领着文武百官躬身来到了曹芳面前。 看到殿中大臣们已经商讨出了结果,转过身来曹芳也是有些好奇的向着最前方的曹爽、司马懿两人问道:“诸位可知这两样东西的来历了?” 听闻曹芳的问话,曹爽、司马懿两人先是相视一眼,随后还是由捧着龟甲的曹大将军率先站出来朝着曹芳解释了起来。 通过一长串解释最后曹大将军得出了这乃上古占卜之物,且这占卜用的龟甲可能是出自上古三皇五帝时期的结论。 当然,这个结论也是众人商议的结果,只不过是借曹爽之口说出来罢了。 在曹爽惊叹完这只上古时期的龟甲能够经历了这么长时间遗传下来并且在大朝议上出现,完全可以说是上天赐予大魏的珍宝后。 这位大将军总算是说到了曹芳最关心的问题了。 只见对面的曹爽先是快速的扫视了一眼龟甲上的文字,用着好似背书一般的向着曹芳说道:“还望陛下知,此龟甲上所书有上古之文,亦有秦朝篆书。” “哦?这上古之文与篆书是何内容,还望叔父速速告知于朕!”说着曹芳就同一个被什么新奇玩具吸引了的孩子一般,往着曹爽那凑了两步。 被曹芳这一声亲昵无比的叔父称呼叫曹爽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可是这位小陛下第一次当众称呼曹爽为叔父。 要不是有着夏侯玄在身后偷偷拉了一下,说不定曹大将军可能还以为曹芳在叫别人呢! 有着夏侯玄的帮助曹爽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面前靠近自己的曹芳。 捧着龟甲的曹爽脸上也是带起了些许笑意向着曹芳回答道:“回陛下此龟甲所书上古之文经过殿内诸位勘定是曰:‘王狩于丘获其鹿’而相加其后篆书两句九九归,重瞳一,乃曰:‘王狩于丘获其鹿,九九归,重瞳一!’”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玩的谶语,不过,光从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这谶语对自己是极为有利的。 这样想着曹芳也是继续疑惑的向着身前的曹爽问道:“此乃何意也?叔父可否知晓?” 曹芳的这个问题顿时就有些难住拦住了曹爽,曹爽身后站着的公卿们也是面露难色。 想来,这大殿内的众人之中暂时还没有人能够解释出一个让人信服与满意的答案。 最重要的是这谶语可没有人敢胡乱解,这东西要是某个地方解释的不好就要深陷泥潭之中了。 正当曹爽同殿内的百官沉默以对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之时,那边闭着眼睛凝思苦想半天的孙邕突然就挣开了眼睛。 随后,站在那的孙邕面露惊喜之色的赶紧躬下身子向着曹芳说道:“陛下此龟甲上卦象,臣曾在臣师家中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乃同坤上巽下,此象曰:地中生木,升,此乃升卦矣!” 被孙邕这一连串的专业术语搞得有些发懵的曹芳也只能向着孙邕弱弱的问了一句“此卦何意?还望侍中赐教!” 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于专业了,孙邕先是连忙摆手说当不得陛下赐字,随后就朝着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此卦坤为地、为顺;巽为木、为逊,意为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且最重要的是此卦还预示着南征吉。 在听到孙邕说出升卦这个名词时,大殿内就有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诧之色,易经作为百家之首,绝大部分人都会学习的。 这卦是何意他们并不用孙邕解释就知晓了,问题是这吉卦在现在的大魏其意义可绝非一般。 要知道吴、蜀两家可都在大魏南方,这南征吉三个字可是非常不简单了。 不过相比于南征吉这三个字,这卦象的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才是曹芳真正在乎的。 心中感叹了一句,张鲁能成为天师道的继承人,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依附曹老板随后获得了在北方传教的权利。 以至于天师道都存活到了新世纪,看来其人还是真的有些实力的。 在殿内众人都沉浸与这龟甲卦象之中时,曹芳好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朕常闻天师道善于解谶,不知阆中侯何在?”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魏的天命 对于曹芳想唤阆中侯张鲁出来解谶这件事可没有人反对,这天师不就是喜欢玩这些东西? 况且没听见刚才曹誉说吗,这两样东西本就是曹誉同张鲁一起发现的,把他叫出来也是应该的。 在群臣自觉让路的情况下,站在众人最后身穿朝服,头戴着平冠精神奕奕头上只有少许白发的老者就这样显出了身形。 见到这大殿内唯一带着平冠,双目依旧明亮脸颊红润无比的阆中侯张鲁、张公祺的真身。 曹芳心中也是有些期待了,不得不说,这位天师为了他那位女婿燕王曹宇,或者说为了整个天师道未来做出了奉献出了很多。 对于甲骨文曹芳也只能说是一知半解,但龟甲上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刚才曹芳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也足以能够把这上面的内容认得差不多了。 按照曹芳对于商代占卜的了解,这应该是商王打猎之前占卜了一次,随后又在打完猎得到鹿的时候,献上贡品后再一次占卜时所留下的卜片了。 再加上刚才孙邕解出来的卦象,曹芳能够百分之百肯定这片龟甲乃是这位天师从众多收藏之中精心挑选而出的。 加上那带着良渚气息的玉琮,也不知道这位天师道的老天师还藏着多少宝贝啊! 被曹芳唤到的张鲁可不知道对面的这位小陛下已经开始惦记他的那些收藏了,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站在那里精神奕奕的孙邕一眼。 他本以为这卦象世间除了他之外还没人能解,不想这么快就遇到了能解此卦之人,倒是让张鲁有些意外。 正如曹芳所想的那样,这龟甲卜片同那玉琮可都是张鲁在他众多藏品之中千挑万选最后选出的。 张鲁之所以这么会这么费尽心思,也是因为不久前他从其女儿那里得到了消息,本来是板上钉钉将要成为辅政大臣的燕王。 居然因为不明原因好像是招惹了什么人的关系,居然在最后时刻被先帝排除在外了,且不久之后将要就国彻底离开洛阳了。 这可是张鲁有些不能忍受的,要知道当初他把女儿嫁与曹宇一来是通过联姻以保全自身。 二来就是想借曹宇之手在朝堂上能够有个帮扶照应之人,眼见着曹宇同先帝的关系非同一般,且先帝病重后就被封为大将军了。 只待就任托孤重臣执掌大权了,在得到这个好消息后张鲁都准备鼎力支持曹宇了。 可惜横生变故大将军一职易手,就连那板上钉钉的辅政大臣之位都没有了。 在女儿的劝说下,本来准备在邺城颐养天年的他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在得到曹宇等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的曹誉的名刺后,一个周密的计划很快就在张鲁的脑海中成形了。 相比之下这还只是张鲁的一次试探而已,后面才是把曹宇四人留在洛阳的关键。 张鲁很清楚之后的一切事情必须要建立在留在曹宇四人洛阳的前提下,不然,恐怕就要被人白白摘了桃子了。 脑海中想着这些的张鲁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未变,在曹芳眼中对面的张鲁只是走到自己身前,面色肃然的朝着自己解谶起来了。 “陛下有所不知,所藏此龟甲与玉琮的庙宇乃是舜帝祠,而此玉琮形制独特不似宗周祭地之物,以吾所见乃是上古圣王祭祀上苍所制也!” 向着面前的张鲁点了点头,曹芳随后就扭头看向了司马懿身后的高柔问道:“太常可知此物用途?” 高柔本来就不是太常出身,但对于张鲁的话语,不知为何这位老太常还是点头同意了张鲁的这个说法。 见到高柔同意,眨了眨眼睛曹芳复又向着身前的张鲁说道:“不知这龟甲又有何解?” 张鲁先是从曹爽手中接过龟甲,随后细细打量了一会这才回道:“陛下可知虞舜生而重瞳?” 虞舜可是现在曹家攀附上的老祖宗,对于这位的事迹,曹芳光从颜夏、张其那里就不知听了一回了,自然是很清楚的。 见到曹芳点头,那边的张鲁脸上也是带上了几分神秘莫测已经职业化的表情。 “王狩于丘获其鹿,此王乃虞舜也,上古不以帝尊,乃称王号,鹿者乃王位之代称,丘四岳之别称,昔者虞舜得四岳举而受唐尧禅; 而虞舜乃曹氏之先祖,唐尧乃刘氏之祖也,此可谓之魏代汉之兆也!” 听到张鲁的解释,曹芳居然一时间觉得好有道理,他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这层关系,唐尧禅虞舜,难怪曹氏要追认虞舜呢! 张鲁的这一套说辞无疑是很有影响力的,殿内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之色,好似真的相信了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一般。 但问题是这大魏朝都已经受禅了,你现在再弄出个魏代汉之兆也只能是相当于锦上添花了。 这要是放在文帝受禅之前,这片龟甲恐怕要当成传国玉玺与九鼎一般的存在来供奉了,无他这算是给了老曹家受禅的最好的借口,也是最好的理由。 但就算是放到现在这片龟甲照样也是不得了的存在了,这算是直接弥补了老曹家受禅的不正当性了。 毕竟上古时期刘氏的先祖就曾禅让过虞舜了,现在曹氏接受刘氏的禅让也是重复了上古圣王之举。 光凭这一点就直接让这片普普通通的龟甲变成了大魏的天命之证,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群臣们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纷纷向着曹芳进言说是要把此物奉与宗庙之中,献于列祖列宗,以昭大魏之天命。 就连曹芳也没想到这位天师一下居然玩的这么大,直接就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个龟甲证明了曹家与刘家都是上古先帝血脉,非篡也! 也算是终于找到了个勉强让人信服的借口,可别小看了这个借口,当初刘邦玩了一出斩白蛇把刘氏直接神圣化了。 神圣化可是维系皇权很重要的一环,不然,曹氏作为宦官之后都能夺天下,那别人为什么不能有学有样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万世不隳 作为宦官之后的曹家凭什么能够代替炎汉,从文帝接受献帝禅让后,这个问题一直就在无时无刻的环绕在大魏头上。 固然可以靠着曹老板的赫赫威望和那些能征善战的宗室们镇压天下一时。 无论对于这件事如何三缄其口,但这个问题可是一直都存在着的。 尤其是南面还有个自称继承汉统的逆贼,居然时不时还举着这大汉的旗子北伐一下,跳的不行,叫人想无视这个问题都难。 其实在明帝时期,先帝就与高堂隆等人开始商议如何为曹家找个靠谱点的理由,也好让一下胸怀野心的家伙们消停一下。 最主要,还是能找到个有点说服力的理由,把对面蜀寇的气势削减一下。 而恰巧那时候大司马曹真薨,所以在这位大司马的墓志上多了个虞舜的名字,然后就没然后了。 没过几年南面那个举着大汉旗子的老头也薨了,没几年主导这件事的高堂隆也撒手人寰,这件事这么不了了之了。 直到今天张鲁突然提到了这一茬,这才唤醒了众人脑海中沉睡依旧的记忆。 而且这张鲁的说辞也是严明无比,加上那两样从大河河畔旁虞舜庙宇中所得到的上古之物,不,应该叫做大魏的天命之物! 立刻,就有不少人如获至宝的伸长了脖子打量起了现在张鲁手持的那片龟甲。 不少人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之曹芳都还要显得开心许多,见到身后的百官都是伸长了脖子企图多看几眼龟甲。 端详着张鲁手中那片龟甲,曹芳也是用着极为惊喜的语气向着张鲁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照阆中侯所言,吾大魏代汉乃是复先祖之事,圣王之举了?却是不知其后两句又有何解?” 圣王之举这个东西对于曹芳来说其实并不是很重要,这圣王之举只要愿意谁都可以玩一下的。 重要的是,曹芳话语中的那一句复先祖之事,张鲁作为能够在乱世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天师道第三任天师。 哪里会不知道曹芳和现在的诸位公卿大臣最想听到什么呢! 这片龟甲其实早就在那曹家小子接受那汉帝禅让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本来张鲁的本义是在危险关头献上这片龟甲准备用来保命的。 但张鲁还没用上呢,那曹家小子就崩殂了,而后继位的曹叡有着曹宇在,他完全就不用担心了。 张鲁其实还准备把这东西带到棺椁里,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九九归,重瞳一,此谶为天下终归大魏之兆也!且此字乃是秦篆不同于那句上古之文,亦指书同文车同轨之兆!” 盯着张鲁殿内百官也在默默的听着这位张鲁、张天师的顶级理解,对面的曹芳也是很给面子的继续问道:“朕却是不知晓,为何此谶乃是为天下终归大魏之兆?还望阆中候告知!” “昔者谓天子为九五至尊,而此谶之中虽有阳爻九,但其后并无五爻,因其有二九,所以乃是代指南面二伪帝!” 经过刚才的事情,现在殿内不少人正不住的点着头无声的同意着张鲁的说法。 咽了口唾沫,望着对面那还在侃侃而谈的张鲁,通过这位天师的表演,曹芳终于是知道公羊春秋后期那些百万字是怎么来的了。 曹芳心中感慨丝毫没有影响到已经进入状态的张鲁。 这位天师在故意停顿拿捏了一下情绪,环视了四周众人直到把其他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才说道:“而重瞳虞舜乃陛下先祖,亦是我大魏之祖源,此重瞳所代称陛下与我大魏也,而一为定鼎为一之意,若如刚才侍中所以,此龟甲上卦象真是坤上巽下,乃是天命我大魏养精蓄锐荡平南面二伪帝!” 心中微微叹息曹芳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天师当真是用心了,寥寥三句话就能够解读出这么多意思出来。 这如果还是张鲁现场编出,哦不,理解出来的话那就更加惊人,若是这位老天师早就在这之前就想好了那就更加更加惊人了。 无论是那种曹芳都不再乎了,这龟甲与玉琮的突然出现,加上曹誉、张鲁两人带来的影响曹芳也不能立刻就做出决断。 当务之急还是把张鲁辛辛苦苦搭出来的这一场大戏好好演完才是对于曹芳最重要的。 曹芳可是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心中早已经是蠢蠢欲动就等着自己这边忙完,然后赶紧把这两样东西迎到太庙去祭祀先祖。 顺便,昭告天下吾大魏代汉乃圣王之意,重复先祖虞舜之举。 对于这群人的心情曹芳是非常理解的,这要是在文帝或者明帝时期,那些亲身在大汉朝任职的老臣们尚在的话。 那里还容的曹芳在这边逐字逐句的去询问张鲁,直接二话不说就开始请求今日就被这两样东西送到太庙了。 就算是这样,那剩下的几位如蒋济一般曾出仕与大汉的老臣们面色也是有些绷不住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侍奉两朝的名声在天下人眼中可还是非常难听的,再加上前朝尚有余孽在蜀地。 可是叫人好不尴尬,不是谁都能像司马懿那般被诸葛亮女装羞辱了还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硬生生就熬死了对面的诸葛村夫。 在汉中之战后,众人也是无奈的确定大魏不可能短时间灭了那余孽,而这突然冒出来的龟甲与玉琮可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没有让那些已经非常激动的老臣们失望,装作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转过身来。 曹芳很快就向着前方的以曹爽、司马懿为首的文武百官问道:“此天命所临,朕心中也有惶恐之意,故询问诸公却是不知此二物该当如何?” 听闻曹芳此言,那边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众人也是立刻在司马懿、曹爽的带领下俯身拜倒在地,先是向着曹芳说了几句天命在大魏啥的。 “此乃魏之天命,私以为此二宝当奉与太庙之中,与之太庙一同由子孙世世代代奉,万世不隳也!”随后这才由着司马懿出面提议到。 第二百三十八章 良才 不用说,司马懿这个提议本就是殿中诸位大臣们的心声所想,说完后自是被群臣应和景从其后。 曹芳自是没啥理由与动力去阻止这件对于他来说算的上是好事的提议。 小心翼翼的持着手中的龟甲与玉琮在满朝群臣的跪伏下,曹芳也是重新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之上。 想到这大朝会还没完,曹芳也就顺便把这两样东西递给站在那里的满伟与典满了。 见到曹芳递过来的龟甲与玉琮满宠、典满皆都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这两个东西的重要性他们刚刚站在台上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在其身旁站着的张虎、许仪、张雄、乐綝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装起来木头人,这可不怪他们怂。 没看见刚才曹芳准备把这两样东西递还给曹誉与张鲁时,这两老头立刻就用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在了曹芳身前,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限于曹芳与下首群臣的目光注视下,满伟与典满也只能硬着头皮从曹芳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了。 两人动作温润的如同抱着小婴儿一般,尤其是配上满伟高大无比的身材,加上典满那两只比曹芳大腿还粗的麒麟臂,此刻两人的动作也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强忍着满伟与典满两人现在所展现出的那种张飞绣花的既视感,把这龟甲与玉琮递过去后曹芳自己心中也是如同放下了块大石头。 因为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失手把这象征着大魏天命的龟甲与玉琮掉落在地摔出个好歹来,曹芳刚才步伐都比平常慢了许多。 回到这软绵绵的坐榻之上,经过刚才的趁机放松曹芳那因为跪坐太久感到酸麻的腿也是好了许多。 先是让着下方的群臣起身入座,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司马懿,曹芳这才点头同意道:“太尉所言正符朕心,此虞舜遗泽当让太常选出一个上佳吉日,奉于太庙之中祭告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曹芳就转头看向了正有些出神的高柔,坐在那的高柔、高太常在神游物外的同时。 靠着多年来历练下,也在时刻留意观察着殿内的动静,其实现在坐在两旁的百官大多数都是这副模样。 就连被特许留在殿内的那位匈奴单于与刘渊也是如此,显然,这龟甲与玉琮给了他们两人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刘渊,作为质子他从小就是受的正统的儒家思想的教育,比之那位匈奴单于更加明白那虞舜所代表的含义。 见到曹芳那已经颇为熟练的吩咐,回过神来的高柔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起身躬身行礼答应了下来。 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曹芳先是示意让这位老太常无须多礼,瞧了瞧坐在高垫上须发皆白的曹誉与脸色红润的张鲁。 已经开始习惯了这个位置的曹芳带着些许询问的口气向着司马懿、曹爽说道:“尊长同阆中候为朕,为大魏献此等重宝,当有封赏不知太尉、大将军以为如何?” 曹芳这个询问的举动无疑是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就连曹大将军对这位小陛下的印象都好了许多。 让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曹芳给曹大将军留下的印象其实都非常之好。 只可惜的是在曹爽看来自己这位聪慧的侄儿身边尽是一些鼠辈,若是自己不早日纠正过来恐怕这位小陛下将走上歧路啊! 至于赏赐这个事情,曹芳说完司马懿就点头同意了,其实曹爽也是没有多少意见,见到司马懿同意的那么爽快,为了不留下话柄曹大将军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只是曹爽答应的同时却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远处坐着的曹誉,更加准确的来说是曹誉身旁站着的曹宇、曹肇二人。 两位辅政大臣点头答应了,曹芳也是没有啥后顾之忧了在思虑片刻后。 直接向着那已经起身的曹誉、张鲁两人说道:“阆中候献宝、解谶于大魏有大功也,此功之大阆中候封赏当由二位辅政与百官细细商议在做定夺!” 听到上方曹芳的话语,张鲁并没有丝毫不满之色,正想俯身谢过曹芳,却不想上首的曹芳突然话音一转。 “但念及阆中候历侍三君忠于大魏久矣,加此次献宝之功,朕欲命阆中候献二宝于太庙时任太常副手,同太常一起敬献二宝于宗庙!” 虽然曹芳这个决定显得有些突兀,但作为两位辅政大臣的太尉与大将军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加上那历来严苛的高柔本人居然也并没有跳出来说不许,这件事很快就算是被默认了下来。 张鲁在谢过上首的曹芳后,目光也同大殿内其他人一样落在了那位面无表情的老太常身上。 把张鲁的事情处理完,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的曹芳偏过头望向了张鲁身旁驼背的曹誉。 也不知道曹芳在想什么,反正突然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朝着曹誉说道:“尊长乃是宗室元老,家国重臣兼有此功朕不知有何可赏之物,还愿尊长自行提出,朕自是全力满足!” 听到曹芳这句话,曹誉那边还没什么反应,坐在下方的高柔却是抬起了头面带疑惑之色的望向了曹芳。 曹誉的功劳可还远远没触及到那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不说别的,从其子孙后代挑选几个优良之人诏入洛阳太学,封为关内候也是足够了。 最多再赏赐点布帛或是加封其封地就好了,何至于此呢? 想到这里高柔就有些头疼了,看来这位小陛下还是太过年轻了,自己日后还得多多教导才行啊! 大多数人也只是认为这位陛下是因为太过年幼才会说出这种话,但天子言出法随,加上这位本来就是一位特殊的存在。 碍于种种原因一时间也就没人出来劝阻了,而在曹芳那声叔父与之前的态度,曹大将军也是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地。 丝毫没有预见不久后的那一波皆一波的大浪正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站在那儿的曹誉充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两分笑意,艰难的向着曹芳回了一句。 “老朽所求无他,只愿向陛下举荐一良才,在老夫看来此人日后可当任宗正人选!” 第二百三十九章 燕王曹宇 曹誉这边既然提到了宗正人选,曹芳等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方高柔、蒋济八人之中空着的那个位置。 关于那位已经病重许久了的宗正曹恪的继任人选,也因为先帝崩殂而搁置下来了。 听到担任过大魏第一任宗正的曹誉提及此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宗正已经病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把这件事给定妥了。 这位宗族元老居然瞄上了宗正这个位置,这也让曹芳感到有些猝不及防了。 看在他们这么识相且有意帮扶自己,曹芳本意其实是想给曹誉与其所代表的曹肇、曹誉等人一个机会的。 却是不曾想到这位一出手就是盯上了宗正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曹芳早就是帮那位宗室之中唯一几位可堪大用的陈思王之子,现任陈王曹志预定了的。 甚至曹芳都已经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把这个位置直接许诺给了曹志的,而如今的曹誉突然说有人才要推荐,可以继任宗正。 显然是有些不合曹芳的计划的,再怎么想来担任过文帝时期宗正的曹誉肯定不至于推荐远在陈国的曹志的。 但碍于刚才的许诺加上这位的功绩,心中虽有几分无奈,但曹芳也只好做出一副有些惊喜的模样开口向着曹誉问道:“不知尊长口中这位可接任宗正的良才是何人也?” 大魏的宗正从设立之初一直以来都是明确规定了此职唯有宗室之人可以担任,非外姓之官也。 向着曹誉问完这个问题后,这位宗室元老的回答也是不出曹芳所料。 举起右手曹誉转身指向身后的燕王曹宇,随后这才向着曹芳不急不缓的说道:“依老朽之见,此宗正之职非燕王莫属,燕王曹宇性恭而不倨傲,且常伴先帝左右,昔日先帝亦欲以大事托之,足可见燕王之才,今先帝崩殂社稷动荡,又逢宗正病重,九卿之位不可空悬,陛下宜当早做考虑,谋其远虑也!” 可能是曹誉的年岁实在是太大了,也早已是见惯了生生死死之事,在提到他口中的那位已经病重的宗正时语气也是没有丝毫变化。 好似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一般,考虑到这位的岁数加上这个时代的平均年龄,曹芳倒是不认为现在的曹誉对于此事太过冷淡了。 说不定,这位曹家辈分最大的老者都已经亲自送走过他的孙子了,生死之事一多也就慢慢看淡了。 但问题是,这个宗正的位置早就被曹芳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曹宇四人虽好,但这莫名其妙就丢失了辅政大臣位置的四人实在是太过特殊了。 特殊到曹芳现阶段对于这四人最好的安排也只是限于将其留在洛阳之中了,再过深入的安排在曹芳掌握大权之前也就没有了。 事实上,不少人在听到曹誉推荐曹宇担任宗正时脸上突变的神色,也算是无声证明了曹芳安排的正确性。 而神情有些变化的人之中,尤其以站立在高台左右两旁的孙资、刘放两人最为显眼,再其次就是两人不远处的那位大将军曹爽了。 倒是卫臻、司马懿、崔林甚至包括孙资、刘放身旁站着的四位侍中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如同先前的那副模样。 与孙资、刘放两人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就是听到了一个非常提议一般。 托了曹誉的福,见到这种情况坐在上首把殿内众人神情收入眼底的曹芳,此刻却是对于不久前的那件事有了一个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了解了。 先是长长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自己不久前所想的大魏朝堂上有一个不得了的集团,或者是黑手在背后推动了罢免四位宗室辅政之位的势力并不存在。 也不能说是不存在吧,反正是绝对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恐怖,在曹芳看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契合了大部分人的利益。 在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下,才会导致出现了时任大将军曹宇、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领军将军夏侯献四人直接被罢免所担任官职的后果。 还不等曹芳这边做出什么回应,那边的孙资、刘放两人就都齐齐跳了出来,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让这四人回来了。 他们作为这件事明面上最重要的参与者,也是最直接的参与者,在这四人重新得势后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孙资、刘放两人跳出来之后所找到的也是大同小异出奇的一致,都是拿着先帝病重之时所下的诏令其中的说事。 不过,两人却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这边如何强烈的反对,此刻殿中居然无一人站出来响应。 大部分人都沉默着,不管孙资、刘放两人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曹芳是感到了无比庆幸。 眼睛微微眯起,曹芳都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把有些事情想得的太过于严重了,是否有点前怕虎后怕狼的意味了。 正如曹芳之前所想的那般,太极殿下方坐着的公卿大臣们,自始至终就没有同这中书令、中书监穿过一条裤子。 他们目的只有一个,所要的也只是想把先帝预想的,那种让曹氏宗室彻底掌握住大魏朝堂上上下下的计划给打碎而已。 纵观武帝、文帝可从未出现过辅政大臣全部由宗室之人担任的情况,就算是以武帝之强势这种情况也并未发生。 然而现在那位大将军的情况已经表明,孙资、刘放两人在事后的解释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甚至可能都还不如曹宇、曹肇、秦朗、曹爽、夏侯献五人一同执政来的要好,至少这样的话还有人可以制衡制衡那位大将军。 本来按照众人所想的那般太尉司马懿应该是要充当这个角色的,但奈何他们制止不了像裴潜这样的人一波又一波的涌向那位大将军身边。 再加上司马太尉已然是老朽毫无雄心壮志,而陛下又实在是太过年幼,且之前并不熟悉这位小陛下。 臣不识君、君不识臣的情况直到今天才算有所改善,但摆在大多数人面前的选择已经极为稀少了。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性情恭谦的燕王曹宇也是个极为不错的人选啊! 第二百四十章 拉回正轨 这样一来诺大的太极殿中居然也只有孙资、刘放两人跳出来反对了,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大大的超出了曹芳的预料了。 当然了,坐在一旁的曹大将军在扫视了一眼殿内一言不发的百官公卿后,终于也是站了出来了。 “陛下、尊长,吾以为宗正人选乃曹家之大事也,当召见吾家诸位长辈商议之后再做决断为妙!”这位大将军这时倒是选了个同孙资、刘放两人不一样的借口。 曹爽的这个借口相比于孙资、刘放两人的借口还是实际许多的,再加上有着夏侯玄等人出来比之刚才两人那尴尬的处境好了很多。 这样一来坐在上首的曹芳也只能有些为难的看着现在朝堂上这个局面了,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转过头向着司马懿问道:“不知太尉以为如何?” 曹芳向着司马懿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无疑是吸引了现在大殿内全部人的视线与注意力,若是这位太尉点头同意的话。 这宗正之位十之八九就要落入到那位看起来谦虚有礼的燕王曹宇手中了,若是不同意的话,那不少人就要放弃掉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丝想法了。 作为众人焦点的司马太尉倒是依旧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态,用着很平淡的语气朝着曹芳说道:“燕王贤名老臣亦有耳闻,继任宗正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司马懿的回答,心中虽然有些想法,毕竟要是宗正一职被燕王领了,那计划中的曹志入洛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 不过要是曹宇真的担任上了这宗正的话,倒是同曹芳让曹志入洛的初衷也是大致吻合的。 不管是曹宇也好,还是曹志也好,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充当个搅浑水的棍子,对于曹芳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大魏朝堂已经够乱了的,司马懿、高柔、蒋济、孙资、刘放,再加上突然死灰复燃联合了曹誉、张鲁,携着帮助大魏重获天命之功的曹宇等人。 这局势就连曹芳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懂了,但只有浑水摸鱼才能找准时机火中取栗,他巴不得现在朝堂上的大臣们立即就原地分裂成百八十个不同意见的小派别呢。 还以为曹誉的提议算是得到了司马懿支持,曹芳正想开口同意此事,没料那边的司马懿接着说了起了。 “但宗正之职事关皇家非一日所能定之,因此事事关重大,以臣只见还是需要日后细细商议再做此决定!” 在司马懿把整个话说完后,曹芳心中也是暗骂了一声油滑,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同没说一样。 也就是把曹爽刚刚说的话,换了一种方式重新表达了出来而已,不也是同曹爽一般认为此事需要日后在议? 见到自己两位辅政大臣都这么说了,曹芳现在也只能带着有些愧疚神情向着下方的曹誉说道:“既如此,那宗正一事就待到日后再细细商议吧!” 缓缓摇了摇头那边的曹誉也是听出了曹芳话语之中夹杂着的愧疚情绪,微微一笑向着曹芳回道:“陛下与诸位大臣所言皆乃老成谋国之策,老朽远离朝堂日久,刚才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说完之后就重新回到了那特制的高垫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而人群之中的阆中候张鲁始终都是一言不发。 这位宗室元老这么快就放弃了,让曹芳肚子里刚刚才想好的安慰的话语没了用武之地。 要真说起来的话,凭借着资历与地位曹誉真要是铁了心的要把曹宇这宗正的位置,未必就不能同司马懿、曹爽等人辩驳一下了。 但在几句话后,曹誉就这么放弃了,显然也是有些出乎曹芳的意料的。 让曹芳更加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从刚刚曹誉举荐,到孙资、刘放出来反对,再到大将军曹爽与太尉司马懿提议。 作为这件事的主角的曹宇始终都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最多也就是在曹誉、司马懿夸赞的时候跑出来连说了几声过誉。 倒是同曹誉口中那谦恭的形象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实际上要是曹宇不是这个性子的话,哪里还轮得到孙资、刘放两人从中作祟呢! 曹芳只见过人家授官的时候,或者辞官的时候三辞三让的,可还没有见到过谁在天子病重将要托付大业的时候三辞三让的。 所以这位燕王曹宇在曹芳日后的设想之中,也就是个吉祥物去占个重要又不是太过于重要的位置当个摆设罢了。 这谦让过头可就是不堪大用,没有担当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面对曹誉突然推荐其接任九卿之一的宗正时却是毫无波动。 那一直都很活跃的曹肇亦是沉默着没有开口,这就让曹芳不得不留意和多想了,也不知道曹誉突然提出又立即放弃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曹芳这边开始有些患得患失感觉自己错过了一次把水搅浑的机会之时,看到曹誉等人各自回到座位上。 坐在那儿的高柔终于也是起身向着曹芳等人说道:“两位奉上的至宝当需挑选良辰吉日奉于太庙,但当务之急还是要继续朝议,所以还请殿外诸位前来觐见的使者们继续按照礼制,进入太极殿朝贺新君!” 随着高柔的话语,被曹誉、张鲁闹出来的大动静给硬生生打断的大朝议也终于是被这位老太常拉回正轨了。 说真的,要是高柔不提这一茬,在刚才见识到的事情影响下曹芳可就真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干嘛了。 想着等下回可能出现的情况曹芳也赶紧调整好了状态,经过刚才一事他现在也不确定那位大将军会不会按照计划行事了。 不过,要是曹大将军真按照计划行事的话,可就真会让曹芳感到由内而外的惊喜了,现在这个时候,像曹爽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当然要是这位大将军没有还那么傻的话,曹芳还真没啥好办法,只能同这难得一遇的机会说再见了。 这龟甲加上那玉琮本就足以让很多人挂念了,再加上曹誉隐隐表现出的东西,直接就让殿内大多数人开始沉思了起来。 相比于之前的各国使者朝贡,这次的诸侯王使者们所吸引到的目光就少了非常多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矫枉过正的诸侯王们 不得不说,虽然老曹家除了太祖外两任天子都有点短寿,但武帝和文帝的战斗力还是处于优异的水平的。 尤其曹氏宗亲其中还是要以曹老板的战斗力为魁首,单单现在大魏的太祖一脉算上那些早夭的都有二十五人了。 还要加上太祖一脉六位公主的话,名义上可就足足拥有三十一人了,再加上何晏、秦朗还有那已经去世的大司马曹真那就更不得了了。 而文帝也是挺不错的,文帝这一系算上已故的曹叡在加上那些已故的、早夭的,还有文帝的独女东乡公主,这样一来也足足有十人之多了。 至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已故的明帝嘛... 加上明帝早夭的三位皇子和一位早夭的平原公主,唯一留下来的亲血脉也就是曹芳一直都没看见人影的那位齐长公主了。 算上自己与那已经病入膏肓的秦王,其实也是有七人之多的。 但尚存于世的只有寥寥三人了,而早早夭折可是的足足有四人之多,或许不久之后就要变成五人了。 要知道自己早夭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可是天家子女,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拥有着现今这片大地上最为优渥的医疗资源。 但是这个七存三,或者未来将要七存二的存活率也是让曹芳有点吓着了。 他现在也总算是明白了,刚才刘渊、秃发树机能,还有那慕容家的那人为啥要为那颗草原上的明珠搞个摔跤大会了。 就算是曹芳刚才再怎么嫌弃那颗草原上明珠的相貌,但就连曹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颗明珠的身材着实就是个生育机器。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懂了点什么,脸上不由露出了个恍然的神情,也难怪慕容鲜卑那群人说啥都要把那颗明珠塞给自己呢! 到时候这明珠为大魏的陛下生几个皇子,他们可就赚大了,就算没生他们也不亏。 假如日后自己要是真的没把持住,这事要是真成了的话,曹芳能百分之百肯定日后自己和整个曹家指不定给黑成啥样呢。 就在曹芳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庆幸之时,太极殿外首先进来的都是属于已经分封到各地诸侯王的代表们了。 看着那乌泱泱的一大片捧着各式各样礼品的使者跪倒在自己面前,听着这群使者代表其背后的诸侯王向着自己问候,曹芳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唯一让曹芳感到有点兴趣的,也只有他在这群使者中看到了非常多熟悉的身影。 若是曹芳没有看错的话,这所谓的诸侯王的使者们其中大部分人好像都是太常卿和大鸿胪寺的人啊! 面对这种情况曹芳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了,他刚才还在奇怪那些诸侯们从哪里弄出来的这么多人还有那些礼品的。 在这数百名使者之中有几十名是各地诸侯王亲自派出了的就算不错了。 凭曹芳的感觉,这几十名使者之中,最少最少都有一大半直接就是由在诸侯王身边充当眼线的监国谒者担任的... 按照高柔所描述的自文帝起老曹家历来的传统。 未来的几天内这几十名监国谒者将会把各自所监视,不对,应该是所侍奉的诸侯王们一年的重要举动上报给天子。 比如说见过啥人啊,干过啥事啊,大到礼仪也没有差错,小到膳食也没有僭越这种事都会向曹芳汇报的。 这礼仪出没出差错曹芳是能够理解的,但自己家的诸侯王吃个饭都能吃出个僭越是曹芳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向高柔提出了这个问题后,曹芳终于知道了如何吃饭能吃出个僭越的罪名了。 很简单只要你吃饭的时候上多了点菜,用了九鼎八簋九俎二十六豆,那么恭喜你,你将会体验一下被监国谒者支配的恐惧了。 不过自文帝始创监国谒者制度以来,大魏朝还暂时没有发生过诸侯王吃饭的时候僭越的情况。 当然,大概率还是被当成劳改犯严加看管的诸侯王们,正处于一种想僭越也僭越不了有心无力的状态。 王府上上下下可都是中央直接安排的人,再加上监国谒者们贴心而周到的服侍。 有力确保了大魏每一个被分封出去的诸侯王们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服服帖帖的。 所以嘛,出现了这种人手不足大鸿胪、太常官员们来凑的情况实属正常无比。 不然,大魏这么多诸侯王们就派出了这寥寥几十人也未必太显得没有排面了。 见到这种情况,就算知道后世有着司马家八王之乱的曹芳都感到现在大魏的宗室政策实在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后世常说明朝对于的宗室诸侯王的政策是养猪场模式,那现在大魏的宗室政策可以说是劳改犯模式了... 可能当初明帝也觉得自己父亲的政策实在是有点太过了,这才允许了被关押在封地许久的诸侯王们能够偶尔奉旨入洛吧? 坐在太极殿内上首那张极为华丽的坐榻之上,曹芳也不由心中有些庆幸了起来。 而正当上首的曹芳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脑抽去吐槽大魏的诸侯王时。 站在殿外等候许久的曹启、曹信还有其周围的一众诸侯王世子们终于是被诏进了眼前这座已经超出了众人想象的太极殿中。 这群世子之中大多数都是同曹启、曹信两人年岁相当,虽然作为诸侯王世子的压力会小很多。 但依旧比之他们的父辈好不到那里去,除了生活比较优越外,甚至其所处的环境都连那些普通的士人家都比不了。 更加不用说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嗣了,至少这些世家大族与士人家族有着非常自由的环境。 相比之下这些人至少不用像曹启、曹信这般,甚至见个自己的舅父或者自己的母家之人都要经过层层的审批。 真要说起来,曹启为啥会与曹信这般亲近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了,曹启除了曹信之外,对于自己家的堂亲们可是一个都不认识。 莫说是他们这些世子了,就连大部分在太祖时期第一代尚且存活的诸侯王们,其实都快忘记自己的兄弟长啥样了。 就更加不用提曹启、曹信的父亲,那帮生活在大魏的第二代诸侯王们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何驸马的新仇旧恨 真要说起来,现在这群外人看来尊贵无比的大魏诸侯王世子们,在看到整个洛阳宫那壮丽景象时,脸上的神情其实也并没有比刚才那群夷狄藩国使者好到哪里去。 上一次明帝特许开恩诏天下诸侯王入洛以表宗室之情的时候,他们这群世子被明帝强行留在了封国看家。 可别把大魏的诸侯王们看成是前汉的那群叱咤风云的刘氏诸侯王们了,就不说其在封国之中有着多大权利了。 毕竟,连今天晚饭吃啥都需要同监国谒者提议的诸侯,还能期待他们能像前辈一样把持住封国之中的大小之事? 恐怕不少人当了一辈子的诸侯可能连自己所授封的领地都没有完整的浏览过一边,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不容易熟悉了这片地方。 又直接被天子的一封诏书打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于这个事情曹信可谓是感同身受了。 而兵权什么的,就更加不需多提了,各地王府之中其实都配有一个卫队的,就比如大名鼎鼎的曹植生前也是有着百余名士卒为其效忠的。 只不过嘛,这百余名士卒之中真正能拿的起长刀的也就只有寥寥三十几人,其余的都是老弱病残来混口饭吃的。 就这能拿的起刀的寥寥三十几人,在曹丕与曹叡两人的努力下,被两人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这个月说是前线吃紧需要征调几名士卒支援。 在过几个月又是哪里匪盗太多需要征集壮士去剿,就这样在父子两人的同心协力下,这拿到动刀的三十几人到最后也就只剩下曹信的师尊,也就是那位驾车的人了... 曹信可还清楚的记得,他师尊早在几年前就同他打好招呼准备随时听候位于洛阳陛下的调遣了。 那个时候曹信为了这件事还闹过许久的脾气,对于诸侯王世子闹脾气这件事,居然也被忠心耿耿的监国谒者上报了上去。 不过,可能也是感觉自己做的太过分的缘故,得到那位北齐王世子大哭一场的消息,明帝也终于心软了一次。 为了补偿一下,也或许是随手安慰一下,不管怎样曹信得到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机会。 一个可以游历天下的机会,当然前提是得有人跟着,而正是因为这个机会曹信才能与曹启认识。 不然的话,他们两人就要同周围大部分人一样,两人见面时可能就要一脸疑惑的相互凝视着,随后再由宗正那边的官员介绍,打声招呼之后就分开了。 成也如此败也如此,在那些官吏们的安排下,褪去鞋履躬身走进太极殿时,曹信也用着充满担忧的目光看着身旁那瞪大着双眼不住的往四周打量着的曹启。 越是靠近这座大殿,曹信感觉自己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就越是强烈,尤其是曹信在不经意间看到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后。 甚至头都不敢抬的很高,努力的想把自己隐藏到这人群之中,当真是非常惧怕那人认出来自己一般。 可惜不管曹信这边是有如何的努力,其身旁的曹启倒是丝毫没有感觉。 依旧还是保持着他那神经大条的模样,低着头进入太极殿中的时候还不忘左边瞧瞧右边瞧瞧,一副在观看什么新奇事物一般的模样。 曹启要是同曹信体型差不多的话,有着刚才的曹誉、张鲁两人献宝一事在前,或许真还没有人会去多注意他。 偷偷打量四周的又不止他一人,这几十名世子中不少人都在用着余光偷偷打量着。 同曹信的父亲一样,曹启的父亲东海王曹霖绝对也是大魏诸侯王中特殊的存在了。 作为文帝的幼子,再加上文帝去世之前曾今拜托过曹叡要好好对待他这位幼弟,而曹叡登基之后也是兑现了承诺。 不久之后就把曹霖由原来的馆陶县王升任为了东海王了,所以,这才是东海王曹霖能够活到现在的底气所在了。 但问题是,曹启的性格完美的遗传到了其父亲,其身材也是完美的继承到了,曹启这高大的身影在这群十余岁的少年之中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好似是感受到了远处的看向自己的目光,没在意现在的场合曹启也是直接抬头有些好奇的回望了回去。 曹启在看到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好胖,第二个反应就是对面这人怎么凶巴巴的? 根本就不用他人介绍了,曹爽在看到这名诸侯世子那无礼的举动后,已经知道这人就是那东海王世子了。 看到把莽撞的模样,曹大将军心中也是感叹了一句,此子当真是有类其父啊! 感叹完之后,曹爽就抬头望了一眼那前方正领着这群诸侯王世子向着曹芳朝拜的曹誉还有那对面的司马懿。 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怀中那样东西,带着后方一众留在洛阳的宗室们站起身来,曹爽带着身后这群人很快就加入到了这朝拜的队伍之中。 表面上这位大将军再同曹誉一起领着宗室向曹芳行礼,但曹爽的内心却是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自己现在到底是要趁着这个把这曹启杀鸡骇猴,还是日后再慢慢等待时机呢? 毕竟现在大魏这边刚迎来两样至宝,自己这边再弹劾宗室,不管有什么理由,但总会造成不好的印象的。 所以说这位大将军又陷入了遇到大事就纠结无比的坏毛病之中,迟迟没有按照之前商议的那样。 在领着众人朝拜完后,直接就当面弹劾曹启,随便把这把火烧到那廷尉司马芝身上。 这也不能全都怪曹爽,毕竟现在的大朝议上发生了太多太多意外了,尤其是曹誉也来了,曹爽一时间有些不敢下手也是极其正常。 不过,曹爽不敢下手,可不代表在其身后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何驸马不敢下手了。 对于曹启这位东海王世子,何驸马可谓是新仇加旧恨了。 其父曹霖年少之时仗着自己的身份加上高大威猛的身材就没少当众侮辱过何驸马。 或许这也解释了曹霖为什么这么得曹丕欢心的原因了... 不过,再怎么样其父曹霖都还没有敢动手,这曹启倒好居然敢殴打长辈! 见到曹大将军迟迟不开口,何驸马也干脆懒的在等了。 直接就众人的注视下,自顾自的跳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只见正领着各宗室与诸侯王世子们行完礼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曹爽,突然就被身旁跳出来的何晏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发现何晏自作主张完全不顾之前商议的那边直接跳了出来,看着那正向着上首的曹芳行礼的何驸马。 这位大将军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得极为难看了,这大朝议可还有许多程序没有走完呢。 此事他本想之后通过旁敲侧击试探一下众人对于此事的反应的,曹爽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这位何驸马又蹦了出来。 放着何晏在那里朝着上方的曹芳行着稽首大礼,带着几分凝重曹爽的目光也是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夏侯玄。 曹大将军本就长的平平无奇没啥亮点,再加上那肥胖无比的身材,这一皱眉脸上的肉可就直接堆到了一起了。 其实吧,光这样也就算了,但因为太过于肥胖的关系,这位大将军只要一着急或者情绪波动太大,这汗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样一来曹爽就更显几分不堪了,此刻曹爽这副模样,相比于对面身上虽然是穿着繁俗礼服。 头上戴着大冠,但依旧挡不住其翩然公子气质的夏侯玄,两人之间当真是让人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有着曹大将军在一旁衬托,此刻夏侯玄的模样更加是添加了几分对比美感,比之平常更加俊朗几分了。 相比于曹爽的猝不及防与恼怒,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夏侯玄就淡定许多了。 在见到夏侯玄脸上淡然从容的模样,曹爽那显得有些急切的神情也是平复了下来。 再加上那边的夏侯玄感受到曹爽的目光后,那明亮的双眸微微眯起看着夏侯玄匍匐在地的背影,随后也是向着曹爽轻轻颔首表示无大碍。 见那边的夏侯玄颔首示意此事并无大碍,刚才面色还有些难看的曹爽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袖中掏出一方手绢抹了抹那长满赘肉的脸上刚刚滴落下的汗水,低下头曹爽正用着复杂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的何晏。 而俯下身的何驸马早已经是豁出去了,他从被曹启一拳打飞几颗牙齿后,就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况且那曹启一脉好似就天生的对他有着恶感一般,曹霖在洛阳的时候也是如此。 现在,就连那曹霖世子曹启还是如此,泥人况且还有三分火气,要是文帝在世也只是通过言语羞辱自己而已。 紧咬着牙关因为太过愤怒的缘故,何驸马那如同妇人一般嫩白的脸上居然罕见的露出了几分涨红之色。 再刻意等待了一会,确定那位大将军没有出来阻止自己的意思后。 这位还没彻底陷入到情绪之中的驸马在殿中众人的注视下,这才向着上首的曹芳说道:“陛下!臣要弹劾东海王世子曹启,其子目无尊长,竟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太学之中向臣行凶,还请陛下为臣做主,此等目无尊长驳逆之徒,还望陛下严惩!” 坐在上首的曹芳本来还是有些担心曹大将军会就这么算了的,没想到这位大将军,或者说是何驸马依旧是那么有胆气。 说今天拿下曹启就今天拿下曹启,这倒是让曹芳对何驸马的印象多多少少改观了一下。 不管何晏对于曹爽来说有什么用,但对于曹芳自己来说可就是大大的忠臣了,每当自己犯难的时候总会贴心的跳出来。 难怪,何驸马能够在大魏被两朝天子穿了两年的小鞋也是有着他自己独特的技巧的。 还没等曹芳这边做出啥反应,同这件事有着直接关联的大鸿胪张泰却是急急忙忙的跳了出来。 此刻,这位听闻此事急忙跳出来的大鸿胪张泰脸上那两个黑黑的眼袋,再加上那本就已经有些年迈的身躯。 也是给人一种极为疲劳的感觉了,曹大将军不久前玩的小伎俩自然是瞒不了多久的。 或许按照那一直沉默着的杜恕性格,若此事只有杜恕一人或许还能瞒下去,但曹爽等人所用的激将法可是直接在御史台中大声的说了出来。 用不了几天,这个企图让这把火烧到张泰头上的计划就让这位大鸿胪给得知了,所以张泰也才会选择投靠高柔等人这边的。 而在听到何晏弹劾东海王世子曹启时,这位大鸿胪凭借着多年来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的经验也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了。 这位大鸿胪反对的理由也非常充分,“世子年少无知,且并在太学之时并不知驸马何等身份,见到驸马在太学之中羞辱济北王世子,世子也才会血气方刚之下控制不住的!况且事后世子已经郑重向驸马道歉了,还望驸马能够原谅世子不知世事吧!” 往着那边一口气不带停说完这些话的张泰,曹芳怎么感觉越听越感觉张泰这个论据好像很熟悉啊! 如果按照曹芳翻译的过来的话,张泰的话几乎就能浓缩成几句非常经典的话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何必同小孩子计较呢?! 且不说,这位大鸿胪一手操作之下还顺便把锅偷偷甩到了何驸马头上,是何晏在太学之中羞辱济北王世子,曹启才会义愤填膺的去帮扶自己的兄长。 光是下方那鹤立鸡群足足有七尺高的曹启,一眼看上去最少也有十三四岁了吧? 曹芳也在内心反问了自己一句,对面这位看起来威猛雄壮的少年,真的真的算得上是张泰口中那个年幼无知的孩童吗? 作为天子的曹芳自然可以惊叹着张其的操作,但是身为当事人的何驸马几乎是肺都要气炸了。 听完这位大鸿胪的狡辩,那边本就恼火的何晏也是立刻就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了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这话的张泰。 见到何驸马被气成猪肝色的脸,就连其身后一直默默注视的曹爽、同脸上一直保持淡然之色的夏侯玄两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赏罚不分 可能是曹大将军也有点自知之明,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张泰说完那些话,站在曹爽、何晏身后的夏侯玄也是缓缓走了出来,也是躬身向着上首的曹芳行了一礼。 并没有选择与张泰一般对着上方坐着的曹芳说些什么。 作为清谈名士出身的夏侯玄,则是选择了更加直接了当的方式,侧过身来夏侯玄直面着张泰随意行了一礼。 等到那边的张泰回礼后,夏侯玄用着不冷不热的语气缓缓朝着对面的张泰说道:“大鸿胪刚才之言谬误颇多也,若真如大鸿胪所言,此事莫非是驸马过错不成?” “非也,老...”还没等张泰这边说完,那边的夏侯玄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张泰的话题,根本就没给张泰反驳的时间。 要知道,夏侯玄这种无礼的行为可是很让人厌恶的,就算是在轻礼教的玄学名士之中也是如此。 要知道,在现今何晏、夏侯玄、王弼等人初创的清谈之中,其中也是有着规矩的存在的。 最著名、也是最常用的就是所谓的主客对答模式了,在一方率先提出自己对问题的看法后,随后,不论如何也是要听完与之清谈的士子们的辩驳的。 所以就算是在这帮轻礼教的玄学名士们眼中,如夏侯玄这般直接就打断别人话语插嘴的是情况极为罕见的。 就不要提硬生生把送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的张泰了。 在看到张泰脸上那颇为不喜的表情后,夏侯玄脸上倒是丝毫没有歉意,反倒是摇着头轻笑了两声。 笑完之后,夏侯玄这才神色自若的向着对面神情已经非常糟糕的张泰解释道:“看来大鸿胪亦是不喜旁人打断话语啊!” 对着张泰感叹完夏侯玄继续步步紧逼的问道:“既如此,那不久前济北王世子在太学重地之中大声呼喝,其无礼之举大鸿胪又为何不提?” 被前方夏侯玄突然提到了,那站在曹启边上的曹信看着把那位大鸿胪逼的后退一步的夏侯玄,其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惊惧。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曹信这种惊惧是非常正常的。 在说完曹信这个问题后,盯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张泰,夏侯玄依旧是穷追猛打的说道:“太学、圣贤之地也,东海王世子居然敢在此等场地公然伤人,其罪一也!” “且不顾礼仪秩序藐视尊长,其罪二也,而其居然敢当众动手伤人实乃暴虐,甚至不顾礼仪纲常以小犯大,殴其尊长实乃不敬、不道也!” 被不远处的夏侯玄是这么说,曹启可不像曹信那样,反而在等到夏侯玄说完看向自己时,故意的把头扬的更高,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当然,这种没有丝毫作用只会更加惹人厌烦的举动,很快就被一旁的曹信给制止住了。 说到底曹启性格是冲动了一点,可不代表这位东海王世子就是一位傻子了,他当然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面对的又是何人。 在曹信暗地里的安抚下,曹信也是很快就低下了头,没有再与那名叫夏侯玄的人对视过了。 把殿中一切事物都尽收眼底的曹芳,视线正不断的在下方的众人身上打量着,说到底张泰那一套打滚的技巧在现如今的大魏可还是行不通的。 也不能说行不通,主要是通过牺牲了何驸马的几颗门牙,换了来的这几个把柄可是被曹爽、夏侯玄等人牢牢的抓着。 看着下面那群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的刚才还在积极发言的大臣们,曹芳也开始在心里纠结了起来。 自己现在下去和夏侯玄打擂台可就太糟糕了,按照曹芳的预想自己应该是这次事件的裁判才对。 不过,很显然在这两个余月暗中保下曹启的人,现在可并不打算为了这一个小小的诸侯王世子就直接对上大将军了。 尤其是这位世子本身就是处在非常不利的地位之中,他们能保曹启两个月,也只是因为曹启的那朝着何驸马挥出的一记老拳,也算是解了他们的怨气了。 面对这种情况曹芳也是没有多少办法,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就连曹芳现在也想不到有啥好借口来帮着曹启脱罪了。 没看见刚才何驸马说话都漏风吗,何驸马为数不多仅存的几个优点之中,那长的不错这一点也只能限于这位驸马没有发笑或者说话的时候了。 在曹芳为了曹启可遇见未来凄惨下场而感到有些着急的时候,正在脑海中思考是从严还是从宽的夏侯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不敬、不道!好一个不敬、不道也!既如此那尔等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把为了这件事,就想把这东海王世子擒住不日就斩于洛阳大市街头了?” 摆了摆手示意想要跟过来的曹宇、曹肇两人留在原地,向着夏侯玄说完后,曹誉就这样朝着那人群之中那高大威猛的曹启走去了。 在这群世子之中东海王世子曹启绝对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位,在轻轻扶起了想要向着自己行礼的曹启、曹信二人。 有些满意的拍了拍曹启双臂上那扎实的肌肉,也没有理会夏侯玄和近在咫尺的大将军曹爽。 曹誉也是一手拉住曹启,感受着堪比一头小牛犊的曹启脸上挂起几丝笑容,随后示意曹启一同向前对着上首的曹芳行礼。 拉着还有些懵懂的曹启向着曹芳行完礼后,曹誉也是开口感叹道:“老朽还不知吾曹家如今还有此等少年啊!” 闻言曹芳当然知道这是曹誉在为曹启背书呢,这与其说是夸赞,倒不如说是表面立场。 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曹爽见到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心中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 从最初听闻何晏话语后开始就皱成一团的眉毛现在终于也是缓缓舒展了开来,向前两步先是向着曹芳一礼,复又向着身前的曹誉一礼。 这位大将军也是很直接了当的说道:“吾大魏今日若是赏罚不分,在太学之中殴打尊长而不治其罪,日后莫不是将要为天下所嗤笑尔?”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以观后效 听着这位大将军的话语,曹芳也非常清楚作为两位辅政大臣之一的曹爽的表态在此刻无疑是非常有作用的。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在曹大将军向着自己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后,前方拉着曹启站在那里的曹誉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曹芳的眼中,前方的曹誉那本就因为老迈而充满着沟壑纵横皱纹的脸上,随着他那一声叹息变得更加明显。 其脸上已经快掉光的眉毛皱在一起的动作,充分的体现出了曹誉内心的顾虑与纠结。 别说是曹誉了,就连本来还想出来声援曹誉的大鸿胪张泰在见到曹爽的身影后,站在原地思虑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前方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 见到张泰选择无言的退避,心中惊叹于曹大将军的威势,对于这位大鸿胪最后的选择曹芳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真要是严格说起来的话,这件事本就不应该放到今日大朝议上来说的,更加就没有他这位负责接待事物的大鸿胪什么事了。 但谁叫处理这事的宗正已经病重了呢,再加上张泰还得知了曹爽等人在暗地里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才选择了同高柔等人联系的,不然,一直秉承着谁也不得罪的理念的张泰怎么可能蹚到这一滩浑水之中。 就算是这样,见到那位大将军发话,张泰也是选择放弃上前声援曹誉的想法,一声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朝臣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束手旁观,此事本就不在他们大部分人的管辖范围之内。 也是,为了这名东海王世子而同大魏二位辅政大臣大将军曹爽交恶是完全赔本的买卖。 加上这位世子本就动手打人在先,其父东海王也是个有名的暴虐性子,换成曹芳来的话也会选择作壁上观的。 甚至,就连大魏朝堂上公认与曹爽不对付的高柔、高太常亦是如此,沉默的注视着的下方,曹芳相信此刻的太极殿内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心中为这件事感到开心呢。 如果要是真的治这位东海王世子不敬、不道之罪,两罪并罚之下,这一下曹爽在宗室之中肯定会留下一个苛待宗室的名声的。 鉴于此曹芳也是没有太快就开始他为这件事准备好的应对方式。 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那的曹芳反而是站了起来在高台上来回走了两圈,如同正在为这件事感到有些烦恼与棘手的模样。 来回走了两圈之后,停下脚步曹芳环视四周沉默的百官一眼,这才向着下面的曹爽问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大将军认为这事该如何处置为妙?” 听到站在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曹芳询问,曹爽可没有去往对面这位小陛下问这个问题是故意给自己挖坑的这方面去想。 如何惩戒曹启这件事昨日在他那大将军府邸中众人早早就已经商议好了,虽说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但这打的一棒子可不能把人家直接给打死了。 若真是按照夏侯玄提出来的曹启犯的这两项罪名来判的话,那就不止曹启一个人的事情了,其父东海王曹霖恐怕也要拉回洛阳问罪了。 最轻最轻这父子两人恐怕也要被为庶人了,运气不好一点恐怕就要被直接丢到邺城,永世不得出邺城一步了。 这件事的本意可是要针对那包庇曹启的司马岐的,曹爽可是清楚的很。 这位大将军在整理了一下语言后,很快目标很明确的向着上首的曹芳提议道:“以臣之见,东海王世子曹启以下犯上不顾礼仪纲常,行不如此不道之举,按律本当废为庶人流放边界,但念在其乃宗室,东海王亦是先帝手足! 所以,臣提议今废其东海王世子之位,剥其宗室籍贯,废为庶民迁往邺城以观后效,日后当寻一严师好好教导,且其父东海王亦有教子不严之过,当削东海国千户以示效尤!” 这个处罚相比于其罪名当真算是雷声大雨点小了,至少,相对来说算是有点轻的了。 不过,曹大将军说提到的这废为庶民迁邺城,说的好听一点是迁居邺城还帮其寻找一严师好好教导。 这本质上就等于是将曹启变相的软禁了,就这还不算完在曹爽提议完后,身后的何晏也是继续向着曹芳说道:“陛下,此事济北王世子亦有参与其中!” 听到那何晏终于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刚才还有些想隐藏自己的曹信现在反而是丝毫不惧了。 在得知曹启将要面临的残酷惩罚后,曹信也是直接抬起了头用着愤怒的眼神看向了曹爽、何晏、夏侯玄三人。 作为从小受到父祖影响性格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曹信都这般了,就更加不用提本就暴躁的曹启了。 再加上还要连累到其父亲,听到曹爽的处罚,本来就有些不服的曹启当场就想跳出来同曹爽说些什么了。 只不过曹启这边刚一有动作立即就被身旁的曹誉给拉住了,看着对面拉住自己的曹誉摇头,强压着怒火曹启也算是勉勉强强低下了头。 即使如此,被曹誉拉住的曹启也是牙关紧闭,因为太过愤怒的缘故,甚至牙齿都被曹启给咬的咯嘣咯嘣作响了。 但因为曹誉一直拉着和挡在曹启面前,曹启也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忍住的话,事情的结果恐怕将要更加糟糕了。 在这个因素的影响下曹启居然破天荒头一次的控制住了已经暴走了的心态。 而何驸马在提出济北王世子曹信也参与到了此事之中,倒是不用曹芳回到。 转身瞅了瞅那带着愤怒表情的曹信,曹大将军直接大手一挥制止住了何晏接下来的话语“济北王世子虽说也有无礼之举,但念其宗室身份驸马也不必太过苛责了!” 面无表情的观赏着曹大将军与何驸马的表演,从曹爽口中得知了那位东海王世子接下来的命运之后。 感觉机会已经来临的曹芳,此刻终于还是选择站了出来,若是再不站出来恐怕已经要晚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何至于此 可以说,若是不出任何意外,此刻曹芳面前那就算低着头,脸上依旧是一脸不服之色的曹启,基本上未来的命运已经是被确定了的。 废为庶民迁居邺城以观后效的严厉惩罚,确实是让两旁在座的不少人都想下意识的起身劝上曹爽两句。 废宗室为庶民的惩罚可是大魏自文帝定鼎以来的头一遭,况且曹启的父亲曹霖可是文帝之子,明帝手足,这曹启可以说是近支了。 但就在连卫臻都想起身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夏侯玄却是突然走到了曹爽面前,好像是要同这位大将军说些什么。 不少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对曹启的处罚十之八九还是要减轻的。 走到曹爽面前的夏侯玄先是伸出手来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冠,面露哀伤不忍之色的看了一眼正低着头的曹启。 在众人的注视下,夏侯玄正缓缓的朝着面前的大将军行礼,就在夏侯玄刚想要说些什么,站在高台上的曹芳却是突然开口了。 “大将军可真要如此,这处罚是否有点太过苛责了?”这样说着曹芳也开始迈着步子往高台下曹启、曹誉两人的方向走去了。 曹芳这个问题也是有些超乎了曹大将军的预料,在昨日众人的预想之中此刻的曹芳应该是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 这应该是由夏侯玄出面来劝阻曹大将军的,这开废宗室为庶民的先列曹爽可不想开的。 事实上,为了劝曹爽说出废曹启的话语都用了夏侯玄等人不少的时间,最后在夏侯玄不懈的劝说与保证下曹大将军这才答应了下来。 眉头微微一挑,有些意外的曹爽也下意识的瞧了一眼面前的夏侯玄,见到夏侯玄那边轻轻点头示意。 曹爽这才向着曹芳躬身回答道:“回陛下,此等处罚并无丝毫苛责,并非是吾要如此,乃是大魏国法如此!” 其实在曹爽等人的计划之中,这套说辞乃是要应付那些急急忙忙跳出来劝说时,曹大将军所回答的说辞。 毕竟,有着曹爽前面的强硬态度才能更好的体现出后面夏侯玄,同这之后曹大将军被夏侯玄说服然后体现出的仁慈不是。 刚被曹芳突然出声打断的夏侯玄此刻也是回过神来,收起了望向已经走下高台的曹芳的视线。 想着抓住这个好机会,回过神来的夏侯玄双手作揖举在胸前刚想同曹爽说些什么,那边走下高台的曹芳又是开口说道。 “大将军对于此事之责罚当否有真有些太重了?大魏可从未有此先例啊!” 想着既然有了第一次,那索性直接就装下去的大将军丝毫没有察觉到曹芳话语中埋藏的陷阱。 光听这位小陛下的话语,还以为曹大将军已经是命人把曹启五花大绑了,但问题这只是个提议而已。 而且这个提议还是被曹芳问出来的,并不是曹大将军已经判决要把曹启锁下去了。 斜瞥了瞥身前举手作揖的夏侯玄,想着对面的夏侯太初怎么还没出来劝阻。曹爽还是继续回答着曹芳的问题,“对长辈加以拳脚亦是吾大魏从未有之事!此先例一开必当重罚严惩以示后人!” 刚说出“大将军”这三个字,见到曹爽又同曹芳纠结起这个,对面的夏侯玄硬生生把的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见到曹芳和曹爽两人那边的交谈又告一段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抿了抿嘴夏侯玄也是开始想继续趁着这个时候开口了。 只不过这边的夏侯玄刚有动作,那边的曹芳又开始向着曹大将军问了一句“此责罚当真是太过不近人情了啊,东海王世子亦是朕之手足何至于此啊!” 闻言曹爽也是迟疑了一下,但想到昨夜夏侯玄一再强调的越不近人情,效果就越好。 挺起腰板曹爽立即就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直接向着曹芳说道:“正因为其是吾大魏宗室乃陛下手足才有这种待遇,若是换成他人此刻恐怕是性命早已不保。” 在曹爽回答完后,曹芳也终于是来到了曹启与曹誉的面前,可是现在曹芳的目光一直都在曹大将军身前的那位中护军夏侯玄、夏侯太初的身上。 还好他之前早就料到曹爽等人会玩出这一手花样来,按照曹芳对于这位大将军的了解。 若是今日的曹爽真的有这个决心为了何驸马的那几颗门牙就敢于开天下先例,毅然决然的废掉曹启的世子地位,甚至是宗室地位。 那曹芳就应该要去怀疑怀疑历史上那个曹大将军的记载了,不过还好,这位大将军并没拥有这种决心。 从夏侯玄前往曹爽身前作揖后,曹芳这一路下来视线都一直集中在夏侯玄身上。 不然,他也不会每次都好死不死的卡在了夏侯玄话语之前了,他自然知道夏侯玄的目的。 眨了眨眼睛见到火候已经是差不多了,尤其是在自己问了三遍后,已经让太极殿内大多官员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迟疑后。 曹芳也是没有再给对面夏侯玄任何机会,直接就自顾自的站在带着感激神色的曹启面前开始说了起来。 “大将军不知,此情此景倒是让朕想到了昔时所看到的场景了。” 本来还想继续回答曹芳这个处罚真的不严重,幸好曹大将军说话已经是故意慢了一拍。 不知道这位小陛下突然扯开话题提到什么昔时所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意思。 昔时这个说法从曹芳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有一种让人别扭的感觉,但谁叫对面曹芳乃是这大魏的天子呢。 这样想着曹爽就强行转过了话头,带着些许疑惑的向着曹芳问道:“却不知陛下昔日看到何种场景了?” 深吸一口气,颔首直视着前方的曹爽,脑海中不断的重现着自己这段时间关于喝粥的悲痛回忆。 情绪起伏下的曹芳用着最为伤感的语气向着那被看的莫名其妙的曹爽缓缓说道:“昔时朕同父皇游于洛阳宫,此情此景同朕在那洛阳宫中所见到一黄门作羹场景颇为相似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燃豆箕 这边的曹芳说着说着一下就扯到了昔时在洛阳宫看黄门作羹,对面的曹大将军脑子也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莫说是曹爽了,就连这位大将军身旁的夏侯玄都忍不住的抬头重新看向了高台下站着的曹芳。 而这边怀着满肚子疑惑的曹爽当然也是继续追根到底的问了下去。 “臣愚钝,却是想不明白陛下所言的这黄门作羹有何特别之处?” 言罢,曹爽也是竖起耳朵望向那位小陛下了,他还倒是真想听听这黄门作羹与现在这事到底是有何关联。 也没有多做解释,迈开步子曹芳回到曹启、曹誉两人身旁,这才向着曹爽说道:“叔父却是有所不知了,那黄门煮的乃是豆羹。” 一束束光线斜斜的照进了偌大的太极殿中,此刻大殿内摆放着的灯具所散发出的光芒也被其完全覆盖了。 曹芳身后高台两旁的龙凤大柱在这日光的照耀下也是愈发的璀璨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故意设计成这般的,还是无意中造成的这种效果。 高台左右朱漆大柱上用着金箔、银箔为主体,镶嵌着各色宝石为配色的龙凤,在这日光的照耀下也是很好的反射出了阵阵刺眼的光辉。 对于已经习惯了大殿内那原本柔和灯光的众人来说这光辉实在是太过刺眼了。 坐在下方直面着这两根龙凤大柱的诸人也只好选择低下头,要么就侧过头打量向了殿中的曹芳等人。 因为直面着高台下方的曹芳等人的关系,曹爽此刻也是被这光线刺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有在意眼前的小问题,经过刚才这位小陛下这么一解释,曹爽反而更加疑惑了起来。 这黄门煮豆羹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不说别的,他自己来洛阳宫参加大朝议之前就吃了一碗自己夫人亲手熬煮的豆羹呢。 这样想着曹爽也是猜测道:“莫非这豆羹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并无丝毫特别之处,事后朕曾尝过只是一碗寻常的豆羹而已。”曹芳回答的非常干净利落。 而在见到夏侯玄看过来的目光后,曹芳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了。 没有让对面那位大将军一直猜测下去,继续朝着曹爽解释道:“只是那黄门曾告知于朕,这釜下的柴薪亦有豆萁夹杂其中,煮豆燃豆箕何其悲矣!” 说完,曹芳如同触景生情一般抬起右手以袖掩面显得极为悲伤。 实际上,等到曹芳自认为做完解释,在那边开始发起散起悲痛企图让这件事效果更上一层楼时,对面的曹大将军脑子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虽然,曹爽没有亲手下过庖厨,但他也知道这在煮豆羹的时候,顺便用上这剩下来无用的豆箕当柴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事实上证明曹芳同这位大将军的交流一直都没有在一个频道之上,直到现在曹爽都在纠结这碗豆羹本身。 不过,曹爽听不出曹芳言语中的含义,可就不代表其他人听不出这煮豆燃豆箕背后的含义了。 尤其是一直都在注意着这边的何驸马,抛却掉其他事情,单说这位驸马的文学素养水平还是非常高的。 不论怎样,能够在历史长河中硬生生开创出一种思想也是需要其本身的底蕴的。 至少,对于曹芳这样以物喻事的手法何晏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但在见到那位大将军还是那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何晏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要是真就这样被曹芳一句煮豆燃豆箕给定了论调。 他所做的努力可就当真是全都白费了,一个不好还要落得个小肚鸡肠的名声,虽然,这位驸马确实是有点小肚鸡肠就是了... 也没等曹爽那边继续问曹芳这豆羹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知道事情紧急,现在自己可不能等到周围那群已经蠢蠢欲动的朝臣们起身附和。 在曹芳解释完后,不少人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眼睛突然就明亮了起来。 刚刚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张泰已经是做出起身的动作了,就更不要提拉着曹启的曹誉了。 要不是因为实在是感到了有些疲惫,曹誉恐怕早就是开口应和了起来。 见到这副场景,再看到曹大将军那副依旧不明所以的模样。感到事情已经极为不利的何晏总算是选择站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位不愧于是最先开清谈之风的名士之一,一开口就直击要害。 “陛下所言极是,这曹启所作所为确实与陛下口中那黄门无异,燃豆箕煮豆羹坏纲常伦理,逆天道而行,虽如此还望陛下念及初犯、同宗之情,也勿要太过伤心!” 幸好之前曹芳选择了以袖掩面,不然,曹芳在听到这位驸马话语后脸上的表情可就暴露无遗了。 曹芳现在也是体会到了何晏身上最大的一个优点了,尤其是从何晏口中说出啥纲常伦理的时候,曹芳的脸色就别提有多奇怪了。 当真是有着昔时名家那个感觉了,就连曹芳在这之前都没有想过,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这几句话还能这么理解。 最最难受的是,被何晏这么一弄,曹芳刚才酝酿许久的情绪和那已经憋了许久的诗又要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刚才还要死要活喊着要严惩曹启的何晏,现在成了变成出来劝阻曹芳念及初犯、同宗之情的那人,这一下局势转变可不谓不快。 张泰那已经起身悬空的身体也是重新回到了坐垫之上,被何晏这一番解读下来,这位大鸿胪也是搞不清那位小陛下目的到底是啥了。 何晏玩的这一手作用还是非常大的,曹芳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 就算这样曹芳可还没有陷进去,只是瞬间曹芳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为啥要同何晏辩驳呢? 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要快点把这件事塑造成曹爽欲苛责宗室手足,小陛下仁慈出手阻止才对。 想明白这一点的曹芳直接理都不理在那边惺惺作态的何晏,继续向着曹爽问了一句“剥东海王世子宗室籍贯,废为庶民迁往邺城,大将军当真是要如此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相煎何太急 听到曹芳的问题,还在思索着何晏话语之中可能隐藏什么含义的曹爽,经过刚才曹芳不断地问话。 想着坏人做到底的曹大将军已经是形成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陛下仁慈,但东海王世子坏纲常伦理,逆天道而行,念及其乃宗室才从轻处罚!” 其实从这位大将军的话语之中不难看出,就算思考了那么久,甚至都重复了何驸马数出的两项罪名。但这位大将军其实根本就没有跟上何晏的思路。 一番交谈下来最重要的还是何晏说的那两句‘虽如此还望陛下念及初犯、同宗之情,也勿要太过伤心’。 没看见何晏说完后刚要起身的张泰都又坐了回去了,曹芳很明白自己只要抢占住了这个道德高地,才能有接下来的事情。 简单的来说就是何晏一来这位驸马直接站在了第三层,而曹芳此刻正处于第二层。 且夏侯玄一直在那边打量着自己,让曹芳惊喜无比的是,幸好对面这位大将军一直都处在第一层,不然,这事情可就真的难办了。 没有再犹豫了,有着曹爽的那句话站在原地曹芳先是说了一句“大将军既然已经决定,朕也不再过问了!” 曹芳这句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神情也是立即有了变幻。 最先跳出来,也是唯二跳出来的曹誉、张泰心情自不用多说了,而那边的曹爽、夏侯玄、何晏三人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见到曹芳已经宣布不再过问,三人之中已经等待许久的夏侯玄也是转过身来按照计划来劝说这位大将军了。 真要说起来,此刻的夏侯玄才是最为无奈的,刚才他可是还那打断话语这件事去同张泰辩论,把这位大鸿胪气的个不清。 但没想到报应很快就来了,刚才的夏侯玄可不止一次的被曹芳硬生生的打断了。 这一下直接就让这位中护军感到了憋屈无比,然而就在夏侯玄感到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时。 那边刚说出不再过问的曹芳又接着前面的话头接着说道:“大将军既然如此坚决,朕也不好再多说,但心中感伤抑郁之情若是不抒发朕心难安,或愿作诗一首以表心中之气,或赠与叔父,还请叔父听过再做决断可好?” 听到曹芳说是要作诗一首赠与曹大将军,这一下可就当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唰的一下不少本来闭着眼睛或注意力已经分散的大臣们都是齐齐看了过来、 就连下方坐着的那匈奴单于,同其身后的刘渊还有那几名匈奴使者都不例外,都是用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殿中站着的曹芳。 对于刚才的事情,虽然听的懂,但刘渊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兴趣,相比之下这位陛下的一举一动才更让人感到好奇。 陛下早慧这一事也是人尽皆知了,但还有不少人可是没有直接的见识过这位早慧的小陛下,所以也只能人云亦云了。 但现在这位小陛下突然说是要作诗,这可抓住了不少人的心理,甚至是曹芳作诗一事,都好似隐隐盖住了如何处理曹启的事情了。 心中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曹爽先是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然而就是这一段迟疑的时间就已经招致了不少人不满的目光了。 其中不乏一些担任着重要职务的人,比如说是郤嘉、王思、薛悌这三位台臣的不满目光。 对于曹氏宗室一事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但对于这位陛下想要念诗这个事情,他们可是极为感兴趣的。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太祖初创以来大魏文风终于是一扫汉末之阴霾。 除了太祖初创外,这其中可少不了大魏前汉两任天子的不懈努力和积极参加,魏文帝就不用说了。 重开太学,广招太学博士、士子,本人又著《典论》亦作诗赋,可以说其文帝的谥号是完全合适的。 而其后的明帝也是继续重视太学,亦有开崇文观安置文学之士之举,其本人也是对于诗赋歌舞什么的非常感兴趣。 今大魏第三代天子,年仅八岁的曹芳,这位小陛下居然说他要作诗,这可就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了。 被众人这么一凝视曹爽的汗又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在用眼神询问过对面又停下了的夏侯玄,得到了一个同意的答复。 曹爽这才连忙向着曹芳说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既然有诗要赠与臣,臣自然是万分感激的!” 虽说是万分感激,但看看这位大将军脸上那愁苦的面容就知道其真实的想法了。 不过,所谓之死道友不死贫道,相比于这位大将军日后可见的悲惨遭遇,不少人巴不得曹芳做出什么千古名篇旷世巨作。 尤其是太极殿一个非常非常不起眼的角落之中,手里拿着笔墨面前案桌上正摆放着一堆写满了文字的竹简的老史官。 在这位老史官身后还有着归于中书所管辖的几位著作郎,这几人现在的表情与动作倒是非常一致。 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向了殿中被群臣环绕着的曹芳,手中的毛笔也是已经蓄势待发了起来。 不说这些将要记录下这件事,可能将要把这件事流传千载的史官与著作郎们。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的洛阳将会被接下来曹芳所作出的那诗给笼罩了,当然前提是这诗要能拿的出手。 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念的这诗曹芳可是极其自信的,虽然本身的词藻并不华丽,但经过后人修补。 加上所处的环境的特殊加成,莫说是流传千载了,流传个两千年都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这首诗前世也只是出现在了编撰出来的故事而已,就这样其影响力都异常之恐怖了。 想着这诗将要给自己带来的东西,何将要给予这位曹大将军的麻烦。 曹芳也就开始了属于他的专场,挥了挥手曹芳就开始数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脚步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六步之后,故意面朝曹爽,曹芳抬头缓缓吟诵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及时止损 此刻太极殿中从曹芳口中说出来的最后那句相煎何太急依旧在众人耳边回荡着。 在鸦雀无声的大殿内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坐在偏僻角落中的老史官了。 在明帝设立了归属于中书省管辖的著作郎一职之前,这修史著史的职责都是由父父子子世代传承的。 从自己饿死于洛阳的父亲接过这修史重任,这位姓班老史官也算是见的多了,当初汉帝禅让的时候,他就在场。 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曹芳吟出来的那篇诗赋确定无误。 感受到这位陛下的仁慈,就连这位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老史官都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 没办法谁叫文帝的事情在前,这样一衬托就更加显得这位小陛下对于宗室的态度是有多么不容易了。 感叹完后,这位班老史官自是大笔一挥开始朝着那竹简开始书写起来了。 坐在偏僻角落之中的老史官轻轻感叹声自然是没有逃过众人的耳朵,尤其是在这么安静的条件下就更加显得让人在意了。 好似被这声感叹唤醒了一般,先是站在曹芳身后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之色的曹誉率先有所动作。 没等曹爽等人做出回答,牵着身旁那依旧还在生闷气的曹启,这位宗室元老就这样用着惊人的速度来到了曹芳身前。 刚才还有些力不从心的曹誉现在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即就是拉着曹启一同向着面前的曹芳俯下身子以额触地。 速度之快就连对面的曹芳都来不及托住,被曹誉拉着的曹启现在倒是异常的配合着自己这位还存活在世间的叔高祖父。 曹誉轻轻一拽,曹启就顺势朝着曹芳那边跪伏了下来,这位东海王世子只是性格坏了一点,可又不傻。 对于曹芳这一而再再而三出来维护自己的举动,站在那儿的曹启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再怎么样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还是能分的清的。 这边的曹启对于这位陛下心怀感激,好似在担心晚一步事情就会出什么差错。 其身旁的曹誉在等到曹启俯身后就继续大声说道:“陛下何其仁慈也,依老朽生平所见所谓虞舜之德也莫过陛下如此了吧!” 这位宗室元老的情感之恳切倒是叫人都有些感同身受之意了, 事实上为了曹氏诸侯所受到的严苛待遇这个问题,曹誉在担任宗正的时候就不知道上书过几次去劝谏了。 然而,就算是持之以恒的劝谏也并没有起到什么多大的作用,事实证明曹叡那一套满嘴答应之后转头就忘的这一招是有着很明确的传承的。 加上刚逝世不久的明帝登基后,在自己告老前最后一次上书之后,也只是放宽了些许限制。 见到在苦劝许久迟迟没有见到事情有任何转变,曹誉本来已经是心灰意冷了。 但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位在登基之前没有任何消息的小陛下,态度居然会这么不同。 所以尽管其中夹杂着几分私心,但曹誉此刻倒是真正的发自内心为曹芳的态度而感到欣慰与激动。 如果是那位班老史官的叹息是唤醒众人的铃声的话,那么曹誉这句话就算是给予殿内群臣的冲锋号角了。 首先就是位于下方那群诸侯王世子中的曹信,相比于曹启来说。 曹信因为前来洛阳之前其父可是同他说了许久有关于洛阳城的事情,这其中最重要的大将军曹爽自是没有遗漏的。 靠着这个,曹信比之曹启来说却是更加知道,此时这位小陛下能够出手相助直面那位大将军是有多么不容易了。 同前方的曹誉、曹启两人一样俯身拜倒在面前那位小陛下身前,随后也是继曹誉之后大声说道:“陛下仁慈!” 有着曹信作为领头羊,刹那间几十名诸侯王世子们就跪倒了一片,或许其中还有大部分人都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从其诸侯王父亲口中所得到的只要别人做啥你就做啥的告诫,也让此刻太极殿内由曹芳亲手点燃且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焰添了一把柴。 众人拾柴火焰高,何况两旁早已经是蠢蠢欲动许久的公卿大臣们呢。 经过刚才那一段时间的考虑,尤其是听到曹爽对于曹启那极为不正常的严厉处罚,对于这位大将军之后想要干些什么众人心中也是有些猜测了。 刚刚坐下去的张泰现在也没有再做迟疑之状,作为朝臣中第一个应和的人,可以看到刚才纠结两个字在这位大鸿胪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张泰接下来就是大鸿胪那两名左、右丞了,作为张泰一手提拔并且培养起来的亲信。 在得到了张泰发出的确切幸好后,有着楼兰血统的张须和拥有着于阗人血统的李隆也是紧随其后。 再然后就是一位有些出乎意料的御史中丞杜恕了,这位御史中丞这么着急出来表态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但在杜恕本人看来此事无关对错,重要的是这件事本就应该由曹芳决断,那曹爽一再辩解反驳才是极其可恶的行径。 作为三独坐之一的杜恕都出来了,其那两名殿中侍御史华炳与鲍成也是站了出来。 再这之后依次出场的是司空崔林、太常高柔、大司农赵俨、廷尉司马岐。 在这件事上这几位代表的可是身后整个官僚体系的意见,四人表述完各自的看法,其后方坐着的归属于这五部衙府之中属官们也是赶紧起来应和自己的上司。 在这种大势裹挟之下,没多久太极殿中那些能站的都站了起来,就连那位匈奴单于呼厨泉都跟着一起凑了个热闹。 见到如此情形,就连那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出来劝阻的夏侯玄都选择了及时止损。 转过身来,趁着朝臣们还在用着各式各样的方法夸赞那位小陛下时,夏侯玄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大声的朝着曹爽说道:“陛下所作之诗令人自省,还请大将军再过考虑一二!” 第二百五十章 不了了之 作为日后一手主导其正始改制的风云人物,此刻夏侯玄的选择的确是一个非常明智的方法。 刚才太极殿内已经有着朝臣们想要借助此时一起集火于曹爽的影子了,若是夏侯玄再晚一步。 等到那边的曹芳再一次用着天子身份的向着大将军曹爽劝说,事后无论如何曹爽一个苛待宗室的名声是绝对跑不了的。 要是被人抓到这个把柄,拉拢那些本来处在观望的大臣们可就更加困难了。 实际上从曹芳念完那句诗后,这位大将军苛待宗室的名声已经是跑不了了,所以夏侯玄现在的举动才叫做止损。 见到夏侯玄那边跳出来提议,虽有些遗憾错过了这个好机会,但曹芳心里清楚的很。 在今天一事过后,这位大将军要么就要蛰伏忍让许久暗中发展,要么就是直接撕破脸皮开始更加激进的路线。 无论曹大将军选择了哪一种,对于曹芳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曹爽要是选择蛰伏忍让,有着司马懿制衡,曹芳也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至于直接撕破脸皮开始更加激进的路线,那就更加好了,相比于如同今天这般自己亲自下台来与曹大将军打擂台。 曹芳还是更加倾向于看着曹大将军与那群世家大族们打生打死的,就算是曹大将军暂时性的赢了,实在不行曹芳还能跑到金墉城去坐观其变。 怕就怕这位大将军成了一潭死水,那自己在解决掉了大将军之后,恐怕又要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了。 曹芳这边满怀担忧,曹大将军那边的心情却是直接跌到了谷底,尤其是见到那满朝公卿聚集过来的眼神。 拿着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手绢站在那的曹爽沉默了一小会,听到夏侯玄的话语总算是点头开口答应了中护军的提议。 在见到曹爽点头同意答应自己的请求后,夏侯玄随后又开始向着这大将军询问起此事到底是要如何解决。 丝毫都没有给注视着这里的诸人一丝一毫的机会,处理的倒是一丝不漏的。 曹爽就是再怎么样都能看出来这次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了,也只能按照之前商议好的结果在放宽一点。 最后曹爽也只是削其父三百户食邑,让东海王世子曹启当众给何驸马道歉,然后抄写《论语》三百遍。 比起刚才要把曹启废为庶民迁到邺城软禁,这个提议就显得非常合理了,甚至都有一点太过于宽宏大量了。 慷他人之慨这件事对于每个人来说倒是非常容易做到。 这件事倒是为曹爽与夏侯玄赢得了稀稀拉拉的夸赞声,若不是曹芳带头向着曹大将军夸其乃是宗室重臣,怕是就只有殿中两人那几名亲信在那边小声夸赞了。 那边的曹启也是很快在曹誉的带领下向着对面笑容已经僵硬无比的何驸马,做出了一个极为正式的道歉。 且在曹誉的敦促之下,曹启倒是难道的说了几句软话。 在皮笑肉不笑的接受曹启道歉的同时,何晏很想问问自己要是打碎了曹誉的几颗门牙,事后时不时也只要说几句软话就行了? 何驸马在那边接受曹启道歉,曹爽这边则是用着充斥着惊疑的眼神往着面前劝的夏侯玄。 虽然此时看起来好像是和昨夜计划之中差不多,自己在不近人情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劝阻,然后夏侯玄跳出来,随后被劝说动同意减轻。 问题是这大致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可那位小陛下前来劝阻甚至突然就念起诗直接导致了事情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了。 就不说那偏僻角落里还在奋笔疾书的著作郎与那位老史官在干什么了。 单单曹爽自己就已经能够想象到明日的洛阳会有多么的热闹了,煮豆燃豆箕,好一个煮豆燃豆箕啊! 解决完此事曹芳也是很快的重新回到了位于高台之上的那张坐榻之上了,随着那群诸侯世子们的退却,此刻太极殿内也是暂且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表明的平静可一点都代表不了什么,看着不远处那还是一脸僵硬神色的曹爽,憋了许久的曹芳心中总算是感到了酣畅淋漓的滋味。 关于这首诗和这件事会给曹爽造成的麻烦曹芳是极其自信的,尤其是在给曹爽添堵的同时,自己神童或者说是天生神灵的名声也将跟着一起传播到天涯海角了。 恐怕只要三个月这首诗就要同这件事将会传遍天下了,若是后面还有人推波助澜在加点什么劲爆的场景。 怕是几个月后远在西域的王国都有关于这则故事的身影了,没办法集齐了曹启一拳击飞何驸马,大将军震怒想废诸侯世子为庶民,权利斗争、亲族相争、辅政大臣之一的大将军与小天子。 暴力、权力、手足相残、诗歌朗诵,有着这四个东西的存在,曹芳都能想象出这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段子了。 比如说何驸马同曹启争女人啥的,这种带着八卦性质的事情影响力可当真就是太大了。 曹芳这所以这么肯定以及确定的缘故,完全是因为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啊! 刚才曹芳所说出的这首诗的起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了。 经过加工还有后世不断的补充,曹丕欲杀其弟,其第曹植七步成诗这则故事实在是太过太过经典了。 经典到后世很大一部分人提起曹丕、曹植两人就是这个典故,两兄弟能够在后世拥有那么大的知名度,这其中也少不了这首诗的帮助。 尤其是这故事本身就根本经不起推敲,人家曹丕本来就是玩文章的,再一个曹丕要杀曹植至于用这种节目效果满分的借口? 但无论怎么不靠谱,就还是被当成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了。 相比于这不靠谱的故事都能创造出这种影响,就更不用提现在真实发生了会导致什么了。 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大朝议也算是真正的步入了尾声,正当面无表情的刘放准备宣读些什么的时候。 殿外又是出现了一队打扮非常特别的胡人使节的身影,手中捧着布帛一样的东西,身后还牵着一匹通体赤红的马匹。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火浣布 这群胡人使者在曹芳眼中之所以会用特别两个字来形容,完全是其穿着打扮在各国使者独树一帜。 留下了地位比较低的几名副使牵着那一匹神俊的汗血马站在太极殿外,有资格进来的也就只有前方看起来地位比较高的一人了。 这名金发褐眼明显是西方面孔的使者身上穿着由纯白的布料制成的长袍。 且最为不同的是,在这两位留着厚厚卷须的使者身上穿着那明显是希腊式的长袍,其手中还拿着两卷布帛一样的东西。 身上的装饰也是用着华丽的金子打造而成,腰间还系着一根淡蓝色腰带,形制完不同殿中百官腰间系着的绶带。 想比起刚才那群打扮的花花绿绿的胡人比起来倒是非常显眼,有着刚才那要么是头上插着鸟毛,要么是腰间跨着兽皮的酋长们。 这名使者身上那套洁白的长袍就给人一种文明的气息,再配上那一卷浓密的大胡子,倒是给了曹芳一种古希腊大哲学的感觉。 心中多少有点猜测的曹芳,自是很快就知道了这群人的来历了,不同于其他使者那边简短的介绍自己的国家。 这名使者恭恭敬敬的向着上首坐着的曹芳一鞠躬后,这才十分熟练的用着中原化的礼仪俯首向着曹芳参拜。 随后,这人就用着一种曹芳闻所未闻的口音,说着勉强算是中原官话的语言介绍道:“宛国使者亚里斯,奉宛国国王之命为魏国天子献上汗血马一匹、火浣布两匹、金币一百二十枚、美酒五百斛,只愿魏国与我大宛国世世代代永结同好!” 对待这位远道而来的使者自然需要曹芳亲自出面说些什么,按照高柔先前所教曹芳先是细数了一下大宛与大魏国的友好历史。 最后在勉励了一下这位大宛国使者夸赞了两句,当然了大魏朝的历史拢共也不到一百年,同这万里之外的大宛人那里来的什么友好历史。 不过,因为南方蜀贼的势力还没有触及到那,在西域这一块地方大魏国一直都是用着大汉继承人的名号来行事的。 所以大汉的大宛人的友好历史,自然也是能变成大魏国的了。 虽然,大汉同这这万里之外的宛人的历史谈不上什么友好就是了。 在当初李广利不远万里带人把当初号称是大希腊在远东的高贵继承人屠了一遍后。 这群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期留下来的希腊与马其顿遗民们总算是知道这极东之地谁才是爸爸了。 正因为大汉留下的原因实在是太过深刻了,就算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群巴克特里亚最后余晖的宛人们直到现在都还在乖乖的往着中原派使者朝贡。 就算是大汉国突然就变成了大魏国,但这群希腊与马其顿遗民们还是不改其传统,依旧是乖乖的往着中原派使者, 而在曹芳好奇的打量着这位真真正正的异域来客时,太极殿内的其他人却是炸开了锅。 等到曹芳同这名为亚里斯的使者交谈完毕。 在众人眼神的督促下大鸿胪张泰却是用着十分惊讶的语气向着穿着白袍的亚里斯问道:“使者刚才说的可是火浣布?” 刚才的曹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亚里斯的大希腊遗民的身份上,经过张泰的提醒曹芳总算是反应过来。 环视一圈,曹芳发现此刻的太极殿内多数人脸上也是带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站在殿中的亚里斯。 被张泰问道的亚里斯也是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把怀中捧着的两卷火浣布铺开在地,从怀着摸出个小壶将其中装着的红葡萄酒当着众人的面就撒到了地上的火浣布上。 倒完酒亚里斯也是用着极为自信的神色指着地下已经被染红的火浣布说道:“若是不信,可叫人取过火烛将此布往上轻轻炙烤,片刻之后便能恢复如常了!”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盆很快就送到了一手拿着一张火浣布的亚里斯身前。 而在曹芳的点头同意之下大多数朝臣们都是很快起身向着殿中的亚里斯围拢了过去,就连一直神色都非常不好的大将军也不例外。 坐在上面的看着殿中已经以火盆为中心围成一团的朝臣们,感到有些牙疼的曹芳也总算知道什么才叫做无知者无畏了。 可惜的望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司马懿,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可是享受不起。 原因很简单,这火浣布在后世还有一个称呼叫做石棉,所以这玩意可以说是慢性毒药了。 而很快那边的结果就出来了,经过火焰炙烤除了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香气外,这两张火浣布上的污渍也是一扫而清了。 那边的朝臣们在一感叹于此物的神奇后,也是很快的回到了位置上向着曹芳恭贺了起来。 要知道这恭贺的声势也就比刚才张鲁、曹誉两人献宝小了,这两块火浣布能得到这个待遇也是有着原因的。 自大汉朝那位立三帝,毒一帝的大将军梁冀穿过着火浣布制成的单衣显摆过一次以来,这玩意就一直在中原绝迹了。 事实上,大魏立国以来对世间到底有没有这个玩意也起过很大的争执,就连当初文帝都亲自下场断言世间不可能存在这玩意。 最重要的是这位还把这个论断写到了自己的典论之中,还被明帝勒碑刻在了太学之中.... 所以仔细看去,那群恭贺的大臣之中,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尴尬的意味。 无视了因为这两块火浣布出现给大魏,主要是文帝造成的尴尬情况。 坐在那里的曹芳在惊叹了向着殿内群臣几句后,终于也是露出了他的目的。 这两块珍贵无比世所罕见的火浣布就这样被这位小陛下慷慨的赐予了他的两位辅政大臣。 甚至还特别的提醒了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尉,以后两人要常常穿着这火浣布制成的衣物来朝见自己。 在曹芳看来,这火浣布虽然见效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实在是有点慢了,但好在无声无息不是。 所以,曹芳现在又多了条后路,实在不行靠着这火浣布的威力也能把司马懿与曹爽熬死不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权臣的标配 给自己找了个聊胜于无的退路,得到了一个慷慨尊贤的名声这大朝议总算是要结束了。 大宛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不同于曹芳清楚的知道这大宛人到底是啥底细,在现如今的大魏看来。 这群大宛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特别的胡人罢了,但胡人再怎么特别也还是胡人而已。 或许在这件事之后,大宛人还能在加个忠于大魏、有点小钱、盛产美酒这几个印象。 见到这魏国的官员们抒发完对于火浣布的热情后,亚里斯也是很知趣的想选择告退了。 在亚里斯乃至于整个大宛王国眼中,东方这个强大的帝国,无论是叫魏也好还是汉也好,都绝对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赛里斯帝国。 事实上在经历过岁月和周围那群野蛮人的不断冲击,同亚历山大大帝一直征服到“世界尽头”的大宛人心中一直秉承着的大希腊人的骄傲也渐渐消退了。 以征服者自居的他们在一波又一波灾难的冲击下,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在夹缝中求生。 事实上,在南方的巴克特里亚大部分城邦已经被一个由东方逃过来的野蛮人们所征服,并且那个野蛮人建立了一个名为贵霜并且相继征服了南方成为了一个强大的国度后。 自此彻底断绝了与西方希腊世界联系的他们也只能依靠着东方帝国的威名来保全自身了。 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南方的那群蛮子们好似对于东方的国度非常非常恐惧。 在得知希腊人受到了东方帝国的保护后,这群蛮子居然真正停下了他们的步伐转而向着更南边走去了。 这也是为啥他们不远万里的来朝贡的原因所在了,毕竟李广利当初带人屠轮台带来的阴影最多也只能维持三世,但南方的蛮子们可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看到这群东方帝国的官员们对于自己献上来的礼物非常满意,亚里斯感到肉疼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通过同东方帝国打好关系后,他们靠着东西方往来间的商贸可是赚了不少钱。 不然他们还不如直接投靠那南方的蛮子算了,何必要不远万里的跑到这丝国来呢。 想来通过献上这些珍宝,由他带领的元老们的商队们采购商品的举动也会比往常来的更加顺利了。 他们通过这一趟得到的利润,比之献给这东方帝国天子的贡品价值都不知道要翻多少倍了。 然而就在这边的亚里斯认为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准备向着上首的天子告辞带人好好采购一副的时候。 在充满极东色彩的两根大柱子中间高台上首,那坐在名为榻上一直沉默着的天子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 “朕曾听闻大宛人先祖乃是从极西之地而来,听先帝提起过那极西之地亦有贤者,亦有书籍文字礼仪制度,使者下次来朝的时候可要记得多带上点书籍前来!” 听着上首的那位看起来年龄尚小的天子突然要求自己下次带上有关于希腊文化的书籍时,亚里斯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可是很明白,在这群东方帝国上下官吏眼中,自己与自己的国家同那群浑身充满羊膻气的野蛮人们可是没什么差别。 对于这种情况历代的大希腊遗民们虽有不满,但形势比人强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期间出使过这个帝国的使者们也曾努力想把自己的国家与那群x羊的野蛮人划分开来,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很随便的回复。 现在上首那位看起来不太大的天子居然想要了解一下大希腊的文化,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在向着上方穿着华贵服侍看不清的曹芳答应了,在一年之后他将会亲自献上有关于大希腊文化的书籍。 得到了曹芳再一次的赞赏后,想着这位天子说不定因此会对大希腊文化产生兴趣,说不定日后还能派出勇士帮助自己等人,从那群蛮子手中解放南方的巴克特里亚城邦。 想到这里的亚里斯也是非常开心的朝着曹芳告退了,亚里斯在告退之前还特意向曹芳请求表演一下他们独有的诗歌朗诵。 望着底下那名叫亚里斯的大宛使者表演完古希腊特有的诗歌朗诵,想着古希腊的精华将于一年之后来到自己手上,曹芳也是非常开心的。 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也将要提前了,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柏拉图等等这些人的著作说不定也会随着这群希腊遗民来到华夏。 曹芳这边正在为东西方思想碰撞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而感到激动不已,太极殿内的其他人就没有多少感觉了。 都是一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模样,全当是这位小陛下可能听过什么故事,而对这宛人感到好奇而已。 随着亚里斯退去,大殿内的气氛很快又回到了庄严沉默之中,随后已经等待许久的中书监刘放终于也是站立出来。 持着手上的那道旨意,见到再无什么特殊情况,这位中书监也是大声的念了起来。 “大将军辅政有功,勤政爱民、忠心操劳,今加大将军为侍中,改封武安侯,加食邑为一万二千户,特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以表大将军之功,还望大将军日后勤勉辅佐于朕,以安万名之心!” 就当曹芳还在想着日后要怎么样利用一些这些古希腊贤者们的智慧结晶,刘放的话语立刻就把曹芳拉回了现实。 暂且不提刘放所说的这道诏书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看那诏书的语气至少是用他的名义写的,但问题是他可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 还有这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怎么曹芳越听越觉得瘆得慌呢,这玩意从头颅还珍藏在太仓之中的王莽开始一直都是历代权臣们的标配了。 还有这一万二千户食邑曹爽立即就成为了大魏朝中唯二的万户侯了,要知道就连镇守淮南的蒋济还有两帝托孤的司马懿都没有这种待遇啊。 且曹大将军加了侍中之后,就表示着拥有了出入宫禁的权力了,等于是想啥时候见见曹芳谈谈心都可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得到和失去 事实上此刻的太极殿内除了上首的曹芳一人感到有些意外,底下坐着的文武百官都显得非常的平静。 不论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的,还是现在才得知消息的,至少表面上都是显得如往常那般平静。 瞄了一眼站在自己左手边刚念完诏书的刘放,还有其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位中书令孙资。 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下方的曹爽拜谢过后,曹芳反而是很配合的起身朝着刚刚荣升为大魏第二位万户侯的曹大将军夸赞了几句。 而下方的曹爽也是态度谦虚不已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现如今大魏最为尊贵的一对叔侄之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嫌隙。 两人好似早已经忘却了刚才赠诗一事,又换上了一副展现的面孔。 见到这种情况,同上首的那位小陛下说些有的没的时候,曹大将军也开始渐渐认识到了自己这个皇帝侄儿的不寻常之处了。 在这一道显得有些突兀的旨意被宣布后,这一场出现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事情的大朝议也正式告一段落了。 静静的坐在有些硬的高榻上,俯视着太极殿内百官们向着自己告辞然后躬身退去。 感受着这突然空旷的大殿一时之间曹芳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了,这一场博弈下来他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得到的东西自然不必多说,收获最大也就是把曹宇等人留了下来,甚至还虎口夺食从曹大将军嘴里抢下了曹启。 不过,这也预示着曹芳隐藏了两个月的面具终于被彻底撕下。 不论是曹大将军还是已经选择围绕在自己周围的高柔,亦或者是还在中立迟疑的那些人。 从今天起,大魏的天子也算是正式的步入了他们的眼帘,或者是作为一个新加入的棋手,或者是作为一个他人的棋子也好。 起码许多人在想事情的时候都将要多了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了。 回头打量了一眼依旧站在高台旁的孙资、刘放,眼中流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曹芳依旧是在荀顗、韦诞这两位门下寺的侍中搀扶之下缓缓离开了太极殿。 留下了维持殿中秩序的谒者仆射和那些谒者们,当然还有高台旁那两位神色并不怎么好看的中书令和中书监。 太极殿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渐渐暗淡了,西方的太阳已经快压到地平线上方了。 广场上除了比往常多了些禁军巡逻,其他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目光所及曹爽视线之内空旷无比。 唯一让曹芳多留意的也就是身材高大的满伟正同自己那两位舅父交谈些什么,见到曹芳看来那边的三人也是及时的停止了交谈。 躬身向着曹芳行了一礼,在三人行礼的同时曹芳这才发现,三人身后大宛人送的那匹纯红的汗血马在止不住的躁动着。 身旁十几位虎卫营的精壮汉子们齐齐用力,这才勉强把这桀骜不驯的马儿给压服了。 就算是这样这汗血马依旧是不服气的吐着鼻息,张开大口向着压着自己的虎卫营亲卫们撕咬而去,显得凶悍异常。 不过在这畜生将要咬到身旁那名有些慌张的亲卫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钳住了这汗血马想要咬人的举动。 曹芳第一眼就认出了典满那双最为特别的麒麟臂,只见这位古之恶来之子一把就将这这性情生猛的汗血马摔倒在地。 随后许仪、张雄、张虎、乐綝的身影也依次而至,见到这五人到来,围绕在周围的虎卫营那十几名亲卫们也是很快的就退去了。 显然对于这五人的实力非常放心,作为张郃之子担任殿中司马的张雄还好,因为不善武艺的缘故,这位只是站在一旁给其他四人出着主意。 但那膀大腰圆的许仪,留着长须的张虎,还有那身材短小但四肢格外发达的乐綝,更不用提那用着麒麟臂最先钳住这汗血马的典满了。 而站在旁边的张雄出的主意也是非常简单粗暴,叫四人一人拽着一只脚直接让这汗血马趴在地上就好了。 若是不顾忌这汗血马的珍贵,曹芳甚至感觉这可怜的马儿可能将要被身旁这四位猛男给活撕了。 就算是这样这匹从万里之外来的“天马”也绝对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在挣扎无果后这匹“天马”也放弃了抵抗。 如同死狗一般直接伸着舌头躺在了地上了,见到火候差不多了许仪、张虎、乐綝、典满四人这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虽然很想过去同对面的猛男们好好交谈一下,但碍于周围紧紧跟着荀顗与韦诞,曹芳也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了。 在门下寺其他两位侍中还有四位散骑常侍的包围,或者说是侍从下,曹芳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东堂之中。 东堂前殿之中依旧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以往那熟悉的四个身影等着自己,想来也是黄小等人也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刻意避讳吧。 在把曹芳送回了东堂前殿,最前方的荀顗、韦诞、孙邕就以事物繁忙为由率先向着曹芳告退。 荀顗、韦诞、孙邕三人的举动实属正常,荀顗这位侍中祭酒地位特殊,而韦诞一心投入到书法海洋之中也是不想掺和到这种朝堂之事中的。 孙邕的情况也就更加特殊了,直到现在曹芳都有些拿不准这位到底是已经投靠了那位大将军还是依旧保持中立。 等到三人走后,同样因为身份特殊不想太过显眼的毛曾、孟康也是向着曹芳辞别而去。 作为大魏文德皇后也就是郭女王的姊子,孟康的情况还算好一点,最尴尬的其实是要数毛曾,按理来说这位应该要使劲攀附新君才对。 事实毛曾确实这样想过,不过在得知了太后和陛下情同亲母子,这位陛下还打算天天去到昭阳宫为太后请安后,毛曾就很明智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相比之下,现如今炙手可热的曹大将军不是更好一些吗? 至于另一位散骑常侍,则因为其父亲与祖父死的都太早,还没有本钱参与其中的郭敞,也是选择了告退。 而剩余的侍中何曾与另外一名散骑常侍应璩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倒是留下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脚踏两只船 何曾与应璩选择留了下来这倒是让曹芳感到了很稀奇。 现在留在东堂之中代表着什么曹芳相信他们两人应该很清楚才是,在等到只剩下两人后曹芳故意走的很慢。 在慢悠悠的来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曹芳也确定了这两位是真心想要留下来了。 看着立在自己面前脸上油光水滑一看就吃的很好的何曾,又看了看那一副脸上时刻带着忧愁的应璩。 打量着这画风迥异的两人,摸不清楚这两人的目的,曹芳也是试探性的要面前的两人坐下说话。 何曾在向着曹芳行礼谢过就毫不在意的坐到了里曹芳很近的位置上,而应璩却是开口婉拒了。 不只是曹芳有些搞不懂对面这两人想干什么,依旧站在殿中的应璩和已经坐下去的何曾同样也是有些摸不清对方的目的。 气氛僵持了一会,在确定了何曾现在不会说话后,站在那应璩终于向着曹芳吐露出了他的来意。 听到这位散骑常侍所说出来的来意,曹芳也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得到曹芳的答复,忧愁的面色总算浮现出几分欣喜,不再过多停留,应璩也是直接向着曹芳告辞而去了。 这位散骑常侍的请求也很特别,说是刚刚曹芳在殿中说作出的那首诗非常好,说是要把这首诗编入到他正在编篡的诗集之中。 还请求曹芳以后若是有什么灵感作出了什么好诗或者是赋、乐曲,都要派人来通知他。 若是对于诗辞一道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多多询问他,他保证是随叫随到。 对比于其他的那些或多或少怀着私心的其他人来说,此刻的应璩当真是用着文人的眼光单纯的欣赏着这位八岁赋诗的小陛下。 在应璩离去之前也是请求曹芳为这首诗题个名,想都没想曹芳直接张口就来《赠大将军》。 可以说只要这首诗还世间流传一天,那曹大将军苛待宗室手足的名声也将随着这首《赠大将军》之诗传扬开来。 应璩当然知道这个后果,但这首诗本来就是陛下所作,陛下想起什么名字自然轮不到他多说什么。 搞定了非常欣赏自己的应璩,曹芳的视线也落到了坐在那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曾身上。 见到曹芳的目光,何曾也是连忙站起身,行礼之后快速的向着曹芳说了一句。 “陛下日后若是有何吩咐,可派人来门下寺诏臣!” 说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位门下寺四位侍中之一的何曾也很快就向着曹芳告辞了。 摸着下巴看着那身材之比曹大将军瘦小一些的何曾背影,曹芳也在好好思索着这位侍中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陈郡何氏也算是个不错的大士家了,对于这位的投名状,曹芳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是有些释然的。 毕竟何曾可是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明帝曹叡还只是大魏的平原侯时就开始充当其文学掾了。 同那位大忠臣毌丘俭一样,也是明帝的潜邸心腹,想来也是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表现终于打动了这位侍中了。 自嘲一笑,对于这位明帝的潜邸心腹递过来的投名状,曹芳也没有再多想和太在意。 相比于毌丘俭,何曾日后可是成了大晋朝的开国元勋了。 招了招手,示意带着几位脸生的小黄门们从后殿回到前殿的黄小为自己换上常服。 相比于何曾,今日殿中孙资、刘放两人的动作才值得曹芳好好思考思考。 实际上在今天之前这个问题曹芳就已经考虑过很多遍了。 被孙资、刘放弄的丢了辅政大臣身份的曹宇几人是绝对不可能长期同时存在在朝堂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选择执掌了中书上上下下许久的孙资、刘放。 还是选择几乎已经是被提出了权力核心圈子的曹宇、曹肇、夏侯献、秦朗,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很好解决的。 毕竟,人家孙资、刘放作为把持了中书上上下下的重要人员相比差点滚蛋的曹宇几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再加上都把孙资、刘放两人都把子嗣送到曹芳身边当侍读来了,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 但正因为两人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而此时又因为自己没有亲政导致又不那么重要了。 孙资、刘放两人为了那已经手中渐渐流逝的权力,在曹芳还没有亲政之前肯定会做点什么的。 他们两人可不是如同荀顗或者是杜恕那般,背后靠着一个无比庞大的家族。 一旦丧失了权力他们两人可就啥都不是了,最多就算个大魏元勋,然后子孙后代泯与众人。 为了家族大业,而选择脚踏两只船嘛,不磕碜! 这两位风吹两边倒的行为,曹芳也是不太在意,事实上别看现在朝堂上高柔同司马懿有了联手遮天之势。 事实上如同裴潜那般的人,这暗地里别提有多少了,现阶段曹大将军的年龄、身份优势是谁都比不了的。 不是谁都像曹芳一样,清楚的知道现如今已经六十岁的司马太尉还能活个十多年。 当然了,事情也没有那么的悲观,等到曹大将军发动改革准备挖这群人的命根子,还有几个人会站在曹大将军那边就不得而知了。 黄小领着几名面生的小宦官很快就帮自己换好了一套轻便的常服,附耳同黄小小声吩咐了几句。 结束了那繁杂无比大朝议,感受到身心愉悦浑身上下轻松无比的曹芳也向着东堂门外走去了。 在那里还有着曹芳获得的意外惊喜呢,还有刚才那匹看起来就威风无比的汗血马也是勾起了曹芳的好奇心了。 当年汉武帝赐这汗血马为“天马”当真是没有叫错,想着以后的日子里可以骑骑这“天马”解解乏也极为不错的。 还有那几位混的非常凄惨的大魏勋贵二代们,想着这些曹芳脚下的步伐也是稍微加快了几分,直让后方跟着的黄小等人有些猝不及防了。 相比起朝堂上的那些苟且之事,先把自己眼前的东西拿到手才是最要紧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牵云 几声疼呼与恼羞成怒的大吼声充斥在了整个太极殿前方的广场上。 有些不服气的站起身,拍了拍盔甲上那因为从马背上跌落在地而沾染上的灰尘。 重新站起来的许仪也是黑着副面孔,立即就吹胡子瞪眼的望向了那又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汗血马了。 许仪身旁站着的典满、乐綝两人也是好不到那里去,想来都是在这刚被曹芳赐名为“牵云”的天马身上吃了个大亏。 好似感受到了三人的怨念,刚刚躺下去开始装死的牵云抬起了脖子朝着三人所站着的方向打了个鼻息。 刚被曹芳赐名的牵云此刻眼睛也是半睁不睁,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是根本没把眼前三人放在眼中。 那一副神态清清楚楚的向对面的三人表达出了一个意思,就这? 被一匹马给无声的嘲讽了,这也算是典满三人活了这么久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不过典满三人就算是再怎么愤怒现在也只能憋着了,齐齐走到一脸沉重之色的张虎身旁,三人也是沉默的拍了拍这位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北地汉子了。 接受完典满、许仪、乐綝三人的依次祝福,转头同带着一脸惊奇神色的张雄点头打了声招呼,如临大敌的张虎也就大踏步的向着前方那桀骜不驯的牵云走去了。 浑身赤红跪伏在石砖上休息的牵云竖起了两只大耳朵也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甩了甩身后那一卷洁白的马尾缓缓站了起来。 低着头直面着越来越近的张虎,任由脖子上扎成小辫子的鬃毛随意乱世,这匹来自大宛的天马前蹄也有些挑衅意味的踏起了小碎步。 那边明显是经验老道许多的张虎没有像刚才许仪、典韦那般直接就向着往着马背上跳,反倒是开始和这匹已经通了人性的马儿在广场上转起了圈圈。 脖子上那一头被精心扎成小辫子的纯白鬃毛,再配上身后那不断甩动同样是纯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马尾,牵云这个名字当真是挺适合这匹已经通了人性的马儿。 有着刚才的经历,在加上不远处有着时刻待命的人类们。 这牵云也如同是知道自己今天跑不了了,直接就放弃了找个机会一直从洛阳跑到自己老家去的打算。 离这里不远的东堂门口的那颗小柏树下,穿着一身天子常服的曹芳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几个小宦官刚抬过来的胡榻上。 手里正捧着一碗热粥一边打量着广场上的情况,一边同坐在自己身旁的满伟交谈些什么。 而在这位优哉游哉喝着热粥的小陛下身后,太仆那边派过来的黄廊令都急的是满头大汗了。 实在是在他担任了这么多年黄廊令,亲自接手照看了不知道多少绝世骏马后,对面的这匹大宛人送过来的马匹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通人性了。 甚至一会功夫都学会了如何装死、如何在层层环绕之下保持巍然不动的技巧。 在他叫人准备强行拉着缰绳把这匹马带回廊中,这马居然走到一半直接就开始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可把这位黄廊令给吓坏了,急忙让那些侍卫们散开准备想亲自检查一下,没想到这马突然又活蹦乱跳起来。 生龙活虎的模样,甚至还给他走了一段小碎步,这还是他担任黄廊令以来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操作。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骂不得,再加上身前的小陛下对于这马匹也是极为感兴趣被勾起了好奇心。 思来想去,他也只想到找人当场把这牵云训一训,训好了再牵回廊中也不迟。 最主要的是,靠着这件事顺便也能逗一逗小陛下开心不是! 无数次事实证明了,这洛阳宫当真就不是什么善地,就连一个帮天子养马管车架的黄廊令都有许多小心思。 这位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太仆黄廊令手中还捧着一本小册子,上面的“牵云”早就已经登记在册。 甚至上面还画了对面还在绕圈子的牵云大体的模样,体态特征、年龄、名字、何时被送到洛阳宫,以及出生地都是写的一清二楚了。 刚才碎乱的马蹄声突然加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来自北地男儿所特有的豪放呼喝。 停止了与身旁站着的满伟继续交谈,放下手中还剩着些许稀粥的小碗曹芳的注意力也全被对面一人一马的搏斗给吸引住了。 这么有灵性而且还这么拉风的坐骑,曹芳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大概率都可能会陷入漫长的复杂争斗之中。 想着日后没事骑着这牵风cos一下将军什么的放松放松也是极好的,再加上训马这件事本就有着强大的观赏性。 放松双腿坐在胡床上曹芳现在也全当是在看一场表演了,毕竟,明天要在洛阳城外举办的那场摔跤大会曹芳可去不成,权当是弥补了。 在感受到背上的张虎后,好似一团火球加杂着雪花的牵云也是不断的跳跃空中在翻腾着,两者就这样不断的相互博弈着。 只不过曹芳这边刚看到兴头来的时候,对面的牵云就放弃了挣扎,好似重新变成了一头乖乖的小马驹。 极其恭顺的底下了高高扬起的头颅,看到这里曹芳还以为对面的那位威震逍遥津的张八百之子张虎已经成功驯服了这头极有灵性的马儿。 因为前世只在景点骑过马的缘故,此刻的曹芳也是迫不及待的就站起了身,向着对面还坐在马背上的张虎夸赞了起来。 那边的张虎本来注意力全在胯下这头顽劣的天马上,但天子都开口夸赞自己了,张虎可不敢学后世的那位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谪仙人。 但就是张虎注意力就是这么分散了一下,同那边的曹芳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的功夫。 隐忍许久的牵云也是抓住了这个时机,长嘶一声上半身直接离地,硬生生就把骑在自己背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张虎给甩了下去。 甩下去之后还不忘甩了甩那如同一朵洁白云彩的尾巴,若是张虎跑的慢一点的话。 可能,张虎立即就要变成何驸马那样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营 曹芳的夸赞声也随着马背上的张虎摔落在地而戛然而止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马居然也会玩阴招。 越是这样,曹芳对于这还会耍阴招的大宛马就越是感兴趣。 看着重新屁颠屁颠的跑回原地趴在那里的牵云,夕阳下曹芳那白皙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扶了扶头上那有些勉强扎成的小冠,转过身曹芳抬头有些勉强的向着躬着身依旧还是那么高的满伟说道:“司马令随朕一同去看看吧!” 曹芳说的轻巧可是又苦了趴在地上趴的好好的牵云,因为怕出什么意外的缘故,张雄,典满、许仪、乐綝又是开始了一人压着一只蹄子。 相比于上次还会挣扎企图咬人什么的,现在被牢牢控制的牵云也是打着响鼻闭着眼睛已经就开始认命了。 时不时还睁开左眼看一看眼前的典满那双粗壮的胳膊,看来不久前典满那强壮无比的麒麟臂给这匹可怜的马儿留下了不小的原因。 先是开口安慰了一下典满、许仪、乐綝,张雄四人,让四人不用太过在意。 同时曹芳也有些好奇的伸出脖子望了一眼被四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牵云,见到那牵云那长长的马脸上表露出来的一副放弃抵抗认命的表情,曹芳也是咧嘴一笑。 笑完,曹芳就同满伟一起向着一直站在出主意的张雄说了几句,当然曹芳三句话里面有两句话是离不开大魏救火队长其父亲张郃的。 真要说起来,曹芳同这五位的交谈实际上都没有离开过其父辈的功勋。 甚至满伟亦是如此,大部分时间都在回忆着这些为大魏创下了赫赫战功的武将们的事迹。 曹芳的这种对自己父亲的功绩如数家珍的行为,可是给几人都留下了个非常好的行为。 至于啥父辈光芒实在是太过闪烁,导致别人一提到自己就是谁谁谁之子,亦或是啥侯之子的行为导致什么逆反心理那都是不存在的。 那种逆反心理也只有在朝堂上混的数一数二的二代或者三代们才能有资格拥有了,同混在洛阳宫当花瓶的他们可是毫不相干。 毕竟为大魏立下了赫赫战功曾使得诸葛亮忌惮的鄚侯之子,总比一个干巴巴的殿中司马来的要好不是。 夸赞完已逝的大魏救火队长后,在张雄与满伟的陪同下,曹芳也是向着已经聚集在广场四周的天子亲卫们大声的说道:“朕之亲卫之中,可还有壮勇之士能够降服此马?” 曹芳这边闹出的动静可着实不小,又是疼呼怒吼,又是马蹄声,还时不时来声长嘶。 这个动静也成功的让负责洛阳宫警戒的虎贲中郞将、羽林中郎将,还有作为镇护将军直接管辖虎卫营的甄德、郭建两人都赶了过来。 虎贲、羽林两营作为传统的天子亲卫,名义上虽是归于两位镇护将军管辖。 但在大魏重新有了一位武卫将军后,它们的指挥权还有大多数的事物自是跳过了这两位大魏外戚。 直接归于前任武卫将军,现任大将军曹将军之弟,新上任的武卫将军安亭候曹训管辖了。 当然,镇护将军可是名义上的三品直接归属于中领军管辖,武卫将军则是四品但也是归属于中领军直接管辖。 这就造成了主管洛阳宫禁军的两个职位之间也没有从属关系,彼此互相独立着。 后果就是虎卫、虎贲、羽林三营到现在都还在向着武卫将军和两位镇护将军同时报告大小事务。 虎卫营经过曹芳同甄德、郭建的几次刻意的表演,再加上曹芳两位舅父本就是西北豪族出身弓马娴熟。 同虎卫营那群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亲卫们也能尿到一个壶里去,所以,这虎卫营的大小事务现如今还是又甄德、郭建两人处理。 但是虎贲、羽林那边情况就非常特殊了,在夏侯玄这位羽林监走后,这羽林卫的又回到了羽林中郎将手中了。 现任的羽林中郎将名为全旭,其父也是大魏的忠烈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这位中郎将的态度一直都非常的暧昧。 实际上对于那位翩翩公子,前任羽林监的夏侯太初,就算是大部分人也是大族子弟出身的羽林卫们都是有些看不惯的。 这群人之所以会前来参加羽林卫,一来是混个天子亲卫的资历,二来则是本来就对刀剑弓马很感兴趣才会选择参加羽林卫。 可别真信了虎卫营那群老油子的话了,作为天子亲卫之一的羽林卫,其条件只苛刻相比虎卫营也好不到那里去。 真说起来,玄学名士什么的和他们自然尿不到一起去,至于虎贲营嘛。 现任虎贲中郎将名叫夏侯绩,乃是博昌亭愍侯夏侯渊之孙,已故安宁亭侯夏侯衡之子。 有着这层关系在这里,加上曹大将军的遗泽,这虎贲营也成了现任武卫将军的支持者了。 除了穿着各部相同式样盔甲一眼就能分别出是虎卫、虎贲亦或是羽林的亲卫们外,曹芳甚至还看到了自己两位舅父身后站在的董箕。 看来郭太后那边也是听到或者听人说了这边闹出的动静,派这位大长秋前来查看呢。 在向着看过来的曹芳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谄媚笑容后,这位大长秋也是低下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群。 往着董箕远去的背影,曹芳的视线很快就被广场上踊跃报名的人群给拉了回来。 曹芳的那句亲卫之中可还有壮勇之士,其发挥的作用都有些超出了曹芳本人的想象。 他也只是想着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同自己的这群亲卫们多熟悉熟悉,但这呼呼啦啦百余人踊跃参加的架势着实有些出乎了曹芳的意料。 这匹来自西方的汗血马其狡猾难缠程度他们应该都看到了才是,转念一想曹芳又明白了。 为了防止一些特殊情况,分属于羽林、虎贲、虎卫三营的亲卫们。 在背后一些不明势力的挑拨教唆之下,从一开始就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现在的情况,已经又是转变成了三营日常暗地里较劲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羽林中郎将 能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的守卫的禁军大多数也是在各自营中数一数二的了。 训马这件事绝大部分人虽然也没有经验,但在曹芳面前现在这踊跃报名的百余人中可是个个都能在马上开弓的。 好像是了解自己等下会经历什么,刚才还老实巴交一动也不动的牵云也开始闹腾起来了。 见到众人这么热情,曹芳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首先关于训马肯定是不能让这一百多位精壮汉子轮流来的。 不然,这马能不能训成曹芳不能肯定,但累肯定是会被累死的。 从正在较劲的羽林、虎贲、虎卫三营挑出几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环顾四周一眼就在曹芳下定决心,决定还是偏袒一下对自己最为熟悉,也是最熟悉自己的虎卫营的时候。 还没等曹芳开口说些什么,站在甄德、郭建身旁那在曹芳看来有些陌生的面孔却是走了出来。 只见前方领队的四人中走出来的这人微微俯下了身子向着曹芳请缨道:“羽林中郎将全旭,愿为陛下训马!” 听到羽林中郎将这四个字后,背后那些值守在周围的亲军们也是渐渐停止了自告奋勇的举动。 除了这位身后站着的夏侯将军与两位镇护将军外,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抢这位重新掌握住羽林军的中郎将的风头了。 见着对面那穿着筒袖铠,头上插着两根长长鹖羽正扶着腰间的长刀一副朝气蓬勃模样的羽林中郎将全旭。 其头盔下的脸庞也是有棱有角五官分明,皮肤黝黑,身材也高大壮实想来也是经过了不少风吹雨打熬练出来的。 对待这位从夏侯玄手中接受了羽林卫的羽林中郎将的请缨,曹芳自是无不可。 在典满等人的层层环绕护卫下曹芳也是重新坐回到了那颗小柏树下的胡床上。 脱离了典满四人的桎梏,重新站起来的牵云也是对着已经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天空悲鸣一声,好似是无言诉说着自己的哀痛。 没有选择在这个情况下乱跑,而是回头看向了已经尽在咫尺的全旭。 喝着特意加了许多蜜糖的甜粥,观察着那边又要重新开始新一轮的人马搏斗。 脑海中实在是任何找不出有关于这位羽林中郎将的资料,曹芳也就向着站在旁边的满伟询问了起来。 曹芳这边在询问着全旭的来历,而作为广场上众人焦点的全旭却是丝毫没有着急或凝重的神色。 就如同老友一般,非常熟练的就凑到了已经开始紧张刨地的牵云身前,没有选择翻身上马,也没有选择像张虎那样事先消耗体力或者熟悉熟悉。 这位羽林中郎将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全旭手上那柄被打磨的锃亮的钢刀,在这血红的日光照耀也是有些妖异的感觉。 见到全旭突然抽到,周围正在注视着这边情况的三营侍卫们也是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长刀,持着长矛的十余人也是把矛尖对准了全旭。 十几把劲弩从暗中各个方向瞄向了广场上那一人一马,因为全旭这一下抽刀,此刻广场上的气氛颇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了。 刚才还在暗地里较劲的三营亲卫已经是默契的按照各自所持的武器聚集成了一个个小队。 不管是虎卫营还是虎贲营,就连刚才跟着全旭过来的羽林卫的众人都是沉默的摸向了手中的长刀,就算是手持着羽林卫军旗的旗手亦是如此。 好似对面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羽林中郎将,他们的直属将领一般。 老曹家几代人经过精挑细选,通过万里挑一挑出来的亲卫们,此刻也是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才叫做天子亲卫。 坐在胡床上依旧淡定喝粥的曹芳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只要吩咐一声,对面的这位羽林中郎将不要片刻功夫就将死无全尸。 先帝还没死多久呢,这大魏的亲军,天子的亲卫可依然是天子手中最忠诚的力量,至少现在是如此。 感受到身旁满伟询问的目光,曹芳也是有些陶醉的体验着这种生杀大权尽在自己一言之中的滋味。 向着满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如此,欣赏着面前的一切又恢复先前那般的场景,曹芳突然感觉自己嘴里那已经算是甜腻的粥也有些寡淡了。 且曹芳刚刚也从满伟口中得知了对面这位羽林中郎将的来历了。 现如今这天下全氏最有名望的也当属东吴的全家了,而这位羽林中郎将恰巧就是出身这东吴全家。 准确一点的来说是这位羽林中郎将的父亲出身于这东吴全家,其父也是在太祖兖州之中就来投靠了,也是大魏的老资历了。 其父最后也是同夏侯渊一起葬身在了汉中,作为英烈之子全旭也就被任命到了羽林卫之中。 事实上现如今的羽林卫虽然大部分是大族子弟派来镀金的,小部分还是从阵亡的战士遗孀子嗣中挑选出来的。 听满伟说,这羽林中郎将性格一直都是非常友好,在羽林卫中也颇受拥护。 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大魏极其忠诚与感激,这也是一个需要曹芳好好拉拢的重要人选之一了。 没有在意暗地里依旧在瞄着自己的弓弩,继续向着对面那匹非常神俊的天马靠拢了几步。 在对面那匹天马有些惧怕的眼神下,持着长刀的全旭也是深吸一口气高举起了那柄锋利无比的长刀。 瞳孔中那寒芒越来越近,完全没有料到对面这人居然会敢如此的牵云也是被吓的呆立当场。 直到那披满白鬃毛的脖颈处感受到了一阵寒风,这匹桀骜不驯的大宛马终于是反应过来,低下头立即就向着对面那人跪伏了下来。 见到对面这天马的动作,在削掉了其脖颈上两根纯白的鬃毛后,全旭也是及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丢掉手中钢刀一挽缰绳,全旭也是牵着已经顺从无比的牵云,及时的对着坐在胡床上的曹芳告罪道:“还请陛下恕臣无礼、伤及天马之罪!”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宴请亲军 摇了摇头曹芳自是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反而小脸上露出几分满意无比的笑容。 站起身来曹芳也是大声的向着广场上跪伏着的一人一马大声说道:“只是屈屈畜生而已中郎将想杀便就杀了,朕岂能因为这小小的一匹马而治中郎将之罪,自废手足不成?” 说完曹芳就故作爽朗的大笑了两声,太极殿为背景日头渐渐被地平线吞没,余晖照耀下站在小柏树下的曹芳那瘦小的身影竟然显得慢慢高大了起来。 站在那曹芳独自一人在笑了两声,最后发现周围的人根本没啥多大的反应。 所以人都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到最后竟然也没有几个人出来说几句场面话打个圆场什么的。 就连被曹芳这样对待的全旭都没有开口说些啥,越笑越尴尬的曹芳最后也只得打了个哈哈。 在典满等人的护送下,来到了全旭身前的曹芳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曹芳自认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已经是极为漂亮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曹芳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式来了。 但现在的反响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奇怪到曹芳甚至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要直接跑到全旭身边。 然后,捡起刚才这位中郎将丢掉的钢刀,最后一刀把这匹远道而来的天马给当初剁了。 在喷涌的鲜血与哀鸣声的烘托下,自己再对全旭说出这番话是不是效果会更好一点。 实际上曹芳这种自我怀疑的想法纯属是有些多虑了,刚才这位小陛下所说出来的这一番漂亮话效果比他本人所想的还要来的更加震撼。 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下来曹芳早已经是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与此同时曹芳也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曹芳所做出的举动和说话的方式在相处的过程中也确实会让人无意之中就忽视掉了年龄这个问题。 在同这位小陛下相处久了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曹芳当初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孩童来对待,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曹芳想不忽视掉自己的年龄都难。 但董箕、黄小、李牧、于季、李西这几位宦官,在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和体会到这位小陛下妖孽时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的。 除了高柔这种风风雨雨见得多了的长者之外,在第一次同曹芳接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为曹芳感到惊讶的。 不说别的,就刚才曹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太极殿念诗的时候,不少人脸上那惊讶的神色可是一直到散朝都没有退去。 所以,现在除了虎卫营大多数人外稍微了解曹芳,毕竟,这位陛下不久前可是亲自夸赞与赏赐过他们的。 但这个赏赐也只给了这些人一种这位陛下说不定会是大魏未来的明君的印象。 而绝不是这位年仅八岁的陛下已经是大魏未来的明君了,未来的明君和年仅八岁的明君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是不小。 曹芳刚才说出的这句话,给这些甚至都才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小陛下的亲卫们带来的震撼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种场景下,曹芳可不知道是自己这一下子透露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把人都给镇住了。 还在那里想怎么样才能解决掉这个让人有些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场景。 幸好,对面这鸦雀无声的人群中还有着甄德、郭建两人在其中充当内应,不然也不知道这个场景要持续多久。 先是甄德最先反应过来,在看到曹芳那有些进退两难的神情后,这位外戚立即带头朝着躬身大喊道:“万岁!” 有着身旁甄德的提醒,站在那里的郭建也是紧随其后大喊道:“万岁!” 有着这两位镇护将军的带头,先是曾今接受过这位小陛下夸赞和赏赐的虎卫营大多数人,再然后就是整个虎卫营。 随后,前方在有着那位羽林中郎将的带领下,在场的羽林卫众人也是跟着喊了起来,再然后就是虎贲,直到整个视线可及范围内的所有人。 万岁声伴随着已经彻底沉沦进地平线的日光回荡在这个太极殿广场上。 尽管这声势比不上清晨文武百官朝着自己恭贺万岁之声来的更加震撼,但曹芳却无疑更加享受现在自己的亲卫们恭贺声。 这一阵比一阵高的声浪也是引起了周围巡视的侍卫们的注意力,在匆匆赶到这里准备查看发生了何事的侍卫们。 很快就被站在那儿的同袍一起拉近了这大合奏之中,随着赶来的三营的亲卫们越聚越多这声势也就愈发浩大了起来。 没一会,这太极殿外的广场上就聚集了最少都有五百多名值守在洛阳宫的侍卫们。 听到这欢呼曹芳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示意典满几人站在旁边,曹芳站在那里就这样颔首直面着这些不过是从众也好还是真心的亲卫们。 等待这些亲卫们终于是听了下来,没有忘记自己要干嘛的曹芳这才回头扶起了还跪伏在地的全旭。 顺便也朝着这位给了自己机会算是立了大功的羽林中郎将说道:“宝剑赠英雄此乃自古之道,今中郎将如此果决迅速帮朕驯服这天马,依朕之意此马当赠与中郎将!” 那边的全旭闻言自然是连称不敢,说什么陛下不怪罪自己无礼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曹芳连续说了三次,全旭也连续拒绝了三次。 见到这位中郎将确实是不想要这匹马,曹芳这才示意那黄廊令把已经被吓的温顺无比的牵云给牵走 等到那黄廊令持着册子告退后,曹芳似乎是有意的补偿给这位羽林中郎将什么东西。 曹芳拉着全旭的刚开口说了一句“中郎将若是...”却戛然而止了。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更妙的主意,曹芳直接回头向着前方聚集起来的亲卫们大声的说道:“今日,朕获天马,又得见诸位虎士,见猎心喜朕意已决,当在此宴请诸位虎士以庆我大魏万年!” “还请司马令前去东堂之内通知黄门令,朕欲在这东堂之外宴请亲军!”对着前方的亲卫们说完之后,曹芳也转头向着身旁的典满说到。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新任武卫将军 皇宫城墙上一盏盏火盆被人熟练的点起,星光斑斑点点照耀。 一队队精神充沛士卒们在前方队率的带领下,正从已经值守了整个白天已经稍显疲劳的侍卫们手上接过了接力棒。 提了提腰间的绶带,穿戴以前从未有穿过的盔甲,明显是显得有些不适应的曹彦正大踏步的巡视在这靠近洛阳宫墙的大道上。 在这位刚上任没多久的武卫将军身旁还跟着两位同样是身穿着一身戎服的武卫将军长史、司马。 听着王长史和徐司马介绍着这周围来来回回或是巡视或是换岗的武卫营士卒们,曹彦也是站在那儿听的很认真。 这王长史的全名叫王崖,另一位徐司马的全名则是叫徐烈。 这两位可是从曹爽担任武卫将军起,就一直担任着这武卫司马与长史,成为了曹爽的左膀右臂。 能够享受这种待遇这两人的资历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作为两人乃是根正苗红的曹真旧部,再经由曹爽提拔起来的。 实际上,现在的武卫营上下在曹爽这些年来的经营下已经或多或少沾上点属于他的印记了。 这武卫营中队率与士卒们也有不少人是跟随过曹真出征四方的老人们,对于这种情况先帝曹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在见到站在那儿的曹彦等人时候几乎是每个人都选择了停下了脚步同曹彦三人行礼问好。 当然了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下,洛阳宫宫阙侍卫们与羽林、虎贲、虎卫三营可是都是由九卿之一的光禄勋直接管辖的。 绝不会出现如今这般羽林、虎贲、虎卫三营被武卫将军和镇护将军暗地里争夺混乱的情况。 而曹爽那时所担任的武卫将军只统帅直属的武卫营很难越权行事,通过这几权分立的形态,天子依旧是能够牢牢的控制住整个洛阳宫, 不过嘛,从武卫营接手了这看宫阙大门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了,这所谓的几权分立的形态已经坍塌殆尽了。 那位光禄勋缪袭本就是个文人士大夫性子,对于这种被人夺权的事情倒也不怎么在意。 而曹彦从曹爽手上接过这武卫将军的过程中,其父曹真的影响力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再加上这位新任武卫将军背后有着曹大将军撑腰,除了负责宫内秩序的虎卫、羽林两营还在摇摆不定。 还有那负责整个洛阳城内外两城城阙,城门秩序与整个西域秩序的中垒将军荀霬特立独行不问世事外。 其他的洛阳城内大小将军校尉也都是尽数递来了名帖,正在曹彦同自己的司马与长史询问,有关于自己日后所要负责什么的时候。 一名穿着虎贲营所独有的盔甲样式的士卒正朝着城墙下曹彦三人这边飞奔而来。 “陛下欲在太极殿外宴请羽林、虎贲、虎卫三营亲卫,夏侯将军特派俺来通知武卫将军!” 这虎贲士卒在通知完曹彦后,根本就来不及在原地等着这位武卫将军的回应。 直接向着曹彦三人告罪一声,就向着宫内跑去了,看来是准备去通知其同袍赴宴了。 看着这满脸欢喜的汉子急匆匆的又朝着来的方向跑走,对于业务还不怎么熟悉的曹彦,听闻此言自是转头看向了自己兄长留给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以说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曹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干嘛来了。 这也不能怪曹彦,要知道在这之前曹彦都从未有过在朝堂任职的经历,明天就是打打猎、读读书、顺便邀几位好友一起逛逛洛阳,这小日子别提有多自在了。 尤其是现在武卫将军的职权又愈发膨胀的今天,就算是缪袭那边并没有多少反抗,甚至说是根本就没有反抗。 从光禄勋手中接过这洛阳宫中大大小小的事物也是个繁杂的工程了,如何派人去安排,要是太明显了会不会惹起非议,这官职是否要变什么的,这些可都是需要仔细考虑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大将军曹爽本人,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弟其实也是没有多少要求与期待的。 只要求曹彦占着这个位置就行了,其他的一切事务自有作为司马与长史的王崖、徐烈两人处理,实在不行这大将军府里洛阳宫也没有太远。 在曹彦还是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对面的王崖、徐烈两人在小声商量了几句后就齐齐向着曹誉说道:“此乃宫中大事,为防贼人从中作乱武卫将军当带一小队武卫营士卒前去护卫陛下周全!”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王崖、徐烈也知道曹彦是什么情况了,也没等曹彦那边吩咐,两人就径直的向着不远处巡视着那一小队的武卫营士卒走去了。 在曹彦亮出武卫将军虎符后,加上王长史与徐司马的解释,这一小队士卒们的队率再一再询问这陛下需要护卫事是否属实。 得到了两人肯定的答复后,这位队率也就很快就点头同意了,放在以前无陛下诏书,无特殊、紧急原因擅离职守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幸好曹彦三人所在的止车门距离太极殿也并没有多远,再加上靠着平时打猎锻炼出来的身材曹彦也算是勉强跟上了前方众人的步伐。 不然,穿着这一身厚重的甲胄,还要跟着前方跑的飞快的众人步伐,换个普通的士子恐怕都已经瘫倒在地了。 在离太极殿没多久的地方,曹彦等人就已经被十几名手持长刀的亲卫们拦下了。 作为明面上的主事人,曹彦自是站出来把自己腰间证明身份的虎符与令牌交给了带队的那人。 在那人仔仔细细检查完,依旧是用着毫不客气的语气询问着曹彦等人的来历。 没有出现啥大将军之弟大闹亲军的戏码,曹彦依旧是带着笑容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等人的来历,并且让人去通报一声。 不近人情归不近人情,但通报这件事对面不知道是哪一营的领队确实一口答应了。 第二百六十章 追悼会 曹彦站在距离太极殿不远处的大道上等待的同时,也是能够非常清晰的看清楚对面广场上的大致情况的。 迎着黑夜太极殿前那宽阔的广场上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估摸着最少也有千余人聚集在一起。 在前方的曹彦正在感叹着对面的光景时,在王崖和跟来的一众士卒们的有意掩饰下,武卫司马徐烈却是不留痕迹的离开了现场。 曹彦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动静,依旧在好奇无比的往着对面的热闹场景。 在曹誉视线内,对面的个个都是身披甲胄腰挎着长刀,恭敬的跪坐在垫上静静的喝着天子御赐的甜粥,这种场景无疑是非常让人震撼的。 这还是许多人因为休沐、留守在营区与把守重要地带与巡逻洛阳宫各处任务在身无法前来的结果。 不然,曹芳真是要让这三营的亲卫们都聚集在一块,也不知道这宫中那位主管膳食的太官令与其麾下的那些御厨们能不能顶住了。 事实上,就在东堂前在面色哀伤至极的曹芳身旁那位太官令早已经是先曹彦一步到场了。 那位名为孙俊的太官令带着其麾下的甘丞、左丞、汤官丞、果丞还有那一群群御厨们正在声泪俱下的请求曹芳饶恕。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曹芳这边可是知道自己还在守孝,宴请这件事本就已经有些超过规矩了。 还好,现在这三年守孝期还没有被写到法律之中,没有强制性的规定一定要让守孝三年,这玩意形成法律与真正的制度还要等到说自己是以孝治国的司马晋开始。 没有强制归没有强制,但这酒水与大鱼大肉什么的肯定是不能出现的。 不然,明天洛阳城中与小陛下所赠给大将军的那首豆子诗同时流传的,恐怕是少不了曹芳夜宴亲军以庆先帝驾崩的。 靠着前往高平陵守孝曹芳好不容易得了个孝子的名声,可不能让这孝子成了带孝子了。 在曹芳想办法弥补下,一场追念先帝恩德,惋惜先帝音容,痛惜大魏丧失贤君的追悼会就这样在太极殿外拉开了帷幕。 这追悼会上自然不能出现什么大鱼大肉还有什么酒水之内的,所以这白粥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也不知道曹芳是不是怀着几分朕喝粥你们也得一起喝的报复心态,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在决定为先帝举行一场追悼会后,曹芳转念一想干脆就玩个大的,举行的隆重一点! 曹芳这边决定隆重,膳食房中所藏的蜜糖与熬粥的几种原材料可顶不住了。 在全都宣布告竭的时候,也就出现了太官令请求曹芳给予多一点时间的一幕。 追悼会嘛,重点在于追悼,又不是在于喝粥,曹芳自是开口好好安慰了这几位已经是急的满头大汗的负责人了。 这顺便也是体现了一下自己的仁慈不是,听到曹芳的安慰太官令自是感恩戴德的带人远去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紧了紧头上缠着的白布,望向下面那聚集起来的人群曹芳脸上也是显露出了几分哀疼之色, 为了这件事,曹芳甚至特意披上了一层染白粗麻,在黄小服侍下又重新换上了闲置许久的那一身白单衣。 甚至,都派人特意去请了,还留在宫中办公的四位侍中与四位散骑常侍。 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的哀伤,曹芳还特地让急匆匆赶来的韦诞为自己写上了一份悼念自己伟大的父亲,大魏贤名的先君的悼词。 且为了让着效果更好一些,曹芳还吩咐让黄小把那位养病的秦王自己的兄弟给请了过来,至于先帝唯一的亲女,曹芳也是让人送去了东西以表兄弟姊妹之情。 往着下方被人搀扶着愈显消瘦的秦王,曹芳正想起身亲自去搀扶一下已经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兄长。 对待这位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的兄长,在完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曹芳自是显露出了极大的仁慈与宽厚。 在不久前朝堂上商议要不要将秦王移出洛阳宫就国时,曹芳也是通过高柔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将这位苦命的兄长给留了下来。 正当曹芳这边刚刚起身,被几位老宦官搀扶着的秦王身旁一位身穿虎卫营甲胄的亲卫突然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只见这位亲卫先是偷偷的来到下方坐着的甄德说了几句话,最后站在甄德所坐的位置旁等候了起来。 见到这个情况,曹芳也是知道可能出什么事情了,等到甄德躬身走上东堂门前曹芳也就迎了上去。 从甄德口中得知原来是那位大将军亲弟,新任武卫将军曹彦,自己的又一位皇叔来了。 没有多少惊讶,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有资格留在洛阳宫办公的官员与亲军们都被曹芳叫了过来,要是曹彦不来才是让人感到奇怪的。 曹芳也是点了点头示意让人将曹彦引过来,等到甄德答应刚准备想回去通知那还在候着的士卒。 看着在几位老宦官搀扶下已经是来到了东堂前方那颗小柏树下的秦王曹询,想到什么的曹芳却又是改了主意了。 叫住了甄德同自己的这位舅父附耳小声说了几句之后,在身旁荀顗、韦诞、何曾等人的跟随下曹芳也是朝着下方的曹彦迎了过去。 曹询虽说是曹芳的兄长,但也只比曹芳大了一岁而已,相比起行为举止都不似常人的曹芳来说,秦王曹询才算是一个正常点的孩童。 被人搀扶着站在那里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本来已经苍白的曹询在见到正朝着自己走来许久未见的曹芳,脸色居然恢复了几分红润。 刚刚还虚弱无比的曹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挣脱了周围两位老宦官的双手。 在挣脱了束缚后这位大魏的秦王殿下带着几分哭腔的朝着上方台阶上的曹芳大叫了一声“弟亲!” 朝着曹芳叫完之后,曹询就想着同自己这位许久未曾谋面的弟弟说些什么,谈一谈自己这几个月来有多害怕。 只可惜,曹询刚走两步就被身后的那两位老宦官抓了回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闯祸 拦下曹询,这两名老宦官神色非常慌张的就拉着曹询向着站在台阶上的曹芳连连告罪。 为首那名岁数大一点的宦官更是跪伏于地朝着曹芳说道:“还请陛下宽恕秦王冲撞之罪!” 嘴里这样说着,这名老宦官还止不住的用着眼角的余光朝着柏树后的角落中看去。 只是瞧了一眼就让这位跪伏在地的老宦官止不住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正常人看到十几柄大黄弩和其上的箭矢所散发出的寒光反应都好不到那里去,尤其是这十几把强弩还正指着自己这边的时候。 被两人拦下的曹询却是没有管这么多,直接就在原地哭闹了起来。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也是朝着这两名老宦官挥了挥手,用着略有些斥责的语气大声的朝着这两宦官说道:“放手!今日朕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岂可如此!” 曹芳这番话自然不是对着这两名老宦官说的,这两人也是曹芳自己先前拜托董箕寻来的可靠之人,多少也算是曹芳的半个亲信了。 说是久别重逢,不过曹芳若是想的话,自己这位兄长一日更了几次衣他都能知晓,这也是防止一些意外情况。 确定了站在不远处小柏树后方那一队贴身亲卫放下手中的弩箭,曹芳这才带着几分笑容走向了下方依旧哭闹不止的曹询。 头上正扎着冲天辫的曹询在见到曹芳熟悉身影立即就停止了哭闹。 这位大魏的秦王殿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屁颠屁颠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曹芳小跑而去了。 分开两个多月的兄弟两人重逢自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在这洛阳深宫之中他们两兄弟自打记事起就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曹询这边刚开口朝着面前穿着白单衣的曹芳唤了声弟亲,跟随在一旁头上挂着两根貂尾的荀顗却是跳了出来。 先是朝着曹芳行了一礼,最后荀顗才向着曹芳、曹询两人说道:“古之帝王以天下为家,秦王殿下应称天子为陛下才是,而陛下也应该称呼秦王殿下封号!” 被荀顗这么一告诫,那边的曹询好似也是知道对面这人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竟然也硬生生的转头称呼曹芳为陛下了起来。 听着曹询在那边叙说着他这两个月来的悲惨经历,曹芳也是很认真的安抚着自己的这位兄长。 这样一来倒是让曹芳更像那位年长一些的兄长了,不过,陛下与秦王,相比于兄长与弟亲多了许多东西也少了许多东西。 两人之间那种兄弟重逢的感觉也被这两个称呼冲散了许多,曹询在说了几句后也是察觉到了这种转变,嘴中的话语也是渐渐停了下来。 作为从曹芳幼时就与其一起玩耍长大的曹询此刻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弟亲好像是变了,但具体变了什么曹询也说不上来。 等到曹询说完了,面带微笑的曹芳也是非常亲热的牵起了曹询的手邀请道:“秦王就与朕一同去迎接叔父吧!” 被牵着的曹询下意识先点了点头,在被曹芳牵着走的时候也是终于反应过来向着曹芳小声的问道:“弟亲,你说的是那个胖胖的叔父,还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那个叔父?” 就算有着荀顗的告诫在先,对于曹芳的称呼问题,从记事起就这么叫的曹询一时间也是改变不过来的。 曹询所说的这个胖胖的叔父和那位长的很好看的叔父,曹芳也是能够猜出来所指何人。 摇了摇头曹芳略一思考也是很快回答道:“都不是,而是那位胖胖的叔父的弟弟。” 也没管曹询到底能不能理解这个意思,曹芳望着那被几名亲卫领进来的曹彦脸上的笑容慢慢转变成了痛苦哀伤之色。 来到太极殿前的曹彦瞧见前方被众人夹在中间的曹芳和曹询,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曹芳宴请亲军穿着白单衣,而且旁边还跟着一位年龄看起来也不大的孩童。 但这种场合之下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给予曹彦去思考这一切。 朝着已经近在迟尺的曹芳躬身一拜,曹彦回想着之前王长史与徐司马在城阙道上交谈的话,很快就开口说道:“臣听闻陛下宴请亲军,以恐贼人作乱,所以特带武卫营士卒以护陛下周全!” 这话私底下同曹芳说基本上就算是个完美的解释与理由了,但问题是曹彦就这么当着在场的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亲军们说了出来,而且说的时候声音还不算太小。 曹芳明显的感受到对面的曹彦在说完后,整个广场上的千余名三营亲军们的动作都是微微一滞齐齐向着曹彦看去了。 一时间气氛倒是显得颇为诡异了起来,感受到有些不对劲的曹彦也是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少说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 曹彦正想开口补救一下以挽回自己话语之中的重大失误,但对面的曹芳却是丝毫都没有给曹彦这个机会。 装换了一下心情曹芳立即就带着丝丝哭腔的朝着对面的武卫将军曹彦说道:“叔父来了!”说完还抽咽了几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且曹芳牵着曹询的手这个时候也是用上了几分力气,曹芳这暗地里来的一下也是成功的把本来还有些奇怪的曹询也一起弄哭了。 被眼眶泛红的曹芳带到东堂门前的坐垫上,看着站在前方刚读完手中韦诞所写的追悼词,拉着曹询一起向着高平陵方向抽泣的小陛下。 听着坐在广场中那群三营亲卫们不少人正在被感动的偷偷抽泣的动静,直到现在曹彦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叔父!叔父!叔父!”站起身来,说了几句还望几位叔父与满朝公卿能够帮扶自己的话后,曹芳也是一边抽泣着向着曹彦一连唤了三声。 正是需要这位作为宗室之一的武卫将军表态的时候,可惜曹彦已经还是那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 直到被站在身后的王崖用力掐了一下,被王崖活生生掐出几滴眼泪的曹彦终于是微微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曹彦几乎是没经过大脑的就同正看着自己的曹芳问了一句。 “陛下有何事?” 感受到下方那群正义愤填膺看向自己的千余名亲军的目光,甚至在这其中还有不少是曹彦刚刚带来的武卫营士卒。 曹彦知道,自己现在闯祸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烦恼的曹大将军 曹彦在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离洛阳宫不算太远的大将军府邸内气氛也是显得极为焦灼。 坐在上首的曹爽身前的大堂内现任中护军夏侯玄、驸马何晏、洛阳令李胜、校事官尹模、毕轨、邓飏、丁谧七人的身影居然同时到齐了。 不过,无论是有几人到齐,这大将军府议事的人群中总是少了一位大将军长史孙礼的身影。 按理来说这大将军议事绝对是少不了这位左膀右臂的。 只可惜,不久前曹爽曾尝试过把先帝留个自己的这位大将军长史孙礼叫过来一起商议朝中大事的。 至于这个结果自然是闹的非常非常不愉快,那孙礼本就是一个刚毅的性子,简称倔驴。 在劝了几次曹爽需要低调行事现在国中不宜发生动荡,只可惜在不久前刚拿回武卫将军一职的曹爽怎么可能听的进去。 自这件事之后,孙礼这位大将军长史几乎就每一次见到曹爽都要来上这么几句话。 这一下搞得曹爽是烦不胜烦,索性曹大将军最后直接就懒得见孙礼了。 在面见几次都无果后,孙礼见到这种情况也自知无趣,只是任劳任怨的埋头打理起大将军府一些琐事的杂事。 现如今这大将军府邸内堂之中除了尹模还是独自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外,夏侯玄、何晏、李胜、邓飏等几人都是在同上首的曹爽说些什么。 现在夏侯玄几人看起来好像是非常焦急的在争论着什么的模样。 事实上,就这退朝到现在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不能不让夏侯玄、何晏等人感到焦急万分。 就算是已经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的夏侯玄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如此的严重。 在曹芳出来劝阻曹爽宽恕宗亲的时候,朝堂上可正坐着洛阳城数的上号的重要官员们,甚至还有匈奴单于和前来朝贡的匈奴使节。 这件事配上那首“赠大将军”诗其传播力和影响力远远超出了在座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满脸哀愁之色的曹爽身旁那个小桌上正摆放着一大摞纸张。 这些纸张上所记载的东西,都是坐在那儿的校事官尹模通过各种手中渠道所获得的有关于今日朝堂之事的流言。 就一眼看去约莫着最少都有一百多张了,等于是这还没有一下午的时间之中就诞生出来一百多种有关于今日朝堂之事的说法了。 且这个数量还在成倍数的往上番,直接让校事府收集有关于这些东西的校事郎们抄到手抽筋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整个校事系统中会写字的就那么十几人。 看着身旁案桌上摆放着的这摞纸,曹大将军就这么一会功夫之内好似已经瘦了十多斤了,胖脸上的红润早已是变成了紫青。 再瞥到纸上面所写的那什么曹大将军太极殿前逼迫天子七步之内做出诗章。 不然,就要把发现何驸马秘密的东海王一家满门抄斩,被逼无奈之下天子就做出了一首“赠大将军诗”。 虽然天子只有六步就作出了此诗,但大将军想要反悔立即准备叫人把东海王曹启抓住。 幸好陛下垂泪加上朝臣们出来劝阻,才没有让曹大将军的阴谋得逞。 就这短短一页纸上一则拥有起承转合的爆炸故事就产生了,反派、主角、事件、龙套啥的一应俱全。 好似是为了传播一般,在民间这首还有一个别致的称呼“豆子诗”,其实看到这里懂得人都已经懂了。 这故事没有一定的功底的人还有其中夹杂着的东西,除了那位知道啥是七步诗外的曹芳,想来也就没人能够这么凑巧的写出这么一则故事了。 实际上曹大将军面前所摆放着的这一百多则流言之中,最少一半都是尹模私底下找人编出来的。 至于另一般就是一些躲在背后的人有意的传播的了。 不然,这大朝议上的是怎么可能只过了几个时辰就传出了这么多个版本。 其中不少人还诗性大发的借了曹大将军之口同曹芳对了一首诗。 当然了,其中曹大将军的形象也丝毫没有变化,至多是一位有点文学素养的弑亲禽兽罢了。 曹爽、夏侯玄当然知道这背后有人在蓄意挑事,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引起的后果却是实打实的。 在曹爽的右手边另一个桌案上正摆放着几十枚竹简,不过,这也不是投递给曹大将军的。 这是要给夏侯玄、何晏与拒绝前来的王弼的,但真要说起来这事还是因为曹爽而起,其实这些竹简的内容也很简单。 文明一点还算是讲点风度念及旧情的士子们,先是在这竹简上呼呼啦啦引用了一大堆爱护手足的先贤之言,最后侧面提出了断绝来往的意思。 至于暴躁一点的,那就是直接说今后吾等耻与而为伍,至于更加不堪的那要数嵇康与阮籍两人扔过来的竹简了。 这两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一人在其竹简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狗,另一人则是写了写了一个大大的豕,这两人也不怕人家曹大将军报复。 最后更是笔走龙蛇的在下方签署上了阮籍、嵇康两个名字。 当然了,这些能够写绝交书的士子更多的还是鉴于玄学与从小受到的儒家教育之中。 更多的也是对玄学感兴趣的士子们也早已经是聚集在大将军府门前了,现在就在前厅等候着。 想来也是要听听夏侯玄与何晏对于此事的看法,说不定还要辩上一辩。 这些士子们的看法其实真正来说的话问题不大,自然不可能引起夏侯玄、何晏与邓飏等人的争议。 就在曹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面前几人的争辩,感慨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昔时周公面对流言时同现在自己这般境地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这大堂的大门却是被人从外轻轻敲响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曹二那显得畏畏缩缩的话语了。 还以为是又有士子朝着自己的府邸丢绝交书了,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子,曹爽也是开口让曹二进来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请大将军入宫 曹大将军预料之中的曹二捧着一堆竹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大门处反倒是出现了一个曹爽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 只见那位武卫司马徐烈正跟在曹二身后朝着大堂内走来。 正站在大堂内说些什么的夏侯玄等人见到徐烈的身影后也是停止了争吵。 想来堂中除了刚刚加入进来的校事官尹模外,其他六人之前也肯定是见到过这位曹爽铁杆旧党了。 知道徐烈这么晚还从洛阳宫中跑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见状曹爽也是亲自起身去迎接这位武卫司马了,等到徐烈进来后,曹爽甚至还示意徐烈坐在自己身旁就好。 要知道,就连夏侯玄也只是坐在曹爽安排徐烈的那个位置旁边,从这一点看来就足以知道徐烈、王崖两人在曹爽心目中的地位了。 见状夏侯玄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刚投靠过来没多久的毕轨、邓飏、李胜三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有些波动的。 不过,因为心情抑郁曹爽本就是处于一个暴躁不想理事的状态,就更不可能去留意下方毕轨三人的神色了。 这一切倒是被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尹模尽收眼底了。 在安排好徐烈后,曹爽先是甩手示意夏侯玄、邓飏等人坐下,后又吩咐曹二在门外守着。 丢失了那枚证明身份的令牌的曹二过了这么久愣是没有被发现,谁叫曹二这胡人长的又那么有个性。 还天天的跟在曹爽左右,不管曹大将军去那里只要是需要乘马车,必定会让这曹二赶车。 所以,曹二愣是靠着刷脸混过了这段时间,在加上那枚遗失的令牌又好巧不巧的被司马师给捡走了。 这位曹大将军身边的红人,依旧还是能得到曹爽的信任的。 等到曹二退去,望了一圈堂中已经有序落座的众人一眼,曹爽才向着一直闭口不言的徐烈说道:“现在堂中尽是相熟之人,徐司马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朝着堂中坐着的众人抱拳说了一声抱歉,得到了曹爽的答复,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的徐烈立即就开口说道:“大将军!现如今陛下在太极殿前宴请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亲卫,还请大将军速速进宫!” 在从徐烈口中听到了自己那个皇帝侄儿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了,曹爽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起身准备同徐烈一起赶进宫中。 但在无意间睹到了桌案上摆放着的那一堆纸张后,就算曹大将军再怎么冲动鲁莽,也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就这么急匆匆的进宫了。 明日洛阳城中的流言蜚语可当真就是能杀人了。 曹爽自认为是远远比不上周公旦的,当初周公旦在面对蔡叔度、管叔的指责与国内的谣言时都显得那么无力,就比说他曹爽了。 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下刚刚站起身来的曹爽又很快默默坐了下去。 见到曹爽自己坐了下去了,刚要起身阻拦的夏侯玄、邓飏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夏侯玄在重新坐稳后,作为现今大将军集团的第二号人物。 在身旁何晏、邓飏等人的眼神示意下,这位中护军终于还是开口了。 “大将军!此事当从长计议,现如今万万不可随意入宫以恐造人非议!” 说完,夏侯玄还用着瞟了两眼曹爽身旁桌案上摆放着的竹简与纸张,好似生怕曹爽不知道后果一般,几乎是用着明示的方式在提醒了。 曹爽也知道这是夏侯玄在担心自己,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沉闷的向着夏侯玄问道:“那依太初之见,吾将如何是好啊?” 闻言坐在羊毛塌上的夏侯玄也是沉吟了片刻,随后转头看向了坐曹爽身旁显得有些疲惫的徐烈。 这位跟随过曹真南征北战的徐烈岁数也是有五十余岁了,洛阳宫同大将军府邸的距离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但对于穿着甲胄的徐烈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 让徐烈好好缓了缓气后,夏侯玄这才向着这位武卫司马问道:“徐司马,现武卫将军又在何处?” 徐烈不管在担任了多久的司马,行伍出身的性子总是不会改变的,在徐烈看来现在曹爽应该快点入宫才是。 至于曹爽在入宫之后的后果,就不是单单一个武卫司马徐烈所能够想到的了,这无关才智,单纯眼界不同而已。 但因为夏侯玄担任过羽林监,徐烈也认识夏侯玄的缘故,坐下来歇息了一会的徐烈也没有再继续劝曹爽赶快入宫了。 “回中护军,现武卫将军已经赶往太极殿前,想来以与陛下见面许久了!对了,王长史也跟着,还请大将军放心!” 说着说着徐烈就又朝着曹爽汇报了起来。 从徐烈口中得到了曹彦有王崖跟着消息,做出询问状的夏侯玄也是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其实也是打算问这个问题的,毕竟曹彦初来驾到对于一些事情不熟的情况下非常容易惹出麻烦。 但好在还有王崖跟着,想来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就在夏侯玄还想在问点什么东西,坐在不远处的丁谧也是开口说道:“三营之中,虎贲有夏侯将军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坐在对面的丁谧其视线也是朝着曾经担任过羽林监的夏侯玄看来了。 这言下之意自是在询问夏侯玄,对于羽林营之事,这位担任过羽林监的中护军到底是有几分把握。 丁谧这个问题自是换来了对面夏侯玄的良久沉默。 他的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党羽们全都被调进了中护军系统中掌管要职了。 对于如今的羽林卫,夏侯玄还真的没啥把握能够现在就重新抓回手中。 丁谧在等了一小会后,也算是得到了夏侯玄那边给出的无言答案。 摸了摸脸上留着的胡须,想了一阵的丁谧又是重新站起身来向着曹爽说道:“就如先前所言,私以为现今当务之急,乃是太常高柔年迈不宜担当大任,大将军应当早做决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指陛下 丁谧这边旧事重提,一直以来作为激进人士的何晏、何驸马却是第一个跳出来针锋相对了。 经历过先前的朝中一事,一直想要报复回去的何驸马退朝之后破天荒的请了那位名医帮自己补上了那几颗缺失的门牙。 先前的何晏可是在心中暗自发过誓的,不达到目的就绝不补牙。 但在亲眼目那睹了一桩将要青史留名的事件后,关于报复曹启什么的,已经被何驸马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也不知道这转眼间就忘记仇恨的本领,算不算是学玄学的好处之一了... 相比于报复曹启什么的,何晏现在更多的想的是怎么减少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占比。 怀着这种态度的何驸马转身一变又成了现如今大将军集团中最保守的一人了。 本来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何晏听闻丁谧此言,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对着丁谧那边起身反驳道:“不可!这段时间吾等应当低调行事,不可如往日一般了!” 这话从平日里几乎是众人之中最高调的何驸马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作为很早就同曹爽熟悉的丁谧本来就是一直看不惯这位大魏的驸马爷,说到底要不是因为何晏,现今也不会凭白生出如此之多的麻烦出来。 而因为丁谧本身的背景,加上很早之前就同曹大将军有着非常密切的来往。 已经隐约成为大将军集团中第三号人物的丁谧,自然是有这个实力与这个背景同何晏不对付的。 尤其是在听到何晏说出这种话后,丁谧脸上立即就是换上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立即就用着讥讽的语气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请问驸马如今朝臣来势汹汹,若不以雷霆手段震之,长久下来日后若是徒生变故驸马可能解决?” 在没有受到实打实的人身攻击的时候,不论何时何地这位大魏的驸马爷,洛阳城中新兴玄学的领军者何晏、何驸马都是能够保持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拿捏着姿态何晏当然知道对面丁谧看不惯自己,但何晏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极为认真的回答对面丁谧的讥讽问题。 “度支郎中所言实则太过严重,若是要施以雷霆手段威震宵小,当以司马太尉为先,再以恩德暂且拉拢朝堂诸位元老,才算是长久之计啊!” 何晏说的这番话已经是非常直白了,几乎就是明着说相比于太常高柔还是要先对付司马懿才好,先稳住高柔那一票元老等到日后慢慢对付也不迟。 两人这边一开始,堂内其他几人也是坐不住了,在徐烈来之前,几人就为了到底是先解决司马懿,还是先解决高柔争辩了许久。 当然了,无礼是解决司马懿也好,还是先解决高柔也罢,前提都是先过了这一阵大风头再说。 但这并不妨碍几人商议出个计划早做安排,毕竟高柔是当朝九卿,而司马懿更加不用多说了。 堂中几人可还没傻到要将高柔、司马懿一起对付拿下的程度。 在何晏同丁谧争论了几下后,大堂内的几人也是都各自站到了自己支持的那一方。 毕轨、邓飏、丁谧、李胜四人为支持先解决高柔的那一派,而何晏、夏侯玄为认为先解决司马懿才是最要紧之事。 而先前并没有表态的尹模现在居然也是起身沉默的站在了夏侯玄等人的身后。 这位校事官的表态,倒是让堂中还在争辩讨论的众人顿了一下,尹模说出的理由也非常简单且直接。 “大将军手中可还持有太尉府令牌,并且阳春里一事还没有彻底解决!” 本来坐在那里有些头疼的曹爽在听到尹模提醒后,亮光一闪而过,这位一直没有表态的大将军终于是抬头看向了夏侯玄、何晏、尹模三人那边。 就连站在前方的何晏与夏侯玄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果然专业的还是专业的,一句话就直戳要害。 被身后三人用着询问的眼光注视着的丁谧倒是丝毫不显慌张,没有像毕轨、邓飏、李胜那般认为已经无法反驳。 只是转念一想丁谧很快就向着前方的曹大将军说道:“校事所言极是,阳春里一事迟迟未有决断致使人心惶惶,所以应当治司隶校尉、廷尉之罪!” 听到丁谧的反驳,曹爽也不由得转头看向了自己这位老友,坐在那里沉思了起来。 而站在夏侯玄身后的尹模在说完那句话后,则又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经过坐在旁边看着从先前开始就一直为这件事争辩着的两拨人,通过思索尹模也算是看明白了。 两拨人争论的可并不是先对付高柔还是先对付司马懿的问题。 而是在讨论到底是清除小陛下在朝堂中的力量,还是要清除另一位辅政大臣的力量。 虽然几人一直都是用着太常高柔,但就连尹模都知道了,现在高柔可以说是小陛下在朝堂中的代言人了。 这丁谧明指高柔,但暗地里还是剑指陛下的,从刚才丁谧的那句话也能够看出来了。 以毕轨、邓飏、丁谧、李胜为首的外臣派,或者说是大将军派他们想要的只是官爵与大将军能够长时间的控制朝堂而已。 而夏侯玄、何晏作为宗室对待这件事的看法本就是与这些外姓不同。 在加上夏侯玄可还是清楚的记得曹芳曾经找他说过的那个梦。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夏侯玄感觉越来越能理解那个梦中所指的到底是谁了。 不管怎么样,这两派之间的矛盾已经是初显端倪了,尹模之所以会选择出来支持夏侯玄、何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连尹模这个猎户出身的都看明白了,曹爽又何尝不明白呢? 但这位大将军天生的性格,导致其在这种关键时刻非常难以做出决断。 一会转头看看夏侯玄、一会又听听丁谧那边的理由,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直到门外又传来了曹二的声音,曹爽都还没有从两者之中做出一个决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决定 夏侯玄与丁谧二人站在堂中争论不已的时候,曹彦终于算是熬过了在太极殿前的那段让他几乎是终身难忘的时间。 等着曹二前去后堂通报,站在门外的曹彦一想到刚才的那段经历,他那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色又是变得一片惨白。 一步错步步错,在曹彦问了一句‘陛下有何事?’之后,事情的节奏就完全落在了曹芳手中。 曹彦作为一个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正治的传统曹家宗室子弟。 在曹芳有意埋坑留下各种道德陷阱之下,光就短短几个时辰下来,这位武卫将军已经是几次在君前失仪了。 回忆着这些,曹彦就带着几分感激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王崖。 事实上,要不是这位长史一直在曹彦身后开口补救,恐怕刚才曹彦惹出来的麻烦还会更加严重一点。 但就算是有着王崖在一旁疯狂圆场,曹彦这个目无君上的印象还是深深留在了在场不少人脑海之中。 做出了为先帝办一场追悼会的曹芳邀请的可不单单只是三营亲卫,几个洛阳宫城的城门司马也尽数到场了。 留在宫中的郎官与门下寺的几位可都在场,甚至,连中书、尚书台、太常那边曹芳也都派人去请了。 太常高柔、中书令孙资自是应邀前来,尚书台事物实在是太过繁忙几乎所有人都有负责的事情抽不开身。 就算是这样尚书台那边也是派了几位侍郎来,相比于那些单纯的三营亲卫们。 在这些身处在朝堂之中的老油条眼中,曹彦这个毫无手段、游手好闲的贵族公子哥烙印也算是打下了。 曹彦这边正在纠结怎么同曹爽解释,得到答复的曹二可没有管那么多。 随手关好大门后,曹二立即就小跑向了站在院门外等候着的曹彦、王崖两人。 曹二上前立即对着两人就是一躬身,领着两人的曹二走的时候还不忘点点头,狗腿子味十足的就把两人引向了大堂之内。 从曹二口中得知了曹彦、王崖这两位当事人已经回来后,大堂中的众人也早已经是停止争论,重新回到各自位置上了。 所以,在曹彦眼前出现的场景就是此刻大堂中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其实刚进门的曹彦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曹爽身旁的徐烈,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曹彦索性一低头开始装起鸵鸟来了。 现在能够有资格坐在大将军府邸后堂之中的人可都不傻,见到曹彦这个神态就知道事情怕是有点不妙了。 坐在上首的曹爽在见到曹彦如此模样当即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 示意曹彦身后跟着的王崖入座,对于还站着那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曹彦,曹爽自是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 见到曹彦那畏畏缩缩的神态,感觉愈发愤怒的曹爽随后右手重重一拍桌子向着曹彦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岂可做出如此妇人姿态!” 当了曹大将军这么多年的弟弟,曹彦当然是清楚自己兄长护短的脾气。 知道兄长这是要先责怪自己,也好让夏侯玄这一众人等没话说。 曹彦那边依旧不吱声,作为全程参与这件事的王崖也好像是看不下去了赶紧起身示意曹爽息怒。 在说刚才在洛阳宫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前,王崖也是先给曹彦找了个事出匆忙情有可原的借口。 得到了王崖那边找出来的借口,再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曹彦后。 本就不想处罚曹彦的曹大将军自是借着这个顺坡下驴了,见到这种情况坐在堂中的众人也都是没说什么。 等到曹爽那边处理完曹彦,王崖也是开始向着曹爽解释起刚才发生在太极殿前的事情了。 王崖就算是有意的在遮掩曹彦在那位小陛下提出的所谓的“追悼会”上的失误。 但因为曹彦失误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就算是王崖有意隐瞒最后也只能避重就轻的挑一些说。 听着王崖的诉说众人心里就如同明镜似的,但事已至此也没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些什么。 等到王崖诉说完毕,已经在这大将军府邸待了许久的徐烈知道之后的事情就不是自己等人能参与的了。 也是起身同王崖一起朝着曹爽告辞了,毕竟武卫营那边因为刚接手巡视宫墙的任务还有许多大小事物等待处理。 等到两人告辞而去,大堂内坐着的夏侯玄等人谁都没有出来说些什么,如同刚才那般提一些自己的意见。 长叹了一口气,曹爽随后就有些苦恼的敲了两下桌子向着已经坐在身旁的曹彦问道:“这追悼先帝的仪式真是陛下所想出来的,高太常也在场?” 在说完后曹爽也是发现自己所问的这个问题完全是在废话,伸出手来阻止了曹彦刚想开口的动作。 事到如今这仪式是不是自己的那位皇帝侄儿想出来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弥补自己等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误。 摸出了一直贴身藏在怀中的那枚太尉府令牌,看着手中的那枚带血的令牌曹爽的眼睛也是微微眯了起来。 曹爽就这样低着头向着坐在那里一副与世无争模样的尹模说道:“校事官当真认为此物有效?” 听到曹爽的问话,尹模那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说道:“若是此物使用得当太尉、司隶校尉、廷尉...” 尹模这意味深长的结尾,让坐在夏侯玄对面的邓飏、毕轨、李胜三人眼睛都同时亮了起来。 在他们眼里这司隶校尉、廷尉两职才是关键,至于到底是先对付太常还是太尉。 只要这两个位子最后都出缺,那就一切都好商量。 坐在那儿的丁谧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显得极为无奈,最后也只能是闭口不言了起来。 得到了尹模的回答,曹爽在思考了一小会好似终于是下定了什么决定。 把这令牌重新收回怀中曹爽起身向着一旁的夏侯玄、何晏两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太初、平叔所言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彻大悟 洛阳初春的清晨还是带着冬日残留的冰冷之感,阵阵薄雾升腾而起笼罩住了整个洛阳宫殿群。 也只有位于洛阳宫正中的太极殿顶峰没有受到这薄雾的影响,滴滴露水沿着整个太极三殿的屋脊飘落在地。 清晨的露水很快就在下方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除了露水滴落在水洼的清脆响声整个太极殿周围都显得非常平静祥和。 只不过这难道的宁静很快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东堂前那几个好不容易形成的几个小水洼也被来人一脚踏的稀碎。 随着溅撒开来的水花掉落在地,东堂大门前也是传来了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还请黄门令不要太过着急,待老夫去看看也不迟!” 只见说出这话的王太医正一脸无奈之色的被身旁的黄小死命的拽着。 这位太医令身后跟着的另外几名太医也是碍于黄小的身份,也不敢贸然上去拖开这位已经是泪流满面的黄门令。 他们从最开始在馆中见到黄小起,这位黄门令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 无论他们问什么,对面鼻涕眼泪在脸上肆意纵横的黄小也只会撕心裂肺的说一句“还请太医速速前往东堂!” 把这位有着神医之名的太医令拖到东堂门口现在黄小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听到王叔和那有些无奈的话语,黄小也是连忙放开了抓紧这位太医令衣袍的双手,赶紧躬身朝着这些太医们连连道歉。 作为宫中的太医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真要说起来,像这种情况在王太医的印象中最少也有五六次了。 知道从现在黄小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东西,在与黄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之后,王太医也是带着几名既是他的弟子,也是这宫中的太医们朝着东堂之内走去了。 穿过前殿,再绕过那几道长屏风,曹芳那躺在散发着幽幽香气的木床上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只见,此刻这位脸色苍白的小陛下正双眼无神的望着床顶上的几根金漆大横梁,还时不时还有气无力的咳嗽两下那模样显得是极为憔悴。 躺在那里的曹芳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也是转头朝着来人打量而去了。 在见到神色紧绷着的王太医令后,曹芳正想开口同这位老太医说些什么。 只不过,见到曹芳这边的动静,刚进来的王太医令也是朝着曹芳这摆了摆手示意这位小陛下无需多言。 就在这位太医令已经坐在了床边刚才由李西摆放好的坐垫上,都已经掀起长袍准备给曹芳号脉的时候,这东堂后殿之中却是走进了几名宫女。 这几个宫女领头的那人见到面前的这种情况,带着身后那几名宫女连忙朝着卧在榻上的行了一礼。 随后赶紧朝着众人解释道:“今日陛下未曾去昭阳殿,所以太后特命奴婢等人前来询问,还请陛下宽恕!” 躺在床上的曹芳自是没有想那么多,在王叔和的搀扶下曹芳勉强起身朝着这几名宫女说道:“朕今日偶感小恙不能前往昭阳殿问母后安,还请几位代为通知!” 得到了曹芳的吩咐站在门口处的那几名宫女明显是有些纠结。 不过,在看到曹芳那已经合上的眼睛这几名纠结的宫女也只能领命告退了。 见到这几名宫女告退,坐在曹芳床榻旁的王叔和张了张嘴见到曹芳那一脸虚弱的样子明显是把想说出来的话憋了回去 实际上,曹芳对于今天一早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小毛病是早有预料了。 昨天他从清晨起就开始经历天下郡国使者上计、藩国诸侯朝贡和大朝议的,甚至,在晚上曹芳还弄了一个规模声势皆不小的追悼会。 前天晚上因为邓艾的事情曹芳本来就没有怎么睡好,在加上一整天的高强度操劳就算是一个瘦弱点的成年人都有些挺不住了,就更不用提曹芳了。 真总结下来现在躺在床上快就只剩半条命的曹芳还是认为这一趟其实挺值的。 就昨天一天得到的东西都比他这两月来得到的还要多了,当然了,再让曹芳来一次他肯定是不干的。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的曹芳也算是终于想明白了,掌握整个大魏什么的都建在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前提下。 要是小命不保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说不定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了。 曹芳这边还在大彻大悟处于贤者时间,经过老中医传统的那一套望闻问切后,王太医令也算是把曹芳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 王太医令这边刚同曹芳说了句“陛下这段时间来的膳食...” 这位太医令食字才刚说出口,门口却又是走进来了三人,首先出现在曹芳视线之中的是一脸焦急的董箕。 刚走进来的董箕本来还显得有些着急,但在见到坐在床旁的王叔和后神色立即是缓和了许多。 董箕很早就因为张长沙同王叔和认识了,那王叔和重新收集编篡那本《杂病伤寒论》其中董箕也出了不少力的。 松了一口气的董箕在快速朝着殿中众人说了一句“太后片刻将至!” 这边董箕话音刚落,门口处就出现了郭太后的身影,同时陪在这位太后身旁的依旧是那位可爱的小姑娘甄漓。 只不过,平常甄漓脸上挂着清甜笑容的却是换成了深深的担忧。 望见一直都是显得无忧无虑的甄漓脸上流露出的担忧,躺在床上的曹芳摸着腰间那个一直佩戴的香囊心中也是一暖。 有点出乎曹芳预料的是此时的郭太后脸上倒是非常平静。 没有管正迈着小步子跑向曹芳的甄漓,郭太后依旧是端着步子缓缓走进了曹芳所在的后殿之中, 只不过,此时郭太后头上那已经有些散落的云鬓正在无言的表示着这位太后心中真正的情绪。 见到太后驾临,王叔和等一众太医同守在曹芳床榻旁的李西、于季、李牧三人连忙起身朝着郭太后行礼问安。 在李西、于季、李牧三人身后十几名经过精挑细选的小宦官们赶紧是朝着郭太后大礼参拜。 第二百六十七章 麻烦了 走进殿中的郭太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曹芳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等,只是径直的朝着众人身后的曹芳走去了。 抿着嘴郭太后走到床边同躺着床上的曹芳说了几声安慰的话语,随后就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王叔和。 重新坐在那里的王老太医这辈子也是见得多了,还没等郭太后开口就知道这位太后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面色平静的王太医令在郭太后询问的眼光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不是太大的问题。 见到这位老太医令无言的答复郭太后也是长长松了口气,现在先帝名义上的儿子就剩下曹芳和曹询两兄弟了。 曹询就不用提了,昨日的郭太后还叫人给秦王送了点吃食过去,也顺便查看了一下这位秦王的情况。 而在得到小秦王近来的身体状况后郭太后也只能在心中叹气了,要是曹芳这边再出什么事,这后果连她都不敢细想。 紧了紧绑在云鬓上已经有些松散的白布条,趁着这个时候郭太后也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回答甄漓问题的曹芳。 见到那同甄漓说些什么的曹芳脸上慢慢恢复过来的血色,郭太后一直抿着的嘴也终于放松了。 看见曹芳慢慢恢复过来,郭太后没有选择朝着床榻旁的王叔和继续问下去,反而是对着跟在身后的董箕招了招手。 坐起身的曹芳同站在自己身前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甄漓交谈时眼睛可是一直都往着郭太后那边瞥。 面对郭太后这有些不寻常的反应倒是让曹芳有些意外。 尤其是平日里最担心自己身体的郭太后,在得知自己生病来到后殿竟然只同自己说了几句话。 这到让曹芳刚准备好的安慰话语没有了作用,曹芳也只把这些话用在甄漓身上来安慰安慰这位显得很焦急的少女了。 等到董箕来到面前郭太后的吩咐也非常简单:“天子无恙,既如此就把那几个乱嚼舌根扰乱人心诅咒君父的奴婢送到暴室去吧!”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董箕自是很快领命而去了,随着董箕这位大长秋离开后殿,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几声女人的求饶声。 外面的求饶声坐在那儿的曹芳听的一清二楚,那声音的主人好像就是刚才领头的那位宫女,好像还在大叫什么陛下饶命、太后饶命之内的话语。 当然,在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下,那几个宫女的求饶声很快就戛然而止,曹芳所在的东堂内旋即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而曹芳刚伸出去想要阻止些什么的伸出右手,在郭太后那重新变得慈爱的眼神攻势与站在一旁的甄漓嘘寒问暖下很快就重新放了下去。 虽说曹芳前段时间还直接导致了许多人性命的丢失,但曹芳那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所用的一种手段。 像这种无意之间就把几位毫不相干的宫女拖累的丧失性命,曹芳心中还是有点惭愧之意的。 与之相比,对面那位有重新朝着王太医令问东问西的郭太后形象也渐渐在曹芳的内心中丰满了起来。 果然啊!能在这洛阳宫中混出头的当真是没一个好惹的角色,曹芳现在也只能庆幸自己之前做出的讨好太后的决定了。 这件事唯一给曹芳带来的好处那就是他从今以后终于不用在喝粥了。 在王太医令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对面的郭太后终于放弃了让曹芳喝粥一直喝到及冠的想法。 对于郭太后担心曹芳又一次被咽到的问题,王太医令也不愧是老太医了。 这位老太医出的主意也是非常的简单粗暴,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简单粗暴。 曹芳以后在用膳的时候,直接叫站在那边长的非常高大结实的于季跟在身后就好了。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直接叫于季这小黄门动手解决就行,完全就不用担心曹芳被咽到这个问题了。 坐在那里刚缓过劲来的曹芳几乎是又差点背过气去,什么叫这小黄门动手解决就行。 但为了以后能吃上正常点的东西,深吸两口气曹芳也就忍了过去了。 有些傻愣的于季正趴在地上听着郭太后细心的吩咐,那边刚出去没多久的董箕也是复命回来了。 随着董箕这位大长秋回来一个非常悲伤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殿内所有人的耳中“那几位刚才还好好的宫女,不久前已经是偶感恶疾已经在暴室之中医治无效去世了。” 这个消息也算是在曹芳的预料之中了,事实上这宫中的暴室本来是给后宫妃子、宫女、太监们专门治病的地方。 但什么东西只要同权力、女人、后宫这三样东西沾上点边多少就会变点味道了。 郭太后在这之后的动作就更令曹芳有些毛骨悚然了。 也不单单只是曹芳,应该说是更加感到惶恐的应该李西、于季、李牧还有他们身后那一群被细心跳出来的十几位小黄门才对。 还好郭太后在见到曹芳脸上露出来的紧张神色也是很快就放弃了她心中的想法。 同已经是鹌鹑状的十几名宦官吩咐了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后,郭太后也就命人去命人熬制起太医令刚才开出来的药方了。 这也让包括曹芳在内的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而曹芳这边的分心自然就引起对面甄漓的不满。 这还是甄漓天生脾气好的缘故,换谁满心担忧的面对曹芳这种不在意的态度都好不到那里去的。 站在那的甄漓在瞪了一眼坐在床上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自己问题的曹芳后,也是扭头回到了郭太后的身旁。 郭太后本就不宜多留在东堂的,又是太医又是太后的还是怕惹起一些人不必要的猜测的。 拉起身旁甄漓的小手郭太后转身朝着曹芳吩咐了两句以后莫要如此之内的话语就带着甄漓转身离开了。 见状因为实在是有心无力的缘故曹芳也只能在嘴里嘟囔了两句麻烦了,麻烦了! 想着明日该怎么把甄漓给哄好的曹芳一不留意就这样重新睡着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内校事 刚进入梦乡没多久的曹芳耳旁却是传来了两声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的熟悉呼唤。 “陛下!陛下!该喝药了!” 等到躺在床上的曹芳睡眼朦胧的挣开双眼,站在对面的黄小、李西、于季、李牧四人几乎是齐齐后退了一步。 说真的他们其实对于叫醒曹芳这件事是非常的不情愿,乃至于都有些产生抵触心里了。 还好平日里曹芳因为这个时代的夜晚实在是太过无聊,几乎是每天都非常早就睡去了。 因为已经养成生物钟的缘故,所以平日里的曹芳根本就不需要他人来唤醒了。 没办法,谁叫这个时代夜晚那唯一的消遣娱乐方式曹芳还享受不了呢。 站的最近的黄小手中端着盛着黑乎乎药汤的小碗,站在那颤颤巍巍等了一会的确定了对面的曹芳没有出现被那位大神突然附身的情况。 这才挪着步子缓缓的靠近了已经重新坐起身的曹芳身旁,对于黄小几人的反应曹芳看在眼里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从黄小手中接过小碗,知道小命要紧的曹芳也是捏着鼻子喝完了那不知道是啥味的药汤。 曹芳刚感觉有些饥饿,黄小身后的李西朝着门外站在的十几名小黄门们招了招收。 那些小宦官们随后也是摆的摆桌子,送的送正冒着热气的佳肴放到曹芳面前刚摆好的那张小桌子上。 李西在指挥完那些他刚招募过来的小黄门后,好像是怕曹芳对于面前的食物会感到有些不满意。 在黄小扶着曹芳下床的同时,李西也是赶紧朝着对面这位看起来好了很多的小陛下说道:“陛下!太医令不久前曾吩咐过奴婢等人,说是陛下这几日不宜吃那些油腥东西!” 曹芳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或者是不满什么的。 从床上下来坐在软塌上曹芳喝着香甜的松茸汤就着热腾腾的蒸饼,可以说其苍白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喝完了碗中剩下的最后一口松茸汤,感受着口腔里回荡着松茸所散发出的独特大自然气息,曹芳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放下手中的碗曹芳也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李西身后的那十几名中小黄门身上了,这群黄门都有个非常一致的特征那就是年龄普遍都很大了。 在前天曹芳提出要让黄小、李西重新组建内校事到今天为止也才短短的三天时间。 曹芳能够现在能够来到后殿的肯定都是已经参加了内校事的宦官,这一点曹芳还是相信黄小、李西心中有数的。 但问题是,两人短短三天时间就拉起十几号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一点? 这可不同于曹芳以前让他们几人在宫中拉拢的亲信,这内校事可是要绝对绝对的忠诚与可靠的。 但有着沈越和东关正憬这两位校事在,曹芳也相信黄小、李西是不敢乱来的。 从身旁李西手上接过手帕,擦了擦嘴曹芳还是止不住的用着疑惑的神情向着李西问道:“这些人都是?” 作为真正在负责处理内校事的李西当然知道此刻曹芳在问什么。 点了点头李西小声的向着曹芳回答道:“回陛下,奴婢经过三天的寻找,加上两位校事的确定,这些人都是先前与内校事府有过关系的,所以奴婢就把这十几人重新招了回来!” 曹芳一直都在猜想内校事应该同宫中宦官暗地里有过合作的,真要掌控这洛阳宫上上下下还是离不开这些宦官们的。 却是没想到果真如此,扫视了一眼对面那群正在朝着自己行礼的中小黄门,曹芳也是满意的点了点。 有这些人的帮助想来这组建内校事府的事情也应该会顺利许多才是,想到这曹芳就开口向着对面的李西说道:“既如此.那应当把先帝遗留给朕的这些忠臣们尽早安排到重要职务才是!” 至于询问这些宦官们知不知道内校事府突然消失的内幕,曹芳现在可暂时还不想去动这些事情。 那些岁数都不小的中小黄门们听到曹芳吩咐李西的话语后,个个都是面露惊喜之色连连向着曹芳稽首。 要知道内校事消失的事情都让作为明面上的外校事尹模都感到了不妙,何况他们这群曾今与内校事有过来往的宦官呢! 没有沈越和东关正憬两人掏出来那两枚证明身份的腰牌,他们是准备打死都不会跳出来的。 在应了曹芳一声后,躬下身子李西又小声的向着曹芳说道:“陛下,奴婢怀疑宫中那些宫女之中恐怕也有似这般的存在。” 闻言皱了皱眉曹芳思索一阵后给了李西一个颇有深意的答案“后宫之事由太后总领,于情于理朕是不是有些不好插手啊?” 曹芳说出这个问题就没想要过答案,作为已经差不多被曹芳钦定的未来内校事官,李西自然也是知道这位陛下的意思。 “陛下说的是!”说完李西脸上还露出了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但李西也开始在想日后自己首先是要找哪些人了。 “既如此,那日后这内校事一声就还要麻烦黄门丞与黄门令了!”面带笑容的曹芳朝着李西与其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黄小激励了一句。 听闻曹芳此言黄小、李西两人自然是躬身答应,见到现在形势正在自己努力之下一点一滴的好转,因为早上之事的曹芳心情也是愉悦了许多。 而从曹芳手中重新接过碗站在一旁的黄小等到曹芳同李西说完,此刻黄小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犹豫的神色。 感觉曹芳已经渐渐好转,刚直起身子的黄小这才开口朝着曹芳说道:“御史中丞已经在前殿等候许久了,因为陛下先前在休息的缘故,奴婢自作主张就没有把陛下给唤醒!” 摇了摇手示意黄小不用担心,在曹芳看来杜恕这位御史中丞恐怕大概率是来找自己弹劾曹爽了。 曹芳很快就在李西、黄小两人的搀扶下缓缓迈着步子就向着前殿走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亲政? 让曹芳感到有点意外的是现在前殿之中等候着的可不单单只有杜恕一人。 在这位御史中丞身旁还站在着那位不久前问过自己诗名的散骑常侍应璩与侍中何曾。 此时的应璩与何曾正在向着正中的御史中丞杜恕说些什么,两人在见到曹芳进来后也是停止了与杜恕的交谈向着曹芳行了一礼。 而随着两人停止解释,杜恕在同样向着曹芳行完礼后,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刚进来的曹芳也是感受到了此刻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妙。 按理来说杜恕若是想要在自己面前弹劾那位大将军的话,此刻应该远远不止应璩、何曾两人来劝啊! 见状曹芳也是赶紧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李西先带着人先去后殿等着,就留下了黄小一人搀扶着自己来到了前殿正中央的位置上。 有着郭太后临走前的警告,就算是有资格一直待在洛阳宫中门下寺的应璩与何曾两人都是不知道曹芳今日生病一事。 就更别提杜恕了,且曹芳刚才吃了点东西加上喝了点药的缘故倒是叫人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睹了一眼杜恕怀中捧着的两枚竹简,知道来者不善的曹芳趁着自己坐下这段空隙时间立即就回头朝着黄小眨了眨眼睛。 示意也让作为黄门令的黄小暂且退下,以免等下被牵扯进来那就不好了。 等到黄小退下前殿之中只剩下自己同杜恕三人,坐在那儿的曹芳也是试探性的朝着杜恕说道:“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也不迟,还是先请御史中丞、应常侍、何侍中入座吧!” “多谢陛下好意,但臣今日来此面见陛下只为一件事,此事说完臣就要告退了!”站在那的杜恕先是摇了摇头,用着听不出丝毫感情色彩的向着曹芳回到。 见到杜恕如此回答,那边的何曾与应璩倒是一时间也不好坐下了,只能陪着杜恕一起站在这殿中了。 闻言曹芳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却是不知御史中丞有何事?如有要紧之事应当先找大将军与太尉才对!” 假装没有听到曹芳企图甩锅的话语,杜恕闻言缓缓举起手中的两枚竹简用着极为严肃的声音说道:“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方今天下正处动荡之时,而陛下聪慧,当早日临朝听政主持社稷!” 杜恕说完之后,坐在垫子上的曹芳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对于亲政这个事情他可是都不知道在心中想了多少次了。 但突然以这种方式在杜恕这位御史中丞的嘴中听到这件事,曹芳怎么想怎么都感觉有些太不切实际了。 “此事非朕所能决定,杜中丞应当找朝堂诸位公卿商议才是!”想了想曹芳先是压住心中那颗正快速跳动的小心脏,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杜恕这个问题。 但曹芳对于也杜恕的称呼不留痕迹的从御史中丞转变成了明显亲热许多的杜中丞了。 也不知道杜恕是不是听懂了曹芳的暗示,反正杜中丞听到曹芳的回答把手中的两枚竹简举的更加高了一点。 “陛下有所不知,此事并非臣一人之意,而是兰台诸位御史之意也!” 说完杜恕就指着手中两枚竹简继续说道:“此乃臣所写谏书以送至三公九卿与大将军手中,其后更有兰台众御史亲笔附名!” 沉默着从杜恕手中接过这两枚竹简,看着那篇杜恕所写的谏陛下亲政书。曹芳心中当真是复杂至极。 曹芳第一印象就是这位御史中丞的文笔非常之好,其中不乏引经据典的各种典故。 反正最后就是表达了一个意思,当今天子这么聪慧应该早临朝听政,另一枚竹简上的众多御史的署名也看的曹芳心中是五味杂陈。 快,实在是太快了,坐在榻上的曹芳现在就只感觉到快,快到曹芳都下意识的有些怀疑这位御史中丞现在是故意来谋害自己的了。 但曹芳在抬头望了一眼杜恕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放弃了杜恕这位御史中丞是有意坑害自己的想法了。 真要换个人现在来劝自己说什么让自己临朝亲政什么的,曹芳基本就是一口回绝了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 其实,作为御史中丞的杜恕现在能够在没有经过曹芳的邀请下就来到这东堂之中,可以说这已经算是在无声的表明了什么东西了。 尤其是杜恕先前他那句所写谏书以送至三公九卿与大将军手中,这就代表着现阶段朝中的三公九卿包括曹大将军都是默认了杜恕提议的这件事的。 曹大将军默认这件事,包括大魏的三公九卿们默认对于曹芳来说都并不感到有多奇怪。 曹芳其实是很明白杜恕嘴中的临朝听政并不代表这大魏的大权就直接落在自己手上了。 毕竟历史上的自己现在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开始临朝听政了,当然,这个临朝听政的结果已经是有目共睹了。 但依照曹爽还有其身边党羽那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曹芳可不会想当然的以为曹大将军是因为昨日那句诗带来的舆论压力而同意这件事。 看着这边的曹芳坐在那儿沉思,殿中杜恕三人也都是沉默着没有选择去多打扰。 也不知这时间到底是过了多久,殿中杜恕、何曾、应璩三人前方的曹芳终于是有了动静。 先是把这两枚竹简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上,曹芳起身朝着杜恕说了句“若此乃大魏朝堂诸公之意,朕又岂能阻拦?” 说完这句话曹芳也没等杜恕那边回答,一转身就向着后殿走去了。 只是,这位小陛下步子还有点飘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虚弱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反正在给杜恕三人留下这短短的一句话后,曹芳就怀着他那有些患失患得的心情径直的回到了后殿之中。 得到回答杜恕也是朝着曹芳消失的方向躬身一礼,随后也没理会站在殿中的应璩、何曾两人也是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七十章 高太常的信 杜恕转身离开这东堂前殿之中也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何曾、应璩两人了。 其实,他俩可并不知道杜恕今日里来到这洛阳宫面见陛下到底是干嘛来了。 在得知杜恕来到洛阳宫后,待在门下寺无所事事的何曾、应璩两人还以为杜恕是为了昨晚曹芳“宴请亲军”一事来了。 正想同这位御史中丞解释解释昨夜陛下是为了追悼先帝才做出如此举动并不算是逾礼,却是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更加让两人心中感到有些莫名惊喜之意的是,从刚才曹芳与杜恕的对话之中得知大魏的陛下终于是要开始临朝听政了。 门下寺的职权有个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需要一位天子作为依靠,在两位辅政大臣共执朝政之下,除了一些特大之事会请门下寺众人前去尚书台商议之外。 如今的尚书台可是直接对于两位录尚书事的辅政大臣辅政了,所以其他的一切事务基本上都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得知了这个算是好消息的何曾、应璩两人也是相视一眼同样在对着曹芳身影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后各自散开朝着门外走去了。 在这之前何曾和应璩的关系并不是很要好,只不过是因为曹芳才会恰巧同时出现在这里罢了,就算是在这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那里去... 等到三人的身影离开了前殿好一会后,曹芳带领着黄小、李西、于季、李牧和一众小宦官重新出现在了这已经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重新回到这里的曹芳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吩咐了李西与其身后的一众人等各自散开去各忙各的。 曹芳坐回还有些余温的坐垫上,眼睛正无声的看着殿外的景象。 经过刚才在后殿一个人冷静的思考,曹芳也算是想明白了,首先他很清楚按照杜恕的这个性子,在这位御史中丞弄出这个提议之前除了兰台的那些御史外。 杜恕肯定是没有同朝着其他人有过商议的。 换句话说现在这件事还只是杜恕的一厢情愿罢了,所谓的默认什么的也只是默认而已。 相比于默认这个说法,曹芳还是感觉因为事出突然其他人还没有来的急反应这个说法来的更加贴切。 况且这件事也不是自己、杜恕今天同意明天就能办好的,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最简单也是最关键的一件事,自己在临朝听政之后是否还需要辅政大臣? 刚才杜恕的突然提议,光是在提议阶段就令曹芳感到有些苦恼了。 正在曹芳感到有些头疼的时候门外的黄小却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还没等曹芳问,堪堪站稳的黄小立即就快速的说道:“两位侍读现在已经到来,还请陛下吩咐!” 从黄小嘴里听到侍读这个名称的时候曹芳甚至都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下来他都忘了自己还弄了几位侍读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曹芳没急着让那两名等候在外的侍读进来,反而是向着黄小问道:“是哪两名侍读来了?” 没有料到曹芳会问出个这种问题,但黄小因为在高平陵照顾过曹芳的关系也是认识那几名侍读的。 “回陛下,是高侍读与赵侍读来了!”黄小细细回想了一下后这才回答到。 听到是高光、赵亭两人曹芳立即就向着黄小说道:“那就快快把两位侍读迎进来!” 这杜恕前脚刚走,高光、赵亭两人就来了,这个情况不由不让曹芳有些怀疑今日之事是不是高太常站在背后了。 得到了曹芳的吩咐黄小那边的动作也是非常快,没一会功夫就把高光、赵亭两人给带到了曹芳面前。 高光、赵亭因为与曹芳年龄相差不算太大,加上有着他们两父亲的吩咐。 在那些个侍读之中高光、赵亭再加上个司马俊也算是同曹芳关系最好的三人了。 等到高光、赵亭朝着自己见完礼,曹芳开口问了问两人几来可好后,往向高光问道:“太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听到曹芳问话,高光有些警惕的望了望敞开着的大门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知道是自己鲁莽了的曹芳也是连忙起身带着高光二人重新朝着后殿走去了。 当然,在走前曹芳也没忘记把案桌上摆放着杜恕刚才呈过来的两枚竹简给带走。 回到已经摆放好屏风的后殿,曹芳把两枚竹简藏到袖中这才从高光手中接过来一张细心叠好的纸张。 这纸上的内容与高柔以前那简短的风格还是一样,曹芳在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了信上的内容,也是如先前一样把这纸张交给了在旁边等候许久的黄小。 盯着黄小手上那被火焰吞没的纸张,曹芳脸上失望与放松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脸色也是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从高太常的这封信中曹芳得知了昨夜的曹大将军曾大张旗鼓的找过高柔,至于具体到底商议了些什么曹芳也不是太清楚。 但通过信上‘大将军欲图谋太尉’那行字曹芳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了。 看来昨日里在自己手上吃了个大亏的曹爽,现如今是想要联手高柔等元老对付司马懿啊! 这位大将军的想法曹芳自是不置可否,想来也是包藏祸心的。 不过,曹芳从信中明显看出来高太常大概率其实是有些心动了的,毕竟曹大将军给予的东西也是非常诱人。 但问题来了,高柔在写曹爽在答应退让的东西中并没有包括曹芳亲政一事.. 这才是曹芳有些失望的原因,看来这件事还真就是杜恕心血来潮弄出来的,并没有曹爽、高柔两人什么事。 但得到了一个机会现在又失去了的曹芳总是感觉有些失望的。在想了一阵子后曹芳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两枚竹简。 转身把这两枚竹简交到了高光手上,并且吩咐一定要亲手交给高太常。 而高光、赵亭两人这个带信的作用最开始从高平陵的时候就发挥出来了,两人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必须跟进 纸张因为轻薄的关系高光一人自是能搞定的,但这两枚竹简要高光一人藏在身上那就有点太明显了。 从曹芳手中接过这两卷竹简高光没有多问,想到这一点的高光就把两枚竹简中的其中一枚熟练的递给了身旁的赵亭。 看着两人这专业的动作,曹芳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高光、赵亭两人招募到校事府算了。 当然了,这个想法曹芳也只限于在心里说说而已了。 可是对面的高光、赵亭两人好像真的已经忘记自己作为侍读的职责了,两人在藏好竹简后就径直向着曹芳告辞而去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曹芳都有些忘了这两人到底是干嘛来了。 高光、赵亭两人现在与其说是来配自己侍读来了,还不如说是专程来给自己送信来了。 至于,两人今天为何能入宫这件事还要多亏了曹大将军了。 这位大将军应该是想要在同高太常合作前率先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反正,今日清晨两人这个侍读的身份终于归到秘书寺里去了。另外几位侍读的身份可能还是因为各衙府之中突然“事务繁忙”没批下来吧。 站在榻前的曹芳默默的望着两人离去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如果杜恕的举动事先都没有任何人得知的话,那杜恕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也是最让曹芳想不通的一点了,这宫中的宫禁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着想着曹芳也是不自觉的重新坐回到那不知道用何种木材制成的大床上了。 坐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曹芳都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之处。 实在是想不通的曹芳感受到那缓缓袭来的睡意索性也不再去多想了,这两枚竹简反正已经让高光转交给高柔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全都要由高柔这位老太常来决定了。 当起了甩手掌柜的曹芳打了个哈欠很快就在黄小等人的服侍下更衣重新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太医令开的药方的缘故,曹芳这一觉睡的那是格外香甜。 但人类的情感并不相通,突然杀出的杜恕注定又要让许多人在漫长的夜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 ------------ 梦中之人自不觉耳旁河水奔涌之声。 金乌扶摇自东方扶摇而起,但笼罩在洛阳城的雾气却是不见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就算是到了正午整个洛阳城的天气依旧是如同清晨那般灰蒙蒙的叫人提不起多少精神气来。 如同这糟糕的天气一般,刚走出高太常府邸的曹爽、曹大将军的心情也是非常非常糟糕。 糟糕到曹大将军直到在上马车之前都是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走出门外相送的高柔。 高柔平静的脸上依旧是如同之前那般没有生出丝毫动摇之色,见状曹爽也是冷哼一声再没有丝毫留恋的走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曹爽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走后,正站在门口特意出来相送的高柔脸上平静的表情瞬间就转变成了愁苦。 带着忧愁的高柔扭头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刚从洛阳宫中回来的高光。 站在门前的高柔直到把对面的高光盯的心里都有些发毛的时候,这才转身甩了甩衣袖示意高光跟上自顾自的向着府中走去了。 带着高光回到内府的书房之中,高太常看着眼前站着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高光再一次的问道:“此竹简乃是国家亲手交予你的?国家可还曾说了什么?又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因为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的缘故,高柔甚至对于曹芳的称呼都从比较私密的陛下换成了比较正式的国家了。 高柔在昨夜同曹大将军谈过话后就恰好把休沐日安排到了今天。 有着那位大将军的主动让步,高柔本来是想同曹爽好好谈一谈的,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朝中众人之间也绝没有到完全没有商议余地的地步。 如果可以的话,高柔也未必不会默认这位大将军之后所透露出来的事情的。 而高柔因为休沐的关系,他还是从高光嘴中得知的杜恕那边弄出来的动静。 没有料到高柔今日休沐,所以杜恕派人送往的谏书可是送到了太常衙邸上了。 且还好巧不巧的还是高柔是在那位大将军到来之前从高光嘴里得知的,也幸好如此。 若是高柔真蒙在鼓里同曹大将军商谈的话,明日这位太常的压力可就非常大了。 作为众人眼中的小陛下在朝堂的代言人与支持者,高柔很清楚,从杜恕提出来这件事后他就必须跟进。 不论这件事杜恕做的是有多么的突然与不成熟,但这次就算是个大坑他高柔也要陪着那位御史中丞跳下去了。 也没等高光回答,坐下来的高太常又拿起了已经染上墨的毛笔。 持着已经有些干涩了的毛笔往着砚台染上新墨,高柔撩起衣袖继续开始续写起了刚才因为曹爽前来而中断的奏折。 这奏折上的内容也是在阐述当今天子的贤名,同曹芳叫高光转送过来的那封御史中丞的谏书表达的内容也是差不多相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高柔这封奏折之中把曹芳夸的更加狠了一些,也更加让人感觉到了当今天子亲政是多么的刻不容缓。 高太常所写奏折之中其言辞之激烈仿佛就是谁反对谁就是大魏的罪人,天下百姓的罪人! 光看高柔笔下的这封奏折,不用想也能知道刚才门口的那位曹大将军为啥会这么生气了。 想来也是因为高柔今日突然改口说什么要让陛下亲政之内的事情,两人对于这件事想来也是起了不少的争执。 但有啥办法呢,就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枷锁就这样把高太常给束缚住了。 这道枷锁可不是能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这也更加让高柔感到无奈了,本来昨夜他都已经和曹爽谈好了大部分事情了。 但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高柔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朝堂,若是他还不想背负虚伪佞臣骂名的话,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翻脸 在高柔细细检查与润色手中那张刚刚写好的奏折时,高光也是默默的站在案桌旁等候着。 其实他自从宫中回来开始到把两枚竹简成功转交给自己的父亲后。 站在房间内的高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第几次回答父亲所问出的这三个问题了。 虽然高光作为家中幼子按理来说是会有特殊待遇的,但因为高柔担任廷尉那些年磨练出来的这个性子, 就算是高光犯了错,高柔最多也只会因为这个而多一点点宽容而已。 碍于自己这位老父亲的威势,在等到高光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自己。 高柔还是选择重复着之前的回答说道:“回大人,此两样东西乃是陛下亲手交予儿子的,陛下只是一再嘱咐儿子需把这两样东西亲手交到大人手中,此事除了我外也只有跟着儿子一起进宫的赵亭知晓了!” “既如此那你就退下吧!”听着高光肯定的回答,高柔也是没有再过为难了。 等到高光终于感觉浑身一松恭敬的向着高柔行完礼准备告退,然而就在高光打算赶紧跑出书房结束着酷刑一般的折磨时。 高光这边刚退后两步就又重新被坐在书桌后依旧板着一张脸的高柔叫住了。 就在高光的小心脏又提起来的时候,重新那起那封墨迹已经干涩的奏折高柔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记住了,此事勿要外泄!” 高光可谓是片刻都不想在这书房之中同自己父亲多待下去了,立即就是点头应命随后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见到高光那有些幼稚的行为,书桌后的高柔一直沉默的脸上总算是捎上点笑容了。 ------- 只可惜,高太常那边还能够因为自己幼子的行为带上点笑容。 而从高柔家回来的曹爽、曹大将军现在就当真是气恼至极了。 走下马车后曹爽立即就用着低沉的向着声音向着身前的曹二吩咐道:“去!赶紧去把那他们都我请过来!我在后堂等他们!” 做了这么久的车夫,曹二非常清楚曹爽正在气头上,尽量压低声音的曹二轻轻应诺一声立即就向着大将军府狂奔而去了。 那速度,要是黄大等人没有想出在丽春院中抓住曹二的损招,恐怕真用寻常的伎俩说不定还真会给曹二跑了的。 作为大魏的大将军其职位之重可是置于三公之上的,这大将军府邸虽然相比于洛阳宫中那一座座宫殿少了许多东西。 但整个用着刀刻斧凿粗狂干练风格的各式建筑也比洛阳宫多了一丝独属于赳赳武夫的味道。 坐落在大将军府邸后的后堂经过这月余来专人的修补与添加当真是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重新修缮的计划可是曹爽私底下专门请来少府那边曾今参与到洛阳宫建造的匠人们设计的。 那些匠人碍于曹爽这位大将军的威慑只是无不可,专业的到底是专业的。 尤其是在这有点薄雾的情况下就如同一只隐藏在丛林中的猛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可谓是尽显武夫威势。 只是这后堂的大门此刻还是如同昨夜那般紧闭着,依旧是曹二带着几名跟随曹大将军许久的管事守在门外。 不同于昨夜何晏、丁谧两人之间的辩驳,此刻那厚重的大门依旧是阻断不了其内那位大将军的怒吼之事。 面对刚才那种情况曹爽这种反应都算是他脾气比较好了,这件事真说起来还是高柔那边突然变卦在先。 想来高柔不久前领着高光亲自送曹爽出府的原因也是考虑了这个事情了。 曹爽也是看在高柔那所谓的恭送出府的份上才没有当场翻脸的。 昨夜曹爽亲自前往高柔府上同这位太常长谈的结果可不是高柔写给曹芳那些事情这么简单。 两人昨夜其实已经算是对于一些问题达成了共识了与基本的一致了。 若是没有这个前提在,曹爽怎么可能同意让高光、赵亭两人进宫。 用屁股想都想明白作为高柔幼子的高光能干些什么和正在干些什么事情了。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曹爽还以为高柔这个老匹夫是想派高光询问一下宫中那位小陛下的意见。 有着曹芳弄出来的那件事在前,曹爽再怎么迟钝与不在意都能察觉到自己这个皇帝侄儿好像有点不平凡了。 为了防止曹芳再给自己来个突然的惊喜,派高光、赵亭两人入宫面见甚至就是曹大将军自己的主意。 毕竟昨夜曹爽的姿态放的可是非常低,在夏侯玄、何晏两人的影响下能拿出来许诺的东西都许诺了,能够退让的地方曹爽已经都尽量退让了。 高柔也是同样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眼看着这件事就要成了。 甚至在昨夜回到府邸后曹爽都在想着日后是否可以优待一下这位大魏的元老了,而曹爽这回的再次前往高柔府上也不过是同这位老太常商议商议细节而已。 其实吧,在前往高柔府的路上曹爽就接到了尹模那边派人过来传递的有关杜恕弄出来的动静。 但曹爽想着该做的利益交换都已经做好了,该商量的主要问题也同高柔商议好了,就算有着那杜恕横插一杠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只可惜就如同曹爽内心最深处所担心的那般,在曹爽给出夏侯玄等一众亲信、幕僚们商议了一夜的条件与要求,曹爽都准备同高柔继续慢慢细扯下去了。 那老匹夫在说了对着自己说了一番没甚鸟用的大道理后终于还是翻脸变卦了。 坐在殿中等着众人前来的曹爽一想到这都已经有些须发皆张的迹象了。 这还不是最让曹大将军感到气恼的地方,最让曹爽感到一阵无名火往头上冒的是他甚至都不能直接一口回绝高柔那个老匹夫的提议。 只能找个粗略的借口搪塞下去,搞得好像是他失信了一般。 等到曹爽这边越想越气,被人紧急找过来的夏侯玄、何晏、毕轨、邓飏、丁谧、李胜、尹模七人也都是陆陆续续赶到了曹爽所在的后堂之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误国误民 不管这过程如何,曹爽和高柔的联合最终还是要因为杜恕那两枚竹简胎死腹中了。 等到一众人等相继入座,暴怒的曹爽转头向着坐在最前方的夏侯玄沉声道:“今日吾去拜访之时那老匹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些无理要求,当真是欺人太甚!” 得到了杜恕的谏书刚从城外赶回来的夏侯玄,现在就是靠猜也能猜出曹爽口中高柔的无理要求是啥了。 没有选择吭声夏侯玄就静静的坐在对面听着曹爽的抱怨。 夏侯玄、何晏作为提议联合高柔的主要负责人与主导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两人心中也是有点不好受的。 昨夜里说的天花乱坠的两人出了事在那边一声不吭,见此曹爽心中怒火也是更甚了几分。 还好堂中的丁谧也不傻,几人就算对待到底是先联合高柔还是联合司马懿这件事有着分歧存在。 但也知道现在可不是责怪夏侯玄等人的时候了,当务之急还是 有着丁谧、毕轨几人起身轮流安慰,刚想要把心中怒气撒在夏侯玄、何晏身上的曹大将军到底是慢慢清醒点了。 在几人劝说下曹爽清醒归清醒了,但这一肚子气没地方发还是非常难受的。 “尔等是有所不知!那老匹夫甚至连什么先让让陛下亲政的混账话都说出来了”大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昏了头,在几人的劝说下居然这种话都说出了来。 曹爽这个话委实是太敏感一点了,搞得丁谧那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正在气头上的曹爽丝毫没有察觉到堂中气氛的转变,依旧是在那边自顾自的说道:“还有那杜恕!此种大事竟然敢不事先商议就做出如此决断,当真是该死该死!还有这匹夫领着的那群误国误民的御史们!” “今陛下如此年幼岂能担当大任,社稷重责岂能负于八岁小童之手??”越说越气的曹爽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随后就用着几乎是怒吼的声音在这堂中大声嚷嚷道。 曹爽这边总算是把一直憋在心中的话给吐出来了,但这位大将军口无遮拦可把站在堂中的丁谧等人给吓坏了。 尤其是同曹爽交往依旧深知其性子的丁谧,没有继续劝阻的意思丁谧当即就转身向着大门处跑去了。 丁谧现在当然不是被这位大将军的话吓的要去跑路了。 打开大门确定了门外只有曹二等人在远处守着,丁谧总算是松了口气。 丁谧做出如此举动,曹爽好像是发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了。 等到丁谧回到原地后,曹爽也是赶紧继续补充道:“先帝临终之际托大魏社稷与陛下于我,我身为先帝托孤大臣岂能坐看这些朝堂奸佞之辈坏我大魏社稷?” 反正在曹大将军自己看来,不管这位小陛下是有多么的聪明,就算是如同传闻那般的天生神灵。 让年仅八岁的曹芳亲政什么的已经算是败坏大魏社稷了,曹爽作为接受先帝托孤大臣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败坏大魏社稷的阴谋得逞的! 不管曹爽是不是发自真心的这么认为,这话落在他人耳中表达的意思可就太多太多了。 听到曹爽此言,夏侯玄身后刚才还想起身说些什么安抚一下的何晏却是立即重新坐了回去。 而夏侯玄更是一直沉默着坐在那里看着曹爽的表演,此时曹芳不久前同他说的那个梦却是在夏侯玄脑海中愈发清晰了起来。 现今大魏当得起那让太祖托梦的肥奴也就只有面前这位体态肥胖的曹爽了。 所以现在的夏侯玄就算是嘴上没有说什么东西,但心中的纠结还是让他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了 但除了何晏、夏侯玄选择沉默不语外,堂中其余的人此刻倒是全都起身附和起曹爽的话语了。 就连尹模也是参与进了这大堂内一同骂高柔与那群御史误国误民的活动之中了。 这样一来在这大堂之中何晏与夏侯玄两人的沉默就更加显眼了,不管两人是碍于自己的宗室身份亦或是感到有些不满选择闭口不言。 但无论如何两人的沉默在现在倒是显得有几分难得可贵的意思了。 不过,处在狂怒之中的曹爽却是没有注意这么多,在众人附和声中曹爽也是选择一次性的把这两个月来憋在心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先是从高柔等人不似人臣怀有二心其心中毫无社稷开始,从杜恕与那群御史不识好歹结束。 顺便也带上了曹宇、曹肇还有那从邺城赶过来凑热闹的曹誉,说几人放不下手中职权,不顾祖制竟敢胡乱掺和朝堂之事。 可以说,此刻的曹爽除了没有敢说些曹芳的事情外,这位大将军当真是把能数落的人都数落了一把。 一肚子气算是发完了,能数落的也总算是数落完了,但这问题可没有因为曹爽的震怒而有丝毫解决。 冷静下来的曹大将军独自思考一阵发现这件事着实是棘手至极,关键这事还是杜恕那倔驴提出来的。 有过把杜恕当枪使的经历曹爽当然知道这人到底是有多不怕死了,再加上现在杜恕也不同以往了。 在那御史台之中也是有着不少亲信了,且这杜恕的父亲杜畿、杜伯侯作为元老还是为大魏而死。 真要被这人盯上了光想想曹爽都有些不寒而栗了,怕曹爽是不怕的,但恶心啊! 谁知道这人发起疯来,会不会天天拉着一帮子御史天天在自己这大将军府外守着呢? 关于现在自己在这洛阳城中的名声,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的曹爽还是有一个清楚的认知的。 要是在来个大将军驱逐御史中丞的大事,在可预见范围之内大将军光天化日之下持剑追杀御史中丞的劲爆流言恐怕不要一会就要闹的满城皆知了。 既然这武的不行,最后曹爽还是向着面前丁谧试探性的问道:“如此大事也不好再做耽搁了,那现在我就派人去往司马太尉那边投递名刺,不知彦靖以为如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再请大将军入宫 闻言丁谧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了曹爽这个想当然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昨夜曹爽前往高柔府上可能因为天色已晚没多少人看见。 但今日曹爽可是配齐了大将军仪仗才大张旗鼓的前往高太常府上,那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没办法,通过昨夜曹爽与高柔的交谈,就连本来反对此事的丁谧都以为这事恐怕真的要成了,也就干脆没留什么后路了。 刚才曹爽搞得这么大的声势丁谧都不相信司马懿会不知道,且在去高柔府上之时还需要路过司马太尉的府邸。 那位司马太尉就算是不想知道恐怕也是被迫知道了,本来他们这么安排的初衷是为了让司马懿知难而退的。 在这个前提之下,曹爽居然想在着重新去找司马懿合作,丁谧都已经不知道该说是对面的大将军太过淳朴还是太过天真了。 丁谧这边一口回绝的态度还是让曹爽感到有些不解的,但碍于颜面曹爽还是没有选择去傻乎乎的追问下去的。 而丁谧在见到曹爽那边投了的疑惑眼神也只好解释道:“如今御史中丞谏书已然发出,大将军去寻司马太尉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恐怕太尉也是会支持杜中丞的提议的!” 听完丁谧的解释曹爽不由露出有些后悔的神色扫了夏侯玄、何晏一眼,有着丁谧的提醒在前曹爽也没有开口再向着两人说些什么了。 “那按照彦靖的想法吾当如何是好啊?!”看完夏侯玄两人,回过头来的曹爽很快向着丁谧问道。 抓了两下下巴处留着的长须丁谧开始在这堂中低头踱步思考了起来,现在曹爽的情况对于丁谧也是个不小的问题了。 见状曹爽倒是颇有耐心的坐在位置上等候了起来,至于刚才跟着丁谧起身附和曹爽的毕轨几人也已经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也不知丁谧到底在这大堂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反正就在曹爽的耐心一滴一滴的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对面丁谧脚下的步伐忽地停了下来。 对面停下来的丁谧那一脸半吐半吞的表情,看的曹爽可谓是皱眉不已,这位大将军立即就说道:“彦靖有什么好办法说便是!” 听到曹爽的催促,丁谧也是不再迟疑一躬身朝着曹爽说道:“大将军可曾记得昨日陛下赐予的侍中一职?” 昨日的封赏同这个侍中的身份可是曹爽这月余时间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成果,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等到面前的曹爽点头,丁谧也是直接说道:“因这亲政一事实在是事关社稷安定,大将军作为辅国重臣又身兼侍中一职,就要请大将军明日亲自入宫与陛下好好交谈了!” 曹爽能花这么多心血弄到的侍中也是看中了这侍中可以自由出入洛阳宫的作用。 而丁谧话语之中的这亲自交谈表示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但一想到今日自己出门亲眼见到的场景,刚还因为丁谧这个主意感到惊喜的曹爽脸上又换上了迟疑不决的神色。 脑海中浮现出被路人们躲在暗处偷偷的指指点点的场景,曹爽有些担心的开口向着对面的丁谧询问道:“这...这是否有些太过招人眼目了?” 丁谧还没说什么,其身旁的邓飏却是突然说道:“私以为彦靖此计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大将军应当秉青萍干将之器,应机立断不可再过迟疑!” 随后邓飏更是比丁谧激进的说道:“大将军明日乃是头次私下面见陛下,若是可行的话应当带上武卫将军与两位侍读一起朝见陛下!” 听闻邓飏这计策曹爽那边已经是微微皱眉了,但邓飏视若罔闻的继续说道:“若是可以的话,大将军若是再带上虎贲中郎将那就更好不过了!” 邓飏这个提议倒是正中丁谧下怀,等到邓飏话音刚落丁谧立即就是出来附议道:“玄茂此言极是,若非如此则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曹爽很明白两人现在的意思,两人现在这是要玩一出逼宫的把戏啊! 想到此处曹大将军立即就是有些神色不定的朝着面前说出如此话语的两人说道:“若真如二位所言,待到明日之后那天下人如何看我啊!” 听到曹爽那边有些迟疑的语气,坐在旁边的何晏刚想站身出来反驳邓飏、丁谧两人的计策。 毕竟,若是曹爽真干出了如此之事,不同与之前那豆子诗,他就很难向太学生们与投靠过来的士子们解释了。 但何晏刚要却看见前方沉默的夏侯玄,好像也是明白了什么东西,何晏心中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坐回去了。 而何驸马、夏侯玄的沉默自是让前方的丁谧、邓飏两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算是两人再怎么重复此事应当早做决断,但对于这种大事,渐渐滴下汗珠的曹大将军的老毛病却是又犯了。 等了片刻,见到曹爽还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还坐在原地的毕轨终于看不下去了。 在两人之后,站起身来毕轨又继续补充道:“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如今外有中护军待命,内有武卫将军拱卫,大将军当在明日趁这朝堂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解决啊!” 说这话的时候毕轨的视线一直都是停留在曹爽身旁的夏侯玄身上的,见到自己都如此说了,夏侯玄还是没有出来反对毕轨也是终于放开了。 事实上现在除了作为旧党的丁谧在曹爽心中还有点分量外,毕轨清楚自己同邓飏加起来都不够一个夏侯太初在曹大将军心中重量的。 既然夏侯玄选择不出声,毕轨也是没有再做等待继续朝着曹爽说道:“大将军三思,若是等到日后高柔羽翼丰满,恐怕此时将要更加难办了!” 奇怪的一点是高柔作为太常怎么也同羽翼丰满这个词扯不上关系的,但堂中的众人却都是能听的懂的。 听到毕轨的话语,曹大将军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清君侧 真说起来通过丁谧、邓飏、毕轨三人相继的补充这个计划看起来虽有极大的风险,但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别看现在一个个太学生与士子们现在闹的贼欢,但声望这个东西在刀剑权柄面前也只是个陪衬罢了。 这充其量也只是小打小闹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再说了曹爽这位大将军又不是靠着士人身份起家的,用不着在意那些小儿辈的打打闹闹。 但丁谧三人是这样想,奈何曹爽本人却不是很认同这个说法了。 要是这件事中间有了什么差错的话,这其中导致的严重后果仍旧是让曹大将军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曹爽的犹疑也换了来前方的丁谧三人齐声相劝“此事不可再过拖延,还请大将军速速决断!” 令人有些惋惜的是速速决断这个词压根就同坐在上首的曹爽没有啥多大的关系。 沉吟片刻曹爽并没有选择去理会站在前方一个个兴致勃勃的众人。 就好像刚才啥都没听到似的,最后这位大将军却又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夏侯玄、何晏,还有那位也同样是没有跳出来支持三人计划的尹模。 见状还没等曹爽同夏侯玄几人说些什么,站在最前方的丁谧倒是抢先一步向着对面的曹爽说道:“按此计划行事,大将军并不用过多担心招惹世人非议!” 听到还有这种好事曹爽立即就重新望向了丁谧,用着有些怀疑的语气问道:“彦靖所言当真?” 知道曹爽现在不外乎就是担心那些虚名罢了,闻言丁谧也是赶紧出声解释道:“大将军岂不闻周公辅政平王之时亦有三监作乱!” 听到丁谧拿自己相比于周公,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这位圣人,但曹爽还是选择了默默接受了这个说法。 感受到曹爽这边的态度正在慢慢转变,丁谧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今国中有同管叔、蔡叔、霍叔相似之奸佞,公羊云: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亦云:逐君侧之恶人,大将军亦当清君之侧,行拨乱反正之举!” 丁谧说完直接就从腰间的剑匣中拔出了长一柄剑,剑锋轻握在手抬头用着有些狂热的语气道:“今日谧愿歃血为盟乃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匡扶社稷之重任愿以性命分担之!” 有着丁谧在前方带动其身后的邓飏、毕轨两人也是齐齐抽出腰间长剑用手把握做出欲割之状。 丁谧这一番大气凛然的话语并没有把曹爽给糊弄住,相反的是到有点把曹大将军给吓到了。 有些急躁的曹爽赶紧起身阻止了三人那想要当场歃血为盟的举动。 “彦靖莫非是要吾效仿那董卓领兵诛尽朝中诸位大臣肱骨不成?且王莽之鉴不远,如果真如此彦靖也不需在劝了,此事绝无可能!”阻止完三人的曹爽立即就向着丁谧说道。 曹爽那一口一个大臣、肱骨的在哪里叫着丁谧也知道自己表达有误赶紧向着曹爽解释道:“吾所言之事并不是如大将军所想那般,董贼、王莽等前车之鉴,吾岂能让大将军再犯呢?” 不管作为当事人的曹爽与丁谧也没有发现,此刻两人话语中的对比对象已经成功的从周公换成了那董卓与王莽了... 丁谧也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赶紧改口说道:“大将军日后进宫目的有三,一来弹劾廷尉司马岐、司隶校尉孔乂之罪,二来则是要尊崇司马太尉与高太常,至于其三则是要把两位镇护将军请到这大将军府来处理大小事务了!” 听到丁谧不是要让自己领兵进宫曹爽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重新朝着上方的那个大坐垫走去了。 等到曹爽重新坐下往自己这边看来,丁谧继续补充道:“司马岐、孔乂二者不用多说,司马太尉与高太常皆乃我大魏元老可让天子下诏封赏加官以尊其功勋。” 丁谧在这停顿了一下把手中的长剑重新放回了腰中的剑匣。 趁着这个机会丁谧偷偷抬头打量了陷入沉思的大将军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文帝曾有遗诏曰:后族不得干政,两位镇护将军作为外戚自不宜久居宫中执掌禁兵!” 在这三件事后面丁谧还是有藏着几件事没有说出来,以他这些年的经验这三件事几乎就是曹爽所能承受住的极限了。 遗憾的是曹爽并没有如同丁谧所想象的那般再继续同他讨价还价。 如同被先前丁谧与其身后毕轨、邓飏三人的举动给吓出了阴影一般,没有理会站在面前的三人曹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旁边的夏侯玄身上。 也不知这位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丁谧失望的眼神下曹爽还是朝着夏侯玄问了一句“太初可有什么妙计?” 这厚脸皮与认错态度良好也算是曹大将军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二了。 不过,这位大将军却是得到了一段良久的沉默,好似在为之前那件事情感到生气一般,对面坐着的夏侯玄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曹爽这边刚想在重复一边,夏侯玄身后忍耐了这么久的何晏终于是站起了身。 在曹爽惊喜的目光之下,何晏倒是为这位大将军献上了一条在曹爽本人看来绝妙无比的计策。 何晏的计划倒是挺简单,陛下亲政之事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安排。 说是再同高柔讨论几天再说,不用着急,等到风头过去了时机成熟了再按照邓飏等人的计划行事也不迟。 曹爽虽然奇怪夏侯玄怎么一直沉默,但听到了何晏的计划曹大将军还是点了点头。 那边的丁谧等人见状也只能摇头坐下来了,如何晏这样如同割地贿秦有什么两样,最后不还是要照自己等人的计划行事? 但同过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曹爽的性子他们也算是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知道何晏这个折中的计划对于曹爽的诱惑又多大,他们也懒得再去多劝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曹爽自是又把曹二诏了进来,让他帮忙再去高柔家再重新投递个名刺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商议国事” 吩咐完曹二,夸赞了何晏两句,曹大将军急匆匆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开始命令那几位管事帮忙准备出行的车架来了。 这位大将军难道一见的雷厉风行的态度,倒是让刚想起身附议一下的尹模又不留痕迹的重新坐了回去。 坐在堂中尹模的手也不自觉的摸起了腰中那枚校事官令牌,在等候了一会确定这里没自己的事后。 想着那还未让人写完的有关于这几日发生事情的信函,尹模很快就起身迈步朝着门外走去准备向着曹大将军告辞了。 尹模的离去也是唤醒了堂中正有些习惯不了曹爽那拖拖拉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众人。 就连提出这个提议的何晏本人都没有想到曹爽会答应的这么快。 好像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补充何驸马也是在尹模之后离开了后堂之中,等到何晏离开,面色复杂的夏侯玄也是独自踱步而去了。 安静的后堂之中也只剩下面露失望之色的丁谧三人了,不管三人愿不愿意承认,他们最后还是白费口舌了。 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丁谧、毕轨、邓飏三人很快就并肩离去,去寻找那位大将军了。 曹爽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并没有因为何晏又开始同丁谧三人重新争辩起来而有所动摇。 万事俱备车马已经全部备好,等到曹二也赶回来曹爽立即就在何晏、丁谧、毕轨、邓飏还有一众管事的送别下行驶向了府外。 而在曹爽等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许久都没有露面的孙礼正持着一册尚待处理的公文站在那儿。 在孙礼的前方道路上,尹模这位校事官的身影正慢慢消散在了转角处。 望了望前方消失的车架与尹模,一脸忧愁的孙礼想着尹模刚才所说的话语神色也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何尹模会选择把这些事情透露给自己,其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目的。 但作为深受先帝厚爱的孙礼是绝对绝对不能容忍曹爽同其党羽说的那些话的。 至于,刚才那自称校事官的人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东西是真是假,孙礼经过这两月时间同曹爽的相处,加上这几日洛阳城中流传出来的那些数不清的传言。 扪心自问孙礼还是选择了相信就在刚才曹爽等人想要玩一出逼宫的戏码。 还好只是停留在想法阶段,不然孙礼也不知道凭借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有几分把握能够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想到此处孙礼无奈叹息一声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何晏几人。 等到眼睁睁的看着何晏几人各种散开,最后孙礼转头走向了身后的专属于他的房间之中了。 因为大将军府邸专门有着办公驱与住宅区域的关系,孙礼这边的动静包括尹模退走时都没有人能够留意到。 这也算是被曹爽故意安排到这偏僻角落之中的唯一好处了... 曹爽这边则又是对外打着所谓的“商议国事”的名号,摆明了车马重新前往高柔府邸了。 大将军的仪仗在这洛阳京城之中也算是少数几个能够横着走的马车队伍了,尤其是在这内城前汉南宫旧址上,那就更加显眼了。 这在铜驼街旁的前汉南宫旧址上可是坐落着洛阳城中各大衙邸与诸位大臣的府邸住处。 可以说是除了洛阳宫外的最核心的地区了,但在曹大将军的威名下不论是尚书台那边的也好,还是什么两千石官员也好。 在见到前方行驶过来的车队大部分人都是立即吩咐车夫先停在一旁,而小部分人甚至还选择了下车亲自去同车上的曹爽套近乎了。 不管这位大将军的风评如何,但只要曹爽还担任大魏的大将军一天就会有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套近乎。 对于此曹爽倒是显得非常的耐心,甚至在碰到一点担任重要的官吏都会亲自相邀其上车一叙。 而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位大将军的谈吐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十分不凡。 且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了还能够不急不缓的同自己等人在这街道上谈话,倒是不愧为曹大司马之子了! 通过这月余时间的恶补曹爽这种能够在外人眼中留下大丈夫的形象倒是确实是有一点的迷惑性。 就连被赶到偏僻角落的孙礼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将军相比与之前确实是进步了不少。 而曹爽一路上通过这样走走停停的举动也让不少人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当然,相比于那些靠近曹爽企图同这位大将军拉上关系的一小撮人,大部分官吏还是选择了避而远之。 时不时与靠近前来问号的官员们交谈几句,不知不觉间就连曹爽本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车架已经来到了司马懿这位太尉府邸的前方。 前方驾车的曹二本来是开口提醒两句的,但在看到车内的曹爽正同几位尚书台官吏交谈的场景后,曹二还是选择了放弃。 转过头扫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显得有些担心的曹二握紧手中的缰绳缓缓朝着前方驶去了。 --------- 就在曹二转头打量这座府邸时,大门后面的那座小塔上两双眼睛正注视着曹二这边的一举一动。 等到曹二驾驶着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正站在小塔顶层注视着一切的司马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前方的父亲。 此刻司马师左眼下方一条蜈蚣状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若是这伤口在上移一点现在的司马师可能就要提前戴上眼罩了。 单单是这样现在的司马师也是绝对不好受的,在这条狰狞的伤口旁一个小肿瘤几滴脓水正缓缓沿着其脸庞流淌而下。 感受到疼痛的司马师回过神来赶紧掏出了怀中手帕开始擦拭起脸上的脓水。 而在他前方靠在窗户旁的司马懿正看着曹大将军的车架缓缓驶向远方。 这位老太尉摸了摸手中拿着的这块带血的令牌似乎是有点感到伤感,但随后其苍老的脸上却是慢慢浮现出了几分带有嘲讽意味的笑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其父遗风 随着府外的场景重新回到了以往的那种安静,坐落在司马太尉府中的小楼内气氛也随之陷入了沉默。 站在窗前的司马懿依旧是手持着那枚带血的令牌没有回头说些什么,而其身后的司马师也是专心无比的处理着脸上小肿瘤。 黄大射出的那枚箭矢留下的狰狞伤口距离司马师眼睛下方的小肿瘤实在是太近了。 就算是在有意回避那个地方,但司马师的手还是触摸到那个已经彻底愈合的伤痕。 听那曾受过父亲恩惠的医者说,这箭矢要是在偏移一点射中了自己眼睛的那个小瘤的话,那能不能活下来都要两说了。 直到现在司马师都不知道这道伤口的对于自己来说到底算是不幸还是万幸了。 回想着这些司马师手中擦拭的动作也渐渐停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触景生情,也或者是因为阳春里的事情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了。 只要每一次触摸到脸上的这道伤痕,司马师的脑海之中都会不自觉回忆起惨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位都伯。 在事情发生之后,听父亲说那位救过自己性命的都伯的尸身都被人拿到廷尉细细检查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入土埋葬。 这也是最让司马师感到愧疚的一点了,不光是那位都伯,被他带过去的亲信们的尸身全都是这个下场。 事发几天以来司马师在睡梦之中曾经不止一次的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再次痛苦不堪的死在自己眼前。 有被长矛扎穿的,有被长刀斩首的下半身还痛苦挣扎的,若不是司马师本人本就是那种沉着冷静的性子。 这要是再个胆小一点的恐怕吓都要被吓死了,但就算是这样,现在的司马师也绝对是不好受的。 其脸上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胧水的小瘤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忽然两声清脆的铜环叩门声回响在了小楼之中。 头上冒出了阵阵冷汗的司马师好像是被这两声铜环叩门声从那梦魇之中拉到了现实。 呼吸渐渐粗重的司马师瞳孔剧烈收缩几下直接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地面摆放着的软垫上方了。 双腿敞开箕坐在软垫上司马师好似是被人从溺水状态中刚刚救醒,坐在那按压着胸口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了。 若是现在曹芳在场的话,那他肯定是能够知道,此刻的这位日后历史上大晋景皇帝已经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现如今大魏朝堂数一数二的司马太尉长子,不久前司马师还曾志得意满准备私底下弄出一番大事业以此证明自己。 但谁又能想到,作为司马太尉长子、新城乡侯的他光是处理个洛阳城中的游侠头子都能被人往死里整呢? 司马师可是清楚的知道要是当初没有那位都伯的舍命相救,他这条小命可就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而正站在窗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司马懿,在听到身后司马师闹出来的动静也是缓缓转身打量而去。 见到司马师这种看起来非常严重的情况,对此司马懿倒是不怎么在意。 其实司马师这种情况在军队行伍之中可谓是非常非常常见,可以说是每个活的长一点的士卒都要体验一遍的经历了。 司马懿本人作为刚从辽东拿了七千多个人头筑了大京观的大魏太尉。 对于现在司马师这种情况反倒心底还是有几分满意的,现如今乱世还未彻底平定,早点经历这种状况也算是一个好处了。 选择了任由司马师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冷静下来后,站在窗前的司马懿抬头向着门外刚才敲门的来人说道:“进来吧!” 有了司马懿的吩咐那在门外等候的司马昭也是领命一声,双手持着一册竹简躬身走了进来。 走入楼中的司马昭其长相也是同司马师有着几分相似的,相比于本来温文尔雅的司马师,躬身踱步进来的司马昭身上倒是多了点行伍之气。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司马昭身上也是有着几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也是因为有着这几道伤痕存在的缘故,现在司马昭腰间才会挂着朝堂两千石独有的银印青绶。 往着自己兄长那倚在桌案上的身影,摇了摇头司马昭也只能轻叹一声给站在自己前方的父亲递过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作为早年曾跟随过父亲驰骋沙场的司马昭很清楚自己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在得到了父亲的眼神授意后,司马昭也没再多说什么捧着竹简躬身说道:“父亲,此乃阵亡将士与其遗孀名册,按照父亲的吩咐,这几日孩儿也在这洛阳城周围专门留下了几十亩中上田,就是大司农那边....” “吾早几日前已经是同大司农商量过了,大司农那边你就不用太过担心,对了,这名册之中阵亡将士确定毫无遗漏了?”坐到司马师身旁的司马懿很快皱着眉头说道。 “回父亲,孩儿已经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是无有遗漏了,只是,家中亡故管事与奴仆妻女要如何安排,还要请父亲大人吩咐了!” 坐在那里的慢慢开始好转的司马师抬起头仔细的听着自己的二弟与父亲的交谈,他知道现在父亲与二弟两人这是为自己善后呢。 收拢双腿重新正坐在软垫上的司马师静静的待到两人交谈完毕后,立即就是声音沙哑的开口向着坐在身旁的司马懿说道:“父亲,现在那曹爽并没有前来府上,若是等到太常与其联手,吾等又该如何是好啊?!” 闻言有些焦急的司马昭也明显正对于此时而感到有些焦虑,谁能想到那曹爽这么不要脸面的。 被高柔翻脸后,这人居然还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要脸面的去求见,当真是让司马师、司马昭两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随后更让司马昭想不明白的是,对面自己的父亲反倒是向着自己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今日尔观鲍叔业之子鲍成有可其父才能遗风否?”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司马昭 “依小子拙见侍御史为人清白而有高节,颇似其父也!”司马昭本人虽是被自己父亲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的回答道。 点了点头司马懿已经是没有回答两人的疑惑,继续朝着司马昭、司马师两人吩咐道:“如此尔等二人日后需多多与之亲近才对,” 听到自己父亲的吩咐无论是刚刚恢复过来的司马师,还是从外面刚刚回来的司马昭皆都是躬身一礼朝着司马懿齐声领命。 在朝着两人吩咐完后,正坐在离窗台不远的司马懿也就低下头继续打量其手中这枚由司马师给予的令牌了起来。 摸着令牌上那凹凸不平的大将军府管事五个由隶书写就而成的字,如同有些感到疲惫了一般司马懿缓缓闭上了双眼。 望见面前父亲那莫名其妙的动作司马昭还是一脸焦急的问道:“大人!此刻大将军已经前去太常府上,吾等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不过,同站在那里的司马昭相比,此刻坐在司马懿身旁的司马师却是开始眯起眼睛沉思了起来。 没有等司马懿亲自开口回答,在想了一小会后司马师却是突然开口向着自己的二弟说道:“那就不知子上如何看待此事了,莫非子上真认为曹爽与太常真能联手不成?” 向着司马昭说这话的时候,司马师的视线可都一直聚焦在身旁矮桌摆放的那道御史中丞刚派人送来的奏疏之上。 同自己二弟解释完后,站起身来的司马师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带着无比戏谑的笑容。 这笑容竟是同刚才司马懿在窗旁的嘲讽笑容有几分莫名的神似。 经过自己兄长的提点司马昭终于是慢慢的想明白了事情的一下关键地方。 但因为还是对于一些地方有些想不明白的缘故,司马昭继续尝试着问道:“兄长的意思我也能知晓一二了,只是,为何兄长能如此肯定高太常会因为此事同大将军翻脸?陛下现今才满八岁,说是要临朝听政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吧?” 其实吧,在司马师看来自己的二弟其实是能够看明白的整件事的缘由的。 但在听到司马昭最后那句‘陛下现今才满八岁,说亲政也未免太早了一点吧?’话后,司马师就知道自己的二弟还是太过年轻了。 事实上司马师都有理由怀疑,现在的二弟要不是有着自己与自己父亲的指导。 司马昭恐怕真的会傻乎乎的凑到曹爽面前套近乎,然后跟着这位大将军一起反对陛下亲政了... 实际上真说起来的话,自己二弟的这个举动也不能说算是完全的愚蠢,只能说是看角度的问题不同罢了。 可能在他看来,陛下亲政之后作为辅政大臣之一的父亲其权柄也要被削弱了。 这也算是司马昭在刚担任洛阳典农中郎将没多久,享受到司马这个姓氏带来的便利与权柄的滋味导致的后果了。 瞄了一眼身旁坐位上依旧闭着眼睛好似在打瞌睡的父亲,在阳春里事发几天后,司马师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几分善意的笑容 “子上难道只知道大将军前往太常府上了不成?” “在大将军之前;司空、大司农、大鸿胪三人的车架早已经是路过此地了,想来以与太常相谈多时了!”心情好转起来的司马师也没再卖关子吊着话头以此考验自己的二弟了。 对于自己的二弟司马师极有耐心的依次解释完毕,此刻司马家同胞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倒是非常和睦。 这件事情其实说穿了,在杜恕上表谏书之后,高太常就不可能私自决定要不要与曹大将军私底下合作的这件事了。 在这之前,那些站在背后的元老、大臣们能够因为大将军的权势与所给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杜恕打响了这陛下临朝听政的第一枪后,这一切可都将要改变来了。 有着杜恕这个不怕死的在前面顶着曹大将军的报复,没有了威胁后,这从龙保驾之功可就太过诱惑人心。 等到自己兄长解释完毕,直到现在司马昭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与兄长还能够优哉游哉的坐在这里了。 说穿了陛下想要亲政,以高柔为首的元老派与自诩为保皇派们的大臣们就必须同曹爽翻脸。 曹爽作为无赫赫之功的宗室没有了辅政大臣这个身份,在这洛阳城中最多算个曹子丹之子,自己的父亲抓的就是这一点。 而伸着脖子望了一眼那矮桌上自己父亲刚刚写好的奏疏内容后,迟疑片刻司马师就朝着自己的一直闭着眼睛的父亲躬身请求道:“此等匡扶社稷忠君辅国之举,吾身为大魏之臣应当挺身而出,还要请父亲借我笔墨!” 闻言坐在前方的司马懿终于是睁开了双眼,朝着司马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起身让开了。 让司马昭本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父亲身后摆放着的那张小书桌上竹简、笔墨早以是备好,甚至就连摁印用的朱砂印台都准备好了 见到此种状况司马昭也是反应过来朝着身旁的父亲与兄长讪笑着说道:“看来还是我太过愚昧了啊!” 听到司马昭的自嘲,从刚才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的司马懿总算是开口说了句“尔以后要多学学你兄长才是!” 等到司马昭躬身认错在书桌案前提笔写起奏疏之时,重新走到窗前的司马懿向着身后的司马师说道:“下次行事之前应当找人多多商议才是,子上也非蠢材之辈,尔兄弟二人今后要多相互扶植才对!” 望着下方渐渐重新热闹起来的街道司马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随意打量一眼就后抛给了身后的司马师。 “此乃昨夜大将军托人送到府上的,这令牌你也应该认识吧,太常那边只是勉强解决了而已,日后你们也不要惹事了” 等到司马师拿着昨夜里曹爽托人送来的令牌面色阴沉的答应后,司马懿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若是可以的话,今夜去你族兄府上同他谈一谈吧,你这次也算是亏欠他太多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作壁上观 日升日落,不知不觉之间一日时间以然悄然流逝。 紧邻在洛阳宫旁的中书府之中又恢复了从前先帝在时那种人来人往的场景。 只不过相比于现在中书府中这种热闹非凡的景象,作为中书令与中书监的孙资、刘放两人反倒是怀念起不久前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了。 有着昨日那位御史中丞的带头,如今孙资、刘放两人身前的桌案之上早已经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奏疏。 按理来说作为两人应该为现在这种情况感到格外高兴才是,毕竟,这送到面前桌上的奏疏的多寡,才是最能直接反应两人地位与权柄的。 但此刻孙资、刘放脸上那苦恼的表情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的出来的。 至于这原因嘛.... 在这堆奏疏之中随便翻开一册其上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什么天子聪慧,需早日亲政之内的话语。 这换谁来谁都会头疼的,尤其是孙资、刘放两人前天在朝堂上的亮眼表现本就是引起了曹大将军的好感。 自从昨日同高柔等人勉勉强强达成了一个共识后,回到府上的曹大将军也是很快向着孙资、刘放两人抛出了橄榄枝了。 本就为曹宇等人又能重新待在洛阳城中一事感到后背发凉的两人,也开始真正思考其投靠曹大将军的提议来了。 至于如何面前这堆奏疏? 很简单,一个托字就能解决了,拖不下去了他们俩还能重新把这些奏疏送到尚书台中由朝中公卿自己去商议。 而两人现在做出的决定看似是中立两不相帮的,但其实还是在偏向曹大将军。 按照现在形势看来,时间恰好就在曹爽这一边,就孙资、刘放两人所知,已经有不少人准备送家中子侄去大将军府上了。 这些人其中也不乏一些掌管重要的职位,有着荀家这个先例在,不少人可都动了些小心思。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相信还是会有不少人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大魏的大将军送上几颗热炭的。 只要等到这些事情商议妥了,那他们两人到那时再做决定也不晚啊! 有着企图坐收渔翁之利作壁上观的孙资、刘放两人,再加上昨日高柔府中曹爽与众人的商谈结果。 由那位御史中丞风风火火提出的陛下亲政一事好似就将要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一般。 只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不过只是一次小小前奏曲罢了... 而此时在中书府旁的整个洛阳宫就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丝毫没有受到宫外刚刚掀起的巨大风暴的影响。 洛阳宫四周高高的宫墙与巡逻的士卒们好似成功的阻隔了那场城外正愈演愈烈的风暴逼近。 但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隔绝了外界发生的大多数消息。 太尉、大将军、太常、九卿、三公,说到底还是离这些常年生活在宫内专门服侍贵人的宫女宦官们太远了。 就宛如一个矗立在风暴之中的世外桃源一般,在这让很多人彻底未眠的清晨,这些宫女、宦官们依旧是按照各自的职务大小处理着属于他们的事情。 就如同平常那般维持着这庞大无比的洛阳宫殿群的正常运作,整个洛阳城中想来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寻找到片刻的安宁了。 但果真如此吗? 高高的宫墙与坚毅可靠的士卒亲卫可阻挡不了这场风暴的余威,在这场疾风骤雨之中没有谁能够逃脱与幸免。 若是再好好打量一阵的话,就能发现,这些生活在宫中最底层的宦官、宫女们神色都有些匆忙。 此刻都在用着他们那本就宝贵无比的休息时间企图从他人口中探听到更多消息。 而在这各式各样的消息之中,有关于那位小陛下的消息才是最让这些最底层的宫女、宦官们挂念的。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清晨黄门令主导的洛阳宫大换血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重磅级的炸弹。 除了太后身边的之人没有受到太大波及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其影响。 看着身边一个个本来同他们一样地位卑贱的黄门、宫女们因为及时投靠那位深得天子宠幸黄门令而受到荣升。 亲眼看着一个天天端尿壶处理些肮脏事的黄门,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能够在天子面前说的上话的管事人。 这件事情给这群被压抑已久的宫女、宦官们带来的冲击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着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宫中那些宫女、宦官涣散的人心终于是稍稍被整合聚拢了起来。 甚至比之先前暗无天日的宫中生活,还多了几丝希望的光芒。 然而,在今天这宫中宦官、宫女们的权利斗争在整个洛阳城中根本就翻不起几朵浪花,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荡漾的涟漪而已。 那恢弘的太极殿旁的东堂后殿之中,在那群宫女宦官口中出频率最多的黄门令黄小、黄门丞李西两人正在恭恭敬敬的说些什么。 恢复的差不多的曹芳斜躺在床榻上听着黄小、李西两人的汇报也是非常满意说道:“那这日后宫内大小之事,日后还需要多多麻烦黄门令与黄门丞了!” 曹芳说是这宫内大小之事由两人共同商议,但其实曹芳很早就确立了李西负责内校事府,黄小负责这宫中事物的关系。 而现在陪在曹芳身边的宦官人选则全都是由中黄门冘从仆射李牧来挑选与担任了。 而这些能够陪在曹芳身边的宦官们名义上也是归于于季管辖的,分工明确,互不统属。 经过昨天一天的时间安排调整下来,曹芳这也算是组织起了一个大致的架构了。 因为才刚刚大致安排处理了手中之事,黄小、李西两人很快就告退而去了。 而经过昨天的思考,加上尹模昨夜托人送过来的消息,曹芳终于是把昨天杜恕一事的内情给想明白了。 谁叫曹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曹大将军身后,千算万算最后没有想到还是被司马懿给算计了。 不过,曹芳现在就算想明白这些事也没啥多大的作用了... 第二百八十章 免费打手 吃了个暗亏的曹芳现在也用吃一堑长一智来安慰自己了。 曹芳能够这么快确定这事是司马懿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在事情有些变得扑朔迷离的时候,只要去透过现象去看事情的本质,看这件事到底对谁有利就行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曹芳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事情的主观猜测了。 但很明显的一个例子,通过昨夜尹模的情报,曹芳也知道了曹大将军同高柔是差一点真的要合作了。 得知高柔这种与虎谋皮的行为,要不是这情报是尹模送过来的曹芳根本就不敢相信。 这玩意说好听一点的是高太常与曹大将军放下彼此的成见,为开创大魏美好的未来而共同努力。 说难听一点那就是高柔、高太常想把他给卖了,可能没有曹芳想象之中的这么夸张。 但大将军同大魏朝臣们开创出大魏美好的未来而共同努力,有他这位天子半毛钱关系? 暗地里骂了一句官僚的软弱性,到现在曹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司马懿安排的这件事感到开心还是遗憾了... 真说起来这位太尉也算是拉了他一把,回想着昨日在高柔府上同那位大将军商议之人的名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跳了个大神的原因,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反正,曹芳惊喜的发现这些人中并没有出现蒋济,那位领军将军的名字。 而大将军回去也是狠狠的训斥了这高柔几人不知进退,硬抓着亲政一事不放,看那样子好像并没有同高柔几人达成共识。 在知道着消息后,这也是让曹芳感到好受的一点了,知道自己先前是误会了这位老太常了,看来高柔几人还是有点节操的。 不得不说,曹芳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子倒是深得曹家精髓。 望着床榻上曹芳脸色几度转变,从外面刚领命回来的李牧好似被吓到了一般也赶紧躬说道:“陛下!公车司马令已经在前殿等候着了!” 听到满伟已经来了,斜躺在床上的曹芳也是赶紧起身迈步向着前殿走去了。 因为病刚刚才算有些好转的迹象,郭太后今日一早就派人来传达了让曹芳这几日不必前往昭阳殿问安的懿旨。 对于此曹芳只是落得个清闲,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把甄漓哄开心呢。 心中虽然已经有些想法,但还需要几日的功夫落实才是,所以曹芳倒是难得的享受到了一个悠闲的清晨。 而说到底,曹芳对于高柔这等前世经过高平陵之变还依旧身居高位的老臣,其实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天然不信任感与隔阂的。 一直以来曹芳都把这天然不信任感与隔阂隐藏的很好就是了,再怎么说,人家高柔、高太常现今也是第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不是。 况且先前对于这位老太常想要卖了自己的误会已经解开了,曹芳也就没再深究了。 而来到前殿的曹芳同满伟之间自是嘘寒问暖了许久,在互相客套了一番后曹芳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目的。 “上记吏那边可有安排好了,那名为石苞的人可有找到了?” 对于邓艾、石苞两人,曹芳可是一直都很挂念着,他现在可是非常非常缺人手的,尤其是有能力且可靠的人手。 听出了曹芳语气中透露出来的焦急,满伟尽管有些奇怪这位陛下为何对于这种事如此上心与着急。 但通过这在宫中几年的历练下来,满伟很清楚的知道并且理解不该问的别问这条真理的。 这位公车司马令很快就起身向着曹芳回答道:“回陛下,现如今士载还暂住在我家中还没来得及安排,且宫中卫士令昨日出缺,臣私自决定劝说卫尉让士载担任此官,也算是不会辜负士载之才了!” “那为何还不速速安排?”听到满伟的解释曹芳也是有些着急的问道。 至于满伟口中的卫士令有多大权利能够调多少兵什么的,曹芳也是没有多大的期望。 现在负责洛宫中的禁军们光名义上的将军都有三个了,而宫内、宫外由光禄勋、卫尉管辖的侍卫们能够不被曹爽等人瓜分掉曹芳就谢天谢地了。 想来宫中原本担任卫士令的那人可能是见势不妙跑路了,或者是投靠了新任的武卫将军升官了也不一定。 而曹芳这句话倒是说得轻巧,但无论如何邓艾要进的可是能在这洛阳宫中指挥些卫士的重要职务。 对此满伟也只好开口解释道:“此事何时才能安排好那还要看卫尉那边了,陛下也知道这几日朝中事物繁多,所以士载恐怕还要在我家中逗留一阵了! “那名为石苞之人可寻到了?”听到满伟说出朝中事物繁多,曹芳也就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停留了。 闻言满伟流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的朝着曹芳说道:“已经在士载的帮助下寻到了,此人确实如陛下所言那般,只不过现在这人并未在朝着担任一官半职,臣也不好贸然把此人引进宫中复命!” 满伟的解释确实是非常合情合理,对于此曹芳也就没有再过为难了。 望了望殿外的渐渐明亮的阳光,曹芳也是起身向着满伟邀请道:“昨日那城外的角斗现在已经出了成果了,等会朕也要前去会见会见那几位藩国勇士了,还要请司马令等会与那几位殿中将军、殿中司马等人一起前来了!” 闻言满伟自是领命转身而去,曹芳就算是不吩咐等会典满几人也是要穿套齐全站在曹芳身后,以此来彰显大国威风与大魏威势的。 说真的,曹芳倒是真想知道知道到底是那个幸运儿能够得到慕容氏的那颗明珠。 让曹芳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没有能够看到秃发树机能与刘渊肉搏战的。 按照曹芳的预测而这胜者应该也会在两人之中出现,到时候自己也趁机把这几人留在宫中养着也是极好的。 当个天子亲卫什么的,想必这两人也是非常愿意的,对于免费打手什么的,曹芳现在可是来者不拒。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杂耍百戏 经历过大魏工匠们的努力,洛阳城南洛水河畔的那片大空地上已经冒出来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了。 有铺满细沙的角斗专用的校场,还有一座专门为了表演用的高台,而在这高台两旁不知道为何又出现了两根大柱子。 而在这高台后方那来自东西南北穿着不同风格服饰的男人、女人们都在为了接下来的表演做着最后的准备。 在这些人中可不单单只有那些异国番邦之人,站在前排更多的反而是那些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原子民。 除了那些手捧乐器或者道具的人外,这些站在前方打扮滑稽的中原子民相比于常人来说,这些人大多数身材都比较矮小就是了。 可别因为身高问题就小看了这些侏儒们了,这些人可是直接归属于大魏少府赡养的。 真要说起来多少也算是有编制的人了,且这还算是大魏的皇家编制了。 能够活到现在的倡优侏儒们,其本身可都是有着非常非常深厚的家学传承的。 说不定,这群人之中随便挑一个出来问问人家祖上就是为大汉皇家表演的,更厉害一点的说不定都能追溯到汉武帝那一会了。 此时,处于洛水河畔旁正在举办的这场典礼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曹芳本人的想象。 在来到此地之前,曹芳还以为自己只是要颁个什么奖品,顺便对着那些为了草原上那颗明珠角斗获胜者说几句客套话。 但事实证明作为在大魏生活许久的匈奴质子,刘渊本人无疑是比曹芳这位大魏天子更加了解大魏的.... 或者应该说是比之曹芳更加了解这具体礼仪的,刘渊前几天敢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提出决斗这个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当时曹芳还以为是朝堂百官卖匈奴人一个面子还是怎么地。 然而匈奴单于都在邺城住了这么久了都没敢提要求,何况是刘渊这个小小的质子。 其实按照中原王朝的传统习俗举行完大朝议或者正旦朝会后,大部分时候也会广邀天下臣民或者是为了接待藩国使君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热闹非凡的庆祝活动的。 尤其是曹芳新君继位,那就更是如此了,刘渊也只是蹭到了这个东风,顺势提出来为这场庆祝活动加个戏的。 不然,刘渊这群人质还想指挥太常、少府给他们特地举办一场摔跤大会? 在百官的陪同与周遭禁军的层层护卫下,作为这场典礼名义上的举办人,曹芳此刻正坐在一艘足足有三层高的巨大船只之上。 曹芳所在的这艘大船旁边就是不久前他回洛阳时的那座横贯洛水的浮桥。 考虑到稳定性与安全的缘故在曹芳这艘三层大船旁几十艘形制不同的小船在这洛水上绵延着,互相之间都有铁索牵连。 最近的两艘大船甚至都在船只之间搭上了一个专门的过道供人进出所用,就如同一座建立在洛水上的浮动堡垒一般。 为何大魏的天子与百官们放着好好的洛阳城不去做,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在洛水上搭起一座由船只组成的堡垒? 不久前曹芳听到荀顗说要去船上的时候也是有着这个疑惑的。 甚至,曹芳还想打个与民同乐的旗号和大魏的百姓好好接触接触。 但在荀顗等人把他领上洛阳城头的时候,曹芳就明白为啥要如此安排了。 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周围实在是没地方挤下去了,乌泱泱的人群直接从洛阳城西南堵到洛阳城西北了... 坐在大船最高层的曹芳光是转头望了望洛水两岸边那密密麻麻的身影就感到有些窒息了。 按照曹芳粗略的观察,现在洛水四周最少聚集了不下数万人了。 这场面比前方被刻意清理好的空地上,那被专人训练好的奇珍异兽正在驯兽师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都壮观多了。 蟒蛇、大象、老虎什么的比之这种完全由人堆出来的壮观景象都逊色许多了。 还好有刚从驻扎在洛阳周围中军抽调过来的人手同守卫京城的禁军们维持秩序。 但就算是这样曹芳估摸着这一趟下来最少也要被踩死几个落水溺死几十人了。 不过,曹芳在看到那些聚集在周围的人群朝着自己这边的欢呼声庆贺声一浪高过一浪之后,曹芳也就没再去想到底要死多少人这个问题了。 大魏在举行像今日这般隆重的典礼之时可都不知道在多久以前了,反正几乎整个洛阳城中的居民们能来的都来了。 这还不算那些听到消息拖家带口赶来看热闹的其它地区之人,要不是负责此事的官吏早早的就派人把这些人拦了下来,恐怕这个规模还要大上几倍不止 感叹着看热闹这件事的吸引力曹芳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些优伶们的表演其眼中也尽是好奇之色。 而高台之上的优伶们正在表演的也是一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名为《东海黄公》的大戏来了。 这个前汉传下来的传统节目,其中既有情节故事,人物形象也非常饱满。 尤其是那些台上的优伶们时不时来个倒立行走,吞把刀喷个火什么的,每每都能引起聚集在周围人群的一阵骚动。 而最后黄公因为自负仍想拿赤金刀去镇服大虫法术不起作用,反而被白虎咬死了之时,周围的看客们也是或叹息或者深思。 经过后世无数超级大片洗礼的曹芳,在看完这整场戏后心中竟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没办法谁叫这戏里既有爆炸效果,时不时喷个火吞个刀什么的,又有如同寓言故事那般引人深思的情节呢。 事实上不只是曹芳一人沉沦其中,在他身旁坐着的司马懿、曹爽两人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所以说真要论起杂耍百戏这个玩意,中原文化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接下来什么七盘舞,“漫衍”、“鱼龙”等大型幻术也是轮番上演,搞得曹芳都以为自己在看魔术大会似的。 而在这之后的压轴好戏之一也是如约而至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弹劾杜恕 望着在高柱之间几位来自西域的好手在几根粗麻绳制成的绳索上辗转跳跃,曹芳的注意力却渐渐转移到了身旁坐着的司马懿与曹爽身上。 司马懿依旧是从前那个风轻云淡的老样子,而曹芳左手边坐着的曹大将军此刻神情却是有点紧张的意味。 最开始曹芳还以为是自己看错或者多想了,但见到那位大将军额头上滴落下的汗水后曹芳心中突然感到了有些不妙。 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预感,曹芳好似无意之间开口向着坐在身旁穿着一身戎服的曹爽问道:“叔父很热?” 见到曹爽那边好像没有听到,曹芳一连问了三次曹大将军才算是听清楚转头回答道:“今日天气如此之好,臣怎么会感到热呢?” 曹芳话音刚落好像是要验证这位大将军的说法一般,突然洛水上方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也顺势吹落了这位大将军头上的几滴汗水。 等到曹芳抬头再看之时其身旁的曹爽早已经是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正咧嘴最抬头望着下方那群优伶的表演。 时不时还同身旁的司马懿等百官们点评两句,搞得好像是曹芳有点多想了似的。 见如此曹芳也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回过头去沉默的看着下方正在表演蚩尤戏的优伶们。 下方的那群优伶们的表演同先前那群人差不到那里去,唱腔音韵伴随着丝竹之声,在加上头戴着牛角用力相觝的力士,这场面非常极其充满原始的力量美感。 但有着刚才一事的曹芳此刻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有种预感,今日这观赏百戏的典礼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 就在曹芳只感觉面前这场戏漫长而无味之时,正坐在身后的太仆荀绍却是突然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就在曹芳还以为是对面的曹爽要想不开彻底同司马懿、高柔两个鱼死网破之时。 “陛下、太尉、大将军!今臣昧死弹劾御史中丞杜恕结党营私,私自密谋勾结兰台诸御史,不顾宫禁律法擅闯洛阳宫中上奏谏书于陛下,此无臣子之责也!” 说完跪伏在地的荀绍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早已经准备好的举劾竹简,面向曹芳双手举过头顶,一副死谏的模样。 若是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荀绍是位正直无比企图弹劾权臣的好御史呢! 而躬身站在旁边沉默不言也不做辩解的杜恕才是那位倒施逆行的贼子呢! 拦下怒火中烧准备与这荀绍好好理论一番的鲍成、华炳和身后企图上前的几位兰台御史。 作为被弹劾的对象,而且还是大魏第一次被弹劾的御史中丞,杜恕只是一言不发躬身斜瞄着身旁的荀绍任由他在那里一个人说。 作为当事人的杜恕淡定无比,而坐在船上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无所谓了。 在一片哗然声中九卿之一的太仆竟然敢弹劾御史中丞和兰台诸御史,这件事在大魏绝对绝对算是头一遭了。 而且这位太仆弹劾御史中丞还是用的面劾的方式,还是当着兰台诸御史、门下寺众人与朝堂百官、尚书台众位尚书的面弹劾的。 这个事情一出,所有人都是选择把目光投向了跪伏在地的荀绍。 而在这其中还不乏几位尚书台正直的尚书郎挺身而出训斥荀绍不顾朝中法度,竟敢弹劾御史! 当然了这少数几位尚书郎身前站着的则是王思、郤嘉、薛悌这三位尚书台由文帝亲自安排的尚书台铁三角。 也是有着这三位在身前顶着这几位尚书郎也才敢出来仗义执言了。 不过,九卿就算再怎么没落也不是几个尚书郎能够撼动的了的。 对于此荀绍直接就选择了不理不睬,等到那几个尚书郎见到现如今船上大臣竟然无一人跳出来响应。 就连身前的王思、郤嘉、薛悌,一位仆射两位尚书都选择了沉默,那几位尚书郎也只好愤恨的回到了原位。 这几位敢冒着这么大风险跳出来的尚书郎倒是引起了曹芳的注意。 仔细的打量了那出来发声的五人一眼,曹芳也很快就把其容貌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 现如今的朝堂与朝会,只能说是大魏百官各官府之间的例行磋商会议了。 曹芳明白自己要是真想掌控住大魏,那就先得掌控住尚书省,大魏的大多数政事还是牢牢的把持在尚书省手中。 不然,当初文帝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把王思、郤嘉、薛悌三人安排到这尚书省之中,充当亲信了。 感受着这三位尚书台铁三角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曹芳终于是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这边还有点老底子在啊! 有着先前高柔私自同曹爽商议一事,曹芳终于明白比之朝堂上跳的欢的高太常,这三位才是自己的老底啊! 曹芳这边在幡然醒悟准备,准备重整旗鼓同王思、郤嘉、薛悌勾搭一下的时候。 跪伏在他面前的荀绍见到曹芳没有出声,倒是没有啥意外之情。 “似这等倒施逆行之徒,未有同诸位朝臣商议就做出如此决断,不顾朝中大局,败坏社稷朝纲,当为吾等朝臣所不齿也,其斑斑劣迹皆在此上,还望陛下、大将军、太尉明察!”荀绍这位荀家的话事人很快就透露出了真实意图。 听到荀绍要弹劾杜恕,曹芳心中反倒是没啥波动了,甚至都有些轻松的感觉了。 当然轻松过后就有些感到头疼了,正当曹芳在苦恼之时,身旁的司马懿却是破天荒的率先回话了。 “太仆此举当真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啊!” 挑了挑眉曹芳扫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司马懿,见到这老狐狸脸上为难的神情,曹芳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位司马家真正的奠基者还是保持着他那一贯的作风,维持着用完就丢,顺便再踩上一万脚的良好传统。 司马懿这句轻飘飘的不合规矩可以表达的意思可太多了,曹芳更愿意把他理解成为“还不够,得再使点劲”... 不出所料的是,很快这后劲就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联手弹劾 等到司马懿对着荀绍说完这带点责怪的话语,坐在一旁身为驸马的何晏却是走了出来朝着司马懿反驳道:“太尉此言谬矣!” “虽御史身怀督查天下、辩忠奸、监察朝臣百燎之责,御史中丞责任之重不下于三公,盖因其责任之重,影响之深,朝臣百官亦有分辨御史清贤之任!” 何晏这一番话说的当真是有理有据,闻言司马懿却是继续不依不饶的辩驳道:“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弹劾督查乃言官之专任,若是放任此举,日后恐朝堂将再无安宁之日啊!” 司马懿言下之意只是怕以后朝堂百官有学有样互相弹劾,听着司马懿的话语不少人都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还是太尉老成谋国啊! 朝堂上看不惯杜恕这位御史中丞的可远远不止曹爽一人而已。 先前大家都是在忌惮其家室背景,再加上先帝余威尚在,还没有人敢去想弹劾御史中丞这件事。 弹劾御史中丞这事要是放以前,可就如同是一手拽着天子的衣服一手往天子脸上抽巴掌啊! 事后能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就算好的了,毕竟,这御史中丞可是天子钦点监察百官的。 你弹劾御史中丞,也差不多等同于是弹劾当今天子了。 再加上担心要是有了这个先例,恐怕日后也会出现谁看谁不顺眼都能弹劾的场景。 有着这个忌惮与皇权的震慑,才导致许多曾今被这位御史中丞狠狠得罪的人,现在也只能强忍着上书参杜恕一本的冲动乖乖的站在那里。 开始竖起耳朵聆听何晏接下来的话语了,如果这位驸马的解释靠点谱的话他们未必不会选择跟进。 “私以为太尉此言颇为不妥,昔夏时关龙逢为大夫谏夏桀,商时比干为少师谏商纣,前汉亦有汲黯直言,此三者亦不有御史言官之职,此忠君辅国之责朝堂诸公皆有之!”在众人的注视下,肃然无比的何晏不急不忙的说道。 听闻何晏的举动,坐在蒋济身后的夏侯玄却是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何驸马言语中的不妥之处。 但碍于现在的特殊情况夏侯玄也不好站出来提醒何晏注意分寸了。 有着被曹启殴打掉几个牙齿,想要追责,但落得了个小肚鸡肠何驸马的称号,从原告直接被曹芳那一下弄成了被告,这换谁来谁都不乐意, 鬼知道是不是何驸马乘机报复一下曹芳前几天强行念诗的举动呢! 而作为被何晏等人拽着抽巴掌的曹芳此时脸上出人意料的露出了几分灿烂的笑容。 曹芳现在可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他此刻纯属是被何晏的这几个比喻给气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晏故意的还是顺嘴一说,反正这位驸马刚刚可是把他比作夏桀、商纣了。 至于另一个武帝也有轮台罪己诏之事,何晏举得这三个例子可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例子。 司马太尉的循循善诱,何驸马的能言善辩倒是给曹芳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而现如今曹芳差不多也猜到曹爽、司马懿等人到底是想干嘛了。 此刻这两位辅政大臣的举动,也是把曹芳想着置身事外企图看着司马懿、曹爽两人斗争,然后浑水摸鱼的天真想法给无情的戳破了。 要知道,那位有些不明事理的御史中丞杜恕是曹芳给自己设下的一条底线。 除此之外,朝堂上其余事物曹芳都会尽可能的退让避其锋芒,却唯独就是杜恕和御史中丞的位置不行。 曹芳很早就看中了杜恕这个吸引仇恨加朝堂搅屎棍的能力了,这也是曹芳预想之中插手朝堂事物上的一个突破口。 有着这位御史中丞在以后曹芳还能够保证自己不用直面朝堂诸公的压力。 况且杜恕这位曹芳心中预设的朝堂搅屎棍确实是做的非常非常出色,出色到差一点就让曹芳临朝听政了。 让曹芳没想到的是,司马懿与曹爽两人这一下就不偏不倚的正好戳在了自己的痛楚之上。 被戳到痛楚的曹芳并没有立刻开始跳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是开始冷眼观察起眼前这场针对杜恕的表演了。 也不知道何晏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比喻不当,还是故意如此现在在心里暗爽不已。 反正这位驸马在举了这三个例子后就继续朝着前方的司马懿说道:“先帝遗命以大将军、太尉辅国,而当今御史中丞不顾社稷安危,不同朝堂诸公与二位辅国大臣商议就贸然行事,致使社稷有动荡之危!” 何晏说了这么长一大堆话其实表达的意思同太仆荀绍刚才所说的都是一样的。 越级上奏,不同朝堂诸公与二位辅国大臣商议,这两件事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但在现今的大魏官场上这两个事情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高柔能担任太尉二十余年还能留下个秉公执法的好名声,这其中的原因也少不了不顾明帝的意见用了强硬的手段处理私自打小报告的功曹张京。 而司马懿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也是闭口不言,如同被何晏这精湛的辩术给辩倒了一般。 见到太尉闭口不言,在曹爽的眼神催促下持着笔墨记录船上大臣谈话的孙资、刘放两人也是齐齐跳了出来。 两人对着坐在最中间的曹芳所说的理由有大致与何晏、荀绍两人相同。 只不过,两人弹劾的点在于杜恕的奏折没有经过中书就直接送入宫中颇为不妥罢了。 有着孙资、刘放两人的跟进,场面上的局势就更加对杜恕不利起来了。 把站在杜恕身后的那群御史们急的是满头大汗,但杜恕却是一改平常同他人正气凛然辩驳的习惯。 这位御史中丞只是沉默的望着上首的曹芳,丝毫没有受到这被朝堂几位重臣联手弹劾的影响。 也不知道这位御史中丞咋想的,那看向曹芳的眼睛里甚至都带上了点期待之意,丝毫不为接下来可能遭受的悲惨下场而感到担心。 正被何晏那几个比喻气的不轻的曹芳可没有留意到杜恕这边的小动作。 望着下方跪伏的四人,一直沉默着的曹芳终于是开口说了些什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谋大逆 洛水河畔的表演没有因为这艘庞大的三层楼船上的事情而有任何变化。 下方的表演依旧在继续着,而聚集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是该欢呼的欢呼,该大笑的大笑。 曹芳同朝堂百官所在的大船之上与洛水河畔就如同处于两个世界一般丝毫没有什么交集之处。 而一直沉默的曹芳在把有资格待在最上层陪伴自己的几十名大魏最顶尖的官员的神态一一收入眼中,最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不知廷尉又如何看待此事?” 曹芳这一问倒是把曹爽给憋住了,在曹大将军看来此时曹芳应该询问自己的意见才是啊! 有些狐疑的望了一眼坐在位置上高柔,他为了防止这老匹夫如同之前那般事先与曹芳通气。 在这之前这弹劾杜恕之事也只有如夏侯玄这等亲信知晓了。 曹爽能够肯定如果没有人专门讲解过,久居深宫的曹芳是不可能知晓这朝中大臣具体是负责什么的。 “依臣之拙见,此事确实是御史中丞做的有些不妥了!”被曹芳询问到的司马芝很快就回答到。 得到了司马岐的回答曹芳依旧是没有着急做决定,朝着司马芝那边点了点头,如同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孩童般,曹芳继续转头向着身旁的司马懿问道:“不知太尉意见?” “御史中丞虽有差错,但不宜问罪!”被曹芳问道,司马懿的意见依然如旧,没有丝毫改变。 望了不远处一脸如慈祥老者模样的司马孚,对于司马懿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曹芳甚至都懒得再去理会了。 在这之后曹芳终于是把视线转到了身旁的曹大将军身上,开口询问道:“不知大将军又如何认为?” “御史中丞虽有过错,但其罪不至死,还望陛下念其功臣之后从轻发落!” 曹爽倒是也学会了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对于此曹芳依旧是不可置否的轻轻嗯了一声。 见到曹芳这种无意义的干耗行为,同荀绍一起跪伏在地的何晏却是有些不满了。 在曹芳那边好像还在陷入沉思的时候,下方的表演也是进入了尾声,而作为压轴好戏的刘渊、秃发树机能等人的最后一场决斗也是要开始了。 曹芳这一阵沉思成功拖到了太常那边的几个官员上船要去请曹芳说些什么了。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几位太常官员,何晏终于是没有再继续等下去继续朝着曹芳劝道:“还请陛下早做决定以安百官之心,御史中丞虽有误国误民,倒施逆行,罪大恶极之举,但陛下也自可法外开恩,以彰显天恩浩荡!” 反正杜恕都已经差不多了,何晏寻思着也不妨在扣上一些罪状更加保险一点。 只是何晏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却等同于直接引爆了一个火药桶。 何晏这边话音才刚刚落下,前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瓷器破碎的清脆响声。 随后扑通一声,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掉入水中发出的声响也是随之回荡在这艘大船之上。 因为视角的缘故何晏可不知道前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等到何驸马刚想抬头打量一下曹芳那边的动静之时,一声怒喝就直接让何晏赶紧重新低下了头。 “按照驸马所言,朕亲政就是误国误民,倒施逆行,罪大恶极之事了?” 转过身来的曹芳站在刚刚掀翻掉落一地的碎瓷器前大声的质问何晏,而在其下方洛水之中还飘浮着一张小桌案。 还没等被质问的何晏做出回答,抓住何晏这个小辫子的曹芳得理不饶人的说道:“驸马刚才把朕比之夏桀、商纣,朕又如何能担当的起呢?” “朕既然是桀纣,那驸马莫非就是大魏的关龙逢、比干了?” 说完曹芳先是假模假样的扶手轻叹了两声“好好好!大魏有驸马这等忠臣也算是社稷之福了!” 被曹芳这突然而来的怒火给弄懵的何晏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朕要成了亡国之君,如驸马所言,那朝堂诸公莫非亦要做亡国之臣不成?” 曹芳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当即脸色一变,就连刚才上船前来邀请曹芳的几位太常官吏都停下了脚步,开始怒目圆睁的望向了前方跪伏在地的何驸马。 被曹芳这一连几顶大帽子扣上来,何晏身旁见势不妙的荀绍赶紧出来说道:“陛下误会了,陛下误会了,陛下误会驸马所言了啊!” “驸马先前所言并非指陛下乃是桀纣,所指的乃是御史中丞这等倒施逆行之举啊!” 见到事情有些不对的荀绍正企图绕开这个桀纣的话题。 他又不傻,这事还是得回到杜恕越级上奏这件事上,越扯到其他事上对他们就越是不利。 因为完全没有想到曹芳会突然暴怒翻脸的这个前提,何晏等人刚才话语之中可是留了不少漏洞。 但曹芳也懒得再和这群人玩什么文字游戏了,就如同荀绍所想那般,曹芳也是不想在同何晏等人搞什么辩论大赛了。 直接一扯腰间挂着的那枚玉玺,曹芳把这枚玉玺拿在手上掂了掂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抛在了荀绍、何晏两人身前。 看着面前滚落的那枚小玉玺,荀绍、何晏身后的孙资、刘放早已经是悄悄的站起身退到一旁了。 他们两可只是答应曹爽跟进,可没有答应曹爽一起谋反,这事情要是真扣上了自己等人头上了,那他们也只能在洛水之中相见了。 权量了一下这件事的后果,孙资、刘放两人还是立即做出了壮士断腕的举动,当即就把大将军与其党羽给卖了。 丢完玉玺的曹芳也是双手伸到胸前大声的说道:“朕亲政一事若算是倒施逆行之罪的话,那还请太仆把朕一并锁去吧!” 曹芳这话一出荀绍当即脸色大变趴在地上闭口不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而站在曹芳身后的满伟却是突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地上的荀绍、何晏两人。 不知道满伟哪里来的胆子,在拿剑指向荀绍、何晏后就大声的朝着两人训斥道:“尔等二人今日是想谋大逆不成?” 第二百八十五章 洛水惊变 有着身穿重甲一副嫉恶如仇模样的满伟打头阵,站在曹芳背后本来是充当背景板的乐綝、张虎、许仪、典满、张雄等人也都是反应过来。 随着两声长刀出鞘之声,曹芳身后几人中作为殿中中郞将的许仪与殿中都尉的典满两人率先抽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刀。 手提长刀不漏痕迹的一左一右护卫在了曹芳身旁,许仪、典满两人的面容与提醒本就很好的遗传到了两人父亲的那种粗狂暴力之感。 两人的身高体格可不比身高八尺的满伟差不到那里去,加上两人学着满伟怒目圆睁的表情,活像岁旦时贴在户门左右的神荼、郁垒二位驱鬼的门神极其有压迫感。 在典满那足有曹芳整个脑袋那么粗的两根麒麟臂的抓握下,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环首刀竟然显得都有些迷你了。 许仪则更是直接把手中那把环首刀重新插回腰间刀鞘。 同身旁的曹芳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的取下了船边那柄本是装饰用的长柄大斧。 掂了掂感受着手中那柄大斧传来的重量,许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同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回到了曹芳身旁。 而已经来到曹芳身前,用身体护卫住了这位小陛下的满伟见到许仪、典满两人的配合心中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望了一眼跪伏在地的荀绍、何晏身前那枚滚落几圈已经停下来的小玉玺,紧了紧握着长剑的手满伟的眼神也更加坚定了几分。 等到许仪、典满两人把曹芳护住后,留着长须的张虎和身材短小四肢发达的乐綝也是迅速跟进。 持着长戟的张虎、乐綝两人皆都是上前两步加入到了满伟几人的队伍之中。 最后也只剩下个作为殿中司马的张雄了,见到面前已经被典满几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曹芳。 看了看曹芳身边那一个比一个凶猛的几人,再望了望自己张雄很知趣的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很快张雄就通过他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始终同这些老兄弟们站在一起。 趁着事发突然在场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作为几人之中智囊军师的张雄突然大声的朝着那些值守在周围的亲卫们说道:“何晏、荀绍二贼欲谋大逆,尔等身为天子亲军还不速速前来护卫!” 而满伟等人的这个突然举动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曹芳本人在内。 曹芳可是完全没有想到满伟等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自己,他都做好了孤军奋战最后耍赖把这件事混过去的准备了。 他可是清楚的明白司马懿与曹爽两人若是真联手的话,别说是杜恕了,就算是换他曹芳来了也只能乖乖的被送回到洛阳宫去。 每天靠着读读四书五经混个啥的,混个七八九十年到他加冠了那一天说不定才算是有点机会掌权。 这辅政托孤大臣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没看见曹芳先前都说出那样的话了,作为他最铁杆支持者的蒋济与尚书台那三位都还没有走出来。 这不是忠不忠于曹芳的问题,这是要不要逆朝堂大势而行的问题。 此刻曹芳的底线早已经从力保下杜恕御史中丞之位,转变成了保下杜恕性命了。 曹芳却是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真有不怕死的为了自己上来同曹爽、司马懿两人硬碰硬的。 然而在片刻的惊讶过后,曹芳心中也是充满着感动与欣喜,两个月以来的殚心竭虑终于是换来了点实打实的东西。 扫视了一眼四周那几位人均有几个自己高的满伟、乐綝、张虎、许仪、典满五人,曹芳心中感动之余却是有些开始担心了。 就在曹芳开始担心这件事闹大了之后怎么保下这五人之时,被满伟五人牢牢的护卫在最中央的曹芳却是突然听到了张雄的那声呼喝。 透过典满几人留下的缝隙,曹芳很明显的看到有了张雄这一声呼喝,旁边那些穿着羽林卫盔甲式样的百余名亲卫们已经下意识的上前了两步。 见到现如今的守卫在大船周围的是羽林卫的亲军,刚刚还激动不已的曹芳心已经是凉了一半了。 这现在要是换成自己那两位舅父领着的虎卫营亲卫们,那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用不着曹芳来担心了。 就在张雄那声呼喝刚落入曹芳的耳朵之中,曹芳脑海已经是浮现出了诛诸吕、孟昶诛杀李仁罕、擒鳌拜的几处经典戏码。 刹那间曹芳都已经把史书上怎么记载此事的内容都想好了,如果成功了的话今天这事大概率会是叫洛水之谋,失败的话那就只能算是洛水惊变了。 可惜的是在看到那些羽林卫亲卫们听到张雄的呼喝任然犹疑不进的场面时,熄灭了脑海中那一个个大胆想法的曹芳觉得自己现在算是已经彻底凉凉了。 作为此事的主导者的张雄见到这种场面也是有些着急了,连连站在那里朝着那百余名羽林郎呼喝不已。 但张雄每呼喝一次那群羽林郎就往前迈两小步,等到张雄停止的时候又退回一小步,当真是急的张雄满头都是汗了。 张雄在那边急的连连大叫之时,坐在那边的曹大将军、司马懿同站在曹芳面前的公卿大臣们终于是有些迟钝的才反应了过来。 如今大魏堂堂九卿之一的太仆与大魏的驸马爷居然被满伟这个小小的公车司马令手持长剑指着。 而且在其身后左右那群平日里完全是充当摆设与装饰品的许仪、典满等人竟然敢当着满朝公卿的面手持利器。 且那几人的利器可是对准的他们,要知道能够站在最顶层的几十人中,无疑都是大魏最顶级的那匹人了。 而正当坐在曹芳身边不远处的曹爽暴怒不已,其左手已经摸向腰间那块大将军虎符准备调动周围亲卫平定这场闹剧之时。 站在几人之中的曹芳终于是开口朝着那群还在犹豫不决的羽林郎们说道:“羽林中郎将全旭何在?”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子万岁 直到曹芳大叫出羽林中郎将全旭的名字之时,曹芳本人都不知道今日这登船护卫天子的羽林郎们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如今亲卫三营之中形势已经非常明显了,虎贲卫虽然有着因武卫将军曹彦的糟糕表现有所动摇,但作为虎贲中郎将的夏侯绩还是很好的把控住了这支亲卫。 而虎卫营则更加不用说了,也只有这羽林卫还在两股势力之间不断动摇徘徊。 事实证明这个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巧妙安排在现在这个情况下确实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此时感到紧张的可不单单只有曹芳一人而已,事实上作为处于暴怒之中的曹大将军此刻都感到有些没底了。 直到曹芳用尽全力喊出全旭这位羽林中郎将的姓名时,看起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曹芳,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现在为啥要无来源的喊上这么一句。 但在透过缝隙看到曹爽的举动与荀绍、夏侯玄已经准备起身反驳的场景后,着急之下曹芳也只能喊上这么一嗓子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只能看老天爷,哦,不,是那位羽林中郎将接下来做出的抉择了。 应了,曹芳至少能够确定典满几人现在的安全了,如果那位全中郎将不应的话,那曹芳也只能准备收拾东西开始在洛阳深宫禁闭了。 站在百余名羽林郎身后的全旭此刻也是左右为难,相比于那些迟疑的羽林郎作为中郎将的全旭可是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帝逼杀窦宪什么的,前汉的那一档子事可还离现在不算太远呢! 全旭这片刻迟疑,守卫在大船下方两层的虎贲、虎卫两营亲军也是很察觉到了最顶层发生的动静。 曹芳所在的大船下方两层也开始出现了略微的骚动,而在这骚动刚开始时站在百余名羽林郎身后的全旭终于做出了决断。 抽出腰中佩戴的长剑往着天空猛的一挥,在剑锋反射的寒芒之下作为众人焦点存在的全旭大声的喊道:“羽林中郎将全旭应陛下诏,领一百二十六位羽林郎护卫天子周全,天子万岁,大魏万年!!!” 如先前的曹芳一样,在心中已经做出决断的全旭在说出这番话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出如此决定。 可能是因为先前那次帮这位小陛下训马,这位陛下对自己说出的那句‘屈屈畜生而已中郎将想杀便就杀了’? 或者是自己想挣得个扶保之功出人头地,最后去讨伐那蜀贼为亲手复得汉中杀父血仇? 亦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想到最后最后全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选择了站出来,亦或是前几个想法都有? 但全旭这位羽林中郎将此刻的想法已经全都不怎么重要了,随着全旭的一声令下,其前方的百余位羽林郎也同样是齐齐大吼。 “陛下万岁,大魏万年!” 相比于之前的曹芳、典满等人的小打小闹没有吸引多少人的目光,甚至下方两层的一众官吏们都没有察觉到上方发生的大事。 而现在这百余名羽林郎的齐齐大吼之声,就算是放在此时这个吵闹的场景中,也足以使洛水河畔那些正在观看那几名夷狄质子摔跤的百姓们侧目了。 洛水两旁跑来看热闹的平头老百姓们可不知道洛水上那艘天子所在的大楼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听到从大船上传来的羽林郎们的齐声大吼后,绝大部分人都还以为这是在恭庆天子呢。 天子仁慈广邀天下臣民前来观看,按照历来的习俗一般到了最后前来观看的人们都会齐声向着天子朝贺的。 没想到现在这个事情倒是提前了,不过这些百姓们虽然奇怪归奇怪,但人群之中在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后。 陛下万岁,大魏万年这句话响彻了整个洛水两岸,在数以万计的人群齐声叫喊声下,就连洛水都被震出了丝丝涟漪与波浪。 可能因为能够来到此处的人群都是洛阳城中的居民,而作为帝都子民在连呼几声陛下万岁,大魏万年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然后干嘛就干嘛去了,而在洛水河畔的百姓们正在欣赏着那名为刘渊与秃发树机能的惊险搏斗时。 此刻横亘在洛水中的楼船最上方其场面之惊险,也丝毫不逊色于刘渊与秃发树机能的角斗,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洛水两岸的欢呼声缓缓沉寂,得到了命令的百余名羽林郎甚至都不需要全旭这位羽林中郎将再做任何安排了。 在相互默契无比的配合之下这一百二十六位羽林郎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把处于船中央的几十位大魏重臣元老们给团团围住了。 而另一拨人则是沉默的把守着楼船底层通往曹芳等人所在的顶层的通道,直接把被派上来探查情况的虎卫与虎贲两营的亲军给拦了下来。 负责看守着几十位大魏赫赫有名的重臣公卿的羽林郎们也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他们拿着环首刀的那只手都是很统一的放在了身后,说是看守,其实也只能算是站在不远处的监视罢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非常非常惊人了,要知道现在被他们围起来的几十人可都是些站在大魏最顶峰的人物了。 就不说其他人了,其中掌管军队的有着中护军夏侯玄、领军将军蒋济、五兵尚书薛悌、太尉司马懿。 还有因为度支尚书袁侃早逝,负责安排军粮暂且代掌度支尚书的度支郎中袁亮。 在这些人之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属那位面色已经呈现紫青开始缓缓站起身准备说些什么的大将军曹爽了。 见到这种情况的曹芳却是有些呆滞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单单就因为自己那一声呼喊。 在这最关键的是时刻,最后就连船上的亲卫们都选择了站在自己这一边。 眼前所事情之顺利当真是远远超乎了曹芳的预料之外,就连那些羽林郎们都没有一个有什么异议。 曹芳不知道的是,现在船上的这些羽林郎们恰好就是他不久前所宴请的那一批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虎贲中郎将 曹芳这边有多惊喜,身为大将军的曹爽就有多愤怒,满伟这群人说是在针对何晏、荀绍两人先前的大不敬之言语。 但在曹爽看来满伟等人今日之举又何尝不是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呢? 不管被几人护卫起来的曹芳现在心中是有多么的惊喜与庆幸,庆幸于今天的事情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作为今日的“沛公”曹大将军已经把此事定性成了一场早有组织、有预谋的小天子与高柔、司马懿等人特意针对他这位大将军的一场阴谋了。 不然,那些被围的朝臣脸上神色怎么可能都是如之前那般平静。 其实曹爽是完全误会了被羽林郎围起来的那些朝臣们,他们脸上的神色没有波动可不是因为平静。 完全是因为心中情绪太过起伏而下意识的隐藏起心中的情绪而已,只可惜在现在这位疑神疑鬼的大将军眼中。 眼前这群人的平静完完全全是因为之前早有预谋,或者早早接到消息而导致的。 更加让曹爽感到气愤的是司马懿与高柔还有那蒋济那老贼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对于眼前场景惊讶无比的模样。 他不久前还在奇怪司马懿等人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一改之前的自己这边无论提出什么建议与想法,他们都要跳出来说上两句的作风。 竟然开始在弄走杜恕这件事上全力配合着自己,杜恕是什么人曹爽可是清楚的很,他可没有想一下就把这位先帝生前钦定的御史中丞给扳倒。 而有着刚才司马懿与司马芝的配合,再加上高柔、王思、郤嘉、薛悌等人的沉默,不久前的曹大将军一时之间竟然发现此时的形势竟然一片大好。 越是这样想着曹爽心中那被人当猴子戏耍的感觉就越加深刻。 正在曹大将军沉陷于自己已经脑补好的阴谋论之中不可自拔,并且愈发为这件事感到无比愤怒之时。 在围绕在四周的羽林郎们与站在曹芳身前的满伟几人的让路下,作为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之一的羽林中郎将全旭终于是来到了曹芳面前。 “羽林中郎将全旭奉诏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说完全旭因为甲胄在身的缘故也只得向着曹芳抱拳行礼。 瞧着全旭脸上那一副坚毅的面孔中夹杂的担忧之色,在众人环绕护卫之下的曹芳摆了摆手哈哈大笑了两声。 “中郎将与朕的羽林郎们不都已然前来了护驾了,既如此又何谈责罚一说?” 听曹芳和全旭两人交谈的口气,如同是全旭刚刚才领着羽林郎们千里救驾来迟一般。 全旭没有明说为啥会救驾来迟,而曹芳更加不会傻了吧唧的直接挑明刚才羽林卫表现出来的摇摆态度了。 相较于去耿耿于怀刚才羽林卫们的摇摆不定,曹芳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向着全旭说完后,曹芳特意往前走了两步好让这些羽林郎们看到自己的身影。 等到曹芳感受到身上聚集过来的视线后,这才大声的朝着这群已经上了自己贼船的羽林郎们说道:“尔等皆是朕之肱骨,当不愧于我大魏之羽翼也!” 夸赞了两句曹芳正想开口许诺赏赐些什么以安这些羽林郎们的心。 但事情过了这么久,楼船顶层发生的变化终于是引起了在下方值守着的武卫将军、虎贲中郎将与两位镇护将军的注意了。 在一个守在通道出的羽林郎小跑向着全旭耳旁说了几句之后,通过全旭的转达曹芳也知道下方的虎贲与虎卫两营皆已在各自将官的引领下到来了。 眺望了一眼洛水上方正源源不断的朝着自己这边靠过来的那些小舟。 想了想曹芳向着全旭附耳轻声说了两句,随后在身旁典满几人的护卫之下来到了靠近下船通道的西侧,留下了曹爽等一众人站在原地。 在这之后,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自然是领着虎卫营前来探查情况的甄德、郭建两人。 经过刚才守在通道口的羽林郎的简单叙述甄德、郭建二人也是得知了现在船上的大致情形。 瞥了一眼船中央被围起来的几十名朝堂大佬,甄德、郭建两人脚步并未也停止,带着几十名虎卫营亲信两人快步来到了曹芳身旁。 领着那几十名亲信甄德、郭建两人齐齐向着曹芳说道:“臣等护驾来迟,还请陛下宽恕!” 见到自己两位舅父总算是带着人来了,曹芳一直提着的心以是放下了一半了。 而刚想起身说些什么的曹爽在见到这两人来了后,也是选择了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脸色苍白的望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司马懿,见到司马懿那平静的模样,曹爽的心中几乎在滴血。 颇有些悔不听先前邓飏、毕轨、丁谧三人所言的感觉,要是按照他们三人计划行事,他曹爽何至于会沦落到如此下场啊! 而悔恨归悔恨曹爽又不傻,现在眼前的两百余名亲卫可以说全是曹芳的人,就算曹爽都做好了同曹芳、司马懿等人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也没说要让自己的身子去试一下那些亲卫们手中的刀是否锋利。 有了自己两位舅父领着虎卫营亲卫们的加入,见到这种情况曹芳也有些上头了。 所谓的逆风翻盘也不过如此了,沉默的望着在甄德、郭建两人的指挥下加入到羽林郎队伍的虎卫营亲卫们。 这大好的局面,秉行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个信条的曹芳正想着借着这个时机一举拿下曹大将军。 却是没想到那被羽林郎们把守的通道之中,虎贲中郎将夏侯绩竟然领了百余人硬生生的冲了上来。 此地发生了什么夏侯绩也已经知晓,所以,夏侯绩带人在冲上来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事情紧急臣贸然前来,还请陛下多多宽恕!” 虽然夏侯绩嘴上是这样说着,但脚下的步伐依旧未有停止,直接向着坐在大船东面的曹爽、夏侯玄等人冲去了。 第二百九十章 大将军谋逆 盯着夏侯绩等人的背影,曹芳眉头不受控制的皱成了一团,现在因为弹劾杜恕而闹出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就如同大船下方洛水之中那一艘艘由接到命令的亲卫们驾驶的朝着这边冲过来的小舟一样,若是一个不好恐怕整个大魏都要倾覆在这洛水之中了。 就连刚才优势那么大的时候,曹芳都完全没有想过就地诛杀曹爽这个提议。 最多最多曹芳也只是想拿捏住曹大将军性格的弱点,以逼迫其做出退让,而不是把这位大魏宗室,先帝托孤大臣,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就地给杀了。 安慰好那几十名前来认罪的羽林郎,说到底让夏侯绩带人冲上来还是因为曹芳自己的一时疏忽所致。 谁叫刚才形势太过对于曹芳有利,导致他本人做出了安排更多人前往曹大将军周围,通过这些亲卫们带来的士卒以逼迫其就范的决定。 因为失误而错失良机的曹芳也并没有多少时间来思前想后的了。 有了夏侯绩带人来援,刚刚还愁苦不已的曹爽立即就是起身领着身旁的何晏、荀绍、毕轨等一众亲信与夏侯绩汇合在大船东侧。 曹爽这位大将军的身份还是非常好使的,那些围绕在周围的亲卫们也只是缓缓的跟随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领着人冲过来的夏侯绩也是保持着最大的克制,直接绕过来被围在中间的那几十名大臣们。 曹芳、曹爽各领着的两拨人就这样占据着大船的东西两侧,只剩下了站在中间没有多少表示的那些大臣们。 同刚刚汇合在一起的夏侯绩与身旁的何晏、荀绍几人快速的交换一下意见之后,曹爽飞快的取下了腰中那半块虎符与那枚证明大将军身份的小金印。 为了让更多人看见,曹爽也是赶紧把这两样象征着大将军权威的东西举过头顶。 随后在丁谧几人的示意下,恢复点大将军威势的曹爽也是大声的朝着另一侧的满伟大吼道:“满伟!你可知劫持天子,威胁群臣该当何罪?” “念尔父征东将军满伯宁之功,你今日若是束手认罪方能祸不及家人”对着满伟喊完后,曹爽扫视一眼对面那两百多名亲军继续说道。 “若是尔等党徒欲效仿前朝董贼挟持天子谋逆之举,事后尔等家人子嗣恐怕皆不存于世间,尔等名声也恐怕将与那董贼一般遗臭万年!” 丁谧几人的主意无疑是非常狠辣的,在被扣上了一个挟持天子的名声之后,那围在周围的羽林、虎卫两军亲卫都是有些惶恐了。 更加让人咋舌的是,在听到曹爽说出这种话后,站在曹芳不远处的甄德、郭建两人居然也投过来了询问的目光。 被两人这一看,站在满伟身后的曹芳立即开始大幅度的摇起来头,示意曹爽此言不实、 而被曹爽指名道姓的满伟,听闻此言当即是满脸通红瞋目裂眦的瞪着对面的曹爽一群人,但因其不善言语的关系也限于这样了。 见状站在其身后的张雄也是赶紧出来大声的喊道:“荀绍、何晏两贼不久前曾咒骂天子乃桀纣之君,我大魏乃不日将要亡国,此等大逆不道之徒,大将军莫非是想背负天下之骂名护其二贼周全不成?” 有了张雄这个完美的回答,那些亲卫们终于是不再迟疑,而甄德、郭建两人也是把手中的长剑举的更高了几分。 曹芳则是有些惊讶的望了身后的那看起来像个儒生模样的张雄一眼,果然啊,知识就是力量此言完全不虚啊! 曹爽那边听闻张雄的回答也是沉默了半晌,正待丁谧想亲自下场反驳之时,站在人群中的蒋济、缪袭两人却是联手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随着领军将军蒋济与名义上总领禁军的光禄勋缪袭的动作,在场的众人也是全都安静了下来。 事实上作为大魏笔杆子的缪袭、缪熙伯其本身也是作为一名御史入的仕途,虽然这位光禄勋不怎么管事。 但光禄勋这个名号在周围亲军环绕情况下的可是极其有影响力的,而蒋济则更加不用多说了。 接下来两人的话语更是让大船上气氛变得愈发焦灼起来,只见率先走出来的蒋济先是冷哼一声随后朝着曹爽那边说道:“君辱臣死,太仆与驸马先前所言吾等皆听的清楚,却不知大将军、虎贲中郎将现在此举又是为何?” “莫非尔等身为天子亲军,想要持剑向与陛下不成?”而缪袭说的则更是直白。 两人说完之后,皆都是在羽林郎们的护送下来到了曹芳身旁,望着前方蒋济、缪袭两人曹芳现在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了。 然后就是那群已经憋了许久的十几位兰台御史们了,没有理会杜恕的阻拦,十几人终于是跳了出来训斥着曹爽。 再蒋济、缪袭两人接连表态后,大司农赵俨、太常高柔也是跳了出来向着曹爽那边斥责了两句随后就来到了曹芳面前。 望着船中一个接着一个表态走向曹芳站到对面的大臣们,感受着周围虎贲们投来的质疑眼神。 通道上也出现了几百名前来支援的三营亲卫们,见到此景感受着那巨大压力丁谧立即附耳向着曹爽劝道:“趁此时机,大将军当应该立即宣布满伟劫持满朝公卿与天子!” 丁谧所言自是趁着那几百名还对此事毫不知情亲卫们的到来,劝曹爽直接撕破脸皮了。 只可惜立即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同曹爽有过半毛钱的关系,随着那一队队亲卫们朝着楼船顶层散布开来。 曹爽依旧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就在形势对曹爽越发不利,甚至可以用穷途末路来形容时,作为如今状况导火索的杜恕突然开口了。 “罪臣杜恕愿伏法认罪,还请大将军与陛下命亲卫放下手中刀剑,今天下尚未平定,怎能重蹈先汉覆辙?” 杜恕认罪了,要不是亲耳听到,曹芳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不止是曹芳,对面的曹爽等人心中惊讶之意丝毫不比曹芳差到那里去。 然而就在这时,洛水河畔嘈杂的人群之中又起了一阵喧哗之声,不同于之前的欢呼或者大笑。 这声音传达出的东西,如同一点水花溅到了油锅之中,几乎让聚集在洛水河畔旁的整个人群炸了开来。 “大将军谋逆啦!!!”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奉诏讨贼 这一句不明不白突然而来的大将军谋逆话语要是放在平常肯定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 不说别的,就在人群之中那不知身份到底几人在喊完这句话后立即就被周围维持秩序的士卒们给盯上了。 要不是此刻聚集在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刚刚喊出这句话的几人恐怕立马就要被逮起来享受一下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卒们的封建主义铁拳了。 然而就在那些中军士卒们企图驱散人群抓住喊出这话的那几人时,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人群突然又重新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了。 首先是站在洛水边靠的近一点的百姓们突然高呼道:“现在那些反贼已经开始上船劫持天子了!” 说完还朝着洛水上方正围绕在天子所在的那艘大楼船的百余艘小舟指去了,好似是要验证这些人的话语一般。 十几支箭矢从水面上那艘大一点的舟船上猛然射出,其目标竟然直指上了洛水两岸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随着箭矢没入人群之中几声惨嚎回荡在所有人的耳朵之中,有着几个血淋淋例子在眼前。 作为洛阳皇城脚下的百姓,出于世代流传下来的本能的关系皆都是抄起了身边的孩童和任何能带走的东西。 也不管到底是拿的自己家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反正一场恐怖无比的踩踏事件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发生在了洛水两岸。 人类的从众本能在这个体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中军与亲军士卒们此刻都开始有些不确定的望向了后方的洛水。 不单单是这些守卫在左右的士卒们,就连这些士卒的长官那些都伯与什长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喊了两声,勉力维持住那些动摇士卒们的心神后。 等到眼前局面算是已经彻底失去控制,这些都伯与什长们也只能无奈的吩咐手下的士卒们先聚集在一起以求自保了。 开始组成一堵人墙来保护好河畔空地上那些优伶与还在战斗的刘渊、秃发树机能两人了。 见到这种情况,待在空地上的那些前往此处决斗的质子们中突然跳出来一人向着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 随后,这不知道是那个部落或者藩国的质子就临时拉起了由三十几身强力壮的质子们组建起来的小队,同那些士卒们一同艰难的维护起周遭涣散的秩序来了。 放下手中长弓的曹彦站在舟船之上望着对面岸上那混乱不堪的场景,脸上惶恐不安之色愈发明显。 转过头来望向身后也是刚刚放下长弓的徐烈、王崖二人,曹彦再次有些不确定的向着两人问道:“两位!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听闻曹彦那有些不确定的语气,作为武卫长史的王崖立即斩钉截铁的回道:“现如今天子、大将军皆以被贼人劫持,武卫将军当亲率武卫营众将士立刻前往救驾!” 穿着一身布满战痕的铁札甲,丢下手中的长弓徐烈则更是转身向着身后船上的武卫营士卒们大声的说道:“尔等刚刚也都是亲耳所闻,现如今满伟劫持天子与大将军,尔等皆为魏臣,且身怀戍卫天子之重责,当此社稷危难之时尔等可愿奉诏讨贼以死报国呼?” 说完这句话,徐烈就像模像样的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枚竹简模样的“诏书”在众士卒眼前晃了晃。 若是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会发现,徐烈、王崖、曹彦等人所乘坐的舟船,此刻就正正好好的位于楼船西侧曹爽众人的正下方。 若是洛水两岸没有现在那么吵闹的话,若是位于楼船西侧的人大声说话,舟船上的众人还是勉强能够听到一点的。 这种情况自然不是单单巧合两个字就能够说明的。 刚刚担任镇护将军的郭建、甄德两人都在这艘大楼船之上,作为武卫将军的曹彦怎么可能又不在呢! 身处在楼船上的曹彦在得知了这个消息,有着徐烈、王崖两人的帮助,很快曹彦就同身旁夏侯绩商议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当然了,说是曹彦同夏侯绩商议好的,其实大部分时候这位武卫将军都只是在旁边无意识的点头同意罢了。 现在的局面自然是作为曹大将军铁杆中的铁杆的徐烈、王崖两人一手主导而成的了。 而刚才洛水河畔上那声大将军谋逆可不是他们派人安排的,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利用一些这个机会。 来把这事情搞得更加乱一点,河岸两旁士卒们的混乱,可是给了王崖、徐烈等人最好的机会了。 武卫营的那些士卒们本就是曹大将军这些年用尽全力拉拢的,再加上不久前船上传来的那位大将军隐隐约约的怒吼。 这些不明真相的武卫营士卒们听闻徐烈此言自是齐声大吼道:“奉诏讨贼以死报国!” 至于徐烈手中所谓的“诏书”在这位武卫司马的忽悠下,出于这么多年来的信任,加上大将军曹爽的怒吼与其父曹真的遗德,这些淳朴的士卒们没有再去在意这件事了。 现在作为武卫营亲卫的他们坚信,他们才是那支手握着正义的“王师”。 手机端: 有着前方武卫将军所在的那艘舟船的带领,其后十几艘小舟上徐烈与王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几百名武卫营士卒们也是齐齐向着前方那艘大楼船冲去了。 洛阳岸边的喧嚣终究没有能够如王崖、徐烈两人所期待的那般,吸引楼船上众人的目光,以此来彻底掩盖住自己等人这边的动静。 而楼船周围的其他那些小船上的士卒们见状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王崖、徐烈两人带人驾驶着舟船冲向了那艘天子所在的楼船。 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况且人家打的也是天子的旗号。 作为亲军的他们也不敢随意去阻止了,只能远远的跟随在这些人的后面,缓缓的行驶向了楼船之上。 在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之中,曹芳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的烦恼彻底转变成了狰狞... 第二百九十二章 毫无悬念 要想攀附住洛水上漂浮着的这艘大楼船可是非常非常困难,光溜溜的木板因为充满着溅上来的河水的关系根本叫人无从下脚。 尤其是在王崖等一众人等没有专业的工具之下更就是天方夜谭了,但几十条为了稳定而从各个方向伸来的铁索则是改变了这一切。 借着铁索给予的空间,百余名身手矫捷的武卫营的士卒作为先锋队很快就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登上了这艘楼船的二楼。 曹彦、王崖、徐烈三人自是在这率先登船的先锋队伍之中,只是大船上的情况出乎了包括王崖、徐烈两人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 此时在他们眼前的没有想象之中的鲜血,更加没有横倒一地的百官尸体。 相反的,在这宽阔的二层甲板之上几百名身着各色官袍的大小官吏皆都是用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带头的曹彦、王崖、徐烈三人。 见到其身后那一个个手持钢刀长剑的武卫营士卒们,站在人群之中突然跳出来一位中年人。 只见这中年人直接一手推开了身旁几人劝阻,站出来指着当头的曹彦、王崖、徐烈说道:“大胆尔等竟敢私自调动亲卫,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在这名中年人身后刚刚出来劝阻的几位来自尚书台的侍郎也只能在心中叹气了。 这位名为范粲的尚书郎平日里本就是这个性子,他们刚才已经劝阻无用了,自然不会再同其一切受死了。 现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这群刚从下方赶到这里的人心中多少也有些猜测了。 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亲军现在都已经赶往顶层,在这上面传来的话语他们则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不管到底是大将军谋逆也好,还是那满伟劫持天子百官也好,都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闭口不言站在此处静静的等候最终的消息了,而范粲这个举动无疑是把众人全都拉下了水。 果然,在听到范粲的指责之后对面那带兵而来的三人之中的徐烈当即就跳出来反驳道:“汝乃何人?吾等奉天子诏前来讨逆,何来私自调动亲卫造反一说?” 只见那名为范粲的尚书郎听闻徐烈的反驳却是冷哼一声,继续大步向前迈了两步冷声朝着徐烈质问道:“尔可知矫诏之罪需受何等刑罚?” 被一下点破的徐烈当即就是气急败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阴沉着脸开始向着前方的范粲走去了。 见到徐烈拔剑朝着自己走来,眯着眼睛的范粲不退反进朝着徐烈身后士卒大声喝道:“汝等可知谋逆大罪?事后须夷灭尔等三族!尔等满门,妻子老母皆要为尔等今日之事命赴黄泉之中!” “若是你等众人此刻悬崖勒马,趁此事尚未酿成大祸之际,我还可求天子保尔等满门性命!若不,则尔等妻妾老小,子孙族亲皆将受天诛!” 范粲透露出来的气势着实是唬人无比,又是天诛,又是灭满门杀妻子老母,再加上那句悬崖勒马保尔等满门性命的话语。 直接让不少人都开始动摇了,这还是这群人多是受到过曹爽恩惠的结果,要是换其他人来,早就开始闹腾要让徐烈拿出诏书了。 望着眼前那满脸正气,仿佛如同那故事中的忠臣模样的范粲,徐烈直接举起了手中长剑向着对面这人冷冷的说了句。 “吾等奉诏讨贼,今尔既以从贼,那休怪我刀剑无情!” 说完徐烈再没做过多犹豫,直接一剑向着面前怒视着自己的范粲刺去了。 就在徐烈剑锋将要抵达范粲心口位置之时,远处通往顶层的通道处一声怒喝突然传来。 “住手!!!” 听着这有些耳熟的声音,徐烈的剑锋当即就是不受控制的偏移几分。 但就算是这样,作为在战场历练过的徐烈还是凭借着本能把手中的长剑刺入了身前范粲的体内。 在见到发出怒吼之声的那人模样后,徐烈手中刺向范粲的力道也是减弱了许多,没有选择把这位尚书郎直接给刺个对穿。 能够让徐烈做出如此举动的除了曹爽、曹大将军也不可能再有他人了。 见到曹爽在一众陌生无比的亲卫们“护送”下走到自己身前不远处,徐烈当即就是大怒朝着围在曹爽身边的那些陌生亲卫们扑去了。 有着徐烈的带头,见到曹爽被那群陌生的亲卫扣押,其身后的那百余名士卒最终还是选择了抽出了腰中的长剑朝着那些陌生亲卫们冲去了。 无论被“护卫”在中间的曹爽如何劝阻与叫喊,已经认定了大将军被贼人劫持了的武卫营亲信们全都是当做曹爽受到逼迫才会说出如此话语。 只可惜在这些人选择了拔刀之后,其远处的通道中走出了三十几名手持劲弩的亲卫。 见到那三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弩箭,留在这里的大小官吏皆都是齐齐涌向了通往下层的通道之中。 现在这些官吏们的举动可比洛水河畔那些逃命的百姓可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护卫的曹爽亲卫们所站的位置正好躲过了弩箭的杀伤范围之内。 而在这个距离的劲弩所发挥出的威力,绝对是让人从心底感到战栗的。 首先面对这死神镰刀收割的是冲在最前面的武卫司马徐烈。 这位跟随过曹真参加过大大小小战役的老卒,在面对十几根弩箭飞射而来的饱和打击。 任何从前在战场上累积到的经验也是无用了,而那十几根怒啸的弩箭直接穿过了这位武卫司马的身躯,或者说是尸体。 望见徐烈临死前那凄惨的模样与注视过来的目光,被围在中间的曹爽浑身一颤转头去,丝毫是在逃避这位忠心的司马最后的目光。 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响之声,最后曹爽还是选择了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企图来麻痹自己。 而典满、许仪等人可都在这“护卫”大将军的队伍之中,在一轮弩箭的打击之下。 剩下事情的则是毫无悬念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耳熟的声音 穿着铁札甲被十几根弩箭直接穿透的徐烈已经用着自己的身躯证明了,在这个时代弩箭近距离的打击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 那曾经挽救过徐烈不知道多少次的铁扎甲在弓弩的近距离打击下就宛如一层薄纸一般片刻破碎。 弩箭的巨大威势直接掀翻了徐烈,而剩下的五六只箭矢则直接狠狠的把这位武卫司马钉在了甲板上。 而曹爽最后的回避与躲闪让临死前的徐烈感受到了点什么,这位身经百战的武卫司马脸上最后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 只可惜,生命的流逝不会因为徐烈的感情波动而有任何停止。 飞逝而过的弩箭带走的是生命与时间,留下的则是死亡与永恒。 徐烈之后,冲在最前方的武卫长史王涯所面对的是一群早有准备的虎卫营的精锐们。 这些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的虎卫营亲军们,单单论起战斗经验与参加过的战争比之对面的王涯也是毫不逊色。 王涯身后的那些武卫营士卒们虽然也算是大魏数一数二的战斗部队了。 但对比于虎卫营就显得不足一提了,有着大魏最最精锐的虎豹骑作为前身。 几十名继承了优良传统的虎卫亲卫在面对剩下来的一百余名士卒时,这些人脸上的神色甚至都没有多少波动。 而由典满、许仪、张虎、乐琳,这群平均身高超过七尺,当然了,这不足八尺平均身高主要还是被乐琳所拖累了。 但有着这群身穿重甲,手持着长刀一个比一个凶狠的壮汉做为先锋。 作为现如今在场武卫营士卒主心骨的王涯很快就被这群壮汉联手生擒了。 如果只剩下一口气也算是生擒的话.... 作为生擒王涯的代价,典满的左臂也是被这位拼命抵抗的武卫长史留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不远处的范粲望着眼前的一幕终于也是缓缓倒下,其眼中愤怒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丝丝怜悯之意。 在这位尚书郎的左掖下方一个血洞此时正不受控制的往外涌着汩汩鲜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范粲的手臂滴落在这硬木制成的甲板上,血滴落声伴随着刀剑相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此刻的楼船舱内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壮之色。 听着耳畔传来的疼呼惨嚎范粲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留下了一声轻轻哀叹。 ––––––––– 阵阵惨嚎哀叫过后,来自下方船舱中的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进了曹芳的鼻孔之中。 闻着那血腥气息曹芳眼神深处一丝无奈转瞬即逝,看来最终曹爽的劝阻还是遗憾失败了啊! 这样想着曹芳转头向着身旁的甄德小声吩咐道:“若是能不杀尽量就不杀,尽量生擒吧,还要麻烦舅父走一趟了!” 闻言甄德带着十几位亲信自是领命向着下方船舱而去,虽然,在甄德本人看来下方的逆贼们能死的差不多已经死完了,没死的也不差曹芳这一两句话。 但,这位小陛下的表态可不是单指船舱内的那百余名生死不知的叛贼,眺望了一眼楼船下方那一艘艘已经沾满鲜血的舟船,甄德脚下步伐也是加快了许多。 甄德转身离去后,那一艘艘沾满鲜血的舟船上,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与被五花大绑的俘虏很快就被身穿甲胄的虎卫营士卒拖到了其甲板上。 前来支援的士卒们见到虎卫营、虎贲军、羽林卫三营的旗帜后,本来后方还在围观的他们也很快参与了捕杀武卫营叛军的战斗。 曹芳突然说出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其中固然有着几分皆是大魏子民的想法。 但更多的则是曹芳要为了圆满的完成接下来的事情而已,不管怎么样,吩咐完后的曹芳内心之中那仅存的一丝道德还是得到了满足。 就在曹芳领着身后的那些公卿大臣与亲卫们开始等候些什么东西,洛水沿岸的动静倒是吸引了曹芳的注意力。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刚才还聚满了人群的洛水沿岸此刻显得有些空旷,同远处那巍峨壮观的洛阳南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曹芳对于洛水寥寥无几的记忆与印象之中,这洛水两岸全都是挤满人的,现在突然见到了洛水河畔的真面目倒是让曹芳有些不怎么适应了。 而在曹芳视线之内洛水两岸则满是狼藉,找不到父母而哭泣的孩童、躺在地上被人践踏的只剩下半口气的可怜人。 还有几个被挤到洛水之已然溺死的几具浮尸,这些惨痛的场景可还是发生在曹芳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曹芳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悲惨之事。 但这些事情终究不能引起感情已经渐渐麻木的曹芳的注意力,也许,在曹芳自己都没有想到与注意的偏僻角落之中。 在不知不觉中彻底转变的曹芳内心最深处或许还有最后一丝怜悯与伤感吧,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不是单纯的一个洛阳令,也不是司隶校尉,而是这大魏的君王。 尽管很残酷,但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以此来得到更多的东西是曹芳包括整个大魏朝臣们不能拒绝的选择。 用着未来的希望来安慰自己的曹芳很快就从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再者相比于曹芳眼前那都不怎么重要了,在曹芳眼前空旷的岸上居然还有几千人聚集在了一起,且这大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 最重要的是在其中不少人的腰间都挂着兵器,这可远远超出了曹芳的预料,对于那留守在河畔的人群,曹芳的第一反应就是曹大将军的党徒。 但曹芳转念一想,无论如何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之内,曹爽不可能一声不吭弄出这么多人来的。 如果曹大将军要是有这种本事,那今天还有他他本人什么事情? 正在曹芳疑惑不已的时候,那边的留守原地的几千人终于同周围维持秩序的中军士卒们爆发了冲突。 不过,这冲突还只限于肉搏,伴随着杂乱的怒吼声,人群之中传来了让曹芳耳熟无比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胆的想法 那些已经同维持秩序的士卒们起冲突的人所在的地方离曹芳可不算太远。 因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壮年的缘故,且大都还一副游侠儿的打扮,他们自然是占据到了最好的观赏位置。 都围绕在了优伶们表演的高台空地周围,曹芳现在自是能把下方发生的动静尽收眼中。 而前排那些同维持秩序的亲卫们起冲突,一个个都嚣张到不行的游侠儿们很快享受到了来自封建主义的铁拳残酷打击。 就算是双方都没有拔出武器,单纯以肉搏战的方式来互殴,这些游侠们很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看着下方以士卒们单方面屠杀展现出来的场景,不同于上次那个紧张的环境,已经算是取得了完全胜利的曹芳这一回可算是听的一清二楚了。 有些焦急的曹芳赶紧转头向着身后的郭建说道:“还请舅父速速吩咐周围亲军,让他们立即齐声回答:天子无事!” 在听到了河畔旁那群刁民喊出来的口号后,郭建也是脸色一变还没等曹芳吩咐就朝着船上的士卒们大声的吩咐起来了。 下方的人群在见到同伴被痛殴后皆都是开始齐齐叫嚷了起来。 “吾等要见圣天子!!!” 也只有这个口号能让曹芳与郭建两人这么着急了,这他娘的打的是自己人啊! 凭借着自己那不俗的记忆力,曹芳也终于知道在不久前到底是那个小王八蛋叫的那声“大将军谋反啦!” 没办法,在这狗贼叫完之后再加上王涯几人的配合,整个驻守在洛阳河畔的中军与大多数亲卫们全都算是瘫痪了。 谁让这一声大叫的时机选的实在是太他娘的好了,不偏不倚可谓是正中关键点。 好到直接让曹芳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考,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不久前叫出这声的人,他到底是属于自己人呢 还是曹大将军故意安排的人呢? 毕竟,这中军与大多数驻守在岸边的亲卫们瘫痪对于曹爽与曹芳本人来说都是属于有利有弊的一件事情。 曹芳可不记得有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安插过自己人,但要是曹大将军这边的人怎么可能大叫“大将军谋反”呢? 这个疑惑一直在困扰着曹芳,甚至,曹芳都怀疑到了现在站在自己身旁的司马懿头上了。 所以,说来说去,说到底这也不能怪曹芳刚才冷眼旁观了这么久不是! 目睹了友军被痛殴的曹芳现在也知晓刚才到底是哪几个小王八蛋叫的那声‘大将军谋反啦!’ 反正这次曹芳算是把薛鸣、韩吠两人那特有的大嗓门给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之中。 得知了薛鸣、韩吠这两人就是刚才添了一把火的两小王八蛋,曹芳对这韩吠、薛鸣两人这种不知道算是帮自己,还是在害自己的举动彻底感到头疼了。 还好这两人刚才还没来得及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不然,等会曹芳甩锅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转头瞄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洛阳令李胜、司隶校尉孔乂两人,见到这两位脸上的那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表情,曹芳糟糕的心情总算是好转许多了。 而知道了是薛鸣、韩吠或者其后的校事机构在搞事后,重新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几十人,曹芳这才发现校事官尹模的身影居然神秘失踪了。 不得不说曹芳的反应还是太过于迟钝了,尹模做为安插曹爽身边最重要的一步暗棋,他的消失直到刚才曹芳才算是察觉到了。 而确定了薛鸣、韩吠两人的身份后,曹芳仔细打量下面的那些人,发现确实大多都是市井游侠之辈。 简单的来说就是曾经跟过黄大混过的游侠,现在跟着韩吠、薛鸣两人混的游侠们。 有着整个外校事机构帮助,再加上那发生在他们两人地盘上的阳春里惨案,薛鸣、韩吠两人已经逐渐的整合起了洛阳城中的游侠们了。 当然了其中也还有一些憨厚老实之人,而他们留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听人说当今天子是个大孝子,而曹爽这人则是个无情无义、欺男霸女、毫无人性、凶残至极的奸臣。 这种憨厚老实之人也是极为少见了,大多也就几百人中能挑出一位的那种了,至于除了这些游侠与老实人,现在留在这里其他人嘛... 要是你身旁有十几个游侠摸着腰间硬邦邦的东西,还是不是阴恻恻的朝着你“非常友好”的大笑一下,正常人的反应肯定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有着船上亲卫们的大声叫喊“天子无事!”下方那混乱的场景终于是平静了。 当然,这得多亏了亲军们接下来喊出的让下方众人停手的命令,再加上出现在船头的曹芳,那些刚发泄心中怒火发泄到一半的士卒们这才算是不情不愿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而下方那群淳朴无比的洛阳“老百姓”见状也是齐声欢呼。 不过,可就苦了下方那群亲卫了,见到那一个个又从地上爬起来挑衅的游侠们,这群士卒们也只能假装看不见了。 见到这种情况,曹芳自是大笑着说道:“尔等皆乃心怀正义之人,忠君爱国之辈!有诸位壮士,此乃朕之福也!” 再说了这么多一些有的没的话后,曹芳当然知道这些大魏的“淳朴老百姓”心中的想法。 也不多再多说,曹芳终于是甩出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当赏赐百姓,布帛两匹,赐爵三级!” 而在享受到下方众人的万岁恭贺之声过后,回头看了看被禁军围起来的众人,曹芳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冷静下来的曹芳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上头了,但自己若是不趁机再拿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满伟冒着生命危险的仗义直言? 还有薛鸣、韩吠两人刚才差点让自己坠入深渊的忠义之举? 再看了看身旁已经开始多少有些小情绪的亲卫们,曹芳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很快就浮出水面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撒福利 尤其是曹芳在看到下方那群年轻气盛个个都是体力充沛的游侠们后,沉吟了一会曹芳想了想又是继续大声说道:“留在此地的忠义之士可同亲军处登记,其本人可终身免除徭役!” 自从周王定鼎中原以来,大周先进的徭役制度就这么留传了下来。 徭役说好听点叫做为天子效力,但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为国家无偿劳动俗称打白工。 这些居住在洛阳城的游侠们大部分都是服过不知道多少次力役了,甚至都有不少人曾有过随军出征的经历。 当然,是当个民夫、杂役的那种... 现在大魏法律可是明文规定过成年男子每年都要服个固定天数的徭役。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那就是当你在服完每年固定的徭役之后,还有杂役、云役杂七杂八的用着各种名目的徭役在等着你... 说不定,曹芳所居住的洛阳宫中还有几块砖与柱子是出自下面这群人之手呢! 听到自己终于不需要重复在帮官府修大院子与大房子完事,到最后吃住还要自己掏钱的悲惨经历了。 对岸的人群疯狂的开始欢呼雀跃了起来,曹芳免除徭役这句话一出自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连站在曹芳身后的不少朝臣都想出来劝阻了,然而在看到对面那位陛下脸上那灿烂无比的笑容后,这些人都是明智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随着曹芳在这边疯狂撒着福利,站在河畔旁的人群口中的欢呼万岁那是一声压过一声。 甚至,不少来此维持秩序的中军士卒都是有些眼红了,他们这些已经归入士家的家人子侄。 所谓的“士息”可都是要乖乖去服徭役的,这个状况是有多惨,就连曹芳都不能凭空脑补出来了。 而最后在给下方那群游侠们撒了这么多福利之后,下方那群中军士卒们脸上的表情可是被曹芳看的一清二楚。 试探性的说完了刚刚那些东西,见到暂时还没有人跳出来反对,站在楼船上的曹芳终于是透露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诸将士平叛护卫有功,在场众将士日后屯田佃租用私牛者皆官三民七,担任亲卫用官牛者皆官三民七,且其子女亦是依照此法行事!” 曹芳这边话音刚落,其周围负责传话的亲卫们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别说是那些负责传话的亲卫们了,就连刚刚失魂落魄回到楼船之上的曹爽听闻此事,也是同身旁负责“护卫”的那些亲军们呆愣在了当场。 感受着周围突然凝固的气氛,作为此事的倡议者曹芳当然知道为啥周围的这些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盖因为,现在大魏这些所谓的士家税率有些时候都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官七民三的地步了。 甚至一些偏远地区都慢慢开始实行官八民二的税收制度了,人家一年辛辛苦苦种的地到头来还不够养活自己一家人的... 现在天下之中官三民七可是相当于白给了,用官牛者都能官三民七基本上做梦都不敢想了。 曹芳这个超级福利大礼包把当即把周围的人都给砸晕了。 在说完后曹芳也是朝着身后负责军粮筹转的度支侍郎袁亮问道:“不知侍郎如何认为?” 曹芳这边开口轻飘飘的两句话,负责军队粮食周转的度支侍郎袁亮当即脸色就垮了下去。 如何认为?袁亮此刻真的想朝对面那一脸询问之色等的曹芳大吼一句“陛下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为何还要问自己如何认为,自己还能够如何认为???” 不过,袁亮在看到不远处那一个个凶猛无比的三营亲卫后还是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以对。 他真的有些怕自己现在要是跳出来反对了,这位陛下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大将军党羽一并给诛杀了。 用脚想袁亮都能够想到,自己现在要是跳出来反对,周围的这群如狼似虎的匹夫恐怕很乐意在诛一次逆贼。 往着通道中那一具具被人给拖上来的尸身,作为代度支尚书之职的袁亮此刻脸上的表情要多苦闷就有多苦闷。 你说这本来好好的一个诛逆贼的事情,怎么就同自己扯上了关系了? 刚才袁亮可是带着身后那几名度支郎们在一旁看戏看的好好的呢! 这位陛下刚才还同曹大将军势如水火一副拔刀相向的模样,眼见着就要不死不休了。 让袁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小陛下在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后,其手中原本驶向大将军的刀子,不知道怎么地就朝着他刺来了。 好家伙这位小陛下突然的迅猛一刀直接让袁亮晕头转向了,感受着身后同僚们焦急的目光袁亮心中那是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对于身后同僚们此刻在担心什么,袁亮可是清楚的很,无外乎就是担心等会这位小陛下被眼前这群匹夫捧上天。 然后年幼的天子突然就脑袋一热,直接宣布刚才的事情将要施行天下。 但周围那些传话的亲卫们在发现这位度支侍郎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举动后。 立即从惊喜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全都是扯着嗓子高声叫吼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给袁亮出来劝阻的机会。 君口宪言,曹芳刚才的话语由着此时这些传话亲卫们传达出去后,立即就是掀起了更大的波涛。 而作为度支侍郎的袁亮见到视线之内所有士卒们都在欢呼,直接开始选择了装死,假装看不到身旁同僚们那一个比一个焦急的神色。 这可不是袁亮在看到甲板那刚刚被人摆放好的残破尸体之后选择认怂。 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已经沾满血污的场景,袁亮身旁那一个个焦急的同僚们也很快的假装起了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办法,谁叫这群人拿着刀子还有这么多人呢,且刚刚上来的这些喜笑眉开的士卒们个个甲胄上都是大块已经干涸的鲜血。 见识到士卒们手中还在滴着血的长刀之后,这些度支尚书之中的官吏们全都默认了曹芳刚才所说的东西...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以为报 随着人群之中那些负责军粮周计的尚书台度支曹的官吏们默认,曹芳一时之间心血来潮的举动也算是大成功了。 曹芳作为一个很务实的人,当然知道与其对着那些常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士卒们说一万句好话,都还不如多给这群士卒们赏赐点真金白银的东西。 这个赏赐的作用也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在了曹芳眼前。 在曹芳当众宣布武卫营在其司马、长吏的蛊惑下欲弑天子谋逆后,一千余名守卫在沿岸的武卫营士卒们很快就被周围那些以前的同袍们给清理了出来。 在有着寥寥百余名曹大将军或者那王崖、徐烈的亲信反抗被十几把长刀剁的不成人形之后。 两千余名武卫营士卒正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彻底的呈现在了曹芳眼前,在拿着名册同那一具具尸首与被俘虏的逆贼对照之后。 一份崭新出炉的名单就由着甄德、郭建两人送到了曹芳面前,等到曹芳翻看起那份名册,典满、许仪、张虎、乐綝四人终于是浴血归来。 “陛下!如今跟随徐烈、王崖二贼预图刺君攻打楼船者尽已被斩杀、俘获,死者三百一十二人,所生俘者两百零六人,其中逆贼王崖已被吾等合力生擒,先以被关押至船舱之中还请陛下吩咐!” 把手中那份记录这武卫营士卒的名册交还给身前的甄德,曹芳望着站在最前方得胜归来的典满眉头却是一皱直接开口问道:“典都尉受伤了?” 刚才还一副志得意满的典满听闻曹芳此言赶紧把受伤的那只手臂藏在了背后,随后咧嘴向着对面的曹芳豪迈的说道:“区区小伤而已!” 对于典满本人来说生擒王崖还受伤绝对是一个非常丢脸的事情。 见到典满这副模样,对面的曹芳也是非常贴心的给这位殿中都尉留了个面子,转头打量向了典满身后的其余三人。 只见对面的许仪、张虎、乐綝三人个个都是满脸血污,其身上或多或少受了点小伤,不过三人也同满伟一样在尽力等到隐藏着自己的伤口。 见到此景曹芳自是开口激励了几句对面的四人,基本上就是朕方知当年虎侯之勇!朕方知当年典司马之勇!之内的话。 还别说曹芳这话说的还真就触及到了四人的下怀,曹芳这边吹捧的话语不要钱似的撒了出来,直听的对面四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涨红无比。 那涨红的面色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脸上沾染的鲜血还是因为其激动而导致的了。 吹捧归吹捧曹芳可一直都在留意对面四人身后那大大小小的伤痕。 正当曹芳不知道该如何劝对面正处于激动状态的四人赶快去就医疗伤,留守原地站在曹芳身后的张雄突然上前两步对着四人说道:“尔等四人如今挣得大功,当私底下同我说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也没管对面这一直咧嘴傻笑的四人愿不愿意,张雄在拱手向着曹芳告退后基本上连拖带拉的把典满、许仪、张虎、乐綝四人给拉走了。 目送着五人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此时曹芳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血腥场景。 曹芳眼前远处甲板那一片血污之中夹杂着残肢断臂,刚刚失去生命的百余具尸首就这样整齐的被人摆放在了对面的甲板之上。 这无意中的一瞥差点让曹芳肚子里刚消化到一半的胡饼都要给吐出来了。 在这之前,曹芳曾经都非常天真的以为自己作为一名看惯了各式各样经典恐怖片的人,应该对于尸体啥的有着免疫功能才是。 但直到亲眼见识到眼前那血腥的场景,曹芳才知道自己曾经那是多么的天真。 不同于荧幕上单纯的视觉与听觉的感受,这种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绝对是对于曹芳各种感观的一次全方位的刺激。 勉强把视线从对面甲板上挪开后曹芳不自觉的瞥了不远处站在那里的司马懿一眼。 让曹芳感到咋舌的司马懿依旧是先前那般垂垂老矣的神态,好似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都没啥感受似的。 光就这第一眼看上去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人想到,对面这位依旧发须皆白的老者是不久前曾经在襄平城中宣布要把把男十五以上全部诛灭,最后杀了七千余人筑成京观的狠人。 就在曹芳有些被眼前的场景弄的有些晃神的时候,最为今日最大输家的曹大将军也终于是被亲卫们“护送”到了曹芳身前。 在这位大将军身后的武卫将军曹彦此刻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但在身旁曹爽狠狠一踢之下曹彦很快就被强行从刚才之事之中唤醒了。 被曹爽踹倒在地的曹彦本来神色其实还是有些恍惚的,而在周围亲卫们手中长刀的寒芒照耀下这位武卫将军全然清醒了过来。 还没等身旁曹爽第二脚落在自己身后,作为此事名义上的主导者,武卫营的负责人,泪水很快就划破了这位武卫将军的脸庞滴落在了甲板之上。 “陛下!陛下!是王崖、徐烈二贼!” 还没等曹彦开口解释完,对面的曹芳却是摆了摆手终止了曹彦的倾情表演。 等到曹彦有些手足无措的抬起头,其身旁的曹大将军眼中出现惊慌与愤怒之时,被两人注视着的曹芳不急不缓的说道:“如今人还没有来齐,武卫将军还是稍等片刻再同朕解释吧!” 听到曹芳的话语,对面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曹爽突然松了一口气,俯下身子向着曹芳拜谢道:“陛下仁慈,能念及宗亲之情与吾父昔日之功听曹彦的解释,此等恩情臣无以为报!” 听到曹爽说出无以为报这句话后对面的曹芳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叔作为先帝于朕的辅政大臣,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此刻又何出此言?” 曹芳这话自然是回答的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对面的曹爽可是听的浑身一颤抬头注视了曹芳一小会,最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时曹芳一直在等着的人也被押送到了不远处...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无需多言 发生了这种事情,作为大将军铁杆党羽的丁谧、李胜、邓飏、毕轨、何晏、荀绍、夏侯绩七人自是早已经被人贴心“护送”到了船尾另加看管。 尤其是作为虎贲中郎将的夏侯绩直接就被人堵上了嘴以防止他乱说些什么。 至于刚刚跟随这位虎贲中郎将的那些虎贲郞们,对于这些被蒙在鼓里的虎贲郎们曹芳则是亲口承诺不会伤及其身家性命。 话虽是这么说但这群虎贲郎也是很快被人卸下武装,然后就带到了船舱之中严加看管了起来。 等待这群从自己父亲手中接受世代担任虎贲郎的前方命运则是皆系于曹芳一言之中了。 而有着不久前曹芳特意吩咐,作为如今大将军在朝堂中权势最大党羽,中护军夏侯玄却是被人放回到了人群之中。 这可让周围的众人感到有些疑惑了,而被放回到人群之中的夏侯玄并没有太过在意身旁那些朝堂同僚们注视过来的视线。 随着众人所在的这艘大楼船渐渐靠岸,早已等候已久的一队队负责传达命令的士卒四散开来,此刻的时间已经从最初有些寒冷的早晨过渡到了正午。 洛水上笼罩着的水雾也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则是有些清冷的日光,承载着许多东西的楼船也正式停靠在洛水河畔那片空地之上。 如同这几年来越来越捉摸不透的天气一般,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超出了太多太多人的预料了。 弹劾御史中丞、羽林虎卫两营护驾、虎贲卫的私自行动,更遑论还有武卫营由王崖、徐烈带人起兵一事。 而从一开始穿着戎服的夏侯玄则都是选择了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就连刚刚的虎贲卫救援,他也只是被迫的卷入了其中,怀揣着无比矛盾的心情夏侯玄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刚刚路过自己身边的丁谧、李胜、邓飏、毕轨、何晏、荀绍六人投过来的焦急目光,也被这位中护军则是完完全全的无视掉了。 至于虎贲中郎将的夏侯绩则是根本没有机会同夏侯玄有过任何交流,直接就被几十人贴身护送到了船尾。 而夏侯玄此时的这种态度就如同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同他这位曹大将军手下地位最高的亲信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直到夏侯玄亲眼见到远处四名亲卫一同抬上来的武卫司马徐烈那具已经有些残破的尸身后,其眼神才算是有几丝波动。 而紧随着徐烈尸首之后,由着十几名亲卫一同压上来的武卫长史王崖也是紧随其后。 见到面前王崖那已经半死不活的身影与徐烈的尸体后,站在曹彦、曹爽不远处的曹芳也是眯起了双眼。 开始好好打量起差点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罪魁祸首了,直到这两人带领武卫营反叛的时候,曹芳才算是处于发生这件事以来最危险的境地。 要是不久前的曹大将军一时冲动之下突然转变了性子,直接选择同丁谧几人提议的那样弃甲跳船接应的这两人的话。 现在曹芳还能不能淡定无比的站在这里思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还要两说了。 只可惜,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通俗点说曹大将军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在有着不小的翻盘希望时,就算身旁的丁谧等人的大声劝阻,丁谧几人可是刚才着急到连声音都忘了掩盖了。 这也是曹芳为啥知道曹大将军可以选择弃甲跳船一事的原因所在了。 不仅仅是曹芳一人知晓,刚才在船上只要有个耳朵的都知道刚才丁谧等人所说的“大将军可同中护军诏两岸中军前来护驾”一事了。 可惜的是在丁谧几人大声的说完后,作为中护军的夏侯玄那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丁谧几人都准备好赌上自己等人的身家性命同这位大将军最后做出一次舍命一搏时。 没过多久在丁谧几人的惨白面容衬托下,这位大将军却是率先跪倒在地朝着对面的曹芳讨饶道:“此事非吾之本意,还请陛下明察!” 莫说是丁谧几人不敢置信了,就连头一次听到这位大将军解释的曹芳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家伙,对面这位大将军的人都已经杀到自己脚下来了,居然还能说出‘此事非吾之本意,还请陛下明察!’的这种话来。 要不是曹爽说完之后就真的丢下了手中代表大将军权威的虎符与印玺,曹芳恐怕还会认为这是曹爽的缓兵之计呢! 心情大好的曹芳摸了一下腰间挂着那半块虎符与那枚小金玺,见到王崖到来后曹芳向着身旁回来复命的甄德小声说道:“刚刚我说的那些事情舅父可否都安排好了?” “皆都已经安排妥善了,只等陛下吩咐就能够开始了!”就算甄德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侄儿费尽心机让自己安排那些事情想要干什么,但甄德依旧是按照曹芳的吩咐安排好了那些事情。 得到了身旁甄德的回复,曹芳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继续问道:“满司马令可有亲自去把这些事情告知许中郞将他们了?中郎将他们可知晓了?” “司马令已经通知了许中郎将、典都尉他们,且现如今已经全部按照陛下吩咐在高台下等候陛下了!” 闻言曹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低头看向了趴在前方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曹彦。 见到曹芳看过来,曹彦立即是不自觉的望了一眼身后徐烈那已经有些残破的身体,再次与已经满脸是血的王崖对视一眼。 而在这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内,本来在这洛阳城中算是叱咤风云的武卫将军曹彦现如今已是满心惶恐之意了。 谁能想到担任了武卫司马、长史这么多年的王崖、徐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呢? 正当曹彦为了活命已经强压住心中的罪恶感准备把王崖、徐烈两人当场卖了的时候,曹芳却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这位武卫将军无需多言。 没有再次理会曹彦,转过身的曹芳立即就在周遭亲卫们的保护中走下了楼船。 第二百九十八章 呆狗蠢犊 先前漂浮于洛水上的大小船只已经悉数靠岸,而位于洛水河畔的空地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不久前那翻腾热闹的气氛。 那专门为这次的表演而修缮的高台之上先前那些优伶、侏儒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刻的高台之上剩下的只有剩下的只有手持刀剑长戟的亲军。 高台正中间百余名身穿隆重礼服的公卿大臣们则正站在这高台之上,其他的小吏、副官没资格前来只能站在这高台四周当个旁观者了。 在这群亲军们的层层护卫下,曹芳正坐在刚刚准备好的胡榻之上看向了高台下方那跪已经倒了一片的逆贼们。 这些武卫营士卒们早已经是被绳索捆绑起来,在这千余名武卫营士卒身旁最少都有着三到四位的亲军或者中军士卒看押着。 在这群武卫营士卒身前武卫将军曹彦、武卫长史王崖与武卫司马徐烈的尸体都已然在列。 曹彦作为武卫将军肯定不同于一般士卒,这位武卫将军可是由典满、许仪、张虎、乐綝四人亲自看管。 有着身旁这四五千名的士卒时刻看管,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千余名逆贼肯定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望着下方那足有千余人的队伍,曹芳眼中闪过几丝不忍之色。 不过,那几分不忍很快就被曹芳掩盖了下去,没有再去看下方那些引颈待戮的武卫营士卒。 曹芳扭头向着身后的满伟与张雄小声询问道:“事情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见到满伟、张雄两人那确定无比的回应曹芳也没再做等待了。 在四周足足万余人的注视下,曹芳起身一副非常亲热的模样朝着身旁的曹爽说道:“皇叔乃是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这谋反一事太过重大,朕年幼,此事如何处置还要请大将军定夺!” “罪臣教弟无能以致今日大祸,本负罪之身岂可定夺他人生死?”曹爽在迟疑片刻后处于本能的起身向着曹芳推辞了起来。 闻言曹芳却是带着几分笑容回答道:“大将军何必如此谦虚?武卫将军虽身犯重罪,但其罪如何论处还需多做商议不是?” 曹芳这番话在他人耳中听来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曹芳现在的话语与举动都完美的体现出了一个仁慈无比的君王该有的样子。 但这番话在曹爽这位当事人听来就不那么仁慈了,面对曹芳笑着说出来的这赤裸裸的威胁话语,曹爽也是点头答应了曹芳刚才的提议。 而若是曹大将军现在身旁那怕有一个幕僚在场恐怕都会知道曹芳接下来的意图。 可惜的是,曹芳对此早有准备了,丁谧、邓飏、毕轨、李胜等人早已经被带走了。 不单单只是曹爽本人的亲信,就连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司马懿、高柔、夏侯玄等人都被曹芳以受到惊扰需要休息的名义请到了停靠在对岸的码头旁边的车队之中。 现在站在曹芳身后的大都是坐在楼船船舱之中对于此事一知半解的官员,诸如范粲的那些尚书省中的众多同僚们。 对于那位忠义直言的尚书郎曹芳亦是有所耳闻了,在曹芳的吩咐之下被徐烈一剑刺刀腋下的范粲自是被几名跟随而来的太医给救了过来。 至于乘坐其他船只上的那些官员们则更加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曹芳这个特殊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 站在高台之上的曹爽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从曹芳手中接过处置逆贼大任的曹大将军在同下方那千余名武卫营士卒说了几句官话后,就开始了属于他的表演,准确点来说是他与曹彦两兄弟的表演。 通过曹爽与曹彦的一问一答,没过多久这位武卫将军已经是洗白成了一个无知少年受到王崖、徐烈两人的蛊惑,据理力争之下最后无奈从贼的大忠臣。 听着曹爽两兄弟那越发夸张的借口,曹芳就带着几分惋惜的神色看向了曹彦身后的王崖、徐烈一眼。 尤其是有着徐烈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衬托,此刻曹彦嘴中那无君无父、裹挟他企图阴谋叛乱欲劫持天子与大将军的徐烈、王崖两人就越发显得可怜。 在事情的最后,作为担任过武卫将军的曹爽也是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躺在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王崖与已经死亡多时的徐烈。 而在这位大将军的嘴里王崖、徐烈则是脑后长反骨、脚下生毒疮的天生逆贼了,而他当初担任武卫将军之时则是被这两人强行控制了。 对于曹爽这种帮曹彦脱罪的时候,还要把他自己洗白成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实人的举动,曹芳自是嗤之以鼻。 反正嘴巴长在曹爽身上,加上王崖已经半死不活,曹大将军与曹彦两人自是在疯狂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本来已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王崖听着曹爽话语对于自己与徐烈的描述,竟是被硬生生的气活了过来。 在身旁看守的士卒沉默的注视下,没有在意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勉强爬起身的王崖瞪大了双眼看向了高台之上的曹爽。 被王崖这么一瞪曹爽当即就有些做贼心虚的底下头,见到曹爽如此举动王崖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讥讽无比的笑意。 或许是感觉到了不过瘾,最后王崖干脆是指着曹爽放声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位曾经跟随过曹真南征北战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泪水打湿了这位老卒的衣襟与身上沾满血污的甲胄。 花白的头发早以散乱甚至都染上了几分血液干枯独有的黑红之色,脸上泪水渐渐干涸的王崖指着上方的曹爽大声说了句“尔兄弟二人皆呆狗蠢犊之辈,竟让小小孩童玩弄于股掌之间,大司马一世英名恐日后皆毁于尔等呆狗手中!” 也不等曹爽、曹彦和曹芳做出反应,王崖最后狠狠瞪了一眼身前的曹彦怒喝道:“尔兄弟二人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乃父?” 说完王崖倒是非常刚烈的狠狠一咬牙,随即朝着上方的曹芳吐出了带着鲜红的血液半条舌头,意识模糊慢慢倒地身亡....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连坐与感激 因为距离的缘故,站在高台上的曹芳自然是在冷眼旁观着面前这一切。 回想着王崖临死前饱含深意的最后一眼,亲眼看着王崖咬舌自尽而死还是让曹芳心中生出了很多感触之意的。 曹芳现在可以用着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面前的这一切,但作为刚刚被王崖指着鼻子骂的曹爽、曹彦两兄弟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尤其是被王崖当着周围万余人的面骂作呆狗蠢犊,还说什么大司马一世英名恐日后毁于自己两兄弟手中。 王崖口中的那位大司马曹真绝对是曹爽为数不多的逆鳞之一,听闻此言曹爽立刻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只见这位大将军脸色涨红手指着躺在下方生死不明的王崖,用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语气大骂道:“老贼!逆贼!吾要诛尔满门,满门!!!” 可惜的是,躺在地上的王崖却再也回复不了曹爽的咒骂了。 鲜血染满了其身下的大地,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卒也同不远处的徐烈一起前往地府之中,去寻找他们追随了大半辈子的那位大司马去了。 王崖本人虽然不能回答曹爽的话语,但其身后那些被束缚着的武卫营士卒们可是还能说话的。 等到曹爽大声朝着王崖吼完,在其身后一副都伯打扮的人却是朝着台上曹爽大声嘲讽道:“大将军此时要诛王长史满门可就太晚了,曹大将军莫非忘了?王长史家人早就已经死在了黄巾贼乱之中!” 这位不知姓名的武卫营都伯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朝着地上啐一口唾沫,极尽嘲讽之色的继续朝着台上的曹爽继续大声说道:“王长史、徐司马家人皆以早亡,而两位自黄巾贼乱起就跟随大司马征战天下,皆未有妻妾亦无子嗣!” “如今王长史、徐司马皆为报大司马之恩,不顾背上逆贼之骂名保全大将军性命而死,倘若大将军想报复冲我们来便是,等来年咱们兄弟再同大将军相会与地府之中!” 等着都伯说完这话,周围那些被束缚起来的武卫营士卒们一个个也仰头朝着台上的曹爽放声大吼。 “等来年咱们兄弟再同大将军相会与地府之中!” 说着那群武卫营士卒们就开始暴动起来挣扎的起身指着台上的曹爽大骂了起来。 就算是被身旁的那些负责看管的士卒们摁倒在地,他们的嘴中咒骂之声也丝毫未有停止之意。 而那些负责那些负责看管的士卒本就有些看不惯曹爽这种卸磨杀驴的小人行径,自是任由他们咒骂并未加以阻拦。 而被这么台下那些人用着各式各样的口音咒骂着,享受到千夫所指滋味的曹爽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曹爽直接转身朝着身后的曹芳请求道:“陛下!罪臣以为这群逆贼罪大恶极,当以谋逆罪论处,身为天子亲军却做出如此之举当行连坐之法,不如此则无法震慑后来之人!” 听到这位大将军亲嘴说出要诛千余士卒满门,这次倒是轮到曹芳惊讶了。 这位大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给他埋得坑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呢,怎么曹爽这么急着往坑里跳? 这一下莫说是那些武卫营的亲卫们了,就连中军与亲军三营都有些不拿正眼瞧上首的曹爽了。 虽然,士卒谋逆、叛逃牵连其家室本就是大魏历来的处置方式。 不然,当年太祖也不至于从户籍之中专门弄出个“士家”,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军户”了。 而跪伏在最前方的曹彦最后也大声的劝起曹芳要按此行事。 就算曹芳本来目的就算如此,但他还是选择了摇头不许。 面带哀伤之色的曹芳朝着身前曹大将军反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其人虽有反叛之举,但皆受人蛊惑,罪不至此啊!” 而趁此时机曹爽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听着曹芳所言忽地冒出一身冷汗。 看着底下已经毫无声息的王崖,再望了望身体已然残破的徐烈。 又抬头看向周围那一个个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武卫营士卒们,这群士卒之中有不少曹爽都还记得名字。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同曹爽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同这群士卒们嬉笑打闹的画面 后悔与痛苦两种情绪萦绕在曹爽心间,想起了王崖死前那句“尔兄弟皆呆狗纯犊,被一小小孩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话语。 望着身前的曹芳,曹爽双拳用力握紧,但在见到曹芳身旁那十几名持刀贴身侍卫后,站在后方的曹爽双拳又慢慢放松。 睹了一眼下方满脸惶恐之色的曹彦,听着耳旁那一个个熟悉的声音朝着自己怒骂,就算已经知道后果是什么了,曹爽还是选择了出来再次劝曹芳诛灭其家人。 现在的情况不是曹爽后悔与痛苦就能够改变的了,若是他还想家人妻妾与自己那几个弟弟能够好好活在世上的话。 这千余名武卫营士卒必须是要死的,就算曹爽心中无比痛苦,但他还是要出来这样劝曹芳。 仇恨,曹爽已经算是同这千余名武卫营士卒结下死仇了,要知道武卫营常年驻扎在洛阳城中。 他曹爽可是非常惧怕某天晚上这群人就杀到自己府上了,刚才曹爽可是说要连坐的。 “陛下仁慈!但谋逆大罪不可饶,若开此先例则法无严、国无威!日后大魏恐有倾覆之威!” 曹爽说这话的时候心虽然在滴血,但还是用着在这位大将军身上非常罕见的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的。 而曹芳也为了这件事同曹爽当场起了争执,两人在僵持片刻后,最终还是以曹芳转头走回到高台的座位上而结束了。 “陛下仁慈!吾等愿来生已死相报!” 听着身前传来的士卒们感激之声,派去了手持大将军虎符与金玺的甄德、郭建两位镇护将军与大部分亲卫们,跟随着曹大将军前往河畔亲自监刑以防止意外。 在几百名虎卫营亲卫的护卫下,坐在高台上的曹芳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三百章 全都要 远方来的微风带起了洛水,掀起了阵阵波浪轻轻拍打在了河畔。 等到波浪拍打在河畔旁,最后因为反作用力退下来时,却给洛水染上了几抹刺眼的红色。 为先前那条碧绿的洛水增添了几分让人心底发寒的诡异之感,而此刻洛水北岸早已被鲜血染的通红。 随着河畔旁那百余名手持大刀的虎贲郎们手起刀落,地面上带着热气的鲜血渐渐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 百余根血线汇入了前方的那条奔流不息的洛水之中,同那洛水中的碧绿清水缠绕浑浊在了一起。 任由着刚刚过来的那一个个拿着名册的司马、长史们清点着脚下的人头。 这些手持着特制钢刀行刑的虎贲郎们眼中头一次在这种场合露出了悲哀。 要知道,这虎贲郎们可是世代担任虎贲郎一职,这群人就如同斯巴达人一般从小接受者来自父辈们的军事教育。 死人、尸体什么的对于他们完全就是不足为奇,这群年轻的虎贲郎们很早之前就客串过刽子手一职了。 但死在他们手上的若是他们先前所熟悉之人那就大不相同了,有鉴于此先前的曹芳还特地安排了轮流处刑这一新鲜的提案。 而郭建、甄德两人听到这位小陛下的安排还在感叹着陛下仁慈。 两位从西北来的大汉全然没有想过曹芳为何要提议虎贲卫行刑,正治手段什么的还是离郭建、甄德太远了。 再加上曹芳先前给两人留下的那些印象,郭建、甄德自然不会往坏的方面去想了。 随着第一批虎贲郎们结束,面色不虞的他们也将手中的大刀交给了身后在等待着的同袍。 那些将要赴死的武卫营士卒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日的同袍一个个无力的倒在洛水边,望向远处曹爽的眼神之中满是刻骨的仇恨。 一些人选择在死前朝着曹爽那边大骂,而一些人则选择沉默赴死。 还有几个豁达一点碰巧落在了相熟的虎贲卫士卒手中还能够淡定的说一句“吾等今日之鉴,尔等勿要忘了!” 还有不少人选择朝着身旁相熟的虎贲卫与中军士卒小声的拜托起后事来了。 直到最后,曹芳虽然没有“救”下这千余名士卒。 但可能是因为愧疚之下曹芳最终还是驳回了曹爽的连坐其家人的提议。 这些有家室子嗣的武卫营士卒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死后,小儿还要拜托你照顾了!”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就是现在的大魏丝毫不允许寡妇的存在,当然了,这个事情针对的也只是那些好欺负的泥腿子罢了。 而这群士卒们就更惨了,他们死后这老婆就要被大魏官府给回收再分配了,完全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不管这些人的最后反应如何,或作悲伤、或作豁达、或心中满是仇恨但这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千余人喷洒而出的鲜血很快就被洛水给带走了,留下的只有一片被染得通红的泥土。 或许等着春季的到来下几场大雨,洛水涨潮后也会把这唯一留下的痕迹给冲刷殆尽吧。 重新回到了大船上的曹芳视线始终没有望向远处的河畔。 就算是甄德、郭建两人领着亲卫带着曹爽回来复命了,曹芳还是没有去看那边的状况。 连曹爽恭敬送上来的那册子曹芳都没有去接。 无视了身前的曹爽,看着底下甲板上残留的暗红曹芳朝着甄德、郭建两人说了句“朕有些乏了,准备起驾回宫吧!” 等到曹爽被人请到了下方的船舱中后,曹芳却突然叫住了准备去安排回宫事宜的甄德。 “朕听闻今日出了不少忠臣义士?就连那群胡人质子之中也有?” “回陛下,那群胡人质子之中确实是有不少忠臣义士先前挺身而出,同吾国中军、亲卫们一起维护秩序,其中以鲜卑人诸部、匈奴人数最为多!” 那群胡人质子们先前确实是帮了不少忙,至少帮了维持秩序的士卒们抗下了不少的仇恨。 在那些相貌各异的胡人质子之中,已经有几个被先前逃窜的洛阳老百姓们趁机一同下黑手给撂倒在地了,那几人受的伤还不轻。 当然了,这些洛阳城的淳朴老百姓们作为天朝子民自然不会干出如此事情来,对外宣传则是几人跌到受伤了。 从甄德口中得知有几个胡人质子先前被人下黑手撂趴下了,曹芳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薛鸣、韩吠同其周围那些游侠们的身影。 想到大概率是这些人下的黑手,曹芳没再过多追究了,打了就打了,打死了大不了叫那胡人部落再送一个呗。 反正那几个质子身后的部落也不是什么大部落,不过曹芳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这群忠于大魏的质子们日后可对于曹芳有大用,肯定是要赏赐鼓励的。 若是曹芳没有记错的话北军五校之中胡人义从们的影子可是从来没有少过,甚至五校之中还专门有个胡骑营。 吩咐了两句让甄德派人做好那些质子的名单,同先前那些登记在册的“淳朴老百姓”们一起送来。 说完这些曹芳所在的这艘楼船也横跨了洛水靠到了南岸的那码头之中,而在此等迎接曹芳的车马早已是备齐。 随着曹芳在周围百官们的觐见声中走上马车,在后方的曹大将军脸上挥之不去的忧愁之色中,洛水河畔的事情也落入了尾声。 只不过,洛水河畔的事情已经结束,但这件事情的余波才算波及到整个洛阳。 坐在马车上的曹芳很明白,现在的事情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死在洛水河畔的那千余名武卫营士卒终结了洛水之事,也掀起了一场真真正正波及到洛阳,乃至整个天下的超级风暴。 经此一事由太祖亲创,许褚带领的武卫营此刻也只剩下了编制,要不要保留恢复武卫营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而用了两千余名武卫营士卒们的性命换来的东西,也够曹芳细心谋划许久了。 这一次,曹芳全都要! 第三百零一章 大魏要完 洛阳古老的城墙正竭尽所能的守护着这座历经战火风云变幻的城市。 而坐落于洛水北岸的宣阳门此刻大门早已是紧闭,日光渐渐西斜在这个时间段中可正是来往出入洛阳人数最多的时候了。 宣阳门后那些站在原地正焦急等待着的人群也充分的印证了这一点。 而在焦急等待的人群后方铜驼大道上一位商贾领着装满货物车队正缓缓的朝着宣阳门行驶过来。 身穿华贵蜀锦的商贾骑牵着刚刚挣得的凉州大马看到宣阳门前聚集的那一堆子人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只见这刚挣得了不少东西的商贾警惕无比的伸出手示意身后的车队停在一旁等候。 得到了这人的命令,在他身后那几十辆大车同那几百名跟随过来的佣人立即就牵牛的牵牛,勒马的勒马很快就熟练无比的停了下来。 见这些人熟练的身手想来也皆都不是第一次行商了,且这些跟随商贾行商的佣人们个个都生的壮实无比,绝对是在野外见到了要绕着走的类型。 这个秩序尚未完全恢复的时代,往来天下之间的商贾们除了要防范被那些强人们抢夺外,也能时不时的客串一下匪盗挣点黑心钱与外快。 白来的钱可没有谁能不要的,尤其是在那些荒郊野外死了个人同死个野狗没啥两样。 能在这种时候往来行商的自不是什么随便来一个阿猫阿狗就能玩得转的,这几十辆大车组成的最前方一个写着张字的大旗随风飘扬。 但通过这面旗帜除了知道这商队是张家的外,就不知这张家是哪里的张氏就是了。 在这群人安抚好车队之中的马匹牛羊后,这位身穿蜀锦的商贾操着一口在北地不多见的吴地口音向着车队中小跑过来的跟班吩咐道:“你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这商贾姓张还操着吴地口音,且这几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可不是简单的一地豪强就能够凑的齐的。 综合上述条件来看除这商贾除了出生于那“吴地四姓”之一的张姓也再无其他选择了。 前去探听消息的跟班也没让这位处于于“吴地四姓”的张姓商贾等候多久,随着这跟班把得到的消息说给商贾听,这张姓商贾面色顿时一变。 立即就牵着那匹凉州大马领着车队朝着来时的道路走去了。 不过,走到一半这张姓商贾好似是记起了什么东西,连忙又找来那刚刚前去探听消息的亲信低声吩咐了两句。 那亲信得到了吩咐也是重新向着宣阳门走去了。 对了,这些行走天下的商贾们除了偶尔客串一下匪盗之外,这担当间谍线人的工作也是少不了的。 虽然赚钱是他们主要业务,但若是能靠着传递消息混个一官半职相信这天下商贾没有哪个会拒绝的。 毕竟在华夏历来的传统影响下,这满屋的钱财真遇到了官家与刀剑还是得往后稍稍。 就连这张姓商贾取得了如今的成就也是少不了借着他这个姓氏红利的,官府有人好办事嘛! 吩咐完了自己的亲信,这张姓商贾抚摸了一下身旁那匹凉州马的大脑袋用着吴语小声嘟囔了句“我看,这大魏是要完啊!” 张姓商贾说完这句话后自然没有突然跳出两个差人当场把他锁了去,让他享受一下封建主义铁拳的再教育。 事实上,莫说是他这异国商贾在这边感叹大魏要完了。 此刻,在他身后寂寥的铜驼大道与突然安静下来的洛阳城已经表达了城中居民们内心的想法。 在这张姓商贾感叹了一下带着车队回转洛阳城中企图避祸后,队队手持兵戈身穿的士卒很快就来到此地。 见到身后突然到来的那群士卒,根本就不用人驱赶或者说些什么东西,那拥挤在宣阳门的人群片刻功夫就跑了个干净。 甚至一些小商贾因为太过慌张的缘故连东西都忘了拿了。 忘记拿东西什么的还算是好的了,瞧瞧宣阳门口那几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小童,你就知道大魏皇城的子民对于这群手持利器的士卒是个什么态度了。 没办法,董卓、董先生留下来的阴影实在是太过深刻了,深刻到大部分居住在洛阳城中的百姓们可谓是从小听着董先生的故事长大的。 若说当年张文远能够威震逍遥津止小儿夜啼,那已经凉了许多年的董太师那就是洛阳的张文远了, 连带着这些士卒们的形象都跌到了谷底,当然了,除了后世那支人民子弟兵外,这群当兵的历代形象一直也没好到那里去过... ----------------- 高大的宣阳门前独属于天子的仪仗竟然被硬生生的逼停在了洛阳城门外,虽然,站在大门上的士卒们脸上的神色有些苍白。 但不论如何,此刻这宣阳门众人逼停了独属于天子的仪仗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并且看他们那样子也没想过开城门放入这件事。 这群看守宣阳门的士卒之所以敢做出这种事情也同站那位最前面的宣阳门候脱不开关系。 而最前方的宣阳门候陈本正手持着宣阳门候令牌向着城门下方曹爽大声说道:“吾等为得见圣天子之前,恕吾不能奉大将军之命开城!” 被陈本这么一说,本来脸上还和和气气的曹大将军脸色立刻就垮了下去。 连续叫了几声见陈本还是没有答应,在镇护将军甄德带人护送之下曹爽也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车队之中。 坐在车撵上曹芳抬头眼前的宣阳门本来有些不快的脸上,在听到陈本这句话后,立即就换上了一副满意无比的神色。 微微颔首重新回到位置上的曹芳向着身前的夏侯玄问道:“叔父可知这宣阳门侯是何人也?” “此人唤做陈平,已故司徒陈矫之子,不同与其弟陈骞、陈休渊,其人性格忠厚老实可堪大用!”听到曹芳问话,坐在曹芳对面神色复杂无比的夏侯玄也是轻声回答道。 听完夏侯玄那明显是掺杂了许多私活的介绍,曹芳不由挑了挑眉。 第三百零二章 宣阳门下 好似是生怕曹芳没有听清楚和理解一般,坐在对面褪下甲胄的夏侯玄继续朝着曹芳介绍道:“陈平乃陈司徒长子、其弟陈骞为次子,而其幼弟陈稚为三子。” “三子之中虽以陈骞智谋为最,但其人行事不定常常恃才傲物,虽可用,但需要多加磨练才算为大才!” “而陈本虽现暂任宣阳门候,但其亦出镇过地方郡守,治理地方成绩优良,提纲挈领,顾全大局,且文理精练陛下日后可收为心腹!” 曹芳也不知自己这位叔父到底同陈骞有什么恩怨,但闻言曹芳也是很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曹芳、夏侯玄两人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佯装不知,此刻的夏侯玄说话的语气已经明显是站在了曹芳这边一副心腹的模样了。 夏侯玄口中的陈骞可不是什么三流小人物,对于这位日后大晋的开国功臣曹芳自是知晓的。 日后司马炎在位时的所谓的“八公同辰,攀云附翼”,陈骞担任的就是攀云附翼八公之一的大将军。 盖因为曹芳知晓日后陈骞的作为才会清楚的知道夏侯玄话语的准确性,这陈骞狠起来可是连自己的亲弟都能够弹劾流放的狠人。 不过,听夏侯玄说这位狠人此刻还在担任安平太守,离洛阳,离曹芳还有一段距离呢。 至于其兄陈本,曹芳虽然只知晓有关于这位的寥寥几件事迹,但皆都是对于这位评价不错的。 最重要的这陈本在日后可是得到过“廷尉”的称号,要知道那个时候司马岐可还在担任廷尉呢! 回忆到此处曹芳的眼睛愈发明亮了起来,他这边正愁人手呢,没想到回宫的路上都能碰着一个良才。 从夏侯玄嘴中得知了这位宣阳门候一家老小的详细资料后,曹芳也是开口朝着对面的夏侯玄邀请道:“叔父是否要同我一起去见见这位宣阳门候?” 得到了曹芳的邀请,沉吟了片刻的夏侯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与面前这位陛下一同走下了马车。 实际上,刚发生了洛水河畔武卫营起兵谋逆这样的事情,作为同曹爽这位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夏侯玄能够同天子共车绝对是超乎了大部分人预料的。 就如同先前夏侯玄在楼船上能够回到朝臣之中那般,不少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这位中护军到底是靠着什么博得天子欢心的?难道真就是单纯的长的俊朗博得了天子的好感?” 虽然,夏侯玄并不是靠着他那俊朗容貌博取的曹芳欢心。 而曹芳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嗜好,从前世到这一世他都可是钢铁直男。 但就连曹芳也不得不承认,有着这么一位大帅哥陪在自己身旁,确实是比先前典满那群凶神恶煞的强人顺眼许多的。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一个非常非常次要的因素而已,曹芳承认你在大魏你长得帅又有像夏侯玄这样的背景确实是能当饭吃。 但是在曹芳眼中夏侯玄可不单单只是一位模样俊朗的大帅哥而已,毕竟,真说起来车队后面那被人时刻看护着的何驸马模样也挺不错的。 夏侯玄能让曹芳这么看重的一点,也是能让曹芳给这位同曹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心腹特殊待遇的原因在于,那由夏侯玄在日后领导的那场泯与史册的“正始改革”。 也是有着这一点在,曹爽同他的那些亲信们能够享受到现如今的软禁,而不是直接被人拖到廷尉大牢之中同生活在其中的鼠辈作伴。 走下马车睹了一眼同甄德站在一起的曹大将军,因为事情起因实在是太过突然的缘故,曹芳直到现在都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曹爽。 被涌上前来的虎卫亲军们层层护卫,同身旁的夏侯玄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曹芳也是很快来到了宣阳大门之下。 望向站在宣阳门上方的陈本,因为距离曹芳也只能把这位从夏侯玄口中得到了极高评价的陈本大致容貌。 只见站在宣阳门上的陈本身穿着在军中将吏们极为普遍的鱼鳞甲,其模样方正让人看起来就要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在下方的曹芳抬头打量着陈本之时,站在宣阳门是的陈本也是趴在城墙边往下望去了。 这位宣阳门候在见到曹芳身边的夏侯玄后也是大声的朝着下方的夏侯玄说道:“太初!国家与朝堂诸位大臣们可还安好?” 同夏侯玄大声问完陈本的视线不由的注视向了站在车队之中的那位大将军,回过头来,陈本看着下方的夏侯玄张了张口出于一些顾虑最后还是放弃了。 显然陈本、夏侯玄两人的私交还是挺不错的,夏侯玄在听完陈本的问话向着身边的曹芳一礼,得到了身旁这位陛下的首肯夏侯玄这才大声回答道:“休元!逆贼皆以伏诛,国家与朝堂诸位大臣们自是安好,休元还是速速放开城门吧!” 听到了夏侯玄与陈本的交谈,曹芳原以为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都准备重新回到马车上了。 没想到站在宣阳门上的陈本在沉默片刻还是朝着下方的夏侯玄摇了摇头说道:“太初!此事事关我大魏社稷存亡,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国家若未露面亲自下诏,这城门我是肯定不会放开的!” 夏侯玄好像早已经知晓了陈本的回答了一般,没有同先前曹大将军那样继续纠缠,夏侯玄当即转头就走向着被亲军们围起来的曹芳复命去了。 有关于身高的问题也是唯一让曹芳有些接受不能的事情了,现在的曹芳离宣阳门并没有多远按理来说是可以清楚的看见的。 但可惜的是曹芳周围那一个个亲军都人高马大的彻底掩盖住了曹芳的身形。 直接导致出现了这曹芳站在下面,陈本还吵着要见曹芳的尴尬一幕... 曹芳到也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先是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回到自己身边的夏侯玄。 见到夏侯玄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曹芳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亲卫们先散开一下。 第三百零三章 欲图变法 站在城门上方的陈本见到下方曹芳那不算太明显的身影没有再过多言,立即就是吩咐身旁的士卒们开城门。 宣阳门的大门缓缓被几十名士卒从内推开,曹芳眼前又出现了那条熟悉无比的铜驼大道。 此刻的铜驼大道早已经不似曹芳不久前看到的那番繁华了,除了那些看守着城门整装待发的士卒外几乎就没有啥人影了。 带着自己的候副陈平也是快步而出,寻着曹芳的身影远远的就跪伏在地大声说道:“罪臣陈本冲撞天子御驾,还请国家责罚!” “门候不惧强权、不偏私、恪守职责,忠君报国何罪之有?”说着曹芳下意识的又想走过去亲手扶起陈本。 但曹芳还没走两步身后的夏侯玄却是上前两步伸出手来阻止道:“当今人心惶惶之际,陛下当速速进城入宫宣读诏命以安天下之民为妙!” 夏侯玄都这么说了,曹芳也不是不知晓事情轻重缓急的人,迟则生变要是因为自己的拖延闹出了什么乱子曹芳日后哭都没地方哭了。 想明白这一点曹芳当即就是点了点头跟着夏侯玄回到车撵上了,至于陈本也是很快带人起身站在道旁恭迎天子回京了。 坐在车撵内曹芳视线还是望向了道旁陈本,见到这位宣阳门候神情依旧没有多大变化,曹芳也是暗自点了点头。 铜驼大道上的场景曹芳刚刚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洛水河畔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了,想必洛阳城内能知道的全都已经知道了。 值此关键时期自己还是得先入宫为妙,反正这位宣阳门候也不会跑路,曹芳日后有的是时间同陈本慢慢交流。 长长的车队通过宣阳门来到洛阳城中可并没有丝毫减速,相反在见到整个洛阳城中那寂静的场面后,整个车队的速度比之刚刚都快上了不少。 重新回到了这条熟的不能再熟的大道上,感受着两旁景物缓缓后退曹芳也是向着前方的夏侯玄问道:“不知皇叔认为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此事?” 重新把自己头上稍有凌乱的冠带束好,被曹芳问到的夏侯玄不急不缓的回了句“不知陛下认为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见到对面夏侯玄那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曹芳也没有生气。 先是整了整头上的冠冕曹芳反倒是学着对面夏侯玄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随后朝着对面这位中护军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 “变法改制!” 闻言坐在马车对面的夏侯玄先是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抬起头来看着曹芳那显得稚嫩的脸庞沉默了许久。 被对面夏侯玄这样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抚摸着腰间的小香囊曹芳也是丝毫不惧的接上了对面夏侯玄的眼神。 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了良久,直到视线内出现了那两尊从长安迁过来的大铜驼夏侯玄这才开口说道:“陛下从何得知?” 夏侯玄之所以会向曹芳问出这么一个看似有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是因为此刻的曹大将军与夏侯玄等人可还没有闹什么变法改制。 不管在曹芳眼里曹爽、夏侯玄等人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但在此刻的大魏朝臣眼中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尉、高太常等人的斗争还只限于为了各人手中的权柄而产生的争夺而已。 可还远远没有演变成那种变法派与保守派之间的那种你死我活的斗争。 直白的说那就是曹大将军等人还没有正式的宣布自己一众人等要开始单挑整个大魏的世家豪强。 这也是荀绍为什么敢这么早就带着差不多整个荀家投靠曹爽的原因所在了。 就连夏侯玄变法改制这个想法也只是产生于这几年之中。 而在曹爽担任辅政大臣后,夏侯玄除了同核心圈子里那几个人商议谋划过外,更是再也没有公开说明过了。 轻轻一笑曹芳没有选择直接回答夏侯玄这个问题,继续朝着自己这位皇叔问道:“不知皇叔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算是已经从曹芳口中得到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夏侯玄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继续反问曹芳了。 等到车队前最前方的那几辆大车都靠近了阖闾门,沉默了片刻的夏侯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今朝堂诸公势大,私以为大将军不可之位不可轻夺,若陛下愿意如此,则亲军、中军可任陛下自取之,但陛下若真欲图变法,则可先取台省诸臣也!” “燕王曹宇、秦朗、夏侯献、曹肇等各地宗室可为陛下依柱,亲军、中军此两者则却一不可,若陛下愿保大将军等人性命无忧,玄愿为陛下之大业、大魏之社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在所不辞!” “而现如今陛下可召集百官百燎前往西堂商议,吾等乃戴罪之身,其中之分寸还需陛下把握!” 夏侯玄提出的条件还算是在情理之中,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让曹芳保住曹爽等党羽的性命而已。 至于其他的,比如说让曹芳重要何晏什么的,只能说,事到如今夏侯玄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见到夏侯玄这么识相倒是有些出乎曹芳本人的意料了。 他原本都准备好向夏侯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招数了,没想到夏侯玄倒是这么识相。 对于夏侯玄这种不算条件的条件曹芳自是颔首以对,他本来也没想着学司马懿那样玩一出事成之后杀你全家的把戏。 见到曹芳点头答应,脸上神色明显一松夏侯玄继续朝着曹芳说道:“先帝遗留大臣之中忠、直、奸、佞,陛下也可自行斟酌!” 正想着再同夏侯玄更深入的讨论一下日后变法改制的这个问题,眼见着都要到洛阳宫中了那长长的车队又缓缓停了下来。 还没等曹芳开口询问什么,曹芳所在的车撵外却是传来了郭建的西北口音。 “还请陛下速速下撵!如今大将军长史带领着大将军府一众掾吏正跪伏于阖闾门前,吵着说是要让天子,还请陛下速速前往吧!” :。:m.x 第三百零四章 海市蜃楼 阖闾门下大将军长史孙礼正领着身后的大将军府掾吏跪伏于此。 不管身旁那急得满头是汗的王锤如何劝说,这位大将军长史全都充耳不闻依旧领着人自顾自的跪伏于地。 只见,包括孙礼在内的被曹大将军所征召的掾吏们与其大将军府中的官吏们,此刻全都是脱下了头上的官帽,手上象征性的持着一根麻绳作成捆束状。 在他们身旁还有十几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身影,细细看去大都是属于曹爽府中的那些管事们。 不出所料的是那匈奴人出生的曹二此刻就在这十几个被人五花大绑起来的身影之中,曹二的嘴早已是被人用东西给堵上了。 而以曹二等人为首的十几人身上都多少有些瘀伤,想来被人捆住之前也做了一番挣扎。 而在他们身后未曾露面的校事官尹模也是独自跪伏在那里。 相比于前方曹二脸上的愤怒与孙礼的那种无声的沉默,这位校事官脸上倒是显得非常淡然。 仿佛现在他们不像是在请罪一般,对于尹模来说更像是一场请功宴。 虽然,现在这种场景对于这位校事官的确是一场请功宴,但好在尹模的存在感一直不强,加上他本人的掩盖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状。 但光是这样也不可能让那身姿雄壮的王锤急的满头是汗了。 王锤与其身后跟着的那些士卒与其说是在同孙礼讲话,但其视线一直都往着孙礼身旁那个显得有些娇小的身影上瞟去。 而此刻能跪伏在孙礼身旁还能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力,除了那位曹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加独女的曹瑷还能有谁? 只见尚未出阁的曹瑷脸上正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其柔弱的身躯同身旁孙礼一对比倒是更加显得娇小可怜了。 那两双明亮的眸子之中此刻尽是消沉焦急之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身旁的孙礼小声的询问一下自己父亲现在如何了。 曹瑷这种状态可持续了一段不少的时间,就连孙礼这位企图搏虎的壮汉都被问的有些头疼了。 没办法,孙礼先前也是不想带曹瑷来此的,但问题是等到他前脚带人刚走出大将军府,后脚就传来了曹瑷企图结束自己生命的消息。 在曹瑷拿性命威胁下孙礼还是认输了,最终还是带着这位大将军独女来到了此处。 而直到远处终于出现了那个让曹瑷挂念已久的身影,让孙礼感到有些头疼的状况才终于告一段落。 在亲卫们的护卫下曹芳望着面前那温馨的场景,被人粗暴打断而产生的不满情绪终于是恢复了一些。 见着那边的曹大将军细声安慰他那正在抽泣的宝贝女儿的温馨场面,曹芳也是没有上前去打断父女重逢的感人场景。 来到了位于阖闾门下的曹芳领着夏侯玄等人自顾自的走向了跪伏于地的孙礼等人。 刚刚看到孙礼身旁被五花大绑穿着普通服侍的十几个人,曹芳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想。 而在看到那十几人身后跪伏着的尹模后,短短一瞬间曹芳也是明白了很多事情,对于发生了何事也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还没等孙礼等人开口说些什么,曹芳直接抢先一步的命令身旁的亲卫们去同那些看守阖闾门的士卒一同搀扶起孙礼一众人等。 也不需要曹芳说些什么,等到曹芳小声的吩咐完身旁的亲卫,跟着后方的夏侯玄也是迈步走向了刚刚被搀扶起身的孙礼。 其实,孙礼先前在见到那并没有少个胳膊或者少个腿,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曹大将军就知道事情可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也幸好曹爽刚才见到曹瑷的身影后步伐加快了几分,直接让孙礼想好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通过先前那些围观的百姓传到洛阳城中的消息乃是大将军谋反,有着尹模故意隐瞒,而孙礼得到的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大将军谋反了。 还是因为有着尹模的劝说,孙礼才会毅然决然的决定带着人向天子或者太后自首。 在尹模的帮助下解决掉了曹大将军留在府中的亲信后,孙礼就直接带着人来到了此处,算一算也有不少时间了。 所以在得到了大将军谋逆这个消息后,孙礼当然是想要请求陛下宽恕大将军或者是与其一同治罪。 不管孙礼本人愿不愿意,但作为先帝钦定的大将军长史,他无论如何也是脱不开身的。 而曹芳当然知道这位大将军长史的想法,但问题是现在可是“武卫营在王崖、徐烈二贼的指使下谋逆”。 至少现在曹芳给这就事情的定性就是“武卫营在王崖、徐烈二贼的指使下谋逆”,至于王崖、徐烈二贼为何谋逆,其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那重要吗? 在曹芳默认曹爽痛杀了剩下的千余名武卫营逆贼后,武卫营在王崖、徐烈二贼的指使下谋逆就已经是事情的真相了。 而那时候的武卫将军曹彦去了哪里,大将军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都已经是被迫成为细枝末节了。 要是孙礼这个时候突然朝着曹芳嗷上一嗓子说什么“大将军虽有罪,罪不至死,吾等愿与其一同受罚”那乐子可就大了。 等于曹芳之前挥泪让曹爽斩首的那千余名武卫营士卒们就白死了。 曹芳之所以先前选择这样做除了让曹大将军的名声狼藉外,还有个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拿人命以塞百官之口。 好不容易达成的默契氛围若是让孙礼给一下子破坏掉了,曹芳那得心疼死。 夏侯玄当然也明白这个事情到底是有多严重,所以才这么自觉的同孙礼小声解释了起来。 有着夏侯玄的解释,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除了曹芳现在车撵上又多了个孙礼之外,其他的一切事务就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经过了这一些无关紧要却又有些危险的小插曲,车队又重新转向向着阖闾门旁边的掖门行驶而去了。 而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阖闾门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好似刚才阖闾门下方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海市蜃楼一般... 第三百零五章 羽翼已成 西堂的规模比之太极正殿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矗立在曹芳身后那两根龙凤柱变成了两根朱漆大柱。 但相比于太极正殿那种君上与臣子之间的那种泾渭分明的划分,此刻的西堂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至少曹芳坐在位置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下方群臣的表情,而同样下方的百官也能很容易就能察觉到曹芳脸色的变幻。 君臣之间的距离比之太极殿近了许多,坐在后方的群臣还好至少还保持着一定距离。 而在曹芳眼前,此刻不算太大的西堂之中朝堂百官依旧是按照各自的座次分成了三席。 虽因事出突然的缘故群臣之间的桌案显得有些凌乱,但不论桌案如何凌乱曹芳眼前这三席之间依旧是判若鸿沟。 离曹芳最近,也是处于众人最前方的头一席只有两个位置,而这两个特别的位置则依旧是由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尉两位辅政大臣占据着。 在见到自己的爱女后,曹大将军的脸上神色也是恢复往日那种严肃的感觉了。 真要曹芳光凭外表判断的话,这位大将军细细打量起来也是有那么几分威武的姿态,其身上也不见得全是靠着肥肉堆积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的原因,反正曹芳现在看这位大将军比之以往顺眼了许多,最起码也没有以前那么不堪了。 至于司马太尉则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老样子,叫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在两位辅政大臣身后,自前汉兴起的三独坐也继续把持着第二席的位置。 御史中丞杜恕、司隶校尉孔乂,还有个已经空了的尚书令的位置。 而华炳、鲍成两位殿中侍御史则依旧站在大殿两旁负责监察百官。 紧挨在两位辅政大臣身后的御史中丞杜恕、司隶校尉孔乂的面色都是有些不怎么好看,一人忧心忡忡、另一人则自责不已。 孔乂这位司隶校尉的面色基本上从阳春里事发后就没怎么好看过,而杜恕的自责也是在曹芳的情理之中。 经过这么多的事,曹芳也想明白先前杜恕为啥在曹爽等人弹劾的时候不吱声了。 无非就是这位御史中丞不久前入宫的时候同自己交谈过后,发觉自己是个可造之才想给自己亲身上一课。 借着这件事以此来证明一下大将军与太尉在某些事情上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顺道也让自己看一下真正的朝堂。 说不定也想趁机试探试探自己到底如何,不过很明显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御史中丞成功的把事情玩砸了。 就如同历史上的他一般,不同的是,这位今天的举动顺便也差点把整个大魏或者说曹芳本人一同拽了下去。 有着这件事在,曹芳日后肯定是要同这位御史中丞语重心长的谈一谈的。 至于最后一席的前方依旧是三公九卿们在领着头,他们身后坐着的则是尚书省各曹的主官,再后面的曹芳就没啥印象了, 整个西堂之中唯一有点特殊的就属孙资、刘放与门下寺的诸位侍中、散骑常侍,作为内朝官他们这些人自是不需入座的。 等到曹芳打量完了眼前的状况,下方的杜恕很快就站立起身朝着前方的曹芳说道:“如今洛阳城中谣言四起民心涣散,陛下与诸公当早做决断!” 可能是杜恕已经把这件事情闹出来的乱子全都算在了自己头上,还没等他人有所表示杜恕紧接着说道:“只愿陛下尽快散朝,值此动荡之时百官各安其位才是最要紧之事!” 杜恕这话说的当真是一点毛病也没有,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曹芳同堂中的群臣这才刚刚坐下。 连曹芳这位天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发言,群臣的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这位御史中丞就急匆匆的跳了出来。 杜恕在同曹爽说完之后,倒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得到了大多数朝臣们的一致认可。 望着面前站起身一个个脸上焦急无比的大臣们,坐在高榻上曹芳满肚子的想法硬生生的就杜恕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最让曹芳感到有些不爽的是,这位御史中丞的提议确实是现在最关键也是最好的提案了,曹芳一时之间都找不到留下群臣商议的理由了。 思来想去发现真的没啥办法的曹芳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向着堂中的百官说了句“既如此那就按照御史中丞所言吧!” 随着堂中群臣接连起身告退而去,曹芳心中那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慢慢熄灭了。 按照曹芳的设想本来是要一鼓作气把利益最大化的,但诚如杜恕所言,这洛阳城真要闹出个什么乱子来,曹芳本人也是不愿意接受的。 再加上大致框架都已经弄好了,曹芳还真就不相信了这已经被自己咬了几口的鸭子能从自己掌心里飞走。 就如先前曹芳所想的那般,不同于从前的曹芳必须要拉住曹大将军在作死大道上的一路狂奔,现在时间在他这边了。 瞥了站在柱子下的孙资、刘放两人一眼,在荀顗、韦诞的左右陪同下曹芳很快就带着留在殿中的孙礼、夏侯玄走出了西堂之中。 躬身站在大柱下,孙资拿着手中那刚记录上杜恕与曹芳之间寥寥几十个字对话的竹简,等到曹芳走后这才向着身旁的刘放说道:“子弃!当今陛下看来是深恶吾等了啊!” 刘放自是听出了孙资语气中那包含着的些许悔恨之意,收起好手中的空白竹简刘放倒是显得很淡然的回答道:“通过今日之事彦龙莫非还没看出当今天子的才智?” “国家是个聪明人,依我看来当今陛下之志有类太祖!” 听到刘放的评价,孙资很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想到刚刚同曹芳一起离去的夏侯玄的背影却是闭口默认了刘放的评价。 “既然吾等先前已做错选择,此刻则万不可将错就错,如今陛下羽翼已成,吾等亦当依附也!” 闻言孙资点了点头应和道:“既如此,侍读之事现在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第三百零六章 等候多时 孙资、刘放两人背后的想法与小动作,已经路过太极殿来到了东堂门口的曹芳自然是不清楚的。 但正如刘放刚才的评价一样,曹芳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若是心中藏不住什么东西,那曹芳也直接选择混吃等死算了。 就如同刚才孙资在想到夏侯玄是同天子一起离去后明白了很多事情,来到了东堂门口的曹芳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在这之前曹芳针对曹爽,包括但不限于同高太常搞好关系,让其借着自己的天子旗号在朝堂上拉起一股势力疯狂恶心曹大将军。 什么由曹芳亲手编出来的针对曹大将军的段子、什么念诗让其名声一落千丈,曹芳所做的每件事几乎全都是对于曹爽充满了敌意的。 至于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了,但在最好的机会之中曹芳为何没有趁着武卫营谋逆一案拿下曹大将军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句话,先前曹芳给曹爽使绊子是为了更加快速的掌权与保住大魏社稷。 而现在,曹芳保住曹爽让其继续呆在大将军位置上还是为了更加快速的掌权与保住大魏社稷。 曹芳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且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用了很多种手段,不同的手段相同的目的。 而任其或者是逼迫曹爽在洛水河畔屠杀那千余名武卫营士卒,也是曹芳为了防范曹大将军日后背地里的小动作才弄出来的。 等到曹芳刚想带着孙礼、夏侯玄与等候在外的尹模一同进入东堂,但东堂之中的场景倒是把曹芳吓了一大跳。 刚才众人包括曹芳在内都没有去过多留意洛阳宫中的状况,派出了自己那两位舅父带人前往洛阳宫各处巡视后,曹芳还以为没有多大事了。 现在光看整个洛阳宫中的氛围还是挺祥和与宁静的,甚至曹芳都还以为洛水旁的事情还没有传到宫中。 但很可惜曹芳这一次算是彻底失算了,只见曹芳等人面前的诺大的东堂前殿之内一众宫女宦官们全都聚集于此。 而前殿之中的那些宫女们见到门口处的身影后都忍不住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而那些宦官们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甚至都有几个胆小一点惊叫一声躺在地上昏厥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想装死,还是真的被吓昏了。 望着前殿那哭成一团的宫女,还有在董箕、黄小、李牧、于季、李胜几人带领下颤颤巍巍的那些小宦官们。 眼前所发生的这种场景,真的让曹芳有些意外了,那群宫女、宦官们的人数也不多,曹芳估摸着也就百余人的样子。 殿中的这些宫女、宦官之所以能被曹芳的出现吓成这副模样,还要多亏了曹芳身边那满伟、许仪、典韦几人同那几十名带刀的虎卫营亲卫。 更加有些让曹芳感到头疼的是,走在自己身旁的夏侯玄还好死不死的把自己的身影给挡住了。 这些待在宫中许久的宦官、宫女们自然是认得夏侯玄这位曾经的羽林监的,除了羽林监这个身份外夏侯玄作为大将军左膀右臂的事情大部分人也已经是知晓了的。 见状董箕立即就伸出了手拉住了刚想出声训斥的黄小,随后这位大长秋就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朝着夏侯玄说道:“中护军!太后仪驾在此!” 看来董箕还是想着借着郭太后的身份来压服一下目的不明的夏侯玄,等着董箕说完东堂后殿之中郭太后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从后殿走来的郭太后正有些紧张的抱着怀中的甄漓,见到来人是夏侯玄郭太后立即就是开口询问道:“陛下何在?!” 但还没等门口的夏侯玄出声解释着什么,最前方的董箕见到郭太后来到前殿脸上立即大变,立即就想把郭太后送回后殿之中。 还好夏侯玄在想开口解释失败后,见状立即就侧过身子显出了身后曹芳的身形。 让曹芳有些意外的是,大殿之中除了郭太后和她怀中的甄漓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外,董箕等人的面色依旧沉重无比。 阻止了身后李西、黄小两人欲要上前问话的举动,闭口不言的董箕很谨慎的一步步来到了曹芳的面前。 见董箕这架势曹芳知道这位大长秋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这也不能怪董箕,作为传言中造反的大将军亲信陪在天子身边,任谁都会多想的。 曹芳这边刚想开口解释,董箕见状却是抬手阻止了曹芳的举动,有些忌惮的望了一眼夏侯玄身后的那些士卒。 这位大长秋开口朝着对面的曹芳说道:“陛下回来了?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陛下就先同太后一起去后殿用膳吧!” 眨了眨眼睛曹芳见着董箕那副压抑着情绪的紧张模样,最后也只能尴尬的笑上两声了。 还好就在曹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的时候,镇护将军甄德终于带着人回来同复命了, 有着甄德这个外戚在场当做证明,这事情也就非常好解释了。 示意董箕等人记住聚集在这里的宦官、宫女们的名册,日后他要好好赏赐后,曹芳领着夏侯玄一众人也是终于进入了东堂。 郭太后此刻早已经恢复了大魏太后应有的仪态,只是她那怀中一直抱着不肯松手的甄漓也反应了这位大魏太后的迟疑。 一直等到曹芳带人行完礼,朝着郭太后问完了安,曹芳亲口吩咐跟随过来的那些亲卫们前往殿外守卫。 见状,郭太后这才把怀中抱着的甄漓放了下来。 见到郭太后与甄漓两人这副亲热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曹芳突然想起了那位还待在宫中的齐长公主。 不过,谁叫郭太后不是这位齐长公主的亲母呢。 碍于有外人在场,曹芳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带着人站在殿中,等着坐在上方的郭太后问一句,他再答一句。 也幸好郭太后非常知趣,问了几句曹芳有没有受伤之内的话,在吩咐了曹芳等下到昭阳殿与她们一同用膳,郭太后很快带着甄漓离去了。 第三百零七章 两家外戚 日暮西山,只剩一轮银钩悬挂在天边。 两座龙凤雕像一左一右矗立在昭阳殿前,沐浴在这月光之中,其身上颗颗宝石绽放着幽幽的光芒。 也不知就这单单两座雕像就够多少挣扎在饥寒线上的家庭一年的生计了,更遑论其后的那座瑰丽无比的昭阳大殿。 郭太后现在所居住的昭阳殿其内的装饰,还是如曹芳先前看到的那般朴素。 当然,这所谓的朴素也只针对于这位太后尊贵的身份而言。 此刻的昭阳殿内百余名宫女宦官们正手持各式各样的物件在昭阳殿中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这些正在忙碌的宫女宦官们脸上倒没有往日里那如同机械般的表情,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点笑容与惊喜。 而他们那些在外面等候着的同僚们,此刻也只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这些刚刚得到太后与天子赏赐与青睐的幸运儿了。 所道是新人欢喜旧人愁,留人不知离人忧。 整个洛阳宫中的肥差事就这么点,这百余名新人要上位,自有许多老人要让位了。 这宫女、宦官们的悲喜交加丝毫没有影响到昭阳殿内的气氛,不管是即将失去美差事的人,或者是即将得到美差事的人也好。 步入昭阳殿中都换上了独属于他们各自的面具,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表演。 这次的晚宴可不同于往日里太后与天子共餐,甄家、郭家的外戚可谓是齐聚一堂,就连齐长公主与秦王殿下都被邀请了过来。 至于明帝还未逝世三年,为何郭太后还敢宴请众人,那还要从前汉文帝的那道短丧诏书说起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当初汉文帝嫌这守孝时间太长太浪费时间了,直接把三年改成了三十六日。 虽然光武复汉之后,为了取得名声这天下守孝三年者多如牛毛,到了现在已然成了一股风气。 但魏武又是何等人耶? 总之一句话,这三年的丧期爱谁服谁服,他们老曹家的人反正是不会服。 不仅老曹家人不服三年丧期,魏武当年顺便也直接把官员的丧葬假期最短砍成了三天,这也是让不少人为之诟病的东西了。 反正这三十六日一过,歌照唱、舞照跳,该打孙权打孙权,该干刘备就干刘备。 也幸好有汉文帝与曹老板的帮助,不然,曹芳恐怕真就得苦巴巴的服个三年的丧期了。 而这三年丧期什么时候成为了朝堂制度,乃至于法制,那就得问问司马晋那些人咋想的了。 不过,说是歌照唱、舞照跳,但曹芳眼前也只有端着菜肴来来回回的那些宫女们了。 毕竟,明帝刚崩还没过一年呢,真要叫点歌姬们来这洛阳宫中跳个舞啥的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虽未有丝竹悦耳,亦未有美姬悦容,但昭阳殿内的气氛还是非常融洽与热闹的。 郭氏与甄家之中在朝堂任职、被封侯的人已经悉数到场。 除了这些大魏的外戚之外曹芳还把夏侯玄与典满、许仪、满伟几人给带来了。 尹模则因为身份特殊并且还要同孙礼两人赶回大将军府控制局面的缘故,尹模、孙礼两人倒是很遗憾的缺席这场天子家宴了。 能被曹芳带过来参加天子家宴本就是一种无形的奖励了,典满、许仪、满伟几人自是知晓这一点。 只不过,这几位先前帮了曹芳大忙的功臣们在面对大将军等人的时候能够重拳出击,但真坐在了曹芳面前,其紧张之色几乎就是溢于言表了。 夏侯玄还好一点,这位到底是在宫中担任过羽林监的,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起伏。 而在曹芳与郭太后面前,郭氏、甄氏两家外戚正列坐左右,曹芳熟悉的那两位舅父此刻也是很自觉的分开了。 甄德、郭建两人作为郭氏与甄氏在宫中的代表,再加上两人同曹芳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自是坐在最前方。 在以甄德为首的甄家众人中,其身后越骑校尉甄毅,射声校尉甄畅、甄畅之弟甄温、甄艳等人正带着自己的正妻坐在大殿右旁。 甄毅作为甄漓的父亲,同其正妻黄氏赫然居于甄德之后。 这位已经被郭太后等人钦定了的曹芳未来的岳父大人,此时脸上带着满意无比的同上首的曹芳聊着什么。 甄毅口音虽然难免带上了点冀州乡音,但比之郭建等一众郭氏外戚的那西北口音,曹芳还是比较听的懂这冀州乡音的。 曹芳通过先前与甄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来,发现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最后就连夏侯玄都开口向着甄毅聊了起了,随后两人越聊越是起劲,从朝政的得势一直聊到洛阳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搞得坐在甄毅身旁的黄氏是皱眉不已,忍耐了片刻后黄氏最后干脆直接一掐身旁与夏侯玄聊的正嗨的甄毅大腿。 顺便,也让坐在上首的曹芳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岳父是个妻管严... 而郭建身后的则是明元郭太后的从父长水校尉郭芝,这位也是郭氏外戚在洛阳城中最长者了。 在郭芝身后还有甄德、郭建两兄弟的父亲郭立,这位虽未担任官职,但有甄德、郭建这两个好儿子在,担任官职啥的意义也不了。 上方的甄漓同曹芳也正一左一右陪在郭太后身旁,也无声的表明了曹、郭、甄三家之间的紧密关系。 真说起来,这还是曹芳第一次见到自己家的这些外戚们。 且郭、甄两家的外戚们现在担任的官职可以说是对于曹芳来说有大用的了。 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甄毅、甄畅、郭芝就已经占据了三个位置了。 不过据曹芳所知,这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看起来厉害的不得了,但五校尉加起来领兵才不过五百余人而已... 最坑的是,这五百余人若是有伤残退役的情况,还不会补充士卒。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曹芳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借口。 正当曹芳在思考重现五校昔日的荣光之时,在殿外指挥安排的董箕却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第三百零八章 逼宫? 刚跑进殿中的董箕并没有丝毫停歇,不等上首的郭太后、曹芳询问这位大长秋跪伏在地喘了几口气很快说道:“陛下!中书令与中书监正带领朝堂百官前来昭阳殿!” 董箕这话虽不是非常大声,但也足够让坐在昭阳殿中的众人听的一清二楚了。 闻言甄德、郭建、满伟三人赫然起身,随后典满、许仪、张雄、张虎、乐綝紧随其后。 脾气比较着急的典满当即是向着董箕大声问道:“大长秋是说孙资、刘放两人带着朝堂百官正赶往昭阳殿?!” 典满这就实属废话了,而抓住事情重点的满伟接着典满的话朝着董箕问道:“无有诏令,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那王锤、徐武二厮如何办的事!” 被典满、满伟两人接连两个问题问的董箕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个消息他也是听下面的小黄门报告的。 这些朝中的事情他一个老宦官从哪里去打听到这么多的消息啊! 作为镇护将军的甄德、郭建两人则不同,曹芳这两位舅父更是直接朝着坐在上方的曹芳说道:“事情紧急,吾等先前召集虎卫营亲卫,还请陛下恕臣等无礼之罪!” 说完两人就转身朝着昭阳殿大门方向走去了,两人表态坐在殿中的甄、郭两家外戚也是各自起身向着曹芳告罪,准备去助甄德、郭建两人一臂之力了。 典满、许仪、张雄、张虎、乐綝、满伟则是自觉站起身守候在曹芳、郭太后与甄漓的周围了。 众人这才刚刚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坐在那里的曹芳却是开口阻止了这些人的动作。 在阻止了众人的举动后,曹芳也并未说明他的理由,反倒是用着不解的语气朝着下方的董箕说道:“此事何人所报?朕要亲口询问询问,还请大长秋带他进来!” 曹芳现在这个举动自是被殿中其他人认为在忧愁寡断了,出于对这位天子的信任,殿中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但不解的神色几乎是浮现在了每个人脸上,现在孙资、刘放两人的举动明显就是想带着百官赤裸裸的逼宫了,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曹芳之所以会选择确定消息的来源是否属实,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由他暗中挑起的。 不久前曹芳可是让李西亲自帮他同孙资、刘放两人带句话去,曰:“朕许久未曾见到孙侍讲与刘侍讲了,甚是想念啊!” 曹芳拖李西带过去的什么许久未曾见到孙侍讲与刘侍讲甚是想念自然全都是屁话。 在高平陵的那段时间曹芳因为睡的早的缘故,同刘熙、孙密两人根本就没啥多大的交集。 最多,也只能算作见过几面记得个大致容貌而已。 这么多天了,曹芳也终于知道侍读与那些朝臣们的奏疏被放在哪里了,所以曹芳现在所处的这话真正目的自然就不用多言。 正当曹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孙资、刘放两人真的因为这句话就狗急跳墙,准备领着朝堂百官来自己这逼宫。 曹芳都准备真的吩咐郭建、甄德去着急虎卫营亲卫们最好准备了。 而那通报消息的小黄门脸上带着个红红的巴掌印很快被董箕带了进来,见此情况曹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董箕这时也是带着几分自责之意的朝着上方的曹芳说道:“奴婢刚才已经问清楚了,是中书令与中书监带着百官奏疏,正领着门下寺的诸位郎官们前来昭阳殿!” 坐在重新放松下来的郭太后身旁,曹芳神情依旧平淡的朝着门口处的董箕说道:“恩,如此甚好,大长秋也不需要太过苛责了!” 闻言董箕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领着一脸庆幸之色的小黄门走了出去。 就在刚才曹芳还差点以为孙资、刘放两人真有这个召集朝堂一起逼宫的实力。 真要那曹芳也只得躺平等死了,或者是命令亲卫继续洛水河畔的平乱举动了。 这一个朝堂外官,一个是宫中内官,朝臣百官与中书令、中书监门下寺的那群人前来差别可大了去了。 “如此诸位就同我一起去见见中书令与中书监吧!” 想了想,脸上已经流露出几分笑意的曹芳还是趁着昭阳殿中众人还没重新入座说到。 众人对于曹芳提出的要求自无不可,向着身旁的郭太后行完礼,听完郭太后那几句略有担心的吩咐,曹芳很快就带着自己家的外戚与夏侯玄、满伟等人走出了昭阳殿中。 昭阳殿中很快只剩下了一群妇道人家用着担心与牵挂的眼神望着殿外的情况了。 ---------- 来到了龙凤下的刘放与孙资,虽知晓天子与太后正在举办一场家宴,以此来宴请那些外戚与今日帮了大忙的功臣们。 但这昭阳殿外的人数还是有些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了,这也不能怪孙资、刘放两人大惊小怪。 全因为大魏的外戚已经很少有过像今天这般汇聚一堂了,尤其是两家外戚汇聚一堂的情况更是极其少有。 在从那名叫李西的黄门丞得知了曹芳的口谕,听懂了曹芳话语之中隐藏的含义,孙资、刘放两人在商议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做出了他们的决定。 他们两之所以能够历经四朝而权柄不衰,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秘籍就是永远站在胜利者这一方。 这秘籍看起来容易,是个人都会的那种,但真要行动起来这其中的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及时止损与无伤跳船的技巧可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了的,加上能够正确的站在文帝与明帝身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远有曹植之争,近有明帝与京兆王曹礼之争,也就当今天子没有夺嫡之争了。 但相比于现在这个情况来说,孙资、刘放两人倒是更加希望还不如来一场夺嫡之争啊! 而在手中持着十几枚竹简的孙资、刘放两人身后,荀顗、韦诞、何曾、孙邕四位侍中同应璩等几位散骑常侍尽数到齐。 这些人的手中也同前方的孙资、刘放两人捧着许多枚竹简,事实上孙资、刘放几乎是没用多少功夫就说服了门下寺的这群人。 随着曹芳的身影出现在昭阳殿前,孙资、刘放一众人等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第三百零九章 三辞三让 淡薄的月光夹杂着点点星光照亮了昭阳殿外的空地。 走在前方的孙资、刘放领着门下寺的那群人,在见到曹芳等人的身影后捧着手中的竹简立即躬身向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首先是最先提出这个计划的刘放最先开口朝着曹芳说道:“因朝中有大事发生,臣等冒昧前来,还请陛下恕罪吾等无礼之罪!” 心中虽有猜想但曹芳此刻还是朝着对面的孙资、刘放等人明知故问道:“却是不知朝中待到发生何事,以致中书令、中书监与诸位亲自前来?” 孙资、刘放二人早已经有些习惯唱双簧的把戏了,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两的拿手绝活了。 所以在曹芳发问后,轮到了刘放身旁的孙资捧着手中的竹简回答道:“回陛下,近来朝中百官联名上奏于中书之中,请求天子临朝听政以安我大魏群臣之心!” 等到孙资说完,两人带着身后那群如同工具人模样的门下寺郎官们齐齐躬身向着门口处的曹芳亮出了手中的竹简。 众人之中的侍中祭酒荀顗,则更是直接躬身走到曹芳面前,举起手中那十几枚竹简朗声向着曹芳说道:“此乃太尉、大将军,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太常、太仆、光禄大夫、执金吾、大鸿胪、少府令、光禄勋、大司农、廷尉、卫尉、将作大匠之奏折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听着面前的荀顗如同报菜名一样报出来了这么一大摞的官职,曹芳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跳了一跳。 荀顗作为伴随天子左右的侍中,这唱名与念旨两样基本功可是练得扎实无比。 可以说能在门下寺混的,这口齿清晰保持洛阳正音的唱名与念旨算是最基本条件了。 而在见到荀顗身后那群蠢蠢欲动的意图再给他整上这么一出的门下寺众人后。 没有再做等待曹芳立刻就选择了从荀顗手上接过这十几封奏折,开始装模作样的站在那儿打量起来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曹芳估摸着这些人手上的奏折加起来最少也有两百多封了。 真要等这些人把其手上的那些奏疏是何人所写念明白了,曹芳也不用吃晚膳,直接吃宵夜就好了。 大将军的奏疏出现在这里,也是能够让此刻的曹芳静下心来静静研读手上奏折的原因之一了。 但很显然这位大将军奏疏上尚未完全干涸的墨色同其他人一对比就显出了端倪,明显就是不久前刚刚才写好的。 对于此曹芳也没有多说什么,竹简下方那大将军印与大将军长史印同时出现也让曹芳的脸上多少带上了点笑容。 也不知道先前是群臣们或有意,还是无意的忽视了曹芳一直挂着自己腰间的那枚大将军金玺与半枚虎符。 反正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跳出来说些什么,而曹芳本人自然也不会开口提出这个大将军金玺与半枚虎符的事情。 拿到了这两样东西曹芳就没想过归还的事宜,那枚大将军金玺因为日常办公的所需曹芳还是把他赐给了孙礼。 注意是赐,而不是让其归还给曹大将军,是赐给这位大将军长史本人,让其暂且先代掌大将军府一切事务。 至于那半块代表大将军权威的虎符现在还在曹芳腰间同玉玺、香囊一起挂着呢,啥时候归还那就要看曹芳的心情了。 现在这大将军印与大将军长史印同时出现在这大将军的奏疏上代表了什么,也不用曹芳再过细想了。 除了曹爽这封意义有些特别的奏疏外,其他人的奏折曹芳也只是大致粗略的看了一下。 杜恕的奏疏就如同先前曹芳看到的内容一般无二,其中引经据典穷极三代先秦前汉之故事,看得杜恕为了写出这副奏折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上面写的也是一堆空泛无比的套话,同杜恕一样找几个典故就算过去了,也只是向他表个态而已,根本不值得曹芳去细细打量。 等到曹芳大致看完手中的竹简,刘放则见缝插针的说道:“依吾等之见,此乃朝堂诸公老成谋国之言,况且如今天下纷纷扰扰,临朝听政一事刻不容缓!” “况且吾朝中刚逢逆贼谋篡,还请陛下临朝以安天下众民之心!”刘放说完,孙资又继续补充到。 没有两人这些套话的影响,把手中那堆竹简重新递还给荀顗后,曹芳抬头对着前方的孙资、刘放几人问道:“这是否有些太过着急了?朕尚且年幼如何当得起社稷之重担?” 说完之后,带着一众外戚与亲信站在昭阳殿门口的曹芳也没有等待孙资等人继续劝谏,迅速扯开话题朝着对面这群人说道:“诸位可否用膳了?” 为了办好这件事,取得诏书规划安排都是需要不少的时间,曹芳对面这群人自是没有功夫再去用膳了。 见到前方众人沉默,心情大好的曹芳也是非常热情的邀请道:“既如此,诸位就与朕一同陪太后享用晚膳吧!” 也不等众人答应或拒绝,曹芳转身朝着站在长廊上的董箕吩咐了两声后就带着那群外戚与其亲信们一同回到了昭阳殿中。 站在昭阳殿外的荀顗、孙资、何曾等人神情之中倒是没有丝毫气馁之意,一点也没有事情失败后的那种失落感。 众人反倒是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躬身向着昭阳殿中走去了,其神色之中倒有几分兴奋的意思在。 也不知是何时开始,这自周泰伯三辞三让的贤名之举,已经成了一条礼仪被写在了朝堂众多潜规则之中。 上到天子、三公、九卿,下到民间隐士、官吏能够做出这副姿态的时候必定会如此行事。 好像不如此,就会显得自己的吃相太难看了,丝毫没有那种格调了。 所以,曹芳现在的举动在这群人的眼中,已经算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了,目的已经完成了他们还有啥失落之感。 只要等几天,然后躺平享受一下天子的赏赐与欣赏就行了。 第三百一十章 又当又立 有着门下寺四位侍中、四位侍郎再加上中书监、中书令共十人的加入,曹芳的面前也总算是坐满了人。 让曹芳感到最有兴趣的一点就是无论他坐在哪里,只要他面前超过十个人的话,这些人所坐的位置必定有些奥妙。 通过这几个月历来的细细观察,其实就是曹芳闲得无聊实在没事做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找的事情而已。 这前排所坐的人一定是十人之中或资历最老或者官职最大的那几人然后按此顺序依次排开。 若是有几个互不统属的官吏那就会按照自己所在部门的权柄职务大小排开。 外朝之臣与内朝之臣通常情况下最大的差别就是则一个站立在自己身旁距离自己很近,一个或站或坐在自己前方始终会保持一定距离。 若不是曹芳闲极无聊之下开始仔细观察这些东西,这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小事其实很难让人察觉到的。 说不定大部分做出如此选择的人都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干了。 而就是这很难让人察觉到的一些小事正在无形的朝着曹芳透露出许多许多信息,这座次与座次之间就同如今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一样。 最直观的就是以满伟为首的曹芳一众亲信此刻正坐在他的正对面,而大魏的外戚们则分立两旁。 刚刚进来的孙资、刘放等人则是紧挨着满伟周围坐了下来。 因此昭阳殿中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明明殿中还空出来了一大半的位置,但曹芳前方倒是显得有几分拥挤了。 沉默的喝完了碗中剩下来的最后一点排骨汤,同身旁的郭太后说了两句话,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碗曹芳也没有再多待下去了。 也没有带上刚刚由自己带过来的夏侯玄、满伟等人,既没有去理会殿中的孙资、刘放等一众人。 同两旁郭建、甄德为代表的一众外戚说了几句话后,阻止了两人想要起身护送的举动,带着身旁站着的黄小、李西两人曹芳就这么向着门外走去了。 曹芳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原因,毕竟这三辞三让才刚刚玩到第一回合呢,若是明日第二回合百官就全来了那曹芳也不好拒绝了。 曹芳为孙资等人特意留下来的空间与时间,他相信这两位已经混迹朝堂许久的中书令与中书监会知晓他的意思。 这种举动虽有些又当又立的嫌疑,但没办法无论是在哪个文明国度这牌坊还是得立起来的。 没有后世西方世界的神权与所谓的上帝这个天然牌坊在,中原文明也只能找找自己老祖宗的贤名举动然后抄袭一下当个自己的牌坊了。 或者为了忽悠下面的屁民让其知道老爷永远是老爷,或者忽悠那些办事的官僚让其知道天子永远是天子。 甚至,有些时候作为神权与世俗权二位一体的天子也不得不把自己给忽悠,或者说是催眠了,人家前汉的老刘家无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了。 吹的不止连自己人都相信了,就连大汉朝已经彻底完蛋,就剩下个蜀汉在哪里苟延残喘妄图为大汉朝在续一次命。 但这大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他老人家的那把斩了白蛇的白蛇剑,可是还放在洛阳城的太仓之中让人细心保管起来了。 一想到那把被神化的白蛇剑,曹芳突然就记起来了张鲁与曹誉不久前在朝堂上跳的那一次大神。 那龟甲与玉琮也是时候发挥出属于它们两的作用了,有着张鲁背书,加上曹誉这位曹氏宗族的长者。 这被两人吹的天花乱坠,都吹成了什么舜帝时期遗留下来的龟甲与玉琮,象征着大魏的天命之物也时候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至于曹芳明显知道这龟甲与玉琮的来历,还企图靠着这个蒙骗世人他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一些坏事有人开了个头,当了个出头鸟,后来人心中的罪恶感会减少许多的。 曹芳若是不玩上这么一出给老曹家那本就稀烂的名声贴上个遮羞布,保不齐日后就有颗流星砸在华夏大地之上。 说不定其中还刻上几行篆书小字,什么天下狐狸到处乱叫,修黄河的民夫挖到个独眼石人。 本来是代表大魏天命的玄石上,几十年后又突突然又挖出来了几尊石马什么的那就好玩了。 这可不是曹芳在这里杞人忧天,玄石周围挖出来的石马、石牛完全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也不知明帝是不是也想过要帮老曹家找个遮羞布以塞天下人之口。 但这所谓的玄石什么的在曹芳看来还是太简单了,太容易了,甚至都有点明目张胆造假的嫌疑了。 张鲁就不同了,专业的到底就是专业的张天师一出手,就充分体现出了什么叫做职业选手与业余选手之间的巨大差距。 有了张天师的专业助攻与曹誉这位长者的帮扶,这件事情对于曹芳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有如神助了。 眼睛愈发明亮的曹芳立刻就朝着身旁的李西附耳小声吩咐了几句,等着李西点头答应后曹芳也是坐上了那里六驭马车。 往着车窗外两旁已经有些熟悉的场景,曹芳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 刚才刘放、孙资两人说的不错,这太祖亲创的武卫营谋逆其影响肯定是非常深远的。 而在这个时候自己就必须站出来做些什么了,没有什么是比来一场大型跳大神现场更能安定人心的了。 借此时机再使出一点小手段,自己临朝听政的正统性也会被这件事无限拔高的。 六匹骏马拖着身后的那辆大车缓缓行驶在洛阳宫的主干道上,来自太仆的官吏正专注无比的拿捏着手上的缰绳,小心翼翼的没有让驾驶的车辆有过一次震动。 黄小、李西两人则尽忠尽职的跟随在大车后方,时刻等候着坐在车辆上天子的吩咐。 道旁的雪堆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也只有铺在地面上那光溜溜的石板与石板缝隙之中刚刚崭露头角的一根小绿芽了。 月光依旧,天空之中一个个星点正交相呼应闪耀着点点星芒...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昨日黄花 有着昨天晚上曹芳的示意,第二天一早太极殿东堂门外就站满了人。 一眼望去昨天坐在昭阳殿中的人现在已经全都来了,甚至连羽林中郎将全旭、虎贲中郎将夏侯绩都悉数到齐。 站在众人最前方的依旧是孙资、刘放、荀顗、韦诞、何曾、孙邕这几个人,其后面的四位散骑常侍依旧如同先前那般捧着奏疏。 其他三位散骑常侍如郭敞、孟康、应璩还好一点,最为尴尬与紧张的当属被明帝赐死的毛皇后之第毛曾了。 明知道殿中那位陛下亲政以后,有着那位与天子关系密切的郭太后在宫中,将来他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因为顾忌自己要是没来的话,真的被天子个忌恨上了,依照毛曾当了这么多年外戚的了解,他们老曹家这些人可是真的说翻脸就翻脸,绝对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 毛曾永远忘不了前几日他还受到了天子的赏赐,过了几日后自己姐姐的死讯就从洛阳宫内传到了他的耳中。 因其实在是被明帝搞怕了,毛曾还是不得不与自己的同僚们一起前来这里劝天子亲政,以免自己也同自己姐姐那般死的不明不白。 但这种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谁叫那位大将军如此废物了短短几天之内就被人弄成这样了。 在自己选择投靠曹爽的计划失败后,毛曾也是彻底认命了。 他现在也只能暗地里庆幸着,还好自己当初没有忙着讨好那曹爽大张旗鼓的前往就前往大将军府。 不然,这曹爽被掀翻他今日可也跑不了,谁知道那曹子丹之子竟然如此不堪,还没开始就被人一招绝杀了。 正当毛曾如不久前大部分人在心中哀叹着曹大将军,庆幸着自己还没有带上全部身家跳到曹爽船上时。 殊不知,站在东堂大门外的李西一直都在用着莫名的眼光看着这位“前朝余孽”。 李西这位黄门丞眼中虽有嘲讽之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病态般的快感。 在昨夜奉曹芳之命搜查了许多东西后,本就有些扭曲的李西已经彻底沉沦在这种暗中置人于死地的角色之中了。 回过头来的李西向着身旁有些木讷与沉默的两个身材强健的中黄门点了点头,最后戏谑的眼光看了一眼广场上庆幸无比的毛曾一眼走进了东堂之中。 李西的小动作自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站在人群之中的毛曾本人还是对于自己的决定正感到几分劫后余生之感。 同昨天不同,站在前方的荀顗手中并没有拿那些诏书而是神色郑重无比的手捧着一枚白玉玺,躬身对着东堂的方向。 在众人的等待下啊,很快东堂之中那位极为受宠的黄门令就传来了天子的答复。 “此事不宜轻决,当与朝堂诸公细细商议才是!” 那位陛下的答复虽然如此,但孙资、刘放几人送过来的百官奏疏与荀顗手上捧着的那枚白玉玺却是被那些宦官们拿走送入了东堂之中。 有着曹芳这暗中表态支持与疯狂暗示,东堂前的一众人很快就感到了振奋无比。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件事就只差最后的那临门一脚了,就连曾经预图勾搭大将军的毛曾都有些感到激动了。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是混到了这个扶保之功,那他毛曾也不用担心天子亲政之后翻脸不认人了。 正当东堂前的众人行完礼,准备各自告退联系朝中百官明日再来一场声势庞大的劝进,门口处却是又传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嗓音。 “陛下有诏!还请散骑常侍毛曾留步与奴婢一同前往殿中面见陛下!” 欲要自行散开的众人闻言也是停下了脚下的步伐,站在原地定睛一看发现是那黄门丞后却是没有人多说什么。 最多也是在心中感慨两句当今天子如此厚待宦官阉竖,自己等人日后当要多多劝谏才是。 至于,天子邀请毛曾一事,反倒是没有让这群人多做留意了,他们同这毛曾又不怎么熟悉。 这毛氏外戚早已经如同昨日黄花一般了,再加上毛曾又没有真才实学,就连作为同僚的郭敞、孟康、应璩三人都同他没什么来往。 这样想着众人脚下步伐不停,很快就各自散开,各忙各的事情去了,独独留下了毛曾一个人面色苍白的站在那儿。 望着站在广场上迟迟没有动作的毛曾,李西眼睛一眯很快就带着因为愈发吃的好、吃的饱身材越来越壮硕的于季,走到了这位散骑常侍的面前。 一挥手示意于季走到毛曾身旁后,深受曹芳信赖的李西也没有从前那般对待这些大臣们的恭敬拘礼。 随意施了一礼,李西随后就用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语气对着面前这名比二千石、位列三品的散骑常侍毛曾轻声说道:“还请常侍不要让吾等难堪了!” 说完也没等毛曾有所表示,李西直接就向着毛曾身旁的于季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李西的信号,愈发显得憨傻的于季也是二话不说一把就扛起了身旁的毛曾。 被于季这么粗暴的对待,毛曾腰间的那条青色绶带也有了皱痕那枚小银印也在空中无力的摇摆晃动着。 作为堂堂天子近臣的散骑常侍被两名宦官阉人如此对待,毛曾的脸色立即就变得涨红起来。 但于季那双有力的大手根本就没有给毛曾任何挣扎的机会。 李西也知道这样做影响会不太好,所以特别挑了个周围人都走光了的时机,这也算是李西给毛曾留的最后一丝颜面了。 走在于季后面,李西感受到来自前方于季肩膀上毛曾那愤怒羞恼的目光。 到底是成为了曹芳潜邸亲信之一,见到毛曾目光李西也是丝毫不惧的迎了上去。 随后李西更是带着些许怜悯的语气,同前方的毛曾极尽嘲讽的说了句“散骑常侍不必如此看我,须知尔暗地做的那些事情,陛下早已经知晓,吾等也只是个办事的而已!” 说完还向着毛曾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刚刚还烦恼不已的毛曾早已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东窗事发 坐在东堂前殿之中,无视了面前案桌上堆积成一座小山模样的奏疏,坐在最中间的曹芳正把玩着那枚刚刚黄小呈上来的白玉玺。 望了眼白玉玺下方所刻的天子之玺那四个大字,曹芳脸上倒是没有那种得到了象征着皇权的玉玺激动之色。 这天子之玺看起来和听起来都是挺霸气的,但同不久前曹芳得到了那枚天子信玺一样,这两枚玉玺的功能也纯属听个响、凑个数罢了。 天子信玺乃是要事天地鬼神之时才用的到的,而这天子之玺也是要等到策拜外国事务用之。 问了一下此玺是何人所呈现,从黄小嘴中得到了荀顗的名字,曹芳也没有再过多问了。 这玉玺的作用现在对于曹芳那说象征意义是大于实际意义的。 毕竟,现在的大魏又没有凑齐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传国玉玺这七枚玉玺就能召唤神龙这种说法。 真要能集齐七枚玉玺就能召唤神龙曹芳早就去做了,这玉玺等到最后还是要回到符节台符节郞手中的。 不然,真叫曹芳每次在腰间挂上这七枚玉玺,就不提有没有这个空间存在了,要是无意间遗失了一枚那就好玩了。 随手把这枚天子之玺系在了自己腰间那枚天子信玺之后,曹芳的目光望向了前方跪伏在地正瑟瑟发抖的那名小黄门身上了。 “尔叫张当?什么时候入的宫,所任何职?” 听到从刚刚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曹芳终于开口问话,张当立即就哭丧着脸抽咽着回答道:“回国家的话,奴婢贱名是叫张当,黄初二年入的宫,现在奴婢在宫中担任黄门监一职!” 点了点头曹芳确定是这位没错了,现在张当出现在这里说起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巧合。 也不知道是这张当与李西以前是不是有过仇怨,反正在昨夜得到了曹芳的吩咐,短短一夜时间李西就把这张当的老底给掀了个底朝天。 上至其入宫以前的家人亲族,下至其昨夜里说了什么话,同什么人有过来往都给摸的一清二楚。 见识到了李西这个效率后,曹芳总算明白了后世大明朝虽有祖制,但还是阻挡不了大明朝的宦官们读书习字了。 没办法,这读过书知道写字的宦官所发挥出来的效率实在是太让曹芳感到满意了。 话也不用说的太过直白与难听,李西就会理解自己话语中隐藏的内容,并且圆满的完成。 当然这满意归满意,曹芳可不准备让其推广开来了,也就是现在特殊情况下曹芳才会这么重用李西了,所谓乱世重典也莫过如此了。 从怀中掏出了先前李西写给自己的报告,看着竹简上工整无比的内容,曹芳也是一字一句的朝着面前的张当大声念了起来。 其实,光听到张当的名字曹芳就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历了,这位可是未来曹大将军安置在宫中和自己身边以图掌握自己的亲信啊! 最后的下场就是被赢得了高平陵之变最后胜利的司马懿,同曹爽、邓飏等人一起被夷灭了三族。 有着这个先例在,曹芳根本就没有让李西在做深入的调查了,经过短短一夜时间的思考,曹芳就直接吩咐其收网了。 而随着曹芳每念完一句跪伏在地的张当脸上的神色就苍白一分,直到曹芳把竹简上的内容都念完为止。 这张当也再无求饶的举动了,直接选择了面如死灰的闭上了双眼趴在了地上,就算如此其身旁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宦官也没有丝毫松懈。 不知,这张当是真被吓晕了,还是在这里装晕,反正在身旁看守着的宦官们两个大耳巴子的来回抽打下。 张当很快就重新睁开了双眼,见到张当面对自己东窗事发后如同一条死狗般的反应,曹芳也没有再同这人说些什么了。 放下手中的竹简,曹芳抬起头望向了门口处被于季抬进来的毛曾了。 因为毛曾此人的身份,曹芳先前本就多留了个心眼,自己现在的母后可是同人家有着杀姐之仇,加上自己与郭太后之间越来越好的关系,难免这人有些狗急跳墙之举。 本来曹芳还想着把这人打发回老家,以免碍着郭太后的眼,顺便拿这件事增强下自己与郭太后之间的情感联系。 却是没有想到这毛曾暗地里还真搞出来了些小动作,曹芳先前正愁没有借口把这件事同先前洛水谋逆联系在一起搞出一个大案。 给自己真正亲政前做个最后的铺垫,顺道清洗一下曹大将军和其他不明势力在宫中的残余势力。 没想到,毛曾这么快就给自己递上了一把刀子,既然如此给自己面子,曹芳当然也不会同这人讲什么客气了。 被于季放下来的毛曾见到前方跪伏着的张当,立即就瘫倒在地了,他知道,在张当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完蛋了。 散骑常侍毛曾、黄门监张当两人名义上的罪状是结党勾搭王崖、徐烈二人,预图行不轨之举,二人事发后想掩盖罪状,但被明察秋毫的天子给逮了出来。 至于事实嘛,毛曾先前想着自己若是一个人去投靠曹大将军,肯定会不受重视的。 说不定,曹爽在羽翼渐渐丰满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理他这号人物,所以毛曾就看中了曹大将军还未插足的地方,宫中那些黄门们。 而张当则因为被黄小、李西这两名新贵排挤,心怀怨念与不安之下两人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意图投靠曹爽来保全自身。 且说不定还能够借着那位大将军的光,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只可惜,谁叫曹大将军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眼见着曹爽要倒台,两人自是开始疯狂掩盖先前的行径了。 这洛阳宫上下,除了昭阳殿外,现在已经被李西经营的可以说每个地方都至少有一名眼线与探子了。 加上曹芳昨夜赏赐的那百余名宫女、宦官们的加入与掌握到更多的权柄。 这一下,张当正好就被李西给逮了个正着。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吞金而亡 在毛曾被于季扛进来东堂后,曹芳也没有让张当与毛曾有过多的交流朝着身旁站着的黄小挥了挥手。 已经瘫软在地放弃挣扎的张当很快就被周围那几名强壮的黄门给架了出去,被人架出去前张当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前方的毛曾身上。 感受着身后张当的目光,跪伏于地的毛曾已经是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没有抬头去看那已经渐渐远去的张当。 毛曾心中或许还隐藏着几分希望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吧,只可惜现实永远都是非常残酷的。 “想必常侍已经知晓朕为何要诏你前来了吧?”等到张当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后,曹芳低着头向着面前的毛曾问道。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直面自己悲惨命运的勇气,就连溺水之人也会挣扎,毛曾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臣并不知晓陛下诏臣所谓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看着毛曾那副企图装傻充愣的模样,拿起刚刚放下来的那卷竹简曹芳也懒的再朝着毛曾念一遍了。 不想多费功夫的曹芳手一扬就把手中这枚竹简随意的抛了出去,而被曹芳抛出的竹简跌落在地滚了两圈正好摊开在了毛曾前方。 望着毛曾依旧那副雷打不动依旧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曹芳突然自顾自的在这殿中感叹了一句。 “卿身为当朝两千石大臣当知晓朝中律法的,朕念及已故明悼毛皇后昔日照看之情,并不想让他人牵扯到今日之事!” 说完曹芳就拿起了身旁早已经备好的一颗做工精美的小马蹄金锭递给了身旁的黄小。 曹芳前身留下的那些记忆之中几乎就没有这毛皇后的存在,什么念及已故明悼毛皇后昔日照看之情也只是个好听点的借口罢了。 带着凝重无比的表情黄小弯着腰从曹芳手中恭敬接过这枚小马蹄金锭。 随后,这位黄门令很快就躬身来到了头上已经冒出冷汗的毛曾的面前。 来到了毛曾身前的黄小依旧是从前那副待人处事都非常谦卑的模样。 弯着腰黄小双手捧着这枚陛下亲赐的小马蹄金锭,轻声向着对面的毛曾说道:“须知,此罪一旦坐实常侍家中妻妾老小皆难逃此劫,所以,还要请常侍不要辜负陛下一片好心了!” 好似是失去了听觉一般,趴在地上的毛曾对黄小这不知是算好话真心话,还是算坏话的话语做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而毛曾的这个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死亡的恐惧可是人类的本性,尤其是对于像毛曾这种一朝得势便就呼风唤雨的外戚来说更是如此。 见此情形,站在毛曾身后的李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前一步就从黄小手中拿走了小马蹄金锭。 没有在意黄小突然僵住的表情,李西俯着身子直接把这枚金锭送至了毛曾眼前饱含深意的说道:“常侍须知若是等到日后肉刑相加连累常侍一族,其中痛苦比这千倍有余啊!” 说罢李西不由分说的就把这枚小金锭塞到了毛曾手上,随后重新退到了毛曾身后。 见状,黄小也只能面色有些难看的退回到曹芳身旁了。 李西、黄小两人暗地里搞些斗争与小摩擦,曹芳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也就没有去追究李西这种越俎代庖的举动。 见着地上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金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毛曾,想了想曹芳最后还是朝着这依旧留恋无比的毛曾说道:“常侍若是下不去手的话,朕也可以安排让常侍得个体面,只是...” 被耗光了耐心的曹芳想法也非常简单,既然毛曾瞻前顾后不想要体面,那曹芳也只好派人帮这位散骑常侍得个体面就好了。 曹芳这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只是...’终于让毛曾清醒了一点。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有着家人做威胁,这位还想再活个几十年的散骑常侍终于是低头向着曹芳稽首道:“还请陛下日后不要为难吾之亲族,罪臣告退!” 望着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毛曾那萧索无比的身影,曹芳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朕说过,常侍若是肯配合的话,尔其亲族妻妾自可保富贵、性命无忧!” 闻言在于季等人的陪同下准备离去的毛曾身形一顿,最后这位选择了体面的毛曾长叹一声在东堂之中留下了一句“不敢再念富贵!” 不论,毛曾在最后这段时间之中明白了什么东西,又从中感受到了什么道理,从他说出这句话其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就算毛曾已经离开,他所说的最后那句“不敢再念富贵!”依旧回荡在东堂前殿之中。 坐在胡床之上曹芳沉默了半晌,直到黄小轻声的在他耳边提醒道:“陛下,黄门监张当该如何处置?” “彻查其党羽亲信任何同其有过来往的皆不要放过,而其本人需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想都没想,刚刚还在沉默的曹芳直接雷厉风行的回答到。 得到了曹芳的吩咐黄小还是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最后一咬牙支支吾吾的朝着曹芳问道:“若是昭阳宫那边?” 昭阳宫三个字还是让曹芳迟疑了一下,但曹芳迟疑过后则是更加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论何人,凡参与此事者皆依此行事!” 等到黄小高台,整个太极殿东堂之中只剩下角落里站在的那几名一直沉默的宦官们,曹芳也开始翻阅起案桌上的奏疏,以此来熟悉熟悉自己未来要面对的这些大魏栋梁们。 曹芳再次回过神来之时,阳光早已重新洒向了大地,离开大概两个多时辰的李西捧着零零散散的木牍与竹简重新出现在了曹芳的面前。 随着李西重新归来,刚从案牍之中恢复过来的曹芳也是成功的得知了一条不那么出人意料的消息。 “散骑常侍毛曾已于今日在自己的府中负罪吞金而亡,死前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与许多有关王崖、徐烈等阴谋反叛与其一众党羽的罪证!” 第三百一十四章 挟大将军以令不臣 正当洛阳宫中的太官那些御厨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今日的午食,却是很快就被人叫停了。 这些刚开始准备膳食的御厨们很快就被集中在了一间屋子内。 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这群御厨们听到是天子下的旨意后很快就配合起那些亲卫们的安排。 洛阳宫中又重新被虎卫、羽林、虎贲三营暂时的给管制了起来,除了一些拥有特别身份的宦官、宫女们还能在宫中行走联系外,其他的一切事务都被紧急叫停了。 几扇宫门又重新被人从中合上,整个洛阳宫的气氛就好似回到了昨日那般。 而现在的太极殿西堂也如同昨日一样热闹,大魏的公卿重臣们几乎全聚一堂正在安静的等候着什么。 等到坐在位置上的群臣们起身行礼,那位突然命人召集群臣让众人等待着的陛下也是出现在了西堂之中。 门下寺的那四位侍中还是如同先前那般跟随在曹芳身旁服侍左右,只是另外四位散骑常侍中却是少了一个身影。 见到散骑常侍中毛曾的身影突然消失,让本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人都在心中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莫说是这些分散在洛阳城中处理公事的朝臣们了,就连毛曾名义上的同僚应璩、孟康、郭敞三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时间之内发生的变故。 今日一大早他们可还一同前往东堂劝进陛下亲政呢,谁能想到这一晃神的功夫,刚刚还是大魏忠臣的毛曾就成了勾结王崖、徐烈意图谋反的叛贼。 事情转变之快,只教人都有些跟不上这愈发波澜诡谲的朝堂局势了。 在身旁七人的陪同下,走上几个台阶曹芳又坐回了这个渐渐熟悉的软垫之上。 因为还未亲政的缘故,曹芳这次召集群臣还是假借曹大将军的名义,虽是如此但能坐在这里的也没一个傻子。 不少人都选择了抬头望了一眼几乎就要贴在曹芳身旁的那位曹大将军。 经过了昨夜夏侯玄、孙资还有因为上了贼船已经是跑不掉了的邓飏、丁谧、毕轨、李胜。 甚至,那被征召进来担任大将军军事的荀融都跑过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曹大将军当全力配合天子。 还有个武卫将军曹彦正处于不上不下危险的地位,眼见着时刻就要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大帽子踢到辽东去种田。 本就耳根子软的曹爽加上被曹芳这连续一套组合拳给打出阴影来的大将军很快就认命了。 且曹芳让孙礼带过去的丰厚条件也是让曹爽不能拒绝,那条件简直就是为他曹爽量身定做的。 比如只要他能放权于孙礼、夏侯玄等人,曹爽这个大将军名号依旧可以保留继续享受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 等过一段时日他要是嫌弃当大将军太累吸引了太多目光的话,曹芳还答应让其能够位加特进,直接提前享受一下从大将军位置上退休的美好生活。 其亲弟曹彦等人也可以在朝中任职侍讲名号与头衔依旧保留,若是可以的话日后还能够为其加官进爵。 这几乎是梦幻般的条件,直接让曹大将军放弃了心中那本就微小的自尊心。 但这些事情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大将军府的大部分权柄尽归孙礼掌握,邓飏、丁谧、毕轨、李胜几人必须经过层层申请才能够如先前那般见到曹爽。 而先前预图响应王崖、徐烈两人的曹二这些曹爽的真正心腹尽数被调离。 也只剩下个曹二与另一位打着马夫名头实则为尹模派来的眼线陪伴在曹大将军身边了。 就算都这样了,付出了这么多东西可以说硬生生把大将军之权全数交出去了的曹爽,对于现状也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人家那位天子可是亲自写过书信让孙礼带个他,答应他日后位列特进之时这一切的桎梏都会消失。 就连,他的那些心腹们都信誓旦旦的向他分析利弊关系,最后得出了个大将军永远也不亏的结论。 所以,在有着这个美好的诺言,或者说这根萝卜吊在前头,曹爽这边已经开始安心的当个木头人了。 曹爽并没有发现,曹芳这个日后可没有说是等三千日后还是三万日后.... 而得出了这个结论的毕轨、邓飏、丁谧等人,不管到底是不是其本人的真心话。 但有着明里暗里十几双眼睛盯着,这几位如果不想被牵连的话也只能这么说了。 再加上曹芳让孙礼带书信与口谕给曹爽时,尹模那边也是受到了曹芳的吩咐,有着来自洛阳宫中的承诺毕轨、邓飏、丁谧等人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做抵抗了。 回头看看,相比于烂泥扶不上墙的曹大将军,现在大魏的天子洛阳宫的主人岂不是更好的投资对象? 有了曹芳给的这个跳下曹爽这个破船换上一条正在乘风破浪的大船的计划,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们的脑袋也只有一个,砍完了也不会再长出来,没了就没了。 所以在这短短的一夜时间之中,经过夏侯玄等人三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拉起来的大将军班底正式宣告灰飞烟灭了。 要么就是已经命丧黄泉,要么就是准备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拥护天子被曹芳暂时收编了起来。 这些事情虽然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再加上曹爽这位大将军本就是导火索之一。 昨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这大将军府邸的一举一动,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在见到大将军与天子之间愈发亲密的场景,知道内情并且胆子大一点的人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陛下这是要玩一出挟大将军以令不臣的把戏?” 看起来这个想法是非常荒诞的,但曹芳还真就是想这么玩的。 在整个大魏之中,没有什么人比曹爽更适合被曹芳拉出来顶缸的了。 就如同后世地球上那几个流氓一般,没有什么比在别人家的土地上操控一个傀儡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打生打死来的更加舒爽了。 那所谓的帝王之术,可没有因为时代的进步而消失,反倒是被后人们发扬光大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察秋毫不见舆薪 等到堂中群臣悉数入座,曹芳顺手拿起了面前案桌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木牍与竹简之中毛曾的那封绝笔信。 低下头来曹芳略微扫视了一眼其上的内容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这才开口向着下方坐着的百官说道:“想必诸位已经清楚今日所发生之事了!” “散骑常侍毛曾预图勾结宫中宦官行不轨之事,经查处此人还曾经同王崖、徐烈二贼有过来往!”曹芳此时正用着一种莫名的语调,好似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一般说出这句话。 说完曹芳就朝着身旁站着的荀顗、韦诞两人招了招手,吩咐两人把从毛曾府上收集而来的罪状转交给下方的群臣。 虽殿中群臣或多或少的都在来之前得到了消息,更有消息灵通者都知道毛曾是在洛阳宫归来后才选择的负罪自杀,且还是选择了吞金而亡的方式。 值得注意的是毛曾现在可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负罪自杀,同样是亲手了解自己的性命,但短短的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就大不相同了。 而吞金这种发生也是前汉才开始在朝堂之中流传起来的,所谓刑不上大夫,不与贤者犯法,其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 但若是大夫正要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碍于朝堂威严最多也是天子亲自下诏赐其盘水加剑让其自裁。 当然了,上述的情况是犯官完全不懂意思天子才会这么做。 一般的情况下都是如同毛曾这般同天子来一场密切无比的交谈后,幡然醒悟然后毅然决然的吞金自裁以谢天子。 问题是这毛曾担任的散骑常侍,可不是普通的小官、小吏那种角色,这可是天子近臣,位列两千石、四品的散骑常侍。 真说起来光毛曾这一人的举动抵得上洛水河畔一小部分武卫营谋逆之举了。 盖因其事情的严重性,这些曹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罪状”也让不少人捧在手上细细观看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可惜的是,这些罪状除了寥寥几处关键的地方是曹芳为了达到一下不可告人的目的,特地命毛曾做过修改外,其他的可全都是真的罪状。 事实已经充分表明毛曾其实死的也不算特别冤枉的那种,根据曹芳所知,当初明帝托孤那件事,这毛曾或多或少也参与到了其中。 至少,他也是个默认的从犯了,但相比于大部分人对于这些罪状的查看,作为大魏廷尉的司马岐更在意这罪状的本身。 那位负罪自杀的散骑常侍在临死前的绝笔信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拜托一下那些昔日好友照顾一下自己的妻妾儿女们。 顺便,也在最后表达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悔恨,第一眼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看久了总有种让人在看公文的感觉。 从荀顗的手上接过那一片木牍,司马岐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反而是直接起身对着曹芳行了一礼躬身问道:“臣先前并不知晓此事,却不知,这些罪状陛下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发生如此大事,陛下应当率先派人通知吾等才是,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稍微有点无礼了,见到曹芳那突然皱起来的眉头,司马岐继续补充了一句。 有着司马岐的提醒众人也皆都反应过来了,来这之前也没听闻天子诏过司隶校尉与廷尉啊? 就连洛阳令都未曾召见,那么问题来了陛下又是从何得知毛曾企图谋逆,甚至就连罪状都收集过来的呢? 这其中的问题之大,相比之下毛曾之死在他们眼中都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廷尉此言却是有些不妥了,事出紧急,而毛曾乃时刻贴身服侍于朕,若是等到廷尉前来,朕顷刻之间恐有性命之忧啊!” 被司马岐这么一说曹芳才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着急匆忙之下就直接派李西前去了收集这些东西了。 知道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就算曹芳解释了那尹模、李西两人恐怕将会成为朝堂公敌了。 对于这种解释不了的问题,曹芳就选择了直接无视,开始转移起了话题。 见状司马岐却是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还请陛下告知于臣,这些罪状到底是从何而来?” 司马岐那副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模样看的曹芳是皱眉不已。 这毛曾都负罪自杀承认自己的罪状,且这证据确凿司马岐还要追究这证据从何而来,被人突然打乱了计划,曹芳心中的怒火也是渐渐腾升而起了。 不过,也还好曹芳先前特意留了一手,深深的望了一眼司马岐,曹芳转过头来朝着关系比较好的何曾小声吩咐了两句。 因为曹芳特意压低了声音的关系,处于第三排的司马岐肯定是听不太清楚的。 在何曾领命而去后,曹芳也故意没有同司马岐说些什么把这位廷尉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就在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的时候,殿内群臣之中同尚书台台臣们坐在一起的度支郎中丁谧却是站起了身子。 同曹芳行完礼后,这位度支郎中也用着非常不客气的语气向着站在前排的司马岐嘲讽道:“廷尉当真是执法严明,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啊!” 丁谧所说的这执法严明还算是在夸赞司马岐,可这后面那句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可是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听闻此言司马岐当即面色一变,脸色十分不好看但也没有理会丁谧的出言嘲讽继续等着曹芳那边做出的回答。 而在见到丁谧的举动,曹芳的视线也是被其吸引过来了,因为人有些太多的缘故,曹芳先前都没有发现丁谧可还是尚书台的度支郎中能够参加朝会的。 感受着上首曹芳那欣赏无比的目光,被曹芳用眼神鼓励的丁谧也是选择了穷追猛打继续朝着司马岐说道:“天子危难之时却是不见廷尉有何作为,况且此事乃洛阳宫中之事,而散骑常侍亦是内官,廷尉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置阳春里一事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清洗 如果说,坐在曹芳前方的御史中丞杜恕是因为天生的性格原因容易招惹仇恨的话。 那丁谧这后天练成的嘲讽能力比之杜恕都差不到哪里去。 但有过洛水一事后,那位先前时不时总要招惹一下仇恨的御史中丞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杜恕这暂时的冷静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就是了。 被丁谧抓住痛脚一阵嘲讽的司马岐终于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望向了那面色阴阳怪气的丁谧。 但司马岐现在也只限于用眼神来攻击丁谧了,并没有开口做出丝毫反驳,经过这几个月来在朝中的历练司马岐也是从司马懿、司马孚两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知道自己一旦同丁谧争辩上了,那他本身就算是已经失败了,再加上天子与大将军突然间的“同流合污”已经让许多人感到坐立不安了。 朝中除了那几个天子死党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心中都开始有些忌惮之意了。 可惜的是司马岐到底还是在朝中混迹的时间不久,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中这位也只能算是学到了司马懿、司马孚两人身上的一点皮毛而已。 纵观整个司马家历代发家经历,这出头鸟三个字可是完全不存在于司马氏族人的字典之中,至少对于司马懿、司马孚两人是如此。 也是秉行着这个道理才有现如今河内司马氏的赫赫威名,对比于那两条老狐狸司马岐还是太过年轻了。 况且,当今天子无论用了何种手段,但明面上看去这都是在借机清除一下曹爽在朝中的影响力。 至于,这会不会有借题发挥的嫌疑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也是有着这个前提在,一直等到现在都还是司马岐站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战斗,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百官的附和。 司马岐想干什么,曹芳可是一清二楚,但问题是人家曹大将军等人先前可是已经都把司马岐与司隶校尉孔乂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曹芳本来还想先借着此事趁机清洗一波处于洛阳宫中的官员,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再找司马岐与孔乂两人的麻烦的。 没有想到这司马岐倒是自己迫不及待的撞在枪口上了。 而何曾这个时候也领着那被五花大绑的黄门监张当过来了,在张当身后甄德、郭建两人也是紧随其后。 等到张当被两旁亲卫押至群臣面前,曹芳这才不急不缓的看向司马岐开口解释道:“此事乃两位镇护将军巡视洛阳宫殿时偶然发现,此人便是那宦官了,现在,廷尉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被曹芳那明显不是什么友好的语气问到,重新转过身来的司马岐立即就是摇摇头回答道:“还请陛下恕臣先前无礼,此事关系到宫中之事与内朝诸位郎官,非臣一人之力可决也。” 听司马岐这话好像就是一口咬定了曹芳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办一样,鉴于此曹芳也是非常贴心的提醒道:“诚如廷尉所言此乃洛阳宫内之事,朕欲将此事交给卫尉与光禄勋来办理!” 而听闻曹芳这边的话语,一直都是游离于朝堂斗争的光禄勋缪袭、卫尉刘靖二人也连忙起身向着曹芳谢罪不已。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是两人的失职,虽然,在曹大将军的全力蚕食之下两人手中现在也没剩多少权柄了,但这锅两人还是需要背的。 被曹芳点名道姓的指出来本来一直在家安心写诗集乐曲的缪袭、同一直在想着离开洛阳跑去地方如同自己父亲那样干点实事的刘靖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到两人答应,曹芳也是以事情负责需要帮扶为由将自己两位舅父给变成了他们两人的帮手。 而为了防止内朝官们心生不满或者惧意,曹芳给他们安排的职责也是搜检宫中亲卫与看守宫门的守卫们。 最后也是让荀顗带领四位侍中来真正的处理安排这件事,曹芳这一下可谓是军、正双管齐下两手来抓。 曹芳这个既兼顾了光禄勋、卫尉两位朝臣,又加上了门下寺四位侍中的安排,自是挺让人满意的。 而夹杂在其中的甄德、郭建两人作为众所周知的天子亲信中的亲信,自是被人给有意无意的无视了。 两人负责的也只是负责宫中亲卫三营的事物,还没能够影响到朝堂呢。 到最后司马岐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了,正当司马岐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致安排好此事的曹芳冷不丁的给司马岐来了句。 “阳春里一事使诸多中军将士与百姓丧命,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个交到,还望廷尉、司隶校尉能够用心彻查才是!” 曹芳这话一出,司马岐与坐在杜恕身旁的孔乂自是同先前的卫尉与光禄勋一样连忙起身告罪。 但与缪袭、刘靖两人不同的是,经过这么些时日的亲自来回调查司马岐其实对于阳春里一案有点头绪了。 因为有着这一点头绪的存在,司马岐才会停止了继续深入的调查,望了一眼坐在曹芳下方面无表情的司马懿,再用余光瞟了一下身旁坐着的司马孚。 以他的本身来说真要把这件事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洛阳城拢共就这么大点,其中能够动用这么多弓箭兵器与这么多人的就这么几个。 但就是因为只有那么几个,司马岐才不得不同孔乂商议了一下决定暂停对此事的调查。 曹芳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司马岐是个死局呢? 正因为是死局,曹芳现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而在曹芳半逼迫下同孔乂一起立下了一周之内必定调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就辞官还乡的诺言后。 司马岐最后还是躬着身神色有些落寞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回到位置上的司马岐已经开始在心中想着这辞官信怎么写了。 九卿的位置固然诱人无比,但比之整个河内司马氏的利益来说自己的前途就不算些什么了。 随着,曹芳这边都安排妥当之后,洛阳宫中的大清洗也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三百一十七章 石苞的传奇 三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但在这短短三十六个时辰之中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结束很多事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各都是各方在暗中进行的。 除了洛水河畔那件事在这洛阳城中曾掀起过不小的风暴以外,现在的洛阳照样是歌照唱舞照跳亦如往昔的模样。 尤其是洛阳内城之中那一个个奢华无比的酒舍、食肆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张灯结彩的模样迎接着天下来客生意好不红火。 而来自各地的商贾们则带着一辆辆载满了货物的牛车或者背负货物的橐驼。 这些商贾们或是准备前往极西之地贩卖丝绸,或是拿着刚刚交易到的货物回到吴蜀两国。 不管,怎么样这些容貌、身份、口音天差地别的商贾们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赚钱,这钱不管是真金白银也好,还是直接互相交换货物也罢,只要能赚那都是来者不拒。 这些世人所鄙视的商贾们正发挥这如同人体之中血液的作用,让来自天南海北的物品流通起来。 而作为东方的中心“洛阳”可以说是整个东方世界的心脏了,在这里,你几乎可以买到任何已知世界的东西,前提是你得有钱。 这些行走各地的商旅们,在运输货物的同时也同样把洛阳这颗东方世界的心脏所发生的事情输送到了各个角落。 站在食肆二楼的高台之上,几位头上系着敬贤冠的年轻士子正依着栏杆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 铜驼大道除了商贾外,贩夫、老农、扛着东西的苦力,点头哈腰的小厮,饥饿不堪的乞儿,还有那一辆辆华贵无比的马车云集一处。 辆辆载着达官显贵与贩夫苦力一同往来在这洛阳城中,人群来来往往之间似乎让人窥视到了昔日前汉洛阳鼎盛时期的一分容貌。 但在亲眼见过昔日洛阳城的人眼中,此刻可以说是从废墟之中重建起来的洛阳城用力几十年的时间最多也只恢复了昔时十之三四的繁华。 而这坐在马车上的那些达官显贵与士人豪族们,同那些穿的破破烂烂面色饥黄的贩夫、苦力、乞儿们之间的差距当真是非云泥之别所不能形容了。 很快的,那些拖家带口沿街乞讨面如枯骨一般的乞儿们就享受到了封建主义铁拳的严厉打击。 如同拖拽着几头畜生一般,那些负责维护铜驼大道秩序的士卒与小吏们很快就对这种现象重拳出击。 不管,这些人是为了给那些达官贵人、夷狄商贾们展现出华夏大国的盛世风姿,还是单纯的嫌弃这些乞儿有碍市容也好。 解决这种现象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把这些乞儿踢出洛阳城这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不知道从哪里逃难来的一大家子,就这么无力的被那些还算健壮的士卒们放倒在地。 被这些士卒们或抬或拖的就这样向着道旁隐蔽一点的巷子中走去了,因为实在太过于饥饿的缘故,期间这一家人甚至都没有丝毫挣扎。 见到那些士卒们这种粗暴的对待乞儿的方式,那几名凭栏仰望的士子当即拍案而起。 “大胆,尔等怎敢如此行事?” 只见这位出面大声指责的士子的模样,正是如同一直跟在颜夏身后的那两名弟子之一的常闵。 而颜夏那两名弟子这边闹出来的乱子,丝毫没有影响到洛阳城的运转。 在那特意设计接待入洛郡县官吏因各种事务到朝廷从事公务的郡国邸之中,来自天下郡国之中的上记吏们终于是得以奉旨返回了。 这些在京中待了不少时日的上记吏们闲聊几句大致诉说了一下各自最近的情况与交流了一下朝中事物后,便就各自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了。 而其大部分人所讨论的不外乎就是那个来自汝南的典农功曹,那个名叫邓艾的结巴。 邓艾这个结巴幸运儿的事迹在这些来自天下郡国的上记吏们之中一度压过了朝中所发生那些的大事。 没办法,朝堂殿庙之事里他们还算有些太远了,什么大将军、太尉、天子什么的,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但邓艾这个有口疾并且年龄这么大的汝南典农功曹他们其中不少人都曾经见过的。 不少人对其也是有些印象的,当然了,这个印象是好是坏那就难说了。 但他们这些无名小吏怎么想也关系不到一朝得势得天子青睐已然飞黄腾达的邓艾没什么关系了。 谁能想到一个其貌不扬并且还患有口疾岁数不小的襄城典农功曹,竟然会得到天子青睐,随即提拔为公车司马令呢? 虽这公车司马令官秩只有寥寥的六百石,同这掌管郡国邸的客馆令官秩相当,甚至都与那些典农都尉不相上下了。 但这帮天子看门岂是一个小小的客馆令与那负责典农之事的都尉可以相比的? 要知道朝中若是要想上书奏折或面见皇天子,必须得由公车司马令受理,司马门后即为宫禁之地。 一般来说这些奏疏或者请求都要通过这公车司马令来转达,面见退可面见天子、退可结交大臣。 此职权之重,不知道这刚走出郡国邸之中的多少人夜里曾经梦到过自己取邓艾而代之。 不过,这梦毕竟是梦,同自己身旁同僚感慨了几句后,怀揣着说不定明年就轮到自己的梦想。 这些上记吏们就各自散开朝着不同方向走去了,而与被众人艳羡不已的邓艾一同受到天子青睐一同提拔为公车司马丞的石苞就没有多少人提及了。 石苞这种打铁贩卖的匠人之辈,同这些吃公粮时不时还能来洛阳城公费走一遭的上记吏们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不是邓艾有他老丈人的慷慨解囊暗中资助,加上其本身也很努力,不然这上记吏的肥差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但在整个洛阳城中相比于邓艾的故事,石苞坐在家中的打铁打的好好的突然就当今天子给看上了的故事无疑更具有传奇性与话题。 而这两位的故事,在有心人的宣传下很快就掩盖住了不久前洛水河畔发生的事情。 民众的记忆总是很短暂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并当至卿相 懵懵懂懂的站司马门下的石苞摸了摸身上穿着的甲胄,转过头来望了眼身旁同样穿着一副珍贵无比的环锁铠的邓艾。 作为客串过铁匠并且以此谋生的石苞当然清楚自己身上与对面邓艾身上的环锁铠其价值几何,且到底工艺有多复杂。 不同于那些可以量产的鱼鳞甲,这环锁铠亦称锁子甲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 据石苞所知,这制作环锁铠的工艺还是从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自己身上的这副铠如环锁,应该普通箭矢射不可入。 相比于正在如同痴汉一般抚摸着自己身上甲胄面露惊喜的石苞,站在石苞身旁的邓艾无疑是要显得淡定许多了。 在两人身前带着笑容的郭玄信正穿着一身谒者官袍,见到面前的石苞、邓艾两人已经穿上甲胄将手中捧着两枚令牌与印玺分别交给了两人。 石苞、邓艾从郭玄信手中接过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与印玺时,就连一直显得比较淡定的邓艾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恍惚之色。 而石苞本人更是不用说了,谁能想到自己这刚刚来到洛阳城不久正准备找一下同自己相熟的吏部郎许允,拜托他帮自己找个路子呢。 刚有这个想法那位前任公车司马令、现任虎贲中郎将的满伟就带着邓艾来找自己了。 说是什么天子听闻自己的本事,特地让这位现任虎贲中郎将的满伟来找寻自己的。 而邓艾其人石苞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在那次石苞与邓艾同面前这位奉先帝诏寻找驾车之人的谒者,三人前往邺城一路上交流下来也是互相熟悉了起来。 也是有着郭玄信那句“子后并当至卿相”在前,有着打铁认识的邺市市长沛国赵元儒的介绍与资助,石苞这才会选择来到这洛阳城中找一下那位吏部郎许允。 因为那为天子驾车之人事情迟迟未有决断,石苞本来都已经放弃了郭玄信这边,准备靠着自己爬上那卿相之任了。 却是没有想到,这位谒者原来不是单单的帮自己两人谋求御隶之职,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运作的,反正这一下就把自己两人弄到了这公车司马的位置上了。 有着这个原因在前,从郭玄信手中接过令牌与印玺的邓艾、石苞齐齐向着面前的郭玄信致谢,两人语气之中尽是感激之情。 郭玄信在来之前天子就已经同他充分交流过邓艾与石苞两人的情况了。 虽不知天子到底是从何人嘴中得知这两人的本事,但可以成为这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的举荐人郭玄信可是求之不得的。 不论在哪个朝代这举荐人与被举荐人的关系都是极为密切的,甚至都可以说是互相绑定在了一起的。 而顺便借着通过除了这两人的事情,郭玄信也成功的成为了谒者台第一位与天子搭上关系的谒者。 且眼见着这关系会因为未来邓艾、石苞两人显得愈发紧密,郭玄信要是不答应才真的算是有鬼了。 阻止了站在司马门下两人一再激动的大拜,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的郭玄信向着两人说道:“二位今日能来到此处非吾之功,今日之事全仰仗天子恩德,还请两位等会亲自去谢过天子吧!” 说完郭玄信就示意两人跟上自己的脚步。听到自己等人要面圣。 上午还在家中打铁的石苞立即紧张了起来,开始朝着前方的郭玄信询问起有关于面见天子的礼仪。 听到石苞那如同箭矢一般接连吐出的几个问题,其身旁的邓艾却是开口向着自己这位以后的同僚安抚道:“仲仲仲容,不不必过分紧张,陛陛下乃圣明之君,不会在在意这些小小小...” 邓艾这边接连说出三个小字,让本就有些紧张的石苞心都被其吊起来了。 没等邓艾继续在那边小个不停,走在前方的郭玄信总算是开口补充道:“士载相比是想说‘陛下乃圣君不会在意这些小问题吧?’” 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于邓艾话语的认可后,郭玄信也是开口向着身后的石苞安抚道:“士载所言并无差错,仲容等会跟着吾一同行礼就好了,不必过分担心!” 瞥了一眼身旁刚刚才从小字魔咒中摆脱出来的邓艾,想着邓艾都这个样子了先前也面见过天子还活的好好的,石苞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一半了。 有着邓艾这个例子在前,放松许多的石苞同邓艾一起开始沉默跟在许仪身后,向着洛阳深宫进发了。 洛阳宫的大小其实比不上前汉那南北两宫的,须知整个洛阳宫殿群只是在前汉已经被烧的漆黑的北宫废墟上重建的。 但就算是这样,绝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这座重建与前汉北宫废墟上的洛阳宫时,其心中总会升起一股敬畏与感慨之心。 尤其是在见到那号称动用工徒三四万人耗资无数修建起来的太极正殿之时,站在那面对前方太极三殿会让人心中情不自禁的产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 石苞自是也不例外,这位刚刚被任命没多久的公车司马丞见到眼前的太极殿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抬着头看着面前那壮丽的场景,石苞开始紧张的搓起手上因为长年打铁而磨出的茧子了。 而见此情形邓艾与郭玄信则毫无嘲笑的意外,也是贴心的站在远处等待石苞回过神来了。 真说起来,当初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太极殿的反应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这样想着郭玄信就示意邓艾先陪着石苞在殿外等候片刻。 得到邓艾的回答,郭玄信也是习惯性的躬着身子向着位于左手边的东堂前殿走去了。 从郭玄信口中得知石苞、邓艾两人以来,曹芳当即就停止了与面前满伟、许仪、典满、张虎几人的交谈。 带着这几人曹芳同郭玄信说了几句话后,竟是做出了要准备出东堂亲自去迎接两人的架势。 也还好门下寺的那群人已经被曹芳折腾的焦头烂额,没工夫再来曹芳身边服侍,不然,曹芳这种举动肯定会被人当即阻止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彻底掌握三营 邓艾其人殿中的众人先前早已熟悉了,可不要忘记了,现在的邓艾、满伟、许仪、张虎、典满、张雄、乐綝七人先前就早已经互相引为知己了。 围绕着以天子为核心的七人隐隐有了一个小团体的架势了,同朝堂中的高柔等人相比较来说,曹芳则更加愿意把天子亲信这个名头加到七人头上。 而邓艾虽未参与先前洛水河畔一事,但凭借着先前早已经同几人打好的关系也并未显得多生分。 经过邓艾的引见,加上曹芳这边表现的极为和蔼可亲,性格本就豁达的石苞也逐渐放开了。 说起来可能有点让人不敢置信,但新来的石苞确实是现如今坐在殿中的邓艾八人之中仪表容貌最为亮眼的了。 除了,石苞双手之上那层厚厚的老茧能够证明这位先前靠打铁为生外。 正穿着一副环锁铠,头顶着武冠插着两根长长鹖毛的石苞比之有着众人智囊之称的张雄更像一名儒将。 不得不承认,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容貌在现在的大魏确实是一个不小的优势。 尤其是石苞无意间还展露出来靠着多年打铁锻炼出来的雄壮双臂后,立即就博得了行伍世家出身的满伟、许仪等人的好感。 加上石苞谈吐之间也是有让人惊叹之言,很快八人就开始熟络的在一旁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任由石苞、邓艾等人在那边小声的相互攀谈,坐回胡床上的曹芳望着面前恭谦无比的郭玄信笑着开口说道:“朕身旁还尚缺一常侍谒者,不知谒者可愿任之啊?” 天子朝着自己抛出的橄榄枝郭玄信自无拒绝的道理,躬身一礼向着曹芳说道:“唯陛下命!” 见到郭玄信答应,曹芳也是显得极为开心,须知这郭玄信一挑就挑出了邓艾、石苞两人肯定其人也是有些本事的。 在安排完宫中之事,两天的时间算是彻彻底底的把禁军拿捏在手中后,现在曹芳身边缺的就是这种有过经验的臣子。 虽说是朝堂之中有着高太常与其他几位元老帮着自己摇旗呐喊,但除了蒋济之外,高柔等其他元老们在曹芳的心中并不是同自己一路人的,最多也只能算个可争取的对象。 洛水之变除了献祭了整个武卫营外,也让曹芳看清了许多东西,也正因为如此除了蒋济以外,大司农赵俨现在也被曹芳纳入了已经争取到的名单之中了。 尽管如此,因为曹芳在之前没有担任过太子一职多长时间,当然也不存在真正属于自己的潜邸大臣与班底。 军事上有甄德、郭建等人,对于现在的曹芳来说组织起自己在朝堂上的班底就显得刻不容缓了。 同郭玄信交谈两句之后确定了这位真的是有些才学之人,曹芳直接就吩咐了一声让郭玄信自己前往中书省送道口谕给孙资、刘放两人。 让两人去准备拟出封郭玄信为常侍仆射的诏书,对于此郭玄信自是极为郑重的朝着曹芳一礼说了些陛下信任,臣无以为报之内的话语后就领命离开了。 等到郭玄信走后,曹芳的视线这才有空转到对面坐着的石苞、邓艾两人身上。 见到曹芳同郭玄信停止了交谈,满伟也是连忙停下了话语带着众人看向了曹芳。 打量完邓艾,视线停留在石苞那种颇为俊俏的容颜片刻,因为先前早已经同两人有过谈话。 最后曹芳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坐在众人之首的满伟还有其身旁坐着的张雄两人身上开口问道:“扶仪(张雄字)、公衡(满伟字)虎贲卫之事可尽皆安排妥当了?” 作为新任的虎贲中郎将满伟很快就起身回答道:“回陛下,依陛下诏命吾已经虎贲郎中挑选出一千六百五十二名精壮忠勇之辈,其余之人皆都遣散于各亲卫、宫阙卫士之中!” 听到典满的回答曹芳满意的点了点头,虎贲卫之前虽然拢共也只有两千余人,但因虎贲卫的特殊性,其乃是父子世代相传。 不少人都是父亲阵亡沙场,儿子顶上的职务,甚至有些家庭不幸一点的现在来宫中任职的都是其家传第三代、第四代人了,至于更加不幸的那就是已经战死沙场彻底绝后了的。 在这人均英烈之后的虎贲郎之中挑选遣散也是个极为艰巨的任务,一个不好也是要出大乱子的,人家世世代代都为大魏效死你说把人家铁饭碗给砸了就砸,肯定是个人都不会愿意的。 曹芳这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了对面满伟肯定的答复,当即曹芳就忍不住抚掌对着满伟开口夸赞道:“征东将军其后继有人啊!” 听着曹芳的夸奖,满伟当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道:“此事还多亏吾得扶仪相助才能如此圆满,并非吾一人之功也!” 张雄也是连忙朝着曹芳推辞谦让了起来,有满伟的提醒曹芳的夸赞自是不要钱一样丢向了张雄。 从其父亲张郃夸起,曹芳一直夸到了这位在洛水河畔的有勇与帮助满伟控制住虎卫营的有谋。 夸赞完张雄、满伟两人,曹芳又朝着被新任命为羽林卫左、右两监的典满、乐綝询问起了羽林卫那边的状况。 而有着羽林中郎将全旭的配合,典满、乐綝两人那边也是没有遇到多少阻拦算是已经在羽林卫中站稳脚跟了。 还剩下刚刚被出任虎卫营司马、都尉的张虎、许仪,曹芳也是简单询问了一下的状况,得到的回答自是让他本人十分满意的。 挨个询问完对面的六人,得到的都是让曹芳心情大好的消息。 趁着朝中与宫中还在为毛曾一事感到头疼之时,曹芳总算是把这觊觎已久的亲卫三营给彻底拿下掌握住了。 “好!好!好!大魏今日有尔等八人,乃天加于朕之福也,社稷日后有诸君辅佐,朕何愁吴逆、蜀贼不定,大功不成啊!!!”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见曹芳心情是有多么美丽了,甚至夸赞的时候都没有把刚来的石苞、邓艾两人给忘下。 第三百二十章 大魏八虎 被夸赞的邓艾、满伟、许仪、张虎、典满、张雄、乐綝、石苞八人赶紧起身朝着曹芳做起了谦让的姿态。 曹芳根本就没有给八人把这谦让的姿态给做足的机会,双手一撑下方胡床曹芳起身快步走到已经站成一旁的八人面前。 经过这段时间同那些人精们高强度勾心斗角,今日总算得到了回报的曹芳,见着面前神色或骄傲或谦虚或冷静面对的八人心中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想着面前八人乃是由自己一手拉拢培养起来的,尤其是见到激动的邓艾、石苞,想着楼船之上另外几人的举动曹芳由衷的感叹道:“卿等可真谓之虎士、虎将也!” 夸赞完对面八人后,望着门外突然出现的孙资、刘放同离开又重新归来的郭玄信。 不知怎么的曹芳突然心血来潮又大声的补充了句“当乃我魏之八虎也!” 被曹芳亲自安上了个大魏八虎的名号,就连本来有些自得的满伟、张虎等人都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了。 可惜的是接下来也没有给八人自谦辞让的时间了,弄出了个大魏八虎的头衔,享受着心中冒出的那消失已久的安全感,曹芳很快就朝着门口处的孙资、刘放两人迎了上去。 见到曹芳亲自相迎孙资、刘放、郭玄信三人也是连忙躬身行礼。 而刚刚曹芳的那句夸赞三人则是假装没有听到,宫中铁律之一,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这可不是单单那些宦官宫女们在遵守,就连他们这些内朝之臣也秉行着这一信条,伴君如伴虎,天子真要是发起脾气来了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的。 还以为两人这是为了常侍谒者一事专门前来询问自己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曹芳正对面的孙资却是拿起手中一封竹简说道:“此乃光禄勋缪袭第三次请辞光禄勋一职了,还请陛下亲自过目以做决定!” 从孙资手上接过那枚竹简,缪袭的请辞可以说是让曹芳感到有点意外了。 让曹芳感到意外的不是缪袭请辞一事,要知道这可是那位光禄勋第三次请辞了,前两次的请辞曹芳肯定都是知晓的。 真正让曹芳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缪袭对于请辞光禄勋的速度与果断,三天之内就请辞了三次,这速度都比曹芳推让亲政一事都快了。 想来也是缪袭这位光禄勋在曹爽手下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也感到疲倦了,对于缪袭这位自己家祖传的笔杆子,曹芳也是极为尊敬的。 走过了一套完整的礼仪后,拿着手中这封请辞诏书曹芳向着等待吩咐的孙资说道:“此事非朕一人能决,当送往台省由群臣商议。” 这诏书送往台省基本上就是确定了的意思,闻言孙资重新接过这枚竹简继续朝着曹芳小声的问了句“不知陛下以为谬熙伯后,何人可继任光禄勋?” 选择重新投靠曹芳的孙资、刘放两人因为先前的污点,反倒是比之平常时候显得更加殷勤与忠心了。 沉吟了片刻,思来想去曹芳突然脑海中灵感一闪的说道:“朕以为洛阳宣阳门门候陈本可继此任!” 闻言孙资虽有些奇怪曹芳是从何人身上听到陈本之名的,但同身旁刘放对视一眼后孙资还是点头夸赞道:“宣阳门门候陈本素有贤名,且其父陈司徒在世时亦是吾大魏肱骨贤臣。” 本来曹芳其实是想要甄德、郭建自己这两位舅父之一前去领这个光禄勋的位置的。 但考虑到现在大魏已经有些动荡的局势,曹芳还是放弃了这个外戚出任九卿的大胆想法,转而想起了那个在城门上表现的不卑不亢的陈本。 当然了,曹芳提到陈本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位同夏侯玄关系不错。 孙资与刘放二人虽没有明着表态,但先前孙资附和曹芳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了,等到孙资说完后。 站在旁边的刘放上前一步手持着一卷布帛制成的诏书朝着曹芳说道:“此乃谒者郭玄信升任常侍谒者之诏书,还请陛下过目查看!” 郭玄信则是老早的自动就退让到宫门之外去避嫌了,接过诏书粗略查看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不妥后曹芳很快就点头表示同意了。 亲自处理完这两件事后,孙资、刘放两人接连同着曹芳告辞而去了。 拿着这道旨意刘放率先独自离开准备亲自把此诏书送到门下寺那边,而后离开的孙资拿着这枚竹简赶赴台省则是去准备召集群臣商议此事了。 顺道,不久之后他还要在台省之中同刘放一起传达一下宫中天子的意思,按照孙资的经验来看待陈本担任光禄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感受着天子愈发壮大的势力,开心之余孙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愁容。 陛下的势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增长,这点孙资是极为希望看到的,但这发生的时间还是太快了。 要知道大魏自先帝崩殂的三个月以来,包括处于大魏最顶尖的他们都没有享受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天天不是曹大将军又开始提议些什么事情,就是群臣们私底下开始勾结在一起准备互相争斗。 等到他们都尽量习惯了这种日子后,天子又跳了出来,这接二连三的大事全都在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发生。 已经让整个大魏上至朝堂九卿,下至异地官吏们都被折腾的疲惫不堪了,孙资已经决定在帮陈本拿下这光禄勋一职,他必须得劝劝天子了。 只是,大魏的群臣疲惫不堪,先前在曹爽、司马懿、高柔三股势力之间走着钢丝的曹芳本人何尝又不会感到疲惫呢! 这疲惫归疲惫,可惜曹芳先前不折腾的话,那他现在指不定是个啥样子呢。 既然开始决定一次性解决,那曹芳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这样想着曹芳就朝着站在门口的郭玄信招了招手。 朝着这位将要晋升为常侍谒者吩咐道:“还要请谒者现在出宫帮朕去寻两人带入宫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舜帝之物 金乌高悬在天际正骄傲向世人展示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自先帝崩殂的正月以来洛阳城中还从未享受过这样让人舒适放松的阳光。 暮春之际的金乌不像夏日那般让人感受到浑身的燥热,也不同冬日那怯懦的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中叫人寻不到踪影。 正如下方整个洛阳城一般,此刻的洛阳城中一扫洛水河畔那场叫人心悸的事变带来的乌云。 不管是居住在内城或者外臣的洛阳城中居民,也不论华夏子民或者异域来客与商贾。 不论身份、不论地位,挑夫老农也好,官吏士族也罢。 随着站在阖闾门上正大声宣传什么的天师张鲁话音落下,整个洛阳城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欢腾狂热的景象之中。 恰巧在张天师说完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只白鹤大叫着飞过了人群上方。 再两只白鹤飞过后吸引了无数目光后,草原部落与羌人进贡的两只白橐驼与两只白鹿就被专人牵出了阖闾门外。 又是恰巧在白骆驼与白鹿出现在阖闾门前之时,又是不知怎么地,那些排列成队的战马们突然齐齐对天嘶吼起来了。 先是马嘶再是牛吼接着又是狗吠,如同传染病般,先是几匹战马几匹驼牛与几条大狗在狂吠然后成功的传染到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牲畜。 这些动物们好似是着了魔一般开始不受控制的各自大叫了起来。 在人群惊疑的目光之中被装在铁笼之中的雪豹出场了,矫健雪白的身姿无疑吸引到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紧随其后的各种猛兽尽皆亮相,这些人们很少见过的珍奇猛兽其中甚至还混进去了两头“凶猛异常”的“食铁兽”。 身穿繁复礼服的曹芳站在后方望着铁笼之中那两只一脸懵圈的大熊猫眼角也不由抽搐了两下。 不同于后世常见的蜀国大熊猫的黑白搭配,曹芳眼前的这两头来自三秦之地的大熊猫毛色反倒是棕白混合之色。 据曹芳所知这两头大熊猫是氐族人送过来的,想来这两头大熊猫也不知道是被氐族人用何种手段在秦岭之中逮到的。 不管曹芳是心中如何想的,两头来自秦川的大熊猫就这样被人当做祥瑞给拉了出去当做展示品了。 这一头头长相千奇百怪的“祥瑞”们一出,就连那些正在铜驼大道两旁维护着整个洛阳城秩序的士卒亲卫都忍不住开始抬起头望向阖闾门了。 铜驼大道旁的人群也都是一边欢呼雀跃着拥挤向了阖闾门的方向,场面之热情好似最先到达阖闾门下的人会成仙化佛一般。 人群虽有拥挤,但树立在道旁的绵延不绝的正白色大纛却是被整个聚集在周围的人群有意的保护起来了。 在发现冲到阖闾门下有些不现实后,人们转而求次去的去抢夺更前方的位置以求能够更加近距离的去看看这些“祥瑞”们的情况。 不过,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也只是之后那两样真正象征大魏天命的东西的马前卒罢了。 而整个铜驼大道两旁能聚集这么多人,也少不了那两样传说是舜帝之物的影响。 那两样舜帝之物的消息其实很早就流传了开来,但因为各种原因的影响这几天才算是传播了洛阳。 而三皇五帝啥的经过儒生们这几百年的不懈宣传,早已经深入到每一个生长在华夏大地上的民众之心了。 三代之治已经算是现如今华夏体系中同天堂这个词汇一般的同义词了。 不说别的,光放置在中书省之中请求一观舜帝遗物的上奏就数不胜数了。 不过,除了与曹芳相亲近的颜夏、张其两人借着其弟子先前在洛阳城中扰乱秩序同士卒斗殴亲自求见天子以护那几名弟子的周全。 顺便得见了那玉琮与龟甲外,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那些太学博士们也只有在今日之时才能靠着博士的身份跟随在后方,偷偷瞧上几眼了。 若是仔细瞧瞧就能发现,两旁人群之中靠的最近,站的最前方的人全都是戴着襦冠穿着儒服的儒家士子们。 而等到前方穿着礼服的曹誉、张鲁准备完毕,两人恭恭敬敬的从那玉盆之中分别捧过那龟甲与玉琮之后。 “巍巍舜帝,赐朕此宝;代天牧守,宜吾国民。” “巍巍舜帝,赐魏此宝,传于子孙,宜其吾国。” “巍巍舜帝,赐嗣此宝,寻帝之德,宜吾四疆!” 随着钟鼓之声响起,站在城阙之上早已蓄势待发的乐人们齐齐唱喏到。 带着点诗经风韵的诗篇则正出自前三天卸任光禄勋的缪袭之手,相比于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操劳政务,这位其实更加适合好好的当个御用文人。 这样想着,曹芳就登上了身旁早已备好有些破旧的车撵之上,这辆车撵虽做工也是厚重无比,但比之曹芳先前所乘坐的封闭式马车。 这辆昔日太祖所乘坐过的马车就完全是敞开式的了,打量着大道两旁正欢呼雀跃着的大魏子民,坐在马车之上的曹芳也不由渐渐被这气氛所感染了。 看着那一个个脸上多少带上了点狂热的人们,曹芳开始庆幸着自己三天前把张鲁、曹誉两人诏入宫中商议此事的英明决定了。 还是那句话,专业的到底是专业的,也难怪当初张鲁能带着整个汉中子民来投靠曹老板了,他们天师道蛊惑人心一直都是有一套的。 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曹芳就不自觉带着些忌惮之色看向前方张鲁的背影。 可惜了,走在前方正捧着玉圭的张鲁也是被这天外之喜砸昏了头,加上久没有来洛阳城同曹家人打过交道。 一时疏忽之下竟然忘记了藏拙了,而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看家本领的张天师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曹芳心中都已经再想着等日后天下平定,自己是要把张鲁与其一众门徒送到扶桑去修仙呢,还是要派到西域去传教呢..... 而对此毫无察觉的张鲁正手捧这玉圭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进了太庙之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亲政 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作《舜典》。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 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厎可绩,三载。汝陟帝位。”舜让于德,弗嗣。 古老尚书之中歌颂舜帝功德的舜典重新响彻在了太庙之中,而在大魏太庙正中舜帝的画像与牌位被修缮的比旁边的大魏太祖武皇帝都要庄严肃穆了。 见此情形曹芳也只能偷偷瞄了一眼那画像之中的曹老板希望太祖别责怪自己就好,曹芳担心的模样就好似先前打着太祖名号疯狂招摇撞骗的人不是他一般。 伴随着歌颂之声曹誉与张鲁两人手捧着玉琮与龟甲领着群臣行完礼后,再起身躬身把手上这两样天命至宝送到最前方的曹芳手上。 由天子亲自敬献此宝于太庙之中,捧着一根来自红山文化的玉琮和一片来着殷商的卜甲挪着步子躬着身曹芳就这样把这两样东西交到了舜帝神台前。 在曹芳把这来自红山文化的玉琮和殷商的卜甲放置到属于舜帝的神台之中后,则由他本人亲自领着群臣再向着舜帝大拜行礼。 再然后来自由太常高柔亲自领着太常的礼官向着舜帝祭献三牲。 当然了,旁边的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烈祖明皇帝也是沾到了点光,再一次的享用到了三牲之礼。 等到那群唱书的童子把尚书之中那有些晦涩的舜典朗诵完毕,这这来自红山文化的玉琮和殷商的卜甲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上古三皇五帝之物了。 除了日后大魏彻底完蛋,不然,这两样东西将一直都是舜帝遗留之物了,有着大魏朝堂君臣背书你不认也得认。 等到礼毕之后,显得极为憔悴的侍中祭酒荀顗手持诏令大声念了起来,而那写满了整个绢布的诏书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可以用短短一句话来概括。 派侍中祭酒荀顗、侍中韦诞持节在虎贲亲军们的陪同下与张鲁、曹誉一起去往黄河边上那座传说中的舜帝祠,代表大魏天子群臣重修一下这座舜帝祠。 不管黄河边上到底有没有,或者是那到底是不是舜帝祠,反正等到荀顗他们去一趟就有了。 这也是曹芳为何不亲自去的原因之一了,这张鲁、曹誉两人口中的舜帝祠不知道还没有呢。 等到荀顗念完诏书,这位侍中祭酒与韦诞、张鲁、曹誉走到曹芳前方。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早已等候在曹芳身边的符宝郎上前一步将那节杖递给了天子,而再由曹芳转交。 就这样一根代表天子威仪的节杖被曹芳亲自递给了荀顗,等到荀顗行完礼接过节杖后,大魏的君臣却并没有着急离开此处。 先是站在殿旁的孙资、刘放两人对视一眼,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他们两人当然不会错过了。 孙资、刘放两人上前几步朝着正抬手扶向头上冠冕的曹芳开始了相隔已久的第三次劝谏。 若不是毛曾出了事,他们两人也不至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不单单只是孙资、刘放两人在等待,朝中的群臣们照样等到天子临朝听政已久了。 尤其是在这几天之中享受到了奏疏不知道该送到何处的经历。 送到大将军府上吧,有着洛水那件事,再加上毛曾一案还没结束,等下被人扣上个逆贼的帽子就好玩了。 你说要是送到司马太尉府上吧,他们也尝试过,但不知为啥司马懿这几天突然感觉到了身体不适不宜批阅奏折。 但你若是要送到天子手上因为宫禁的存在,加上天子尚未亲政你也送不到。 这下群臣百官们就开始各显神通了,中书省、门下寺见到一个塞上一个,就连杜恕兰台那边都被人通过各种渠道塞上了几本奏折。 所以比之中书监与中书令,这些朝臣们更加害怕与担心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而在群臣百官们那一个个热情无比,更有几个忠臣们激动的跳出来朝着还在犹犹豫豫的曹芳阐述天地之间的大道理。 那模样就好似今日曹芳若是不临朝亲政,大魏明天就要完了。 受制与群臣的热情,实在是觉得推辞不了的曹芳也只好在自己家列祖列宗面前一再保证自己亲政后大魏会如何如何。 然后这才扭扭捏捏的点头答应了群臣的请求,得知天子同意,群臣们立即爆发出了比外面正老远围观的百姓们更加炽热的热情。 没办法,三天时间之中一些小事还可以交由尚书台的台臣们与朝臣们一起商议解决,但那些国家大事就必须要经过天子或者辅政大臣的批准。 足足积压了三天的大小事情,可差点就把这些朝臣们给急出病来了。 所以在曹芳答应临朝听政后,以大司农赵俨为首的群臣当即表示事不宜迟,陛下需今日召开朝会召集群臣商议国事。 见状曹爽与司马懿也尽皆跳了出来,表示支持赵俨的提案。 见到曹爽、司马懿、赵俨都这么表示了,曹芳也只好放弃了在这之后去巡视一圈洛阳赚赚民心的想法。 也没有啥亲政的礼仪程序啥的,在安排好太常的礼官们照顾一下太庙事宜后,太常高柔等人就急匆匆的伴着曹芳走出了太庙。 而大将军曹爽与身体好像有些不适的太尉司马懿则是亲密无比跟在了曹芳身旁。 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曹芳思考片刻就特赐司马懿与曹爽同自己乘一辆车撵,以表天子恩厚。 瞥了一眼身旁神色竟然大同小异的司马太尉与曹大将军,曹芳总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到曹芳现在就能去体验一下他用尽心机而谋夺取得的执掌天下的大权。 相比于先前的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这亲政一事怎么会这么顺利? 第三百二十三章 辽东来信 等到天子车撵重新出现在洛阳大道上围观的群众也开始欢腾了起来。 这几个月以来曹芳的贤名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已经深入人心了,尤其是擦曹芳先前为先帝守孝、为了手足之情同曹爽等人做斗争。 还有一开始就宣布解除禁猎令,以往王公贵族们的专属之地其内的飞禽走兽让天下百姓自取之。 当然了,这个解除禁猎令居住在洛阳城中的居民们其实感受不大,最多就是居住在郊外的那些农夫猎户有些感触罢了。 最主要的还是上一次曹芳在洛水河畔那种疯狂撒福利的行为,那些得到天子赏赐布帛两匹,赐爵三级的游侠儿们只是不用多说。 只要是当初选择待在那里的游侠们现在在洛阳城中可谓是能够横着走了,须知天子赏赐的布帛两匹上面可是有着大魏少府独特的符号。 找个裁缝随意缝制一下就能做个袍子出来,那些游侠们穿着少府出品天子亲赐的衣袍就别提多神气了。 对于这些就差横着走路的游侠们,在对付这些刺头们时那些基层小吏士卒们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个没来得及跑的老实人则是直接选择当成传家宝藏在自己家床底下了,就好像藏着个免死金牌似的。 布帛什么的还是其次,真正让旁人眼红的是那终身免除徭役的赏赐。 终身免除徭役啊!这可是等于一年之中就节省许多时间可以去帮自己做更多的事情了,种更多的地,干更多的活,养更多的娃。 在这种无法抵挡的诱惑之下,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得到赏赐,反正在看见天子车架后人群又开始朝着曹芳大声欢呼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来到这里观看仪式的又有几个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姓呢? 铜驼大道两旁什么圣天子之内的马屁声几乎处处可闻,曹芳这个人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有些经不起人家拍马屁与吹捧。 尤其是在此刻的曹芳眼里,这些善良、友爱、忠君、爱国的洛阳城居民们几乎就是等同曹芳印象之中那些淳朴无比的老百姓了。 被这些淳朴的洛阳城居民们疯狂夸赞曹芳当即就有些把持不住了,眼前这些欢腾的百姓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韭菜,哦不,忠君爱国精神啊! 存在于曹芳心中一揽子计划可都是需要众多的人力物力才能去做的,对于自己的基本牌曹芳从始至终都是保持极大的善意去对待的。 一拍即合之下,坐在车撵上的曹芳当即就准备起身说些什么了,按照曹芳所想自己不论如何也先把洛阳城的民心抓到手再说。 但紧挨在旁边的司马懿这时候却是出面阻止了曹芳的动作,在曹芳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司马懿开口劝阻道:“陛下当听取百官奏报后再做决定。” 这位太尉劝阻曹芳的语气之中竟然带上了点无奈,虽不解司马懿这句话的意思,带着点惊疑不定的神情曹芳选择了非常乖巧的坐下了。 望着前方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的阖闾门曹芳心中那不妙的念头却是越来越深刻了。 临朝听政一事如此干净利落的就得到了满朝公卿的认可,也不怪曹芳心中会产生出这样不妙的想法了。 但须知现在的大魏相比于那些太平时代的争权夺利,吴、蜀两国可依旧在大魏的南方跳来跳去碍眼无比呢。 总的来说,现在曹芳亲政已经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了。 瞥了一眼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尉,此刻曹芳心中那因为即将要参与国家大事而产生出的激动心情却是渐渐淡忘下去了。 他突然想到了在不久之前许久未曾露面的张其、颜夏两人为何来找自己了。 偏过头来曹芳沉默的注视着自己此前从未留意人群中的偏僻角落。 也许是人太多给他们混了进来,也许是因为这些乞儿身材太过瘦小不易被发觉的原因。 在那里曹芳正好看见了几个浑身衣物破旧不堪身材瘦小的乞儿的身影。 其中有一两个乞儿的年龄好似同曹芳相仿,也是八九岁的模样,不过几个乞儿饱经风霜的面容看起来都比两世为人的曹芳沧桑不少。 好似是察觉到了曹芳的眼神,带头一个年岁比较大的同身旁几人说了些什么后,旋即便捡起了地上那些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四散而逃了。 在这些乞儿逃跑的过程中,曹芳还发现这些人一边跑路一边还把手中那黑乎乎的玩意往着嘴里塞。 就算这不知道是啥玩意正时不时滴下几滴黑水,他们也都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三口两口吃完后就把手上残留的污水朝着身上抹了抹。 成功的让曹芳看的是汗毛耸立,见识完了这种藏在最黑暗中的真实。 再看了看道旁站着的那些个个衣冠楚楚脸上油光水滑“淳朴百姓”们,曹芳总算明白为啥刚才司马懿要阻止自己了。 直到被韦诞、荀顗两人搀扶到西堂曹芳都还是忘记不了那几个年岁不大的乞儿。 坐在软榻上曹芳就算已经到达了西堂心中还是有些愤慨之情,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发福利给这些所谓的“百姓”们曹芳心中就止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 刚才那些所谓的“百姓”们,除了那些儒服、儒冠打扮的士子们,经过曹芳仔细的观察身边最少都得有一两个仆从。 有着先前曹芳几次在洛阳城中大肆赏赐的先例,这些不怕死的豪族世家的子弟们居然带着人想来薅他的羊毛。 薅完曹爽,薅司马懿的曹芳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人薅的一天,不管怎么样,这个仇曹芳算是彻底的记下了。 只不过刚刚差点被那些闻讯而动的豪族世家子弟们薅到的曹芳,很快就享受到了被人暴力薅羊毛的感受了。 已经重新坐回对面的司马懿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早早准备好的奏折朝着曹芳念了起来。 “陛下容禀,前日辽东来信曰:‘吴贼羊道、孙怡袭辽东,掠我大魏辽东子民四千余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如同鸡肋的辽东 等到司马懿在念完此奏疏后,殿中群臣的目光齐齐注视向了坐在榻上的曹芳身上。 听到辽东被袭击顺便还给人家一起抢了四千多人的消息,曹芳脸上自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而曹芳心中真正的感觉倒是如同饮了口仙露那般舒爽,他之所以会突然这么着急的亲政等的就是这件事情啊! 不久前曹芳就开始想着怎么对待司马懿了,想了半天终于给曹芳发现了这个机会。 没有着急说出自己的计划,曹芳反倒是开口询问起了殿中群臣们的意见。 不过虽说是询问,但曹芳也只是做个样子没去认真听, 曹芳很明白中原大地上大战小战打了这么多年,终于把前汉已经不怎么值钱的人丁给打的是宝贵无比了。 各地军阀与先前魏蜀吴三家这么些年吃完了人口福利后,打来打去三家僵持了这么久轮到现在这人命终于还算是值点钱有价值了。 要说吴蜀魏三家哪一家最缺人当属孙权领导下的东吴了,可能是先前那几十万被曹老板威名吓的赶紧从淮南跑到东吴去的人,让孙权第一次体验到自己这边人数碾压是一种什么感觉。 反正自此之后,孙大帝就开始了奴隶贩子模式,既然打不下合肥,那曹魏在合肥周围蓄养的民众就成了首要目标了。 抢完淮南抢荆州,正巧又碰到了公孙渊的来信,孙权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可惜的是等到从海上派过去的援兵到达辽东的时候,公孙渊也早已凉凉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毌丘俭还领着大队人马镇压辽东各郡呢。 但来都来了也不至于白跑一趟不是,这些援兵也只能客串一下海盗劫掠一下钱财人丁跑回东吴老家复命。 可别小看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了,按照大魏朝堂群臣对对面东吴这群人的了解。 依照对面东吴这群人的尿性在一次得手之后,自己这方不做出什么反制的手段,那日后恐怕整个辽东将永无宁日了。 再各自商议了一阵后,虽应对的方法计划不同,但这个认知却是非常相似的。 首先跳出来献计的乃是尚书台五兵尚书薛悌,作为现如今大魏真正意义上的国防部长,这事也是处于薛悌的管辖范围之内。 别看如今坐在西堂之中的三公九卿们和其帐下的掾吏一个个名头大的很,给人一种大魏正处于三公九卿把握之中的架势。 但真要跟尚书台这些台臣们比起来,这些名头一个比一个大的朝臣们也只能往后稍稍了。 先前曹爽与司马懿邀请朝中群臣去尚书台议事两人也是用的辅政大臣的权利,不然的话,在尚书省之中高柔这些朝臣们连旁听的资格可都没有。 莫要被曹芳、曹爽与司马懿、高柔四人为争取朝中三公九卿打的死去活来的假象给骗了。 要清楚一点,如今大魏政务的可是首先集中到尚书台,再由台臣们与中书省、门下寺两个部门联合整理分类转交给各个官署。 要是敢动尚书台曹大将军自然早就去动手了,最多也只是暗中拉拢了一下即将离任的尚书令裴潜。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三公九卿也只是打个酱油凑个人数,曹芳若是真正想抓住大权这尚书台必须得给他拿下。 拿下尚书台后,三公九卿什么的曹芳想架空就能给他架空了,这也是为啥薛悌、郤嘉、王思一直都被曹家两代人安插在尚书省的原因了。 而薛悌的意见也很简单非常符合大魏的一概作风,只见这位坐在最前排的五兵尚书起身说道:“臣以为辽东人居散落,亦是苦寒之地不宜坚守,而今吴贼经此一事以通晓海路,吾国水师不善海战;” “辽东与东吴其间亦无险可守,依臣之愚见可行太祖汉中之例,迁其民于内地,以充大魏之基业也!” 薛悌这一番话也不愧为老成谋国之言了,话音刚落就得到了无数的附和与赞同之声。 与其把这些人散落在辽东任由东吴之人抢掠,还不如自己这边先把他们给迁徙出去充实大魏基业,留一片空地给那些贼子。 就连夏侯玄这位中护军都起身开始朝着曹芳劝道:“尚书所以极是,如今辽东亦成了吾大魏之鸡肋,所谓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莫过于此了吧?” 夏侯玄拿出鸡肋一词可谓是形容的异常贴切,再加上不远处坐在的那位太尉一路砍瓜切菜把公孙渊经营日久的襄平给屠灭完了。 然后再把那些避居辽东的中原士庶或后代遣返故里,如今的辽东甚至比之先前的汉中还要不如几分,至少人家张天师的汉中还有那么多人。 且加上辽东又是刚刚反乱被平公孙家又经营已久,在大魏群臣眼中完全就是个大魏反贼窝了。 正在群臣们以为迁居一事已经得到共识差不多定下了后,夏侯玄却又不急不缓的朝着曹爽说道:“但玄有一计可解此等困境!” 也不知道夏侯玄啥时候开始充当军师这个职务了,但坐在榻上的曹芳也非常配合的问道:“哦?却不知叔父之妙计?” “辽东问题唯在于人丁稀少不能聚集一处!”说道这里夏侯玄还是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司马懿。 不光是夏侯玄,殿中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大同小异,若不是先帝崩殂,先前杜恕早就准备好了一篇弹劾司马懿屠灭襄平的奏折。 而司马太尉对此也毫无反应,就好像在襄平筑京观的不是他本人一般。 当然了,这样的举动明显是有些失礼的,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之后夏侯玄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先前慕容鲜卑等一众散居在辽东周围的部落?” 比较可惜的是身着戎服的夏侯玄此刻手上没有拿个扇子什么的,不然,这要是微笑着摇上一摇也是极为亮眼的。 等到夏侯玄提及慕容鲜卑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曹芳当即面色一变已经知道这位中护军接下来那条的计策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华夷之辩 虽然知晓接下来夏侯玄要说什么,但碍于这位中护军已经是属于自己人了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曹芳还是接着回答道:“这慕容鲜卑朕自是知晓的。” 有慕容家的那颗草原明珠在就算曹芳想要忘记也难啊! 得到了曹芳的回答后,夏侯玄接下来的妙计真就是如同曹芳所想的那样。 先是等到朝中群臣全都聚集在自己这边后夏侯玄这才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现如今北地灾祸频繁,而轲比能亦被诛杀,各部鲜卑种姓散落有西逃者,亦有仰慕王化举族投靠我大魏!” 这些事情曹芳老早就知晓了,夏侯玄站在那重复一边也让曹芳脸上露出了点不耐的表情。 “这其中又以慕容部族为佳,先前太尉出兵讨辽东公孙氏逆贼这慕容鲜卑部首领莫护跋也曾带其部族来援,且颇有战功被赦封为我大魏率义王!”似乎是察觉到了曹芳的不耐,夏侯玄语速加快了几分。 说完夏侯玄就把视线转到了脸上表情一直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司马懿身上恭敬一礼向着这位太尉说道:“吾也只是听闻,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要请太尉指出!” 对此司马懿则是摇了摇头有些意味深长的回了句“中护军所言非虚,这慕容鲜卑部确实是辽东各部鲜卑中最先响应王师之部,且此部之人在平乱之时确实是小有战功!” 若是没有司马懿口中这小有战功的话,这小小的辽东鲜卑部族也不可能拥有得见天子的殊荣。 而慕容氏的发家史曹芳也知道同司马懿是有点关系的,但没有想到这关系居然这么深刻。 曹芳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大魏这种“率义王”的封号在草原上可是不得了的存在了。 几乎是赤裸裸的向草原上的一切大小部落表示了该部族是又大魏国罩着的,想要动他们的话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信心同大魏天师硬碰硬。 再加上轲比能的坟头草正迎风飘扬着,可以说,得到了这个封号就能在周围大小部落之中横着走了。 但问题是,正因为如此,曹芳才会对于夏侯玄接下来的计策产生了极大的不认同感。 不单单是曹芳,如今群臣之中被特邀旁听的张其、颜夏两人也是听懂了夏侯玄话语之中隐藏的意思。 碍于之前夏侯玄与曹芳之间的特殊关系,两人已经忍耐了许久了。 而在感觉夏侯玄真的就差说出把鲜卑人内迁的混账话后,性格古板异常的颜夏当即就不顾身份与地位的跳了出来。 见到这位公羊博士跳出来不少人都是眼睛一眯迅速的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带着些许怒容颜夏走出来向着上首的曹芳快速行完礼后,一转身就朝着夏侯玄毫不客气的发问道:“按照中护军的意思,莫非是想把这鲜卑人内迁到华夏之地不成?” 这一句华夏之地就充分的表明了这位老博士的立场在哪里了,对此曹芳也是没有来得及出面阻止,只好有些担心的看向面色如常的夏侯玄。 唯一让曹芳值得庆幸的一点那就是颜夏离夏侯玄还有这么一段距离,能够给殿中亲军拉架的时间,也不至于说着说着颜夏暴脾气上来对着夏侯玄就拳脚相加了。 反正曹芳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自己为了表示尊崇而把颜夏、张其两人留在殿中的举动了。 如果曹芳知道现在要讨论辽东之事,肯定打死他都不会把这两学公羊的老博士给留下来的。 然而,令曹芳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夏侯玄只用了一番话语就自己改变了主意,也把颜夏给怼的说不出话来了。 在得到了司马懿肯定的答复后,没有正面回答颜夏的发问,夏侯玄仍然自顾自的说道:“据吾所知现如今这慕容部已经建国在棘城之北了吧?” 好似怕颜夏不知道棘城在哪里似的,望向满脸怒容的颜夏,夏侯玄先是施施然的朝这位颜氏公羊传人行了一礼故意很大声的说道:“夫子有所不知,这棘城乃属我大魏昌黎郡,这慕容鲜卑已经定居在我大魏境内,这又何谈内迁一说呢?” “夫子岂不知往昔楚国之事乎?若鲜卑皆行华夏之礼着正服用正音百代之后又有谁知?”面对颜夏的质疑,夏侯玄可谓是非常容易的找出了很多条东西来反驳。 说真的,不论清谈本身如何,但夏侯玄这些人可是跟人家一辩论就能辩论一天的狠角色,要真靠嘴皮子说颜夏还真说不赢他。 但公羊的儒生们若是这么快就认怂了,张其、颜夏两人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了。 颜夏被暂时驳倒后,张其又接过了话头开始了同夏侯玄开始车轮战术,不管两人之间有啥矛盾,这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同样是朝着曹芳快速的行了一礼,张其立即就转头向着夏侯玄平静的说道:“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而兽心,其与中国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 “辟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随畜,射猎为生,隔以山谷,雍以沙幕,天地所以绝外内地,又谓之‘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中护军莫非为曾闻先贤之言乎?” 等到张其说完,站在后方许久未曾露面的崇文观祭酒兼秘书监的王肃竟然也跳出来附和道:“两位博士言之有理,昔者春秋管子曾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且春秋亦曾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这是句出自左传的话语,但张其、颜夏两人此刻都破天荒的开始点头认同了起来。 不过,王肃那句春秋曾言,倒是让两人想着要等会散朝之后要同这位崇文观祭酒交流交流,争取把他那把左传当成春秋的错误想法给纠正过来。 而在听到张其都把孟子他老人家的话都给搬了出来,曹芳知道这两位肯定是开始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帮鲜卑人找爹 作为被王肃、张其、颜夏三个人轮流怼的夏侯玄还是保持着他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 第一次近距离旁观着朝堂辩论,曹芳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看自己人同自己人辩论曹芳无论如何也是开心不起来的。 但真要严格来说的话,曹爽可还是大魏的大将军呢,曹芳照样也是毫不留情的准备把这位大将军当猪养,甚至内心都没有产生一丝愧疚感。 真正让曹芳感到烦恼的是这个问题的本身,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华夷之辩将要持续到大魏重新恢复到前汉时期人口数量才会慢慢终止下来。 没办法,人少地多再加上整个大魏的国家系统对于人口的极度需求这也算是历史大势下出现的必然矛盾。 曹芳以前也想过既然大魏现在没人,那鼓励生育等个几十年不就有人了? 但转念一想曹芳就被自己这个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当初为了多造人口急的赵俨都开始抓活人之妻了,该干的前几代人早就干完了还轮得到曹芳? 吴蜀两国也是该北伐的北伐该抢掠的抢掠,现在的情况用远水解不了近渴来形容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反正曹芳已经做好长期的斗争准备了。 曹芳这边在暗自头疼,而朝堂中跳出来响应张其、颜夏、王肃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虽然朝臣之中不乏同意夏侯玄意见的,但此刻夏侯玄因为匆促上任在朝堂中尚无多少根基的缺点就显现了出来。 这一下弄的夏侯玄那边都颇有一副舌战群儒笑迎百官的架势了。 就算是这样夏侯玄并没有着急开口反驳,反倒是依旧遵照着清谈的规矩站在那里一一把对面那些人的反驳意见给听完了。 直到殿中最后一人说完,在曹芳眼里如同诸葛武侯俯身的夏侯玄脸上这才拉起了一抹不屑的讥笑。 “诸公所言玄皆深以为然,夷狄者披发禽兽也!”说完夏侯玄就一副受教了的模样朝着西堂之中站着的王肃等人行了一礼。 “但...”就在众人以为夏侯玄已经服软认怂,颜夏、张其都准备好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大方的原谅夏侯玄的年少无知之时,对面这位身着戎服却干着言官之任的中护军突然话音一转。 假惺惺的行完礼后,夏侯玄的眼中却是带上了点狡黠之色突然改口说道:“但鲜卑部族又怎么能称之为夷狄呢?华夏者即为炎黄后裔,炎黄之贵胄又岂可与夷狄之辈相提并论?” “依小子粗略浅薄亦尚知鲜卑诸部亦是吾炎黄之子孙,华夏之贵胄也!!!”夏侯玄说的这一番话当真就是脸不红心不跳,中间就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句句话语皆都是掷地有声铿锵无比,让人闻之脸上都是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模样。 尤其是坐在榻上的曹芳听到夏侯玄突然说出鲜卑就是炎黄子孙,炎黄子孙就是华夏贵胄的暴论心神激荡之间差点没从榻上滑下来。 就连曹芳的脸上都不由的露出了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模样。 见到殿中众人的模样夏侯玄脸上竟然露出了这你们都不知道的惊讶表情,好像这鲜卑人是炎黄后裔已经成了公论一样。 你还别说,夏侯玄这套暴论一出加上他那极为自信的表情还真把对面的王肃等人给唬住了。 就连颜夏都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到底是哪一本书上有鲜卑人是炎黄后裔的记载了。 想了半天发现根本就没有这种事情,还是颜夏最先反应过来大声朝着夏侯玄呵斥道:“这鲜卑人乃是东胡之后,哪里来的什么炎黄后裔?夷狄华夏不分,中护军此等行径可耻至极!” 这鲜卑人出自东胡之后才是现在大魏朝堂上的公论,你说这草原牧牛羊浑身一股腥膻味的鲜卑人是炎黄之后也得有个证据不是。 反正夏侯玄今天要是不把这话说明白了,颜夏就算是拼着老命也要把这企图混淆夷狄华夏的罪人给殴打一顿了。 颜夏那边撸起袖子的举动,夏侯玄依旧是熟视无睹反而还阴阳怪气的说道:“哼!吾常闻公羊贤者颇多,但今日看来这公羊博士也不过如此嘛!” 夏侯玄这地图炮一开直接覆盖了整个公羊学派了,本来见到榻上曹芳面色不虞想要就此算了的张其脾气也是上来了。 “前汉虽有‘鲜卑者,秦始皇遣蒙恬筑长城,徒亡塞外。鲜者,少也。卑者,陋也。言其种众少陋也。’一说,但此乃一家之言何以当真?”张其的也不愧是何休亲传弟子,还真就给他找了出来。 这一下连夏侯玄都有点震惊了,刚才还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鲜卑人是炎黄子孙的他倒是有点傻眼了。 搞得夏侯玄都不得不在心中偷偷摸摸说了句,没想到还真有此事啊! 惊喜归惊喜,但夏侯玄脸上则依旧是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朝着张其反驳道:“那诸部鲜卑头人具在京中,若是博士不信便诏来托陛下诏诸部鲜卑头人当面询问就是!” 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榻上的曹芳突然说道:“朕曾经在一本古籍上所见这鲜卑本就是有熊氏之苗裔,世居北夷,而后先秦之人投奔,此又何为一家之言呢?“ 至于到底是哪本书上有记载曹芳也没说,夏侯玄不说人家可以弹劾,但曹芳不说那就没人敢去问了。 曹芳这突如其来的助攻让本来就意外的夏侯玄更加意外了,好家伙这一个个的自己这边都还没开始编呢,这就帮自己找好了理由。 往着对面那闭口不言不敢再做反驳的张其等人,夏侯玄心中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而曹芳说完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一般,见到颜夏那些人没有反驳曹芳也是点头答应了夏侯玄的提议,转头向着身旁的常侍谒者郭玄信小声的吩咐了起来。 看曹芳那模样,好像真的要把鲜卑诸部头人找过来,当面问问人家的祖先到底是谁,颇有一种帮走失儿童找爹的既视感...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夏侯玄的獠牙 曹芳都做出如此安排了,本来站在殿中的夏侯玄等人皆都是非常识趣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但就算是回到了自己位置之上,在曹芳这里吃了个暗亏的颜夏依旧有些不服气的向着说道:“夷狄之人被发左衽,其与吾大魏饮食不同,言语不通,况且辽东本就人丁稀少,若鲜卑人迁入辽东致使其形成割据之势,此等遗祸万年之法,中护军又有何解?” “况且鲜卑之人若是炎黄子嗣又如何?孔子著春秋阐明大义,华夏之君用夷狄之礼披发纹身亦为夷狄也!” 颜夏提出的这个事情可是直接说到曹芳心中最担忧的问题了, 虽说曹芳先前出面帮了夏侯玄一把,但这可不代表他彻底认可了这个提案。 若是真的让辽东鲜卑人成了气候在自己手中,那曹芳也真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与那些前辈们了。 听到这个问题夏侯玄没有向之前那样显得轻松,这位中护军面色也是沉寂了下来,这个责任还是太大了,大到夏侯玄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回答的地步。 不过,夏侯玄不回答,朝中自是有人帮他回答这个问题的。 “今我大魏人口也不过前汉一郡之数,然吾大魏之土亦有匈奴、鲜卑、羯、氐、羌、乌桓、卢水胡、丁零等部,而南方又有吴贼蜀逆未平,而北地边疆之民本就稀少,若不内迁诸部,不知这边陲之地又有何人能安守?” 而在大魏君臣的注视之下,那位刚才辽东回来没多久的司马太尉却是说出了一个非常让人无奈的理由。 司马懿这直白的话语中隐藏的意思,就连曹芳都听懂了。 是啊!大魏的地这么大又没有人去守,你这不迁人家照样也会进来,曹芳很清楚这不是由一两个政策而决定的。 在逐渐寒冷的气候这下,那些部落们除了南逃归附就是剩下抢掠了,这个道理也不止曹芳一个人明白。 待到司马懿说完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坐在哪儿的夏侯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开口说出了计划。 “博士所言自是忠言良谏老成谋国,而玄之策则无他法,虽鲜卑一代人披发纹身不识礼仪教化,然居于王土,服于王化,圣王良臣教化之下三代之后又与中国之人何异?” “先有楚、吴,后有匈奴,若将匈奴之人齐民编户分散于我大魏国土各境使之不能串联,各部头人皆收于邺城之中,又有谁人能察觉知晓其身份?” 看着夏侯玄激扬慷慨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张其又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中护军何必在朝中戏言?鲜卑之民与其各部头人岂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正当曹芳都开始觉得夏侯玄已经陷入了那种想当然的想法之中,这位中护军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曹芳眼睛亮了起来。 “夷狄秉行玄亦是知晓,若有忠于我大魏者其头人则厚赏拉拢之,若有不服王化者则数诛之,灭其部族留其老幼贬为官奴!” “而现今吾大魏铁骑尚在辽东各郡,吴贼刚去年内也不会复返,此事宜长谋之不宜太过着急!” 这萝卜加大棒政策也不是夏侯玄发明出来的,但此话一出无疑为夏侯玄的计划添色不少,而渐渐的夏侯玄也开始透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了。 就算是这样,张其还是非常冷静的反驳道:“虽说如此,但其中事宜牵连之广,难道中护军能够处理?” 闻言夏侯玄脸上适宜的露出了几分自惭形秽向着张其摇头说道:“此事之大非是小子可以插手的!” 但张其这个反驳可谓是正中夏侯玄下怀,说完这句有些自贬的话后,夏侯玄突然又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前方的司马懿躬身一礼。 重新蹦跶起身的夏侯玄无比振奋的在这殿中大声的说道:“小子虽不才,然吾大魏亦有太尉这等辅国之重臣,有太尉镇守辽东,此辽东之事则举手反复旦夕之日可平矣!” 明白了,听到夏侯玄这句话曹芳终于算是明白了,坐在榻上曹芳终于是明白夏侯玄为啥突然对于辽东那些夷狄们这么上心了。 起初他还以为夏侯玄这是文青病犯了对于那些鲜卑人起了怜悯之心,毕竟夏侯玄身上的玄学名士的头衔还是很唬人的。 但曹芳今日才算是真正的看到夏侯玄的另一面,什么狗屁的玄学名士,说来说去,夏侯玄也只是个比朝堂那些冰冷冷的正治机器多了点理想与追求罢了。 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夏侯玄要是真正的那种淡泊名利的玄学名士不跑去终南山隐居,还能玩一出反手就能把曹大将军卖了的把戏? 往着下方夏侯玄躬着身子朝着司马懿正说些恭维的话语,直至现在曹芳才总算是反应过来,这位历史上可是跟着曹大将军混的人物。 夏侯玄那一套玄学名士的做派确实是蒙蔽了不少人,包括对面的张其、颜夏等人直至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夏侯玄当做刀子了。 趁着朝中群臣都还在陷入了一种平日里那位老实人突然变成个老狐狸的荒诞之感中,夸赞完司马懿的功勋后,夏侯玄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向着上首坐着的曹芳大拜道:“臣以为,辽东之事朝中唯有太尉一人能当此大任,固臣斗胆以求陛下命太尉镇守辽东以震慑不臣!” 夏侯玄装了一阵德及鸟兽的君子之后终于是展现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獠牙。 直到曹芳完整的旁观完这一过程还是不由有点心惊于夏侯玄这个突然其来的袭击,难怪说这位才是大将军麾下第一智囊啊! 而夏侯玄这一开口,早已经旁观许久未有表态的太仆荀绍与洛阳令李胜、度支侍郎丁谧,就连刚被任命为光禄勋的陈本也是跳出来附议了。 这一场由辽东之事突然引发的变故自是出乎了大部分人的预料,就连对面坐着的司马懿都是有些惊奇的望了夏侯玄一眼。 而见到荀绍等人都出来了,坐在司马懿旁边的大将军曹爽也是有些迟钝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认祖归宗 “臣以为中护军所言非虚,太尉刚平辽东诛逆贼威名远播,辽东无人敢不服也!”落井下石这件事曹大将军还是会的。 而曹爽这位已经被架空的大将军表态无疑还是很重要的,名义上曹爽这个大将军职位可是在三公之上。 有了曹爽的领头先前那些时日他们在朝中的亲信们一个个也具都跳了出来,虽然这些人职务大多数也不过千石,但现在出来壮壮声势还是够了。 这些以前投靠曹爽的官吏们一个个倒是显得非常积极,吹捧司马懿南征北战的同时,也不忘拍一下曹芳的马屁。 看着这些人曹芳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个词“皈依者狂热”,这些二鬼子们比真正的鬼子还要疯狂啊! 当然,这个非常不恰当的比喻很快就被曹芳从脑海中抹去了,但用来形容这些人却是再贴切不过了。 不出曹芳所料的是,这些人明面上是为了响应夏侯玄的号召,但真正的目的就是向曹芳表忠心了。 见到这种情况站在曹芳不远处的孙资、刘放两人也有些站不住了,若是这些小官吏们是二鬼子的话,那孙资、刘放他们可就真的是三姓家奴了。 先是同曹大将军眉来眼去,再是同曹芳眉来眼去,最后又想同司马太尉等一众元老们眉来眼去。 对于这些事情曹芳明面上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反倒是给了两人极高的待遇与尊崇。 但孙资、刘放两人却明显察觉到了自己两人同天子之间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而在两人纠结着要不要出来附和之时,坐在榻上的曹芳视线也是看向了这两位中书令与中书监。 眼神中虽没有丝毫恶意与催促之意,但曹芳越是这样就越让孙资、刘放两人感到压力山大。 就在两人快要顶不住压力准备出来附和这件事时,先前得到曹芳吩咐的郭玄信身旁跟着两名通译却是领着一群鲜卑头人走了进来。 之所以能让曹芳一眼就能察觉出郭玄信身后跟着的是鲜卑头人,还要多亏了这些人头上那些个性鲜明无比的发型。 而在人群之中,曹芳很快就看到了那留着各部鲜卑中最亮眼发型的秃发树机能。 那种两边剃个秃瓢,脑袋上留个一掌大小的头发,而且耳朵旁边还要留两个辫子的发现实属叫人看一眼就永远忘不掉了。 还好对面那些鲜卑头人也不是个个都留着这么反人类的发型,大多数受过大魏影响的鲜卑人开始抛弃了那髡发式的发型开始留起了辫子。 这些人的辫子也不是如同后世女真人那种脑袋后面留一撮毛其余全剃光的发型,在曹芳眼中受到华夏影响的鲜卑头人发型倒是同后世黑叔叔的脏辫有些类似。 当然也有同秃发树机髡发的,最多的还是直接披头散发的,这群人一走进朝堂之中,不管曹芳愿不愿意承认。 但整个西堂大魏君臣的档次都被那秃发树机能头上那诡异的发型拉低了不少,直接看的曹芳都有些问不出口对面这群人的祖先到底是不是炎黄了。 先前这些人朝见的时候曹芳还没有那个功夫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等到曹芳注意到了之后他总算明白为啥张其、颜夏两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还好作为主角之一的辽东慕容部鲜卑人还算是正常一点,这群慕容氏头人留着长发正带着在大魏北地极为流行的步摇冠。 坐在榻上曹芳一眼望去几乎人人都戴着这个玩意,对于这种先前从未注意到的显现曹芳倒是不怎么奇怪。 谁叫人家慕容部落的慕容名字都是来源于这个玩意呢? 这样一来慕容部族的人除了长相有着一点差别外,其他地方尤其是打扮都与北地汉人极为类似了。 也是有着这层关系在等到曹芳开口询问这群人的先祖来历之时,以颜夏为首的华夏正统派才勉勉强强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先前洛水突然发生状况,秃发树机能与刘渊同慕容木延那次为了慕容部落那颗明珠举行的争夺战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其实慕容木延早已经败给了刘渊,就在慕容木延都已经开始死心的时候,但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的青梅竹马还没有被人抢走。 偷偷往着身旁的慕容柔抹那边蹭了两步,见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没有避让的意思慕容木延心中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而就在慕容木延庆幸着自己未来的老婆还被人家抢走之时,前方站在的那名会鲜卑语通译却是突然朝着站在最前方的慕容木延发话了。 听着那通译操着一口子夹杂着西北口音的鲜卑语,居住在辽东的慕容木延废了老大劲才算是听明白。 听明白归听明白,但对于这通译突然就问自己家祖先是谁的事情慕容木延心中还是非常不爽的。 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重新站在曹芳身旁的郭玄信一眼,回想着这位使者先前的交代,再加上后面那些头人们的眼神的催促。 慕容木延也干脆一咬牙用着不知道是哪里口音勉强算是中原话的话语大声说道:“我闻家中长老曾经说过,鲜卑人的祖先乃是名叫颛顼!” 颛顼那两个字慕容木延可是念的极为费劲,念了半天反正也没念出了最后慕容木延干脆就用鲜卑语来说了。 反正那名大鸿胪的通译就是这么翻译过来的,至于慕容木延刚才那句鲜卑语到底说的是什么也没人去在意了。 等到慕容木延说完,其身后的来自天南海北的各部鲜卑头人们自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满意。 他们可是知道慕容木延刚才那句鲜卑语到底说的是什么,虽然各部传说自己的先祖也是慕容木延刚刚嘴里的那位。 但在眼前数之不尽的利益驱动下,什么狗屁的先祖都无所谓了。 慕容木延忘记了颛顼这两个字咋念,但好在秃发树机能刚刚也在郭玄信旁边受到了指导。 见状秃发树机能感觉趴在地上朝着上方的曹芳大声叫喊着“颛顼”两个字。 有着秃发树机能的带头,其他头人们也开始参与进这场大型认祖归宗的仪式当中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镇辽东 鲜卑人的积极让孙资、刘放两人终于放弃了心中那最后一丝作壁上观的想法。 等到那群鲜卑头人们各自在大魏君臣的帮助下寻找到自己真正的祖先,辽东一事可以说已经被确定下了一半了。 “臣以为辽东之事一如中护军所言,此事唯有太尉出镇辽东才能使辽东人心安定!”最终还是孙资先一步出来表态了。 见到孙资都做出选择了,手捧着竹简的刘放也再没有丝毫迟疑与等待了。 “辽东新定,此间恐有公孙余孽作乱,私以为太尉出镇辽东确实是有助于我大魏平复辽东人心!” 而当话题再次被两人引回到辽东之事时,这殿中也再无鲜卑人什么事情了,见状郭玄信也是赶紧把这些鲜卑头人们给领了下去。 包括慕容鲜卑部在内的居住在辽东部族一个也没剩。 这也很正常,毕竟,大魏要迁辽东鲜卑人同他们这些居住在辽东的鲜卑人没多大的关系。 现在,还轮不到这些鲜卑人出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直到孙资、刘放两人出来表达自己的答案,坐在那儿的曹芳才如梦初醒一般朝着坐在下方的司马懿问道:“却是不知太尉何意?” 曹芳这好似不经意间提出的一个小问题却是让坐在殿中的众人呼吸一滞,皆都是把不自觉的看向了坐在前方的司马懿。 被曹芳问到,这位可以说为了大魏辛勤操劳多年的老太尉脸上泛出点红润站起身来向着曹芳大声的说道:“廉颇虽老,尚能擎弓矣!” 望着站在殿中已经白发苍苍的司马懿说出这句话,包括夏侯玄这位始作俑者在内的群臣们心中都有些羞愧与敬佩之意了。 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位老太尉身上几乎极其了一个臣子该有的品德,忠君、职守、几经托孤之大任而毫无骄横之意。 为大魏的事业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司马懿,当真就是现如今大魏朝堂上的一个标杆似的人物。 其品德之高尚,都叫曹芳本人都有些感动了,要不是曹芳知道接下来这位太尉会做出什么选择,曹芳还真不会去怀疑这位为了大魏事业奉献出来宝贵青春的老太尉。 而司马懿越是表现的如老牛一般任劳任怨,作为此事主导者的夏侯玄就越显得心地不正。 “辽东偏远苦寒之地,太尉已然年迈岂可久居?” 也不知道是真被司马懿这种无私奉公的精神感动到了还是怎么地。 杜恕作为一个同样心怀崇高理念的御史中丞,此刻的杜恕居然作为朝堂上唯一一个出来帮司马懿说话的人。 见到杜恕又不知趣的跳了出来,曹芳心中对于日后自己要同这位御史中丞来一场深谈就越是显得急迫了。 不是苦寒之地自己可还不愿意让司马懿去呢! 当然了,曹芳并不会把自己心中的话给说出来。 就算是身为天子的曹芳被杜恕这一怼,他现在也只能违心的向着坐在下方的夏侯玄几人说道:“御史中丞言之有理,辽东苦寒而太尉年迈岂可久居?” “若天下人闻之,岂不说朕痛杀大魏贤良肱骨乎?” 曹芳捏着鼻子说完这段话就重新看向一副正义凛然模样的杜恕,此刻的曹芳心中已经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要把这位御史中丞一起派过去算了。 作为天子的曹芳当然可以不背痛杀大魏贤良肱骨这个锅,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个锅总得有人出面来背。 经过一瞬间的思考夏侯玄都已经准备好帮背上这口锅了,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会有人抢着背锅。 “御史中丞此言差矣,太尉久任行伍之中南征北战,屈屈辽东苦寒之地又有何患矣?” 而能说出这么直白话语的当然不会是夏侯玄,众人转头一看却是见丁谧重新站了起来。 帮人背锅这件事,那还要看对象是谁,而能帮天子背锅就是臣子的最大的荣幸了,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丁谧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而丁谧这话一出,当场就有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这话要是司马懿本人说还行,但通过旁人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换了个意思了。 但这些人也只限于皱皱眉头而已,他们旁观了这么久要是还看不明白那真就是傻子了。 你看除了杜恕那个脑子缺根筋的御史中丞敢跳出来反对,除此之外朝中可有一人参与此事了? 就连作为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有着坐在其身边的王思三人的影响。 若真说起来丁谧、何晏、邓飏这历史上曹大将军在台中的三狗比起这三位来不知道要差到哪里去了。 别看这王思三人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模样,要是现在敢有台臣出来反对,首先就得过三人这一关。 而刚才上头了的杜恕,慢慢冷静下来后又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又站在朝堂的对立面了... 正当杜恕开始反思,躬身站在那里的司马懿丝毫没有那种作为被针对的对象反应。 对于丁谧这种明着夸赞暗中逼迫的手段,倒是没有发怒与不满,只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而殿中除了曹芳有些意外司马懿这个反应之外,殿中的其他人倒是对于司马懿的答复没有生出多大的感触。 若真要说些感受那也就只有兔死狐悲之感了,老太尉为国尽忠,年六十尚要出镇辽东确实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动的故事。 比较可惜的是夏侯玄、丁谧这个故事之中扮演的好似是反派角色。 但就算是司马懿本人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大魏太尉出镇辽东可不是儿戏那般今日定了,今日就能马上出发的。 其中的弯弯绕绕依曹芳所见,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定不下来的。 但,这有何没有是一个质的转变,把此事丢给台省诸官商议后,等了半天的群臣们终于是开始了各自的上奏。 而其中孙资的奏呈却是让曹芳有些喜不自禁,镇守了大魏东部九年之长的满宠上书请求卸任征东将军一职。 第三百三十章 建业 在孙资说完满宠的请辞一事立即就在朝堂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本就不用曹芳多说些什么,坐在殿中的百官们就开始自发的以尚书台台臣们为中心小声讨论了起来。 见状曹芳也是非常耐心的坐在榻上等着群臣商议的结果,等待着商议结果的同时曹芳的视线也一直都不留痕迹的望着司马懿那边瞟。 既然满宠已经要回京了,那在曹芳看来自己也是时候要开始正式动手了。 司马懿所领的太尉一职还是太过重要了,曹芳是不可能让司马懿以太尉的身份去领辽东事物的。 虽说那边有个毌丘俭这个曹氏死党守着,但曹芳还是有点不放心。 扫视了一眼下方面色各异的群臣,曹芳也开始提醒自己事情也不可操之过急了。 曹芳也不是一定要让司马懿出镇辽东,这件事也是可以拿来做交易商讨商讨的嘛! 等到曹芳想好接下来的安排,西堂中的议论之声也渐渐小了下来,相当于众人代表的高柔起身向着曹芳说道:“陛下,如今国家正值动荡之际,征东将军一职实在太过重要,若昌邑侯(满伟的封号)回京,当早日选出继任者前去接手扬州事物才是!” 曹芳还以为高柔等人已经商议出了合适的人选,正想侧耳聆听却是没想到高太常又慢悠悠的坐了回去。 这样一来高柔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但就是这句如同废话的话语让曹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光是曹芳一人陷入了沉默,西堂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开始闭口不言起来了。 无他,现如今大魏为了防住吴国,在东部与中部边界线上可是驻扎着真正的精锐之师,每一次的变动都非同小可。 直到最后曹芳还是选择了拖延大法,朝着下方的孙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决,经由尚书台议事后再做决定吧!” 曹芳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继满宠之任的人选,但他现在也不敢未经商议就在这里擅作主张。 这种事情当真就是属于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其中的利益瓜葛战略考虑也不是曹芳一人能够想得明白的。 而正当曹芳有些头疼之时,孙资退去,司马孚却是又上来秉奏道:“尚书台主官尚书令一职空悬已久,久无主官恐各曹人心惶惶,此事还请陛下决断!” 司马孚提出这个事情后,曹芳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这位左仆射是不是在故意给自己添麻烦了。 对此曹芳也只能如同先前一般任由下方群臣商议个结果出来。 但依曹芳所想这尚书令一职委实太过重要,这样空悬着让司马孚与王思两人共执尚书省也不失为一计妙策。 不出曹芳所料的是,还是高太常,还是那样没有多少主观意识的泛泛之言。 既如此,曹芳自是又开始踢起了皮球,装模作样的问完曹爽与司马懿两人的意见后,这件是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在勉强算是解决完满宠一事与尚书令一事后,其余的事物就大多都属于无关痛痒但要人做出决定的事宜。 而有着司马懿、曹爽加上夏侯玄、高柔几人的帮扶,这些事物倒是很快就处理完毕了。 直到最后确定了百官无事上奏后,曹芳这才终于从这十分繁杂且非常烧脑的事物中挣脱出来。 散朝后曹芳自是可以前往东堂之中享用美食,被召集过来的朝臣们就只能挤在一起一同享用这公餐了。 而以司马孚、王思为首的台臣们则是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坐落在洛阳宫旁的尚书台之中开始准备起接下来的事宜了。 如今朝会以不像以往那般大小事务皆需朝臣商议了,或者换种说法,如今朝臣们想要商议与决定大魏的大小事务已经非常困难了。 朝会与其说是商讨国事,倒不如说是朝臣内臣台臣们之间的一次交流,顺便再正式的像天子汇报大小事务。 盖因为如此能够奏尚书事的内臣们的地位也愈发显贵了起来,回到东堂的曹芳重新坐回了自己的胡床之上。 伸了伸已经有些发酸的双腿,曹芳望着坐在大殿两旁有资格参加尚书台议事的孙资、刘放、丁谧、何曾、应璩开口询问道:“不知各位对朝中诸事有何见解?” 等到曹芳一一听完对面这些已经算是亲信们的意见与各自交流一下见解与看法,这才开始做出真正的安排。 尚书台议事曹芳作为天子虽然不直接参与,但这个时候门下寺与中书监、令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有着这几位喉舌在曹芳也能够遥控指挥台省之事了,同孙资、刘放两人安排完这些事物曹芳也有些感到疲倦了。 做完最后的吩咐,等到几人离开之后,曹芳也转身向着内殿走去了。 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开始慢慢发酵,甚至,让居住在洛阳城最底层的游侠们都确切的感受到了... ------ 秦淮河波涛滚滚向着远东奔流而去最终汇入了茫茫的大海,而坐落在入江口的石头城依旧是傲然挺立临江控淮。 各式各样的堡垒聚集了无数匠人与士卒们的心血,而在这些横贯交纵的堡垒城防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座气势非凡大城的模样。 整个城市就这样虎踞龙盘在秦淮河以南,再加上那一座座庞大楼船展现出自己的爪牙,当是叫人望之生畏。 而河上的楼船小舟商船渡轮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通过周围各自发达的水系驶向了这颗南方明珠,看那些船只的吃水深度就知晓此地到底是何等的繁华了。 而在这颗明珠不远处子城、罗城作为伴城也依旧繁华,一辆辆载满货物的车辆沿着道路行驶向了这两座伴城。 就算是作为伴城,子城、罗城也依旧毫不逊色。 而居于明珠其中占据险要地势的将军府,现在改名为“太初宫”的宫殿被一层层厚厚的宫墙围拢了起来。 而此地的主人现在的心情却是非常好,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之好! 第三百三十一章 心情大好的孙权 坐在这宽敞清凉的太初宫之中孙权的心情许久都未曾这么好过了,就连他本人都不记得上一次自己心情这么好是啥时候了。 是赢了赤壁之战还是夷陵之战来着? 不过,那都已经算是陈年旧事了不足道矣了! 天赐良机在前就算须发已经斑驳,但这位活活熬死曹家三代人的大吴天子依旧是容光焕发如同回到了年轻的岁月一般。 依旧保持着进取之心的孙权捧着手中镶着小钻的银杯同身前不久前从辽东回转复命的孙怡、羊道、郑胄连连痛饮了三杯这才作罢。 饮罢,放下手中的银杯孙权当着孙怡、羊道、郑胄三人的面同那名刚刚从洛阳归来的张家之人问道:“曹贼果真内乱了?” 而那传递消息的张家仆人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精壮武士赶紧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回道:“禀告陛下,洛阳城之乱象小民亲眼所见,虽因为时间紧迫不知其后发生了何事,但那曹贼的伪大将军确实是反乱了,此乃吾等亲耳所闻!”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只是那辽东公孙确实是颇为可惜,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堪!”本来心情大好的孙权一提到辽东之事脸上就流露出了几分可惜之色。 见状作为宗室子弟的孙怡也是朝着孙权附和道:“确实是颇为可惜,倘若公孙渊此贼尚能再坚持一年,逢此时机吾大吴天兵出南方,蜀人出西北,而公孙渊南下,天下不日则定矣!” 孙怡这话权当是在讨孙权的欢心而已,真说起来也不值得多少推敲。 闻言孙权拿起前面案几上办法着那封从辽东获得的财务人口表向着孙怡摇了摇头,恢复了昔日里的冷静说道:“虽错失良机但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况且尔等此前辽东所获之财资颇丰,足以弥补矣!” 已经年过五十将近六十余岁熬死了曹家三代人、蜀国一代人的孙权,作为掌控了吴国正好三十九年的他依旧保持着往昔那份理智。 并没有因为这次错失良机而去责怪面前的孙怡、羊道、郑胄三人,反而是在同孙怡说完后极为和善的朝着身旁的内侍说道:“吩咐下去今日诏群臣前往宫中赴宴,朕今日要与三位将军庆功!” 说完孙权也没有忘记那不远千里前来传送消息的张家小厮,赏赐其布帛百匹、金银百金奉诏前往孙怡手下当个司马。 面对这极为厚重的赏赐那小厮自是连连磕头感激不已,瞬间觉得这段时间来不要命的奔波操劳全都回本甚至都赚大了。 赏赐完这张家的小厮孙权自然没忘记其身后的张家,真说起来对于地头蛇的张家作为强龙的孙权一直都是秉持着打压的态度。 作为吴中四家张家的代表人物张温最后落得个凄惨的结局也是由着孙权一手把持操控的,直到现在这张家之人都开始靠着操持商贾之事这种贱业来过活了。 对于张家操持起商贾之事孙权自是知晓,但都这么多年了再怎么样孙权也会受到时间的腐蚀,他也不想再去赶尽杀绝了。 最后望了那名张家小厮一眼,这样想着孙权转过头来继续朝着内侍吩咐道:“把张祗、张白两人一同诏进宫中赴宴吧!” 孙权口中的这张祗、张白自是张温之地,因为受到其兄的牵连再加上孙权的打压一直都闲置在家未有出仕。 这一次孙权诏两人进宫表现的意味可非同一般,可以说时隔这么久大吴同本地豪强的张家一次破冰之举了,这样想着羊道、郑胄就暗地里互相对视了一眼。 也唯有孙怡作为宗室子弟能够在这件事上置身事外了,但孙权接下来的吩咐却是让孙怡这位孙氏子弟都无法作壁上观了。 朝着内侍吩咐完张家之事后,站在几人面前孙权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对了,此次记得也要把太子与鲁王叫来!” 面对孙权这次的吩咐,羊道、郑胄两人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了,或者说羊道、郑胄两人在这件事上根本不敢有啥反应。 而从辽东回转的孙怡见到孙权的举动暗中咬了咬牙,思量了片刻却是出来朝着这位心情非常之好的陛下劝阻道:“今大吴以立太子,陛下!今日之事依臣之见不宜诏鲁王前来赴宴!” 闻言孙权刚刚脸上的温和尽数消散,望着面前出来劝阻的孙怡眼睛微微眯起透过冕旒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此乃宫宴,朕要诏何人难道还要通过你的同意不成?” 被孙权这么一说,脸上显出几分坚定之色孙怡丝毫不顾身旁的两位出生入死的同僚劝阻,直接选择跪伏于地大声朝着孙权回道:“今国已有储君,太子藩王有所别,陛下当早日让鲁王出宫才是!” “哦?尔这是在教朕做事?”当即变脸的孙权重新坐回到榻上阴恻恻的朝着孙怡说了这么一句。 额头上滴落下几滴汗水,被对面孙权直勾勾盯着的孙怡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发虚的回答道:“臣不敢!但太子藩王之别不可废弃!” 没有回答孙怡的话语,孙权只是冷哼一声,正当殿中的气氛越来越僵硬,孙怡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之时孙权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竹简朝着孙怡砸了过去。 随着孙权的动作此刻殿内的所有人皆都是微微颤颤的朝着那位暴怒的天子跪伏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安静无比的大殿之中缓缓孙权起身走到了孙怡面前,居高临下的往着这位自己先前看好的宗室子弟说道:“尔莫非是想要仰仗辽东之功,向朕逼宫不成,还是尔今日此举乃是太子的意思?!” 并没有给孙怡任何的解释机会,在孙权的示意下那十几位精壮的武士当即就把孙怡按到在地。 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被按倒在地的孙怡,领着一众内侍走出太初宫中孙权只是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将军孙怡离间天家父子,当交赴廷尉治其罪矣!”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亲笔信 傍晚时分太初宫中已经十分热闹了,因为如今大吴还未有修缮专门的宫殿,这宴请群臣的工作也只能在这由将军府改建而成的太初宫中进行了。 这样看来作为先将军府的太初宫同洛阳那座洛阳宫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虽如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时候就连大吴最底层的小吏们都知道北方的逆贼之首曹叡已死,而其立下的伪大将军企图谋逆一事了。 再加上大军刚从辽东获得的那一船皆一船从其上搬下来的一箱箱财物与那些刚刚“归附”过来的辽东人丁。 整个太初宫内的饮宴的气氛不能用小好来形容了,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坐在最上方的孙权望了一眼下方的太子孙登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的这位长子加皇太子孙权当真是给予了厚望的,从当初他被授封吴王开始,自己的长子就是王太子了。 事实上从孙权给予这位太子的幕僚宾友就能够看出,当年的大魏吴王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位太子了。 而在这位太子周围坐着的头一位就是现任大吴大将军、左都护,领豫州牧诸葛瑾之子,现任威北将军的诸葛恪。 在其身旁辅吴将军张昭之子,现任右弼都尉的张休坐立在孙登的旁边。 如今的丞相、平尚书事顾雍之孙,领辅正都尉顾谭也正在小声的同几人交谈着什么。 再其后的已故偏将军陈武之子,现任翼正都尉的陈表也加入了这场交谈, 而这位陈表其父陈武,当年就是为了保护孙权撤退,被张辽带人诛杀在逍遥津成全了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之名的大吴忠臣。 现在的陈表也是在东吴士人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这等豪华无比的阵容,孙登这个太子之位已经稳如泰山了,就连孙权要废这位太子都要多做考虑了。 但对于自己这位长子极为满意的孙权脑海中甚至根本就没有浮现过废孙登这个想法。 可以说,现在的大吴君臣们可以尽情的去嘲笑曹魏短命与为了夺嫡而明争暗斗的传统了。 在这一片友好祥和的气氛之中,同身旁极为幕僚商议完毕后,作为宴会上另一个焦点的孙登口阿翁起身向着上首的孙权一礼。 虽后在群臣们满意无比的目光注视之下,孙登朝着上首的孙权说道:“依儿子所见,此等良机乃是天助我大吴矣,诚当秣兵历马北克中原驱逐曹逆!” 孙登此话一出坐在殿中赴宴的群臣纷纷云集响应,都已经有人开始直接在大殿之中抢着争做先锋了。 当然了,这些人做秀的成分居多,毕竟谁都知道,这一次北伐最少都要召集十几万大军,说不定还会从两路进军。 这其中的粮草军械士卒官吏的调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再加上对面曹贼的士卒也是有着不少精锐之师。 最主要的还是那位曹贼的伪征东将军满宠这个老匹夫,还有那座曾经让大吴君臣伤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合肥城。 虽然,曹贼懦弱恐惧大吴天兵之势,丢盔弃甲的废弃了老合肥城溃逃百里(此乃大吴官方的说法)。 经过了几次不大不小的试探与派探子去探听消息掌握攻防设施,就连最乐观的人都不得不承认那座新合肥城比之老合肥城更加易守难攻。 但就算是这样殿中的气氛依旧热闹非凡,有几个激动的就好像明天对面的曹贼就要完蛋了一般。 孙登说完几句漂亮话,日常数落完曹贼是有多不得人心,顺道孙登还更新了一下曹贼的罪名,在其上添加了曹操得位不正以至于如今曹爽谋逆宗室相残。 日常骂完曹贼诉说完大吴的正统性,得到了大吴上下群臣百燎上至天子下至宦官们的一致认可后。 上方的孙权也是露出笑容表达了一下大吴宗室之间的互相友爱之情,顺便夸赞了一下孙登同几位兄弟之间的兄友弟恭当为天下表述。 扯了这么一大圈作为太子的孙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子以为趁此良机当修书一封送予蜀国,若是蜀人能够同意与吾等一起讨逆,则依照先前所言吴、蜀共分天下而治之!” 孙登嘴中的吴、蜀共分天下在某些事情的影响下自然就是个漂亮话而已,除了两国使者相互来往提一下之外。 吴、蜀两国的群臣与天子都把这所谓的诺言当成了放屁,真说起来两国之间的仇怨,相比于虎踞北方的曹魏只会多不会少。 有着汉昭烈帝在白帝城的黯然长逝,若是没有北方曹魏给予的强大压力,两国之间早就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来回了。 但同样的道理,在曹魏的压力与先前的仇怨这两个选择之中,吴蜀两国的主事人们都选择了暂时放下隔阂,联手对抗曹贼。 就这样孙登的提案自是被畅通无阻的通过了,甚至这封书信都是由孙权亲笔所写由五官中郞将丁忠亲自送往蜀中呈于刘禅案前。 五官中郞将充任两国来往的使者倒是非常常见了,而写信给予蜀国也只是计策中的一环而已。 吴国的君臣从未有全心全意的完全信任过蜀国,就如同蜀汉也完全没有信任过东吴一般。 真说起来吴国群臣并没有对于蜀国的反应有多少期待,他们可是清楚的察觉到了自从诸葛亮一死蜀国就完全进入保守阶段了。 真正让值得众人商讨的还是接下来北伐的策略与安排。 而这一封由孙权亲笔所写的相当于是邀请函的书信,在被送到蜀汉之时所引起的反应可远远不止东吴群臣所想的那般简单。 就如同困扰了东吴的主战派与主和派之争一样,现在的蜀汉在丧失了诸葛亮这个微操舵手之后。 鸽派与鹰派之间的斗争在诸葛亮陨落于五丈原后的第一天就开始了,被斩的魏延作为第一个祭品被献上了。 但魏延之死也只是个开始而已,孙权的这一封亲笔信已经成了一个导火索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汉的旗帜 西风烈烈,空中彩云腾挪翻转舒展着自己的身躯,汉江流转而秦岭险峻。 作为汉中平原的阳平关依旧傲然挺立,正扼守与包围着这已经渐渐恢复生机的汉中盆地。 当初,张鲁与曹操从汉中带过去的几十万人对于昔日这繁华富庶的汉中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还好,唯一让人感到安心的一点就是高耸入云异常险绝的秦岭正围绕着汉中盆地组成了一道堪比东吴长江天险的屏障。 而在秦岭之后,阳平关也作为第二道防线牢牢的固守着汉中,当真是既有地利亦有人和也! 就如同后世之人的评价一样,阳平关后依景山,前耸定军、卓笔,右踞白马、金牛,左拱云雾、百丈,汉、黑、烬诸水襟带包络于其间,极天下之至险。 蜀若得之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将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开扩土地;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 只不过,秦岭这道天险在保护着整个汉中与其后的蜀国之时也同时让蜀汉的北伐之路走的极为艰难。 不知,这些年来有多少大汉士卒没有与同袍们一起丧生于疆场之上,而是葬送在了这座充满着毒虫猛兽险绝无比的山脉之中。 而在这里,也不知有多少民夫们为了周转粮草军需而流血流汗,可以说这些负责后方粮秣的民夫们所面对的风险一点也不比前线的士卒们来的少。 就算是身后有着成都盆地这样未经战乱的天府之国,而定军山旁那座大墓的主人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因为粮草周济的问题而黯然班师回朝。 当真是让人心中生出一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感! 而在远处眺望秦岭在那尽是一片绿色汪洋的古老树林之中,一队千余人的轻甲士卒正打着大汉旗帜正埋头向前行进。 走在最前方的魁梧士卒手中扛着的正红大旗上书正写着一个极为威严用隶书所写就而成的【汉】。 黑色的【汉】字与充满赤城的正红色的旗帜交相呼应,让本来驻守在山脉远处有些紧张的士卒们松了一口气停下了欲要点燃狼烟的脚步。 而几个轻骑斥候眼睛发亮的骑着马匹从这防御工事中飞跃而出,正快速的朝着这大旗下方的队伍奔去,丝毫是有着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一般。 可以说魁梧士卒手中大汉的旗帜已经飘扬进了人心,让行走在山脉之中的士卒们只是抬头望一眼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些曾经追随过武侯北伐,数次在这道汉旗下同逆贼厮杀的老卒们眼中这面鲜红的旗帜就代表了生命中的一切。 也因为有着这些经历在,这些老卒们才会自愿跟随姜维翻过座座高山忍受着一般人所不能忍受之痛苦。 最后同姜维一起深入那河西蛮荒之地,前往那一个个荒凉偏僻的角落去寻找那些尚未开化的羌人部落。 就算是这些常年征战在前线,数次翻过险峻高山的老卒们,这一次同姜维前往河西之时也是有着几十名同袍葬送在了路途之上。 或是失足坠崖而死,或是被毒虫咬了一口当即毙命,死法虽有不同,但死亡这个残酷的结果总归是同途殊归的。 经过十几天的辛苦跋涉看着面前渐渐平坦下来的土地,队伍之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急切,不需他人催促整个行径的队伍在不知不觉之中以是越走越快了。 吩咐了几下身旁跟随自己出手入死历经千辛的亲兵,姜维头戴着一顶已经有些破旧的皮毡帽,作为这个行径队伍的指挥官,此刻正牵着一匹已经颇为消瘦的马匹走在队伍的中央位置。 而在见到前方豁然开阔的场景之时,姜维这位坚毅无比的汉子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放松之色。 生出充满老茧的左手摸了摸头上拿顶边角钉上了豹皮的毡帽,想着自己先前的经历姜维庆幸之余也不由的感叹起命运无常了。 在那种紧要的关头姜维也只能感叹幸好当初自己为了报父丧于羌人之仇曾经学过几句羌语,再加上前方那面迎风飘扬的汉旗所带来的效果了、 不然,自己率领的千余名士卒面对几天前突然从山窝窝里面杀出来的几千名熟悉底下的羌人是绝对讨不到一点好处的。 加上自己所率领的士卒因为轻装上阵的缘故,真要是打起来了自己这支疲惫之师全军覆没在那山谷之中也说不定。 但不管如何,经过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前往河西羌人之中进行了大大小小十余次的摸底,现在的姜维对于自己的计划更加有了信心。 尤其是在那烧当羌王亲自赠送了给他一顶珍贵无比的毡帽并且答应日后常常来往联系后,姜维的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所谓好事成双,正当姜维在为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开始慢慢实现之时感到激动不已,只觉得未来可期之时,那几名防御工事中派出来的斥候被人待到了姜维面前。 朝着姜维行完军礼之后,几名牵着马匹的斥候之中为首一名面色被晒得黝黑的领队好似是同姜维非常熟悉一般。 只见这名领队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双手举过头顶,郑重无比的向着对面稍显疲惫的姜维说道:“吾等已等候营司马多时矣!此乃大司马亲笔书信,还请营司马速速前往阳平关,大司马似乎是有要事相商!” 听闻此言姜维也是双手从这领队手中接过蒋琬竹简,有些疑惑的姜维揭开了竹简上的封漆。 而等到姜维看罢其上的内容之后,这位营司马脸上立即就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狂喜之色。 没有在意身旁士卒们疑惑的目光,朝着身后的亲兵们大声吩咐了两声,只见姜维一个翻身就跃上了身旁那匹河西骏马。 这匹骏马经过大大小小的征战已经极有灵性了,等到姜维坐好之后,这匹骏马打了一个响鼻就朝着队伍最前方冲去了。 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姜维脸上的狂喜这些士卒们也都看在眼中,见此情形皆都是快步跟随上了姜维的步伐。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隔阂 得到了蒋琬那边的大好消息与邀请前去商议议事的通知,面对着这真真切切的天佑大汉的良机姜维依旧保持着冷静。 控制住了自己身下的骏马让其等待一下后方的那些士卒,安置好跟随自己深入蛮荒之地的那些同袍们之后,姜维这才领着几名亲军没来得及换装就轻骑前往了阳平关。 与此同时在阳平关等待已久的蒋琬也同样得知了姜维归来的消息。 得知此事这位大汉的大将军、录尚书事、加大司马的安阳亭侯当即就放下了手中的汤药,亲自站在阳平关下等候着姜维的到来。 蒋琬的这种举动被周遭其他人看着眼里,也只得在心中感叹于那魏贼降将的气运了,须知丞相在位时就待这人不薄。 没想到丞相死后,作为两位继任者之一的大司马蒋琬也极其看着这魏贼降将。 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人还算是少数中的少数,更多的人对于现任营司马姜维更多的是敬服与憧憬。 毕竟,姜维这段时间以来屡次三番的前往的河西是什么地方,这些常年镇守在此等的士卒们可都是清楚的很。 正当众人心中想法万千各不相同之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三、四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此地飞奔而来。 马蹄飞跃,片刻功夫之后浑身穿着有些的破破烂烂姜维带着几名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亲卫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骑着瘦马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姜维身形已经不同昔日那般壮硕了,这段时间以来高强度的行军已经让姜维消瘦许多了。 几条新增的大小伤痕也出现了姜维的胳膊、肩膀、下巴处,这还是能看到的,至于那些看不到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而骑在马上的姜维最为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其头上戴着的那顶充满羌人粗犷气息的毡帽了。 见到这顶裹着豹皮的毡帽,蒋琬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慢慢出现了几分红润。 等到姜维来到近前跃身下马准备朝着蒋琬行礼,而作为大司马的蒋琬却是直接摆了摆手向着姜维说道:“伯约不必多礼了,想来此前往那羌中相比是收获不小吧!” 也不待姜维回复,同样穿着戎服的蒋琬直接上前一步拉着姜维的手向着阳平关关隘之内走去了。 蒋琬这一连串的举动着实是让不少人开始眼红了起来,但在看到姜维身上那已经破破烂烂出现了几个大洞的皮甲之后,并没有人出来说些什么。 坐在有些朴素的大厅之中,姜维一进入厅中其实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加上蒋琬桌案上瓷碗之中有着尚未饮完黑乎乎的汤药。 见状姜维也有些担心的朝着刚刚入座的蒋琬询问道:“大司马最近身体可有不适?还请大司马勿要过多操劳才是啊!” 作为亲眼见证当初诸葛丞相为了处理大小事务那日渐消瘦的身影,姜维对于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敏感了。 闻言蒋琬却是轻松无比的摇了摇头笑折回答道:“伯约不必如此担心,区区小恙而已,朝中之事有文伟(费祎字)处理何谈操劳一说。” 对于蒋琬的回答姜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其中的不放心可不只是在担心蒋琬本人的身体,姜维更加担心若是蒋琬出事的话恐怕会影响自己的大事啊! 须知联系羌人共诛曹贼的计划,还是丞相在世告知于他的,只可惜先前因为种种事宜都拖延了下来。 那位相当于自己恩师与同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丞相,姜维可是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的,也是有着这个因素在姜维才能不顾安危的一次次冒着巨大风险深入羌中。 虽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得到了蒋琬的答复,姜维也不再去做妇人姿态,同怀中掏出那封蒋琬亲笔信有些着急的问道:“若真同大司马信中所说,此乃我大汉天命所佑之兆也!” 面对兴奋无比的姜维,见着对面这位如同孩童一般兴奋无比的营司马,坐在案桌前的蒋琬脸上没有多少波动。 没有注意对面蒋琬的举动,拿下头顶上那顶皮毡帽姜维继续兴奋的说道:“现如今我以同烧当羌有了联系,羌人部落受曹贼欺压,苦贼久矣,思汉之心则愈发浓厚!” “还请大司马再给予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羌人必当反贼归汉,到那时还请大司马上书朝堂,请求发兵响应吴国北伐,内忧外患之下不久曹贼必亡矣!” 阐述着自己的计划,姜维停歇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没有在意蒋琬依旧平静的面色接着说道:“若有羌人从内响应则凉州旦夕可夺,而夺其凉州如断其曹贼双臂,加上吴国从中拖延,进取关中则近在咫尺也!” 等到姜维彻底说完了自己的计划,蒋琬平静的脸上终于多了些其他的情绪,像是惋惜也像是感慨。 没有否定也没有明确的支持,面对姜维那炽热无比的目光,蒋琬只是有些语重心长的说了句“虽如此,伯约也不必贸然轻进,曹贼势大非一日之功,亦非旦夕可定矣,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蒋琬这话语之中夹杂的含义,热血上涌的姜维也是完全听明白了,冷静下来的姜维也是点头同意了蒋琬的提议。 见到姜维冷静下来之后,蒋琬那边突然又开始旧事重提,朝着姜维商议起了走水路进攻曹魏的打算。 对于蒋琬的设想,姜维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大感觉的,甚至在蒋琬说出了他那一长串计划之后,姜维心中都生出了几分不妙之感。 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坐在那儿的姜维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目光之中还有几分闪躲之色。 而见到姜维那边的反应,蒋琬也是停止了诉说自己的水路进军的计划,厅内的气氛一时间也慢慢凝固了下去。 因为北伐的道路原因,坚持着丞相遗策的姜维与蒋琬之间终于产生了一道细微的隔阂。 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在特殊时候也很致命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那个男人 汉水波涛滚滚洒出几朵浪花,雄鸡方才报晓,红日刚出东方,薄雾笼罩着的定军山下脚却早已站了不少人了。 由定军山与少祖山组成的九条小山岗环抱之下的武侯墓丝毫没有大汉丞相的威严气派。 遵循着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汉丞相的遗志,这墓周围也就只有两颗绿意盎然的桂树与几十株柏树。 再加上一个不算太大的墓亭就是这位大汉丞相死后的一切了,事实上这个墓亭都是在世之人私自加盖的。 真按照这位丞相的意思,就连这个墓亭都是不要的。 没有高高的封土,墓亭之中也唯有一尊石碑能够体现出此地的主人生前那显赫无比的身份了。 那尊墓碑上刻着【汉丞相诸葛忠武侯之墓】其后就是开始介绍起此地主人的事迹了,而这位已故大汉丞相的事迹让人看完之后也只得叹息不已了。 听说此碑文还是如今的大汉天子亲手所写,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殊荣,相对于这位丞相生前所干的那些事情来说,还是显得有些轻了。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位于成都的朝堂之中正在为了要不要帮这位忠武侯立庙的事宜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地方上奏的奏折皆都是被以违背礼制为由给拒绝掉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民间的香火依旧绵延不绝,那些百姓们依旧开始私底下自发的私祭诸葛丞相了。 对于这种私祭行为,朝堂上也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维持着最后的默契了。 而此刻这被绿树环绕的墓亭前方正站满了穿戴整齐的士卒,其中以大司马蒋琬为首,中监军、营司马姜维为副。 两旁树立着鲜红的大汉旗帜猎猎作响,迎着大风站在最前方的两人正带领着身后千余名士卒向着前方墓亭行礼。 除了蒋琬与其身旁的十几位亲信官员之外,以姜维为首的一众士卒们头上都系上了一条白色的麻布,如同先前曹芳为早逝的曹叡戴孝一般。 而在汉中修缮放松几日之后,在姜维本人的强烈要求与劝说之下加上这群老卒们的热忱之情。 蒋琬最终还是同意了姜维再率兵深入凉州的想法,其实蒋琬就算到现在还是觉得姜维此行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须知姜维此去的目标凉州虽人丁稀少荒凉无比,但曹贼在雍凉可囤积了大量的人马。 这种深入敌后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姜维与其身后这些士卒大半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风险,但面对这种机会姜维是说什么都不准备放过的。 向着墓亭的主人恭敬无比的行完礼后,穿戴着一身轻甲戎装姜维就躬身朝着对面墓亭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吾等此去虽有一路艰辛坎坷,但汉家大事未成,丞相遗志之下吾等又何惧此些小难?” 说完这像是誓师次般的话语,姜维就再次领着身后已经整装待发的老卒们向着面前的丞相墓再次行礼一拜压低声音说道:“还望丞相在天之灵能够照看吾等一二!” 礼毕之后,趁着这刚刚蒙蒙亮还不算太热的天气,姜维转身向着身旁的蒋琬拱手行完礼之后就带着身后的那些老者们向着群山之中的缺口处走去了。 队伍行进之中保持着沉默与肃然,尽量避开了墓周围的那些花花草草,选择踩在了因为这几天下雨已经变得有些泥泞的小道之上。 而之所以姜维会选择在这一天出发,也正是因为今日乃是仲春与暮春之交的寒食节。 或许在这位同样是出身西北的大汉心中也未必没有对于朝中一直推脱为丞相立庙的不满。 如今的丞相与那为晋文公割股充饥,最后还是得了个抱树而死的下场的介子推有何不同呢? 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蒋琬站立在原地望着面前的清醒,他那一直都平淡如水的双眸之中终于闪现出了几分期待之色。 姜维对于朝中推阻为丞相立庙生出的不满,作为丞相钦定的继承人蒋琬自是早就看出来了。 蒋琬虽不知什么叫做化悲愤为动力这句话,但现在这位大司马心中所想也是同这句话的含义差不太多的。 而至于北伐到底是走水路与走陆路,经过这几天大大小小几次的讨论与商议,蒋琬与姜维两人最终还是没有达成一致。 不然,现在的姜维也不会领着这千余人再次北上凉州了。 但在互相保留各自的意见的情况下,蒋琬还是给予了姜维最大限度的支持。 在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拒绝了周围那些亲信们想要上来帮扶的动作,蒋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座墓亭。 见到那墓碑上的【汉丞相诸葛忠武侯之墓】蒋琬亦如刚才的姜维一样神情慢慢开始变得坚决了起来。 蒋琬很明白支持姜维与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多少冲突,丞相数次北伐都因为道路艰险而黯然失败,而走水路相比于去翻越那一座座高山不知道要便捷了多少倍。 尽管姜维不同意,乃至于劝阻,蒋琬依旧在彻夜思考补充此水路进攻曹贼计策其中的漏洞。 甚至在旁人眼中,为了这件事情这位大司马都已经有点入魔的味道了。 也因为常常思虑这件事到深夜的缘故,本就上了年岁的蒋琬身体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了。 蒋琬在为姜维那固执无比的性子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奈之时,殊不知旁人也在为这位大司马这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性子而感到头疼。 但无论姜维与蒋琬之间在北伐的问题上有着何种分歧。 但两人对于北伐这件事都是持着一个支持的态度,保持着那份进取之心,这也是两人能够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原因所在了。 而就这样,在一个长眠与地底的男人的遗志与号召之下,在那被士卒们举在空中的那面鲜红的大汉旗帜的号召下, 自武侯死后,被大汉隐藏了许久的长戟终于重新开始隐隐对准了北方的逆贼。 三百三十六章 迫不及待 越过那绵延不绝的秦岭与奔腾不息的汉水,穿过那昔日繁华无比现在已经渐渐凋零的关中平原。 遍地的良田早已经荒弃了大半,除了一些聚集在大宅附近的那些田亩以外,剩下来的田亩则是恢复了远古时期那种刀耕火种的模式。 不过,在这些处于刀耕火种模式下的田亩远方,那些极为肥沃的土地却是被人开垦的井井有条。 通过军屯与民屯两种方式双管齐下有些凋零的关中也好歹恢复了几分元气。 那些受到战争波及的流民们或是运气好被齐民编户当了个大魏的自耕农,虽然税务繁杂,但靠着依附当地的豪强大族玩些小动作也总算能够维持生活了。 运气差一点的就被人“邀请”到了这屯田大业之中,成为了一名大魏光荣的屯田客为了大魏社稷长治久安挥洒出了勤劳的汗水或者是血水... 关中的屯田,虽还未有到官八民二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但在租官府的耕牛这种情况下官七民三也非常普遍了。 而在汗水与鲜血滋养之下关中大地上终于是恢复了点人气。 而因为今日是寒食节的缘故,也不能见到那天际线上缓缓升起的渺渺炊烟了。 但就是在这块华夏族群起源之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居然成了夷狄与华夏各种族**流碰撞的最前线。 跳过这些聚集生活在关中之地长相各异的族群,再跨过那道发生了无数传奇故事的虎牢关,寻着伊洛之水向着东方走去。 洛阳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而在洛阳城的南方那座名为大石山的山脚之下同样在举行着一场祭祀活动。 不同与先前姜维等人那场小规模的祭祀,这埋葬着大魏朝第二位天子的大石下祭祀的规模可谓是庞大无比。 绵延的旌旗如同海洋一般,四周的骑士骑着俊马巡视左右,钟鼓管弦之声从未有片刻停歇下来的意思。 一时哀伤悲戚,一时又激扬宽阔,位于陵庙之外的群臣百官们头顶上黑色的帽檐同周围直插天际的白色大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陵庙之内位于最前方的太常高柔穿戴着繁复无比的朱红色礼服大声念完祭词后,其身后的太常官员们也开始为眼前长眠于地底的帝王献上了祭品。 景初三年的季春之月已经逝去,孟夏之月已然到来的缘故。 现在居于陵庙最中间的曹芳正穿着一身显眼无比的朱衣,其腰间挂着的温润白青之色的玉佩也换上了一抹火红无比的赤玉佩。 不单单只是曹芳一人做此打扮,位于陵殿之中的大臣们也都依照季节换上了属于孟夏之月的服饰。 有着那群虎视眈眈的御史们,这群臣身上穿着的服侍可不单单就只是服侍那么简单了。 听着高柔终于念完了那长长的祭文,保持着站姿已经有些时间的曹芳心中多少也算松了一口气。 感受着自己所处的这陵庙之中熟悉的装扮,扫视了一眼身后那些以曹爽、夏侯玄为首的宗室子弟与满伟等亲信之人。 再望了望不远处的蒋济、赵俨与新任光禄勋陈本,其后更有尚书台王思三人正注视着自己这边,见到这种场景曹芳心中或多或少都生出了点感慨之情了。 抬头瞧了挂着最前方栩栩如生的明帝画像一眼,曹芳现在多少有点明白当初曹大将军为啥一定要带着曹彦等人来这高平陵祭拜天子了。 不得不说,这一趟下来倒是让曹芳的成就感十足,都让曹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富贵归乡显摆无比的心情了。 眼见着高柔那边已经快要结束了,想着等会回宫还要处理的事情曹芳就开始更加兴奋起来了。 终于啊!为了让朝中平静安宁一会,让群臣百官们有个缓冲的时间,曹芳这一下强忍住冲动快等了将近半个月了。 眼见着形势慢慢的好转了起来,曹芳那颗躁动的心终于憋不住了。 最主要的还是那位司隶校尉与廷尉的立下的军令状已经到期限了,阳春里一案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出所料的没有多少结果。 而让两人调查处理武卫营谋逆一案也是没有多少成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孔乂与司马芝在离职之前并没有敢做出多大的动作。 反正帮天子在朝堂山弄出个大动静,搞出个大案最终自己两人肯定是要走的,两人又不傻犯不着这样做。 况且孔乂背后的孔家,司马芝背后的河内司马家足够让两人离职之后照样衣食无忧了,日后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孔乂最开始是想过帮天子弄个大案出来,但同司马芝谈过之后,为了不让孔事一族的名声受到酷吏的玷污孔乂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治疗。 恰巧今天就是两人所说的最后一天的期限了,站在群臣之中的孔乂、司马芝两人感受着前方那位陛下若有若无的眼神之后。 脸上多多少少都浮现出了几分无奈,同司马芝一样,当初在被曹芳逼迫立下军令状后,孔乂回到府中就开始写起了辞官奏疏。 对于这个结果孔乂倒是挺满意的,要知道有着孔家有着孔融一事在前在大魏本就不咋受待见,能够得到善终回家写写诗孔乂就很满意了。 等到高柔念完手中最后一道祭文,陵庙中的群臣在曹芳带头行礼之下,这场声势浩大的祭祀就宣告结束了。 曹芳再次走出这座陵庙之时,金乌早就已经悬挂在天际许久了,望着前方的熟悉的景象,曹芳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了几分豪情壮志。 先前的自己也是在这里开始参与了这场斗争之中,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懵懵懂懂,而现在。 随着曹芳见景生情感慨之时,甄德、郭建这两位外戚也是领着许仪等人同虎卫营来到了曹芳的面前。 在曹芳身旁曹爽与司马懿两人紧随左右,虽如此两人但都很识趣的让了半个身位以表尊崇。 而现在曹芳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请辞 整个洛阳城在享受了十余天极为难得的平静日子后,那终日聚集在天空的乌云终于落下雨滴。 雨滴敲打在地,行走在铜驼大道上的行人们四散开来前往街旁躲雨。 如这突然阴沉下来的天际一般,靠近洛阳宫诺大的尚书台中此刻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但不管下方之人面色如何,随着两位辅政大臣在中书监、中书令与门下寺侍中、常侍们的监督下代表大魏朝廷收下了那两封请辞表,事情其实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作为焦点之一的司隶校尉孔乂向对面的侍中祭酒荀顗递过了手中捧着的官印与绶带。 随着手中传来空无一物的感觉孔乂脸上也多少浮现出了几分不舍,若说孔乂真的不在乎这掌握京畿之地拥有三独坐特殊待遇的司隶校尉一职那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但孔乂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违心的向着对面的荀顗说道:“辜负陛下所望,吾之罪也,幸得陛下仁慈恕罪臣之罪,然罪臣亦无颜服侍于陛下混居于众贤之中,庸碌之辈岂敢久窃朝堂!” 孔乂这番话说的极为重了,等这位前司隶校尉交出了手中表明身份的官印与绶带就向着洛阳宫方向大拜而去。 向着洛阳宫方向行了三次稽首礼,孔乂这位圣人之后也最终失魂落魄的同司马芝一同走出了尚书台朝堂之中。 乌云遮蔽了阳光,丝丝银线在空中胡乱的飞舞飘荡。 铜驼大道雨幕之中两架车辆并肩而行,身后没有多少仆役跟随也没有带着多少行囊。 孔乂与司马芝两人默契的把自己在洛阳城内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在京中的族人,司马芝身后的司马家就不用多说了,而孔家也不只有孔乂这么一人在京中任职。 也不知是对自己日后会归来洛阳有很大的把握,还是单纯的给自己留个念想。 没有任何人出来相送,作为九卿之一的廷尉与掌控京畿地区的司隶校尉的离去,竟然超乎寻常的暂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留下了一个安详宁静的洛阳,两人所乘坐的马车渐渐的消失在了地平线的远方。 而在渐渐消失远处的两辆马车的后方,那座屹立在最中心的洛阳宫如同一头刚刚挣开双眼的巨龙正在云雾之中俯视着下方所发生的一切。 站在东堂大门处曹芳正侧耳倾听着身旁李西的汇报,此刻的曹芳也褪下了那身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心血所编制而成的华贵礼服换回了普通一点的常服。 当然了,曹芳现在穿着的这个“普通”常服也只限于同先前那身价值足够让十几户中人之家吃个二三十年的礼服所言。 以往一直伴随在天子左右的黄门令黄小现在却非常知趣的站在了远处的长廊之中。 经过曹芳这十几天来的调整,以前拥有内校事处理权的黄小现在也完全变成了一个专门负责天子在宫中衣食住行的宦官总管了。 而李西也卸下了黄门丞的职位,改交由一直被曹芳带在身边当做最后的底牌的于季担任,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御府令。 这李西新担任的御府令听起来倒是挺霸气侧漏的,除了担任帮天子看仓库的事情之外。 这御府令最主要的功能说白了就只是负责宫中的简简单单的衣服补浣之事。 但挂羊头卖狗肉这项技能可是从远古时期传下来的经典技能了。 有些人看起来只是个掌握宫中洗衣坊的御府令,但其实暗地里是宫中百余名宦官的总教头。 曹芳这样做也纯属是无奈之举,毕竟自己头上可还有文帝的那道祖制压着呢。 莫说曹芳是准备弄个东厂什么的出来了,曹芳就算是把李西调到御府令职务上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了。 曹芳真要光明正大的玩出个东厂出来,有着前汉诛十常侍的例子在前,大魏的忠臣们想必是不会建议学一学先辈们的事迹。 正当李西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同曹芳做着例行汇报,远处两位小黄门就急匆匆的向着曹芳这边跑来了。 从两个小黄门口中得知了侍中祭酒荀顗正领着门下寺众人向着这边走来,不待曹芳吩咐,业务技能愈发娴熟的李西也是很快的告退而去。 见到李西退去,本来站在门廊之中的黄小也是非常熟练的快步走到了曹芳的身后。 这样一来就好像刚刚李西从未有到来过一般,值守在门口的几位虎卫营郎官们如同雕塑对此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亲眼见着的李西消失在宫墙转角,曹芳这才向着身后的黄小吩咐了一声转身走进了东堂之中。 等了片刻,头上插着两根貂尾的荀顗领着韦诞、何曾、孙邕三人就出现在了曹芳的面前。 同几人一起,两封竹简与绶带、官印被摆放在曹芳身前的案几之上。 把竹简与绶带、官印呈给曹芳,为首的荀顗这才说道:“陛下此乃廷尉与司隶校尉绶带与印玺!” 荀顗没有并明说那两封竹简是什么,略微翻动一下曹芳也假装糊涂的说道:“既如此荀侍中与韦侍中就一同将这印绶转交给符宝台吧!” 向着曹芳道了一声“唯!”韦诞与荀顗也就重新捧回了这想着着两千石的绶带与官印留下了何曾与孙邕两人离去了。 示意两人入座之后曹芳这才重新开口向着面前的两人询问道:“散骑常侍一职现今空悬已久,先前朕吩咐你们物色可担当此等重任的贤才可有寻到了?” 毛曾一死四位散骑常侍也就空出来了一位,而曹芳拜托何曾与孙邕去物色贤才也是有他的深意在的。 相互对视一眼,孙邕与何曾两人起身异口同声的向着曹芳推荐道:“大将军掾吏裴秀久有贤名,臣等以为散骑常侍一职非其莫属也!” 满意的点了点头,曹芳淡淡的向着两人说了声“可!那就诏此人入宫吧!” 得到了曹芳准确的回复,孙邕、何曾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奉旨告退而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忧郁的大将军掾吏们 吩咐黄小收拾好桌案上的两枚竹简,曹芳都没有选择去多看几眼孔乂、司马芝两人到底写了些什么。 两人在辞去官职之后就没有资格引起曹芳的注意了。 若不是顾忌朝堂人心不稳,曹芳还想借着这一件事清洗一下这两人在朝中的亲信,但想到毛曾一案还未结束,又掀起一场大案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这执法部门的头头廷尉都被自己给逼走了,这些事情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 更值得曹芳去关心的是刚刚何曾与孙邕两人推荐的那位前尚书令之子裴秀。 而之所以曹芳会这么重视裴秀,那就要得看看这位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了,出身于后世鼎鼎大名的河东裴氏的他,能够与曹大将军勾搭上那还要多亏了一个人的举荐。 也就是有着这个人的举荐存在,曹芳这才会把裴秀定为自己与曹爽派系彻底融合的一个最先信号。 也不知道当初的裴潜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反正裴秀的举荐人乃是那位远在辽东的度辽将军毌丘俭。 这个时代的举荐人代表的意味,虽然裴秀这种世家子弟会受到的印象小一点。 但这举荐人与被举荐人的关系可是一直存在的,且这个联系不管时间的流逝总是会存在的。 再加上虽然曹芳明面上已经与大将军合流了,且在曹大将军的配合之下大将军府可以说是被曹芳牢牢的抓在了掌心。 但这明面上终究也只是明面上而已,可不要忘记了当初查处阳春里一案可是三府联手。 而今日却只有两人辞官,这其中的东西自然是有着曹芳的授意。 在释放出了一个友善的信号之后,曹芳想着自己也是时候给个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甜枣给那群早早上了大将军船的人了。 再加上曹芳可从来不是那种既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那种人,而裴秀就是曹芳挂着这群人眼前的红萝卜了。 ----- 而作为现任大将军掾吏的裴秀,这位当初怀着雄情壮志一腔热血准备干出自己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今日却是异常的忧郁与悲愤。 看着面前敞开着的大将军府邸大门,打扮儒雅眉目分明的裴秀迈出的步子却又缩了回来。 裴秀这种情况站在大门旁负责守卫的两名士卒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余光扫了一眼依旧重复着先前动作犹豫不决的裴秀,两名士卒的目光随后又重新放在了前方的道路之上。 来回几遍之后裴秀这才下定决心一咬牙穿过大门向着大将军府邸之中走去了。 事实上只要不傻也不聋,所有人都将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对面这座大将军府邸的主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与经历了些什么。 作为大将军长史的孙礼现在在干些什么,就连那些局外人都能够一眼就看的明白了,何况是裴秀这种处于大将军体制之内的人呢? 裴秀也知道孙礼身后站着的是谁,若不是这样,这十几天来裴秀也不可能每天照常来此了。 比如说什么突然生病或者说是不相信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腿什么的,这种情况那早就发生在裴秀身上了。 刚走进府中裴秀一眼就望到了同样踌躇不定的荀融、荀勖两兄弟,而在两人身后,那出身于太原王氏的王浑面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望见自己这些难兄难弟,裴秀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有人一起跟着自己跳坑也多少能减少一下心中的痛苦不是。 真要说起来自己几人之中,这位扬烈将军王昶之子尚未及冠的王浑才算是最惨的。 刚刚被引为大将军掾吏还没几天功夫,洛水河畔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明明晚来几天就能够避免跳进火坑,这种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的。 这样想着裴潜心情舒适许多的就上前几步先是同几人互相行了个见面礼,随后说道:“诸君今日也需多多操劳啊!” 面对裴潜这种有些调侃的话语,本就有着破罐子破摔想法的荀融也是苦中作乐的回道:“奉于国家之事,何敢言操劳?” 就这说着几人也就很快的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办公地点,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样。 反正他们这些先前的大将军掾吏所处处理公事的地点,那间厢房就紧挨着现在显赫无比的大将军长史的旁边。 裴潜几人重复着先前十几天的动作,走进大将军长史的厢房同那位没有一点书生气,反倒是更像个领兵打仗的将军的长史打完招呼。 从这位大将军长史手中领到了那些所谓的需要处理的公文,恭恭敬敬的告退之后,来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厢房随手把这公文丢在那桌案之上。 关好门窗,几人默契而又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了从家中带来的书籍开始各自研读了起来。 甚至裴秀、荀融、荀勖时不时还会帮那年岁比较小的王浑解惑,一副把这里当初是学堂的模样。 反正在先前几天战战兢兢处理了那些鸡皮蒜毛根本就是无关痛痒浪费笔墨的公文,几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模样。 就这样持续了这么多天,在那些公文根本没有处理的情况下依旧安然无恙没有人寻找麻烦后,裴秀几人也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位了。 这种情况他们也是早有预料了,每到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在心中去腹诽那位许久都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曹大将军了。 谁能想到这大将军竟然能够如此不堪? 裴秀等人的这种想法早已经出现在许多人的脑海之中了。 拿着手中早已经被翻得有些脱线的竹简,裴秀都开始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就辞去这个大将军掾吏的身份,直接回到家乡一同与父亲帮自己的祖父守孝算了。 正当厢房之中的气氛已久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之时,那厚重的房门突然破天荒的就被人敲响了。 在厢房之中裴秀、荀融、荀勖、王浑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门外站着的人向着房内问了句“陛下有诏,裴季彦可在?” 第三百三十九章 鬼神之事 大将军府中,裴秀懵懵懂懂的跟在何曾与孙邕两人身后,对于这两位侍中裴秀当然是认识的。 裴秀可还清楚的记得先前他还在这大将军府中远远看见过两人,当初好像是在同风头正盛的曹大将军聊些什么。 因为距离的关系当时裴秀也只是遥遥望见了两人,至于两人当初到底同曹爽聊了些什么裴秀也是不知道的。 但在看到这二位之后,裴秀已经有些放弃治疗的心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了。 毕竟,这两位先前同大将军有过来往的侍中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须知,先前洛水旁武卫营谋逆案就已经很吓人了,哪曾想又突然跑出个毛曾,名义上负责处理此事的司马岐与孔乂虽没怎么动手牵连无辜之人。 但这一件件事情加起来就足够让不少人胆战心惊了,就连背靠着自己家族的裴秀都有些抑郁了,可想而知那些下层官吏们的表现了。 倘若不是孙礼有些手段,再加上同大将军府中上下官吏们皆已经非常熟悉,这些官吏们恐怕早就准备收拾行囊跑路或者直接投案以让此事不牵连家人了。 走在前方的何曾回头见到身后的裴秀神情渐渐放松下来,这位侍中倒是非常和善的朝着停下了脚步向着裴秀安慰道:“此事乃尔等之机缘,不必做妇人姿态!” 听到何曾的话语,裴秀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点了点头回答道:“小子初次入宫,让侍中见笑了!” 何曾也是带上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通过这几句话两人算是有些熟络,何曾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向着裴秀介绍起了等会面见陛下的礼仪。 面见天子的礼仪规矩什么的裴秀自是早就已经知晓了,事实上正要说起这个东西来前方在介绍着的何曾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裴秀。 尽管如此裴秀也是听的很认真,至少表明如此。 正当裴秀在心中感叹着这二位颇有名望的侍中怎么同自己父亲一样看中了曹爽这个庸人之时,正介绍着礼仪的何曾突然脚步一顿朝着裴秀开口询问道:“这十几日来大将军府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回侍中话,府中诸位君子皆都尽职恪守,忠于王事,并无有大事发生!”尽管裴秀是有些奇怪相传已经与荀家决裂的荀顗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但还是非常乖巧的回答了荀顗的问题。 事实上裴秀虽说是认识这两位侍中,但也就只限于认识罢了,只知道两人之前同大将军有些来往与联想,更加深入的裴秀也不知道了。 所以裴秀这个回答显得极为谨慎,况且这十几日来大将军府中真没有发生过大事,就算是真发生了裴秀也是不知道的。 直到裴秀心中正有些莫名其妙准备同两人一起走向停在门口处的公车,何曾复又停下脚步荀顗突然又小声说了句“此次入宫,若是陛下问起大将军府中之事,如实回答就好。” 说完何曾就同孙邕一起率先上了那传说中的公车,本来裴秀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已经被面前挂着象征天子的节杖的公车给吸引住了。 这若不是裴秀离得近还留了个心眼还真听不到何曾的提醒,而就站在何曾身旁的孙邕则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心中默念了一下何曾的提醒,裴秀心中本来因为将要踏上传说中的公车而激动无比的小心脏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大将军府里洛阳宫也并不算太远,加上拥有在洛阳城中任意道路最中间那条专门留出来给朝堂公事与军令传达的斥候专用道行驶的特权,很快几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等到何曾、孙邕率先进门通禀,东堂之中曹芳也停止了与面前的满伟几人的交流。 见到门口处头上插着貂尾的两位侍中满伟等人也是非常识趣的相继告辞而去,何曾与孙邕也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无其事的何曾向前一步朝着曹芳说道:“陛下,大将军掾吏裴潜以于殿外等候,还请陛下吩咐!” 听到裴潜来了,曹芳倒是没有刚才的那种急切了再向着何曾应了一声,曹芳的视线转到了一直沉默着的孙邕身上。 只见这位陛下没头没脑的就向着孙邕说了句“却不知孙侍中可会道法?” 曹芳这一问莫说是孙邕本人了,就连何曾这个局外人都有些愣神了,怎么好好的这位陛下就提到了所谓的道法了? 被曹芳问道,作为深受文帝、明帝恩德的孙邕几乎没有多想直接开口劝道:“区区鬼神之术岂敢献于陛下,却是不知何等妖人告知于陛下?” “陛下须知治国之道唯有仁与慈尔,鬼神之事不与人间向来往!” 要说孙邕不会那传说中的道法那就完全就是扯淡了,这位侍中的师尊可是几乎人人都知晓了。 得到孙邕这种标标准准儒家士子的答案,曹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曹芳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该庆幸于儒家的洗脑能力了,但接下来曹芳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在曹芳眼中刚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孙邕正朝着身旁站在的何曾努了努嘴。 见到这种情形,刚才还在感叹儒家洗脑能力的曹芳突然就想起了还没过百年的黄巾之乱了。 看来,在没有接受过封建主义铁拳的毒打之前这些道士、术士们可不同于后世那些已经看破红尘的道家弟子们了,小心思可是多的很。 得到孙邕的示意,曹芳也非常默契的开口向着何曾说道:“那就诏大将军掾吏入殿吧!” 吩咐完后很快裴秀就被待到了曹芳身前,待到这位拥有后世“中国科学制图学之父”的大将军掾吏向着自己行完礼。 曹芳也是开始了自己那个日常套路,再裴秀迷迷糊糊的神情之中夸赞完河东裴家能够数的上的人。 再随意问了身前裴秀几个不算太难的问题,曹芳也就开始了此次诏裴秀前来的真正的目的。 第三百四十章 华林园中 重新在何曾陪同下走出洛阳宫门的裴秀直到现在脸上都还挂着惊喜的笑容,裴秀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入宫突然就得到了散骑常侍一职。 也不能说想不到吧,事实上在见到孙邕与何曾两人的身影之后裴秀心中就有些猜测了,只不过,裴秀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舍得。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裴秀又何尝不知,但问题是作为白得千金的裴秀自无拒绝的道理。 惊喜莫名的裴秀就这样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洛阳宫,见此情形跟过来的何曾也显得很满意。 不光是裴秀与何曾满意,同被留下来的孙邕商讨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个大致可行方案的曹芳也非常满意的望着孙邕离去的背影。 尽管先前已经感叹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曹芳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专业的,到底是专业的! 心情舒畅的曹芳见着外面那极为不错的天气想了想向着身边的黄小说道:“今日天气颇为不错,黄门令就派人去昭阳宫中邀请母后与漓儿一同前往华林园游玩吧!” 听到曹芳竟然想要去华林园游玩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对面的小陛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黄小这才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曹芳略微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几个月以来自己出东堂大门的次数。 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长期没有接受过日光的照射而变得白皙无比的双手,曹芳也知道黄小为何会生出这样的疑惑了。 没办法,谁叫曹芳的性格本来就比较宅一点,加上这几个月来需要大量的思考曹芳一不小心就暴露本性了。 尽管如此黄小的速度依旧飞快,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东堂大门前,驾车的却依旧是甄德、郭建两人。 在有了第一次之后,曹芳这两位舅父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抢了太仆那边的活计了。 对于此事,本就没有多大底气的荀绍自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而曹芳本人也是乐意同自己两位舅父拉近拉近关系的。 而郭建、甄德两人见到曹芳第一句话却是“陛下!宫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被两人这么一问,曹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得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要常出去转转才是。 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了,曹芳甚至都没有把整个洛阳宫给探索完毕。 其实,若非是曹芳突然想起了自己皇宫后院好像还有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本人今日还不一定出来。 躺在舒适的露天大车上曹芳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中那几朵奇形怪状的白云,享受着这自穿越以来的悠闲时光。 时不时的曹芳还会向着面前那两位生长在河西的舅父问一问他们家乡的景色,听一听郭太后同几人幼时的经历。 郭建、甄德两人也是故意放慢了车速,开始同曹芳讲述起他们二人的童年了,这种极为难得的家庭气氛也是让曹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还是曹芳在朝堂上混久了,天天满脑子就是勾心斗角的事情,回过头来看看曹芳发现先前的自己都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了。 而两位说的正起劲的舅父口中的故事,也让曹芳从侧面知晓了一个生活在西北地区的大家闺秀突然被人抢掠进宫中,家族子弟也无一幸免于难的悲剧。 这还是两人刻意避开了郭太后当年是怎么入宫的,但先前的描述也足以让曹芳知晓隐藏在郭太后心中的一些东西了。 更加全面的了解了在自己面前温柔异常的太后以往的经历后,曹芳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了。 至少,至少自己那位父皇还没有干出那种强抢人妻的事情来,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些底线与节操了,想来想去,曹芳也只得找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了。 说着说着郭建、甄德自己两人就慢慢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似也是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岁月与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 还好就在这时曹芳的车架终于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华林园大门前,不然,曹芳面前这两位突然自闭的舅父一时间也有些感到棘手了。 毕竟,曹芳也不能开口劝两人对于自己姐姐被抢进宫中一事要豁达开朗一点。 走下马车后,见到情绪依旧低落的两位舅父,曹芳也不由在心中腹诽了一下幸好老曹家真正的黑历史依旧撒手人寰了。 直到现在曹芳突然就有些理解当初文帝为啥要赐死甄皇后了。 说真的,真要让曹芳去面对自己的母亲是被自己父亲从其前夫手中硬生生抢过来的这种棘手的情况,他也会感觉到头疼的。 虽说大汉已经完了,大魏朝风气也开放了许多,但再怎么开放,这种强夺人妻的情况还是有点不好听的。 曹芳也只能庆幸甄皇后已经去世了,刚才郭建、甄德两人口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被逼无奈之下变成了一位善于心机的太后就已经挺惨的了。 深呼吸一口气,曹芳勉强忘掉了刚才脑补出的一个国破家亡之后鸳鸯被拆散的凄美且狗血的爱情故事。 见着郭太后已经带着甄漓在门口处等候着自己,曹芳脚步也是加快几分向前同郭太后行了一礼。 等到郭太后扶起自己后,郭太后接下来的话让曹芳都感到了满头黑线了。 “芳儿,今日宫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曹芳面前彻底的放下了防护,说着郭太后就有些紧张的牵起了身旁甄漓的手。 望着面前柔软不堪的太后,若不是曹芳先前还亲眼看见这位太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赐死了那些个宫女,却是怎么也不能将先前那个杀伐果断的身影与这位紧张万分的太后联系到一起的。 对此曹芳也只能开始朝着郭太后解释起自己只是待在宫中太久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等到这位太后放松下来,接受了长的愈发水灵灵的甄漓行礼,作为钢铁直男的曹芳直接向着郭太后打了声招呼,脚步丝毫不停的就往着华林园中走去了。 而在曹芳前方那条人工小溪之中正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许多身影。 第三百四十一章 会动的木偶 华林园中那座人工雕琢而出郁郁葱葱的青山之上一条碧绿小溪正蜿蜒汇入下方那座小池之中。 而在小池旁几只白鹤正在企图捕食其内豢养的几尾长须鲤鱼,几只白鹤身旁一座小亭坐落于碧草之中。 池中机灵的鲤鱼在水中几个翻腾就躲开了白鹤的攻击,留下了一连串泡泡后就各自向着池塘深处游去了。 走进园中的曹芳发出的动静也被水岸旁几只白鹤察觉到了。 已经颇有灵性的白鹤们并不怎么怕人了,在歪着脖子用黑溜溜的两只小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 最后发现曹芳并不是以前那个常常给自己投食的人后,扇动起洁白的两只大翅膀这几只白鹤也就各自飞回了山林之中。 山林之中几只白兔与小鹿呆在郁郁葱葱长势极好的灌木与大树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刚刚进来的曹芳。 走进这番恰似故事中隐藏在纷纷扰扰俗世之中的桃花源般的园林,就算做好准备了曹芳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这世界上能够让在居住在洛阳宫这么久的曹芳感到惊讶的建筑其实已经不多见了。 站在原地曹芳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后方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富丽堂皇的几座宫殿,又看了看面前充斥着大自然气息的华林园。 绿水、青山与白鹤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就这样展现在了曹芳的面前。 一眼望去当真是让人感觉到豁然开朗,园林、大自然什么的其实曹芳也不是很能够了解。 感慨了两声这园子不亏为当初能够让大魏群臣天天在明帝耳边念叨的几样事物之一,曹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流水之中那几十道身影吸引住了。 荒谬、怪异与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曹芳仔细打量完前方的那几十道身影后油然而生。 而之所以能够让曹芳这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都感到荒诞的事物,也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见曹芳所面对的小溪之中几十只惟妙惟肖的木偶正在流水的带动之下偏偏起舞,甚至在木偶舞者的身旁还有一个小乐队。 有击鼓的、有吹笙与箫的,更有甚者还有骑着马儿做出肆意奔跑形态的,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正当曹芳也这么认为的时候,一把木制小剑突然出现在了空中。 随后,在曹芳已经麻木的视线下这柄木制小剑重新落回了木偶的手中。 但就这点雕虫小技还不至于让曹芳麻木,耍剑的人偶第二次丢出手中的长剑,曹芳更加靠近小溪。 隐藏在小溪旁灌木从中的全部木偶才彻彻底底的展现在了曹芳眼前,如同后世小丑一般转着几个小球的跳丸木偶也开始了它的表演。 正当曹芳视线麻木的跟随着这跳丸木偶手中的几个木球来回摆动之时,本来安安静静好好的几个曹芳本来以为都坏了的木偶突然之间就动了起来。 随着几只突然动了起来的木偶的动作,曹芳也控制不住的张开了自己嘴巴。 只见对面几只打扮成侏儒模样的木偶突然就靠着背后那根大绳索倒立起来了,这木偶突如其来整的这个大活着实是把曹芳给惊到了。 见到这种场景曹芳的身形都忍不住的后退了两步,止不住的来回打量着面前的这些活灵活现的木偶,此时此刻曹芳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怎么回事,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吧? 而曹芳在这边怀疑着自己刚才到底是看到了些什么玩意,郭太后与甄漓在董箕担任大长秋之前的那位前大长秋,现任华林园令的老宦官陪同下走了进来。 董箕也是紧随其后带着一众手捧着各式各样物品的宫女宦官们跟了进来。 本来郭太后还能够同跟着身后的老宦官聊上几句,跟在郭太后身旁的甄漓,这个小姑娘也是拿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直到郭太后发现了站在小溪旁曹芳那个魂不守舍的模样,这华林园中伴随着郭太后的一声惊呼,躲在树林中的几只白鹤被吓的赶紧跑回了更深层的那个小沼泽池。 几只小鹿与白兔也是赶紧向着树林更深处跑去,那些个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物件的宫女宦官们也被郭太后这一声惊呼给吓的站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本来,曹芳眼前这些穿着人衣裳,雕刻的又极为像人的木偶就已经有点恐怖与诡异了。 先前的曹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木偶制作的工艺之上了,完全没有察觉这些还会时不时眨个眼睛的木偶到底有多诡异。 但已经站在小溪边准备仔细观察观察的曹芳,突然之间听到背后传来的郭太后那声惊呼一时不察之下也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靠着小溪旁的缘故曹芳脚底一滑,也不受控制的摔向了面前还不知道有多深的小溪之中。 直到曹芳落入水中之后,真正切身体会了一下这水的深浅才发现自己管这条深渠叫做小溪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郭太后因为之前陪着明帝来过不少次知道这条深渠是有多深,而曹芳刚才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危险。 紧张与焦急之下郭太后这才想发声阻止曹芳更近一步的危险行为的,可惜好心办了坏事,见到曹芳落水郭太后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见此情形一直都默默跟在曹芳身后的于季这个没有啥存在感的大傻个终于体现出了自己的作用。 没有管水面上的那些木偶,直接纵身一跃朝着曹芳跌落的地点游去了,还好于季昔时因为吃不饱经常去洛水之中抓鱼的缘故,久而久之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水性。 而冷静下来的曹芳本人正想趁着这个难道的机会好好畅游一番顺便去看看水底下这些木偶到底是靠什么在驱动呢。 只可惜,于季那个大傻个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曹芳捞了起来,而曹芳会游泳也是于季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找到曹芳的原因所在了。 直到回到岸上之后,曹芳这个时候才庆幸自己当初去报游泳班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奇淫巧技 “依吾看就是这些东西吓着了陛下了,先帝在时吾就曾与先帝说过此物让人浑身不舒服,你们几人下去把这些东西拆了吧!” “对了,此物何人所制?奇淫巧技之徒竟敢让陛下受惊落水,尔等查到之后就命人将这奇淫巧技之徒送到廷尉问罪吧!” “若是少府之人,那就不用送到廷尉了,直接拿来此处就好了!” 刚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重新在黄小、于季两人伴随之下回到华林园的曹芳远远的就听见了坐在小亭之中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郭太后的吩咐。 说真的,听到郭太后的吩咐曹芳都比刚才失足掉到水中都更显惊慌了。 头上冒出了许多汗水把刚刚擦干的额头又打湿了,一时间曹芳也顾不得什么劳什子礼仪,直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池边的小亭跑过去了。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曹芳虽然作为文科出身,但也知道什么叫做‘社会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的力量’。 今天真让郭太后把那位奇淫巧技之徒给斩了,那曹芳恐怕真的要满地打滚嚎啕大哭了。 毫不夸张的说郭太后口中的这位“奇淫巧技之徒”在曹芳眼中其所包含的价值都抵得上千军万马来的更加实在了。 跑到小亭之中后因为太过焦急的缘故,曹芳也只得先命领着亲卫的甄德、郭建两人把正想领命而去的几个宦官给当场拿下。 见到那几个宦官被扣住后,松了一口气曹芳这才转身向着坐在小亭之中的郭太后解释了起来。 本来曹芳是习惯性的开始同对面的郭太后解释起这所谓的“奇淫巧技”到底对我大魏有多么重要。 但在看到对面郭太后脸上表露出来的疑惑神情,曹芳也是立即悬崖勒马转移了话题。 向着郭太后谈起了自己是有多么多么喜欢这些个木偶,虽然,曹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根本就没有往身后那群木偶身上瞟。 就连曹芳本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些木偶们看久了确实是有些吓人,但若是曹芳真这么说,那制作出这玩意的马钧可就真的要凉凉了。 “此乃父皇遗留之物,儿子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物件被拆碎啊!”这个时候曹芳也干脆把明帝给搬了出来。 虽不知明帝为啥生出了收集了手办还想让手办动起来的心思,但毋庸置疑的是面前这玩意放在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听到曹芳都这么说了,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其实早就看不惯这些瘆人无比的木偶想借机拆除的郭太后也只好叫停了刚刚想入水去拆东西的那些人。 而这个时候穿着一身朱红裙摆打扮极为娇艳的甄漓也是恰到好处的出来附和起曹芳,向着郭太后说道:“漓儿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妙之物,太后就从了陛下的意思吧!” 说着甄漓还笑意盈盈的好奇打量着对面正在载歌载舞耍着把戏的木偶们的表演,看她那个样子好像确实对着些个木偶极为有兴趣。 有了曹芳与甄漓两人的齐齐劝阻,郭太后也只好轻哼一声,最后睹了眼水中戏耍着的那些木偶。 随后这位太后就拿起了手旁的点心盒子朝着躬身站在面前的曹芳招了招说道:“陛下来尝尝味道如何吧!” 见到郭太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轻声应诺曹芳也当做无事发生像个没事人一样吃起了郭太后手中捧着的木盒之中盛放的点心。 对于美食品鉴啥的还真不是曹芳的长处,反正曹芳吃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点心后唯一吃出来的就是非常的甜。 摇头晃脑的在哪里发出了一声极为享受的轻哼,享受着口中甜甜的滋味曹芳也是装模作样的拽着文向着郭太后感叹道:“此乃人间之珍馐,天上仙人所食之物矣!儿子今日有幸品尝,恐三月不觉肉味矣!” 闻言郭太后当即就捂嘴笑了好一阵子,随后郭太后带着笑容白了对面有幸莫名其妙的曹芳一眼轻声说道:“既然陛下如此喜欢,那明日就叫漓儿多做一点吧!” 知道自己这拍马屁拍错了对象,没有丝毫尴尬之色曹芳向着有些娇羞的甄漓施了一礼正经无比的向着甄漓说道:“那就要麻烦漓儿了!” 见到曹芳不似开玩笑,低着头避开曹芳的行礼甄漓也是轻轻嗯了一声,见到甄漓与曹芳之间的举动,郭太后脸上的笑容也更甚几分。 在这种氛围之下曹芳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等到了甄漓与郭太后的离去,答应了晚膳自己前往昭阳殿陪伴两人用餐。 等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曹芳再次拿起了郭太后放在亭中的那一盒点心,尝了一小块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它放下了。 这几个时辰之中曹芳一连吃了五六块这好似蜜糖一样的东西,就连一向嗜甜如命的曹芳都有些顶不住了。 再加上曹芳可不想继承曹家光荣的传统,来个因为吃糖吃多了最后得了糖尿病最后英年早逝的结果。 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想着自己也是时候该控制一下对于糖分的摄入量了,这样想着曹芳也同就追随这郭太后的身影走出了华林园中。 只不过在上车之前曹芳向着身旁的甄德小声的吩咐了几句,等到甄德答应之后,曹芳这才满意的上车。 而曹芳的吩咐其实光用猜的都能猜的到了,其实吧,曹芳本人也想更快一点见到那位制作出这种几乎是神技一般的马钧。 但这种后宫之地,也不是马钧能够随便进出的,得到了曹芳的吩咐,留下了郭建一人独自架车,甄德也是先一步离去了。 至于那位马钧到底在哪里,那还就需要甄德本人去好好寻找一番了,毕竟这位其实在朝堂上是没多少的地位的。 或者说几乎所有的工匠在大魏其实都是没有多少地位的,当然了,这个对比对象是那些朝堂上的君子们。 比起那些泥腿子们,这群手中还有些技术的工匠们再不济也能去军队中当个维修器械的专员。 第三百四十三章 翻车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 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惟闻松柏声。 位于洛阳城北的邙山出秦岭之中而位于崤山之旁,北临大河又有洛水从中流淌而出。 其地势之险要可谓是整个洛阳,乃至于整个伊洛盆地的北大门了。 这座担负着拱卫京师这个神圣职责的山脉,在洛京尚未建成之前就是一块极为不错的风水之宝地了。 八座周代王陵、五座前汉帝陵,就连现今大魏高祖文皇帝的陵墓也安葬在这座山脉的山脚下。 就算是这邙山真不是块宝地,那在这么多帝王陵寝天子之气的加持之下不是也得是了。 大名鼎鼎的伊尹与不食周栗的伯夷叔齐皆葬于此,而“碧血丹心”这个典故的主人苌弘也被埋葬与此处。 苏秦、张仪、吕不韦、贾谊这些在史书之中留下了独属于自己事迹的煊赫一时的人物最后的归宿也尽在此处。 回想起来,也不知有多少风流人物尽埋于此山之中最后同样都不免化为了一捧黄泥归于尘世之间。 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们只是可以尽情的仰望这面前的这座绵延天际的山脉做长吁短叹之状,感慨着时间的流逝与残酷。 顺便再悼念一下那些早已化为斑斑陈迹的前辈古人们。 但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座已经有些神圣化的山脉脚下的人们来说,这邙山也不过就是土加石头堆积起来的东西罢了。 甚至现在生活在洛阳城北邙山脚下的百姓来说,这座大山就显得有点儿碍事了。 几个年岁稍大一些的老者在十几个青壮的搀扶下,正拄着拐杖有些可惜的望着对面邙山脚下尚未开垦的那片坡地。 其中一个发须皆白上了些岁数的老者不由自顾自的感叹了句“多好的地啊!依俺看来都能种上不少的菜了,要是真把这弄个菜园子出来咱们也不要跑到城南那边去了!” “只可惜,此地地势太高引不上水又何谈什么种菜呢?”这上了岁数的老者带着遗憾的语气自我否定了先前的提议。 “就是啊!城南那边的贼人每次就给咱们留下那些焉了吧唧的菜叶子还贵的很!” 听到老者这么感叹,在搀扶着的那个壮年人也开始应和,听他这语气想来也是吃了不少亏。 而在这汉子感叹完后,周围那些前来凑热闹的百姓们也是各自开始大声的讨论起来了。 慢慢的话题就从菜园子换成了城北的居民对城南的居民的批判了。 随着这人越聚越多,这边愈发嘈杂的讨论声很快引起了山脚下巡查士卒们的注意力。 也没有多问什么,面对对面那群泥腿子的感叹这群士卒作势就要抽出腰间的长刀,这一下自是吓的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们四散而逃。 而有几个胆子大点的泼皮,趁着自己家跑路的时候可以混在人群之中,还不忘回头朝着那群想要拔刀的士卒们叫骂几句。 比如什么我大伯家的二儿子乃是荀家的门客,再比如什么我二叔乃是廷尉府中当差的官人! 反正这群四散而逃的洛阳京都的百姓们,吹起来那是要多牛就有多牛,就差没把当今天子说成是他家的二舅子了。 听着这些人报出来的名头,就连那群巡查士卒们都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这京城的人还是同自己这些人不同啊! 当然了,这群京城的爷嘴里说归说,但真跑起路来可是比谁都快,过了个嘴瘾多少在这找回了点面子,瞬间就撒丫子跑的没影了。 但最开始感叹着的那几位老者与青壮年们并没有受到周围那些闲杂人士的影响。 只见这群人正恭恭敬敬的向着身前一个皮肤黝黑脸颊有些消瘦的中年人正在说些什么。 单单只看外表的这个中年人其实同面前这些洛阳城中的百姓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人长满茧子的双手加上黝黑的皮肤几乎同常年耕作在地里的老农没啥两样。 而之所以能够对面这些人恭恭敬敬,盖因为其身上穿着的那套做工精良无比的官服与其腰间挂着的玉佩与小玺。 见到这人的装饰打扮,负责巡视看守的士卒们也乖乖的没有上前打扰贵人说话。 虽然那贵人看起来同他们差不多,完全不像以往见到的那些前来此处游山玩水的君子贵人们,但那身官服与其腰间的玉佩小玺这群士卒可是看的清楚的。 而此刻的马钧对于自己已经成为他人眼中的贵人却完全不自知。 只见马钧这位已经贵为给事中的君子依旧操着一口西面关中口音同这群老者询问了起来。 “长者方才言说此等地势太高水上不来?吾曾经听闻前朝毕岚已经制出翻车了,为何不用于此处?”马钧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同邓艾一样结结巴巴的。 但好在马钧这个口吃的毛病并没有邓艾严重,几位老者勉强也能听清楚马钧说的什么。 马钧这个提议倒是让对面几十人不管老少全都是用着一副为所未闻的神态看着对面的贵人。 刚才在感叹的那位年长一点的老者见状也是直截了当的说道:“君子所言翻车乃是何物?老朽活了六十余年也未曾听闻啊!” 这个问题立即就把马钧给问倒了,这翻车他也是最近从一本杂书中所得见的,就连他本人都没有见过实物。 只知道这翻车可以汲水,被这个问题问倒之后,马钧并没有立即选择放弃。 反而是在对面那群人有些惊恐的目光下往着地下一蹲,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涂涂画画了起来。 见到马钧这个样子,对面几名老者与十几名青壮也不敢擅自离去,只好有些惊慌的等候在原地。 “就是此物,长者可曾看见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蹲在地上的那位贵人也不管袖上沾着的泥土,极为开心的指着地面上画的那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物件朝着众人之中那位年迈老者继续问到。 正当年迈老者开始艰难的回忆起自己先前的经历,远处一架车马正在十几名骑士的护卫下朝着这边奔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马钧 没有去理会视线外那因为车架与马匹掀起的烟尘,等到年迈老者打量完马钧所画的物件终于是想起了点什么东西。 “此物老朽幼时好似在洛阳见到过,年岁太过久远具体在哪里见的俺也给忘了。” “不过,老夫能够肯定的是自前汉以后这名为翻车的物件洛阳城肯定是没有存留了。”等到老者回忆完后,其年轻点的汉子们也皆都是连忙走出来作证。 得知了对面这位老者真的见过此物,马钧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全然不顾对面已经有些紧张急躁的人群继续开口问起了有关于这翻车的详细事宜。 见着不远处离这越来越近的烟尘,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被问道的老者也只能搜肠刮肚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了。 一句一句仔仔细细的朝着老者盘问确定过得到了一个差不多可以搭建起来的模型,马钧极为开心的向着对面的人群大声宣布道:“几月之后那翻车将送来此地,诸位可先行开垦土地准备好种子!” 听得出马钧对于自己的技术那是相当有自信的。 这本来是一个好事,但马钧对面的几十人如同是接受到了朝廷的指派在战战兢兢的行礼答应了此事。 见到马钧继续准备在地上涂涂画画已经没有啥事情需要他们了,周围的青壮年们直接背起那几位老者向着远处跑去了。 这些人的反应,自是让马钧有些疑惑不解起来了,直到马钧在回头看到停在自己身后的那辆大车与十几名身穿重甲的骑士这才明白为何刚刚那群人要跑。 本来,马钧是一点儿也不慌的,拍了拍袖上沾染的灰尘黄土就准备作揖发问。 但马钧无意间在望到大车之上插着的那杆上缀牦牛尾毛节杖之后脸上神情一变,立即跪伏于地冲着这杆象征天子威仪的节杖大礼相拜。 等到马钧行完一整套面见天子的礼节之后,早已经跳下马车的邓艾口中有些结结巴巴的朝着马钧说道:“天子诏给事中马钧速速速速速入宫,不得延延误!” 本来马钧吃口的毛病已经不那么严重了,但在邓艾这一带动之下本来不怎么严重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 “诺!小小臣马钧领领领诏!” 你要说光邓艾一人结巴也还好,但马钧这一结巴就让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须知马钧这个结巴的毛病,对面的邓艾可是完全不知晓的,且不论在哪个年代学结巴说话都是个很悠久让人控制不住的老传统了。 但此事对于本人来说可以说是极大的羞辱,甚至可以说是侮辱了,莫说是邓艾本人了。 就连其身旁跟过来的那十几名公车司马令的骑士面色当场就垮了下去。 见此情景马钧也是知晓对面误会了自己,赶紧一躬身做了个揖朝着邓艾开口解释道:“吾自幼幼幼年以来就有口吃的毛毛病,还请诸君不不要见怪!” 听到马钧亲口说自己本来就是有吃口这个毛病,邓艾的脸上僵硬的神情当即放松了下去。 同病相怜之下这位同样被口吃困扰许久的新任公车司马令放下手中的缰绳亲自去扶起了马钧。 扶起马钧后,邓艾也没再开口多少些什么,毕竟按照两人这种情况真要是这么互相客套下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呢。 但重新站起的马钧与身前的邓艾相视一眼,此刻两人之间这种情况可谓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邙山脚下重新掀起了一股尘埃,而山脚下那群一直在观察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士卒也长长松了口气。 不少人都带着感激的神色望向了前方那位领队了,要是刚才自己等人去招惹了这位,那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群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的士卒们当然没有同马钧一样认出了那节杖,但相比于节杖,十几名骑士身上所穿着的甲胄他们肯定是认识的。 巡逻的士卒开始放松,但坐在公车之内的马钧却是越来越紧张了。 马钧之前也没少面见过大魏天子,别说是面见天子了,他先前还敢当着天子的面与常侍高堂隆、骁骑将军秦朗争辩到底有没有指南车这个神奇的东西。 靠嘴上的争辩面对高堂隆与秦朗不善言语的马钧是毫无优势可言的。 但此事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作为技术党的马钧获得了全面的胜利,争辩不过马钧直接就当着两人的面说道:“虚争空言,不如试之易效也。” 粗暴的翻译过来就是“打嘴炮没啥用,直接在现实碰一碰就完事了!” 得到了先帝的诏书后,没过多久马钧就把这已经失传不知道多少年的指南车给做了出来。 而且做出来后马钧还当着天子的面,拉着他的那辆小车在已故常侍高堂隆与骁骑将军秦朗转悠了好几圈。 马钧很明白一点那就是昔日的辉煌不足道,如今这位陛下身为给事中的马钧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但就连久居家中敲敲打打的他都听闻了当今天子的不凡,加之邓艾也有结巴的毛病马钧也不好私底下问问到底是何时。 怀揣着这样紧张的心情,跟着邓艾身后的马钧很快来到了许久未见的太极殿前。 率先出现在马钧视线之中的却是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指南车,车上面所载的那个仙人模样的雕像还是他亲自雕刻的。 只见在这座指南车旁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正领着几个宦官朝着这辆大车指指点点。 而这位打扮极为不凡的少年人时不时的还弯下腰企图窥探一下车中的奥秘,显得对这辆指南车极为感兴趣的模样。 见到国家对于自己所造的指南车这么感兴趣马钧也多少松了口气。 他现在怕的就是有人在这位年幼的天子面前进言说他的工艺乃是奇淫巧技,随后这位陛下一纸诏书就把自己这些东西给扫到一旁。 且更让马钧感到兴奋的是,站在远处的他还听到了这位天子身旁那些个宦官们,此刻好像在同天子说着自己当年制作出指南车的故事。 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子好像对这个故事极为满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幸福的烦恼 此刻,马钧前方极为宽阔的广场上,一副宦官打扮却又身材高大的于季正手拖着两根粗壮麻绳轻松的行走在石板之上。 而随着于季的行走拖动两根粗壮麻绳的另一端,由马钧亲手制作而成的指南车下方两个大轮子也开始滚动起来。 指南车下方两个大轮子在转动的同时把这动力通过轮毂传到了内部那充满齿轮转轴的复杂结构之中。 而被于季拉到着的这辆指南车根本性的不同于后世的指南针靠着地磁效应来定位。 这辆可以说是集齐了大魏现今最顶尖科技于一身的指南车利用的乃是齿轮传动来定位。 这辆指南车的原理曹芳通过脑海中的那些书籍上的记载也知晓的差不多了。 原理其实非常简单,通过外力来驱动指南车的两轮,再通过两轮的力道来引起木制齿轮的转动。 在通过一些复杂的程序就形成了现在曹芳眼前的于季拉动指南车,而其上的木人的手指却一直向着南方的现象。 至于更加具体的原理曹芳也没有再去加以探讨,透过正被于季缓缓拖动的指南车华丽外表,这辆指南车其内的构件才是让曹芳感到兴奋无比的。 无视掉上方金光闪闪的仙人与雕刻着各式各样吉祥鸟兽的车厢,能够让曹芳稍微留意一下的除了混杂在龙蛇鸟兽之中的大熊猫也再无他物了。 见到车厢上被刻画的凶悍无比的大熊猫,曹芳突然就想到了先前氐人献给自己的几头秦岭大熊猫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升起。 但脑补了一下自己穿着骚包的盔甲骑在大熊猫身上的滑稽场景,曹芳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毕竟人家熊猫也是熊,等下保不齐发狂咬上自己一口就好玩了,这样想着曹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车厢之中的那复杂的机器结构。 越看曹芳眼睛就愈发明亮,叫停了于季这位陛下当着众人的面就爬了上去开始近距离观察了起来。 见到天子如此举动,刚刚来到前方准备行礼的马钧都愣住了。 注意力全在车厢内部结构上的曹芳根本没有注意到马钧的前来,依旧趴在上面左看看右瞧瞧。 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若不是曹芳害怕这玩意数量太过稀少,而且还是纯手工打造极其耗工序的缘故,他早就当场拆开一窥究竟了。 而仔仔细细的看完之后曹芳可惜之余就开始兴奋起来了,据他观察这个装置只需稍加改动就能变身成为安装在马车上的差速器了。 可千万别小看了差速器对于交通工具的重要性,大魏公卿们之所以还在用着两轮的牛车也是看重两轮牛车比两轮马车面积大这一点。 两轮的车厢再怎么大也大不到哪里去,而曹芳出面所乘坐的却是数量极其稀少的四轮马车,其车厢内面积与舒适程度比之两轮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但这四轮马车存在着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缺陷,也是因为有着这个缺陷在导致两轮车一直在华夏大地上风靡了许多许多年。 无他,没有差速器这个东西的存在四个轮子在转弯的时候极为容易翻车。 至于曹芳自己所乘坐的那辆四轮马车面对这个问题之时选择了非常粗暴的解决方法。 那就是加宽再加大,这种方法虽然简单粗暴,而常人根本就用不起。 别说当做运载货物的车辆了,整个大魏就连当用四轮马车做出行的车辆的都极为稀少。 事实上,坐在四轮马车之上面对转弯的时候曹芳依旧会有点慌,还好道路上的车辙能够给予一定的帮助。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司机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正当曹芳开始思虑起让大魏的四轮车辆变为像蜀锦那样行销天下的物件,在黄小的提醒之下曹芳终于发现了面前正躬着身子的马钧。 两道金芒从曹芳眼中直射而出,如同见到财神爷一般也没多少什么,快步冲到了马钧面前一把拉起了这位财神爷,哦,不,这位给事中。 马钧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等到这位刚刚被邓艾从邙山脚下拉过来的给事中回过神来时早就来到了东堂之中。 就坐在对面的曹芳那两道炽热无比的目光直接让马钧有些如坐针毡了,尤其是这位陛下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就这样好似打量着什么稀奇物件似的打量着他,搞得马钧都不敢抬头直视面前的曹芳了。 其实曹芳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是有原因的,完全就是因为想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这几个月内就曹芳自己想到的东西都有好几样了。 就不提那些小物件了,排列在第一位的制糖技术与其并列第一的活字印刷技术就直接让曹芳不知道该选哪个了。 如同一个老财主掉到了金库里,什么都想拿一点,所谓幸福的烦恼莫过于此了。 恰巧在此时马钧也偷偷瞧了一眼对面曹芳的情况,见到这位陛下嘴角处那抹极为诡异的笑容一个激灵马钧很快就重新底下了头。 想来想去,想了半天曹芳突然发现马钧好像并不会影分身。 发现了这个关键问题的曹芳也只好抛弃了心中制糖与印刷齐头并进的想法。 等到曹芳察觉到了前方马钧的拘谨也是连忙开口向着马钧客套起来了,客套的话语还是老套路。 反正曹芳遇事不决的时候,就会选择先吹嘘吹嘘对方以前的光荣经历。 而对于马钧这位三国大发明家的事迹曹芳也是一清二楚的,什么改进织机之类的全都如数家珍一般。 弄的马钧都开始看鬼似的看着面前这位宫可能都没有出过几次的陛下。 没办法,谁叫刚才曹芳嘴快一下把这位大发明家现在还没干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其实吧,发生看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这也不能怪曹芳不是,要怪也能去怪史书之中对于马钧何事发明的何物并没有明确的记载。 现在的情况就有些让马钧开始惊慌起来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并肩鲁班 直到在曹芳嘴中听到了就在不久前自己刚刚决定帮助城北的百姓们制成出翻车的事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在梦中之后马钧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往着眼前的陛下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模样,马钧踌躇了片刻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向着曹芳问道:“国国国家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知道自己结巴的缘故,没办法马钧也尽量的把问题给缩短了许多。 而这下却是换到曹芳开始踌躇不定了,无论再怎么样曹芳现在都发觉了马钧苍白面色下隐藏的恐惧。 见此情景曹芳也知道自己刚才背诵马钧的经历的时候肯定是说漏嘴了。 问题来了,还是因为没有明确记载的缘故,现在的曹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说漏了。 还好去亲自迎接马钧的邓艾也被曹芳叫进了殿中,见此情景这位公车司马令也是恰到好处的出来帮曹芳解围道:“先前吾曾曾曾派人人入宫宫通知陛下,提提及了给事中欲要制作翻翻翻车车一事!” 邓艾这句话说的可是极为费劲,间接的证明了先前马钧把自己问题缩短了许多的正确性。 还好邓艾先前确实是派了人先行一步通知了自己,不然,面对这种大问题,曹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圆下去了。 毕竟这仙人也总不可能天天托梦,人家天庭多少也得有个几天的休沐日不是。 有了这件事在前曹芳之后就开始非常谨慎了,还好邓艾这边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听完邓艾的诉说马钧也是赶紧朝着曹芳行礼告罪。 等到马钧行完礼重新坐下,曹芳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翻车之上,他先前是听闻黄小转述此事过。 但因为没过多久就被指南车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重新回忆起这件事曹芳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重新向着马钧说道:“朕听闻给事中欲制作出翻车,这翻车朕也曾听闻先帝提及过,说是能引水灌渠?” “陛下所言不差。此翻车确实是能灌渠汲水。臣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为了不让自己在天子面前失仪,马钧这话说的也是一顿一顿的显得颇为怪异。 但比起邓艾那如同机关枪咬住一个字不放连说几遍的情况来说,马钧这种调整方法无疑是要好上许多的。 邓艾见到马钧一句话说完没有结巴的情况也是一副惊奇无比的模样,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过会去问问这个方法了。 没有患上过口疾的曹芳当然不会理解到其中的不易,等到马钧承认曹芳立即就向着马钧继续说道:“给事中所言此物乃利国利民之重物也,朕虽年幼但亦知若得此物则天下农桑之事可事半功倍矣!” “既然给事中有此意,朕代天牧守身为大魏百姓之君亦不能坐视不理。” 马钧想弄出龙骨水车这种真正的国之利器出来,这么好的事情曹芳当然不能够坐视不理了。 想了想曹芳立刻就向着如同隐形人一般站在殿中的常侍仆射郭玄信吩咐道:“既如此,那就诏将作大匠与少府还有诸位侍中、常侍们前去西堂议事吧!” 没有给马钧说话的机会,得到曹芳的吩咐郭玄信立即就出了东堂向着门下寺的方向走去了。 而黄小也开始吩咐起站在殿内的小黄门们去往西堂做好准备,见此情形马钧也是挠了挠头有些无奈的答应了曹芳的提议。 按照马钧所想这个翻车应该是在自己制作好后在献给天子的,这拥有汲水灌渠功能的翻车,其重要性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 就如同后世之人感叹的一般,从古至今的情况都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有些时候,在如今的大魏若是马钧作为一个纯粹的工匠肯定是混不到给事中这个位置的。 所以说,先前的马钧想到翻车这个东西,并且决定制作出来可并不是他心血来潮或是怜悯那些洛阳城北的居民们。 天下之中还不知有多少人吃不起谷物呢,真要怜悯也至少得怜悯那些人才对。 马钧作为一个靠着自己技术博得明帝青睐的工匠论起地位其实也就那样。 面对先前混乱无比的朝局,马钧本来是想见见如今的天子摸摸这位陛下的喜好,最后在投其所好的制作些什么东西出来。 但很可惜的是,那种情况下见到天子一面可谓是难上加难,放弃了投天子所好这个最为稳妥的想法,出于无奈马钧也就开始另寻他法了。 而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头就要被人抢上几分功了,多少也让马钧感到了几分不喜。 “给事中真乃良匠也,依朕看给事中的本事怕是已经远远超过了古之鲁班了吧?”前往西堂的路上,曹芳突然就向着身旁的黄小感叹了这么一句。 脚步一顿黄小闻言也是极为机灵的朝着曹芳回复道:“多亏了大魏三代圣君之德行,才能孕育出此等并肩鲁班的大匠之才啊!” 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马钧听到前方两人的对话,抬头望见了那位陛下脸上极为满意的笑容之后,这位给事中心中的疙瘩也多少被化解了。 虽然,对于那位宦官的回答不是很满意,真要算起来,马钧他本人乃是出生于前汉治下的,但此刻这位给事中却是很识相的没有跳出来多说什么。 回头瞟了一眼已经有些白发的马钧曹芳也恰到好处的阻止了黄小的再一次吹捧。 而这位中国历史上也留有姓名的发明家其长相倒是着实有些出乎了曹芳的意料。 马钧那被晒的黝黑的皮肤与粗糙的双手反倒更像是一个老农,当然了曹芳可没有以貌取人这个坏毛病。 想法见到马钧这个模样,曹芳心里还踏实了不少,双手之上那粗粗的老茧可是做不了假的。 等到曹芳坐在西堂之中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马钧开始拉近关系,门下寺的侍中、常侍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赶到了这里。 等到门下寺的侍中、常侍的到来,没过多久,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该解决了 作为现如今大魏的少府,历经自太祖的大魏三代人的王观论起资历来在朝堂上也是一等一的了。 别单单看这位少府的姓氏就想当然的在心底认为,这位少府乃是出身于太原王氏与琅琊王氏那种高门大姓之人。 相反的是这位当朝九卿之一的王观同在大魏朝中赫赫有名的太原、琅琊两家并没有多大关系。 也可能正是因为王观出身寒门这一点才会被太祖看中引为丞相文学掾吧。 有着太祖的青睐这么多年下来,昔日里那个孤单贫贱的少年郎也成了大魏朝中举足轻重的元老了。 且依靠昔日司马太尉在明帝面前的奏请,从从事中郎升任尚书,又出任河南尹转任少府王观的仕途也算是顺畅无比了。 刚从少府被唤来的王观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跟随着前方的郭玄信正向着西堂的方向走去。 正好在去往西堂面见天子的路上王观与郭玄信两人碰到了同样是被召集过来的将作大匠郑浑、郑文公。 对于这位清正廉洁履历丰厚在朝中也是颇有名望的将作大匠,作为品尝过人间疾苦的王观也是极有好感的。 刚赶到此处的郑浑同样是对于王观这位刚正不阿的少府印象也挺好,停下脚步相互行完礼后两人就这样选择了结伴而行。 整个洛阳宫初看起来非常非常非常大,但作为从前汉北宫遗址上修建起来的洛阳宫在熟悉的人眼中其实也就这么大。 很快两位腰间系着同样青色绶带挂着银色小玺的九卿就来到了西堂的门前。 见到敞开的西堂大门与矗立在旁的高大侍卫,脚步忽地一顿王观突然想起这好像是天子亲政以来的第一次由天子本人诏开的朝议吧? 事实上也不止是王观独自一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作为掌管宫室修建之官的将作大匠的郑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天子亲政之后第一次召开朝议应该是选择在朝中关系紧密的大臣们才对,这也算是历来的潜规则与传统了。 所以说,他们二人同这位陛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再怎么样也找不到他们头上才是啊! 怀着许多疑惑的郑浑与王观在殿外去了脚下的鞋履,两人就这样带着满满一肚子的疑惑不解走进了西堂大殿之中。 在两人来之前大殿之中早就已经聚集不少人了,除了那几位熟悉的侍中、常侍还有掌管中书许多年的中书监、中书令之外。 坐在殿中的门下寺侍中、常侍里还混杂着一个两人先前在宫中未曾见过的新面孔。 多看了两眼脸庞有些稚嫩做着散骑常侍打扮的新面孔,回忆了几息的功夫两人很快就认出了裴秀。 但对于这些内朝官员的事情,郑浑与王观并没有多做理会,打量了两眼很快就宫中身子朝着殿中走去了。 而位于西堂殿中的曹芳可全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朝中潜规则与历来的传统的,潜规则之所以叫潜规则当然就是隐藏在暗地里的。 曹芳在以前可没有当天子的经历,这些个隐藏在暗中的东西除了靠着自己的学习与体会外也没有啥好法子了。 你总不能让大魏的群臣们蹦出来一个个开始传授帝王之术教曹芳来怎么当皇帝吧? 况且先帝走的又早,这些珍贵无比的经验与规则曹芳想知道也无从得知。 对自己现在干了些什么全然无知的曹芳,反而在见到这两位同样是在朝中拥有着极好名声的元老,曹芳却开始对两人做起评价来了。 曹芳心中两人的评价不出所料的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为何曹芳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双标,也只能怪这位同样是有着刚正不阿名声的少府在历史上那次高平陵站错了队了。 双标归双标曹芳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的,等到两人行礼入座,曹芳脸上的神色也未有丝毫改变。 “此次朕匆忙诏二位前来西堂朝议,乃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少府与大匠!”说完曹芳就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坐在下方的马钧。 望见曹芳的目光马钧也只好有些无奈的站起身一顿一顿的朝着郑浑与王观两人开口解释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了。 还好曹芳见到马钧极为难受的姿态后连忙示意这位给事中坐下,由他本人开始讲述起来了。 等到曹芳讲述完毕,王观与郑浑两人心中先前的疑惑不解全都消失不见。 出任过地方,当过一地父母官的王观与郑浑二人自是瞬间就认识到了此物的重要性。 也不顾此事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请示了一下曹芳,两人在仔仔细细的问清楚马钧其中的细节。 确定曹芳先前所言没有夸大后立即就向着上首的曹芳兴奋的俯身大拜朝着曹芳提议道:“少府工匠与诸匠人们只待陛下吩咐!” 不得不说,王观与郑浑在这种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面前立即就抛弃了诸多杂念选择了携手共进,也算是对的起他们的名声了。 这一下,也让曹芳对于王观的印象改变了不少,事实上,曹芳特地召集这两人前来议事也是为了把两人拉上自己的战车。 扭头询问了一下荀绍、韦诞、孙邕、何曾等几位侍中与常侍的意见,曹芳得到的答案自是非常让他本人满意的。 见到事情如此顺利曹芳也没再犹豫直接向着站在朱漆大柱下方的孙资、刘放两人开口吩咐道:“拟诏!” 得到曹芳命令的刘放很快就拿上了手中准备好的笔墨正想书写诏书,孙资却是突然站了出来朝着曹芳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陛下当召集大将军和太尉与大臣们前来一同商议,再做决定也不迟!” “况且此事非一日之功,如今大魏廷尉、司隶校尉皆都空悬,征东将军昨日又往朝中寄了一封书信再次请求回朝,辽东之事也需要再做细致安排与打算,陛下为何不趁此时机一并商议解决了?” 等到孙资出言提醒,曹芳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囤积了多少事情。 想着也是时候该解决了,曹芳便就点头同意了孙资的提议。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司马师的诸位兄弟们 别致的小楼屋檐上几只铜铃在风中轻轻飘荡发出了悦耳的声响,也让下方过路之人为了多听一会这无比悦耳的铃声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悲者从空灵的铜铃声中听出了其中带着的哀伤与空寂,乐者则听出了夹杂其内的安详与宁静。 但位于小楼之中的司马师只觉得这以往极为好听的铃声现在已经成了让人烦恼的噪音了。 尚还空闲在家中的司马师脸上的那道疤痕早已渐渐淡去显现出了白嫩的肌肤。 不过,司马师脸上的疤痕消失的同时,眼角出本已经慢慢好转的瘤疾情况又开始恶化了。 也幸好司马氏家大业大请了许多医师不计代价的医治,不然,司马师现在脸上的情况恐怕将更加糟糕。 而在小楼之中今日休沐的洛阳典农中郎将司马昭也正并坐在自己兄长身旁。 这种别致的小楼之中不单单只坐着司马昭与司马师两兄弟,两人的母亲如今大魏太尉的正妻此刻独自坐在房中。 年纪也才刚满十二的司马干则是独自坐在角落之中,这位未来带人去阻止曹髦成功被吓跑了的聪明人此刻独自坐在楼中角落显得有些萧索。 除了司马干之外,那位曾今在高平陵中服侍过曹芳担任过侍读的司马骏也正列坐其次。 同样的也是坐在后方,但相比于司马干来说司马骏的位置倒是要靠前许多。 没办法,谁叫司马干从幼时起就患有癫病,有了这个前提司马干在众兄弟之间的其实地位也是最低的。 司马骏的身旁同样不大的司马亮,未来的八王之一的司马亮与司马京、司马伷等人也坐立在旁。 而此刻小楼内也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些个侧室所生的子嗣心中所想,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了窗边那位家主身上。 须知平日里极为稳重的司马师如今都有些烦躁了,就别提小楼之内的其他人了,正当司马昭想站起身准备朝着自己父亲问些什么的时候。 那位坐在最前方抱着年幼的儿子,也就是因父之功现如今七岁就任大魏安阳亭侯司马干,大魏太尉的正妻抢先一步发话了。 “辽东苦寒之地,且远离洛阳家中之事怎离的开你?”说完从司马懿微末其就跟随着的正常历史上的宣穆皇后张春华就开始独自哀伤起来了。 随着作为嫡母的张春华开始做出哀伤之色,楼中司马师与众兄弟们也是连忙开始劝慰起来了。 虽如此,但司马师这等年纪大一点或者如司马骏这般年少聪慧的都还是担心的瞧着一言不发的司马懿。 可以说,这一次司马昭与司马师这些个兄弟们也终于到齐了一次,也是最齐的一次了。 小楼中那些个年纪一个比一个小的司马师的弟弟们,也充分的证明了现如今站在窗边好似在看风景的大魏太尉的战斗力。 再加上后院之中司马师还有一位尚未出生的弟弟,传说中的宝刀未老莫过如此了吧? 也不知道明帝在世之时有没有向这位拥有特殊技巧的太尉请教过一下不可告人之事。 当然,若是明帝真请教过的话,那也只能这么这玩意不单单只看技巧,还得看人的。 小楼中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还要多亏了夏侯玄与曹芳两人的默契配合了。 安抚好自己的母亲,本来心中就愤愤不平的司马昭终于忍不住开始嘟囔了一句“父亲为社稷奔波操劳了如此之久,没想到朝中还有奸贼敢行如此之事!” “父亲自太祖起就开始为大魏社稷而操劳,此时此刻那夏侯玄却不知有何作为?” “昌陵乡侯(夏侯玄父亲夏侯尚的封号)在世时亦敬重于父亲之功劳,本以为此人乃是夸夸其谈坐享其成之辈,却不想此贼竟然如此恶毒!” 司马昭说这些话的时候余光也在观察着自己兄长的面色,也正因为顾忌司马师这边的反应司马昭才没把这话说的更加难听。 诚如司马昭先前所言,现如今发生在大魏朝堂的事情,当真是像极了一朝得势的奸佞迫害为国家操劳许久呕心沥血的忠良剧本。 像归像,相信朝中还没有许多人心中其实同司马昭的看法都差不多相同的。 不过,就如同司马昭这话一般,有些东西也只限于私底下说说了,夏侯玄身后站着的是何人相信谁心中都多少有点数的。 碍于曹大将军的威慑,主要是曹大将军背后那位不可明说的人的威势,新官上任都得来三把火立威呢! 不满归不满,可还没有人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给别人出头的,火反正没烧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正因为如此司马昭说这话的时候其声音直接就变为最小声的状态了,若不是小楼空间就这么大一点,保不齐坐在最角落的司马干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司马昭这话是触动了司马干哪根神经了,这位本就有些毛病的司马昭与司马师的同房兄弟闻言也是立刻跳出来打抱不平。 “兄长所言极是,依我看啊!这朝中..”司马干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立即就被眼疾手快的长兄司马师给阻止了。 也是因为司马干有着这个毛病的缘故,不然,凭借着其嫡出的身份也不至于沦落到坐在最后面了。 还好司马昭与司马师两兄弟都极为疼爱司马干这个同胞弟弟,若非如此,司马干基本上就不能参与到这种活动之中了。 还是因为司马昭与司马师两位兄长对自己平日里的照顾,不然,司马干也不会急匆匆的出来应和司马昭的。 但这一下司马干就纯属好心办了坏事,站在窗户旁的司马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们二人先回房去休息吧!” 等到这位太尉说完, 但这一下司马干就纯属好心办了坏事,站在窗户旁的司马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们二人先回房去休息吧!” 等到大魏的太尉说完这句话,没有丝毫反驳与顶嘴,司马昭同司马干两人皆都是一脸沮丧的告退而去。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见到了停在门口的公车也没有同楼中的正妻与儿子们多说什么,这位大魏的太尉就这样沉默的下了楼。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书信 作为大魏辅政大臣之一的司马太尉此刻没有待在太尉官府之中办公,反倒是出现在这小楼之中已经多少透露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含义。 而在等到司马懿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时,这位老太尉的话语轻飘飘落入了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几人的耳中。 “子元(司马师字)今后入朝为官需多去你叔父那儿拜访拜访,切勿对乃父之事有何想法,若遇不解疑惑之事可向你叔父请教,家中之事自有你母亲处理!” 作为嫡长子的司马师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吩咐连忙起身向着空大门处走去,往着过道中自己父亲的身影司马师连忙行礼作揖道:“孩儿领命!” 等到司马师说完抬起头望向前方过道之中那个在他们兄弟眼中那道伟岸无比的身影早已远去,见此情景司马师也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握紧了双拳站在门口的司马师向着还坐在小楼之中一脸愁容的母亲告罪一声追随着自己父亲的脚步而去了。 等到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几人相继离去,小楼之中剩下的也只有淡淡的忧愁与哀伤了。 快步走下了并不算太高的小楼之后,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外面的日光司马师很快就见到不远处自己父亲的身影。 日光照耀在司马懿、司马师父子两人身上,已经布满绿叶的大树遮蔽了两人所处的道路。 踩着绿荫强忍着眼下的不适之感司马师如同幼时一般仰望着前方自己父亲的身影迈开了步子。 等到近距离的见到自己父亲历经沧桑的脸庞,司马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父亲!如今天子在佞臣蛊惑下做出如此之事,父亲为何还要听之任之而不做阻止?”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师脸上终于漏出了往日里并不多见的独属于青年人的神态,若是司马昭见到自己兄长会做出如此神态肯定会感觉到世界观颠倒。 “子曰: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若父亲不忍坐视大魏社稷落入奸佞之手,那就应当召集朝中诸位忠良匡扶朝政才是!”说这话的时候司马师的神态像极了刚才的司马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在司马昭与司马师两兄弟身上找到一些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了。 “大魏忠良肱骨依旧在,而朝堂奸佞已然四起大有蛊惑君上裹挟天下臣民之意,父亲侍奉大魏太祖、高祖、烈祖三朝,值此危难之时怎能忍心避祸于辽东以求自保,而弃天下苍生大魏社稷而不顾?” 见到前方的父亲依旧背身行走在道路之上丝毫未有停止之意,停下脚步站在树荫之下司马师做着最后的努力。 说到最后司马师也终于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给吐露了出来。 不过嘛,司马师现在所说的这一套为国为民大义凌然的话语其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恐怕到了现在司马师本人都分辨不出来了。 有些时候,坚信着自己所奉行才是正道的君子比之那些满嘴谎言的小人更加来的可怕,至少那些苟且小人们知道自己在说谎。 “哼,为何说出如此孺子之言,昔时怎么没见你去服侍山阳郡公左右?”显然被司马师这位自己一直以来非常看好的嫡长子这么一说司马懿也有些恼怒了。 也幸好司马懿与司马师两人所处的位置乃是非常隐私的偏院之中无有人值守。 但能够让一直秉行着谨慎态度的司马太尉说出如此话语,也足以看出现在的司马懿到底是有多气恼了 “本就是天意,又何谈蛊惑一说?”说着司马懿就从袖中掏出了几封书信丢到了司马师面前。 司马师面前的的几封书信之上刚才被骂臣奸佞的中护军夏侯玄之名赫然显现。 躬身捡起地上的书信,夏侯玄同自己父亲暗地里有联络这一点是司马师都没有想到的。 等到司马师完完整整的看完了书信之上的内容脸色赫然大变,这才明白刚才自己父亲所说的那句“本就是天意,又何谈蛊惑一说?”的含义。 见着司马师很快转变的神色,重新转过身去的司马懿终于是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背负着司马懿重望的司马师也没有让自己的老父亲失望,整理好手中有些散落的书信后刚才还激动不已的司马师很快就换上了一脸凝重的表情。 躬身踱步来到自己父亲面前,并且双手奉还了这几封表露了太多太多事情的书信后,司马师很快就跪伏在地向着自己的父亲认罪道:“孩儿先前所言乃一时鲁莽之语,还请父亲责罚!” 司马师从几封书信之上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让本来都想把司马师一起带去辽东历练历练的司马懿放心了许多。 刚才真正让司马懿大为恼怒的可不是司马师那些个大义凛然的话。 要知道,司马懿与司马师父子两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家重要还是国重要这个话题而产生争辩。 让两人真正发生争执的还是司马师先前夹杂在一大摞忠义之言中的那句召集朝中诸位忠良匡扶朝政。 不过,在司马懿甩出了夏侯玄以私人身份写给自己的信件之后,本来多少还有些想法的司马师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何会选择默认去辽东一事。 司马师敢保证夏侯玄所写的那几封信上的内容若非当真是有着当朝天子站在背后肯定不敢这么写的。 就这样父子两人的争执很快就以司马师请罪而结束了,这多少也算是司马师逃过一劫了。 须知辽东那个地方可不是人待的,若司马师真陪着司马懿去了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 等到司马师因为夏侯玄几封信而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用心良苦,坐在西堂之中的曹芳也正好接过了孙资递过来的书信。 确切点来说应该是十几封,等到曹芳一本一本的看完信中所言也有些对于写出此信的征东将军满宠感到了几分抱歉。 第三百五十章 沉默 人能不能预料到自己的死期是一个玄学话题,但曹芳能够肯定的是这位帮大魏镇守东方许多年的征东将军肯定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光看几个月来从淮南寄过来的书信上的文字曹芳都能够感受到这位征东将军心中的急切之情了。 这位起于微末曾经拥有过酷吏之称为大魏奉献了许多许多的征东将军上书也着实让曹芳有些感动到了。 满宠在信上除了提及了想要告老的意思之外,按照日期分别表达了对先帝逝去的哀悼对曹芳登基继位的欣喜与期待。 再之后满宠就开始在这些明明是请求归朝的奏章之中开始多少夹杂点私货了。 这位征东将军在书信之中可是写了不少有关于朝中大臣的事迹,除了最后几封外,大部分都是在说些好事向曹芳推荐那些人属于可用之才与忠良贤臣。 至于最后几分就开始各种黑如今大魏扬州、豫州,总领两州刺史的王凌、王彦云了。 光从王凌所领的扬州、豫州刺史职位就不难看出这位就是现如今大魏之中最有希望继任征东将军的人选了。 事实上据曹芳这十几天来的所知,让这位两州刺史继任征东将军的呼声可并不小,就连夏侯玄都曾经亲自写信过来同他推荐此人。 夏侯玄信中对于王凌的评价也极为不错,说其乃是转战于扬州各地熟悉东吴事物征东将军人选非此人莫属。 甚至夏侯玄还明确的在信中疯狂暗示曹芳,王凌的外甥令狐愚现在就待在洛中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而满宠写给曹芳的几封信之中王凌的形象算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位前汉的王允、王司徒之侄,出身于太原王氏的王凌在满宠信了就是个为非作歹擅长使用阴谋诡计的小人。 最后几封信上的内容几乎全都是满宠在痛斥王凌劝曹芳切莫用此人为将。 面对夏侯玄的赞扬与满宠的贬低,曹芳心中都保持着一个不可置否的心态。 夏侯玄的赞扬王凌在此时显得非常合理,对于这位已经蠢蠢欲动的中护军来说一切都是要向拉拢人心看齐。 至于满宠这个贬低嘛... 放下手中的书信曹芳抿了抿嘴回想起来记忆之中满宠与王凌的恩恩怨怨。 这两位同样是任职大魏东方,主要处理东吴之事的刺史与将军的恩怨那还要从先帝时期说起了。 在王凌任职扬州刺史之时当初的东吴派出孙布向着大魏使出了一招传统却又好使无比的技能‘诈降’。 简单的来说就是王凌拿到孙布的诈降书后如同赤壁的曹老板一样大喜过望,立即就准备发兵去迎接幡然醒悟投归正道的吴将孙布。 但满宠又是何人?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让曹老板落泪的赤壁之战满宠他刚刚好就在场。 且等到曹老板号称八十万,四舍五入就是百万大军开始跑路之后满宠还正巧负责断后之事,所以东吴归降这样的事情满宠也是见得多了。 两人也以此闹起了矛盾,当然孙布归降的最终结果让人丝毫没有意外,反倒是有些习以为常了。 要不然这诈降怎么能说传统却又好使呢! 王凌带过去接应的七百人死伤了大半,最后这位扬州刺史也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 丢了个大人的王凌回来之后就开始嫌满宠这颗老帮菜碍眼无比,直接无能狂怒的同满宠玩起了阴招。 直接叫人上书诋毁满宠年老力衰,言行荒谬,害得满宠被诏回京被先帝好好检查了一下。 不过,先帝发现这位征东将军还能再战个几年就把满宠给放了回去,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来了。 也是因为有着这些四处夹杂着的私货存在的关系,直到现在曹芳才算是真正看到了这位征东将军的上书。 意识到了这一点曹芳就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孙资、刘放两人,对此孙资与刘放只能视而不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就这样,曹芳一行一行认认真真的看完了这位征东将军几个月来累积起来的十几封奏章。 让王凌接任征东将军其实也不怎么符合曹芳的心意的,但问题是除了王凌这位久任东南的扬州刺史,一时间曹芳还真找不出比这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等到曹芳看完之时西堂之中的被诏到的群臣们也差不多聚集了起来,曹爽与司马懿依旧带领着群臣坐在最前方。 殿中除了尚书令之外,几位掌管尚书台的台臣们自是一个没少,大魏的三公也悉数到期,九卿也差不多到齐了。 暂时无法来的或者已经出缺的职位就暂时由九卿下面的官员来代替了,曹芳继位以来第一次以他的旨意正式的朝议就这样准备好了。 不同于把西堂填的严严实实的常朝,像这种临时性召开的朝议其中的人选皆都是由曹芳自己来决定。 坐在西堂之中的几十位有此荣幸的大臣官员们没等曹芳说什么,就差不多都知道自己等人现在需要讨论什么了。 正式的等到郭玄信这位常侍谒者大声的宣读完今日需要商议的事情后,得到的却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刚刚郭玄信说出来的几件事,单单拿出一件就够大魏君臣讨论好几天的了,现在这些事情一起来了被召集而来的众人们还真不能马上就下决定。 沉默之中,作为这十几天在洛阳城中私下里讨论最多的风云人物之一,大魏辅政大臣之一的太尉司马懿率先开口说话了。 “老臣愿向陛下请缨赶赴辽东除我大魏之患!” 而在等到这位太尉说完,西堂殿中气氛更加变得安静了,还好在这时从城外刚刚被邀请过来的中护军夏侯玄出面打破了这个情况。 脸上多少露出了几分惊喜莫名的神色,就这样夏侯玄连忙起身立即领着同样坐在殿中的丁谧一起向着上首的曹芳应和了起来。 有着司马懿亲自请缨困扰了朝堂许久的辽东事物算解决的差不多了。 就算发生了如此大事,殿中的大部分人依旧在沉默着,等待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公之上 “太尉既有此意何愁辽东不平?”领着丁谧一起出来的夏侯玄最先开口向着曹芳劝到。 等到夏侯玄说完跟过来的丁谧也接着说道:“太尉此举当为吾朝百官楷模表率矣!” 面对两人的夸赞这个时候司马懿也躬着身子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的回道:“吾等皆都是为国效命为陛下尽忠,何谈楷模表率,老臣以年老不堪重任,只希望临死之时不负陛下所望!” 司马懿这话看起来是对丁谧、夏侯玄两人说的,但听闻此言曹芳却是立即起身抢先回答了。 “昔前汉有马援、马伏波年六十二据鞍请命平定南蛮,今吾大魏亦有太尉年六十请缨出辽东,吾朝太祖有诗证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依朕观之老当益壮莫过太尉此举了!” “老臣何德何能竟敢当陛下如此夸赞!”说罢司马懿不顾已经有些僵硬的双腿连忙跪伏于地向着曹芳大礼参拜连称不敢,那模样显得极为谦虚与惶恐。 没办法,谁叫刚才曹芳一时词穷之下都把太祖的诗句给搬了出来,得到了老骥伏枥的这个夸赞司马懿就算不惶恐都得要惶恐了。 走下御榻曹芳也知道刚才自己失误下意识的把曹老板的龟虽寿给拿了出来做比喻了。 如今大魏太祖其诗中的烈士可不是谁都能担当的起的,几十年过后曹芳若是年老了拿出来太祖的诗自比两句也没多大的关系,但对于司马懿这个臣子来说就有点忌讳了。 走下高台曹芳有些头疼的亲自扶起了依旧显得有些惶恐的司马懿,开始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说话要注意一点了。 而此刻最前方的夏侯玄连忙算是帮曹芳解围一般的表态道:“太尉之高德有比于春秋之信平君,前汉之新息侯,当为吾辈之楷模矣,朝臣之表率矣!” 夏侯玄嘴中的信平君与新息侯分别为廉颇与曹芳口中那位马援、马伏波的封号。 只不过,真说起来夏侯玄嘴中的这两位同样是年迈请缨的信平君与新息侯其实下场都并不怎么好。 一个最后逝于异国,一个在南方讨伐五溪蛮时身染重病最后黯然长逝,但像这点小毛病殿中的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给忽视掉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没有辜负刚刚坐落在周围那些尚未表态的人安静的等待。 等到夏侯玄出来解围之后,早已经看过剧本,甚至作为主创之一参与此刻剧本创作曹芳也就顺着坡下了驴。 “太尉劳苦功高年过六十亦须出镇辽东平大魏心头之患,此等事迹感人肺腑,若不嘉奖朕心难安啊!” 事情虽然比计划之中的日期提前了几天,但有了个这么好的时机曹芳自己也不想错过。 闻言刚刚被曹芳扶起的司马懿眼睛微微一眯,这位太尉眯眼的动作幅度非常非常小就连站在对面的曹芳都没有发觉。 等到司马懿这边刚想开口推辞之时,得到了夏侯玄与曹芳两人的视线暗示,这些天以来一直坐在最前方当个背景板许久都未曾吱声的曹大将军终于有所动作了。 想着夏侯玄亲自代表陛下向自己许诺事成之后的好处,再加上这十几天来曹芳确确实实履行了他的承诺。 除了身边一直有人跟随之外,曹大将军这些时日来出洛阳城打猎,同自己的妻女一同游玩什么的完全都不受限制。 既然曹芳这边的的确确的履行了承诺,曹爽也并不介意帮一帮自己这位侄儿的忙。 而这位大将军本人并不知晓或者假装不知的是。 等到明日一早曹芳的面前都会出现这位大将军的生活记录,其上事无巨细就差把曹爽一日更几次衣都要记录上了。 “以臣之见今日太尉之事迹将著书立传名传后世矣!至于陛下所说之嘉奖,依臣之愚见当加官进爵以示陛下于太尉之尊宠!” 抛下了肩膀上沉重的担子后曹大将军倒是显得进步了许多,说这番话的时候总算是有点前大司马之子的威仪了。 同时曹爽这边的姿态也成功的让曹芳的目光透过了冕旒珠帘平静的注视向了曹大将军。 而曹芳脸上的表情因为珠帘遮挡也叫人看不清楚这位陛下到底是什么反应。 就在夏侯玄见此情景心中已经生出几分不妙之感,重新坐回上首的曹芳嘴角缓缓上扬语气颇为尊敬的开口向着曹大将军问道:“却是不知大将军有何提议?” 曹爽并没有察觉到刚才曹芳的情况,被曹芳这么一问当然是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事情自由发挥道:“今国家虽以亲政,但先前并无暂居东宫处理政事之经验!” 点了点头曹芳也配合起了曹爽的话语回答道:“大将军所言非虚,朕还尚且不知治国之道,幸得诸公辅佐与朕,朕才能战战兢兢托社稷之重任不坠先帝之功德!” 作为天子的曹芳都这样说了,殿中之众人也赶紧起身朝着不知治国之道的曹芳谦让了起来。 等到群臣朝着上首的曹芳谦让完毕,曹爽依旧躬着身子向着曹芳表达起了自己的意见:“太尉,三公也!而若许太尉加官岂可居于三公之下?” 曹爽这一番话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如同一个不经世事的年幼天子般此刻的曹芳也是不住的点着头开口询问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朕年幼尚不知三公之上又有何职?” 没有着急回答曹芳的问题曹爽反倒是问了句“陛下如今尚未及冠,当有忠良贤臣伴随左右细心教导陛下如何处理政事!” 言及此处曹大将军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其他人心中也多少有点儿数了。 察觉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让不少人心中都松了口气,庆幸着先前自己没有出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可以说,此刻的西堂之中已经变成了独属于曹芳几人的舞台了。 先前还有为数不少的人没有察觉到刚刚曹芳与夏侯玄等人这一番如同废话的交谈到底有何含义。 就连做为话题最中心的司马太尉心中都有些惊讶的情绪了... 1 停顿一下等待了几息时间曹爽用着余光瞥了身后几十名当朝大臣们各自的反应。 坐在前方的三公九卿中卫臻、王观等人脸上虽浮现出了几分不满,但其他人更多的却是保持了一副平常的姿态对此并没有多少反应。 发觉并没有人选择出来阻止,曹大将军还刻意的多等了些时间。 而在这多等的时间之中曹爽的目光其实一直都集中在坐在朱漆大柱下不与群臣连席并坐的御史中丞杜恕的身上。 昔日里的尚书令、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三独坐经过各自各样的事情,现在也只剩下杜恕这位御史中丞一人而已了。 此刻这位御史中丞就带着两位殿中侍御史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杜恕经历了多少复杂的心里斗争,反正最终在曹爽惊讶的目光之中这位御史中丞居然选择了对此事闭口不言。 除了曹芳本人没有一点儿心里负担之外,参与此事的夏侯玄与曹爽一众人等多少都有些知道这件事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以说,经此一事之后曹大将军明白自己本就稀烂的名声将更加臭上几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曹某人何时靠过那狗屁的名声混饭吃了? 曹爽本人可是清楚的知道为何自己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是靠着什么东西。 视线重新回到脚下的做工细腻的木地板上,曹爽继续用着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声音平静的叙述道:“陛下有所不知,自前汉以来三公之上就设有太傅上公一职,此职自周公起,乃辅弼之官为帝之师也!” 说这话的时候,此刻的大将军曹爽好似是真的在西堂大殿之中当着诸位公卿重臣的面同曹芳开始讲解介绍起历朝官制来了。 最主要曹芳也听的极为认真,还入戏太深的缘故忘记自己脸前有珠帘遮挡,为了配合大将军曹芳脸上都开始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直到曹芳发现殿中并没有人敢直视的自己时候这才收敛起越发熟练的演技。 “臣虽亦为陛下辅政大臣,但自认才能不及太尉,而功德不显亦无赫赫威名,若臣日后能追召公之德,复有其半数功绩臣也能死而无憾了!” 这番话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这位大将军的心里话了,反正在曹芳本人听来曹爽这番话可是别有滋味。 刚刚曹爽嘴里的召公与周公一样同样是辅佐成王的贤臣之一,而其所担任的太保也是仅次于太傅的官职了。 曹爽死之前能不能达到召公的半数功绩曹芳不知道,但曹芳相信曹大将军更多的是对这太保的官职产生了那么几分想法。 “大将军尚且年轻,日后自有许多时日建功立德,追召公之德又有何难!”曹芳也算是不漏痕迹的答应了曹爽的请求了。 说这话的时候曹芳嘴角处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了,看向曹爽的目光也是愈发和善亲近了起来。 等到同曹芳谈妥了自己的条件,神清气爽的曹爽不由在脑海之中幻想了一下太保之位正向着自己招手。 至于,曹大将军为何要突然提及这个看起来很过分的要求自有他的想法,这也是不久前夏侯玄私底下偷偷给他出的主意。 不管怎样,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复之后曹爽也再没有任何迟疑,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上前一步向着曹芳大声说道:“臣以为尊太尉为太傅乃顺应人心之举,此乃彰显陛下尊崇太尉最好方法无二!” 表达完自己的意见后,迎着各种各样目光的曹大将军就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 直到曹爽重新回到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的现在还是没有任何人出来表示什么,如同刚才那样西堂之中依旧平静无比。 “却是不知太尉与诸位意见如何?”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曹芳先是望了望司马懿,然后再看向了尚还站着原地的夏侯玄。 不像历史上的曹大将军等人,明明是此事的主导者之一的曹芳开始非常非常注意自己的吃像的。 曹芳这话表达的意思夏侯玄自是明白的很,夏侯玄心中虽略微有些不情愿与抵触,但等到丁谧抢先一步表态之后也是放弃了最后一丝顾忌名声的想法。 夏侯玄与丁谧的表态,好似更加让曹芳有些举棋不定了,只见这位陛下又转头看向了身旁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吱声的中书监与中书令。 “不知中书监与中书令的意见?”就这样没有给司马懿这位太尉说出自己意见的时间,如同已经默认了司马懿同意了一般,曹芳又开始询问起了孙资、刘放两人。 被曹芳点名问道,两人之中的孙资没有丝毫与片刻的迟疑直接站出来说道:“回陛下,臣等以为大将军之提议极为妥善!” 说这话的时候孙资也直接没有给刘放任何选择把这位中书监一同给代表了,面对孙资此举刘放也只好无奈的迈步上前同孙资这位多年的同僚站到了一起。 有了两人的表态,再加上司马懿本人未有反对的意见,坐在上首的曹芳这才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同着孙资、刘放两人说道:“太尉此等忠良贤能,可为朕之师也,还请二位拟诏吧!” 躬身领命孙资、刘放二人退到一旁很快就奋笔疾书,没过多久就在群臣的见证下拟好了一道草诏交到了曹芳手中。 粗略的看了一遍,知道流程的曹芳很快就将手中的草诏转交给了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荀顗手中。 而在荀顗这位侍中仔细的检查一遍发现其中没有疏漏之后,站在门下寺众人身后的中年人手捧着一方小玺献到了曹芳面前。 从这有些陌生的中年人手中接过小玺之后,摸着那尚有余温的小玺曹芳也没再等待涂抹了一下印泥很快就朝着黄绢布所制成的诏书摁了上去。 鲜红的印泥在诏书上留下了皇帝行玺四个大字也宣告了一道无可置疑的天子诏令的完成... 第三百五十三章 继任人选 双手抬起曹芳先是满意的打量了这封继位以来第一道由自己经手以自己名义发布的诏书。 把手中玉玺回递给了那位尚且还不知姓名的符宝郎,轻轻拿起了这道刚刚完成的诏书曹芳满意的望了望正在收拾笔墨的孙资。 低头再次看了一遍经由这位中书令所制的诏书内容,直到现在曹芳总算知道为什么孙资能够历经两朝掌管大魏机要这么多年了。 越看孙资越感到满意的曹芳很快就把手中刚刚由孙资拟好的诏书转交给了来到自己身旁的刘放。 这位同样是掌握了大魏机要几十年的中书监此时此刻正弯着腰双手举过头顶从曹芳手中接过了这道诏令。 按照制度请示曹芳得到了天子的明确答复之后,刘放脸上既无悲也无喜扫了一眼诏书上的内容手持诏书转身开始当着殿中众人的面念诵了起来。 “昔吴汉佐光武,有征定四方之功,为大司马,名称于今。太尉体履正直,尽忠三世,南擒孟达,西破蜀虏,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 先帝本以前后欲更其位者辄不弥久,是以迟迟不施行耳。今大将军荐太尉宜为大司马,既合先帝本旨,又放推让,进德尚勋,乃欲明贤良、辨等列、顺长少也。 虽旦、之属,宗师吕望,念在引领以处其下,何以过哉!朕甚嘉焉。 朕惟先帝固知君子乐天知命,纤芥细疑,不足为忌,当顾柏人彭亡之文,故用低回,有意未遂耳!斯亦先帝敬重大臣,恩爱深厚之至也。昔周成王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以邓禹为太傅,皆所以优崇俊,必有尊也。其以太尉为太傅,持节统兵都督诸军事如故。” 一般来说天子诏令需要经过门下寺、中书省两个部门的官员不断的润色加工审核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但孙资在短短的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之内能够写出这道根本就不需要人过多加工修饰的诏书,确实是让负责修改诏令的荀顗等人有些感到惊奇的。 相比他人的惊奇,曹芳更多的却是满意,甚至在刘放诵读的时候曹芳心中都开始跟着默念了。 手持着诏书的刘放说完最后一个字,坐在榻上的曹芳也是跟着在心中念完了这诏书中的最后一个字。 确定了诏书上的内容同自己之前与孙资吩咐的内容一字未差一字也未漏,曹芳已经准备好明日邀请孙资、刘放两位元老好好谈一谈了。 二位付出了这么多该向自己表达的诚意已经都表达出来了,自己也不能够让这二位忠心耿耿效忠大魏的元老失望不是。 亲眼见着已经改称为司马太傅的司马懿从刘放手中接过这道诏书向着自己大拜行礼。 望着眼前这位新任太傅,一直以来曹芳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地了。 脑袋上悬着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眼见着就要消失了,几个月以来曹芳使出了两辈子干劲与一切能够想到的招数到今天为止,曹芳总算能够多少缓口气了。 十二珠冕旒的重量可不是谁都能够承担的起的,司马懿出镇辽东之事算是解决,但今日曹芳要商议的可单单只是这一件事。 在曹芳刚刚才缓上一口气的时候,随即而来的就是空悬的司隶校尉与廷尉这两个重要职务。 先前的辽东事物太过敏感大部分人都保持了沉默,心中持着支持态度或者反对态度的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当个木头。 但在面对这司隶校尉与廷尉继任人选的时候,来来回回就曹芳几人说来说去的西堂之中终于开始有个朝议的模样了。 虽说现在是在商讨司隶校尉与廷尉继任人选,但几乎人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司隶校尉的继任人选之上。 可别看先前孔乂那副狼狈模样就觉得这司隶校尉也就那样了。 须知现在殿中三个位子之前这司隶校尉的位置可是先于尚书令与御史中丞的,若是没有曹爽与司马懿两位辅政大臣,这司隶校尉的位置可是在百官之前的。 而之所以司隶校尉能够有这样的待遇,也少不了其下属在整个大魏都首屈一指的百余名从事史、假佐等各官吏。 更遑论这司隶校尉旗下还有拥有着一支规模超过一千二百余人由徒隶组成的武装力量, 只能说先前的司隶校尉孔乂的机运实在是差劲到了极点,加上朝中亦无人帮扶才能够让曹芳一纸轻飘飘的诏书打发回了老家。 就这样在曹芳的提议下众人商议了大概半刻种的时间,讨论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人选。 但至少曹芳面前案几上已经摆放好了呼声最高的几个人的履历了,曹芳也开始假模假样的当着殿中群臣的面一个个翻开仔细研读起来。 其中由孙资推荐上的现任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徐邈的履历让曹芳多瞧了几下。 至于经由殿中诸位大臣推荐上来的大部分人曹芳感觉完全就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混个眼熟罢了。 挑来挑去最终曹芳在这种艰难的抉择之下还是选出了一个由当场太仆荀绍所推荐上来的人。 名字与其履历曹芳倒也熟悉,不单单是名字与履历了,这个人曹芳都不止见过一次了。 当缪袭的名字从曹芳嘴里说出到也没有多少人感到很意外,就如同刚才曹芳感觉的那般,其实大多数人心中还真就是想着推荐一下自己看好的人在这位陛下面前混个眼熟。 毕竟,像司隶校尉这种特殊职位被拿出来放在朝堂商议,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懂的人都懂。 在这种华夏历来友好且悠久的民主协商的氛围之中,缪袭很快就完全通过大魏合法合理毫无一点钦定痕迹的朝议当选为了大魏新一任司隶校尉。 依旧是在这种和谐美好的气氛下,自司马孚后廷尉的继任者很快就被众人推选了出来。 如今朝中人缘极广、极负贤名,且曾经有过丞相法曹议令史经历的吏部尚书卢毓被推选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收获 坐在殿中前列的卢毓作为当事人的反应就同先前司马懿那般,不明着表态同意,也不直接跳出来说反对。 见状这位汉末大儒卢植之子,现今大魏的吏部尚书先是起身同坐在高榻之上的曹芳自谦了两句。 自谦完卢毓再又转过身来向着刚才就差把自己捧到天上去的曹大将军回复道:“吾何德何能敢当大将军如此称赞!” 作为卢植、卢子干的幼子,如今的卢毓也都已经五十有六了,真论起资历来卢毓也是不逊色任何人的。 刚刚回到坐垫上的曹爽对于卢毓的回复开始装聋作哑,假装起刚才那个拼命夸赞吹捧的人不是他本人,此事同他这位大将军毫无瓜葛一般。 本来曹大将军也就是按照之前夏侯玄同自己说的那般开始推荐起卢毓接任廷尉的。 至于起身开始同卢毓打擂台啥的,一来夏侯玄当初没有同自己说明,二来嘛,则就是曹大将军现在还真不想同卢毓有瓜葛。 面对先前卢毓的自谦,刚才曹芳可一直都是以勉励的话语来做回答。 接连拿下光禄勋、太尉、司隶校尉这三个重要的职务,事情之顺利已经让曹芳感觉自己现在就能够拿下卢毓所担任的吏部尚书这个关键无比的职务了。 人事部门的作用有多大相信对于历史或者正治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有多么关键了。 正当曹芳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这个职务,坐在前排一直未有发话的司空崔林却是出言阻止了曹芳接下来的举动。 “陛下!如今距先帝崩殂未足一年;当朝九卿之任者已去其二,还望陛下三思!”说罢崔林就躬身向着曹芳摆出了一副请命的姿态。 崔林有些话没有直说,但很显然殿中众人都明白这位司空想表达什么。 有了这位司空的领头,先前一直在忍耐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 “陛下,司空老成谋国之言还望陛下纳谏!”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崔林的话语传到了曹芳耳中。 说话的人则是一个曹芳先前从未去留意的老者,但通过着老者身上的着装与曹芳堆积在脑海中的那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知识。 很快曹芳就猜测出了这位老者的身份,能够在腰间佩戴金章与系着紫绶的可不多,通过简单排除法就那得知这位光禄大夫常林的身份了。 等到这位老者说完按照礼仪向着曹芳报出了自己的官职与姓名也印证了曹芳猜想的正确性。 据曹芳所知这位光禄大夫的履历也是惊人,太祖武皇帝时期就担任过幽州刺史出镇一方。 等到文帝继位更加不得了,历任五官中郎将、功曹、平原太守、魏郡都尉、丞相府东曹掾、少府、大司农等职。 明帝之后则任光禄勋、太常,最后到曹芳现在还担任着光禄大夫一职。 没有回答常林的话语,曹芳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坐在曹大将军身旁的新任太傅的司马懿身上。 曹芳之所以会有这个反应理由也很简单,听常林与司马懿带着点相近的口音就知道这两位乃是同为河内温县人士乃是同乡关系。 而据曹芳所知两人之间可不单单只是同乡关系那么简单,常林作为年过八十的出身于河内温县的长者。 就连司马懿本人每每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同乡长辈都会屈膝跪拜行大礼,想起这件事曹芳都不用去过多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等到常林发话,紧接着司徒卫臻也开始起身朝着曹芳相劝,而后就连门下寺之中的散骑常侍之一作为孟子之后的孟康都出来劝阻了。 就算如此曹芳还是没有开口回应,好似在发呆一般曹芳视线就这么呆呆的直视着前方对于殿中几位大臣的劝阻视若罔闻。 开始装傻充愣的曹芳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一意孤行把卢毓一脚踢到廷尉去,事实上曹芳的余光一直都在往着孟康身后的侍中孙邕身上瞥。 有了诸如司徒卫臻、司空崔林、光禄大夫等人的反对,曹芳很明白自己差不多已经探到底线了。 曹芳今天如果心一横肯定会能够让卢毓乖乖的去任廷尉卿的,但问题是这对于曹芳来说得到的和付出的并不成正比。 若是自己继续同这些老臣们硬杠下去肯定没啥好处,到时候自己在朝中累积起来的好形象肯定是要毁于一旦的。 亏本的买卖曹芳肯定是不会去干的,曹芳僵持到现在的目的也完全不是因为卢毓一事而已。 曹芳之所以会这样做也只是在投石问路,试探试探看看到底谁和自己是一条路子的,谁又是另外一条路的。 而孙邕就是曹芳着重关系的对象之一,没办法,谁叫这位侍中当初是经由卢毓推荐才能够获得此职呢。 曹芳就这么愣神了片刻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到了最后曹芳也没有等到孙邕跳出来响应的事情发生。 心中多少流露出几分满意的感觉,再迟疑了曹芳这才当着西堂诸位大臣的面如梦方醒的一般点了点头。 表明了既然诸位如此反对,那就择日再选的意思后,曹芳也没有再去刺激刺激这些元老们本就被曹大将军弄的有些敏感的神经。 虽然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曹芳到了最后也没有拿下来,但是这次的收获也足够填满曹芳有些庞大的胃口了。 正当三件事已经商议了个七七八八,朝议都开始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一副插着如同野鸡毛一样的信件被镇护将军甄德亲自给送了进来。 见到甄德手上捧着的信件,本来都准备开始做出离开状的几十位大魏最顶尖的公卿大臣们,齐齐站立起身望向了甄德。 等到甄德着甲走入殿中,其内的大部分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浮现出了几分凝重神情,见此就连刚刚吃了个饱饱的想跑路的曹芳都站立起身。 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无比担忧的神情望向了来人,很快的这信件就被递到了曹芳的手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羌乱 曹芳手中拿着的这封被捆包好的信牍长曰二尺,大概也就是后世的二十多厘米。 信牍上、下都被专门的封泥掩盖的严严实实,信泥上方还盖有印章以确保传输时候的不会被拆开。 这种保密手法与后世的火漆签封非常相似,但因纸张还没有取得木牍与竹简在大魏办公文书中的地位,这种可能是火漆签封的前身曹芳今日才有幸一见。 一根雉羽插立在封泥之中,被曹芳拿着的时候这根颜色鲜艳的雉羽,也就是俗称的野鸡毛还在空中轻轻的来回飘荡着。 甄德身后一名看起来极为疲惫的轻装使者跟随着甄德的步伐来到了曹芳身前。 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使者跪伏于地向着曹芳与满朝诸公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后,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布袋亲自交给了曹芳。 曹芳手中拿着的这漆黑色布袋口上正用两条细绳系着,在绳索头上也有个看起来挺结实的封泥。 若不是曹芳前世恰好学的是这个专业,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两样物件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曹芳拆开两样东西,怕曹芳不知道手中之物代表着什么的孙资赶紧躬身向着曹芳开口解释道:“陛下,这木牍乃是传递军中事物的羽檄,至于布囊则是皂囊,皂囊乃是其中乃是密奏,陛下不可轻易示人!” 闻言曹芳很听话的把这黑布囊收了自己的袖口之中,至于这封羽徼看完其上内容曹芳则是转递给了孙资,并且吩咐这位中书令将其转交给大将军与群臣。 羽檄中的内容并无太过让人惊奇的消息,曹爽在从孙资手中接过看完之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而等到羽檄被西堂殿内的诸位大魏的公卿大臣们一一过目,西堂殿中本因为羽檄之中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也慢慢变得放松了起来。 重新被呈放到曹芳面前案桌上的此封羽檄乃是从西北而来,所谓之事也是朝堂之中的老生常谈了。 大魏西北的羌人部落们又又又又开始造反了,信中说是大略估计有万余羌人十几个部落一起聚众作乱。 虽如此羽檄之中也没有请求什么朝廷天兵赶赴西北平叛的文字,只是在询问如何处置这些羌人们。 光看羽檄上的文字曹芳都能够看出对于羌人叛乱这种事情,书写此封羽檄的雍州刺史郭淮对此有着极其强大的信心。 就差在信中当面问这些羌人被镇压之后是要杀还是要迁徙了,当真就是一副探囊取物的口气丝毫没有把万余名羌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而像这种事情如同现今大魏西堂殿中群臣这般的反应算是非常少见了。 没办法,这种事情见的太多次了,渐渐的人都开始没有多少感觉了。 最多就是让人在心中感慨两句那群羌胡是真的不怕死,来来回回都被大魏攻破了这么多次杀了这么多人还是敢举旗造反。 不过,没有感觉归没有感觉,军国大事毕竟是军国大事,有负责这种军事上的职务的官员们都开始在心中思虑起对策来了。 见着羽檄中羌人作乱四个字,曹芳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担忧, 直到曹芳见到羌人、凉州、雍州这些个字眼才蓦然想起大魏国的南方还有个被他本人遗忘许久的人物呢。 姜维、姜伯约的大名时隔许久之后总算是浮现在了曹芳的心间,对于这位至始至终想着光复汉室的将领曹芳前世还是极为欣赏的。 想到这位之后曹芳已经敢笃定这次羌乱肯定同这位脱不开关系。 曹芳会这样肯定也是因为历史上一年之后姜维就开始同羌人们开始勾勾搭搭。 最后还成功的教唆起这位让大汉帝国在世时极为头疼的羌族部落们同他一起讨伐逆贼光复汉室了起来... 且不提这种羌人与蜀汉一起光复汉室的行动,让曹芳心中生出了一阵好似是苏联与德国这两位本就是生死宿敌之间瓜分波兰的既视感。 很可惜的事情是如今的大魏可不是夹在两国之间瑟瑟发抖的二战波兰。 真要拿波兰同如今的大魏相比的话最少都是平独镇露最巅峰时期的大波波了。 虽然,大魏如今也没有像当初巅峰时期的波立联邦做出火烧成都的壮举就是了... 面对这种军国大事曹芳很明智的选择谨慎的态度开口向着现任五兵尚书的薛悌询问了起来。 “不知大将军与薛尚书有何见解?”曹芳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加快了几分,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金句良言他还是懂得的。 曹芳本来是想先问一下坐在曹爽身边司马懿的意见的,不论曹芳是如何对待与看待这位大魏前任太尉与现任太傅。 但司马懿把曹家与夏侯家那些战功赫赫的将领们熬死之后,其本人的资历在如今的大魏确实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这个时候就能够看的出命长的好处了,但很显然曹芳还是本着他那从前世历史上带来的固有眼神来看待这位老乌龟的。 被曹芳点名作为名义上节制总管大魏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曹爽当然是要最先站出来了。 “雍凉之地皆有重军把守,而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徐景山(徐邈字)与雍州刺史郭伯济(郭淮字)皆乃可镇护一方之大将,区区羌人而已,不足道哉!” 曹爽这话说的是极其有底气的,也算是说出了如今大魏朝堂大多数人的心声了。 “羌人之乱虽不足道哉,但亦需告知雍凉之地官员将领应多多防范南方蜀贼趁机入寇才是!”但很明显另一位被曹芳点名的五兵尚书薛悌则有着不同的意见。 只是这位五兵尚书的不同意见其实本质上对于羌人的看法跟曹大将军差不多哪里去就是了... 见到薛悌这样说曹芳想点头同意准备让其接下来去做详细安排,但作为本不应该插手此事的中护军夏侯玄却是开口了。 “尚书所言蜀贼之事确实应需要多加防范才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雍凉之事 夏侯玄这个时候选择说这种话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应和薛悌而来的。 “不知中护军又有何妙计?”见到夏侯玄发话,本来想抽身好好的消化一下今日之事的曹芳也是后知后觉的补充了句。 穿戴武冠戎服的夏侯玄闻言一躬身开口自谦道:“当不得陛下妙计之称,只是臣有一点粗略的看法,还望朝堂陛下与诸公不吝指正才是!” 夏侯玄这种谦逊的态度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的,但这位中护军接下来的发言可是没有丝毫让人指正的态度。 “诚如大将军所言,现我大魏雍凉二州皆领有重兵镇护其内非常人所能撼动!”夏侯玄说到这里的时候曹芳就已经知道接下来夏侯玄想干什么了。 随之曹芳的目光不由的转到了坐在众人之中低调无比的大司农赵俨身上了,而曹芳这边的反应丝毫没有影响到夏侯玄的诉说。 “但虽如此,雍凉二州之兵马分散于各处皆不同属,一旦若有同蜀贼入寇或像如今这等羌人谋乱之大事发生,还需传檄与朝堂请示,而用兵之道转瞬则倾覆异变,且届时恐怕会出现两州之兵马不能合于一处,不能同列而行的情况!” 话到此处夏侯玄也停止了接下来的诉说,紧接着作为度支侍郎管理兵马粮草调度的丁谧也起身接着夏侯玄的话语发言道:“若待蜀贼行昔日秦之旧事,分各部兵马而割之则雍凉二州危矣!” 心中正惊喜莫名的曹芳视线来到了丁谧身上,旋即好似被丁谧刚刚的话语给警醒到了一般,曹芳复又赶紧向着下方群臣开口问询道:“当真如此?若是真如丁侍郎所言,不知又该如何应对才好?” 这个时候作为九卿之一的太仆荀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在曹芳的注视下躬身一礼回道:“陛下勿要过多惊慌,丁侍郎所言危局依臣看来陛下一封诏书则可以平复矣!” “哦?却不知太仆有何妙计快快与朕说来!”说这话的时候曹芳开始尽力的配合起前方荀绍的举动,装出了一副被吓着了的模样。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地,细心留意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从刚才到现在发言的几人好似都同曹大将军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不,应该说是从朝议最开始到现在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人在这里表达想法,与其说是群臣的朝议倒不如说是专门给这几个人开的朝议! 就算如此也只能在心中腹诽这么一两句了,西堂大殿内太仆荀绍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向着曹芳开口献策道:“陛下自可派人持节监雍、凉诸军事统帅二州之兵马,以防蜀贼入寇侵袭我大魏疆土,袭扰我大魏百姓!” “如今雍凉二地羌人皆有不臣之心,陛下宜亲选一大将使之持节赶赴长安统帅雍、凉二州之兵马速速平底羌人之乱,以防时日长久各地羌人、异族响应!” 这个时候这位荀家在洛阳之中当家的魁首多少也算表现出来几分颍川荀家之人的风采了。 须知荀绍这话说的非常有水平,相比于夏侯玄等人先前的那动不动就要得罪人抢人家的蛋糕或者直接不顾朝廷规矩直接任命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为九卿。 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人暗地里对被赶鸭子上架的陈本与其推荐人夏侯玄感到了许多不满。 尽管陈本被命为光禄勋其背后是曹芳的意思,但陈本从城门校尉火速升到九卿之间的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惹起了多少人的恶意了。 就算其父亲是司徒陈矫也好,朝中这些时日积蓄起来的不满已经开始隐隐有着向陈本发泄的由头了。 这样对比起来荀绍的话语就让人生不出什么反对之意了,监雍、凉诸军事与征西将军的职权没有任何差别,但这表达的意味就不同很多了。 荀绍说完自己的提议之后知道接下来没有自己的事情了,这位差点就要被曹芳扣上逆贼帽子的太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与先前一样曹芳心中对这个将要持节监雍、凉诸军事的人早就做了安排。 但曹芳明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无知的模样,开口象征性的向着大将军与司马懿询问了几句以表达尊敬。 最后这个将要持节监雍、凉诸军事的人选还是被曹芳拖到了明日再来解决。 这个真的算是突发状况了,完全不同于曹芳等人先前的对于司马懿与司隶校尉继任者有过商议与提早的计划。 像这种大事就连曹芳都需要先同自己的这些忠臣们商议商议通通气才能再做决定。 况且众所周知的一件事那就是大魏的西方有孙权这个大经验包时不时带人出来给驻守在淮南的将军们刷刷战功与资历。 而在大魏的东方同样也有着这种经验包的存在。 要知道大魏虽然根治不了那些聚集在雍凉各地的羌人与异族们,但若说起殴打这些不听管教的夷狄绝对是手到擒来一点儿都不带虚的那种。 就连曹芳心中的第一人选的如今担任大司农的赵俨、赵伯然当初也是靠着那些羌人们刷了不少的战功。 像这种好事曹芳怎么可能错过,曹芳也不是瞎子前些时日陈本匆忙担任光禄勋之后朝臣们的反应他本人又不是不知道。 资历与战功这两个玩意实际上无论在那个朝堂都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重要,谁都不能免俗的那种。 曹芳先前也没少为这两个玩意感到头疼呢,尤其是邓艾与石苞两人这种寒门出生的情况,曹芳还正在琢磨着为两人这个时机去战场上刷刷资历与战功呢。 现在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了曹芳面前,他当然不会错过的,况且除了邓艾与石苞,最先投靠自己的满伟等人也是继续这种历练的机会的。 就这样在曹芳这种想法之下,这次的朝议就这么宣告结束了。 但在曹芳这边的大事宣告解决的时候,位于深山之中的姜维这边的事情才算是刚刚开始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汉旗帜下的羌人 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凉州就如同它下属的大郡张掖之名那般,不论是对于已经远去的大汉还是如今的大魏。 凉州作为境内一条沟通东西商贸、文化交流的丝绸之路上商旅、戍卒正沿着这条由汉家儿郎付出了数不尽的鲜血与汗水的大道上缓缓前行着。 昔日里的那个与汉家抗衡了三百余年匈奴这个老对手早已经不见踪影,但居住在此旁观了两大帝国交锋的羌人们却依旧活的好好的。 不仅活的好好的,如今活跃在凉州、雍州各地的羌人与其他异族已经代替了昔日里的那个游牧帝国成了两代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了。 尤其是为了治理这些羌人们已经快要化为历史的大汉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财力、物力与心血最后还是勉勉强强镇压了一时。 有了前汉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例子在,如今的大魏朝堂之中大多数人心中其实对于这些羌人的态度就更加粗暴与直接了。 要么就是持着杀到服为止的态度,要么就是持着保持和平只要羌人上供就任其放养的态度。 但唯独负责治理羌人的凉州刺史徐邈本人,这位被羌人诸部与凉州境内的百姓们尊崇为徐公的建威将军却有些不同了。 在这位已经担任凉州刺史足足十一年的护羌校尉加建威将军治理下,这个曾经的战乱之地终于恢复了些往日的生机。 在同先前几任刺史的接连努力下来自中原的水利设施与更加先进的耕作技术为本就少雨的凉州带来了一次不小的发展力提升。 那些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们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几亩田地,至少拥有了填补温饱的能力。 当然了,这个田地到底属于谁的还是需要再做商议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群被召集过来的百姓同屯田民并无太大差别都是在租种着官家的土地。 最大的差别也就是这些百姓们归于凉州治下的各郡官府管辖,而屯田民们则是专门由屯田中郎将管辖,而屯田中郎将们则直接归属于大魏中央。 但不论如何,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现如今徐邈的凉州治内一切都处于上升期中,各部羌人们与其居住在凉州的各族也是比较信服这位建威将军的。 至少,在徐邈的管理之下不会发生出入城市之中羌人们只要犯了点小错就会被斩首的事情。 就算是真有人犯了大错这位徐公砍人之前,居然还会派人来通知其所属部落的渠帅,这样的惊天举动可谓是这些羌人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嘛,该砍的人徐邈也从来没有手软过,总的来说徐邈同前几日凉州刺史的察觉也就是狮子换成了狡诈一些的恶狼而已。 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一切的所谓的民族矛盾其背后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所在的。 很简单,在现如今的凉州境内只要那些中原官吏们没有做出看上人家老婆直接强取豪夺的事情就算是个不错的官吏了。 徐邈这头恶狼混杂在其中倒是有些老好人的感觉了。 也正式因为有着徐邈的存在,如今的姜维才会如此的苦恼,幽幽的月光撒在眼前崎岖的山壁之上泛出一抹银轮。 鲜红的大汉旗帜下方除了那些从汉中跟随姜维一路跋山涉水行进过来的士卒外,还站着不少手持武器打扮各异的羌人们。 这些个曾经还同这面旗帜下势如水火一般的羌人们,此时此刻竟然和来自中土的士卒们一同聚集到了这面旗帜下方。 这种怪异的落差感一时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也之所以能够让聚集到这么力量的姜维感到如此烦恼也还是同这些羌人们本身脱不开关系。 简单的来说就是姜维先前为了闹出声势号召起来的羌人队伍之中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内鬼。 有人的地方就人纷争,各部羌人之间的仇恨可一点儿也不必羌人与大魏之间的仇恨来的少。 再者说对于这些世代居住在此的羌人部落来说大汉朝与大魏朝都是一个样,真论起来仇恨可一点也不少。 加上姜维此次也没曾料想自己会如此成功,居然还能在路上碰到去年带着羌人造反的烧当羌王芒中,有了这烧当羌王的帮助姜维此行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 不同于被斩杀当场的另一位烧当羌王注诣,芒中作为有幸从徐邈手中逃脱的最后一位烧当羌王竟然靠着注诣的死把一团散沙的烧当羌各部给整合了起来。 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各种牛鬼蛇神也全都掺和了进来,世界上是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是先天就不怕死的。 这不,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之中就跑了几百人了,光这样也就罢了。 跑了也就跑了,但问题是这群人竟然还跑到恶贼那里去告密... “将军!吾等只留下曹贼党羽两人,其余十多人皆都逃散而去已然寻不到踪迹了!” 说这话的时候,前来汇报的那名两鬓已然有些苍白的曲长露出了身后被士卒们抬过来的两具尸体。 而在两具穿着轻甲的尸体身旁两匹亦毫无声息的战马就这样躺在生前的主人身旁。 直到姜维回头打量才发现面前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曲长身上又添上了几处新伤。 见到这位数次跟随自己的老曲长的情况,叹息一声姜维还是忍不住劝道:“陈伯何必如此呢?” 姜维的劝阻如同先前几次一般皆都被对面这位老曲长以憨厚的笑容给回避了过去。 见此姜维也没再多说,邹着眉头走到了两名已经死了有些时日的曹贼派来的探子面前。 望着地上的两人与两匹战马,姜维的神色也开始有些凝重了起来自言自语的呢喃道:“这是第几个了?” “加起来这是第十三个了!”听到姜维的呢喃,站在旁边的被姜维尊崇为陈伯的老曲长回答道。 没有时间让姜维再做过多思考,很快的在前方那些崎岖的山路之中几十个人影又突然浮现而出... 第三百五十八章 蜀锦 正查看着尚且还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两名探马的姜维猛然听到耳旁传来的哨兵的警告声,刹那间手已经下意识的摸向了那柄腰间长刀之上。 但很快的随着几名哨兵接下来的话语,本已经做好战斗姿态的姜维的手才从长刀的刀柄之上松开。 同样的本来已经做好准备都要开始结阵的士卒们也都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没过多久,从崎岖山路走过来的几十人就显出了身形与容貌。 见到最前方那人头上带着一顶毡帽周围还裹着一圈豹皮毡帽之上还插着两根鹰尾的打扮。 从刚才到现在都非常严肃的姜维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豪放的大笑两声向着来人迎过去的同时姜维也掏出腰间形制多有西域风味的皮酒囊。 一把接过姜维手中的皮酒囊狠狠灌了几口,刚刚回来的芒中感受着酒精在口中散发出的刺激味道眼睛顿时一亮。 咽下口中酒水把酒囊重新递给姜维,芒中还用着羌语夸赞道:“你们的酒还是好啊!” 作为西北大汉芒中所说的羌语姜维自是能够听的懂的,听到芒中的夸赞姜维正想把这皮酒囊重新递过去,但没想到对面的芒中却是摆手拒绝了。 没有接受姜维的酒囊,砸了咂嘴芒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向着姜维继续说道:“但你们的酒还是比不上那群人的葡萄酒啊!” 芒中这话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东西,闻言姜维也是似做感慨的用熟练的羌语回道:“凉州葡萄酒确实是极为让人留恋啊!若是兄长喜欢的话,待来日吾等克服中原,这凉州美酒自是任君品尝!” “哈哈哈,这美酒虽好但不能饱肚,若真等到将军做出如此伟业,我们也只求讨个吃食而已啊!”刚刚的酒精现在发挥了作用芒中说这话的时候干燥的脸上显露出了红润的色彩。 这位烧当羌部落唯一幸存下来的羌酋说着番话的时候两个细小的眸子中依旧充斥着清醒的色彩。 正当姜维与芒中又开始互相试探,不远处一个穿着豹皮长袍的老者缓缓挣开了充满褶皱的双眼。 见这老者身上的打扮,其身上的装饰与周围羌人们投过来的尊敬的眼神,似乎这老者在周围羌人中的地位比之芒中还要高上不少。 只见这地位颇为不凡的老者向着站在大石旁边的芒中用着连姜维都有些听不懂的羌语说了几句。 老者说话的时候,作为烧当羌王芒中的态度用毕恭毕敬来形容最为贴切不过了。 在这羌人老者身旁十几名身穿着各种皮毛的羌人与其后方的那些普通羌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是这羌人老者的口音问题还是所用的词汇问题,反正一路走来姜维也就从这老者口中听懂了寥寥一两句简单的话语。 尽管多少存在着一些语言上的隔阂,但姜维可谓是极为感激与尊敬这位羌人释比的。 姜维深知这一路来若没有这位释比和其身后的那些受到其教诲的弟子们的帮助,自己等人肯定来不到这里了。 这位释比不单单在羌人之中很有影响力,就连周围的不少氐人部落都十分尊敬这位老释比。 释比乃是羌语,翻译过来的话则叫做端公,纵观如今世界能够像大魏或者说是华夏体系把神权与世俗权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制度少之又少。 更多的就像现在这样,羌人之中首领们负责世俗之事,而这些释比们则更多的掌握着本部落的知识,要知道直到现在羌人还没有发展出文字这个黑科技呢。 所有的知识也只能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传承下去了,作为拥有这个权利的释比地位比之酋长们可是要高上不少的。 等到这位老释比发话说了两句后,连忙点头答应的芒中用了姜维能够听的懂的羌语回复道:“我知道了!” 回复完老释比的话语,重新直起身子的芒中终于开始想起刚才自己去干什么了。 望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十几名陌生人,上前两步芒中拉过姜维小声的说道:“将军,那个迷当说看在释比的面子上叫你们过去见他!” 听到芒中的话语,已经开始显现出日后能够把钟会给忽悠瘸了的天赋的姜维眼睛微微一眯。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就转身向着正在修整的士卒们吩咐了起来,在姜维的吩咐下被茅草掩盖住的一小车被人推了出来。 等到茅草被士卒们拨开之后,夹杂在粮食之中的十几枚被捆绑起来的布匹被人送到了姜维面前。 蜀锦这个东西可不单单只是在大魏与东吴畅销,别说是大魏了就连西域的那些小国王们现在多多少少都收藏着这出自中原的珍贵布料。 细腻的纹路加上极为舒适的面料,人类对于美的追求可并不单单只限于地域与人种。 至少在这十几匹蜀锦暴露出来后,那位老释比忽地又重新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两眼散发而出的精光就连姜维都感受到了。 还没等老释比发话,这十几匹姜维磨了好久嘴皮子换来的蜀锦被分成了两份。 亲自从士卒手中接过一份,同样戴着皮毡帽的姜维随着芒中一起捧着这半数的锦布来到了老释比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一眼看上去就极为华丽的布料的诱惑,就连时长呆在山里的羌人们也不行。 除了给老释比外,作为烧当羌王的芒中也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 甚至考虑到这些羌人们的水平,姜维还极为贴心的用着羌语向着这些拿到蜀锦的人提醒道若是想要制衣物的话他们可以帮忙。 但很可惜的是,这些精明无比的羌人们没有一个回答姜维的提议。 羌人部落虽然很少同外界的商旅有过多的来往与联系,但这蜀锦的价值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见到此种情况,姜维在心中考虑着自己下场是不是直接带衣物过来的同时也开始跟着芒中去向了那崎岖的山路之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姜大忽悠的嘴炮救国 跟随着前方个个身手矫健如同高山上的雪豹一般的羌人们绕过前方七拐八拐永远看不到前方的山路小道。 大概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带着几十名同样已经习惯走山路的大汉士卒们,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姜维前方出现了一个足够让十几人并行的山洞。 走进山洞头顶上方的层层叠加的黑色岩层中水滴顺着光滑的岩壁滴落在地,借着洞外传来的月光姜维敏锐的察觉到了隐藏在山洞之中的几个人影。 有着在前方带路的本部羌人,这些担负着哨兵职责的暗哨并没有出来阻止姜维等人的步伐。 穿过山洞后一个坐落在断峡与高山之中极为罕见的平地出现在了姜维眼前,也只有来到了这里有了开阔的视野后姜维才第一次真正见到刚刚悬挂在天边的那轮银月。 来到此处前方领路的人群渐渐散开,而同烧当羌王一起站在队伍中央的姜维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由百余名健壮汉子手持着被打磨光亮的武器组成的方阵。 这个小方阵前方此部羌人的酋长迷当看来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位颇有威望的羌王长相粗犷耳朵上还穿着两铜环脸上大大小小疤痕交错。 同刚刚的芒中见到姜维一样,正穿着部落中最为珍贵的虎皮大衣的迷当见到姜维一行人的到来之后,非常热情的向着队伍中的芒中与姜维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姜维正想掏出腰间的酒袋递给大咧咧走过来的迷当,却没想到对面的迷当直接无视了姜维这个示好的举动,越过姜维直接向着旁边的芒中走去了。 对着芒中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作为此地主人的迷当可并不知晓姜维具体的来历。 那看似粗犷的面容之下闪过几分狡黠之色,还以为姜维听不懂羌语的迷当趁着这个时候用着羌语大咧咧的向着芒中问道:“若不是老释比与兄长在,我们肯定不会理会这群狡猾的东边人!” 同中原人对于这些“羌”人的蔑称相同,对于像姜维这种居住在东方的华夏人羌人同样是有着自己的蔑称的。 没有看到芒中有些尴尬的神色,放开双臂迷当照样在那里自顾自的向着芒中说道:“前些时日我们还去东边人的皇帝那里走了趟,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把一头白大猫送到了那个什么叫皇帝的人那里!” “但兄长你猜怎么着?那群东边人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回给我们,要知道那头白大猫可是我不顾释比的劝阻送去的,东边人行径真的是越来越让人唾弃了!” 迷当说话的时候脸上不忿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了,至于说大魏为啥没回礼这个问题也是迷当运气太过不好了。 洛阳城那段时日闹的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去操心一个凉州来的羌酋。 但若是迷当在等些时日肯定是会拿到回礼的,很可惜的是当夜没拿到礼物后这位羌王就决定了回凉州。 提及此事迷当就如同一个怨妇般絮絮叨叨开始同芒中数落起那群东边人的吝啬与狡诈了起来。 诸如什么那些个东边人从不拿正眼看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回来之后那群东边人竟然敢派人同自己商议维系年年朝贡的计划。 很明显芒中刚刚去了那么久想必是有大半的原因听迷当发牢骚去了。 一直等到芒中说到今年的收成恐怕不会太好部落可能养不起那么多人的时候,侧耳听了许久的姜维终于开口了。 “我有一计策可以解决头人心中的忧患!”这话姜维自是用着极为熟练的羌语说出来的。 本来还在同芒中絮叨的迷当闻言脸色一僵,随后迷当猛然转过身去双眼瞪的老大,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看向了被他无视许久了的东边人。 指着脸上正带着笑容的姜维,刚刚还在骂着东边人狡诈的迷当有些不敢置信的向着芒中说道:“这这这这,他!” 点了点头芒中无言的回答了迷当的惊诧,不久前姜维会羌语而且说的还极为熟练这件事情实属让他本人惊奇了好一阵子。 先前迷当与芒中不是没有见过会说羌语的中原人,问题是居住在凉州羌人与雍州羌人直接的语言口音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的。 就连散落在凉州各地的部族之间语言的差异也不算太小,据芒中观察眼前的这位姜将军最少会五六种大部落之间的语言的用法。 无视了迷当有些无力的举动,姜维脸上继续保持着他那极为友善的笑容向着身后抬着各式各样物品的亲兵们挥了挥手。 在迷当惊异的目光之中,接到姜维命令后几十名亲兵手上抬着的一个个小木箱子被打开露出了其中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 面色变化数次之后迷当重新恢复了那个豪放的姿态向着姜维拥抱了一下表示欢迎,再打了个哈哈刚才迷当说的话也就算过去了。 心中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存在的余地,刚刚还说这东边人怎么狡诈怎么阴险的迷当毫无愧疚的把姜维送来的东西给照单全收了。 这也不能怪迷当厚脸皮,如今的羌人们若是要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活下去羞耻心这种东西肯定是要被退化的。 迷当这种姿态并没有影响到姜维,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姜维等到迷当吩咐手底下的部落名们把这些东西抬进去后突然间就换了一副面孔。 双目微微眯起姜维身上的气质也陡然一变,被姜维这变化突然吓到了的迷当与芒中两人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皆都开始悄悄的摸上了腰间的弯刀。 而姜维接下来的话语也更是让两人的面色直接阴沉了下去。 “依我看来头人与这些头人部落这些人啊不久之后恐怕都要死了,所以先前我送之物乃是送给头人当做逃往西域的一点儿过路费,防止路上头人遇到匪盗凶徒无有自保费,还请头人不要嫌弃才是!” 若是曹芳在此的话一定能够发现,此刻姜维脸上那个神情好像有点眼熟啊? 而姜大忽悠也自此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嘴炮救国的行动。 第三百六十章 奸诈的东边人 姜维这种上来就说你快死了,而且不单单是你要死,你部落乃至你全家都要死的行为,实属是有点儿模样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姜维这位大汉的辅汉将军是不是年轻时候同乡里的那些神棍学了两手,且直到现在还记着。 但相比于那些神棍所说的印堂发黑恐怕不久之后有血光之灾这样充满隐晦与暗示的话语,姜维这种粗暴的感觉实在是让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 况且姜维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用着极大的声音加上羌语说出来的。 不光是站在对面的芒中与迷当两人听到了,本来还兴高采烈地扛着小木箱子走着的那些羌人都听下了脚步。 用羌语在这种羌人部族面对着其部落头人说出这种话的效果就别提有多好了。 短短几息时间之内在场所有能听的懂刚才姜维说了些什么的人全都把目光聚集到了这个说出了如此话语的东边人身上。 气氛的转变让听不懂刚刚姜维说了些什么的亲兵们都感到了几分不对劲。 很明显刚刚周围那些夷狄们好奇与试探的目光在姜维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全都成了敌意与愤怒。 再加上睹见了周围羌人们的手正靠像腰中悬挂着的武器,几十名跟随姜维出生入死的亲兵们在那位老曲长的带领下慢慢聚集到了姜维身后。 就这样姜维等人所在的靠近洞口平地之上气氛愈发紧张了起来。 最后,还是认识姜维时间比较长一点的芒中出来用着如同野狼般低沉的嗓音向着姜维问话道:“不知道为何将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芒中没有问姜维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而是反问姜维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充分体现了从死人堆里跑出来的一个部落酋长应有的素质。 这话一出让姜维都有些感到棘手了,没有立马回答芒中的问话姜维好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的模样眼睛一直望着后方的洞穴之中瞟去。 没有辜负姜维的期待,已经来到洞穴门口且等候了有些时间的那位老释比这个时候在周围释比们的搀扶之下来到了有些气氛紧张的平地上。 也正因为刚才姜维看见了这位老释比的身影才敢说出这些话。 姜维相信自己先前私底下给老释比的承诺与蜀锦等各种各样让姜维本人去掉半条命的珍贵物件,已经足够打动这位老释比了。 况且据姜维一路上从芒中那里旁敲侧击探听到的消息,这位老释比的子嗣们可都死在了曹贼手上。 最重要的是老释比最后一个孙子也在芒中带着烧当羌抗击曹贼的时候丧生沙场了,有着这个前提在姜维才会私底下联系这位老释比。 没有辜负姜维的期待,只见在周围释比们的陪同下来到已经将要剑拔弩张的两波人面前历来受人尊敬的老释比发话了。 “当年,东方的魔兵把我们的先祖从绿色的大地与长长的大河赶到了这高高的山中,先祖们浴血奋战在天神的帮助下最终打败了戈人,现在东方的魔兵已经重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数的老释比一发话,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所有在场的羌人都开始底下了头听起了老释比的诉说。 甚至除了这些在场的羌人外,远处石房子聚集而成的村落之中的人们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听闻了这位老释比的声音后都开始向着这边赶来了。 羌人的神话故事姜维以前也了解过一点点,除了一些极为别扭的词汇外多少还能听的懂小部分。 姜维虽不知晓那同羌人发生过争斗的戈人们到底是谁。 但这释比口中当年将他们现在们赶到这里来的东方魔兵指的是谁姜维多少已经有些猜测了。 再说完一个非常长且姜维听不怎么太懂的神话故事后,老释比在已经有些激动的羌人们的欢呼与怒吼声中宣布了自己今日到此的目的。 “你们是要追随我们的先祖那样同魔兵大战最后让我们鲜血撒在大地上让天神降临,还是要同那些卑微懦弱的戈人般逃往西方与更高的山上?”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老释比看似在向着周围这些羌人们问话其实眼神都一直注视着芒中与迷当,耷拉着眼皮站在原地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而周围的年轻强壮的羌人们在从释比嘴中听到了自己先祖光荣的事迹,一个个都开始热血沸腾了起来, 能听到完整的有关于先祖的故事可是绝大部分人享受不到的事情。 根本就没等迷当这个酋长回答,作为部落之中最为勇敢与最为强壮的那些在迎接方阵之中的青年人们皆都自顾自的向着老释比那边表态了。 本来,迷当把这些部落之中最为勇敢与最为强壮的青年人叫来是想给姜维一个下马威的。 从刚刚迷当与芒中之间的交谈其实就能够看的出,清楚的知道带领羌人反抗的芒中的身份,能够友好的接待这位英雄迷当的态度其实已经可想而知了。 迷当这位酋长本来打算是靠着自己大部族的身份准备从东边人手中拿到更多的好处的,却是没想到姜维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心中骂了一句姜维这个奸诈的东边人,作为部族头人的迷当面对如今被老释比煽动起来的人群,面对这种群情激奋的情况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了。 等着迷当还在犹豫不决之时,本来就带人造过反的芒中想都没想就跳了出来应和起老释比的话语来了。 本来还理智无比的芒中现在脸上的狂热之色,当真是看的迷当头疼与忌惮无比。 这边闹出的大动静吸引的人是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几乎整个部落之中的男人们都参与了进来。 见到这愈来愈多人掺和的场景,因为见过东方魔兵威势还在犹豫不决的迷当索性心也直接一横。 不管这位酋长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很快狂热之色就遮蔽了一切事务,包括迷当心中对未来的隐隐担忧。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担忧的郭淮 日月轮换三天时间就这样流逝了而去了,安顿好部落之中的大小事物,前些天姜维所行走的山崖间小道上已经拉起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但姜维身后这支长长的队伍之中可不同于先前那般整个军列之中只有着男性的存在。 山道上走在队伍最中间位置的健壮妇女们正拿着各式各样的辎重跟在大队伍之中。 远方的聚落之中除了一些不那么健壮的妇女为了老人孩童们被留在了部落外,就连尚不及姜维腰高的羌族少年手中都拿着一柄被打磨的极为光滑的石剑。 经过三天时间召集整合出的队伍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做全家老小一波流。 而有着高山岩石与草木作为掩护这支行走在队伍让人一眼很难发现行踪。 前方一支由百余从小生活在此已经极为熟悉周遭的这一切的羌人们组成的队伍正分散在大队伍的周边。 矫健的身影在这些险绝的山道上如履平地般四散开来,听着释比们高声宣读着本族的史诗队伍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满怀着热忱。 等到释比说完最后一段充满血与泪的故事,声声独特而粗犷的歌声由队伍之中的羌人妇女们唱响,最后整个队伍大部分都参与了进来最后这歌声响彻在了这山涧。 就算听不懂到底这些羌人们在唱个什么东西,但就连跟着姜维来到这里的大汉士卒们都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了。 或许也是被羌人的歌声唤醒了心中隐藏依旧的情绪,没过多久山崖间就传来了各地方言所唱出的民歌。 当然,最多的还是蜀地音律,若有人这时留心一下细细听来也可以听出羌人与华夏语言之间的密切关系。 经过长途跋涉走过一坐坐高山很快的存在于古老记忆中的渭河就出现在了远方。 而在更远处一座黄土夯实而成的城市正存在于从西而来的渭水和从南流淌的洮水与碧空交接之处。 但相比于城市,面前视线之中还有着更为壮观的景象,一道不知起点与终点的土黄色城墙就这样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座经由先秦时期修成,自大汉手中修缮增强延续至今的长城绝对是每一个想要夺取陇西这座四塞之国都要考虑的事物。 面对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不算太高同样是由黄土夯实而成的长城上的烽火台中狼烟早已经升起。 经历过无数次战火摧残而不倒的四塞之国陇西郡,其郡治夷道城此刻城门紧闭周围的一切树木都被清空。 再加上渭水和从南流淌的洮水作为天然的护城河,再加之被修补好了的长城要塞连绵到天际线, 面对这座雄城与前方的长城,最后回头眺望了一眼这座坚城很快姜维所带领的队伍很快就明智的选择了绕过去。 前往更西南方,没有丝毫停留就这样经由姜维等各部羌王带领,整个大队向着更加蛮荒与苍凉的高原上走去了。 在高原上早以商量好的千余名前来驰援的大汉士卒与更多的羌人部落们正在默默的等候着姜维到来。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姜维本人也不是不知晓,可惜的是那些个桀骜不驯的羌人们能够勉勉强强跟着队伍后面就算不错了。 姜维又不是神仙,想要做到羌人酋长们都不能做到的事情,比如把这些个羌人们指挥的如臂使指想打就打想撤就撤的难道都不亚于姜维带人直接一路打穿到长安了。 再加上吴国那边传来的曹贼恐怕要内乱的这个不算假消息也不算真消息的消息,让作为指挥官的姜维本人都开始有意的拖延起了时间。 眼见着远方的大队人马没入高山与荒野之中,站在脚下这座已经都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烽火台上,作为雍州刺史的郭淮情绪并没有丝毫波动。 日光下闪烁着寒光的甲胄,腰间挂着的经过无数次大小战役已经有些伤痕的刀榼。 有些干燥的皮肤加上不怒自威的容貌,两眼正眯着打量向姜维消失处的郭淮,这位雍州刺史虽说是掌管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 但相比于封疆大吏这个称呼,建威将军这个称号无疑是更加贴切一点。 等到姜维所领着的大队人马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身着一身戎服的郭淮放下握住刀柄的右手神色沉稳的向着身旁同样穿着甲胄的中年人问道“世英(鲁芝字),朝堂那边可有来信了?” “吾今日来此地找寻将军本来就是为了此事!”被郭淮问道,现任大魏讨寇将军的鲁芝不急不缓的从腰间抽出了一张尚未启封木牍,这木牍之上的雉羽尚且还在。 从鲁芝手中接过这封木牍,郭淮随手差开封泥就这样站在烽火台上借着日光打量了起来。 其上内容很简单,开头先是直接叫他这位雍州刺史先暂时不要发兵以免打草惊蛇,派人远远跟随就行。 经由朝堂诸公商议之后,此次朝中准备直接派人前来联合起雍凉二地之兵马彻底把这些心怀异心的羌人夷狄给荡平。 至于是谁能够担当起联合雍凉二地之兵马的重任,木牍上没有说明郭淮也不准备去探听。 往着流淌着的洮河与渭水,这位同样是早年起就开始跟随征西将军夏侯渊镇守大魏西北几十年的雍州刺史对此也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现今大魏西北之中这位雍州刺史郭淮的资历可谓是数一数二了,不说别的,现如今这雍凉之地的胡人不少部族之中都开始把这位雍州刺史唤做是神仙了。 参与过汉中之战,加上抗击诸葛亮这个大贼北伐数次的功劳,几乎西北大大小小的战事之中都能够看到这位的影子。 可就算是这样,面对着情况尚且不甚明了的洛阳这个帝国的心脏,就连郭淮都有些担心起来了。 现任大魏讨寇将军的鲁芝也察觉到了这位战功赫赫的雍州刺史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担忧。 至于郭淮是在担忧姜维还是在担忧此次将要来临的人事变动,鲁芝那就无从得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赐良机 经过足足三天时间明面上的互相讨论与暗地里的勾勾搭搭,如今大魏朝堂之中关于西北羌乱一事总算有个大致的调子了。 这个所谓的大致调子也只是推选出了将要持节监雍、凉诸军事统帅二州之兵马的人选罢了。 不出所料,拥有过西北履历的现今大魏大司农赵俨、赵伯然当之无愧的担任起了这个重任。 这位曾经在河东抢过活人老婆让同样是有着这个爱好的魏文帝为之色变的大司农如今也是要扛起许多人的期望了。 其中对于赵俨此次前往雍凉之地期望最深的除了曹芳还能有谁? 不光是在朝臣眼中赵俨是最合适的,在如今曹芳眼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颍川四大名士的出身,从太祖时就担任朗陵长的履历,再加上这位大司农有过在曹真这位大司马府上担任过军师的经历。 如同一个强力胶赵俨几乎充分的粘合了朝堂之中各种势力所带有的特点与诉求,简直就是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人选了。 事实上这位大司马还真就是靠着这种弥补争议当个调停人起家的。 大魏晋阳刚侯之子张虎、大魏广昌亭威侯之子乐綝与大魏牟乡壮侯之子许仪如今深得曹芳信任的三人,此刻正毕恭毕敬的搀扶着赵俨走进曹芳所在的东堂之中。 均任要职在身的张虎、乐綝、许仪三人能够出现在此也是少不了曹芳的吩咐。 至于曹芳为什么独独要选择将这三人叫过来并且让其去迎接赵俨也是有着深意在的。 头发已经花白的赵俨任由三人搀扶走进东堂,看着张虎、乐綝、许仪面容之中让他本人感到极为熟悉的地方。 依稀之中,这位大司农就开始回想起那件当年让自己头疼不已的事情来了。 弯下腰去履的同时,记起曾经让自己彻夜难眠的事情赵俨就不得不小声向着周围等待的张虎、乐綝、许仪感慨道:“尔等具都为我大魏忠良之后,日后在朝堂、行伍之中当要多多互相扶持才是!” 长相与身材一个比一个更加凶横的张虎、乐綝、许仪面对赵俨的感慨,此刻三人就如同一个刚蒙学的小童受到师尊的教诲忙不迭的开始点着头。 作为曾经让赵俨彻夜难眠的罪魁祸首的三人之子的张虎、乐綝、许仪当然知晓赵俨为何会如此教诲与感慨。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件事情三人也曾听过自己父亲说起。 想当年许褚、张辽、乐进皆都威名赫赫谁都不服谁的那种,不但不服,互相之间可没少明争暗斗过。 可惜好巧不巧的是许褚、张辽、乐进正好分别驻扎在了长社、阳翟和颍阴,长社、阳翟和颍阴三地互相离的也不远。 正好给了许褚、张辽、乐进发挥的机会,今天我派个士卒假装在你驻地之中走失去恶心恶心你。 明天就为了你士卒今天到我驻地河流中洗漱这种小事争吵起来,吵的那叫一个热闹,闹的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最后闹到了曹老板那里,手心手背都是肉,大魏武帝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了。 一来二去正当曹老板感到头疼不已的时候出身颍川阳翟的赵俨就被人推荐了上来。 然后在大魏武帝的盼望之下担当起了这个万油金的角色,也成功的让赵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头痛欲裂。 事情最后结果如何,看如今赵俨担任着这个九卿之一的大司农职务就知道了。 提起自己父亲之间的那些黑历史张虎、乐綝、许仪三人心中还是有些消沉的。 没办法,相比于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父辈们,此刻的张虎、乐綝、许仪就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还好等到赵俨重新起身准备向着东堂内走去,心情本来有些低落的三人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承蒙当今天子厚爱,自己等人建功立业追溯父辈功绩的机会已经就在眼前了,这样想着三人就连忙向着赵俨搀扶而去了。 天子昨日同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张虎、乐綝、许仪三人可还没忘呢,若是想要建功立业的话,首先大司农赵俨这里必须得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除了三人外,难掩激动之色的甄德、郭建这位两位大魏国的外戚也紧随其后走进了东堂之中, 往着前方被三人搀扶着的赵俨,要不是甄德与郭建顾忌着会有些影响不好恐怕早就去拍这位即将要持节赶赴雍州的大司农了。 甄德、郭建两兄弟好似已经看到了让那片自己魂牵梦绕的草原与高山了,就连呼吸之中都感觉自己闻到了独属于河西草原的清香了。 不单单只是张虎、乐綝、许仪三人昨夜里得到了曹芳的召集,三人走后甄德、郭建也是被曹芳传授了宝贵的经验。 想到昨夜里曹芳同自己二人的话语,本来都将兴高采烈写在脸上的甄德、郭建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去。 没办法,这次的机会两人之中只有一人可以享受到,另外一人则需要留守洛阳照看京师。 曹芳所做的这个安排可是尽力了,本来甄德、郭建两位舅父他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走的。 但,没有办法,曹芳很明白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必须得办到了,这才多多少少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至于到底是谁去,曹芳则没有做出选择,这个机会留给了甄德、郭建本人。 而西边的羌人在曹芳看来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了,只要等到赵俨拿下羌人让这些人混到履历之后。 日后很多事情都将顺利许多,这样想着曹芳就把目光放到了东堂之内的众人身上。 夏侯玄、曹爽两位宗室的身影早已出现在此处,不单单如此,就连曹宇、曹誉等人的身影都赫然在列了。 这一次曹芳可不单单只是要给自己的亲信刷刷功绩,宗室这个东西曹芳可一直未曾忘记呢。 雍凉二地可是比之淮南更加重要的存在,再加上自己先前做出的种种承诺现在也是时候一并兑换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诸曹与夏侯 曹芳扫视一圈发现今天自己要找人也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但到齐归到齐,现在东堂内的气氛可不怎么令人愉快啊! 本来吧,如今在座的其实都是大魏的宗亲来的。 全都是沾亲带故前排坐着的诸如曹爽、曹肇、曹宇、夏侯玄几人先前私下里说不定还一起斗过鸡、溜过狗多少过交情。 但事情坏就坏在了这个有交情的这个点上。 要是几人之间不那么熟悉现在的情况也不会这么尴尬的让人浑身不舒服了。 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如今被特许坐在曹芳身旁的曹爽这个大将军位置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是不是巧合曹爽本人不知道。 可是,先前同曹爽关系不错的曹肇、曹宇、夏侯献、秦朗四位居然就坐在曹大将军的正前方呢! 就这样,曹爽也只能面对面的感受着先前同自己关系不错的四人的目光,碍于天子在场直接让曹爽想躲避也躲避不了。 而强如曹爽这种心胸宽广的人都体验到了如坐针毡这个词所包含的确切意味了。 几个月前先帝托孤时候发生的事情虽然早早就被有心人给掩盖住了。 但作为参与者与受害者的曹肇、曹宇、夏侯献、秦朗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 四人之中先是曹家千里驹、长平壮侯曹休之子曹肇皮笑肉不笑的站了起来。 向着坐在曹芳身旁的大将军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曹肇作为从方才向着天子完行礼问安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四人之中最先有动作的人。 那礼节,那神态比之刚刚曹肇向着曹芳这位天子行礼也只低了一点点而已。 行礼之后也不等曹大将军答复,曹肇直起腰保持着下位者应该有的神态恭恭敬敬的向着曹大将军问道:“长平侯曹肇敬问大将军福寿安康!” 紧接着就是燕王曹宇、晚辈夏侯献、不才秦朗之内的自称相继朝着曹大将军而来了。 还好被雪藏了许久的何晏、何驸马这个时候站出来解围了,要知道何驸马这个驸马的身份乃是从金乡公主那儿得来的。 秦朗与何驸马的正妻金乡公主可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换句话说何晏与秦朗乃是大舅子的关系。 何晏出来了,夏侯玄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作为曹大将军的表弟,加上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这个身份,劝慰的效果还是比较良好的。 面对这种情况曹芳肯定也很清楚曹爽与这几位聚集到一处会发生什么。 不然,他也不会早早的就把孙资、刘放两人给支开了,而这两位也非常配合的躲在中书省之中半天都没有出来了。 整个半天时间之中就连传达重要诏书与旨意都是派中两位中书侍郎来的。 若是这两位在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曹芳都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了。 而这两个被孙资、刘放派来的传达事情的中书侍郎也给了曹芳不小的收获。 其中一人曹芳认得大将军亲信之一的邓飏,另外一位则是日后司马家左膀右臂的王基。 这位的事迹放在后世可能并不怎么出名,但无可置疑的是王基本人的背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不然的话,王基也不可能敢在朝堂上常常同家世深厚的王肃起争论。 也幸好这位中书侍郎此时还没有被司马家的魔爪给感染到,见到这两人之后曹芳就直接留下来了。 曹芳这边轻松无比的开始挖掘人才,东堂之中的气氛可完全没有因为何晏与夏侯玄两人的劝说而有丝毫缓和的意思。 最多就是曹宇、曹肇、夏侯献、秦朗在劝说下勉勉强强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如今众人之间的座次,按理来说这都是大魏宗亲怎么着也要并席而坐以显示亲情不是。 但反而是不同于朝堂之中群臣们的并席而坐,如今的诸曹与夏侯诸人以曹芳为中轴线左右分列而坐分成了两队。 曹芳左手边的是以还未离去的曹誉为首,右手边的则是夏侯玄与一个曹芳有些陌生的人并列。 而现在东堂之内除了曹芳比较熟悉的燕王曹宇、曹肇、曹誉外,殿中还坐着几位有些面生曹芳在这之前从未有见过的人。 但经过刚才的介绍,曹芳也了解到了这几位有些面生宗室的姓名。 其中让曹芳印象最深的是曹休次子,曹肇之弟的曹纂。 不同于相貌俊美士子模样的曹肇,这位曹休次子总算是有些当初那位被太祖夸赞为“曹家千里驹”子嗣的模样了。 强有力的肌肉连身上所穿的袍服都掩盖不住,加上曹纂非常高大的身材配上浓浓的眉毛,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武将模样。 感受到曹芳欣赏的目光,同样没有插手自己兄长与曹大将军矛盾的曹纂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思考边刻的曹纂想着活跃一下气氛并且给如今天子留下个好印象,立即就起身向着打量着自己的天子大声提议道:“如今是陛下第一次在宫中接见吾等兄弟,篡不才,愿举鼎助陛下之威势!” “殄吴将军既有此意,朕也就不加阻拦了,只望殄吴将军多注意切莫伤及自身才是!”曹纂突然提出要整个活,本就想找个时间考察考察的曹芳立即就同意了。 在曹芳的安排中这次宗室之中能够跟随赵俨去的也只能挑去一人而已,而且那个人需要是极为极为靠谱的那种。 曹芳底线就是这个人不会发生什么姜维打过来了自己先跑回洛阳的情况。 提到跑回洛阳这件事,曹芳的眼神就落在了坐在角落之中的大魏驸马夏侯楙还有其身旁坐着的那三三两两的人。 这位驸马与其兄弟们能够有幸出现在此,还要多亏了夏侯楙的儿子是夏侯献。 不过嘛,曹芳除了记了个夏侯楙的名字外,夏侯楙周围的那几个兄弟曹芳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几眼。 这一堆子可是比曹大将军一家都要会玩的货色。 若不是留在洛阳的宗室实在太少,曹芳也不至于把这几个人叫来充数。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举鼎 刚才还在各种看曹大将军不顺眼的曹宇、曹肇等人,突然之间就听闻曹纂要出来举个鼎助兴,很明显对于曹纂的极为有自信的曹肇并没有加以阻止。 反而是用着鼓励的眼神望向了在大殿之中正在选鼎的曹纂,曹肇这个兄长投递过来的鼓励目光还是有点儿用的。 瞧了一眼立在大柱下有着自己腰高的那个大铜鼎,曹纂无比享受着这种所以有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脑海中大致估摸了一下这个大铜鼎的重量,曹纂如同个老瓜农般上手就拍了两下这个大铜鼎。 满意的听着回荡在大殿之中的嗡嗡声,热了下身曹纂就抬头向着聚精会神看着自己这边的曹芳大声问道:“不知陛下以为此鼎如何?” 有那么一瞬间曹芳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的菜市场,而曹纂就是那个担着西瓜到处叫卖的老农,拥有着拍两下就能知道瓜熟没熟的那种特殊技巧。 问题是这鼎好像也没有熟鼎和生鼎之分吧? 见到坐在那儿的曹芳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之色从脸上一闪而过曹纂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也不再过多解释曹纂干脆大喝一声“还请陛下恕纂无礼之罪!” 当四足大鼎被曹纂颤颤巍巍的举过头顶,此刻的曹芳也终于明白为啥这举鼎能够成为华夏历来的娱乐活动之一了。 相比于后世的举重来说,举鼎无疑是更加拥有视觉冲击力的,再加上一个不好就要被砸的血肉遍地的生死的压迫感。 单单望着曹芳就紧张的握紧了双拳,双眼就这样直勾勾的望向了被举着空中怎么着也有个千斤重的大鼎。 等到脸上脖子处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清晰可见的曹纂面色涨红的彻底举起了四足大鼎。 东堂殿中由曹芳带头开始为这位如今可能是曹家最后一位猛男的曹纂夸赞了起来。 好家伙,光看这年纪轻轻的曹纂此刻的表现,让曹芳头疼许久的派去雍凉的人选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不顾脸色极为苍白的黄小与值守在外的两位太常礼官的难看的脸色,如同普通人一样为曹纂的举动开始大声叫好曹芳,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停止了自己的举动。 只可惜,曹芳这种后知后觉最后还是晚了那么一步。 被曹芳带着殿内诸位宗室这么一叫好,已经有点被肾上腺素冲昏头脑的曹纂脑子突然就开始发热了。 等到乐綝、许仪、张虎三人扶着赵俨进了东堂之中后,刚刚抬头几人就见到了极为危险与让人心脏瞬间满速运作的刺激无比的场景。 一个最少都有七尺高浑身写满了力量为何物的壮汉正扛着一个四足大鼎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这汉子走的时候,那双脚下经过特殊工艺加固后的木地板居然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两个脚印。 进门就见到这种情况换谁来谁都得傻眼,还好赵俨最先反应过来提醒了还有些愣神的乐綝、许仪、张虎暂时靠边等待。 就如同先前那一位位自视甚高的猛男般,被肾上腺素冲昏头脑的曹纂还没走两步双眼就开始有些泛白了。 不单单是双眼开始泛白,就连曹纂举鼎的双臂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大范围抖动了起来。 原本就感到了有些不妙的曹芳眼睁睁的看着嬴荡的故事要重新发送在如今的东堂之中,连忙朝着刚刚走进来的许仪等人大声吩咐了起来。 见势不妙的三人早就来到了曹纂的周围,齐齐举手托住大鼎许仪、张虎率先发力终于是稳住了将要倒地的曹纂。 至于乐綝则因为身高的问题根本就碰触不到被举在上空的那尊大鼎,但大鼎被缓缓放下时乐綝总算是搭了把手。 还好最先来的是乐綝、许仪、张虎,要是换做甄德、郭建二人恐怕今日真的要被曹纂这种已经算是无脑的举动给一同带到地府去了。 等待大鼎彻底放下,双手无力的垂下曹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同时也不忘向着刚刚帮自己解围的乐綝、许仪、张虎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有着刚刚曹纂差点就命丧当场的经历,门口处守着的那两个礼官是真的再也坐不住了,也不再顾忌会不会得知陛下,让陛下忌恨之内的事情了。 还没等他人发话,两个看起来上了岁数的礼官连忙开始趴在地上劝谏起了曹芳。 这个时候曹宇、曹肇等人也再也顾不上同曹大将军之间的恩怨了。 曹宇去问询曹纂的情况,而曹肇则是当场跪伏在地同曹芳着急的说道:“让陛下受惊了,让陛下受惊了,此吾等兄弟之罪,还请陛下责罚,还请陛下责罚!” 挥了挥手示意曹肇起身,知道自己也算是个事情参与者的曹芳没有去责怪曹肇与曹篡两人,反而回头向着已经闭上双眼的黄小吩咐道:“快快去请太医令来,记得先将情况同王太医令说明!” 正等黄小领命准备向着宫外跑去,狠狠的喘了几口气的曹纂却出手阻拦了黄小的行动。 就这样曹纂强撑着向着曹芳拜谢道:“纂无颜受陛下之仁德,还望陛下治纂之罪,勿及吾兄!” 千斤毕竟还是千斤,尤其是曹纂举着还走了两步,等到肾上腺素的作用慢慢开始消退,曹纂说完这话就两眼一翻当初昏厥了过去。 沉默的坐在榻上,得到了刚刚赶来的王太医令一个曹纂并无大碍只是力竭而已的答复后曹芳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只不过,有着曹纂先前的举动在,此刻曹芳刚刚决定让曹纂去雍凉的事情也变的有些迟疑了。 但像曹纂这么好一个料子若是就这样圈养在洛阳城中曹芳也只会感到可惜的。 如今曹氏宗亲之中本就没有多少人才了,若是再学学文帝与明帝那样一个把宗室关在地方一个关在洛阳曹芳也不愿意。 思来想去,曹芳最终还是决定像曹纂这种鲁莽的个性还是需要去沙场上血与火的好好历练一番才是...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陈泰 等到赵俨与随后赶来的甄德、郭建两人相继入座,仿佛还在等着什么人曹芳没有着急的直入正题反而开始同赵俨闲聊了起来了。 话题也基本上离不开曹芳许久未见的赵亭,几句话过后赵亭同其他侍读们重回洛阳宫的日子也就被拍板给定下了。 等待两人心照不宣的商议好这个日子,没过多久让曹芳等待着的人就被郭玄信给亲自领了过来。 来人说是被郭玄信领进来的也有点不太贴切,如今的陈泰作为大魏的员外散骑常侍,真说起对洛阳宫熟悉的肯定不比旁边刚刚上任没多久的郭玄信差的。 突然被人找来让自己入宫面见天子说是有要事相商的陈泰心中没有像常人那边紧张与手足无措。 就算来到了东堂之中被殿中这么多自己热闹的或不认识的人注视打量,早已换好一身礼服的陈泰并没有受到周围视线的任何影响。 心中数着脚下的步子躬着身,虽不知晓自己为何而来但陈泰依旧脸色肃穆的向着曹芳行了一个标标准准让人挑不出丝毫错误的拜礼。 回曹芳的话与之后听命落座在左列的举动之间陈泰皆都严格遵守着君臣之礼,没有抬头仰视君父也没有抢先开口问话。 而坐在如今出来赵俨等寥寥几人满是宗亲东堂殿中陈泰也没有丝毫拘谨之意。 任由武冠帽上被细心保养的极好的貂尾贴在后胸,陈泰依旧保持着来时的那副严肃的模样。 就这样,代替了曹纂成为东堂之中焦点的陈泰低着头瞧着脚下的地板。 曹芳问一句陈泰也就答一句,这样一板一眼之间,陈泰如今的模样像极了站在宫门外的那两个老礼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极为恪守礼节的那种儒生。 而作为大魏司空陈群之子,出身于颍川陈氏这个真真正正丝毫不夹杂一点水分的名门望族之中的陈泰。 再加上陈泰拥有着门下寺员外散骑常侍这个身份自然是有这个功夫同曹芳闲扯。 不过嘛,天子今日诏自己前来这件事陈泰只要不是瞎子和聋子就能猜出几分端倪来了。 为了平息自当今天子继位以来的羌人第一叛,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之中洛阳城闹出来的声势可一点儿也不小。 不说别的,昨日护军将军与中领军更是直接联名上书说是要带领大魏天军立刻开到雍州去荡平那些个不知好歹的叛匪。 话虽然是这么说,夏侯玄与蒋济带领的这些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军们肯定是不能够去的。 就算天子答应了,大魏群臣们也不可能答应。 在陈泰看来这两人所表达的意思同那时候司马太尉,现在改称叫司马太傅的司马懿疯狂给朝中发奏折请求与诸葛亮决一死战含义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是表个态而已。 但依照陈泰本人的判断嘛,如今朝中大部分人认为的天子提拔亲信送去前线杀羌人立战功只是最基本的表面现象而已。 这更深层次的东西陈泰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陈泰心中虽然思绪万千可脸上亲信还是保持原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对此曹芳则依旧是丝毫不减其兴趣的开始向着陈泰搭着话,而曹芳见到陈泰的第一印象是这位员外散骑常侍好像比自己想象的年龄还要大上一点。 就在刚才曹芳在心中算了算发现陈泰如今也快到不惑之年了。 作为大魏司马陈群之子,有着这样的一个名头若是陈泰还不趁着自己正值壮年之时去建功立业的话也太过可惜了。 “今日朕贸然诏常侍前来宫中是想要亲口询问询问有关于雍凉羌人一事常侍有何看法与见解的。”曹芳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用的这个借口着实是有些低劣了。 但陈泰听闻却毫不在意曹芳这个完全没有让人准备的余地的问题。 须知天子问策回答什么的本就在散骑常侍职务范围之内,陈泰这个员外散骑常侍也照样是挂着散骑常侍的名头不是。 脸上依旧保持肃然的神情陈泰起身从容而答道:“如今雍凉羌人不过癣疥之疾,若真如同雍州刺史前些时日传回来的消息般,就算有蜀贼从中鼓动此事也无须陛下太过担忧才是!” “依臣之见自诸葛亮死后如今蜀贼疲惫以无挥师北伐之力,雍凉羌人与蜀贼勾结声势虽浩大但于我大魏并无大患,两州诸胡依旧臣服大魏天威之下,此事雍凉兵马足以镇服,而南方吴寇历来狡诈陛下不得不防啊!” “若正值征东将军回朝淮南空虚之际南方吴寇突然发难,人心浮动恐怕将有所闪失,还望陛下早做准备才是!” 陈泰这话说的也算是有理有据了,不过,这意思倒是与先前朝中众人得出来的蜀贼不得不防的意思相差甚远了。 难道朝中真就没有能够看得出号称几万的羌人其中夹杂着多少的水分? 可千万不要忘记了一点,战争只不过是正治的延续罢了,再加上曹芳清楚的知道孙权这两年肯定没有时间来打合肥了。 就让满宠这位征东将军呆在岗位上再次发光发热个几个月吧,有这个想法在曹芳自是无视了陈泰后面那半截话。 反而曹芳还认为现在的陈泰已经有了几分历史上差点把姜维包围歼灭的谋略风姿了。 见到曹芳无视了自己的劝告,反而问起了自己对于雍州、凉州的看法陈泰也不好再过多说了。 就宛如是曹芳专门找人过来聊天的,得到了陈泰这边让人满意的答复曹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重新又开始找找曹誉这等宗室老臣们交流感情了起来,曹芳这么大张旗鼓邀请了这么多人来此,到最后反而就同陈泰一人商议了雍凉之事而已。 但很快的,有关于雍凉的一切都在这种看似什么都没有做的气氛下等到众人离去之后。 随着曹芳这边接连几道旨意飞速下放整个大魏刚消停没多久的机器又重新开始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观望 几天前就听闻消息的尚书台与各个有职权的部门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曹芳这边几道诏书早晨的时候被人送到尚书台中,再由尚书台迅速的协调各部门。 等到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被光速任命为征蜀护军长史的曹纂同还没见过几面的征蜀护军陈泰就已经站在了阖闾门下了。 让曹纂感到最为最为疑惑的是为什么天子会让陈泰与自己一同出任,这可不是曹纂对于曹芳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就是因为曹纂实在是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这才会疑惑。 但军功这个东西相信可还没有谁能够拒绝的,就这样,曹纂这个先前手底下最多领过十几个家仆的征蜀护军长史在天子的亲军送别下向着西方走去了。 还好队伍之中先前算是救过曹纂一命的张虎、许仪、乐綝三人也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听说是极得陛下宠幸的镇护将军郭建神色有些黯然的骑着有些欢脱的马儿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千余名从洛阳禁军抽调出来的精锐士卒们则散播在周围守护着这由持节的大司农赵俨率领的队伍。 像如今赵俨这样以当场九卿的身份持节去监督雍凉二州的兵马实属是极为罕见的了。 但没办法,谁叫这事情都凑到了一起,大司农一职可不像光禄勋这等完全服侍天子再怎么样闹也闹不起多大事端的职务, 曹芳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继任大司农的人选,也就只好先叫赵俨先兼任着。 至于各种事物则暂时交由尚书台中的度支尚书部帮忙处理了。 没有带多少辎重,此时曹纂所在的队伍中全员都是配给了三匹极为不错的马匹,加上重新修缮好的驰道速度自然是很快的。 但都还没等大魏那边的机器开始飞速转动体现真正的实力赵俨等人各自就位的时候,弄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曹贼同盟的姜维这边就已经有些挺不住了。 而此刻的姜维正面临着一个让大汉军吏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问题,那就是在没有长期补给的情况下快要聚集万人的队伍已经要开始缺粮了。 如今尚且春耕之时,可不是谁都能像芒中、迷当这样有胆气直接能玩个全家老小一波流。 整个队伍之中为数不多的补给来源还是要靠着周围不断投靠的大小部落们带来的粮食。 就如同先前所言,这些胡人们可不是谁都有着像芒中、迷当这样高的觉悟能够为了大汉的复兴事业呕心沥血。 更多的则是就地取粮四处打猎什么的,这个时候姜维也只能感叹自己这边幸好还有着那位老释比带着那十几个释比跟过来了。 在这个尚且莽荒的大地上有些时候鬼神之事无疑相比于刀剑的说服更加好使,这几天下来,这些释比们的作用都比姜维想象中的更加厉害了, 如今这将近万余人的队伍其中最少三分之一的功劳都得算得这群释比头上。 这些释比们可不单单是对羌人好使对氐人可是同样好使的很,还可以有效的制止各部族之间的争吵。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姜维重视了,这些胡人们本就是桀骜不驯之辈,这几天下来为了抢个好一点的营地都发生了不下十几次的械斗了。 若不是姜维亲自领着大汉士卒与释比们在一旁劝阻,恐怕这曹贼还没打,姜维自己这边就要先打起来了。 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时候姜维也在想自己要不要直接带着这群人主要是老释比这群人回大汉算了。 但很可惜,最为出力最多付出最多的芒中、迷当再怎么傻再怎么有觉悟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只要一想到此姜维的面色又变的愁苦起来了,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远在汉中的蒋琬能快点带人来支援了。 另一个希望,且是姜维带人坚持了这么久的希望则是期待着曹贼内乱,自己先带着这群胡人为之后的王师做一个先锋,先锋更多的含义应该是炮灰才对。 不过,这种想法现在也只限于是姜维内心中一个极为美好的想法而已。 事实上,就连姜维这般迟迟按兵不动都引起了芒中、迷当两人的许多不满了,且不光是不光是芒中、迷当两人。 不少部落见着自己所带的粮草一日比一日稀少不少人都开始当着姜维的面提出先回家种地或者放羊完了再回来打仗的想法了。 没办法,想姜维所处的这片地带大部分人一年的生计可全靠这春耕了。 再一次的穿过独属于大汉士卒们的营地,见着面前姜维的军帐芒中、迷当两人脸上的神色明显都有些不好看。 守卫在外的姜维的几位亲军见到又是芒中、迷当这两个羌人酋长,根本就不需要两人开口,这些亲军之中就自动出来一人跑去帐内禀报了。 而在芒中、迷当的远处几乎现如今大小胡人部落的酋长们都在观望着这边的场景。 终于在等了几天时日后,这些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眼睁睁看着粮食与牛羊消失的日子了。 要不是周围那些个释比们还在大声的安抚,这些个酋长们早就带着人重新跑路了。 没办法,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这活着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很快的观望着的人群就见到了那位老释比的身影出现在了姜维的军帐之前,正当酋长们都开始有些垂头丧气认为又要被拖延的时候,意外却是发生了。 这一次那位为了配合姜维做了无数工作的老释比没有选择如同先前那几次一眼直接就进军帐之中,然后用一些先祖之内的话把芒中、迷当两人给糊弄回去。 到最后老释比也好似终于开始疲惫了般,随意的坐在了大帐外的黄土地上开始大声的念起了让人听不懂的故事了起来。 见到老释比都做出了如此神态,本来还在劝抚着的其他年轻的释比们也停止了嘴上的诉说。 同老释比一样,坐在了大地上,口中念起了故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拔营 军帐周围人的反应都表明了芒中与迷当并不是第一次来此了。 姜维所在的军帐之中没有了以往那位老释比的从中调解气氛无疑要紧张了许多。 老释比的唱读声穿过了大帐传入了账内三人的耳中,没有昔日里那种神圣的感觉,老释比的唱读落在此时三人耳中只觉得让人聒噪无比。 横坐在榻上姜维捏着手中的木牍用羌语大声的解释道:“吾大汉王师已经带着充足的吃食前来支援了,不出几日便能到此,还请二位勿要太过着急才是!” 如今姜维所说也并非虚言,这位辅汉将军手中握着的木牍正是不久前大司马蒋琬的亲笔书信,其上也明确表明了大军已然开拔了。 姜维这话也不少第一次拿出来说了,首先是坐立在胡凳上芒中最先开口向着姜维说道:“偌王师到此我们自然是亲自迎接,可将军有所不知啊!” “现在我烧当部都需要靠着前往远方的大水中捕鱼果腹了,再等下去我们恐怕就要饿死在此地了!”话语之中芒中则直接无视了姜维画的这个远在天边的王师大饼。 像芒中这种本就已经遭受过大败被打的元气大伤的还能够好好的同姜维商议。 而本来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的迷当则是彻底的感觉到自己被忽悠了,刷的一下站起身直接向着姜维说道:“还请将军莫要在诓骗我们了,再过几日等到断粮之后我们岂不是要跟那山上的小鹿子般任人宰割了?” “小鹿子碰到虎狼还能跑,再过几日我们恐怕跑都要跑不动了!”说完迷当一把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皮毡帽甩到了地上。 偷偷的瞄了一眼姜维已经阴沉下去的面色,坐在胡凳上的芒中也赶紧起身安慰劝服住好似已经失控的迷当。 趁着安慰大帐已经处于暴怒之中迷当的时候,芒中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将军,迷当这话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外面本就穷再加上如今本就是羊牛产崽子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部落还存有粮食了,将军还是想办法把我们带进里面再说其他的吧!” 芒中所说的这个外面指的乃是长城外与长城内了,同大部分地区的情况大致相同,如今整个陇西比较好一点的地方几乎可全在长城之内了。 无论是哪个时代想要粮食最好最便捷的办法那就是抢了。 但这居住在长城外的大部分都是相熟的部落还是有些不好下手的,这个不好下手最主要指的是他们还没有饿到那个时候。 “七日!再等七日,七日之后若王师还未到来,姜维必定带领大军杀入曹贼营中!” 虽然摸不清这些个羌人们到底还剩了多少粮,但据姜维本人的估计与这几天探子们得来的情报。 搁着天天喊着快要饿死的羌人们本部营中恐怕最少都藏着够个十天半个月所用的吃食,至于有粮食面前的两人为何还要喊穷姜维自是心知肚明的。 “七天?将军刚才说七天时间?你可知拖延这七天时间之中我们要饿死多少人!” 听到姜维这边又要来个七天时间刚刚被安抚下去的迷当自是当场开始反驳起来了。 化身成老好人的芒中自是开始玩起了先前那套一模一样的操作。 刚刚坐下去的他连忙又站起身开始安抚起愤怒的迷当,安抚迷当的同时芒中继续向着姜维吐露出他们到此处真正的打算了。 “七天时间还是太长了,但我们也不是不能等下去,只是...”说到此处芒中就抬头打量了下姜维的面色。 发现这位将军没有多大的反感与不满后,芒中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却不知这王师来后,我们这些人是要听从将军的命令,还是要听王师的吩咐呢?” 直到现在芒中这才说出了让他们真正担忧的东西,等到这些个东边人的大军一到,自己等人岂不是要被抓去做奴仆同条狗一样任人吩咐使唤了? 芒中与迷当两人心底所怀着的这种情绪,同这些个羌人们已经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姜维早就预料到了。 两枚小金印与一封诏书就这样被姜维从怀中掏出来了,见到这两样东西芒中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迷当也忘记了发火了。 而再这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那自然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时间了。 反正到了最后,在远方聚集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羌、氐酋长们看来从大帐中走出来的芒中与迷当两人脸上神情多少缓和了一些。 在这之后走到这大大小小酋长们之中的芒中与迷当两人当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大军最后再做五日修整,等五日之后便开拔攻城,再这之后一切所得财务皆归于各部族,大汉天军不取分毫之利。 且待到大事成后最肥美的土地任各部之人挑选,各部酋长皆有封赏,若大事不成则可跟随大汉天军退往汉中期间亦有封赏奖励。 最后芒中与迷当两人就开始花里胡哨的吹嘘起汉中的水草丰茂地有多好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姜维还亲口答应了若是假设各部真的退往汉中,在这之后其部族一年粮食皆由大汉朝堂包揽。 能够聚集在此地的酋长与部族本就是同大魏有着仇恨在的。 听到打不赢还有条退路,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寻思着要不要直接跟着这东边人去到那芒中与迷当两人口中的汉中这个天国之地去算了。 正当芒中与迷当连哄带骗的终于把这些胡人酋长们哄开心了,大帐内的姜维又突然开始变卦了。 只见随着大帐之内的姜维几声如释重负的大笑,各部族头人眼前的整个汉军营地之中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很快身穿轻甲的姜维本人就出现在了尚未散去的众人面前。 只见这位将军脸上一扫以往忧愁,换上了一副极为自信的笑容大声的朝着这些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羌人酋长们宣布道:“诸位准备拔营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狂热的羌人们 借着还尚存于天际的日光,越过周围崎岖蛮荒的高地一支庞大的队伍沿着正洮河向着上游的临洮城缓缓行去。 除了留在原地驻守等候的几百人外,这一次姜维所率的将近万余人规模的队伍几乎把陇西长城外的羌、氐部族全都掏空了。 对于即将面临的战争与死亡,这些个羌人们的情况完全不同于姜维所率领的大汉士卒脸上的凝重。 大部分穿着简陋无比的羌人都开始赤红着脖子迈开大步个个就如同打了个鸡血般跟着前方的头人行走在洮河岸旁。 大汉士卒的沉默与嘈杂而又散乱的各部羌人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羌人队伍之中的嘈杂源头大部分都是那些释比们在高声宣布着什么。 刚开始姜维还有些不满想去阻止之下免得惹出什么事端,但最后这位辅汉将军只是亲耳听了几句那些个释比们在说些什么东西就再也没去理会了。 不单单没有去理会,甚至还偷偷命令下属士卒们尽量离已经有些癫狂模样的羌人们远一点。 这还是姜维人生中第一次同羌人们并肩作战,也是第一次知晓以往那些个悍不畏死的羌人们的动力到底从何而来。 有些讽刺的是姜维的父亲就丧命在了羌人作乱之中,但正如先前所言,经过这几十年的时间姜维也知晓这些个羌人们内部巨大的差异。 但无论怎么差异,悍不畏死这个性格却是的的确确存在于这些羌人的身上,就像现在姜维与一众大汉士卒眼前的情况般。 明明不久之后将可能面临一场大战,但周围这些胡人们好像将要去领赏般居然兴高采烈的唱起了歌。 这种诡异的情况从姜维听见了队伍之中的释比再说些什么东西后就不足为奇了。 诸如什么战死之后会同先祖们共同生活在充满着肥羊与大马的大草原上,回去往一个没有饥荒、没有灾厄、更加没有死亡的美好的世界。 而之所以这些个羌人们会这么激动也是因为如此了。 也由此可见,历代占据雍凉之地的人为啥会尽全力拉拢这些个所谓的不服王化的羌人们了。 值得一说的是这些个还散居在长城外面的羌人部落们要么是同大魏有着血海深仇,要么就直接是真正意义上的桀骜不驯之辈了。 在大魏几代人的威逼利诱下大多数羌人都已经被迁往了更好控制的地方,乖乖的接受沐浴起大魏的王化。 不过,除了这些个因素外,姜维也不能排除现在的情况不是因为那些个释比们在临走前发的那碗黑乎乎的热汤的缘故。 反正,据先前老释比所眼黑汤乃是至于真正的战士才能享用的。 回头望了一眼被人抬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老释比,见着老释比面色已然通红大声的宣读起诸如什么先祖的旨意之内的疯话。 在这种越来越狂热的气氛之下,随着队伍行走周围聚集的各部胡人们也是越来越多了。 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生活在洮河周围的部落们都被裹挟了进来。 姜维也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听信这老释比的话喝下去那碗黑乎乎的东西。 但就算是没有喝下那碗真正战士才能享用的热汤,姜维心中的激动情绪也少不到哪里去。 能够让姜维迅速做出如此决定,全赖不久前的探马传回来的消息和一封书信。 临洮城周围的羌人豪酋们也开始响应起了自己这边的行动,现今这些豪酋们已经骗开了临洮占据了此城了。 虽不知这些豪酋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不论其中是否有诈姜维现在也急需要一个落脚点。 再加上这段时间内探马接连传来的消息更加作证了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至于若真是假的,趁着曹贼主力尚未反应过来姜维也有自信把他变成真的。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先前蒋琬从东吴得来的那个情报与朝堂之中的情报相互佐证下,姜维现在还处于一种曹贼朝堂已经大乱的思维模式下。 毕竟,再怎么样曹爽作为一个大将军加上辅政大臣总不会束手就擒才是。 而在同一条河流的下流地段,作为雍州刺史的郭淮则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手中从朝中发来的诏书。 拿到这封诏书确定了上面的内容,郭淮有些惊叹的向着身旁的鲁芝说道:“当今陛下非寻常之人,而依我看来世英你也非寻常之辈啊!” 被郭淮这么夸赞,作为先前曹芳接到的那个密囊之中书信的主笔者鲁芝倒是谦虚了起来。 “此事能成还全赖将军之威名与陛下之信任,芝则乃寻常刀笔吏而已,何谈将军如此夸赞呢?”说这话的时候鲁芝还朝着洛阳城的方向行了一礼。 郭淮见状也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鲁芝的前半句,同样向着东方洛阳城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向着鲁芝继续说道:“大司农等人不日将到,世英可要同我一起前去迎接啊!” “大司农朝中元老,加之将军相邀,芝岂有不去之理?”说完鲁芝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了天空中慢慢消失的最后一抹日光。 而在鲁芝赏着夕阳美景的同时一个中年武将来到了此处,先是抱拳向着坐在榻上的鲁芝与郭淮两人行了一礼,这才上前两步向着郭淮附耳小声禀报了起来。 就这样鲁芝坐在洮河岸边眯着眼睛望着黑夜彻底吞没光芒,等到那中年武将得到郭淮的吩咐领命告退。 重新拿起了装着葡萄酒的小盏,鲁芝的目光沿着洮河向上追溯看向了南方的临洮城方向。 临洮城外姜维所率领的大队伍也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望着洮河对岸的那座城池,姜维没有把豪酋已经攻占临洮城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就算得到了这个消息,很显然姜维还是命人做出了一副欲要攻城的姿态。 见到此景,聚集在城内城外的那些羌人豪酋们的脸上也多多少少浮现出了紧张之色。 第三百六十九章 洮河上的小舟 等到夜晚来临寒风也从各种狭长的山谷之中倒灌而出,但很快的刚刚挂起的大风就被更高更加曲折的山脉给遮挡了。 整个陇西郡内最多的就是高高隆起的山脉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形成的让人望之既胆寒的典型黄土梁峁地貌了。 沟谷众多、地面破碎,要在这种地方行军作战其中的风险绝对非常人所能想象。 莫说是行军作战了,就连行走都是一个不小的难题,若非极为熟系此地者,再面对各种各样的岔路与荒山时都将会怀疑人生。 还好,在这种绝对绝对让每一位将领都感到头疼无比的地形之中有着一条独属于黄土梁峁地貌中的“高速公路”。 座座高山在洮河日积月累不计时间沧桑变化下终于打通了一条宽敞的河谷。 只要沿着洮河河谷行走最少都能确保不会彻底迷失在这绵延起伏的荒山山谷之中。 而姜维所率领的近万人队伍除了走河谷这一项选择外并无更好的选择了。 这种地形下带来的唯一不算好处的好处,那就是至少不用太过担心会迷路这个问题了。 临洮城所在位于的河谷盆地之中姜维所率领的人马也就聚集在对岸了。 经过将近一天时间的行军总算发现眼前的事物不是山脉加峡谷,而是变成了一片极为难得的平地还是多少能够激励一下士卒们的士气的。 吩咐好大部队做好攻城的准备后,姜维还是没有去理会正在艰难跋涉企图渡过洮河向着自己这边靠拢的几艘临洮城方向派来的小舟。 借着模糊的月光打量了对岸的大致情形确定了暂时并无太大致命风险,略微思考片刻姜维便一勒胯下战马同身旁的陈伯小声的吩咐了两句。 骑在马上姜维亲眼见着陈伯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人群之中这才领着身旁护卫安全的亲兵向着后方羌人队伍赶去。 队伍后方的羌人豪酋与各族酋长们此时早早的就自发的聚在了一起。 一路走来被激起血性的羌人与各族部落民的狂热可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酋长们。 能够带领自己部族活到现在这些酋长们可都不是什么简单之辈,像那种脑袋一热就准备全家老小一起冲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此地。 攻城架势其实同倒刚刚的原地修整没啥两样,最多就是还有力气的人可以去充充数,不想去也没有人强求。 赶了一天的路那些个头脑发热的部落民们也渐渐的冷静下来了。 甚至都没有经过姜维的同意,大多数部落民们都已经开始选择了就地烧火准备吃食了。 尤其是在这种夜晚来临的情况姜维刚刚下达的这种又是渡河又是攻城的命令肯定是有些不现实的。 除了位于临洮城的东方存在着一张掩盖在黑夜之中仅供小队人马日常通行所用的浮桥之外。 其他渡河的手段也就只剩下刚刚姜维所见的临洮河上的船渡了,黑乎乎的夜色中渡过洮河这个黄河上游数一数二的支流明显是个更加不靠谱的选择。 但请不要忘了,先前姜维所说的可只是让他们做好准备摆好架势,像这种出工不出力的活这些羌人酋长们自是无不可之意。 等到姜维出现在这些豪酋们的面前,当即就有人开始大声的朝着姜维开始提议真要攻打临洮城的话那就尽快把东边的浮桥给占下来。 甚至,提出这是个人都知道的计划的酋长还恬不知耻的向着姜维推荐了自己部落的勇士们。 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姜维先前在路上说过汉军虽不要这些战利品,但为了不影响各部落之间的感情,这些战利品还是由战功分配最好。 还被蒙在鼓中的酋长们尚且还不知道临洮城已经被人攻占了的消息。 而刚刚这些酋长好不容易达成的作壁上观的这个共识在这个提议下立刻就破碎了。 见着前面那两千多名东边人整齐的军列,最主要是河对岸那座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临洮城。 在这其中立即几个胆子大一点的酋长率先就开始卖起了队友,同样急匆匆的向着还未下马的姜维自荐了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临洮城在这些个每天每日在山沟沟里生存的部落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中的天堂了。 等到这些个羌人们的脆弱协议正式宣布告破之时,前方打着火把的东边人的队伍突然暗淡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什么,反正等到姜维领着十几名身材魁梧的亲兵翻身下马之后也就没有人去留意这件小事情了。 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双脚刚刚落地姜维就开始向着这些个大小部落的酋长们提及了如今临洮城的情况。 介绍临洮城情况的同时,被众多酋长热情的簇拥在人群中姜维的视线却一直偷偷的打量着河谷两旁的高山上。 初听闻临洮城已经被人攻破的消息,就连芒中与迷当这两个此地分量最大的两个酋长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正当同狡诈的魏人交过手的芒中准备提出自己的异议之时,长相面目让芒中感到有些熟悉的几人却是被人带了过来。 “饿何?越当?虬塞?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前来此处的这三个人芒中可是太熟悉不过了,见到这三人的模样芒中顿时就有些兴奋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因为芒中没有在魔兵的手中坚持多久的话,饿何、越当、虬塞这三个居住在城内的羌人酋长其实已经准备起兵响应芒中了。 不知道是大魏太强还是芒中太菜,可惜,这终归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了今天芒中预想之中的计划才得以真正的实现。 人群之中不单单只有芒中认识饿何、越当、虬塞,这三人在陇西羌人之中名声可谓是极好。 只不过就如同芒中先前的惊讶一般,先前这饿何、越当、虬塞终究还是因为部族的压力暂时投靠了东方魏国的那些魔兵。 作为陇西羌人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饿何很快的就发现了人群之中的芒中,瞬间这位羌人大汉脸上就布满了惊喜之色。 第三百七十章 意外 联想起姜维所言的临洮城被攻占一事,再加上饿何此时出现在这里,很快饿何的出现瞬间就在姜维周围引起了一场小骚乱, 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陇西羌人豪酋只用了片刻不到的功夫就抢走了本来聚集在姜维身上的视线。 而跟随在饿何后方同时出现在此的两名势力稍逊一筹的豪酋,越当、虬塞两人也是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这个热闹场景。 但两人并没有去掺和到饿何同芒中等人的谈话,没过多久刚刚到来的两人只是去人群中开始寻找起自己的熟人了。 牵着陪着自己爬山淌水的马儿姜维则一直都是默默的观察着没有出来表态。 当然,现在也并不需要姜维来向他人表明态度了。 刚刚才与芒中叙旧完毕的饿何只是短短言说了几句话,大致的说明了一下临洮城现在的情况。 不久前那个还在犹豫不决疑神疑鬼的芒中就第一个响应了饿何的邀请准备带人前往临洮城中了。 准备回去叫人的时候芒中也没有忘记同姜维请示一下,再怎么样芒中怀着藏着的那枚小金印可不是假的。 把缰绳交给亲卫姜维也是点头同意了芒中的提议,直到有了芒中的这个举动饿何才算是发现了姜维的存在。 这位大汉将军入陇西也有那么久了,差不多整个陇西郡该知道的都知道姜维的存在了。 “将军欲要诛曹贼解万民于水火之中的高德,实在是让吾等敬佩不已啊!”这番话语乃是对面的饿何用着一口有点别扭的中原话说出来的。 上下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饿何,在姜维眼中这位豪酋外形上同其它的羌人酋长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差别,但在气势上饿何这位豪酋却是截然不同。 “我大汉天子心怀仁义不忍魔兵杀戮百姓,故才派我领兵来此,奉天子仁义之诏我又何来高德一说?”对于饿何的客套话姜维则选择用羌语来回答。 几轮交谈客套下来,姜维与饿何终于是进入了正题,而在商议了自己等人怎么进临洮城与如何进去这些关键的事情后,姜维的视线又转到了越当、虬塞两人身上。 艘艘舟船组成的浮桥横列洮河之上,借着朦胧的星光能够看到位于浮桥不远处的一座被破坏的差不多的石桥。 这座石桥除了江心之中几根柱子还孤零零的立着外,其他的部分要么就被堆积在了安排,要么就早已经让洮水给冲走了。 至于临洮城有个好端端有石桥不用反而要破坏,反倒是要用浮桥来代替这件事的原因,在姜维的身影出现在浮桥之上其实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将近万余人想要通过仅供寥寥几人并行的浮桥所耗费的时间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姜维与饿何的安排商议下,最终姜维所率领着的大汉士卒选择了走在芒中与迷当所率领的两个部族后方。 有着以往让所有居住在外的羌人们觊觎许久的临洮城在前方招手,这辎重什么的全都交给了被安排走在后的那几个部族。 轻装上阵的芒中与迷当所率领的刚刚还一副半死不活都准备开始吃饭睡觉的部民们又开始恢复了白天的那种打了鸡血的模式。 兴许是见到了姜维刚刚骑着战马的英姿,这一次迷当与芒中两人终于是骑上了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的马儿。 就这样迷当与芒中骑着爱马有说有笑的同饿何、越当、虬塞三人并行在前方引领着整个队伍。 跟着后面的那些羌人们也是愉快无比的开始幻想起自己进城之后要干些什么事情。 有着美好的事物在前方招手此刻各部族的气氛一改之前的紧张与敏感,就如同一场春游踏青般临洮城这个目标最终成功的让这些羌、氐各部团结了起来。 等到迷当、芒中两人率领着自己两部族人成功登上了对岸并且还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开始在原地等候起来时。 带着剩下的千余名士兵快步的通过这浮桥的同时姜维的右手也已经摸向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处。 同样也是没有意外发生,骑在伴随自己许久的战马身上姜维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带着千余名士卒渡过了河。 风轻轻吹开了掩盖了半边月亮的黑云,直到现在姜维才发现今日的月相恰好是处于满月,只不过因为先前黑云的遮挡让人分辨不出来罢了。 就这样淡黄的月光撒在了洮河之上又重新泛起了丝丝银光,河水之上的银光又同天空中的星辰开始交相呼应了起来。 正当大部分人都开始沉醉在着美好的景物之中时,一支响箭带着撕裂之声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空气快速的通过了箭头上特意穿出来的两个坑洞发出了尖锐的如同哨声般的身影,金属色的箭头在月光的照耀下同意泛起了一抹银光。 就如同是一颗快速下坠的流行一般这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响箭很快就露出了属于它的残酷面容。 因为箭头有着坑洞的关系,当箭矢插入了走在最前方的饿何胸口处时箭头立即就断成了两截。 木制箭柄与半截金属头掉落在有些泥泞的河滩上时并没有发出声响,但从不受控制的从受惊的马上跌落的饿何却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不单单是饿何的马,同样的走在前列的芒中与迷当的两匹爱马也是受到惊吓不受控制的开始撅起蹄子。 看着两匹被照顾的极好的马匹的动作好似是正要阻止黑暗之中的危险降临一般。 很快的,另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同迷当、芒中、饿何有说有笑的越当、虬塞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一人持着弯刀驶向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芒中,而另一人则是直接策马冲向了躺在河滩上生死尚且不明的饿何。 不过,生死尚且不明的饿何在下一秒钟很快就彻彻底底的被抹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当然,如果饿何能够在被足足几百斤重的奔马踩踏了个来回还不死的话,那只能说是人形怪物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火龙” 眼睁睁的看着虬塞奔马践踏过躺在河岸泥地中的饿何,已经抽出腰间佩刀的姜维眼神不由微微一凝。 就连姜维这个早就生出了提防之心的都是这个反应,在场目睹了这一切的其他人就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正当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开始发愣之际,刚刚突然发难的两人之中的另一位已经开始打马飞奔向着芒中与迷当冲去了。 嘴角噙着几丝冷笑,越当就这样来到了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芒中面前。 熟练的举起了手中那柄大魏官人赐给自己的崭新钢刀,跨在马背上的越当终于要把芒中这个大魏暴力机器下的漏网之鱼给格杀当场了。 而此时的越当身下这匹久经战阵的战马可是要完全不同于刚刚被一支响箭就吓的满地乱窜的迷当与芒中两人骑乘的宝贝爱马。 就算在这种泥泞的河滩上,来自大魏河西草原中的越当身下这匹战马也依旧不屈的迈着四蹄奔跑着。 在战马的努力下越当的钢刀眼见着就要划过过芒中毫无防备的胸膛,却是没想到此刻异变突生。 眼见着一道黑影在火把的照耀下向着自己冲来,处于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中芒中所骑的那匹爱马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面临着越发接见的危险这平日里被芒中娇宠至极的马儿直接就纵身一跃向着更深处的黑夜之中跑去了。 若是光这样也不失平日里芒中的娇宠了,但这匹畜生跑的时候可能是嫌弃背上的芒中太过碍事了,顺带也把坐在背上的芒中给甩了下来。 见到自己一击未能得手,越当也不再犹豫向着解决完手中事情的虬塞方向大声吆喝了几句,随后立即掉转马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刚刚上岸的姜维也策马带着早已经得到吩咐做好准备的大汉士卒们同迷当、芒中两部汇合起来了。 汉家士卒手持着的火把散发出的光芒与热量唤醒了还在沉浸于震惊之中的人们。 刚刚来到前方不久饿何被马匹践踏下已经有些模糊的尸体被人抬了过来。 连马带人最少都有几百斤的重量再加上速度因素,最恐怖的还是马可是有着四个蹄子的。 所以说饿何现在的情况有多惨也能够大致想象一下了,满身的泥泞与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类似虫茧一样的硬壳。 让姜维身旁那些个见惯了生生死死的将士们都开始有些皱眉了,谁能想到刚才还是陇西郡内有名有姓的饿何转眼之间就死在了自己同胞手中呢? 大多数跟过来的释比都被姜维安置在了各部落之中负责协调工作,算是姜维派过去的督战官了。 也因此如今老释比只能一个人站在饿何尸首前方低着头念诵着什么东西。 老释比口中念叨着的先祖、草原与战士之类的话语并没有缓解掉饿何的死亡带来的仇恨与恐慌的情绪。 尤其是刚刚从黑暗之中射出来的箭矢被摆放到了饿何的身旁,断掉的箭头与四周的黑暗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人们的理智。 在场的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谁,下一次又将有多少支箭向着自己这边扑过来。 刚刚被甩下马背的芒中很快就被人找寻到了,不幸中的万幸芒中除了右手被摔的有些扭曲不能动外,其他的皆都还好。 相比于躺在地上的饿何就更加还好了,至于没有受到袭击的迷当则是很快的前去部族大队之中组织起人手来了。 从天上看去姜维所率领的队伍就如同一团火光般突兀的插立在了洮河东岸。 而在对面的西岸上也有还着零零散散分成十几个火团的队伍在等候着过河。 浮桥上一根由火把组成的火线连接起了洮河的东岸与西岸,将两岸分开的队伍勉勉强强串联了起来。 而之所以浮桥上的只能是一根火把组成的火线,完全是因为一条冒着黑烟的“火龙”正朝着姜维所在的东岸队伍疯狂扑过来。 像这种半渡而击的战术可谓是真正的超越了时代的束缚。 不分种族和地域之间的差异历来都是极受各国领兵的将领所喜好的。 这个喜好当然也得只限于自己是那个进攻方,而不是那个被人之间拦腰截断了队伍的倒霉蛋。 光芒在黑夜的承托下显得极为刺眼,不单单只是姜维这边出现了这种壮景,留守对岸的各部羌人的视线之中同样出现了这样的情形。 但不完全同于姜维所面临着的稳步推进的“火龙”,如同一条夹杂着火光和马蹄声的闪电般,让羌人们渐渐熟悉的鲜卑人的骑兵居然出现在了此处。 洮河河谷中尚未被磨平的小山岗中早已经被行军所用的营帐给占满了,骑在马背上手中握着缰绳郭淮的就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所做出的这一场杰作。 在这位雍州刺史身后,刚刚到来还未休息多久的赵俨在张虎三人的搀扶下同样的在默默的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不知大司农以为此战将诛灭多少叛匪啊!”向着赵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郭淮头也没有回一下。 见到郭淮这个模样,坐在那里同刚刚到来的贤才们交谈着此战的细节的鲁芝抬头有些无奈的打量了一眼这位雍州刺史。 知道劝阻已经完全没有用的鲁芝开始思考起要是郭淮在这样下去,自己就得好好找个时间考虑考虑未来了。 赵俨面上并没有丝毫在意郭淮的这种小礼节性的问题,好似在思考想了一会赵俨回答道:“如此险绝之地,若不出意外此战之后雍凉可安定数年啊!” 郭淮、赵俨这些人自可已冷静的观察着下方的形势,而下方将要浴血厮杀的士卒们都开始了做起了最后的准备。 在显出身形的大魏军队之中冲在前方的却是刚刚逃走的越当、虬塞两人。 而越当、虬塞两人还一直向着后方那些跟随自己的羌人们大声的说这些什么东西,直接让那些羌人们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对赌 突然出现在天际线上的这条“火龙”则是由着将近七千人的士兵们手中的火把组成的。 七千余名士卒在越当、虬塞两部为先锋的情况下横列排开向着洮河边的姜维所部快速逼近。 而对岸的鲜卑人骑兵加上步卒们一起也有堪堪八千人之多了。 看鲜卑人胯下的马匹情况也不像是长途跋涉之后弄出来的一场突然袭击。 但是嘛,这河谷之中万余人的水分其实还是挺大的。 若是再仔细看看你就能发现越当、虬塞两人所处的大魏军阵之中最少有三分之二都是羌人与其他诸如鲜卑、氐人这样的异族。 如今东岸的队伍之中,真正意义上的大魏士卒除了在中军压阵的千余人外大多数都是去往西岸了。 如今能够达成现在这个局面也并不能说全是郭淮与鲁芝等人的庙算与策划。 至少,饿何这个羌人头子敢在这个时候选择反叛是超出了郭淮本人的预料的。 本来吧,饿何在郭淮眼中就是个历来忠厚老实为大魏立下了不少功勋的羌人酋长,所以郭淮的这个计划才会轮到饿何来担当重要人物。 没想到这羌酋竟然敢假戏真做,答应的好好的转手就带着五六千人把临洮城给彻底占据了。 但好在这该死的羌酋太过痴傻竟然带着越当、虬塞两人一起反叛大魏。 想到这一点郭淮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模阴森森的笑容,要是对面的蜀寇和羌贼们再来早一点这临洮城就可真就要失手了。 饿何的叛乱是真,而如今将姜维故意引诱到此绝地的自是郭淮的将计就计的计策。 但就算这样,饿何这一次还是玩了一招出其不意,让郭淮匆忙之中在这场战役之中也只能用这些胡人们来当做主力了。 这也是郭淮唯一的担忧了,饿何的五六千人的本部虽然被越当、虬塞两人诓骗等候在了临洮城中。 但如今郭淮手下也只有大概一万余人左右的兵马可供调遣,距离驻守在陇西各地的部队与郡兵可还有一段时间。 而郭淮如今计划之中出的最大的纰漏就是让越当、虬塞两人领着本部兵马当做前锋。 被突然袭击的姜维所在的队伍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慌张与彷徨的,直到越当、虬塞两人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见到这两人的身影后,本来还有些退却的羌人们几乎个个都是红了眼了。 不需要言语间过多的解释,饿何那具有些残缺的尸身同带领着大家骑在马背上的越当、虬塞两人就是最好的解释。 姜维也很好的把握住了这段宝贵的空隙时间,以大汉士卒为中军把守着最为关键的浮桥,芒中与其本部为左军、迷当为右军护卫两翼。 虽然,姜维所在的这几千人的队伍重整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但好在有着久经沙场的大汉老卒们的冷静,洮河边的队伍总算是勉勉强强摆出了一个阵列来了。 队列什么的其实姜维并不怎么在乎,姜维真正在乎且重视的是那两千多名芒中与迷当两部的妇孺。 这些妇孺很快的就被保护到了队伍的最中心区域,也幸好姜维在先前早有警惕。 没有采纳先前越当所提出来的那个让妇孺与军队分开一起走的想法。 不然,自己老婆孩子还在对岸可能让人伤害的情况下,就算姜维是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泥泞的河滩上其实并不怎么适合骑兵作战,姜维所面临的阵容几乎全都是由步卒组成的。 当第一道金属碰撞声回响在整个洮河河谷之中时,很快的怒吼声、喝骂声就接连响起。 这些正在互相争斗与搏杀的士卒们就像是在血腥战场中的残酷合唱团般,谱写出了一曲同时让人热血沸腾而又不寒而栗的诡异交响曲。 而当最前排第一个羌人惨死当场后,这些待在西岸分散的羌、氐人所组成的大小部落终于记起了抵抗这件事情。 西岸的这些尚未渡河的部落艰难的运用这脚下的泥泞来艰难的阻挡面对着鲜卑人骑兵的冲锋。 互不同属带来的结果就是分散指挥加上毫无默契与配合,这个时候姜维所排出去的那些个释比们终于多少发挥了点作用。 不过,释比们发挥的这个作用也极为有限,真正能够让此刻的西岸的战况不至于崩溃还是要算到另一个血淋淋的意外头上。 鲜卑人的骑兵所冲锋的位置正好是各部羌人、氐人的老弱病残与妻子儿女们所在的位置。 若不是这些个羌、氐人们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惨死在了对面鲜卑人无情的冲锋之中,这些部落民们恐怕早就全都作鸟兽散了。 一个极为残酷且真实的事实是这些跟在队伍之中的妇孺们确实是用着血肉之躯有效的阻止了鲜卑人的进攻。 甚至不单单是阻止了鲜卑人的进攻,也成功的让见着自己家人惨死当场的羌、氐部落民们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中原人口中悍不畏死的夷狄们。 这个意外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但此刻的姜维早已经无心去顾忌对岸的情况了。 刚刚被他分走去做另外一件重要之事的千余名汉军士卒们所结出来的恶果也就浮现了出来。 只剩下千余名的汉军士卒们同羌人一起组成的中军明显是有些不敌对面的越当、虬塞所率的先锋队伍了。 好在差点丧命于越当、虬塞之手的芒中与迷当所率领的左、右两军还算是给力。 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之内用了损伤将近千余人的代价,总算是把这场伏击战转变成为了一场消耗战。 但问题是在大魏的地盘上打一场消耗战明显就不是姜维所想要的结果,洮河边的鏖战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而被姜维寄以厚望的千余名大汉士卒正趁着夜色来到了临洮城下方,一场对于两方风险都极大的对赌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这些士卒们的生命就是代价与这场对赌之中的赌注了,且已经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第三百七十三章 芒中之死 临战之前分兵的恶果在姜维这边体现出来的同时,越当、虬塞这边只有千余魏兵坐镇中军压阵,大部分由各种异族义从所组成的联军士气明显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光居住在雍州的羌人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复杂无比了,这个部落同那个部落有血仇,那个部落又同另一个部落关系非常差。 何况是现在这些语言都不相同的鲜卑人、羌人与氐人相互之间存在的恩怨,真要同对面比起来对面可是一点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说不定还要更加差上几分,虽说也有着主将与将官在阵前指挥,但很明显到了白刃相交的这个阶段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落在了前线的士卒手中。 有大魏这个旗号,心怀鬼胎的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直接拔刀砍队友。 眼睁睁看着鲜卑人或者氐人陷入苦战而不去相救这种事情确实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再怎么样,他们羌人本身就要面对迷当与芒中所率的左右两翼同胞们的已经疯狂完全不要命般的进攻。 先前出其不意攻杀了千人后,面对姜维 与迷当、芒中三人的反扑他们本就已经有些吃力了。 全然不同于东岸心思各异的大魏联军,由真正大魏雍州精锐为主所组成的西岸联军 的战斗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鲜卑骑兵们在一波冲锋得手之后,其后方的大魏洮河西岸联军步卒们很快就接上了骑兵们调转马头的这个空缺。 比之这个更加可怕的是箭雨又重新覆盖向了还在西岸顽强抵抗的跟随姜维与大汉的羌人部族。 眼睁睁看着妻儿们丧命在鲜卑人马蹄之下所心中生出来的愤怒与复仇并不能化为甲胄与防具。 不论是有多健壮多么勇敢,心中又是多么的愤怒与悍不畏死,但在冰冷冷的箭矢之下身上毫无片甲的羌人们表现的全无还手之力。 受到号召来自雍州各郡的郡兵们则对于这些敢于作乱的羌人实行了毫不留情的打击手段。 其中又以陇西本郡的郡兵手段最为酷烈,羌人们固然体验到了自己的亲人丧生于鲜卑人马下的痛苦。 而此刻这些陇西本郡的郡兵何尝又不是同这些羌人们有着血海深仇呢? 持续了已经几代人的羌乱为雍凉各郡百姓带来的也是深深的痛楚,如今处在前线作战的陇西子弟兵几乎每一个都有亲人丧生在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羌乱之中。 郡兵们身上携带着的不算是太过精良的装备对付羌人们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在步卒们的掩护下成功撤退到后方的刚刚经历过一次冲锋的鲜卑骑兵们,现在已经休整完毕了。 可惜的是河谷毕竟还是河谷,大魏联军与羌人部落接战后,留给骑兵们纵马驰骋发挥的速度的地方也就没有了。 但做为雍凉二地外来民的鲜卑人可是很清楚他们的生存的空间可是紧紧依附与大魏而存在的。 持弓翻身下马的鲜卑骑兵们紧紧的团结在大魏主力的周围,时不时的给对面的羌人来几发冷箭。 鲜卑人的冷箭一次最多也就只能带着数十人的生命而已,同半山腰上近千名弩手的战绩一比就有些不太够看了。 趁着夜色占据着有利地形的大魏弩手们居高临下的往着河畔旁是羌人部落之中投掷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本来是打算过河照明所用的火把现在已经成了一道道催命符,根本无需照明借着点点月光的弩手们就这样隐藏在黑暗中,而羌人们手中的火把就成了方向标。 当由一张张弩机射出来的箭矢直接贯穿前方羌人们的身体之后,洮河西岸的战斗似乎已经将要宣告结束了。 而东岸的战况确实愈发焦灼了起来,相互卖队友的情况充斥着整个大魏东岸联军之中。 最重要的还是此刻的联军士气并不高涨,尤其是以越当、虬塞所率领的本部前锋最为突出什么叫士气低落。 这场由郭淮等人主导的充斥着阴谋与背叛的战争在他们这些“狡诈”而“无信”的羌人眼中可并不显得那么的光彩。 或许这种不光彩与饿何之死能够靠着刚刚越当、虬塞两人许诺的东西稍微掩盖过去。 但当战场上的事态陷入了焦灼之后,这些被暂时掩盖的东西就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亲眼见着冲在最前面的芒中被越当、虬塞两人联手格杀在了当场,这位宁死不屈的羌人酋长就这么以一种极为讽刺的姿态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越当手中高举起来的芒中那还带尚未干涸的鲜血的头颅并没有让身后的战士们士气高涨起来。 相反的是,当芒中这位为了反抗大魏压迫而愤然起事的羌酋的头颅落入越当身后的战士们眼中之时,这个士气也就越发低落了起来。 芒中的死是那么是出人意料,但在这种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转眼流逝的战场之上却又是显得那么稀松平常。 刀剑之下没有人是特殊的存在,不过,人的本身存在带来的意义却是各不相同。 当芒中的死讯被有意的传播到战场的每一处地方后,听到了芒中的死讯烧当部族的羌人们则彻彻底底陷入了疯狂之中了。 不光光是前线的战士们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之中,就连后方烧当羌部族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妇儒们也展开了酷烈的报复。 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烧当部族剩下的也大多都是尚未成年的孩童和年轻的女人了。 而当这些妇孺们拿去了身边一切能造成伤害的物品不顾劝阻的冲进了战场后,如同姜维这般见过了一切所能想象的罪恶的将军的眼睛也有些不忍的转向了一旁。 同洮河东岸大魏联军的情况一对比,这时候就能看出大魏士卒在此刻联军中所发挥的作用了。 洮河两岸战况鲜明的对比,自是清楚的落入了正密切观察战况的郭淮等人眼中。 烧当羌妇孺们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的唯一作用也就是让剩下的大约一千多人的烧当羌本部青壮战士们开始歇斯底里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神兵天降 人的力量有时候显得是那么的有限与无力,而有些时候却又是显得那么是强大。 当每一个烧当羌战士临死之前都其他用身体最后一处武器嘴中牙齿带走对面的敌人时,这种超越了人类所相信的极限的举动理所当然的带来了无穷的恐惧。 就算一直是以悍不畏死著称的,对面同样是羌人的越当与蛟塞所率领是两个部落面对这种情况都开始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在身后有着妻儿老小与诸多凡世间的牵挂的情况下,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怕死的。 莫说是这些本就士气低落的羌人们了,就算是处于中军这种的那千余名大魏士卒都开始竭力避开这群不要命的疯子了。 当士卒们的步伐开始向后退去时,无形之中那个玄之又玄却又真实存在的士气就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对于敌人烧当羌们这种举动无疑是恐怖的,但对于战场上的同袍来说有着这样一群战友无疑是非常鼓舞人心的。 处于被围击状态之中的姜维等人借着已经只剩下寥寥三百余人的烧当羌们悍不畏死的攻势下,就这样硬生生的把颓势化为了优势。 此刻的大魏洮河东岸联军,越当与蛟那所率领的中军溃逃的趋势已经愈发明显了,没有人愿意去面对那些个不要命的疯子了。 而当蛟塞为了激励士气带着部落之中最勇猛的十几名战士,准备去迎击那些已经发了疯的烧当羌。 准备好好挽救一下颓势的蛟塞惨死在了对面不知性命的烧当羌人嘴里,是的,就是嘴里。 这位豪酋是被几十名烧当羌战士围攻才惨死在当场,在蛟塞亲手诛杀了二十多人后,终于最后一人临死之前把他那口泛黄的牙齿咬向了这位豪酋的脖颈。 那个烧当羌恶临死之前满口的鲜血夹杂着可怖的笑声,直接让本来想跟随蛟塞步伐领兵向前的越当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最后面这才停止了脚下的步伐。 越当这关键的一退却无疑推倒了整座多米诺骨牌,那泛黄的牙齿与满口的鲜血夹杂着狰狞笑声的场景,自此一战绝对会成为不少人心中的梦魇。 随着越当与已经死亡的蛟塞所担任的前锋加中军的溃败,局势倒转之下,战场上的大魏联军之中其他的羌人与氐人部落所充任的两翼依旧在顽强抵抗。 他们可没有亲身的体验与经历过烧当羌们的疯狂,再加上烧当羌的疯狂可是属于不能重现的那种,说是临死前最后的疯狂最为贴切不过了。 现在,就只剩下让人彻底结束这个已经注定将要全部诛灭在此的烧当部落最后的希望了。 而从后方支援过来的一千多名大魏精锐士卒所组成的部队,也给了这些还在同蜀贼浴血奋战的大魏忠诚的勇士们不少的信心。 而烧当部落在硬生生吓退了敌方的中军之后,却没有再重现一次刚刚辉煌胜利的实力了。 把敌方中军吓退的代价就是整个烧当羌部落就只残存下了如今战场之中各个都带着伤势的两百多人。 短短的十多分钟之内,已经有上千名烧当部落的勇士们丧生在了此地,若是要加上那些已经失去什么安静是躺在地上的妇孺们的话那将更多。 当年吴越相争的时候,明对吴国军队的咄咄逼人,越王勾践直接派出了几百名大越国的死士一同在阵前自杀,靠着这个有些诡异与让人胆寒的场景硬生生逼退了吴国的大军。 而此刻的烧当羌们无疑是重现了一次当年越王勾践的壮举,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做为一位明智的主帅姜维肯定是没有放过这次大好时间,抓住了对面中军溃逃的时机,姜维直接带着千余名汉军冲出了包围圈。 没有干出那种背信弃义冲出包围圈就立刻跑路的行径,这位大汉的辅汉将军居然开始了企图同包围圈内的羌人们前后夹击剩下的曹贼军队起来了。 腹背受敌的情况历来为兵家之大忌,就连这些脑海中战争就是打打杀杀的胡人夷狄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得不承认,姜维这个企图包围包围自己的行动当真是出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 要知道后方魏军的千多人组成的援军可已经往着这边支援而来了,要是稍有不慎刚刚突破包围圈的汉军将重新陷入包围之中。 姜维的胆子之大和羌人的疯狂着实是让郭淮本人都感到棘手了,要知道,郭淮本人可是同对面的诸葛亮交手过许多次的存在了。 而如今的姜维确实是让郭淮从中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不过,这也只是影子罢了,当年将大魏雍凉二州闹得天翻地覆的人终于还是死了。 不用多久自己从守备大营之中抽调加派过去的援军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这样的险境郭淮本人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姜维有办法翻盘了,甚至,姜维本人能够逃脱此处就算他极为不错了。 这实打实的战场让郭淮远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种场景的邓艾、石苞激动不已。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两人并没有被郭淮邀请,所以他们现在也只能远远的伸着头看着了。 一边看着两人一边还各自讨论去自己的看法与心得,正当石苞刚刚说出“对面蜀将实属莽撞”这句话时。 更加更加要人命的情况紧接着就发生了,而这个名要的却是前方大魏作战的士卒们的命。 如同是神兵天降般,洮河东岸南方在火把的映照下出现了一面让人感到熟悉无比的旗帜。 旗帜之下大约两千到三千人的身影就这样现象了出来,当这队人马与旗帜出现在战场边缘之时,郭淮的面色终于有所转变了。 不单单是郭淮一人如此,其身旁的赵俨、鲁芝等人也是相同的反应,不等郭淮开口说些什么,赵俨直接就命令身旁扶着自己的张虎三人准备下山后撤,要知道如今守备大营的人马大部分都被刚刚郭淮给抽调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追击 伴随着火光出现在天际边的大汉旗帜无疑是彻底的改变了洮河东岸的局势。 真正见识到了洮河岸旁两波人在互相搏杀后,那跟着千余名汉军前来查探虚实的饿何部族人们也是立马变了脸色。 因为尚且不知真假跟着汉军前来的也只有寥寥千人而已,见此情况队伍之中当即就有十几人打马而出重新奔向临洮城方向呼叫援军去了。 最先溃败的越当本来还想着在后方尽力重整军队,准备召集溃兵跟随援军弥补之前的失误一雪前耻。 天边这打着大汉旗号的两千余人的出现让越当刚才付出的努力彻底化为泡沫了。 不单单是中军开始溃逃了,正被羌人与姜维前后夹攻两翼义从们也渐渐有些不支了。 等到举着大汉旗帜的两千余援军越靠越近,慢慢的这个不支就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当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后方逃亡彻底的形成雪球效应之后,就不是靠着越当一人的努力就能重整旗鼓扭转乾坤了。 洮河水浪翻滚之中每次都会带走那么几具无名尸体,有着披发文身的氐人,有着穿着兽皮的羌人,也有着留着特色鲜明辫子的鲜卑人。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黑发黑瞳的大魏与大汉两方的将士们,被裹挟进入洮河的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再没有机会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了。 洮河东岸的战况以姜维所率领的汉羌联军宣告获得惨胜,而西岸的战况则是以大魏彻彻底底完全的胜利而告终。 悍不畏死与疯狂并不能弥补羌人与大魏士卒们实力与科技上的巨大差距。 光是半山腰上大魏弓弩手们不要钱一般向着羌人军阵之中投射的弩箭就直接让愤怒的羌人们变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更不用说来自大魏雍州各郡训练有素的郡兵们了,常年作为前线的雍州各郡光是郡兵就足够让敢于起事反抗大魏的逆贼们喝一壶了。 就更不用提驻扎在那些交通要道与坚城雄关之中的那些留守的装备精良作战经验吩咐的部队了。 如同是报复东岸的姜维军队取得的胜利一般,姜维所率领的汉羌联军之中洮河西岸留守的六千多名羌人、氐人只剩下了寥寥千余人坚守在浮桥口。 要么就是死在了对面的刀剑马蹄之下,要么就是借着浮桥逃往东岸的时候被同袍从本就不宽的浮桥中挤了下去,同那些无名尸体一起陷入了洮河滚滚的浪涛之中。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他们再次落入黑夜之中的洮河,这生还的几率也就可想而知了。 窄窄的浮桥连接着洮河东西两岸,对于这些羌人来说一边是生一边是死,生死的选择根本就不用让人多想。 而对于处于东岸刚刚获得胜利的姜维来说切断浮桥阻塞对岸的主力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谁也说不准黑夜之中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支大军朝着自己这边扑过来,这就是大魏处于主场作战的优势之一了。 面临这场得来不易的胜利姜维第一时间就派出千余人去追击溃兵一段距离以防止敌人溃散之后再聚集反攻。 经过这一场大战下来除去妇孺之外,五千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大概堪堪二千多人马了,而之所以这场胜利只能够算是惨胜也正是因为死伤太多了。 若不是援军到来,姜维此时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撤退的,过半的伤亡在这冷兵器时代根本没有多少支军队能够保持纪律而不溃散。 刚刚到此的陈伯带来的援军无疑是让姜维心中多了些底气,这底气一足姜维心中就开始考虑起扩大战果这件事了。 一场战役的胜利可不代表正场战争的胜利,无论姜维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现今对岸的溃兵肯定是要接过来的。 这一点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认可,等待着浮桥上最后一队活着的士卒来到了东岸,这座由小船架起的浮桥很快就被姜维派人给破坏了。 十几艘小船不受控制的被洮河冲走消失不见,对面的魏军也很明智的没有选择过河追击。 大魏联军与姜维率领的勉勉强强能够称得上是大汉的联军隔河对望,最终还是东岸的大汉联军最先撤退。 行走在队伍之中姜维望着队伍之中面色各异的士卒们突然停止了脚下的步伐。 姜维这突然起来的停顿,让熟悉他的陈伯等一众大汉将领们知道这位辅汉将军肯定是又有想法了。 没过多久,行走在洮河东岸旁朝着上游的临洮城而去的大汉联军中分出了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大部分都是由着前来支援的士卒们所组成的,在前方姜维的带领下就这样趁着夜色同联军彻底分开往着相反方向走去了。 没有在意隐蔽性的这个问题,整个队伍的士卒都在前方姜维的带领下全力迈开了步伐,沿着洮河河谷向着下游方向走去了。 士卒们身上所穿着的刚刚从敌人身上扒下来的甲胄与服侍,加上那面从血堆里面翻出来的旌旗也是他们没有在意掩盖行踪来源所在了 一路行来他们还能够在河谷之中看到不少溃军,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溃军在见到姜维打出来的那面大魏旌旗后竟然神奇的加入了这支队伍。 走走停停之下,姜维竟然一路召集足足六百多人的溃军,大多数都是战乱之中同自己部落走散的义从。 而这些义从们并不知晓自己的目的将是追击不久前领着压阵的人马消失跑路的郭淮,而郭淮派出去的千余名大魏援军也很快被叫了回去。 河谷就这么大点地方,最近的可以渡河的地方也就只有刚刚姜维毁坏的浮桥了,除了郭淮能够突然长出翅膀带着人马飞出河谷旁的座座高山。 不然,姜维本人是非常非常有信心寻找到消失在河谷之中的郭淮大营的。 若是曹贼的雍州刺史真的被诛杀在了此处,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那将都会有所回报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埋伏 溃逃来的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容易与突然,邓艾与石苞在算是参与与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战斗的同时也享受到了第一次失败的滋味。 失败的滋味可并不好受,但好在相比于那些靠着两条腿被吓破了胆子亡命奔跑的士卒们,作为军队之中的将领们至少还有身下的马匹代步。 不至于享受到亡命狂奔的痛苦滋味,而邓艾与石苞也多多少少算是大魏将领中的一员了。 面临着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的经历,邓艾与石苞分别骑着不久前曹芳亲自派人赠予的骏马。 此刻两人手中一人举着一面象征着大魏的旌旗与郭淮的将旗,几百名刚刚被召集过来的溃军就这样被领到了刚刚停下的郭淮本部之中。 走的实在是太过匆忙的缘故,驻扎所用的大帐什么的都没有来的急拿。 除了赵俨享受到了一辆敞篷小马车的特别待遇外,为了防止一些意外情况发生突然,如今的郭淮等一众大魏的高级将领也只能骑在各自的马匹之上相互交流了。 如今所交流的东西也全都是关于接下来该怎么去弥补这个过失了,真要说起来也算不上是过失。 也只能说是各种机缘巧合加上姜维的留心所用的手段之下才能造成如今这个情况。 倘若是姜维没有选择靠前的位置,而是选择留守在了西岸如今的情况恐怕就要变成另一番景象了。 失败就是失败在场的众人包括郭淮与鲁芝这次失败的责任人都非常明白清楚这一点。 没有去纠结为何失败,现在众人所商议的问题也只限于是退回夷道城,去等待各郡郡兵集合再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举去歼灭盘踞临洮的叛逆蜀贼。 亦或者是派出人召回东岸大军让其连夜渡河前来,待到大军重整之后继续反攻已经损失惨重的蜀贼人马。 一条条提议被周围大小将领各自提出再经由商讨,而获得在场众人最多支持的也就这两头经由赵俨与鲁芝各自提出来的计划方案了。 虽说赵俨如今的身份是持节督雍凉军事,但面临着这种情况赵俨也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强压周围主将,以此掺和进这场风险极大的战争这种。 他赵俨又不是痴傻儿,郭淮先前种种举动表露出来的意思在洛阳朝堂待了这么久的赵俨难道会看不出来? 只是碍于郭淮的身份与资历,加上赵俨本身的年龄已经承受不住尚且年轻前途远大的郭淮的忌恨就一直无视了而已。 要是让赵俨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的,郭淮也就只能乖乖的待在夷道城中等候赵俨的大驾光临最后乖乖的交出手中的兵权。 绝对不敢耍出这种小把戏,企图用一场战争的胜利来作为自己抵抗朝廷的资本。 不过,很可惜,郭淮打的算盘算是已经大部分失败了,接下来做出的决定可谓是一个天坑,成也好败也罢都不会有人参与敢于明确参与进来做出最终决定的。 这样一来,如同先前一般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处在如今的主将雍州刺史郭淮的手中。 郭淮本人自是偏向鲁芝提出来的派出人召回东岸大军让其连夜渡河前来,待到大军重整之后继续反攻已经损失惨重的蜀贼人马这个提议的。 回忆起蜀贼和羌贼最后的惨状,郭淮都已经下定决心准备来一场先败后胜的战争,被任命为征蜀护军的陈泰突然开口了。 “敌将姜维本我大魏天水人氏本就同各部羌人关系密切,诚如鲁将军所言,此战不宜太过拖延,恐雍凉二地异族闻讯响应此贼号召!” “若将军肯信我之言,可继续派小队人去召集逃散之兵马,而将军本部人马则按兵不动埋伏于这山谷之间等待蜀贼追兵!” 眺望了眼远方的黑夜陈泰继续讲道:“若将军肯信我之言,可继续派小队人去召集逃散之兵马,而将军本部人马则按兵不动埋伏于这山谷之间等待蜀贼追兵!” “将军莫要忘了如今蜀贼并不知晓我方之虚实,不出我之所料,此贼必定亲自领兵前来追击!” 光就陈泰现在的身份就已经能够让在场的众人倾耳聆听其计策了,而陈泰的这番话语无疑是把许多人从失败的阴影之中给点醒了过来。 追兵这个问题都一直没有处于商议范围之内,但陈泰这番言之凿凿的话语却让主战派的鲁芝都有些感到不信了。 “陈将军为何能如此肯定这姜维敢待人来追击吾等?将军可知虽我大魏军队暂时转移,但蜀贼亦伤亡惨重,况且将军也说了贼并不知晓我方之虚实,那姜维又怎敢贸然派人来追?” 鲁芝这一番问题算是问道了关要之处了,“依如今状况看来姜维此厮想必是早已经看出吾等之计策了,但看出了计策,此厮还是带人来了!” 陈泰这话说的也比较注意了,并没有当面指出郭淮、鲁芝等人做出来的计划早就已经被姜维看破了的事实。 但问题是在郭淮、鲁芝等人商议这个计划当初,姜维到底看没看破这件事其实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饿何的名声对于这些被姜维鼓噪起来的羌人有多大的影响,他们这些久镇雍州之人当然是清楚的很。 本来他们是想借着这件事彻底解决掉这个名声极大的羌人豪酋,同时也让这些羌人们知道背叛的下场。 却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非常美好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而失败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没有再继续深究姜维知不晓晓这个问题,等到鲁芝算是勉强同意了自己的回答。 陈泰立即翻身下马借着士卒们的火把与月光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仔细打量了几处山谷,陈泰最后终于发现了一处比较让他满意的地方。 指向那处周围地形最为平坦一下的山谷,陈泰继续说道:“若将军派人埋伏于这河谷山涧,等待贼人来袭,以壮勇之士为先锋,仓促之下贼人必当大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反击战 经由陈泰所提出的这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计划着实是吸引住了郭淮的注意力。 但依旧是鲁芝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倘若是贼人没有追来那又当如何呢? 天空中的月光划破天际向着正中行去,留给郭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嘟——崴特,嘟——呼” 洮河旁的山谷之中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回荡在深陷群山的河谷之中尽显气氛之诡异。 河岸旁还有着几句从上游战场处被洮河带走的的将士们遗骸,被染红了的河水不断的冲击着岸旁时不时还带来几个残肢断臂。 岸旁生活在周围深山之中的几只野狼也从山中走出正在享受着食物,不远处的五六只长相凶恶的豺也正在向着这边奔跑过来。 眼见着狼群与豺群就要为了争夺这宝贵的食物而发生战斗了,可不单单只有人类在这片广袤而荒凉的西北大地上发生争夺。 但山谷之中突然冒出来的火光直接让豺群与狼群都选择了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各自窜入了底线复杂的山沟之中,躲在大石头后方偷瞧着远方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 黑夜之中偷偷打量着这支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队伍可远远不止这些躲在大石头后面的畜生们。 当嘴边还沾染着刚刚尝到鲜血的几只野狼连抽咽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拿着大刀解决掉后,远方的豺群们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里所隐藏的危险。 不舍的望了眼河边还尚未吃上一口的食物,愈发靠近的危险让豺群里面最老也是经验最为丰富的那只豺选择了放弃即将要到手的食物。 刚刚逃窜进山谷中的狼群与豺群让这行走在山谷之中的队伍停顿了片刻。 派出几个探子前往河道查看动静,等到姜维一再确定了并不是人发出的动静这才让人去收敛好散落在河边的那些尸骨。 几声凄厉的狼嚎伴随着清冷的月光回荡在这河谷之中,似乎是有好几匹野狼呼喊着自己突然消失了的同伴。 凄厉的狼嚎无疑是让亲眼见到洮河边惨状的人们心中更添几分彻骨的寒意。 这个时候姜维才发现洮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小弯形成了河曲,也正是这个河曲阻止了士卒们的身躯向着更下游流去。 在场正触景伤情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即将面临的危险,追至此处姜维还都没有发现曹贼党羽郭淮的本部。 如今的曹贼已经剩下了渡河或者是已经退往夷道城方向两个选择,相对的姜维此刻也面临着两个选择。 继续追击还是回头支援临洮城,不待姜维做出选择,对面就有人帮这位大汉的辅汉将军做出了选择。 怪石与山谷阻挡下的山涧之中同时窜出了三道黑影,三道黑影同刚刚狼群与豺群的差别几乎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伴随着三道黑影所传来的马蹄与怒吼之声,好似是一个信号般,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向着驻守在河岸边的姜维所部直扑而去。 多亏了这周围的崎岖地形,看起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到最后也只是带走了十几个倒霉蛋的性命罢了。 而待到这片刻的功夫刚刚从山谷之中冲出来的三道黑影已经来到了姜维所领的追兵后方。 任由马匹践踏过了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卒,一波冲击过后三道身影便就调转马头没有做丝毫停留。 等到同陷入混乱的蜀汉军队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后,持着大斧、长戟、长矛的张虎、许仪、乐綝、三人快速翻身下马埋伏于此的大魏军队也终于显露出了原形。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姜维所率领的大汉士卒或许还能够按照平日里的经验与本能聚集在姜维的帅旗之下。 但那些个面对这种情况的羌人们可就顶不住了,加上平日里的酋长饿何已死,本来还能勉强维持军阵的汉军被这些羌人们一冲则彻底开始混乱了起来。 羌人或者说整个异族们最大的弊端与短板也就彻底的在这场伏击战中显现了出来。 如同是往热锅之中洒了一点油火把被人四处乱扔,刀剑出鞘疯狂的朝着一切靠近自己的人砍去,逃命的羌人与正欲集合在姜维帅旗之下的汉军们撞成了一团。 当第一个汉军士卒被发疯的羌人们齐齐砍死在当场后,一场由张虎、许仪、乐綝三人引起的灾难性的“营啸”就这样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愈演愈烈了。 惊弓之鸟四个字完美的体现在了羌人们的身上,大魏埋伏的军队士卒们此刻还根本没有挨到对面追兵的皮毛呢,对面的追兵就自己先乱了起来。 当汉军士卒眼神空洞的倒在了河滩上鲜血混在了淤泥之中,面前汉军士卒与羌人们互相叫骂与搏杀就根本不是姜维能够平复的了了。 除了身旁的百余名亲兵还尚处于姜维的掌控中外,其他的一切都开始混乱了起了。 不管姜维本人到底同不同意,百余名亲兵就这样持着帅旗直接裹挟了姜维逃离了已经混乱的军阵之中。 光是逃出这个混乱的军阵就让十几名亲军付出了自己宝贵的性命,红起眼来的士卒们如今只剩下了杀戮的本能,可再也不会管对面的身份了。 没有参与进姜维所率的追兵的内斗之中,大魏的士卒们就这样静静的等在了不远处观看起了这场狗咬狗的表演。 时不时还会有人取出背上别着的弓,同后方的两百多么弩手们一起把箭矢抛洒向对面的逆贼军阵之中。 带着姜维从军阵杀出来的亲兵们,立即就引起了早已守候在旁的大魏士卒们的注意力。 重新跨上身旁骏马,张虎、许仪、乐綝当即就领着几十名作为机动力量的宝贵骑兵向着对面的打着帅旗的亲军队伍冲击而去。 姜维这面帅旗如今已经成了一道催命符,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姜维的亲兵们同样配备了马匹。 此时的洮河河谷之中无疑是上演了一场堪称是绝对经典的反击战,姜维这位辅汉将军的步伐也好似要在此停下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曹芳的危机感 清晨的洛阳宫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夜幕时分整个洛阳宫也就只剩下走在小道之中的宫女太监们与大道上负责守卫天子保卫皇宫的亲军们来回巡逻了。 一切照旧,宫外的纷纷扰扰表面上并没有波及到洛阳宫中事物。 只有那些个时不时偷偷抬起头打量四周的宫女宦官们,负责守卫天子的亲军之中那些崭新的面孔,才能时刻提醒着生活认职在洛阳宫宫内的所有人。 时代已经变了... 由甄德亲自驾车曹芳拜访完了郭太后与甄漓并用在昭阳殿中享用了一顿不错的早膳后,曹芳并没有同以往那般立即回到太极三殿的东堂之中。 继续让甄德亲自架着马车这一次驶向的却是正好同太极三殿相反的方向。 黄小依旧与于季一起带着几个小黄门跟随在曹芳所乘坐的御驾之后,说句老实话,对于此行的目的地,就算是黄小的内心之中都难免生出一些好奇。 马车在道路上行驶了没多久一个突兀的建筑就这样出现在了曹芳的视线之中,不同周围的雕琢精细而华丽的宫殿。 处于曹芳视线之中的是一座极为庞大的砖石建筑,建筑周围则由亲军层层把守,再由着的宫中的大小宦官们充当专门管理此处的官吏。 早就已经从曹芳那边得到消息的李西此刻正领着御府之中大大小小的宦官们守立在了道路两旁。 见到了曹芳的御驾缓缓朝着这边驶来,李西立马就领着足足百人之多管理的御府宦官们口称“恭迎圣架”跪伏在了道路的两旁。 经由曹芳精心挑选的御府令一职也是洛阳宫中少数几个能够名正言顺让宦官直接掌握住的地方了。 除了洗衣坊大总管外,御府令手中掌握的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曹芳面前这座巨大的皇家府库了。 兜里没钱穷的叮当响的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史书中那些个血淋淋的例子可皆都历历在目呢。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曹芳突然发现各种庞大计划之中最为关键的物资什么的他可还没有去安排呢。 没有钱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让底下人打白工靠义务与觉悟不是,依照那些个官僚们的尿性基本就不用想这个了。 这里的钱可以代指粮食、兵器、金银之内的东西,没办法,谁叫如今的大魏已经飞速倒车到以物易物的时代了。 连收税都是直接收绢布、粮食之内的硬通货了,这乱世之中吃的穿的比起一波又一波的疯狂割韭菜的铜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你也不能指望那个时候割据各地的军阀会造出什么好钱来不是,能够有前汉的五铢钱一半的分量就算是极为良心了。 更加狠一点的直接拿一个铜板宣布当千个铜板用,这样根本就是在割韭菜了,直接就是在拔出韭菜的根了。 被狠狠割了几次后,不论是北方的大魏、还是东面的大吴、亦或者是西面的大汉,从代郡一直到交阯的百姓们都开始学乖了。 也想着是时候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家底了,在李西的亲热陪同下曹芳就这样走进了面前这座庞大的御府之中。 第一眼看到御府之中所珍藏的金银器物曹芳立即就睁大了眼睛。 还以为曹芳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珍稀玩物在感到震惊,陪同在旁的李西心中还是有点儿高兴的。 望着被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御府府库,曹芳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了。 府库之中金银珠宝一样也不少,各种来自各个地方的珍稀少见的工艺品被人贴心的摆在了最前方。 以此来确保刚刚进入这座府库之中就会为这间天子内府所藏的物品而感到震撼。 来自极西之处质地极为细腻的大理石雕像,大理石雕像上雕刻的来自希腊的阿弗洛狄忒,这位美神的形象曹芳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这位美神的雕像周围还摆放着几个酒桶,葡萄酒的酒香光是闻一闻就让曹芳感到了有些陶醉。 不光是希腊的雕像,甚至受到了希腊风格影响极大的佛像也收藏着几尊。 巨大的不知哪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铜鼎,镶嵌着宝石与珍珠的珊瑚树,甚至还有着几根巨大的木头,曹芳对树木了解也不是多深,这几根被珍藏起来的木头到底是啥曹芳也不想去知道了。 除了各种各样风格的工艺品外,最为引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一个个被摆放整齐的小木盒。 曹芳现在做出这个反应可不是御府之中所珍藏的金银器物太多,曹芳刚刚因为不久前司马懿基本宣告解决而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的泛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曹芳的脚底油然而生穿过砰砰跳动的小心脏一直冒到了后脑跟处。 以此来确保刚刚进入这座府库之中就会为这间天子内府所藏的物品而感到震撼。 来自极西之处质地极为细腻的大理石雕像,大理石雕像上雕刻的来自希腊的阿弗洛狄忒,这位美神的形象曹芳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这位美神的雕像周围还摆放着几个酒桶,葡萄酒的酒香光是闻一闻就让曹芳感到了有些陶醉。 不光是希腊的雕像,甚至受到了希腊风格影响极大的佛像也收藏着几尊。 巨大的不知哪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铜鼎,镶嵌着宝石与珍珠的珊瑚树,甚至还有着几根巨大的木头,曹芳对树木了解也不是多深,这几根被珍藏起来的木头到底是啥曹芳也不想去知道了。 除了各种各样风格的工艺品外,最为引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一个个被摆放整齐的小木盒。 这里面的东西不用李西介绍,曹芳靠猜都能猜的出来了。 曹芳现在做出这个反应可不是御府之中所珍藏的金银器物太多,曹芳刚刚因为不久前司马懿基本宣告解决而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的泛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曹芳的脚底油然而生穿过砰砰跳动的小心脏一直冒到了后脑跟处。 比起那些个质地细腻、工艺复杂、极为珍贵的艺术品来说,这些个木盒子数量未必也实在是太过稀少了一下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祸不单行 面对这种情况曹芳并没有第一时间表达出自己心中所隐藏起来的情绪。 就这样曹芳继续在李西等人的簇拥下沉默的来到了摆放在御府最中间的那艘战船下方。 迈步登上了专门用于登上这艘“模型”的通道,行走在通道之中曹芳一直都在很细心的在打量着这艘战船模型的情况。 木制的船只保存难度可是不小,虫蛀与腐朽的阴影无不时刻影响着整个战船。 可能是因为老曹家历代天子都实在是太喜欢这艘严格意义上已经算是一艘战船的模型了。 在这艘尚且不知是何人手中所造的模型之上,曹芳脑海中想象的无人打理年老失修所出现的虫蛀状况并没有发生在这艘战船身上。 不论是甲板还是桅杆曹芳目光所及船只的每一处都被保养的极为良好,这种状态想来应该也是有专人负责才是。 李西身后专门带人负责保养这艘船只的老宦官不经意间望到了曹芳看看大船这边又瞅瞅那边的动作。 还以为是新天子也如同几位先帝那般对于这艘船极为感兴趣呢。 眼珠飞速一转这老宦官立即就毛遂自荐表功一般的向着曹芳推荐道:“陛下若是喜爱的话,此艘战舰亦可航行于洛水之上承览两岸之光景!” 老宦官讲这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自信,看来以前这艘船还真被人拉到了洛水之中去转悠了一圈,不然这宦官也不会如此自信了。 环视四周最后曹芳的视线就落在了船身上比桅杆还要高上不少的那几根杆子一样的东西。 没有做过专门的了解的话肯定是不知道这几根杆子一样的东西所发挥出来的作用的,而曹芳恰巧脑海中就有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这几根杆子可是独属于华夏体系的水战利器,名为拍杆的存在。 拍杆的最上方本来是要绑上一块大石头或者重物的,然后再靠着下方的士卒拉动麻绳通过杠杆上方的滑轮带起整个拍杆与大石。 顾名思义,拍杆就是等到水战的时候,接近地方舰船再一松束缚住拍杆麻绳狠狠的向着敌人砸去。 就是整艘战船之上所装备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了,也是因为有了这几根拍杆的存在曹芳才能一眼认定这是一艘战船。 指着被分拆下来就剩下个杆子矗立在哪里的拍竿,曹芳饱含深意的回了句“本应驰骋沙场的战马藏于府库本就可惜,朕现在还岂能让其充当驮马与駏驉?” 本来还在打量着脚下甲板的甄德听到了曹芳这个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语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甄德也开始暗暗在想郭建情况到底如何了,算上去往雍州的日子这都已经第六天了,应该也交上手了才是。 很可惜曹芳并没有收集船只放在自家里摆着看的癖好,加上如今御府这个糟糕无比的情况曹芳就更加没有乘船览景的闲情雅致了。 这番话语就算是曹芳对于突然跳出来的老宦官提议的回答了。 而那老宦官察觉到天子并不如先前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热切,自是再无多言乖乖的重新退回到了李西后方。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曹芳就直接沿着甲板向着战船最南侧走去了。 在见到帆布与粗麻绳被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了桅杆下方,就连曹芳也不由得开口夸赞了一句负责此艘船只本来情绪已经有些低落的那名老宦官。 曹芳的随口夸赞对面这些宦官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奖励了,那名老宦官当即就趴在地上兴高采烈的表示自己还能为陛下奉献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继续激励了两句这个还想要发光发热个几十年的老宦官,曹芳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如今曹芳来到这艘正悬在半空之中的战舰甲板上也有登高望远的意思,想看看自己的小金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曹芳这不看还好,才抬头望了一眼就让曹芳的头疼愈发剧烈了起来。 而伴随身旁的李西再怎么傻也注意到了曹芳这边有些不寻常的状况。 紧张的李西顺着这位陛下的视线望去李西一眼就望见了御府后方的那片空地。 再次回头打量了天子的表情,见到曹芳已经有些发直的眼神,李西立即就暗道一声不好。 不光是李西,其身后跟随着管理御府之事的宦官们此刻心中也都是警铃大作。 尽管各路人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掩盖,浮于表面的繁华亮眼终究掩盖不住其内的空虚。 虽然都明白这一点,但他们可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等曹芳问话,李西当即就抢先一步当着众人的向着曹芳开始磕头认罪起来。 虽然李西说的罪名有些含糊不清可能连他本人都不清楚到底犯了啥事,但态度问题无疑是最重要的问题,只有摆端正了态度才不至于吃瓜落被牵连进去。 不然就算不是你的问题,天子要是突然看你不顺眼了,硬压到你头上你也没有啥法子不是。 没办法,曹芳眼前的这个景象对于一个相当于是皇家仓库的御府来说着实是有些触目惊心,空荡的曹芳都怀疑自己要是喊上这么一声这御府都能来上几次回音了。 而此时作为皇家内库大总管的少府卿王观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御府门口处。 如今的少府卿王观也不是故意迟到,曹芳这次本就算是临时起意做出的一次突击检查,除了李西提前一个多时辰得到了消息外也再无外人所知了。 但很明显,此刻的少府卿王观并不是一个人前来此地的,在他的身后同时跟着门下寺的两位侍中与中书令孙资。 几人脸上的神色多有焦急,想来也是出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出现中书令、侍中一同来此的情况。 接下来几人传达的事情让曹芳多少有些明白了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 唯一让曹芳感到有些安慰的就是自己寄予厚望派过去的人才都或多或少挣得了功勋。 第三百八十章 讽刺的局面 两天的时间下来洮河似乎已经把先前的那几场战斗留下来的创伤给磨平了。 近万人的死亡对于流淌了千年为单位的洮河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死亡生存失败胜利留下来的大多数痕迹都被没有丝毫停歇的河水给冲刷殆尽了。 但战争留给人类的阴影却是任何人都难以磨灭的,先前河谷之中散落一地士卒们的尸首被人匆匆的就地掩埋。 甚至埋的稍微浅一点的都被各种各样的动物挖了出来当做了饱腹所用的食物了。 在这片已经化身为前线战场的河谷之中,每个人的上一秒或者下一秒都充斥着死亡的阴影,在死亡的威胁下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功夫去管这些已经死去的人了。 经过了一天的试探,胆子大一点的豺狼虎豹们大白天的都敢于当着两拨人的面抛弃刚刚填好的新土寻找着自己的下一餐。 野狼口中叼着的那根白骨也不知道是谁人的儿子,是谁人的父亲,是谁人的丈夫。 战争残酷的一面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怜悯、懦弱、悲伤这些个亲信已经被泛着寒光的刀剑残酷的从每一个人身上被剥夺而去了。 前日姜维的所面临的那场先胜后败无疑是给汉羌联军带来一场不小的打击。 除了加姜维一起的六十五人逃脱了那处死地外,姜维所领的整整两千三百多人或是葬身沙场或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本来姜维招募起还没有算上妇孺们的近万汉羌联军,经过事后大致的清点加上妇孺们一起拢共也就剩下了个四、五千人而已。 这可不单单是对于姜维与汉羌联军一场打击,对于整个陇西郡生活在长城外羌、氐各部都是一场绝绝对对的超大灾难。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生活在陇西郡长城外的羌、氐各部要是全都死光光了,对于大魏所属的陇西郡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消息。 不论是胜利还是失败,就单论这个战果来说,郭淮与鲁芝等人本身的目的其实就已经算是达成了。 至少十年之内陇西郡再无羌乱一说了,洮河西岸堆积起来的那一个个小土堆从物理层面解决了这件事,而精神层面也足以吓退许多人了。 甚至若是此战最终以大魏的胜利而告终,那么雍州各郡都可能要平静一段时间了, 风勉强经过山谷缝隙挤进了洮水河谷之中,感受着极为难得的清风姜维就这样站在洮河城前方绵延着的长城之上眺望着远处。 姜维所在的长城脚下已经重新留下了百余具尸首,尚未干涸的鲜血被人随意的同泥沙混合了起来。 长城下方负责清理的士卒们并没有选择就地掩埋,而是绕了个远路将死了有几个时辰的尸体丢向了洮河之中。 拥有着处于上游的优势,污染敌方水源的这套招式可谓是不得不使用出来,胜利之前没有人会放弃这个能够带领极大优势的选项。 战争之中可没有人道与不人道的选项,只有胜利的活着或者失败的死了的这两个选择。 摸了摸大腿上刚刚新添上的疤痕,姜维转头正下意识的想要朝着身旁的亲兵开口说些什么。 但在看到亲兵脸上早以不再是以往自己熟悉的那个模样后,明明获得看一场小胜的姜维就有些意气消沉的耸拉下了眼皮。 消沉的模样没有在这位辅汉将军的脸上维系多久,周围士卒们的目光让姜维重新恢复到了以往那个从容的模样, 姜维的神情无疑是让本就获得了一场胜利的士卒们更加开心了起来,久违的欢呼重新出现在了周围处于防守姿态的汉羌联军之中。 汉羌联军所剩下来的三千多人,再加上饿何部落本来所拥有的五千多名可以上战场的壮年,经过先前一败也只堪堪剩下了四千五百人左右。 但对于防御设施周密拥有着历代修缮重建的长城作为第一道防线,在加上临洮城本身就地处洮河与其支脉的交汇处。 周围的群山高耸无疑是大自然所设立的屏障,河谷的地形让其天然处于优势地位不至于面临着四面皆敌的糟糕态势。 若不是郭淮兵行险招,临洮城,这座陇西郡乃至整个雍州之地的大门之一的城市绝对不是姜维带着人可以随意拿下的。 临洮城周围以往大魏修缮用来防止蜀贼或者羌人侵袭的城防设施,现在却是被蜀贼与羌人们拿着反过来对付大魏了。 这种讽刺而有现实的局面,对于汉羌联军来说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了。 剩下的七千多人已经足够把守周围的紧要之处了,刚刚长城脚下躺着的那些个尸体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欢呼声中,左臂已经消失不见了的陈伯就这样悄悄的靠近了姜维的身旁。 为了不打击刚刚恢复起来的士气,脸色苍白的陈伯将姜维拉到了烽火台中。 见此情形知道陈伯这是有要紧之事相商,姜维也是命令亲兵把守门外。 等到事情被安排妥当,没走两步脸色就有些苍白的陈伯终于开口了。 “将军,大司马援军究竟何时才能到来?若带得曹贼大军来袭,吾等恐怕是要深陷万劫不复之地了!” “经过几场血战,战士们也具都思乡了,还请将军快做决断啊!”说完陈伯的面色明显就是一白,身子止不住的就向着后方的烽火台黄土墙面依靠而去。 见此情形姜维一把搀扶起了陈伯,抬头望了一眼烽火台外的跟随自己来此的那些大汉将士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此刻临洮城的坚守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借着地利与城中曹贼先前所囤积的粮食勉强支撑着罢了。 河谷的地利可不单单是对于防守方有着绝对的优势,若是作战失败之后恐怕将重蹈姜维先前的覆辙了。 撤退?还是继续坚守临洮城等待蒋琬信中所写的大军? 这两个问题从姜维退回临洮城后就开始出现了,但此刻可不止姜维一人为了临洮城而操心。 第三百八十一章 结社自保 得到了临洮城的姜维尚且还在发愁,而失去了临洮城的大魏整个朝堂上上下下的情绪自然都是好不到那里去的。 “陛下!此战之败责任皆在于雍州刺史郭淮此人急功近利竟使我大魏近千名将士丧生于蜀贼之手,预图据军功而抗衡朝廷之威信,还望陛下派臣亲自前往雍州严查此人才是!” 朝会一开始,包括曹芳在内的所有人都最先选择了无视了杜恕这位御史中丞弹劾雍州刺史郭淮一事。 郭淮弄出来的一圈子破事的目的根本就不需杜恕出来多言了,这位御史中丞一开始就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反而是让如今的大魏中央不好做了。 值得一提的是,从杜恕先前所言大魏的千余名将士丧生于蜀贼之手,管中窥豹其实就能够体会到如今大魏朝堂是如何看待那些同样为了大魏流血流汗的义从们了。 口中再怎么说的好听,赏赐给的又再怎么多,真正的想法从杜恕这位大魏正直的御史中丞话语之中就能够看出一二了。 对此曹芳其实还是想要做出一些改变的,总不能白白的让忠心大魏的义从们全都死光光,而那些心怀不轨的夷狄们好好的活在大魏的疆土上吧? 但这些也只是后话了,仓促之间曹芳想要扭转刻板印象又何谈容易。 而临阵换将本就是兵家之大忌,何况再怎么样郭淮这件事情也多多少少有着曹芳的影子在背后。 事实上,曹芳现在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帮郭淮与鲁芝背了锅而已。 先前曹芳见到鲁芝所呈奏给自己的密囊其中的计划时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更加不会想到郭淮等人竟敢拿着自己的好意当做赚取功勋的资本。 无论怎么样,临洮城失守了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追责找麻烦之内的事情还是得往后拖上这么一拖。 像这种真正的军国之大事,已经被郭淮、鲁芝等人暗地里坑上这么一回,甚至还不能当面说出自己被坑的曹芳这次总算是彻底的学乖了。 而如今朝堂之中商议的最多的并不是临洮城,反倒是刚刚得到的有关于凉州郡内羌人已经开始密谋作乱的消息。 这条不幸的消息也就是能够让曹芳发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感叹的原因所在了。 大魏这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羌人们可不会仔细的去了解前天那场战役的成败到底如何。 大魏王师先败后胜之内的事情,终究还是抵不过临洮城的陷落来的实在。 按照即将出任辽东却又迟迟没有出发的太傅司马懿的话语来说“夷狄之辈心中无有毫无感怀天恩所在,唯有刀剑治之才能使其服于王化!” 司马懿作为亲历过西北战事的人的感叹自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同意。 要不是赵俨已经被委派为持节都雍凉二州军事的话,指不定现在就有人开始起身提议让司马太傅去解决这个问题。 像司马懿这般迟迟呆在洛中不走,面临着西北即将闹出的大乱子的曹芳自然是没有功夫去管了。 出于种种目的,此事的倡导者夏侯玄等一众人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了。 事实上如今的洛阳朝堂除了能够同意与驳回雍凉二州官员将军的提议与表达一下朝堂的看法外,还能够做出的有效选择也是极为稀少的。 能够想到的东西根本就不用曹芳来思考了,一个个提案不断的被尚书台与负责军事的官吏们相继提出加以商讨最后才轮到曹芳决定要不要这么做。 确保决定权始终处于自己手中,曹芳也是慎之又慎的询问过在场包括司马懿本人每一位有经验的老臣后再做决定。 这个时候也就能看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元老们与以曹爽、夏侯玄等人为首的新党之间的差距了。 像如今这种军国大事之中,除了曹芳在尚书台的那位铁杆保皇党,五兵尚书薛悌能够畅所欲言提出自己的看法发表建设性的计划外。 夏侯玄这群已经开始被暗地里称为新派的党徒们,可极少有人能够站出来提出一下自己的看法。 面对这种情况,曹芳就算再怎么不愿也都得低下头认了。 还好经过大魏三代人在前汉制度上做出的不断改良与调整。 谈不上高效,但关键时刻能够发挥巨大作用的洛阳朝堂,经由中书省、门下寺、尚书台三个大魏决策机关齐聚于西堂之中商议的好处。 朝堂之中经由层层商议得出来的提案,很快就能被人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可以说,如今大魏的大大小小制度几乎都是为了已经适应战争而不断的从前汉制度上进行磨合调整的存在。 这种情况所诞生出来的制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它的强大了。 分散驻扎于司州境内的各部中军已经开始为了可能到来的战争做起了充分的准备。 驻扎在洛阳周边的中军最为底牌与机动力量而存在自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抽调到雍凉二州前去支援,情况可远远没有危机到这种地步。 中军虽然未做出太多的动作,但队队不断经由大魏驰道进出于洛阳城的使者与累瘫在路上被直接人抛弃等到专人来收的马儿。 就如同人体之中的神经节与血液的组合一样,把洛阳朝堂这个发挥了大脑作用一般的决策层做出的判断发往了每一处目的地。 而大魏西北的雍凉二州各郡如今也已经是开启了战备状态,住在周围村落之中的各种百姓们正不断的往着最近的城市之中挤去。 可惜的除了供诸如传达信息的使者这般的小门还在开着外,以往大开的城门早已经被关闭了。 各郡的郡兵们也都手持着武器准备好抵御将要出现的敌人了。 而附近没有大城的那些村落,则捡起了传统技艺靠着各地士绅与大族们紧密的联合在了一起开始结社自保。 可以说,这种结社自保的技艺也是在雍凉二州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被逼出来的罢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支援 朝堂之中的风风雨雨与凉州即将要冒出来的大乱子,对于处于洮河河谷的两波人马来说无疑都算是一个极为紧要的事情了。 但若不是有着专门的人马负责传递消息,还有供这些奔波的人、马休息的驿站与畅通无阻的驰道。 这个时代的信息差绝对是让人绝望的,不知魏晋这种事情可是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的。 面朝黄土背靠晴天的绝大多数人所知晓有个于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上的信息,最多也就知道村头有个寡妇十分诱人,村南今天谁谁谁又打了一架。 远在凉州的羌人企图响应自己这边的号召什么的,固守在临洮城中的汉羌联军们自是不知晓的。 但通过洮河支流来到临洮河城下的那些个羌人使者们,却是让整个联军的士气高涨了几分。 这些从雍州各郡偷偷走小路摸过来商议事情的羌人使者们的身影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临洮河下了。 但这些使者们每一次出现,每每都能换来一片欢呼与喝彩之声,而姜维则是亲自出来迎接这些心怀大汉的忠臣们。 而临洮城远处的河谷之中一支打着大魏旗号的大军早已驻扎在此,两天的时间足够让一支大军恢复基本的士气了。 况且真要说起来,先前河谷之中那一战还不至于让形势彻底逆转,死再多的羌人、氐人或者说是鲜卑人什么的也只是损伤一点皮毛而已。 在真正由大魏士卒组成的西岸联军用了半天的时间渡过洮河,几乎就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大军就重新整编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对面的蜀贼基本上就只能龟缩在临洮城中的各种工事下了。 大魏联军的军营被刻意分散在河谷的各处其中都有工事专门的隔开,但相隔的距离也不是太远形成了互为犄角之势。 而羌人们的被安排在了河谷最最前方,过了一道河曲几乎就是直面临洮城的方向了。 只要多走几步爬上营帐旁的那座小山岗甚至都能看清楚临洮城方向的大致情况。 不单单是羌人们获得了这种待遇,先前东岸被蜀贼杀的大溃东岸联军不分羌人、氐人亦或者是鲜卑人全都被安排在了最前方。 作为失败的惩罚可远远不止这些地方,在大魏士卒们冷酷的目光注视下一支形貌打扮各异的几百人队伍此刻正灰溜溜的逃回了大营之中。 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越当作为先前那场大溃败的导火索这两天来的日子自然是非常不好过的。 越当这位陇西羌人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豪酋那本就粗糙的脸上又新添上了几条鞭痕。 鞭痕和刀剑留下的伤口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差别来了,狰狞的鞭痕让越当刺满刺青的大脸上添了几道凶狠。 但当这位长相凶横的豪酋望向身后的大帐时脸上剩下来的只有无比的恐惧。 若不是郭淮念在这群陇西鲜卑还有着几千人剩下可以利用,越当所面临的可就不是鞭痕那么简单的了。 按照昨夜里郭淮本人的意思,像越当这种怯懦之辈是要当场把越当阉了直接卖到草原上去充当男奴的。 这年头草原上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像越当这种身材健壮的男奴,除了日常奴仆的作用外,有些时候还可以当做部落的备用粮草的。 连烙铁郭淮都让人烧的通红已经准备好亲自烙到越当脸上了,还好越当急中生智自告奋勇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每隔一个时辰就派几百人就去骚扰对面的蜀贼,让其不能后撤脱身或者前往城中静静修养,还可以为大部队的集结争取充分的时间。 为了活命越当还自告奋勇向着大魏的将领们推荐起,先前与自己一同战败在西岸的那些勇敢忠诚的羌人、氐人、鲜卑部落们。 越当的这个提议一出立即就得到了在场所有大魏将领的一致认可,至于背后其他各族那些酋长们怨念的眼神越当自是无视了的。 认可越当的体验是一码事,而郭淮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则又是另一码事了。 这年头两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好找,但两条腿走路相当酋长的羌人在雍凉二州可遍地都是。 就差一点点越当就要在身后那些酋长们解气的目光中丧失象征着男人身份的命根子,还好大司农赵俨发话阻止了。 不过,身体上的这个命根子是堪堪被保住了,但越当精神无疑是被彻底的阉割了。 越当没有理会刚刚回来的队伍中朝自己投过来的愤恨目光,继续站在原地人模狗样的开始鼓励起这些勇敢而又懂得奉献的勇士们。 所以说,先前羌人们的举动与其说是作为先锋去带头试探对面临洮城的虚实。 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作为先前那次战败的惩罚,充当炮灰一样的角色不停的去袭扰对面蜀贼羌逆联军。 从郭淮手中接过指挥权的赵俨根本就没有期望靠着这群羌人和夷狄们的力量来拿下临洮城。 先锋,或者说是炮灰队伍们在长城黄土高墙下抛弃了百余具尸体后就算是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相比于越当这些从战场上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已经丧失了生存地位的这群失败者们。 洮河河谷北面源源不断赶来的援军无疑是要更加吸引人注意一点。 光从前来支援的援军规模上来看就足以看出,如今姜维这次闹出来的动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惹毛了整个大魏的上上下下了。 援军的不断到来自是让大魏将士们的士气愈发高涨了起来,然而不同与普通士卒们见到的表面现象。 从雍州各郡各地赶来的援军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非常让人头疼的消息,凉州羌人们似乎也要有所举动。 现在开始凉州方向的支援基本上就不用再去幻想了。 得到了这个极为不幸的消息,确实是有些让人感到无言以对了,郭淮的脸上也是生出了几分自责。 而在姜维先前留守的高山之上,大汉的旌旗重新飘扬在了上空,而在山谷之中大队人马重新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之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打破僵局 山脚处突然飘扬出的汉旗让滞留在原地等待支援的几百名大汉士卒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前来支援的同袍们肩膀上扛着的那一包包盛放着辎重的大袋子艰难的跋涉在山道之中。 就这为数不多靠着肩膀扛过来的辎重也足以让以往营地之中因为姜维那边接连消息而导致的沉闷气氛,瞬息之间就被这等候已久的支援部队的到来一扫而空。 相信之中的蒋大司马率领的大部队并没有到来,有的只是由大汉阴平郡太守廖化所率领的两千余名前锋部队。 汉中到陇西的道路实在是太过艰辛险绝了,险绝到如今由大司马率领的大部队还在那些山谷之中艰难的跋涉着。 倘若不是阴平郡紧邻陇西加上廖化所带领的大都数都是阴平本地出生早已熟悉这种地貌的士卒。 以整个大西北的这个糟糕透顶的环境廖化此刻能不能带着人赶到都要打个问号了。 就这,廖化所带领的整个前锋一路疾驰而来也在这该死的纵横交错的群山窄道中丢下了至少百余名士卒的性命。 要知道一点,廖化所率领的这支部队人选可全都是在几个月前那支跟着廖化攻打曹贼的守善羌侯宕蕈驻守营寨的军队之中择优挑选而出的。 且几个月前的他们最终在廖化的指挥下成功将前来支援的曹贼的雍州广魏郡太守王赟、南安郡太守游奕两人斩于马下。 也正因为有着这个功绩在前,廖化才会被蒋琬选为前锋。 可以说,如今的姜维能够把动静闹的如此之大,其中最少都有三分之一的原因是因为几个月前廖化一战斩曹贼两太守的赫赫功绩。 作为姜维这次北伐带过来的亲信之一,并被姜维委以重任担负着留守后路的柳隐此刻也是打马而出迎向了最前方的廖化。 按照资历与功绩来说廖化此刻的地位自是要比尚且还在姜维手下担任门牙将的柳隐高上不少的。 来到廖化马前,柳隐先是下马行过一礼接着就直奔主题朝着廖化讲述起起现在汉羌联军所面临的情况来了。 等到柳隐提及如今姜维正在固守临洮城同曹贼军队对峙,眉头皱起廖化明显不是很认可如今姜维这种行为。 同驻守在原地等待的姜维所部几百人汇合,命令赶路的支援部队原地修缮半日,重新留下了大约三百人左右驻守原地。 经过大致的商讨过后,作为此地最高主将的廖化还是决定带人先前同固守临洮城的姜维率领的汉羌联军汇合。 姜维如今闹出来的动静就连他们这些大汉将领都有些为之感到震惊,还在赶路的大司马蒋琬亲率的汉中屯卒就足以证明。 其实,就连持着支持态度的蒋琬都没有太过寄希望于姜维能够带着两千多人做出什么大事业出来。 再次询问了一下周围曹贼部署的情况,重新开拔的廖化所率领的援军很快就顺着洮河方向朝着坐落在北面的临洮城行去了。 真要是运作得当的话,廖化所率领的这支精锐未必不能成为一个打破现如今汉魏之间的僵局的关键因素而存在。 而廖化这位不久前连斩王赟、游奕这两个一地太守的大将,他的到来对于苦守在临洮城的姜维等人来说无疑是抵得上千人之力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军,都快被爬上与下山弄出阴影来的廖化所带领的大汉军队终于是见到了一条久违的平地。 至于为啥要用一条这种奇怪的单位来形容平地,还是因为这极为少见的平地还真就是绵延出的一条。 眼前奔涌的洮河之中的清水让每一个行军途中面临过找水源找疯了的大汉士卒们立即就挪不开眼睛了。 作为这支部队临时主将的廖化也非常人性化的派出了百人前去洮河岸边取水,让这些士卒们享受了一下久违的河水的滋润。 但问题是,洮河两岸层层挤压的山谷之中此刻可并不止廖化率领着的大汉联军作为单独的存在。 作为被天子让大司农赵俨特别关照一下的石苞在郭淮彻底丧失了军权后,终于是得到了他应有的待遇。 不单单是石苞一人,邓艾、陈泰、曹纂还有张虎、许仪、乐綝也都领到了人马。 而这次石苞则被同曹纂分配在了一起担负起了一个重要的职务。 赵俨或者是整个前线的将领们这两天来可不单单只是在修整与等待援军,重新集结起来的万多人的军队真都干坐着。 要是赵俨还真敢这样干瞪眼望着,别说赵俨是大司农了,恐怕就连刚刚算是战败的郭淮都会偷偷给洛阳寄去一封书信。 你还别不信,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强如现今升任上公的司马太傅就这样因为不去和诸葛匹夫当面决一死战,光这件事就被人打过不知道多少次小报告了。 你说要是诸葛老匹夫来了你赵俨苟一下肯定是没有人说什么的,但问题是姜维这个大魏叛将来了你都龟缩可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实证明,赵俨这个眼见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元老心中的野心一点儿也不比郭淮少多少。 可能是昨日赵亭与天子的亲笔信一同被送到了这位大司农的面前,让这位大司农知道什么叫做人老心不老,突然发现自己还能为大魏的社稷再战五百年了。 除了暗地里派出了石苞与曹纂领的近三千人的队伍绕过临洮城与周围的崇山峻岭,最后再经由洮河支流的峡谷从南面对临洮城发起进攻之外。 临洮城西面由陈泰亲率的三千人的队伍也同时出发了,赵俨本人则是领着五千多人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的中军逼近临洮城东面。 歼灭,从郭淮手中接过指挥权的赵俨一直都维持着这个最开始的目的。 而石苞等人同样是领了接近三千人的部队,同样是派出了人前去洮河岸边取水给士卒们享用,更加相同的是两波人几乎都是不分先后的涌进了洮河河谷之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收复临洮 长城上的烽火被大汉留守的士卒快速的点燃,这座本意是用来防御周围那些不断侵扰的夷狄们的建筑物此刻也被用在了诸夏内战之中。 滚滚黑烟迅速的升腾在了天空,为湛蓝的天空强行添上了十几道极为难看的黑色。 有着周围高山的阻挡,道道黑烟笔直的伸向了天空,但有关于已经将要兵临城下的敌人消息已经无需它们来传达了 临洮城前方的那道蜿蜒着的长城脚下先前那些几乎是送死一般的羌人们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丝毫是被这突然升腾起来的黑烟吸引到了一般,几声嘶声力歇的狼嚎响彻在了如今河谷之中。 但很快的回荡在河谷之中这几声苍厉的狼嚎就被各式各样的声响给掩盖了过去。 旋即站在山崖边那几头已经失去同伴的野狼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只野兽能够敢于直视河谷下方洮河岸边那壮观无比的场景。 两座庞大无比结合了大魏无数匠人心血的战争机器早已经被人带到了作为临洮城第一道防御设施的长城远方那片平地之上。 砰--砰---两声如同弓弦断裂般的巨响回荡在了整个洮河河谷之中,巨响之中两块岩石在空中划出了两道漂亮的弧线。 吸引了无数目光的两块岩石就这样在空中翻滚旋转着,最终以两团升起的巨大尘雾与两个大坑最为这场大魏顶尖战争武器的结尾演出。 黄土夯砌而成的长城根本就抵挡不住大石块的巨大力量的冲击,应该说整个长城设计之初就没有想过去防这种可怕的武器。 整个大魏西北本地唯数不多的两辆霹雳车都被郭淮用尽了一切手段紧急掉到了最前线,除此之外还有着几十辆屯放在三辅之地的霹雳车也正抓紧时间朝着这边赶来。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不然经历过这次战役的大魏士卒们恐怕将要见到几十辆霹雳车全力投射的壮观景象了。 壮丽景象这个形容词自然只能对大魏这一方来形容,亲临前线的姜维在派出百余名死士企图烧毁这些霹雳车失败后,长城这道防线就被姜维很明智的放弃了。 大汉士卒们只能借着长城后方紧急挖好的各种防御工事拖延着对面曹贼大部队的疯狂进攻。 当姜维明智的选择了放弃长城防线后,被视为战争利器的霹雳车的任务已经暂时性的完成了。 等待它的只有接下来临洮城的并不算太高的城墙了,当需要转移的时候霹雳车的短板也就体现了出来。 两辆霹雳车暂时性完成任务的同时也暂时性的宣布了报废,作为敌方的大汉士卒们不用直面这两辆东西带来的压力无疑是让整个战场的事态好上很多。 至少已经成功的将战线拖在了那些工事之中,没有让大魏的士卒一鼓作气摸到临洮城城墙。 消耗战这种东西大魏的将领根本就不带一丝慌的,属于大魏各郡的郡兵舍不得用来当消耗品用。 但那些个杂胡夷狄们拉去填战线什么的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了,无论是从正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上来说,绝对是一个极为划算的选择。 其中又以先前败于姜维之手的那些羌人、氐人、鲜卑人的部落义从们最为不要命,这些人已经将这场战争视为了最后一场救赎了。 与其被大魏的大人们用这种软刀子放血的方式消丧命,还不如轰轰烈烈的葬身沙场来的痛快。 几天来这群被对面蜀贼戏称为送命军的羌人、氐人、鲜卑人的部落义从们,终于爆发出了他们本就应该爆发出的怒火。 长城后方每一个工事的陷落都伴随着这些义从们的死亡,几乎就是拿命开出了一条血路。 战线最终还是来到了临洮城下,汉羌联军们则以损伤了千人的代价拖了对面魏军将近大半个时辰。 而大汉士卒用生命争取到的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并没有让局势出现什么太大的转机与改变。 甚至可以说是让整个局势都更加糟糕了几分,不幸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向着姜维这位坐镇前线的主将传来。 临洮城已经不单单是东面曹贼的攻袭,西面也出现了打着曹贼旗号的人马朝着临洮城方向直扑而来。 见行军阵容恐怕也有将近四千到三千人了,不用多少时间就要来到城下了。 紧接着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的消息被人送到了刚刚退守临洮站在临洮城门下方的姜维的面前。 对面的贼子的胃口比姜维想象之中的还要大上不少,不怎么出人意料的是临洮城南方同样也有着打着曹贼旗号的队伍。 只不过,这应该是要完成最后的合围的队伍被廖化带人给抵挡住了,甚至仓促交战之间廖化这边带着人似乎还占到了不少便宜。 守还是退,这个选择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姜维的面前,而先前劝说姜维的陈伯早已经带着十几名亲兵打着姜维的帅旗奔赴向了临洮城城头。 而那个传达消息的传讯兵说出了廖化本人的提议,敌军如果势大就彻底放弃临洮城,让姜维带着人向南进军同他汇合再做安排。 危险的局面根本就不容姜维多做细想,好不容易拿到手中的临洮城真要放弃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人与人的差距,下定决心过后姜维没有再过犹豫直接重新登上了陈伯等一众人所在的城头。 霹雳车的轮子终究还是赶不上大汉士卒火把的速度,一把火烧毁了城中带不走的辎重军备与粮食后,临洮城南方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战斗情绪并不怎么高的羌人们率先出逃,而姜维则是带着大汉士卒们帮其断后,让这场撤退不至于彻底演变成一场大溃败。 唯一让姜维多少感到些意外的是城中居然有不少居民愿意同姜维一起撤退,其中不乏中原之家,但更多的却是居住在城里的各种杂胡。 随着姜维的撤退,陇西郡的大门临洮城最终还是被大魏的王师给收复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回马枪 临洮城除了周围修建的防御设施城墙厚一点与城内那几个以往被重兵把守的粮仓与武库外,其他就同大魏如今任意一个边境小城没有什么两样了。 城西头是一个由大魏官方出面掌控的小集市供居住在周围的百姓与异族们交易所用。 不过,以往摆在这个集市之中的物资什么的已经被姜维以复兴大汉朝的名义给征收走了。 而聚集在城西头的那些个胡人们也早就跟着姜维跑路了。 至于其中被姜维带走的百余户中原士家也是有点苦大魏已久的意思。 当然作为多少帮助过这些蜀贼、叛逆的,可能这些中原士家最大的原因还是害怕等到日后来自大魏的报复。 若不是实在是带不了这么些人,按照姜维本人的意思,走这一趟再怎么样最少都得将临洮城受到曹贼残酷苛待下的可怜百姓们接回大汉才是。 可惜碍于地形的限制,姜维并不能像先前的大吴国舰队一样把人赶上船极为方便的拉回建业就行了。 小集市旁,居于城中间的乃是临洮县治所在。 只不过,被姜维改成伤兵大营的县治早已人去楼空了。 剩下来的也就是负责城中日常事务的几十名小吏们战战兢兢的等候着大魏的王师前来光复临洮了。 临洮县县长与其手下那些尚且存活的掾吏们也同先前滞留在临洮城的那些消息灵通的熟羌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但居住在城内的羌人与其他胡人们可以带着全家一起跑路,但这些被登记在册的县长与掾吏们跑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作为雍州刺史的郭淮亲自从这些留下来的小吏们口中确定了临洮县县长的去向。 再问清楚了蜀贼攻占临洮期间为国捐躯的忠臣们的性命与其家人。 由郭淮刚刚拟定好的一封奏折就随着马蹄的飞扬向着东方奔袭而去了,一封奏折两份名册。 两份名册一份是褒奖与日后的优待,而另一份就是索命的死亡名单了。 大魏朝堂可不是吃饱了撑从户籍之中专门弄出来个吏籍这个东西的。 而那临洮县县长作为出镇地方的官员无论其所辖范围多小职权又有多么的不堪。 但大魏的官员出镇地方必须要留质子这条铁律可不是不因为其管辖职权范围的大小而就有所差别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像今日这般情况下才会有人选择留下来,或许留下来的几十名小吏之中真的可能会出这么个一两名真正的爱大魏国的志士。 但大多数人留下来还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妻儿老小,这个制度很残酷,但放在特殊情况之中却显得非常的有效。 赵俨作为持节都督雍凉二州军事,像这种事情肯定是无权过问的。 而如今的赵俨也并没有闲工夫去插手地方事务了,现在这位大司农正在为了姜维这条狐狸从自己手中跑了的一事正大为火光呢。 临洮城都被打下来了,按照预定计划中的三路部队,由曹篡与石苞率领的南路军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失期了。 大魏的上下将士们足足隐忍了两日有余的时间,姜维这边倒好眼见着临洮城就要攻破了居然想带着人跑路,这叫想着一雪前耻的大魏将士们怎么同意。 既然曹篡与石苞率领的南路军失期,刚刚光复临洮城的赵俨等人留下了三千士卒帮助郭淮稳定临洮城城中局势,便就带着大军去追击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蜀贼部队了。 待到姜维率人来援时,临洮城城南的河谷之中战事早就告一段落了。 面临着廖化这个老奸巨猾的对手,曹纂与石苞就算是有着赵俨特别安排的几个老练的司马长史的帮扶。 退败还是不受控制的发生了大魏的军队之中,但好在凭借着曹纂本身的勇武与石苞的天赋,这场退败没有演变成一场溃败。 曹纂与石苞依旧率领着残存下来的两千余名士兵隐藏在了对面的山谷之中,正隔河遥望观察着对面蜀贼的一举一动。 下方河谷之中打着同样蜀贼旗帜的两支队伍的汇合,立即就让曹纂与石苞面色变得无比煞白。 大军临行前曹纂与石苞两人当着持着天子节杖的赵俨的面所立的军令状可不是开玩笑,一个不好就是个要命的东西。 刚刚汇聚起来的蜀贼队伍并没有按照曹纂与石苞两人所设想的那样沿着河谷一直向南退去。 反而汇集在一起的蜀贼队伍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后,竟然又重新沿着廖化刚才进来的道路向河谷的西面大山之中走去了。 蜀贼军队的风骚走位直接让曹纂等一众大小司马长史们都愣在了原地,刚刚准备下山到前方去埋伏蜀贼拖延一会时间的大魏士卒们也被紧急叫了回来。 没有注意到山窝窝里面躲藏着的曹纂、石苞,面临着临洮城从自己手上失陷事实的姜维肯定是不怎么甘心的。 手中有粮心不慌,手中又重新握住了大军的姜维此刻脸上没有丝毫战败者的样子。 无比自信的神色又重新出现在了姜维的脸上,就算是有着先前河谷中被陈泰看破行动反手伏击遭受了北伐以来第一次大败的先例。 但在姜维这位辅汉将军的极力劝说下廖化最终还是同意了姜维大胆的提议。 能够被廖化这位曾经大汉前将军关羽手下的主簿。 这位玩了一出诈死计诓骗了吴国上上下下,带着自己老娘一路从荆州逃回大汉的阴平太守廖化都称之为大胆的提议,那么它就真的算是大胆了。 好在廖化本身也就是位喜欢用奇兵论奇谋的将领,要是换一人来此,姜维这一突发奇想说什么都不会被同意的。 有廖化这位老将的威信与名望在背后支持,从廖化手中接过刚刚被其带来的两千精兵,领着两千人马姜维率先一步又重新向着临洮城方向杀去了。 姜维带人玩的一出回马枪,除了亲眼见到对面蜀贼动静的石苞心中有些猜想外,由赵俨亲率的大魏主力依旧在河谷之中狂追着前方根本就不存在的那支队伍。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奇兵 赵俨留下的三千人作为一支防止意外的守备力量,对于刚刚收复还有些蜀贼残存余孽在城中负隅顽抗的临洮城来说基本上已经够用了。 够用这个说法也只限于维持与把控住临洮城内的大致稳定,就算是这样临洮城四个城门每一个都被郭淮亲自派去了三百人看守。 没有人会想到姜维会敢带着人重新杀回来,就如没有人会想到姜维这么一个小小的大魏降将竟然把如今大魏的西北闹了个鸡犬不宁。 西北之地平时被积累的矛盾有了姜维这个导火索一样的人物存在,平日里还隐藏在大魏刀戈之下的矛盾无疑是被人为的加速了。 临洮城外的城防工事可并不是纸糊的,但奈何三百人面对两千的奇兵这人数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最关键的是,姜维这个突然杀出的回马枪计划可并不是心血来潮这么简单。 临洮城四面被大汉将士先前故意破坏的城墙曾经还让郭淮本人奇怪过一阵子,但最终也只是让郭淮多派去一百人守备城门罢了。 郭淮安排守备城门的三百人本就不是防卫外部的袭击,更多的也只是防止城内尚且还在零零散散抵抗的贼人们趁机逃跑而已。 综合上述种种情况来看的话,姜维想来是在带人从临洮城跑路之前就对此已经有所大致的规划了。 再加之先前赵俨留下的三千人守备力量已经悉数被郭淮派往了城中各处,临洮城再一次的重新陷落也就不怎么出人意料了。 再一次的逃跑经历让郭淮,这位亲自抗过蜀贼诸葛匹夫几次北伐的雍州刺史几乎就是暴跳如雷了。 被姜维这么玩过一次的郭淮其实本就有些防备姜维这个二臣贼子的不寻常的袭击,他甚至还劝过赵俨多留下点人。 但很可惜,事实已经证明赵俨并没有听取郭淮的提议。 值得庆幸的还是大魏国并不怎么缺马,最少能够做到像郭淮与其下属的官吏们一人一匹好马的待遇。 且郭淮本人也多少留了个心眼,将三千人的队伍足足抽调了千名士卒守候在了周围直接拿来当亲军使用了。 刚才还是大魏军队拼命追击与大汉军队疯狂闪躲,而现在的临洮城周围的形势又直接调转了过来。 同大魏任何一位可以领兵的将领一样,郭淮这位雍州刺史也有着独属于他本人的一面帅旗。 马蹄践踏在临洮城通往夷道城沿着洮河河谷一路向上的小道之上,后方飞来的几十根箭矢也时不时以此来提醒驰骋在小道上的众人后方追兵的存在。 东拉西扯的姜维总算在最后凑齐了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作为最重要的一支力量,虽说这支骑兵力量大多数人骑的都是那些专门拉货的驮马就是了。 光这驮马还是姜维先前在临洮城中与城中的商队与部落民们“亲切友好”的交谈了一番才弄到手的。 周围地形的限制天生的让交战的汉魏两国的骑兵注定不能在西北战场上表现出什么优异的成绩。 尤其是作为进攻方而言,带着金贵无比的骑兵们深入那些一个比一个险绝的地形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点子。 光路上人与马的损耗说不定就能够一场小型战役了所需了,这对于盘踞与巴蜀的大汉来说也算是一个天然的优势所在了。 然而往日里的优势现在却变成了劣势,姜维身后跟着的这群大多都来自阴平这种境内几乎全是山地的士卒们来说决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这些纵横山崖峭壁的大汉士卒们上了马之后的发挥就不怎么让人满意了,论骑马什么的对面大魏的士卒无疑是甩了这群人几条街。 要不是河谷的地形加上姜维带领的士卒实在太多,真换个平地被追杀的可能就要是姜维了。 好在人数的差距以及足以弥补这些东西了,硬生生从被派来拖延自己的曹贼士卒中杀出。 姜维带着三百余名尚且还能坐在马上驰骋的士卒们就这样一路追杀了过来。 马与马的差距也就在此体现了出来,无论姜维等人是有多么的急切,但郭淮的那面帅旗始终都在远处的半空中飘扬着。 同姜维这群追兵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眼见着要到达了姜维熟悉的那道河曲处。 也许是见到了这处伤心之地与大汉士卒们的埋骨之地彻底激起姜维心中的那股子西北大汉特有的狠劲。 无视了已经被远远甩着后方的那些骑着驮马的大汉步卒,在大声呼喝声中姜维就这样继续领着几十名亲军打马朝着前方曹贼剩下的两百多人追赶而去了。 几十匹马所发出的马蹄声同几百匹马的马蹄声之间可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见到姜维敢做几十人追着自己几百人的如此举动,郭淮也是有些恼怒成羞了。 再怎么样他郭淮当年在防御蜀贼侵扰大魏疆土与蜀贼贼头诸葛匹夫互相攻伐的时候,这姜维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姜维一而再再而三的莽夫举动,彻底的将郭淮的怒火给挑逗了出来。 见状郭淮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就准备掉转马头带着人同姜维这个二臣贼子决一死战,以此来洗刷先前的耻辱。 还好,在郭淮这个雍州刺史下定决心准备真刀真枪同对面的姜维来一场实打实的决战,跟随在郭淮身旁的鲁芝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 郭淮刚刚拔出腰间的长剑,鲁芝立即就朝着那群护卫们大喊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此战无论输赢,若是郭淮今日真有个什么闪失,鲁芝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在场的所有人根本就别想活下去了。 也许是姜维的猖狂举动也让鲁芝本人看不下去了,阻止了郭淮的举动,鲁芝便就吩咐起了那些护卫们准备勒马回头反攻。 而他本人则是领着郭淮一路向着北方的夷道城方向跑去了,最后关头郭淮也做出了最后一个命令。 大声的吩咐起帮他持着帅旗的那名壮汉不要跟过来,让其打着他的旗号去把对面那个二臣贼子的头颅拿下再回夷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撤退 能够在这种紧要关头被郭淮所嘱托,担任持帅旗这个特殊职务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扛着象征着郭淮本人的将旗,身披一件明光铠两肩处被特意打磨光滑,还上了层蜡的大圆铁盘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刺眼的亮光。 将旗的前方便是如枪头一般尖锐无比的铁质刺头,只要掌旗之人愿意这将旗立即就能变成一只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凶厉武器。 身材魁梧执掌帅旗的旗手坐立在马鞍之上大声应诺,亲眼见着郭淮的身影被鲁芝等人裹挟着彻底消失在河曲的弯道处。 用右手夹起这根如同骑枪的将旗,被委以重任的旗手这才领着百余名同袍调转马头迎向了身后的蜀贼追兵。 左手边是高耸连绵的群山,右手边是奔流不惜的洮河,两者中间的小道上马蹄践踏声传遍了整个河谷之中。 大魏的骑兵凭借着坐下的高桥马鞍,有了高桥马鞍这个让骑兵战斗力更上一层楼都不止的黑科技马具。 两军交战之前,大魏这边的骑手甚至能够开弓放出一轮箭矢而不至于丧失平衡从马背上翻滚下去。 双方士卒手中的钢刀早已举起,坐下马匹如同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激斗般开始不住的嘶吼了起来。 骑兵作战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于行走在陆地上的步卒们的战斗方式,掌控战马的熟练度与同袍之间紧密的配合也只能算是众多因素之一。 同样都是专门作战所用的战马,而大魏这方的战马则至少高了对面蜀贼的坐骑四分之一个头。 可别小看了这点差距,有了这段差距大魏士卒们手中的骑刀完全可以从上至下斜切向对面的蜀军。 而更多的东西只能通过一次次的战争体悟与磨练出来,此刻大魏这边的北地健儿拥有的优势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箭矢在两方都是高速行驶的骑兵面前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一波箭矢下去对面蜀贼也就倒下了十几个人。 随着马蹄飞溅,决定胜负的还要看两方最终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那名被郭淮寄以厚望的旗手并没有辜负那位雍州刺史的期望。 夹在臂膀之间的一杆将旗借着马匹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最前方尖锐的铁质刺头狠狠斜插进了对面那个倒霉蛋身下坐骑之中。 随着这名旗手发力,已经成为骑枪的将旗硬生生的从对面马头之中贯穿而出,直接将躲在后面的蜀汉士卒给挑飞了下来。 接下来残酷无比的现实已经证明直面大魏的铁骑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尤其是当姜维自身也带着属于他的将旗之时,明晃晃的靶子就这样晃悠在对面大魏骑兵们的眼前。 挑飞一人,持旗的壮汉立即就拔出了插在马头上的旌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向着最中间被团团护卫住的姜维冲去了。 马匹与人类的鲜血和成了一团最终都沁入了地下的泥土,让本来黑黄相间的泥土添上了妖艳的鲜红色。 刚刚冒出来的鲜血散发出的热气更是为这片土地添上了朦胧的色彩。 人马嘶烈声愈发高涨,半空中一杆被染的花花绿绿长枪状的武器直直的朝着姜维袭来,速度之快让发觉到的人都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阻止了。 快速接近被团团包围在中间的姜维肯定是不怎么现实的,但凭借着自身的力量,手中这杆将旗从骑枪化身为了近距离投射用的标枪。 被用力抛射正飞舞在半空中的这根长杆武器已经很难叫人看出他本身其实是杆将旗的面目了。 缝制在上的旗帜早就被鲜血染红缩成了一团,不单单是鲜血上面更多少沾染上了一点奇形怪状的东西。 尖锐的刺头死盯着被围绕在人群中的姜维没有任何偏差,想来投出这并不算是武器的武器的汉子也肯定是练过的。 危机时刻,矗立在姜维身旁的陈伯做出了一个非常人所能及的举动。 早已负伤的陈伯此刻的身子如同布偶般被这柄当成标枪用的将旗狠狠的钉在了地面上。 相同的因为身体带来的力量,姜维本人也脱离了这柄致命的武器打击范围。 陈伯之死来的非常突然,或许应该说战场上每一个士卒们的死亡来的都是那么的突然。 暴露的姜维并不能开启无双大发神威的收割对面曹贼的性命,人与人的地位差距被充满血与死亡的战场同样拉到了最低线。 马战明显落入下风的大汉士卒们与迟迟未来赶来的后方部队,让悲痛的姜维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曹贼伪雍州刺史身影离的最近的时候,姜维甚至能够望见郭淮脸上的怒火与不甘。 相同的表情也出现在了姜维的脸上,河曲地带并不能充分的发挥出姜维这边所拥有的人数优势。 不甘的撤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面对蜀贼的撤退,让没有能拿下姜维这贼子头颅的大魏骑兵们很是不爽。 只可惜,当撤退的时候人数上带来的优势还是发挥了作用,眼见着周围的同袍一个个倒下,那奉命前来取下姜维头颅的执旗手也不甘的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也不管早已消失在视线中的姜维到底能不能听见,反正拉住已经有些疲惫的战马这名被郭淮看好的持旗手大叫一声“将欲取二臣贼子项上人头者,乃陇西李元也!” 朝着撤退的蜀贼叫嚣完毕,这出身陇西本地名为李元的旗手就信马来到了被钉在地上已无声息的陈伯面前。 弯腰用力扯出被狠狠钉入地面的那杆大旗,随意的将被带起的陈伯尸首甩到一旁。 骑在马上李元用着极为嚣张的面色朝着对面的大汉士卒使出了一计枪花,挑衅之状溢于言表。 除了冲出了那些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的十几个年轻大汉士卒外,其他老兵没丝毫没有去理会李元这种粗陋的挑衅。 就更别提已经下定决心撤退了的姜维了,随意的收割了那十几个蜀贼的性命,见状李元也是自觉无趣缓缓掉在了撤退的蜀贼身后。 第三百八十八章 西北平定 奇谋之所以能够叫做奇谋一个是因为其出人意料性,对此郭淮这位同蜀贼历代人马打过不少交道的老狐狸很显然早就防着姜维这一手了。 没有这个奇字,那便只是个普通的谋略而已了,剑走偏锋往往也会带来极大的风险。 随着石苞与曹纂带人回到了刚刚被占领的临洮城,大汉士卒们继续跟着姜维朝着更远方的山谷之中撤退而去了。 临洮城与其说是被姜维带人重新攻占,到不如说是因为郭淮撤退丧失主帅造成的暂时性混乱。 并没有清缴分散在城内的那些曹贼士卒,除了攻破了城门外,姜维就一直跟在了郭淮的队伍后面疯狂追击。 留守城内的那些大魏士卒们最终在将官们的呼喝下,重新配合着石苞与曹纂将临洮城控制住了。 随着几场战役的失败,对于大汉来说整个陇西郡已经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聚集在此地的援军正源源不断的从雍州各郡之中抽调而来,消耗战明显是最愚蠢的选择。 而撤退无疑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就算蒋琬带着大军到来,糟糕的局势也不会有太大的转变。 陇西郡内的群山无疑是一道道天然为大军撤退做出的最好屏障,经过姜维等人的商议与讨论撤军的方向还是被定在了阴平郡内。 分出的一小部分人则负责前去寻找蒋琬大军通知这位大司马此等的情况。 总的来说,这次的北伐最终虽然是以失败而告终。 但作为一次试探,作为姜维人生中第一次担任主将负责讨伐曹贼的战役来说,这次战役无疑是成功的。 最重要的是,自愿跟随姜维等人回到大汉的羌人之中老释比与其弟子们也在其中。 他们的跟随无疑是姜维这次北伐最大的收获,神鬼之事在羌人们内部有多么重要,光看自己跟随姜维入蜀的那几千名拖家带口的各部羌人就知道了。 而大魏的西北经历过数次的交战与混乱,最终还是被大魏用着各种手段强硬的平定下来了。 结果自然是以大魏的胜利而告终,只不过这个胜利的代价相比于得到的东西却是有点儿太大了。 但无论怎么样,胜利终归还是属于大魏。 其实加上大魏与大汉之间不可磨灭宛如鸿沟般的国力差距,能够以小博大创造出如今这个局面的姜维也是极为不错了。 就连久居庙堂的曹芳都能够通过从手中这一封封雍州发过来的奏折其上的文字,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点战火与鲜血的味道了。 位于洛阳的曹芳得到的消息多少是有点延迟的,但当曹芳读到临洮城反复易手的那一段。 虽然,赵俨所写的奏折上没有明说郭淮差点将要被姜维逼得命丧当场这件事。 但通过赵俨前一封郭淮留守临洮的奏折,曹芳靠着自己的猜测与脑补也能够多少解读出了其中所蕴藏着的危险。 不过,文字始终也只是文字而已,无论什么人作出再怎么样的详细与着重描述也始终体现不出各方将领之间的勾心斗角,沙场上那些浴血拼杀最终马革裹尸而还的大好儿郎们。 内战这两个字就如同阴影一般,让手持着几份长长战报的曹芳对于自己这方的胜利始终提不起什么太大的情绪。 但曹芳今天能够坐着奢侈的太极殿东堂,一边享受着周围大大小小宦官们的服侍,一边对于华夏内战生出感叹与不忍可都是建立在战争胜利的基础之上。 如今的民族观自春秋起虽有萌芽的意思,但可还没有上升到后世那种对于民族的强烈观念。 就算曹芳认为对面的蜀汉与东吴是自己的同胞,是一衣带水共同繁衍的同族,对面不认可也没有办法不是。 曹芳今天若是写封书信阐明一下自己的观点,顺便宣传一下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个大道理,信不信明天曹贼、逆贼、无耻之辈啥的帽子就要被扣在曹芳的头上了。 与其叫嚣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个来自后世的道理,相对于此曹芳尽快的终结这场分裂才是最号的选择。 夷狄义从们的名单始终都是与华夏士卒们特意分开来的。 不论是立了战功的士卒们,还是葬身沙场的都被仔细的分开了,义从们的赏罚自然不会同大魏士卒们相同。 代表着大魏战死士卒名单的竹简被曹芳亲手拉开,一长串名字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名字就出现在了曹芳眼前。 【李扛鼎、王彘、周犊……】曹芳见着上面这等充满乡土气息与最初对美好盼望的名字,心中无奈却是更加深刻了几分。 最让曹芳有些不忍心的是,这些战死的士卒们得到的赏赐同他们失去的东西那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不说别的,这发下去的赏赐啥的最终还是要交到这些战死士卒们的家人手上吧? 问题是,按照大魏的规定,若是大魏的战士战死沙场,其妻子可是真真正正的要上交给国家的。 当然,若是寡妇在丈夫战死之后早早的找了个同样是士家身份的人嫁了,大魏的官府自然不会去多此一举。 也不能排除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征活人妻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子女什么的年龄大一点的直接接过其父亲的身份,继续为大魏事业而不断的做出奉献。 一来二去这赏赐嘛,就有很多种说法了。 想到这个制度,曹芳急的肝都有些疼了,这个残酷的制度只能说是乱世一时之用。 这要是还不怎么想着改变,再拖个十年八载的了恐怕曹芳自己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再这样下去,如今大魏的这些军户们可就真成了后世毛子沙皇治下的那些灰色牲畜了。 一旦真成了这个样子,其带来的后果恐怕不是任何一个中原政权所能承受的。 至少曹芳本人是发自内心的不能够接受灰色牲口这个词汇出现在华夏大地上的。 因此,改制这件旧事又重新浮现在了曹芳的心间。 第三百八十九章 屁股决定脑袋 事实上,改制的念头也不是头一次在曹芳心中浮现了,早在先前曹芳就同夏侯玄私底下有过一次关于大魏未来的谈话。 但改制这个东西也不能说是曹芳今天脑袋一热就能拍板决定的,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曹芳本人都不会同意这么快改制的。 有句放在哪个时代都不算是过时的至理名言:“屁股决定脑袋” 曹芳可不相信整个大魏就他自己一个人看出了现在所实行的士家制带来的种种弊端。 问题在于这个制度放在现今三国尚且分立的条件下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是每一个统治阶级都完完全全拒绝不了的。 据曹芳所知光是聚集在洛阳附近的士家也可以称作兵户的士卒家属们已经足足超过了十余万户了。 注意,聚集在洛阳周边的可不是十余万人,这可是户。 不同于那些分散在天下郡国的百姓们,兵户们可是完完全全受到了大魏中央直接掌控的,同兵户们相同的其实还有大魏治下民屯的屯田客们。 只不过,民屯作为曹芳未来计划之中关键无比的一环,现如今曹芳除了打点擦边球发点小福利外还暂时不想去碰容易打草惊蛇的大杀器。 而分散在洛阳周围十余万兵户其中抛去那些老弱病残,单单光是妇女孩童们作为十几万士卒的命脉被大魏中央牢牢握在手中其所带来的效益就不得了了。 战争时期全家老小性命都被人家拿捏在手中的十几万名士卒带来的能量,包括曹芳本人都不能拒绝了。 就不说别的优待了,光后世钟会被姜大忽悠的想扯旗问问鼎之轻重时,还没有来的急喊上这么几嗓子呢。 就被胡烈带着这些来自由他从中原大地的士卒们给内部解决掉了,其中被安置在洛阳城周围的士卒家属们无疑是起到了一个关键的作用。 千言万语总结起来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利益相关蛋糕太大曹芳本人也只愿意暂时性的做出一些幅度不大的调整。 当曹芳放下手中的阵亡士卒名单,重新拿起书桌上经由雍州刺史郭淮亲自写的奏折,上面的内容无疑让曹芳刚刚起伏的心态彻底平静了下去。 写在竹简上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大魏雍州陇西郡临洮城县令桅与其下县丞栗、县尉弥投贼,现逆贼栗、弥皆以伏诛,临洮县主簿迩殉职...】 这封看似是郭淮朝着曹芳禀报临洮县情况的奏折,所包含郭淮的真正目的曹芳也非常明白。 大魏可不只是士卒们有着特殊待遇,先前查看户籍时曹芳便特意的去看查了一下大魏如今官吏的户籍。 没有大惊小怪,曹芳按照程序这么大致浏览了一遍就将这来份自雍州奏折送到了来到身旁陪侍着的何曾手中。 吩咐了一句让身旁陪侍着的何曾待会将这份奏折转交给尚书台由台臣们商议如何处置,曹芳便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桌案中堆积的那一封封有关于雍凉之地事物的奏折上了。 点头应诺一声从曹芳手中接过这封奏折的何曾便就重新回到了曹芳所在的高台台阶下方。 曹芳继位以来并不怎么启用的太极正殿之中也不止侍中何曾在一旁候着,得到了曹芳青睐的中书侍郎王基,有着曹芳暗中向着孙资提了两句嘴。 极为懂的揣摩上意的孙资第二天就让王基彻底代表他与刘放当个在陛下身旁的传声筒了。 王基平日里所表现的出色能力虽让孙资与刘放都有些感到不舍,这些年下来王基这位中书侍郎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是中书省中有目共睹的。 但上意总归是上意,人才嘛当然是要优先推荐给天子的,都是食魏家之栗,他们也不可能跟天子抢人不是。 怀着极为不舍的态度,王基就这样被两人忍痛放到了曹芳身边。 而孙资与刘放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善意,这些天来中书省的奏疏基本上皆都是由王基一人亲自送到曹芳面前来的。 这种特殊待遇混了这么久的王基心里自是门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王基这些天来空隙时间也没少同孙资、刘放两位前辈去请教请教一些问题,顺便再交流一下感情。 几天的时间中王基累倒是比先前累了那么一点。 但问题是这就算是再怎么累王基本人他也累的乐意,累的痛快啊! 满打满算还在担任中书侍郎一职的王基今年也足足四十有九了,眼见着都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虽说在知天命的年纪还在为大魏奉献的人多了去了,可以说,王基所处的这个年纪才算是一位正治人物的黄金期了。 须知王基的背景可是让曹芳本人都开始出手拉拢了,作为一个背景深厚的中书侍郎都已经在侍郎的位置呆了这么久,王基也是时候考虑未来了。 本来按照王基本人所想嘛,是要去投靠那位先前如日中天声势浩大的曹大将军的。 王基这个想法也得到了远在东南的同他关系非常不错的王凌本人的认可,眼见着王基就等着曹爽上门勾搭一下呢。 哪曾想,这等着等着曹大将军人就忽然地从威风赫赫的天空掉下来了,时局转变之快让王基本人都有些猝不及防了。 还以为自己要继续这么熬个几年,没想到这天际机遇,被天子给看中了。 但此刻的王基心中并没有以往那种喜悦,望着高台上还在认认真真批阅奏折的曹芳,王基心中就愈发纠结了起来。 自己叔父在信中拜托的事情,王基本人肯定是无法推脱的,只是王凌拜托的这个事情嘛,也得让他找准个时机才有机会说出来。 王基这个纠结不断的心情自是让刚才的曹芳细心的注意到了,正殿之中也不止曹芳一人注意到了王基不寻常的神态。 但其他人嘛,本着不多生是非这个想法,都装作看不见了而已。 而曹芳发现王基的纠结,思考一下大约猜测道王基想要干什么后,也是开始配合的创造起了好一点的时机。 第三百九十章 收获良多 只要曹芳想,这密谈的时机无非就是曹芳本人几句话的事情。 手中依旧持着有关于雍凉之地的奏折,曹芳的视线却瞥向了下方站着的门下寺的官员们。 再这些门下寺的官员身旁,由曹芳拉起来的侍读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洛阳宫内了。 赵亭、高光等人罕见的聚集在了一起,就连孙资与刘放两位的子嗣也矗立当场,司马家的那位也自然在列。 能够被曹芳带到太极殿学习一下如何处理政务,也足以看出这些品秩并不高的侍读们在曹芳心中的地位了。 作为自己与大魏元老大臣们中间最为紧密联系的存在,好不容易被曹芳弄起来的侍读团们自然是要重新启用的。 不单单是要重新启用,依曹芳看,接下来或许加强一下这些侍读们的地位让其编入门下寺,作为分权所用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先前的侍读们可都是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被留在了洛阳宫外,所以这件事曹芳也只是最近才开始大致的设想而已。 而直到现在曹芳开始着手处理一些大小事物时才终于体会到了这些散骑常侍与侍中们所肩负起的最大作用。 门下寺拥有天子近臣这个名头的侍中与散骑常侍们的优势与重要性也在此刻凸显了出来。 早几天前曹芳就开始批阅一些奏折了,但大多都是一些相对来说不怎么重要的奏折与公文。 事实证明,读史读多了或许确实能够明智,最少都能做根有点自知之明的韭菜镰刀落在头上的时候还能够知道自己被噶了。 毕竟,大多数手法以及被前人探索过了,玩来玩去也久那么经典而又好用的几招似乎都有点让人审美疲劳了。 书本中的知识也最终都只是书本中的知识而已,加上前世的曹芳本来也并不姓赵,最多也就是知道自己咋被噶的罢了。 噶韭菜的人与被噶的韭菜之间可是差别大了去了,真要仓促之间曹芳不接受任何指导的话,几道诏令下来可能一不小心连韭菜的根都能给它薅了。 直到曹芳本人的屁股坐在御榻之上才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照着抄可能都能给你抄歪咯。 就算史书上面那些个鬼才玩的层层套路可以让曹芳本人照着抄,但鬼知道曹芳要是稍微不注意,提前带头玩出个寅吃卯粮的操作,上行下效之下,指不定下面的人就能给曹芳什么巨大的“惊喜”呢。 而在这种情况下曹芳自然是要问询与请教一下周围经验丰富的韭农,哦,不对,是陪着自己身边经验丰富的大臣们。 从这些忠臣们口传心授的全面而且轮流的教育下,曹芳这几天来也算是收获良多了。 比如像刚才那件临洮城县令跑路的事情,按照曹芳以前的性子肯定是会直接傻乎乎的去下命让人去邺城将这家人拖出来明正典刑的。 越级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曹芳先前虽有个大致的认识,但如同先前一样曹芳还是将其限于在了书本上的那些文字之中了。 但就算是在华夏,天子这个名义上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代天牧守的集神权与世俗权为一体的老天之下第二人。 “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天子也是要按照一些规矩来办事情的。 粗略看这种制度似乎是故意的由人为的创造而出,从而束缚住了天子所拥有的皇权,但其实则不然。 经过几天的孙资、刘放、何曾、孙邕、荀顗,甚至是郭太后都偷偷私底下参与其中的补课,曹芳先前所学的那些理论也渐渐的融合在了现实之中。 只要大魏,或者是整个人类的社会没有发展到脑控、蜂巢意识这等逆天至极的操作。 就算是名义上拥有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皇帝也必须受到明里暗里的一些事物的掣肘。 而越级下命这件事无疑就是皇权一个不大也不算小的掣肘了,皇权强势时这玩意也就可有可无,但作为年幼继位的天子曹芳自然还是选择了闷声发大财。 其曹芳自然是要尽力去扶着起尚书台这个朝堂之外的朝堂,台臣与朝臣们两者之间代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太过复杂了。 曹芳要是还这么细细回味一遍,恐怕站在下面纠结这儿纠结那里的王基将要忍受不住了。 反正,台臣们与朝臣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曹芳肯定是不会放过利用这个机会的。 事实上,当尚书省从少府之中脱离,变成一个独立的机构后,他的本意也就是皇权的再一次努力的压制相权或者说是臣权所做的一次重新延伸罢了。 曹芳粗略的看过了接下来的十几封竹简,知道如今雍州局势并没有彻底平复。 赵俨他们之后甚至还在临洮城中抓到了几个陇西郡周边羌人部落派出来的使节。 最开始那些使节自是企图蒙混过关,但奈何羌人之中也有内鬼。 作为陇西郡内这场算是羌人大难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几位羌、氐豪酋之一,越当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个平日里同自己部族有过来往的使节。 有了越当这个内鬼的存在,这些个陇西郡周边羌人使节们在大魏熟练的士卒用着熟练的手法“热情招待”下,自是就差把自己啥时候从娘胎里面滚出来的时间吐露出来了。 若是还有在娘胎里残存想来的记忆的话,相信在内鬼与熟练的大魏技术士卒们的双重款待下,这些使节也会描述出来的。 大致清楚了西北如今所面临的情况,曹芳便提议让何曾、孙邕两人领着散骑常侍与站在旁边的侍读们待在正殿重新审阅这些奏折一下。 若是无误的话,悉数送到尚书台就行了,而曹芳本人就独自带着面色已经有些纠结的王基出了正殿。 曹芳一走出正殿,侍候在外的黄小立即就迎了上来,招了招手曹芳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在黄小的搀扶下领着王基向着一旁的东堂走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满宠的奏折 曹芳的用意王基肯定是看出来了的,躬身低头跟在天子身后王基脸上的神色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似乎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该用什么话语来准确表达出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做出沉思状的王基就这么沉默的跟随在曹芳后方进入了东堂前殿。 待到曹芳入座,侍立殿中的王基又重新换上了刚刚那副犹犹豫豫的神情。 面目表情控制什么的,作为在中书省担任了这么久中书侍郎的王基算是最基本功之一了。 王基的变脸曹芳多少也是有点察觉的,处在大魏最中心的洛阳宫曹芳就算是快白布染了这么也都被染成黑的了。 没有什么不喜或者厌恶的情绪,就算是曹芳本人在一定的时候有些话也不能直接说出来,等到这个时候通过表情来传达无疑就是个最好的选择了。 不得不认人感叹,人类无疑是大自然创造出的一个很神奇的物种。 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下来基本上大多数人都能够通过面部表情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悲、喜、愁、闷等等情感。 刚刚入座曹芳便旋即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东堂之中一众无关紧要的中小黄门们,非是曹芳不信任这些由黄小本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宦官们。 但还是那句话,特定情况下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他们毫无好处。 片刻功夫下来刚才在众多宦官忙着忙那还显得颇有些人气的东堂慢慢沉寂了下来。 大殿之中,刚刚还陪候在曹芳身旁的黄小也同样自觉的出去了,黄小走后换来的是一位王基本人并不怎么认识的宦官。 光看这换上来的宦官其打扮想来也是地位不错的,至少比那些黄门们要强上那么几分。 而走进殿中换下黄小的正是不久前还颤颤巍巍准备享受到君王雷霆之怒的现任御府令李西。 李西在曹芳心中的地位并没有因为先前御府之内发生的事情而有任何下降。 装模作样的训斥李西两句后曹芳高高举起的板子,最后打的也只是下面那些掌管御府多年的老宦官罢了。 算是曹芳顺便借着此事清理了一下这些御府之中的老油条,总算是让自己的钱袋子彻底握在自己人的手中了。 真说起来,李西与受到飞来横祸的老宦官们也只能算是个帮先帝与前几任御府令顶缸的罢了。 只是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什么的嘛,当真是只能意会不能明说的。 趁着李西进殿向着曹芳行礼之际,侍立在曹芳面前的王基此刻不由用余光瞥了一眼殿剩余的那群人。 在比较让人不怎么注意的角落之中剩下的皆都是一身宦官装扮,其中身强力壮高大的于季自是让王基本人多瞅了几眼。 王基稍微在心中惊讶了几下此等壮士为何会进宫,便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而王基心中同惊讶于于季这个宦官还有这么壮实的念头一起升起的还有一股子发自内心的警惕。 望向同刚刚进来的宦官交流着什么的曹芳,见到曹芳那尚且还显得稚嫩的面孔,王基心中渐渐萌生出当今天子是不是有些太过宠幸宦官了这个念头。 但随后曹芳传来的问话却是让王基本人顾不得继续思考下去了。 在与李西交流的同时,曹芳其实也在留意王基的反应,真说起来这是曹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黄小、李西这群宦官们的身影。 按照曹芳的安排,李西、黄小、李牧他们也是时候慢慢的展露与发挥一下他们的作用了。 大魏上下于宦官的满满恶意,也让曹芳谈事情前先拿着王基做了个小测试,得到的答案自然还是曹芳先前所观察到的那样。 确定了王基的反应,抛却了心中比较激进的几个设想,最终曹芳还是选择了徐徐图之这个计划。 要怪也只能去怪前汉的十常侍给李西、黄小他们这些后辈们留下个巨大的天坑了。 “朕先前观王侍郎于太极殿中脸色颇显纠结,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啊?” 问完曹芳示意侍立与殿中的王基先入座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迟。 行礼谢过曹芳赐座,挺直腰背坐在李西亲自拿过来的软塌上,早已有腹稿的王基也就开始了他的诉说。 “陛下可知昨日征东将军又派人送来了一封奏折?”说着王基便从大袖掏出一封木牍起身弯腰亲自递给了曹芳。 接过王基双手递上的木牍,其上传来的极为熟悉的质感让曹芳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木牍上的文字了。 字迹还是那个让曹芳有些感到熟悉的字迹,木牍的材质也依旧是同先前十几封木牍所用的材质一模一样。 满宠的木牍并不同于朝堂上其它公文简牍所使用的木材,这位征东将军的木牍皆都是专门用的蒲柳木特别制做而成。 至于为啥曹芳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连满宠所递交过来的木牍所用的木材都知道了呢。 那还要多亏了来自不久前实在是看不下去满宠这个情况了的孙资特别的提醒。 孙资这位中书令与征东将军满宠、凉州刺史徐邈这些位高权重领兵在外的两位大臣的关系其实是挺不错的。 经过孙资的提醒,曹芳才弄明白为啥满宠送过来的木牍总是那么的特别。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两句出自久戍之卒口中,并被记录在诗经之中的诗句曹芳可谓是耳熟能详了。 据孙资私底下耐心的解释,曹芳明白满宠送过来的蒲柳木特别制做而成的木牍,这是在像自己疯狂暗示这位征东将军的思乡之情。 连日来的十几封奏折已经让满宠这位大魏征东将军的文笔愈发熟练与感人了起来。 且满宠如同在担心曹芳看不太懂自己先前那公式化引经据典的奏章,喊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动静的满宠还特地在奏折中越写越直白了起来。 品读着奏折上满宠就差直说自己即将命不久矣的句子,这也是为何曹芳从王基手中接过木牍时心中会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所在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酷吏 甚至,曹芳都有理由去怀疑在他本人继位之前满宠就应该开始向洛阳这边递交奏呈了。 但因为各种原因就这么被拖了下来,就曹芳所知的,满打满算大魏的这位征东将军已经在那里足足喊了半年之久了。 曹芳硬生生拖了这么久除了孙资侧面的提了一句嘴外,其他人对曹芳的举动都是毫无意见的。 就算客观的看待把这件事说成是侧面的体现满宠在大魏的淮南一线重要性,但英雄迟暮四个字无疑是对于满宠此刻的状况最好的描述。 满宠除了作为大魏的征东将军与拥有九千六百户食邑的昌邑侯,在此之外可还存在这另外一个绰号。 在东征西讨前,满宠头上可还顶着大魏一朝不多见的“酷吏”这个名号。 上抓过已经逝去了的大魏乐城恭侯,太祖之从弟的曹洪、及其亲属、宾客的满宠比起执掌廷尉二十余载的高柔来,似乎才真正配的上【执法严明】这四个字。 曹洪作为大魏太祖的从弟,他的亲属怎么着也同曹老板多少有着联系。 但满宠若是光抓了曹家的人可怎么着也得不到“酷吏”这个名号不是。 要没有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按照当时天下士人们的价值观,直臣、不畏强权的名头满宠肯定是一个也不会少的。 然而这个时候就要提醒大魏太祖的高明之处了,你满宠不是敢于抓老曹家的人,不惧强权? 正好曹老板反手就把杨修这个小贼子给逮住了,而审讯这位出生于拥有四世太尉资历的弘农杨家之最杰出才子的任务就光荣的落在了时任许县县令满宠的头上。 杨修顶着的名士头衔可不是白捡过来的,在大汉朝拥有四世太尉的弘农杨家也不是开玩笑的。 名声这个东西吧,你说它没有在董卓入京刀剑相接之下的时候它还真的没有多少用,但有时候吧,这个东西确实是有大用处的。 杨修反手被太祖扣住,可能是有些忌惮于太祖当年威势,时任尚书令荀彧、少府孔融最终还是求到了满宠的头上。 两人甚至亲自写信叫这位许县县令莫要严刑拷打杨修,询问询问就行了,刑不上大夫之内的可不是宋朝独创的。 充斥着一种都是体制内的,叫满宠问问话意思意思应付太祖就得了。 人家尚书令荀彧、少府孔融都发声了,但杨修偏偏就碰到了太祖这号人物,虽也不好直接了断的就把杨修拖出去当场砍了。 但不上刑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几天时间之中满宠也是好好的让杨修这位聪明人享受了一回华夏祖传下来的各种刑具。 名士也是名士,当年的杨家也还是杨家,折磨的差不多后满宠便就请太祖将人放了。 曹老板的决定肯定是没有人敢多说的,但酷吏这个名头满宠就别想摘下了。 酷吏啊,酷吏,曹芳何尝又不想把满宠给召回来呢? 酷吏这个东西对于曹芳来说基本上就是十全大补丸的存在了,宦官还暂时不能拿出来顶缸。 拥有同样作用的“酷吏”对于曹芳来说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只不过,淮南的重要性导致曹芳根本就不敢匆忙之间把满宠掉走。 而眼见着曹芳的神情转变,依旧站立着的王基开口发话了。 “征东将军已经是第十六次上奏了,台阁那边也亦无回应,这....”没有曹芳这边的点头答应,尚书台那边就算商议出了对策还是想回应也回应不了。 嘴角微微一抽,曹芳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中拿着的竟然是满宠第十六封奏折了。 想着也不能真的让这位大魏忠臣死于任上,发光发热了一辈子多少也得给人家一个最后时间中安心养老的地方。 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王基,面对曹芳的上下打量王基依旧是低着头保持着那副恭敬模样。 而看了几眼后曹芳也终于是回到了今日王基最终的目的,“朕听闻王侍郎曾任青州别驾?” “回陛下,是,臣愚陋之才幸得刺史看重才有今日!” “哦?却不知刺史之德行如何啊!” 曹芳这个问话可以说完全是废话了,但这该走的程序曹芳还是要走的。 王基接下来的回答虽未有太过夸张与拔高当初那位青州刺史王凌的德行,但总不能让王基说出王凌的坏话来不是。 知道事情大有希望,时刻注意与观察曹芳神色的王基说的也是谨慎至极。 两人一个就这样问,一个就这样答,心底虽然都门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曹芳依旧是从德行与才干,再到王凌的出生于经历都一一问了个遍。 而王基则是曹芳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你来我往之间曹芳对于如今的这位扬州兼豫州刺史,最有希望从满宠手中继任大魏征东将军的王凌的身世大致也给摸清楚了。 同史料上记载的也大致没有出入,虽然有着历史上王凌的举动在。 但曹芳本人也对于这位到底算是大魏的忠臣与别有用心的大魏的叛逆也有点捉摸不透,曹芳也不是王凌肚子里的蛔虫,鬼知道先前历史上的王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先前历史上的王凌是怎么想的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曹芳若是还不尽快的选出人选的话。 倘若是再拖延个几个月啥的,就算是满宠真的挺到了那个时候,但能不能挺过淮南与雍州之间的距离导致的路途奔波就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满宠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曹芳还期待着这位征东将军卸职回京之后再为大魏散发出这么一丝余热呢。 就这样回到东堂有些时间了的曹芳又重新带着王基本人重新回到了太极殿正殿之中。 除了何曾与孙邕还在场外,太极殿正殿之中先前曹芳召集的人自然是早就已经散去了。 但无妨,作为有关于大魏征东将军任命这等大事,刚才曹芳召集的那群人中其实也就几个人有资格参与到这场商讨之中...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合肥城 浩浩荡荡的长江天险从东方的青藏高原一路流淌下来,最终在大陆架的极西之处流入了东海之中。 宽阔的江面与东海汇成一片,蔓延了足足六千三百多公里的江水中所蕴含的泥沙正不断的洗刷与沉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这样在悄无声息的创造出属于它的奇迹。 碍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所限,华夏母亲河之一的长江几乎可以说是将整个神州大陆分裂了开来。 如今的扬州,准确点来说是属于大魏治下的扬州,其内所下辖的各郡丝毫不见那个在后世有着鼎鼎大名的华夏经济枢纽中心的影子。 繁华与发达这两个词汇似乎与长江边上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扯不上什么关系。 除了长江上往来的一些船只与就那么几个临时性的渡口证明了此地归属到了文明的势力范围外,其他的一切似乎和文明扯不上什么干系了。 江边上的沼泽与长年累月下来已经看不出有多少人类开垦痕迹的荒地,再加上周遭那一个个已经被废弃许久的小村落。 可谓是充分的描绘出了战争到底对于人类有多大的破坏力,无论是归属于吴国的南岸还是受到魏国管辖的北岸。 长江裹挟而来的泥沙形成的无比肥沃土地上也并未见有人去耕作,遍布沿岸的沼泽更是慢慢的扩大到了这些土地之上。 江河日积月累之下所形成的肥沃三角洲对于世界上每一个农业文明来说其诱惑力根本就是无法形容的。 而当吴魏两国各自的将领们带着人相互抢了对面沿岸的一切可以抢掠的东西后,无论是再怎么肥沃优良的土地,有了辛辛苦苦大半年为他人做嫁衣的风险。 且对面抢掠的粮食人口接下来或许会变成针对自己的武器,就算是满地流油这该抛弃的也一样得抛弃。 而靠着吴魏两国这些年来锲而不舍的北伐与南征,濡须沿岸的几个地名,包括濡须水本身倒是频繁的出现在了两国的公文之上。 诸如濡须坞之类的这个让曹老板再度伤心之地也是广为人知,而打着吴国旗号的士卒们也依旧接手了前辈们的任务继续为大吴守卫这个命门。 沿着长江的支流濡须一路向上追溯宽广的巢湖就出现在地平线上,同样在巢湖的北方被大魏废弃了有些时日的合肥遗址尚且还在。 临近巢湖的合肥旧城被废弃之后,一艘艘打着吴国旗帜的大小船只在巢湖之中可谓是畅通无阻。 坐拥水师之利,虽先前攻不下合肥,但大吴的士卒们光每天借着船只劫掠一下周遭恶心就能恶心死对面的曹贼了。 而很显然吴国的这个策略着实是不错的,不然如今的合肥也不会分什么新城与旧城了。 废弃的旧城遗址往西行三十里,鸡鸣山脚下一座与其说是城市到不如说是军事要塞的堡垒就如一颗钉子一般锲入了扬州北岸最中心。 作为吴、魏两国交锋的最前线,不论是旧合肥城,还是更北方新建的那座新合肥城,其本身皆都是在连年的战争下演变成了军事化的城市。 由满宠亲手从规划到上奏再到督建而起的合肥新城作为大魏征东将军的驻地,更加作为大魏东南方向的军事枢纽。 夯土而成的城墙下环绕着护城河,依靠鸡鸣山的地形优势其外更有许多防御设施,通知敌人来袭的烽火台什么的一应俱全。 厚厚的夯土城墙内足够容纳四辆马车并肩前行的主干道将整个合肥新城与外界串联了起来。 主干道旁有着专门用来兵器铸造的大小作坊,就算是如今这个时候,依旧有着辆辆马车载着各种原材料送到这作坊之中。 极为少见的由炼各种金属矿物所引起的黑烟不断从这占据了合肥新城东北角的大小工坊中升腾而出。 与之相对应的是坐落在城西南角的一条条专门饲育战马的马厩。 光是各马匹平日里饮水所用的饮马池就足足占据了几亩地,其规模也就可想而知了。 粮仓、武库、供战士平日里所居住的房舍皆都在合肥新城中被井井有条的分列开来。 有着吴贼的不断骚扰,合肥城旁自然不存在什么郭城,莫说是郭城了,就连依附在其周围的人家都少的可怜。 没办法,或许当年合肥新城建立之初周围还有不少人选择依附在这座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安全感的城市周围。 但当那些胆子大点的人家不断被骚扰袭击后,合肥城就真真正正彻底转变成了一座纯粹以军事为目的的军事枢纽。 而若说真说起来,大魏东南军事枢纽的合肥新城之中最引人瞩目的就莫属紧邻西城门的占地面积巨大的练兵场了。 日头刚刚爬到天际线上,朦胧的雾气还未散去而除开城内那些早就开始转运各种物资辎重的大大小小的队伍外。 合肥新城道路上不断的有从大魏各地赶赴而来的新士卒与老兵们赶赴向这座庞大的练兵场。 日复一日,除了一张张老面孔渐渐的换成了新面孔外,合肥城中的景象就如同这座城市建立之初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 今日里唯一有些不寻常的也只能算上从凌晨到现在征东将军脸上挂着的那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了。 练兵场前的指挥用的高台之上,作为这个城市的创建人征东将军满宠脸上的这个笑容自然让许多人注意到了。 注意归注意从刚刚到现在可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多嘴,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其实大部分人靠猜也能猜出如今的征东将军为何会这么高兴了。 无非就是昨日朝堂那边终于发来诏书,天子亲自诏为大魏奉献了大半辈子的征东将军入洛回京呗。 不过,正站立在高台之上俯瞰着下方正在操练着的士卒的满宠,在得到刚刚到来的传令兵带来的一个消息后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冷哼一声,满宠明显是对刚刚得到的这个消息感到了几分不满,但冷哼过后,满宠还是点了点头朝着身旁的传令兵吩咐了几句。 第三百九十四章 老冤家 粗犷与不羁可以说是能够非常好概述整个合肥城的大大小小建筑的风格。 小到士卒们所居住的房舍,大到位于合肥城中最中央位置的征东将军府,完全都是这副模样。 不需要打磨还带点毛刺的屋梁,凿出了个大致模样就可以使用的石梯,上上下下各种地方都充分的证明了军事枢纽这个称呼。 大清早的城西还在操练着众多士卒们的吼声汇聚起来不断的回荡在整个合肥城中每一处角落。 配上征东将军府上挂着的由韦诞所亲自书写的匾额,刀光剑影沙场烽烟几乎铺面而来。 整个征东将军府好似变成了驻扎在大军之中的帅帐般,目光所及之处出入府中来往行人身上所穿尽是戎装。 人人腰间别剑或刀,而昔日里肃穆的征东将军府门口此刻已经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将士们了。 同道路上那些士卒们不同,光看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与腰间的刀剑就能看出他们与普通士卒之间地位上的差别了。 看模样这些人已经在征东将军府门口等了有些时间了,而在他们的身后一名同样身穿戎服的中年男子坐立在身下骏马之上。 骑在骏马之上王凌并没有因为等待,或者应该说是满宠故意的让自己等待这件事而感到有些什么不满。 相反的,王凌这位领豫州、扬州刺史还在兴致勃勃不停的打量着面前的征东将军府。 看他那模样,好似这征东将军府即将要变成他的一般。 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等到了王凌身下的坐骑都有些不耐烦刨蹄子的时候,远方十几匹马儿在骑手的操控下停在了王凌等人的前方。 等到这些个开路的骑士们翻身下马后,而让他们等待的人,很快就乘坐着一辆敞篷的两轮小马车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征东将军府门口处。 刚刚还在俯身安抚着身下坐骑的王凌立即就抬起了头,同样的刚刚到达目的地的坐在马车上的满宠也是第一时间视线放在了王凌身上。 隔着不小的距离,两个冤家就这样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满宠与王凌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都把头转到了一旁。 征东将军与刺史之间的那堆事情,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清楚的,甚至还有不少人亲自参加过这其中的争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还顾忌着皆都是大魏臣子的面子,不光光是王凌与满宠,两人所率领的那些亲信们已经就开始暗地里互相挑衅了。 但无论怎么样,身为同朝之臣,又处于众人眼皮子底下,不管是满宠与王凌有多不愿意,这该有的表面上的东西还是一定要有的。 等到马车停稳,满宠依旧身穿着陪了他几十年的那身被保养的极好的甲胄。 但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谁的原因而有丝毫减缓,英雄迟暮是不因外力而改变的。 就算满宠再怎么想强撑着不在王凌面前掉份子,但愈发苍老的身体已经让这位倔强的征东将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 最后满宠还是在搀扶身旁的两名亲兵的搀扶下这才缓缓下了马车。 发觉到昔日里那个同自己争斗的满伯宁腿脚都已经有些不利索了,骑在马上的王凌脸上多少还是浮现出了几分怜悯之色。 王凌脸上的怜悯可没有丝毫的遮挡,感受到对面王凌的神情,本来还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满宠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还骑在马上的王凌也是如梦初醒一般赶紧翻身下马。 在周围的众人注视之下,站稳身形的王凌很快就毕恭毕敬的朝着满宠行了一个后辈之礼。 王凌能够假模假样,满宠自然也是能够的,上前扶起了王凌之后,两人互相之间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过,两人这话语之中多少还是藏了点机锋的,直到同时迈步走入征东将军府满宠与王凌两人依旧在哪里阴阳怪气的你一句我一句。 而在昨日得到了来自洛阳的最终回复后,短短半天的时间内满宠所要带回洛阳的行囊早就让自己的部将收拾好了。 似乎满宠也是有些嫌弃同王凌待到一起,斗嘴什么的也实属不是满宠本人的风格。 向着王凌引见完早已等候在征东将军府中的大大小小的官吏们。 并且认认真真丝毫没有保留的交代完大小事物,互相都看不惯的满宠在王凌虚伪的恭送声迈步走上了府中早已经备好的车马之上。 按照规矩留下了那些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尽是不舍之色的亲兵与部将们。 带着几名已经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最后这位征东将军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可以说是用自己心血浇灌出来的合肥城。 满宠就算是已经年逾七旬开始经常性的遗忘一些事情,但面前合肥城的这道城墙高低与厚薄却是牢牢的被已经卸任征东将军一职的满宠记在了脑海之中。 在老奴的帮扶中满宠还是卸下身上披着的那身穿戴多年的甲胄。 手捧着充满岁月痕迹的头盔,满宠很明白经此一别,自己此生恐怕再也无缘相见这座在他亲手主导之下建立起来的城市了。 出城的道路上,几乎所有见到马车上所插着象征着满宠旗帜的人们都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或是对着马车行了一个军礼作为送别这位老征东将军表达自己心中尊崇,或是行注目礼一直等到满宠的马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重新开始手中的事情。 而更多的人却是选择了围绕在满宠的车队周围,似乎是要亲自护送满宠回到洛阳才肯罢休的模样。 事实上,以满宠的身份,此次回京的护卫足足就有五百人之多了,且人人配马,这样的待遇可是王凌也羡慕不过来的。 离别总是悲伤的,就算是自知时日无多想要会洛阳渡过最后时光的满宠心中也不免感到了几分悲伤。 很快的,随着一个个部将们打马赶来,聚集在周围的那些士卒们也被叫回了城中。 只剩下赶来的部将们待在原地驻足眺望远方渐渐消失的车队。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朝堂布局 满宠的回归对于整个洛阳来说无疑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了。 而作为大魏东方最高指挥官的征东将军离职可不是满宠拍拍屁股走人,而王凌直接从中接手这么简单。 不说别的,近日以来长江南方吴贼频繁做出的不寻常举动就足以让整个大魏朝堂去全力注意此事了。 吴国人有专门派来探听消息的探子,难道大魏会没有? 忙近些天来已经极少出现在曹芳面前的尹模就是因为事物太过繁,其本人忙着大魏对外的消息已经很难抽出时间去洛阳宫中亲自面见曹芳了。 曹芳与尹模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沈越、东光正憬这两名名义上已经是虎贲卫亲军的校事郎来交流的。 一如此刻发生在已经为了避讳当今天子而改名成华林园的芳林园中的一幕般。 十几名宦官手持着各种各样的器物在芳林园中池塘旁的小亭外等待着。 宦官周围,大魏镇护将军甄德亲自带领百余名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亲军守卫其中。 经过先前的武卫营彻底的被从大魏的军制上被抹去一事后,暗地里曹芳对于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亲军们的清洗与筛选可从未有停止过。 先前被满伟与张雄挑选出来的一千六百五十二名精壮忠勇之辈,还有那些遣散在各亲卫、宫阙卫士之中的前虎贲亲卫们无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经过先前的安排,宫中禁军名义上的主官光禄勋早已经从不怎么理事的缪袭换到了前宣阳门候的陈本。 但曹芳出于某些原因的考虑,亲军三营的指挥权却依旧没有归还给新上任光禄勋没多久的陈本。 就算是有着夏侯玄的推荐,也有着陈本这些时日来在曹芳面前所表现出的恪守本分与忠善老实。 曹芳非但没有选择把亲军三营的指挥权交还给陈本,甚至还趁着陈本与缪袭换任之际更进一步将亲军三营正式的划归到了镇护将军甄德名下。 曹芳所行的划归自然也只是将虎贲、羽林、虎卫三营名义上的调在了甄德名下罢了,他可还没有傻到将自己的性命全部嘱托在一人身上。 暗地里虎贲、羽林、虎卫三营依旧还是直接听命于天子的,事实上,若非是姜维先前突然就领着一帮子人在西北搞事。 受到两位外戚暂管已久的虎卫营曹芳也是想通过出任虎卫营司马、都尉的张虎、许仪两人的努力给彻底收回来的。 可惜姜维来了,张虎和许仪两人也被派到西北去同赵俨一起混军功去了,好在照曹芳的计划张虎、许仪、许仪三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但如今宫中的事物在曹芳已经牢牢的掌握住了大小禁军后,终归还是处于优先度并不高的阶段。 人手不足的问题还是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曹芳的面前,而有关于禁军这等大事曹芳宁愿选择将宫中那些位置空着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来担任此等要害之职。 熬过这些年来愈发寒冷的冬日的草木早已绽放出象征着生命力的花朵,随着时间的流逝乃至于花瓣都慢慢的开始了凋零,显露除了其中孕育出来的种子与果实。 华林园中由马钧所制造的木偶依旧在玩着各式各样的花样,似乎只要下方的流水不停它们也将一刻不息般。 随着流水汇入先前开满了朵朵荷花又再次凋谢只剩下荷叶的池塘之中,几尾鲤鱼正越出水面似乎是企图打量岸边的动静。 几尾越出水面的鲤鱼见到岸旁小亭之中脸上笑意盈盈的曹芳重新回到池子里,几尾颇有灵性的锦鲤很快就朝着小亭子曹芳所在的方向游去了。 而此刻的曹芳就这么坐在小亭之中的石床之上,手上正拿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喂着停留在小亭前的几只丹顶鹤。 不知道已经被大魏皇家豢养了多久的几只丹顶鹤在已经逝去了大魏明帝的调教下早就已经不怕人类了。 当曹芳亲自将一条小鱼投喂到它们的嘴里后,这群丹顶鹤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自此之后每每在华林园中看到曹芳的身影都不免上前同一群人被众星拱月的曹芳好好的亲昵一番。 鹤身纯白的羽毛颇有一丝飘然的味道,只不过,几只丹顶鹤如同狗般朝着亭中曹芳小手蹭来蹭去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破坏了这种飘然的感觉。 穿着一身礼记之中所规定的天子在孟秋之月所要穿的纯白常服,曹芳喂食丹顶鹤的同时也在侧耳倾听着沈越与东光正憬两人带来有关于东吴那边的消息。 从姜维带着蜀贼企图侵扰大魏雍凉二州开始,放弃了扩大外校事计划的曹芳就一直让尹模调动手中能够调动的力量全力去监视东吴那边的情况。 曹芳虽然很清楚对面东吴这两年来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内部事宜应该是没有空来玩北伐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维此次北伐算是失败,但将大魏的雍州扰了个鸡犬不宁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双线作战就算是对于如今的大魏来说也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尤其是在主导对东吴军事的征东将军人选调换之际,就算曹芳也不得不防对面的孙权会从中得到什么消息。 然后对面的孙大帝脑子一热不按照不按照历史上那么来直接带人攻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曹芳通过这些时日来得到的消息基本上已经确定自己的蝴蝶翅膀扇出来的小风还没有刮到对岸的东吴去。 吴国方向还继续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曹芳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东边的事情了。 而西边的姜维刚刚带人闹了一阵子,曹芳还真就不相信蜀汉人均高达一年能够在姜维的带领下北伐个十五六次什么的。 据曹芳自己的预估西边也最少应该能够安静个大半年吧,若是半年之后姜维没有继续带人北伐,那这个时间或许还要向后拨上一年半载的。 有了这么一个充分的时间曹芳也终于能够继续被姜维带人打断的朝堂布局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慢刀子 大白天的曹芳还有时间优哉游哉的坐在华林园中喂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透露出了许多东西。 临朝听政这件事看起来是很容易,可做起来其中的难度就不怎么友好了。 当几日前曹芳第一次在孙资与刘放的带领下去到中书省观看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然后再在孙邕与何曾前往门下寺转悠了一圈,回到东堂的曹芳不知道是有多庆幸大魏有着中书与门下两个机构的存在。 亲自去批阅大小奏折什么的曹芳也曾经去尝试过,但很明显就算曹芳的意志力算是挺得住,但身体也真的是挺不住。 而如今的曹芳就算是有着先前种种的天才之举但依旧被默认为了尚未蒙学还不能彻底批阅奏折的小天子。 临朝听政四个字最关键的莫过于那个听字了,对此曹芳也是没有多少办法,反正当初那个阶段遥控指挥就已经能够满足曹芳的需求了。 也就是说如今大魏的大小政事名义上尚且还分散在曹爽与司马懿这两位辅政大臣的手中。 除了司马懿这位老太傅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赶去辽东赴任的缘故除去了录尚书事一职外,曹爽、曹大将军可还兼任着录尚书事一职呢。 而真正的政事都被集中在了尚书台之中,由有资格参与尚书台议事的官员们同台臣们一起商议而出。 尚书台商议得到的结果并不会立即就这样被分发到下属的各曹立马执行,商议得出的结论会被孙资或者刘放其中一人记录随后交由门下寺的四位侍中送到曹芳面前。 再怎么说洛阳宫还坐着个天子呢,就算曹芳没有临朝听政,这由尚书台商议出来的决议奏疏照样也得从曹芳手中走个过场。 若是曹芳有什么想法他也必须得按照这套程序来。 曹芳先是要吩咐门下寺的侍中拟旨,再由王基这位中书侍郎送往中书省之中,由刘放或者孙资修改再送往门下寺之中。 还得再由门下寺众人再一次的审批,若是门下寺这边认为出问题了还得重新送回到中书省中再做修改。 本来这就是如今大魏天子所要发出一道诏令的正常手续,若是要诏令生效这其中的手续恐怕只会比曹芳知道的更为复杂。 但问题是就算门下寺这边通过了,如今曹芳的诏令还得要下发到尚书台经由台臣与有资格参加台议的官员们的商讨再得出结论。 本来尚书台也只是个执行机构而已,但比较让曹芳感到头疼的是有了先帝钦定的曹爽与司马懿两位辅政大臣。 中书拟旨到门下审核的这个制度最关键的一环无疑是发出命令的天子,可惜曹芳先前并没有能力能够阻止曹爽与司马懿获得辅政大臣这个身份。 而先前的大魏在天子年幼,还有着两位辅政大臣,中书拟旨到门下审核的这个制度肯定是不能用了。 以往作为执行机构的尚书台就获得了这个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权力。 众所周知从官僚们手中拿走他们所得到的权柄是一件多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困难到前汉为了制衡全力愈发庞大的朝臣。 不至于刺激到官僚的同时,只能硬生生造出来了一个尚书台慢刀子割肉分权的方式。 尚书台这把慢刀子从前汉一直割到现在才算是勉勉强强的完成了它的使命。 可惜还没有彻底完成它的使命呢,曹芳就摊上了这么一件悲伤的事情。 再这么玩下去,曹芳甚至都有理怀疑大魏说不定就提前千年飞速迈步进了立宪君主制的道路了。 现在曹芳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如何将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权力从尚书台中剥夺走的问题。 现在大魏国家机器的运行状况大致就是这个模样了,先前曹芳将注意力全面放在禁军与中军事物上时,这套法子曹芳将就将就还算是用的得心应手。 曹芳要是光想驾驭住大魏这辆还算是在道路上平稳运行的马车无疑是很容易,大魏几代人所创造出来的马车依旧能够通过惯性驰骋在道路之上。 但跑归跑,如果曹芳想要换上个轮子或者拆下这么一两件玩意就很难了,至于一个不留神就会翻车的风险也肯定是存在的。 等到沈越与东关正憬相继告退,越想越是感到麻烦的曹芳索性将手中的种子直接抛到了亭子外面。 几只丹顶鹤如同是感受到了曹芳糟糕的心情般,低下头啄了一两口被曹芳撒在地面的种子,便就扇着翅膀大叫着飞走了。 而当曹芳起身望见了带着宦官守候在外的黄小,还有不远处领着三营士卒穿着甲胄的甄德。 望见眼前的场景总算是让曹芳糟糕的心情感到了有些平复。 正经人谁会大白天的搁着园子里喂鸟啊,反正曹芳不会。 但通过这些天的功夫下来,曹芳也总算是看明白了。 企图让官僚们自觉的放弃手中的权柄,曹芳倒不如去期待明天刘禅与孙权就乖乖的带着人马前来洛阳投降。 改制的前提是曹芳能够言出法随,能够一言九鼎,至少是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住朝中的反对声音。 要不然,照这些人的尿性光踢皮球就能够互相踢个十年八载的了。 满宠的回京对于曹芳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就算这位前任征东将军确实是活不了几年了。 但就短短的几年时间之中也足够让曹芳干出很多很多事情了。 在身后黄小等一众宦官们的跟随下,走出亭子的曹芳并没有着急离开华林园。 反倒是朝着立在道路上的甄德走去了,同自己的舅父说了几句后,曹芳的视线随后就落在了站立在甄德身后的满伟身上。 曹芳先是在心中大致估摸了一下日子洛阳这边的旨意从发出到现在也有八日时间了、 想着人应该就快到洛阳附近了,想了想曹芳很快就朝着满伟吩咐道:“昌邑侯想来很快就能回京了,到时候公衡就与舅父一起代朕前去迎接昌邑回京侯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马钧的私货 曹芳提出的事情满伟自无拒绝的可能,做好大致安排的曹芳原本是想直接走出华林园的。 等到曹芳正欲提步迈出园门走向停在前方的车撵时,目光微微一瞥曹芳却见到了流水之中木偶们还在无止境的表演。 说起来曹芳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华林园中的木偶们了,曹芳刚刚待在华林园中的大半个时间都被他拿来观察这些靠水利驱动的木偶们了。 无论看了多久,望见水里面正丢盘子的、倒立的、耍大刀的木偶们曹芳心中都不免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要光是就丢盘子的、倒立的、耍大刀的木偶也不可能让曹芳花上大半天的功夫去仔细观察了。 一想到先前自己在华林园深处看到的东西,曹芳就忍不住停下了还没落地的步伐,直接重新转身沿着木偶所在的流水涌出来的小竹林中追溯而去了。 曹芳玩出的一个潇洒无比的转身倒是让身后跟随着的黄小有些猝不及防了。 太后先前就早已派人来邀请陛下前去昭阳殿一同享用午膳呢,眼见着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天子怎么还要往哪竹林里钻。 瞅了眼景阳山脚下那片茂密的竹林,大庭广众之下黄小可不敢贸然上去阻止看起来正兴头十足的天子,甚至连偷偷腹诽一下黄小都不敢。 仓促之间黄小也只能上前一步同矗立在道路上的甄德用着讨好的语气提议道:“园中景阳山上虽无凶猛恶兽,但亦豢养有各种杂禽,若是叫这些山中畜生们冲撞了圣颜,奴婢们手无缚鸡之力也难保天子之周全,还要请诸位将军速速带领壮士们护驾才是!” 听到黄小提议,甄德先是扶了一下头上戴着的武冠然后在斜瞥了眼点头哈腰态度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的黄小。 根本没有去理会黄小释放出来的善意,无有言语但甄德脸上表情透露出来的“我做事还要你来教?”的模样却是谁都能够体会到的。 待到甄德带着身后的满伟等人重新跟上曹芳的步伐,三营亲卫们矫健的身姿早已经出现在了远方的竹林之中。 远处还飘来了甄德送给黄小的夸赞“黄门令当真是陛下忠仆啊!” 放在现在甄德的夸赞自然不是单纯的夸赞这么简单了,听的耳旁传来的话语黄小立即就低下了头。 脸色数变黄小神情最后只剩下了惨白,而黄小身后跟随的那些宦官们见到黄门令没有动作一个个的也只敢同黄小一起站立在原地。 身后蠢货们的要命举动立即就吓坏了黄小本人,心中的惧意化为怒火黄小立刻就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眼前方同自己关系不错的几个小黄门。 几个狗犊弄的现在黄小想死的心都有了,给了他们几个回去再好好算账的眼神,勉强压住心神的黄小苍白着脸颊一撩袍子拔腿赶紧向着前面曹芳追去了。 别看曹芳现在一副就如同玩物丧志的模样,但刚才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可都有留意到。 不得不说,权力这个东西吧,没有人可以不受到它的影响,就连先前自诩为来自未来站在历史长河的上游看待世界的曹芳也不能免俗。 黄小本身先前也只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洛阳城破落户,尝到了甜头就难免会有些飘了。 别说是黄小了,几天前的曹芳也照样有些飘飘然,然而曹芳是很快就在现实残酷的打击下认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处于什么方位。 李西越来越得天子宠无疑是一个现实无比的问题,而洛阳宫中的宦官宫女们可都是一个比一个现实的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西这边手握内校事又担任掌管天子内帘仓库的御府令,而黄小依旧还是先前的那副模样。 黄小嘴中虽没有多少表示,但若说黄小对李西没有一丝丝嫉妒与不满恐怕也是不怎么现实的。 人啊,一旦沾染上了这两个东西就有点容易做出傻事,若不是黄小先前的表现极为不错,给曹芳心中留了一个好印象。 此刻黄小面临的恐怕就不止是其兄长黄大被曹芳故意冷藏起来的情况了。 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曹芳也不可能直接开口同黄小表示什么,黄大在先前确实为曹芳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不过,黄小这位被曹芳亲手提拔起来的黄门令要是一日不认清自己,那现阶段的黄大也只能被曹芳派去看大门了。 曹芳心中给黄小的期限也没有多久了,若待得期限过去黄小还是如今的模样的话,那就不能怪曹芳心狠了。 黄门令的位置洛阳宫中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盯着呢。 竹林内几只小鹿见到曹芳的身影匆忙躲进山中弄出来的动静将曹芳拉回了现实之中。 待到曹芳缓步进入竹林之中,激流涌动的小渠上出现了更多的木偶与陈设。 不同与下游的那些表演各种各样东西的木偶,出现在曹芳眼前的绵延一片做工精致的“官衙”。 这些个建立在水上的官衙行署通过浮于水上的木道相通,木道之上更有穿着官服的吏员们穿梭在各个衙门之间。 其中最让曹芳感兴趣的无疑是最大的那一间,根据曹芳的了解这一间应该是依照洛阳县府衙门复刻过来的。 衙门之中还像模像样的坐着一个穿着官服的县令,县令下面还跪坐着一些身穿锦衣不似是寻常人的木偶。 而一副青天大老爷正在为民做主的经典画面就被马钧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了。 眼前的事物充分证明了曹芳其实还是有些低估了马钧的。 再次看了半天,确定县令除了举起手中的惊堂木往着小木桌上面一拍啥也不会了后,曹芳这才移开了视线。 不得不说,依照曹芳看来马钧这做出来的木偶县令倒是与如今洛阳县令有八分相似,可能洛阳县令真面对这种情况恐怕连这惊堂木都要算着拍吧。 发现了马钧偷偷夹杂的私货,曹芳心中没有不喜,反倒是更加看好这位已经在自己心中是大魏未来科技发展的领头羊。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无福消受 敬佩之余曹芳也不免为大魏如今最顶尖的技术全拿来造这些个供人享乐的木偶而感到有些可惜。 若是将这等技术改良一下用于民间该有多好,至少马钧有这功夫怎么着也能造出个实用性更强的玩意吧。 而现在的曹芳可不是在学着后世那些个酸腐儒生们,亲眼见到这种情况后在心中悲天悯人的感叹一两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当然了,前提是那些个儒生们得如曹芳一般清楚的认识到面前这种纯粹是逗人开心的“玩物”内所隐藏的巨大价值。 可惜莫说是儒生们了,对于如今的整个大魏来说,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认识到这木偶之中所隐藏的巨大价值吧。 曹芳会如此喜爱这些个玩意倒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一来是曹芳的年龄本就摆在哪里,少年人喜欢玩本就是天性。 二来就是这些个玩意本身就存在的巨大吸引了,就连应是此地年龄最大的那位华林园令,也就是被郭太后送到此地来安享晚年的那个老宦官此时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木偶们的表演。 老宦官身旁的黄小、满伟与甄德几人心中惊叹于此地事物的神奇也不免用余光偷偷打量上这么几眼。 而大部分人对此的反应应该也就同曹芳身后跟着的黄小、甄德、满伟等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没有去理会欲言又止的黄小,曹芳再最后望了一眼竹林后方的那个传闻是明帝亲自带着朝中百官添过土的名为景阳山的假山。 听后面那个华林园令的介绍,说是绕过面前的景阳山丝毫还有一个名为天渊池的无比巨大的池子。 御府之中那艘船就常常被拿出来在后面那个大池子之中游上这么一圈,而这件事还真不是明帝创造的。 据传闻当年文帝就常常带着妃子们在后方那个池子之中饮酒,天渊池中还有一个九华台,若是航行的太久还能够去九华台中歇息歇息。 对于此曹芳除了感叹于老曹家是一个比一个会玩,再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说从出生到现在最多也只做过渡轮的曹芳心中也有点想玩玩这个前世从未有体验过的感觉。 但一想到自己御府之中那个触目惊心的场景,曹芳还是很快就甩掉了这个念头。 待到曹芳在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簇拥下走出华林园重新步行回到车撵之中,为天子驾车的依旧是甄德本人。 出了华林园就直接能够看到对面属于后宫宫苑之一的九龙殿了,这些时间之中曹芳也不止一次的来到过华林园中游玩赏景了。 但不远处的九龙殿曹芳可还一次没有去过呢,这可就苦了居住在九龙殿周围的那一个个美人了。 天天没事就站在九龙殿前偷偷眺望着远处的天子马车,但她们心中都很明白,她们最为擅长的美貌啥的肯定是对于如今的天子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等待她们的无非就是接下来那来自太后的一道懿旨罢了。 车架就这样无情的从她们视线之中消失,曹芳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彻底消失也让这些妃子们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 同这些妃子们一眼视线黯淡的还有一群打扮成尚书台台臣模样的女人们,这些事情曹芳只能说是自己无福消受。 ------- 居住在九龙殿周遭众人的沉寂没有影响当同样是坐落在洛阳宫内的尚方府。 洛阳宫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容纳下悲欢仇喜各种各样的情绪了。 “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爽朗无比的大笑,位于洛阳宫最外的尚方府中一个脏兮兮的身影手中正拿着柄铁锤向着尚方府外的广场上狂奔而去。 只见拿着柄铁锤的这人头发上还沾着木屑,身上的服侍早就看不出其本来的面目了。 似乎这人是太过高兴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身处何方了,跑的连脚下的鞋履都掉了一只也浑然不觉。 嘴中说来都挺轻巧,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反正马钧为了复现传闻是前汉所拥有过的翻车光是查资料都用了足足三天的功夫。 好在依靠马钧本身的给事省中身份,再加上有曹芳的支持,兰台与秘书监内的有关于水利的藏书他都翻了一个遍。 虽说马钧本人也搞不懂天子为啥无缘无故的就对自己这么好,但依马钧本人这些天的观察下来或许是因为华林园中的那些木偶吧。 而翻遍了几乎有关于水利的书籍,最终的结果还是查无此物,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最能够体现出天才两个字背后的所包含的东西了。 走遍了城南城北记录下了洛阳城中有关于翻车的市井传闻,马钧就靠着平日里的积累硬生生的还真就给他造出来了。 虽然,马钧本人也不知道自己造出来的这个玩意同那早已经失传只活在了市井传闻之中的翻车有几分相似。 但经过刚才的测试,这个翻车确实是能够汲水这一点确实是实打实的。 而翻车之后为中原带来的作用也将成千上倍的超出马钧这位创造者的想象。 毕竟,当年的这个翻车所发挥的作用也仅仅限于用来取代人工用来洒水的器具而已。 马钧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自己答应的那件事终于是圆满的完成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天子这些时日来的全力支持了。 这些天以来马钧说是没有一点压力肯定是假的。 圆满完成后欣喜若狂的马钧正想好好的去通知城北的那些百姓,已经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身处在皇宫大内之中。 很可惜,从尚方府中冲出来的马钧实在是跑的有些太快了,快到尚方府中的那些个官吏宦官们根本就来不及将其拦下。 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凶器还敢在洛阳宫中撒丫子狂奔,最关键的是曹芳的车架偏偏就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马钧如今的打扮与身体像极了已经癫狂的疯子,第一眼看下去没有人会将马钧认为是大魏的给事中。 三根箭矢就这样直接扑向了突然僵硬的马钧。 第三百九十九章 幸运与不幸 通过弩手操作迅速完成击发的劲弩其上弓弦所发出的余音还回荡在整个尚方府外的小广场上。 察觉到了什么的马钧刚想转头看查一下情况,然而破空之声忽地传来完全没有准备的马钧作为被打击对象的其身形应声而倒。 头发上因长期没有清洁所沾染的木屑与灰尘随着马钧的倒地也终于离开了这位给事中的头发飘落到了四周。 还没有等在场的其他人反应过来,散布在周围暗处与明处的负责警戒的亲军们一个个的很快就向着马钧倒地的长廊方向冲过去了。 几息时间躺在地上生死尚且不知的马钧就被人团团围困在了当场。 事情发生的速度之快直教后面跟着马钧一起出来的尚方府官吏们根本就来不及解释些什么。 没过多久曹芳就注意到了车厢外面闹出来的动静,等到曹芳掀开马车窗帘一看好家伙刀戟矛剑、长弓短弩一应俱全。 从尚方府的大门口就这样一直堵到了曹芳车撵面前,视线远方还有着负责此处警戒的亲军们正源源不断的朝此地赶来。 猛然间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曹芳还以为是出了啥不得了的大事了。 等到马车彻底停稳曹芳连忙起身掀开车帘向着前方驾车的甄德问道:“舅父,到底发生何事了?” “区区一贼子在宫中狂奔,现已经被众亲卫拿下,让贼人冲撞圣颜是吾的失职!” 其实攥着手中缰绳尚未放下的甄德也才刚刚得到了亲军们的汇报,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本人也是不怎么清楚。 但听到从车厢内走出来的曹芳提出来的问题,甄德作为如今洛阳宫名义上的禁军负责人,扛负着守卫天子安危的他自是需要第一时间连忙安抚好曹芳。 劝住曹芳留在了车撵之中,吩咐后方跟着的亲军士卒将曹芳所在的车撵围了足足有两三层甄德这才有些不放心的放下手中的缰绳向着事发地走去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作为中尚方府令的范宜自然早早的被人从府中叫了过来。 作为中尚方府令的范宜先前就是同马钧在一起的,亲眼见到马钧造出来的东西可以正常运行,范宜还曾在心中暗喜着自己可以通过马钧得到如今天子的欢心呢。 欣喜之下范宜也就任由着马钧蹦蹦跳跳了,若是可以的话范宜自己也想蹦一蹦呢。 只不过,谁能想到眼见着马钧还没有蹦几下呢,自己还没有蹭一下这位的功劳呢,这好好的人怎么没一会功夫就直接躺地上了。 而周围那些个三营大老爷们可不会管范宜是中尚方府令还是小尚方府令啥的,吃了几次瘪等到刀子指向自己的时候,范宜也只能待在最外面默默的祈祷着马钧别死在这里了。 不求毫发无损,只求马钧来个重伤也行啊! 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范宜同尚方的大小官吏们远远的站在尚方府大门口眺望一下对面长廊之中的动静。 而作为中尚方令的范宜他那有些肥胖的身躯一个人几乎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焦急万分都不足以形容范宜心中的情绪了,满头大汗的范宜正着急的快要冒火的时候突然就望见了曹芳的车撵。 也不知道范宜脸上这汗是因为马钧的事给急的,还是被刚才亲卫们明晃晃的刀剑给吓的。 反正范宜在见到天子的御驾后立即就朝着后面那一个个面色慌张的官吏们挥了挥手示意跟上自己。 “什么?你是说刚刚被射倒之人乃是马给事中?” 听到马车下面跪伏着的肥胖中年男人讲完事情大致的经过,没等范宜把话说完,曹芳大声的向着车下面自称是中尚书令的这人反问了一句。 还不等范宜开口回答,一把掀开车窗帘子曹芳立即就准备要从马车窗口中钻出来了。 幸好甄德恰好在此时回来复命,见到曹芳着急的欲从车窗里爬出来的模样担心出啥意外的甄德连忙赶上前去阻止了曹芳。 极为不幸的是刚高兴还没有有多久的马钧是身处皇宫大内之中恰好又碰上了曹芳这位天子的车撵才会横遭此祸。 若像是平常处于洛阳宫殿群外围的尚方府,有着范宜的默许马钧自是可以想怎么蹦。 就算是马钧当场给跳个舞啥的也只会被人在背后议论几句顺便偷偷的上报于天子,要是马钧人缘要是再好一点的话啥后果也没有。 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马钧在天子面前多少也算个红人了。 马钧到底算不算是天子身边的红人,这一点范宜是不怎么清楚的,但马钧人确实是红了这点倒是范宜亲眼所见。 毕竟幸运的是马钧正好又处在尚方府门房外的走廊内,尚方府虽地处洛阳宫最外层但怎么着也是皇宫之中。 寻常的刺客或者歹人什么的怕是还没进来就要被值守宫门的士卒们给解决了。 有这个前提在暗中护驾的几位弩手也没有直接朝着马钧下死手,加上马钧本人的运气也着实是不错。 三根弩箭只中了一根,就这唯一中的一根还是沿着马钧的大腿划过去的。 就这点皮肉之伤,等到曹芳派人去诏王老太医令前来看查马钧伤势也有些摇头称奇。 三下五除二的抹上了点药粉止住马钧伤口处缓缓涌出的鲜血,大致的包扎了后王老太医令就向着曹芳告辞一声潇洒的离开了。 马钧人没死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但鬼门关前走一遭的经历着实是不好受。 这不,等到曹芳命人将马钧抬回到了尚方府中,躺在木榻上的这位给事中还是睁着眼睛一副呆滞的模样。 见马钧这副模样,就算知道大功已经告成的曹芳也没有心情去看那什么翻车了。 马钧要是真被吓傻了,留出来的一大片空缺曹芳根本就找不到人来弥补,日后制糖也好,印刷也好,没有了马钧至少得慢上大半时间。 病急乱投医之下,曹芳直接就抓着那位刚刚擦去了脸上汗珠的中尚书令,让他尽快把马钧给弄回正常的状态。 第四百章 演员的最高境界 尚方府中放下心没多久的范宜一开始被曹芳点名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听力可能出现了点毛病。 自己一个负责制造宫中禁物尚方令怎么就被点名了呢? 而曹芳的举动无非就是柿子捡软的捏,除了范宜一人曹芳还是头次见外,周围站着的可都是曹芳的心腹。 怒气自然不能朝着他们发泄,就连射出弩箭的三名弩手被甄德待到自己面前,曹芳也是都非常违心的好好夸赞了三人所表现出来的忠诚。 甚至为了开个好头曹芳还特别赏赐了三名弩手一人三匹绢布,算是低配版的“千金买马骨”了。 再怎么样三人确实是为了侍卫自己的安全而射出的弩箭不是。 等到曹芳还以为事情就这么完结了,没想到对面三名出生于羽林卫的弩手坚决不受曹芳的赏赐,甚至还要来个自裁向马钧赔罪。 见着三人行为确实是不错,曹芳也是花了好一阵功夫劝慰住了这三人,向着他们各自询问出了名字这才算是处理完。 而等到天子直接用手指向自己后,确定了天子是真的想让担负起将马钧后续治疗工作。 踌躇了几下,范宜还以为是面前的天子太过年幼不知道自己担任的中尚方令是啥。 刚想开口朝着曹芳解释这么一两句,尤其是想解释清楚自己这个尚方令同太医令虽然都归少府官,但两者所肩负的职责还真不能互相换着来。 你总不能让尚方令麾下的那些个打铁、冶金和陶匠、瓦匠各式各样的匠人们去开药方子吧。 还好经过这么一阵子的缓和,面部表情呆愣的马钧双眼中的眸子突然转了这么一两下。 就是这么一下让范宜直接激动的朝着曹芳开始贺起了喜。 马钧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曹芳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落地。 望着跪伏在地缩成一大团早已经被吓出冷汗的范宜,曹芳也发觉到了刚刚自己迁怒这位无辜的行为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妥。 好在,如今的大魏,天子是从来不需要向人家给道歉的,等到曹芳补偿性的夸赞了对面的范宜两句。 对面刚刚还有些发抖的范宜脸上的恐惧立刻就换成了感激的神色,也不顾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位中尚方令直接就趴在地上开始朝着曹芳唱起了赞歌。 而范宜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让曹芳总算是领悟到了恩威并施四个字其中的含义。 有了这件事情当做提醒,自我感觉良好的曹芳才发觉出自己是不是得考虑考虑抓只鸡出来好好的立一下威了。 直到现在曹芳还在考虑自己的仁君、聪颖、天才啥的名声是不是太软弱了。 只是如今的曹芳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物。 要是让吞金自杀的毛曾知道曹芳还在怀疑自己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仁慈了,恐怕毛曾要带着刚刚埋下去没有多久的棺木一起在坟里打上好几个滚了。 演员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演着演着连曹芳自己都相信了自己为自己立的人设了。 就不要提洛水河畔本来可以免死但因为种种考虑最后全都死在洛水河畔的武卫营将士们了。 这个由太祖亲创的这个旗号算是彻底的断在了曹芳手中了,当然了,日后说不定曹芳也会考虑考虑恢复一下这个旗号。 同已经清醒但仍需人搀扶走路的马钧大致聊上了一两句。 一再确定了对面这只未来的真正会下金蛋的金鸡的安全,曹芳这才抽空去看来看摆放在殿中的那个庞然大物。 趁着马钧还不能放开手脚活动,刚刚奉命起身的范宜立即就见缝插针的自告奋勇亲自为着曹芳演示了一遍面前这名为“翻车”的东西到底那够发挥出何等的功效。 当曹芳亲眼见到尚方府为了实验“翻车”而挖出来的小池里面的水被慢慢汲取到了大缸之中后。 曹芳心中因为刚才马钧的事情带来的阴霾也终于一扫而空了,面前的这台机器其实同曹芳小时候在家乡水渠之中看到的龙骨水车形制差不太多的。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这个新造出来的“翻车”驱动方式只有脚踏或者手摇两种而已。 最重要的畜力,比如说牛转,还有水转或者风转啥的还没有解锁出来。 据曹芳的观察这些东西改一改应该就能添加上去了,最为核心的链轮驱动都是差不多的。 待到大缸被翻车转送过来的水填满,坐在旁边的范宜也离开了“翻车”脚踏。 看范宜脸上毫无疲惫之色的模样,似乎操纵翻车汲水是一件非常省力与轻松的事情。 弄的曹芳都想要去试试了,前世曹芳小时候虽然在自己家乡看见过这玩意。 但也就只限于远远的看着而已,过完一把眼瘾就走人的那种。 很可惜,曹芳提出自己亲自出试上一试的提议几乎被在场的每一个人拒绝了。 “陛下可还记得先前微臣同陛下说过的那件事,如今翻车已然早好,受人之托,诺言所在,微臣还是想尽快的送去才好!” 待到曹芳的提议受挫,被甄德亲自搀扶起身的马钧有些困难的向着曹芳行礼请求起来了。 马钧在城北的事情,先前曹芳也从其本人口中得知了。 听到连站都需要有人扶着的马钧说什么要将翻车送过去,曹芳还是有些犹豫的。 好似是怕曹芳因为这个翻车太好用拒绝自己将其彻底的留在宫中。 毕竟,先前的曹芳那副两眼放光的表情马钧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有着这个担心在马钧不免有些多此一举的继续朝着曹芳劝道:“陛下,此物乃新造多有疏漏还要等日后使用才能见出成效,放于宫中并无太大左右,而洛阳城北百姓若是得此物则可开垦出菜田供人温饱!” “若是陛下实在是喜爱,那就待臣日后再造献予陛下可好?” 马钧心中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曹芳之所以现在没有回应马钧的话语。 只不过是曹芳突然觉得趁此时机出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百零一章 洛阳城的时尚教父 铜驼街上熙熙攘攘,刚过饭点街旁三两家酒楼与街上众多食肆生意依旧热闹非凡。 而有着曹芳本人的一再要求,此次天子出行的阵仗是一减再减。 不久前成功同甄漓勾搭在一起趁着在昭阳殿用膳的时候说服了郭太后同意,白龙鱼服啥的,曹芳可是期待了很久了。 除了车后面人数稍微有些太多了的侍从,还有后面一直紧跟着的几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加上拉着的一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外。 曹芳特意挑选出的不算是太显眼的车架基本上已经成功混进了铜驼大道上。 甚至,曹芳特意挑选出来的马车同大道上行驶的那一辆辆牛、马车比起来倒是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心中本就有所预料的曹芳在亲眼看见身边过去的那一辆比一辆造型炫目的牛、马车后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曹芳已经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有关大魏国上下的奢靡之风所带来的影响了。 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不说别的,就刚才经过的那辆马车车厢之上就镶嵌着足足有曹芳大拇指那么大的红宝石。 关键你说镶宝石就镶宝石吧,但还不止镶这么一颗,还是红的、绿的、蓝的一应俱全。 阳光这么照上一照,好家伙,曹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到了后世打着灯光的迪厅呢。 回想着刚才的珠光闪烁,曹芳不免眯起了眼睛向着对面坐着的何曾、马钧两人问道:“二位可知先前那辆马车是何人家的?” 马钧这个整日里同机器打交道的哪里去知道这么多,曹芳也只是出于礼节性的把他带上了而已。 而何曾则就不同了,这位出生于陈郡何氏的侍中对于这些事情自是知晓的。 也不知道曹芳问这话到底是何意思,本着谨慎的态度何曾稍微在脑海之中回想了一下就找到了刚刚那辆马车主人的身份。 像刚刚那辆这有个性的马车,何曾本人就算是想忘记都很难了。 “回陛下,先前马车乃是东海王氏所有,至于具体何人所有,这臣也不甚清楚。”虽何曾其实是知晓此人的身份。 但何曾还是选择了没有透露人名向着曹芳试探性的回答到。 得到了东海王氏四个字,曹芳心中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洛阳宫中府库虽有比这更加奢华的马车,但那辆马车就连创造它的主人,明帝本人都是极其爱惜很少去用的。 曹芳则一次都没有用过,但问题是这才只是马车而已啊! 直到曹芳见到对面何曾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曹芳心中还没有升腾多久的怒火就慢慢冷却下去了。 慢慢的曹芳就被旁一辆接着一辆风格各异的车马弄的有些麻木了。 偷偷的记下了最为奢华的几辆车马出自何家,曹芳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铜驼大道上的热闹景象吸引住了。 且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曹芳还望见了一个算是熟人的人。 先前曹芳的几次出行都是声势浩大无比,两旁的商铺大门啥的皆都需要回避天子,更不用提行人与车马了。 而身穿着如今洛阳城中最新潮、最流行的大袖宽衫,头戴着丝绸织成的巾帻士子们正坐在小三层的酒楼上高谈阔论。 对于铜驼大道上曹芳所在的算是普通的马车基本上就没有拿正眼瞧过。 这些士子们言语之中讨论的事情大多都与先前发生在此地的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有关。 打了洛阳城中的官吏还没有被治罪,听说为了此事他恩师进宫求见天子,且还是洛阳宫的那位亲自下旨宽恕其罪。 这个排面可就大了去了,缩在角落之中都让人以为快消声灭迹的公羊儒生们不知通过何种方式又同当今天子搭上了线。 当然了,如今能够坐在铜驼街旁的酒楼中畅谈天地大道的士子们又岂会是这种只看表面现象的庸俗之辈。 真正值得让他们讨论这么久的还是这件事情的本身,小吏赶人到底是有理还是无理。 关于这事,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清谈了,有清谈两个字自然是少不了何驸马的存在的。 公羊也好,谷梁也罢,如今士子圈中大多都已经有些厌恶之中学派之间无止境的纠缠争斗了。 不像越发忙碌的夏侯玄,正好被曹芳以各种理由闲置下来的何晏自是需要为自己找点事情做。 虽同诸位君子虽不敢光明正大的议论一下如今国政得失啥的。 但防民于口甚于防川,打点擦边球什么的可是华夏历来的好传统了。 况且小吏赶乞儿,儒生打小吏这种拥有劲爆话题的事情,闲着没事干的何驸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在一大堆穿着都差不多的士子们的簇拥之下,身穿宽袍大袖,脸上抹脂涂粉的何晏已经隐隐有着洛阳时尚教父的感觉了。 手捏一柄白玉柄制成的麈尾,蜀锦制成的宽袍配上何晏本就俊美的容颜,确实是不愧于曹芳暗地了给他起的时尚教父这个名头。 每天同众人玄谈过后,可以说仕途极为不顺的何驸马也难免掺和进士子圈中最热门的话题,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可以说,聚集在何驸马身边这些士子们最少一大半都是被玄谈过后,由何晏亲自主持的清谈给吸引过来的。 酒楼之中正谈到兴头处的众人们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地方不妥。 而这些士子,包括何晏本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被隶属于外校事府的校事郎给看在了眼里,听到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曹芳先前也曾奇怪过清谈这种事情为啥对于现今的士子们有着这么深的吸引力。 但曹芳再仔细一想,几千年来谁又能够摆脱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诱惑呢。 坐在酒楼阳台之上何晏独特的打扮让曹芳一眼就能从人群之中认出这位驸马出来。 而很快的,曹芳就从何晏不远处发现了由自己亲自指派的校事郎的身影。 放心的点了点头,曹芳便就闭上了眼睛歇息了起来。 第四百零二章 邙山山脚 由厚厚城墙包裹起来的洛阳内城与外面郭城之间的巨大差异,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除了靠近内城城墙的那几个里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其余的地方当真是像极了后世大城市中的城中村。 甚至连城中村都不如,离开内城都到快要到达邙山山脚的曹芳从离开内城后就没看见过高于两层的建筑物。 大部分房屋连瓦片都是不全的有茅草挡上这么一下就算不错了。 最让曹芳感到震惊的莫过于能够在最外围的这些破破烂烂的房屋之中找到大片大片尚未清理完毕的残檐断壁。 听马钧说,依照他本人近些年来的近距离亲自观察,其中最远的废墟似乎都能追溯到前汉武帝那一朝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说的话语,马钧甚至还当着曹芳的面从怀中掏出来了先前他在这废墟之中捡到的一小块瓦片。 上面的长乐二字已经被剥离了大半,真要勉强认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别看现在的洛阳似乎人口兴旺无比,都有着重新回到摘得世界第一城桂冠的感觉。 真要比起前汉时期那尚未遭受战乱的洛阳也只能算个弟弟罢了,曹芳目光所及之处大片尚未整理重新修缮的民居废墟无疑是最好的证据。 依照曹芳来看,后世的贫民窟是建立在城市之中,而如今的洛阳倒不如说是建立在贫民窟之中的城市了。 随着矮矮的郭墙落入曹芳的视线,原本远远吊在曹芳车撵后方的跟着几百名骑马武士手持旌旗突然加速。 看守郭城城门牙齿都没剩下几个的老卒见到这阵势,根本就不用这些壮士们下马说些什么,自己就乖乖的避开站到了城门旁的黄土台上。 好在离开郭墙后,远方露出了点点金黄的田地让曹芳糟糕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而突然出现在山脚下的大队人马自是早就吸引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注意力。 没过多久先前的郭墙城门口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甚至还有几个好事的企图向那位看城门的老卒探听一下是何人经此而过。 从几百名骑手们打马从城门穿过,到最后拉着一个不知道啥玩意的牛车出去,被分配来此处养老的老卒立在黄土台上装木头人一步都没有下去过。 自然是让那些个好事者们失望了好一阵子,几百名腰间挎着长刀的骑手突然的出现可不是什么小事。 附近的里长们几乎全都被惊动了,忙着向城内的县令询问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附近几个里的里长也赶紧去叫上了里中的长老们问询几次了。 等到几个里长与马钧曾经见过那几个的老者们到达郭城门口,见到骑手们腰间挎着的长刀本来聚集在附近准备看热闹的百姓们早就自发的散去了。 多少也住在皇城算是天子脚下的子民了,什么热闹能看,什么热闹不能看他们还是清楚的。 那些个不清楚的,可能还在南面的洛水之中飘着呢,算算时日应该也差不多飘到大河了,可能入了东海也说不定。 转眼间时间就从寒冬来到了孟秋,洛阳城中那些个大人物之间的苟且丝毫没有影响到周边百姓们的生活。 居住在天子脚下的他们也听说过西北边由蜀贼头子闹出来的了不小的动静。 大将军出了啥事、武卫营怎么谋逆之类的“宫中秘辛”。 但也只是将其当做了闲余饭后的杂谈而已。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丝毫没有因其有任何改变。 洛阳城周边郊外土地早就被周围的居民们开垦的差不多了,但有属于自己家的几亩田地的人家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也只是在帮官府耕作罢了。 不然,那几位老者与城北的居民们先前也不会去盯上邙山上大坡上的那块平地用来耕种蔬菜了。 尽管曹芳一再要求,但包括马钧在内的都非常反对曹芳下车亲自跟随马钧一同前往邙山山脚。 说是什么邙山之中有猛兽,最多也只能让曹芳坐在马车车厢之中远距离的观望一下罢了。 顶着天上还未散去夏意的日光,惠风徐徐拂过脸颊马钧在两个壮汉的搀扶之下一步一瘸的朝着已经被带到后方的几个老者迎了上去。 有些奇怪为啥前些时日还好好马钧的为啥突然就瘸了一条腿,但好在能够被带到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明白人。 “诸位长老拜托我之事已然完成,现今龙骨水车就在后方,诸位跟我来吧” 见到熟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漏出两排雪白牙齿的马钧丝毫没有摆架子。 说完就在两个高大亲卫的搀扶下转身向着后面载着什么东西的板车走去了。 从马钧口中听到龙骨水车这个新鲜词,对面的几个平日里素有威望年轻时也当过小吏的老者倒是有些满头问号了。 回过头来见到几位老者脸上表情,脚步一顿马钧也是连忙解释道:“龙骨马车乃天子亲赐之名,也就是先前吾与诸位长老所说的翻车!” 听倒是天子亲赐之名几个老者也不管到底清楚不清楚马钧说的啥,反正就一个劲的搁那里点头称是。 弄的马钧都有些怀疑对面这几位是不是老糊涂了,把自己先前说的东西都给忘了。 忘他们肯定不敢忘的,但若说真期待马钧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大官复现出能够省力汲水的翻车也是有些不现实的。 反正这件事情除了被人念叨过两句当做谈资,谁也没有当真。 而跟过来的那几位里长本来也是想同马钧等人一起去长长见识的。 还没等他们有所举动,人群之中突然就冲出了几个壮汉将其团团围住了。 等到马钧带人走远,领头一人这才小声的向着几个瑟瑟发抖的里长说道:“天子欲要召见尔等众人,速去准备,记住切勿走漏消息!” 嘴巴上叮嘱完几人不用走漏消息,等到这些个里长准备回自己家换身个像样一点的衣服,照样还是有几个汉子陪同。 第四百零三章 在世墨翟 今天的邙山山脚下那是格外的热闹,往常都没有多少人来往的山坡上早就已经被挤满了。 老的少的,配着腰刀的士卒,穿着皂服的小吏,就连山上平日里负责值守的巡逻队伍都停下了脚步。 一个个的在前方队率的带领下不住的伸着头望着邙山半山腰上看去,脸上的神情似乎是瞧见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巡逻士卒们的诡异情况很快就被山上负责监督的屯长给看到了。 眉头微微皱起负责此地防卫事宜的屯长立即领着人来到这十几个还在发呆的士卒身旁。 本来那位屯长都掏出了腰中别着的鞭子了,正想朝着最前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官已经到来的队率身上抽去。 但借着余光刚刚从山上走下来的屯长很快就睹见了半山腰空地上的动静。 人群中最显眼的还要属半山腰上被手持长枪铁戟护卫在最中间的那辆马车了,独独一辆马车在护卫们的陪同下就占了大半的地方。 为了天子安全着想,马车周围百步之内任何人不许靠近的霸道规定自是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但见到山上山下佩刀着甲个个壮如牛的护卫们,皇城老百姓们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尤其是当平日里威风不得了的几位满头大汗的里长被十几个大汉团团围住送进了对面护卫们之中后。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那是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对面负责此等秩序的亲军们指北他们绝对不会往南。 而对面半山坡上刚刚装好犹如一条长龙盘绕山中的新鲜东西才是吸引了这么多人前来此处看热闹的原因所在。 人多少都天生拥有对陌生事物的好奇心,举起鞭子尚未落下的那位屯长自然也不例外。 但同好奇心相比,如此多的带刀着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无声无息的聚集在邙山山脚更能让这位屯长感到发自内心的紧张。 正想带人去问问到底是何人敢聚集如此多的人马于京城北面的邙山山脚,等屯长回过神来时却早已经被人围困在了。 面对周围那一个个如狼似虎不知来历的汉子,作为此地最高指挥官的屯长说不怕那是假的。 但怕也没用,南方就是皇城天子所在之处,想到了这一点本来有些退缩的屯长立即就鼓足了勇气对着突然出现的那些汉子们大声的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此地乃邙山禁地?” 被区区一个小屯长喝问,对面的三营亲军们倒也不恼。 “博昌愍亭侯子侄办事,尔等自去之!”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快速的在前面有些莫名紧张的屯长眼前晃了一下。 听到博昌愍亭侯这个名号对面那屯长明显是懵了一下,他也就是个基层军官,连字都还只会那么几个呢,上哪里去知道博昌愍亭侯是谁。 但当这位屯长听到博昌愍亭侯这个名号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感受到后方自己下属们的热切眼神也只得强装镇定的说道:“管你是什么博昌愍亭侯子侄,就算是博昌愍亭侯本人来了也不许私自聚集这么多人!” 因为知识匮乏的缘故,面前这位屯长根本不知晓博昌愍亭侯中的愍字是谥号,还傻乎乎的在哪里叫嚣着博昌愍亭侯本人来了也不许私自聚集这么多人。 听闻对面屯长敢出言不逊,当即就有人想出来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厚的贼子,好在望见这边动静的张雄及时赶到。 身着虎纹单衣头戴鹖冠的张绣轻飘飘的一句中领军家子侄就将这些士卒们打发走了,可能还有张雄那一副洛阳三岁孩童都识得的虎贲卫打扮的功劳。 博昌愍亭侯子侄这个旗号除了曹芳亲自说出来外,世间恐怕还没有谁敢随意让天子冒认的。 听完张雄的汇报,曹芳只得苦笑一声了,先前他还以为夏侯渊的博昌愍亭侯这个名号会在此地很好使呢。 谁曾想人家根本就不识货,大魏的博昌愍亭侯名号在这些基层的士卒与将领们眼中还不如夏侯玄现今担任的中护军名号来的好使。 还不等曹芳感叹上这么一两句,聚集在半山腰上的人群就爆发了一阵剧烈的欢呼。 侧过头去曹芳一眼就见到了已经被自己改名为龙骨水车的翻车之内的“龙骨片”在一个壮汉踩踏下开始了快速的运行。 斜架着的龙骨水车最下方是邙山中留下来的小溪汇成的一个水潭,随着龙骨水车的缓缓驱动经由“龙骨片”带来的清水被快速的转运到了半山腰的空地之上。 当亲眼见着清澈的潭水被汲取流入到山腰有些干燥的土地上后,就连曹芳都发自内心的露出了几分惊喜的笑容。 更不用提最终获利的聚集在周围的城北居民们了,一个个的扯着嗓子在那里朝着水车旁瘸着脚的马钧叫着好。 在几个读了点书的老者们的鼓噪下,“当世鲁班”、“在世墨翟”啥的名号全都往这位站都还站不稳的大魏给事中头上扣去了。 此地喧闹声久久的回荡邙山之中未曾散去,见此情况车厢之中忍了许久的何曾最终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粗鄙氓隶之辈不通礼仪,若冲撞圣架臣等也无颜侍君,陛下先前何不依镇护将军之计,驱黔首五百步?” 甄德先前的提议与如今何曾的出发点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甄德作为天子安危的主要负责人自是一切都要往最安全的地方考虑。 而何曾则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同这些个粗鄙氓隶之辈靠的这么近,对于何曾的提议曹芳只是很随意的敷衍两句。 见到如今的曹芳注意力全都在对面的马钧与那什么翻车之上,何曾也只好不漏声色的将屁股望着车内挪了挪以企图尽量让自己远离对面这群他口中的“粗鄙氓隶之辈”。 何曾的不满丝毫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经由马钧这位创造者的提议,更显喧闹的人群之中走出了缓缓一名岁数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孩童。 第四百零四章 争先恐后 见到马钧那边叫出来了一个八、九岁同曹芳年龄大致相同的孩童,何曾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了。 到现在他也只听说过修桥、修房、修路的时候杀几个死囚当基垫,最多也就是大河泛滥,或者久不下雨的地方才会献祭童男童女。 光这,要是举行仪式的巫师啥的被大魏的官吏们逮住了还要吃不了兜着走,何曾倒是没有想到马钧居然还要玩这种邪道法门。 若是每铺上一条龙骨水车就要献上个童男童女啥的,对于账面人口稀少的大魏肯定是不值的。 正待何曾坐不住想要出去阻止住马钧,然而那被人群选出来晒的同个黑炭似的孩童却是被马钧叫上了水车之上。 像极了一坨黑炭的孩童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手的短厕牏,至于下面则是奔放的漏出了个小鸟。 光着屁股蛋儿就手脚灵活的爬上了水车上,如今的大魏孩童大热天的其实都普遍这种打扮。 最多也就是在这上面同他们的老父亲般加上个犊鼻褌,也就是所谓的三角裤衩子。 大热天的聚集在周围的百姓之中的汉子上身大半都是啥都没穿的,健壮的大腿露在外面用着犊鼻褌稍加装饰一下勉勉强强的藏着胯下凶器。 其中一部分人穿这个的原因是因为家中真的穷的连穷裤都买不起了,而大多数也就图个省事与方便。 这也是为啥何曾有些不喜同这些穿着奔放的粗鄙氓隶之辈靠的太近的缘故所在了,其实就连曹芳本人都很克制的没有往那边去看。 虽说当年的司马相如也曾穿过这玩意站在大街上叫卖,但几百个穿着犊鼻褌的汉子聚在一起终究还是有些辣眼睛。 当然了,在场的众人也没闲工夫去看人家下身穿的到底是啥了。 坐上马钧特意用布匹制成的坐垫那长的跟个黑炭似的孩子两脚勉勉强强蹬上了下面驱动龙骨马车的两个脚踏。 随着这年不过十岁的童子双脚开始逐渐发力,水车之内的龙骨片竟然开始缓缓的转动了起来,很快的涓涓清水就从水车之中涌出重新流向了已经有些湿润感的地面。 先前这名为水车的新鲜玩意可以汲水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但来此的百姓们大多数都是久于农事之辈了 他们自然也不像曹芳那样简单的认为这玩意动了就是好玩意,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省不省力气,费不费功夫才是最为关键的。 要是不省力又极为耗功夫,有那时间他们早就靠着自己拿两个桶把水给挑过来了。 但人家是居住在洛阳内城里的高官,有些事情他们这些布衣不敢当面提出,免得扰了贵人的雅兴。 而有了如今的示范,本来还在担心着担心那的他们终于放下了最后的迟疑。 等到光着屁股蛋的小黑炭下来,一个个的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向着马钧提议让自己来试试。 见他们这架势,要是马钧真全都同意,高强度的运转下来这龙骨马车会不会当场报废还不好说呢。 见到这种情况,刚刚被曹芳亲自接见几个里长同身旁的长老们说了几句有关于如今背后那位的身份。 当然了,这个接见指的是几个里长匍匐在地恨不得吃上几口泥把脸埋在里面,曹芳本人坐在马车之中的那种接见。 带着几个得到后方之人的身份僵硬的头都不敢回一下的长老们,几位同样好不到那里去的里长冲进了人群开始维持起了现场秩序来了。 要不然怎么说县官不如现管呢,没一会功夫躁动的人群就被劝住了。 见到事情圆满完成,坐在马车之中观看了全过程的曹芳也就没有准备继续待下去了。 这块地已经被曹芳划为了试验田入宫之后就准备派专人来看守,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当然了,其中产出的蔬果作物也会被贱卖给洛阳城北的居民们,至于人群中某些人想白嫖朝廷的水车霸占此间土地啥的根本就不存在的。 能够贱卖给这些人已经算是曹芳有点良心了,要换个人来说不定还要抓几个人为朝廷打白工,还是不算在徭役里的那种。 而像这种实用性的工具肯定是不能够一蹴而就,经过长时间的实践与改良最终找到最优解才是正确的选择。 等到马车在大队亲卫的护送下驶出邙山山脚,邙山之中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奉天子诏命很快就在刚刚安装好的水车周围分散开来了。 “不知昌邑侯到底何时才能回洛阳啊!” 离开了邙山的曹芳倒是并不怎么着急回去,特命队伍放慢的脚步慢慢悠悠的行驶在这洛阳的郊外。 欣赏着沿途许久不见的田园风光,曹芳再一次的将这个问题问向了对面的何曾。 从出宫到现在曹芳不知道已经问过何曾多少次这个问题了,但就算是曹芳问了百遍也好千遍也好,何曾依旧要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依据臣估算昌邑侯已经差不多到司隶了,最晚不过明日便就能回京了!” 洛阳城外的废墟重新出现在了曹芳的视线内,眼前满目疮痍无疑是直接破坏了那份极为难得的田园之感。 拉下了窗帘,不再去望车外风景的曹芳突如其来的向着何曾说道:“朕在宫中常闻洛阳大市之繁华,今日朕难得出宫一回,侍中与给事中就陪朕去洛阳大市看看吧!” 曹芳这突然之间说什么要去洛阳大市,作为侍中何曾的第一反应便就是拒绝。 马钧的态度倒是显得无所谓,这位给事中此刻还沉浸在龙骨水车带来的巨大成就感与满足感之中不可自拔。 而在见到对面曹芳突然阴沉下来的脸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反正到最后何曾心中的反对在曹芳无言的注视下化为了沉默相对。 车外的甄德在劝了两句无果,率先派人去联系了负责洛阳大市情况的官吏,想比之前减少了许多人的队伍在铜驼大道上就这么拐了一道弯。 第四百零五章 京中大贾 随着周边得到消息不断朝着此处赶来的洛阳城大小官吏们,曹芳所在的马车正缓缓绕行过位于洛阳宫南面的三公、九卿与各大臣的府邸。 再往北便是步广里与永和里,大将军府邸便就设立在了此处,而其内还有洛阳城中除皇宫外最为重要的太仓、武库所在。 根据刚来没多久的洛阳县县令李胜所言,北面的步广里与永和里之中多居住大魏宗室王公与行伍出身的武将们所聚之处。 可惜,曹芳今天志不在此,或许等到曹芳日后有闲暇之余前往步广里与永和里探望一下曹大将军也未尝不可。 而如今的洛阳令李胜,其作为大将军旧班底之中同夏侯玄关系最为密切之人,曹芳自也没有多去苛待。 且李胜其人虽有浮华之名,但担任洛阳县县令这些时日来基本上就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甚至还在洛阳百姓之中博得了一些不错的名声。 加上曹芳手下确实是陷入了一个无人可用的境地,二来李胜的表现也是比较让曹芳比较满意的。 洛水一事发生曹爽被自己暗地里架空,而李胜本人还是极为配合自己的谋划的。 若不是有他本人的配合,曹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前司隶校尉孔乂与前廷尉司马岐赶出洛阳。 若不是有这几点在,曹芳也不会放心的将洛阳县令这个重要职务继续由李胜担任了。 被曹芳特别诏入车中陪候天子的李胜此刻跪坐于旁,指着马车外的建筑物朝着曹芳一个个开始细细的介绍起来。 而曹芳也早已经撩开了窗帘平静的打量着面前的这片建立在前汉时期南宫上,除洛阳城最中间的洛阳宫外大魏的第二个核心。 这片大魏的第二核心区之中的建筑或飞檐斗拱一展华丽炫目于世人眼前,亦或古朴典雅其稍显不凡的装饰无言之中表达出了其主人的身份。 一路行来曹芳所见之处皆都是富丽堂皇一片盛世之景象,往来之人同城外的闾巷百姓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实在是大的有点让曹芳都有点接受不能了,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同此地之中曹芳所见到的孩童少年下身皆穿有阔裤。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两句话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能够居住在此的当是非富即贵,这里的富还是需要那种背后有大靠山的,诸如曹芳不久前曾经见过的那辆马车的主人。 先前奢华到让曹芳都有些不满的马车,现今正好也行驶在这片洛阳城中的第二个核心之中。 大魏散骑常侍兼秘书监及崇文观祭酒王肃的族兄,大魏兰陵成侯王司徒之族子。 身为东海王氏子弟的王成当然在此处有他的一席之地,除了东海王氏的身份以外,王成的身上更加显眼的无疑是他那洛阳第一商贾的称呼。 不论哪朝哪代,想要在华夏文化中当大商,真正意义上的大商贾背景与人脉无疑比口才与智商来的更加重要。 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能够不被头上稳稳压着的封建主义铁拳宰上这么一两刀,不然,朝堂没钱或者有啥大乱子发生的时候,杀几个为富不仁的商贾可是华夏文化历来的老传统了。 亲眼见着对面那辆奢华两字都不足以形容其装饰的马车缓缓停在自己马车旁,曹芳第一感觉就是自己没有去找他的麻烦,怎么他还敢找自己的麻烦了? 坐在这辆世所罕见,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奢华马车之上的王成本想将手中的名刺递给自己的仆人。 但在望见了对面车后面跟着的那一个个带刀着甲的侍从,眼睛一眯递过去的手这么一缩。 朝着有些感到莫名其妙的仆从说了一两句话后,王成最后竟然亲自走下了马车。 见到对面摆出了这个架势,觉得有趣的曹芳立即就用眼神制止住了刚想要带人上前阻拦的甄德。 不知为何,先前还在曹芳面前遮遮掩掩,根本就不想吐露出对面这人真实姓名的何曾突然改变了先前的态度。 没有等车内打量外对面来人刚想要同曹芳介绍的李胜说话,何曾率先一步朝着曹芳介绍道:“陛下,对面来人乃秘书监、崇文观王祭酒之族兄,名为王成。” 本来还想帮王成遮掩一下的何曾假装没有见到对面曹芳有些怪异的眼神,而曹芳并没有立即开口反倒是坐在车内等候起何曾接下来的解释来了。 用余光瞥了眼车外愈发靠近的王成本人,又看了看被自己抢先打断面色不虞的李胜,何曾继续说道:“王成此人平日里多有行商之举,经有西域、南通巴蜀淮楚,因此家中颇为富足,乃闻名于京中之大贾也!” 此情此景何曾也只能在心底说上这么一句“尔自找麻烦在先,日后可不能怪我无有仁义在后了!” 若不是平日里王成这边总是派人送点来自天下四海的各种珍馐美食给他,本身作为一个铁杆吃货的何曾先前根本就不会帮他打掩护。 那句话咋说来着,若想抓住一个吃货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爱极了奇异珍馐的何曾的心有没有被王成可能是个未知数。 但胃肯定是被王成牢牢的抓住了,就算何曾本人是个铁杆吃货但前提是何曾是作为一个正治人物。 谁知道接下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何曾很明智的就选择了在此时机早早的同王成先撇开关系再说。 何曾打的小算盘曹芳心里那是门清,对此曹芳也是保持着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拉下窗帘沉默的等候着对面王成的前来。 来到对面同样停下来的车马队伍之中,王成先是偏过头来打量了被守卫在最中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陌生马车一眼。 确定了自己没有见过这辆马车之后,王成倒也不着急去直接面见马车的主人,反倒是将目光放在了一副家将打扮的甄德身上。 上前两步马上朝着甄德递出手中名册,紧接着王成按照规矩自我介绍道:“鄙人东海王成,行于路中忽见贵人,心中仰慕之下多有冒昧还请诸位与贵人见谅!” 第四百零六章 来自大贾的大手笔 道歉这件事王成可不只是嘴巴上这么说说而已,王成本人一直都奉行着嘴上说来都觉浅这条守则。 等到甄德请示完车中尚未露面的曹芳从他手中接过了他的名刺,洛阳城第一大商贾也展现出了属于他这个名号应有的水平。 恰好王成此处出行正好刚刚接手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既然要道歉照王成的性子自然是少不了赔礼的。 同身后与自己一起过来管事模样打扮的人附耳说了这么一两句,待得管事领命而走,依旧矗立原地的王成还照样是没有去急的找马车内的主人套套近乎啥的。 向那样直愣愣的前去未免也太过粗俗无礼了点,反正王成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诸位稍作等到,鄙人已经吩咐手下管事前去取出赔礼之物,以了鄙人得见贵人欣喜之下忘乎所以,冒昧失礼之处!” 王成似乎是低着头说这话的,但若是近距离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从刚才到现在王成的眼眸根本就没有停止过转动。 等待的这段时间之中,王成一会打量下陌生马车脑海中思考着到底是谁家子弟竟然有如此威势。 一会儿又朝着作为威势来源的周围挎着腰刀身着重甲的护卫们身上瞅那么一瞅。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王成首先就排除掉了最有可能也是洛阳城中少数几个能够带着甲护卫的满宠。 据王成所知这位前任征东将军尚且刚到司隶边境呢,加上这些个身穿重甲的士卒也不像是淮南戍边的将士。 排除了一切可以排除的答案,主要是能够给王成本人派出的答案本就少的可怜。 洛阳城中能够有着让甲护卫侍候,整个洛阳城或者说整个大魏的人,几个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了。 而最终王成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本人瞳孔急速收缩了起来。 就连一向自诩能够准确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王成,突然之间面对这个答案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抬头盯向了对面的陌生马车。 好在此刻那管事的也带着跟过来的仆役手持赔罪之用的蜀锦赶来了,多少也是将王成的失态给掩饰了过去。 得到了有些失魂落魄之感的王成肯定,管事心中虽有些奇怪主事的怎么短短时间之内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但如今这个管事作为一个名为管事其实早就将自己卖于王成,实则为奴仆的自然不会去插手这些大事。 带着人亲自将手中捧着的上好蜀锦依依不舍的交到了周围这些个穿甲带刀的粗鄙武夫手中。 望了眼后方已经空了的拉货牛车,就连身为王成奴仆的管事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肉疼之色,好似这些个蜀锦就是他的东西般。 屁股渐渐已经开始挂在脑袋上的小小管事心中想法此时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在意,出众的奴仆戴了个管事的帽子,在周围人眼中照样也只是个奴仆。 一开始,乔装打扮化身成护卫出身三营的亲卫们根本就没有想着去接对面递过来的蜀锦的。 开什么玩笑,大魏如今的圣天子就坐在车中呢,要是禁军们敢当着天子的面接受他人的贿赂,那他们三营禁军早就死的差不多了。 而其实已经多少猜测出了对面身份的王成也因为震惊忘记去阻止手下们了,当众贿赂禁军的罪名莫说是王成了,就算是王肃来也恐怕不怎么好使。 好在王成还没有想到这一茬,而隔着车帘的曹芳则是先命甄德吩咐众亲军收下对面的赔罪礼,等到回宫后在处理也不迟。 亲眼见着周围百余名三营亲军人手一匹上好蜀锦的景象,曹芳脸上笑意也就愈发的浓郁起来了。 太有意思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来自对面这位京中大贾见面就一人发一匹蜀锦这种大手笔身为天子的曹芳可都还不敢这么玩呢。 虽说如今曹芳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寒意隐藏其中,但曹芳这边笑的挺开心倒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曹芳笑,刚刚还同曹芳介绍起王成的何曾脸色已经苍白无比了,加上何晏那张圆脸活像个后世的大白馍馍。 何曾心中不住的感叹着王成胆子之大的同时也在庆幸刚刚自己做出的决定有多么的正确。 既然都玩到了这个份上再加王成本人都如此的配合自己,曹芳自然也不建议来个放长线钓大鱼,陪陪这位洛阳第一商贾好好的演场大戏。 用着猜测只能算是猜测安慰自己,等到赔礼已经发放完毕,回过神来的王成抱着有些侥幸的心理向着面前依旧未有下马的甄德恭敬的问道:“不知贵人是谁家子弟,来日鄙人必当亲自奉礼登门拜访!” 说着话的时候王成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发虚的,非常害怕对面骑马的家将,也就是甄德来上这么一句“车中贵人乃圣天子矣!” 要真出现了这种情况,给王成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实现诺言前去洛阳宫中同天子扯关系啊! 这个时候王成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之处了,可是王成还宁愿自己没有发现。 腿肚子开始不住的打着颤,好在下身所穿的玄裳完美的遮盖住了王成此时的窘迫。 斜瞄了眼下面的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王成,受到曹芳亲自吩咐甄德也只得装模作样的朝着立于中间马车方向走去。 小声的问询了几句,似乎得到主人家吩咐的甄德重新信马回到王成面前不急不缓的说道:“吾家君子乃博昌愍亭侯子侄,今日奉天子命送给事中于洛阳城外!” 听到是博昌愍亭侯家的子侄,王成不漏痕迹的长长松了一口气,虽如今博昌愍亭侯家也颇得当今天子信赖,但比起天子本人来说还是要差了不知道多远, “哦,车中莫非是马给事中当面?”调整了下情绪王成立即就抓住了关键之处。 等到王成向着甄德问完这句话,车厢方向马钧被人搀扶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王成视线之中。 第四百零七章 全力拉拢 就算王成只是经由他人介绍远远地望见过马钧几次,在睹见车厢前马钧的身影王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眼就能记住人家的性命与容貌也算是王成的特长之一了,也是他能够作成洛阳第一大贾最重要的本钱。 这年头想要当商贾关系、背景固然重要的不得了,甚至可以说是必要的基本条件之一。 王成身后的东海王家放在东海郡或许是个人人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的了不得的庞然大物。 但放在整个洛阳来说其实也就在众多世家名望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而已。 远的不说,就如今刚刚被任命接受征东将军的王凌所出身同为王姓的太原王氏甚至都比东海王氏高上了不少的。 望见马钧一瘸一拐欲要下车困难模样,等到被王成亲切称呼为马给事中的马钧脸上有些僵硬的被身旁的曹芳搀扶下了马车。 王成也是赶紧小跑到了这位给事中面前劝阻道:“成久闻公之大名,洛阳人人皆赞公曰:复使前汉张太史令(既张衡)再生恐不能及公之也才能!” 被王成这么一吹捧马钧倒也没有立即反驳自谦的意思。 一半是因为曹芳在身旁有些限制了马钧的发挥,而另一半原因恐怕马钧的心中也是有着属于天才的那份自傲在吧。 见到马钧面对自己的夸赞坦然受之,对面的王成没有因为此事而认为马钧太过自傲,心中对于马钧的评价反倒是愈发高了起来。 上来就是一通马屁态度更显谦卑的王成继续说道:“今日幸得见公一面,还望给事中勿要归罪鄙人先前鲁莽之举才是!” 说着王成态度端正的朝着马钧作了一揖,本就不善言语的马钧见状本想伸出双手去阻拦对面王成的动作。 但当马钧刚一举手突然就察觉到了身旁搀扶着自己的曹芳。 何曾本人先前是同王成见过面的,所以曹芳就没有要那位侍中跟过来,换上自己来亲自搀扶腿脚不利索的马钧了。 面对天子当面提出的事情,马钧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任由曹芳安排了。 天子在侧亲自搀扶就算是马钧这样的内臣也是有些紧张的,等到王成行完礼,最后马钧也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不、不、不知足下找我、我、我有何何事?” 因为曹芳在旁的关系一紧张马钧的老毛病又犯了,等到马钧结结巴巴在那说了半天,王成将视线转移到了陪在马钧身旁的曹芳身上。 “却不知这位小郎君是?”说这话的时候王成明显还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的,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当今天子好像就是这么大吧? 在曹芳把马钧搀扶下车后,见到天子如此动作,甄德也早就翻身下了马早早的就从曹芳手中接过了马钧。 其实吧,因为身高的缘故曹芳的这个搀扶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刚刚下车的时候马钧之所以会走的这么慢还是因为用力导致伤口撕裂而产生的疼痛的缘故。 但碍于曹芳的身份,马钧也不敢拒绝曹芳的好意,值得强忍着疼痛下了马车。 在这之前王成是完全没有见过曹芳的,商贾做的再怎么大还是商贾。 虽王成身上通过种种手段也挂上了一个不入流的官身,准确来说是吏身,但入宫面见天子这种事情还是想想就好了。 “吾乃夏侯中护军家子侄,今得天子诏奉命前来护送给事中!”早已准备好说辞的曹芳很快就回答了王成的问题。 从曹芳口中得到了相同的说法,碍于礼仪王成也不好追根究底继续再追问下去。 大致的打量了一下曹芳的身形思考着这位到底是谁家子弟,其父又是谁,慢慢方向警戒心的王成一边继续向着马钧问道:“给事中这是要去往南市置办什么物件不成?” 王成口中的南市其实就是曹芳先前所说的大市,真要分个对错的话王成对于南市的叫法才是正确的。 成功将话题的主导权拿在手中的王成一脸期待模样等待着马钧的回答、 而马钧也只是被曹芳拉来的临时演员,碍于时间的关系,这些事情根本就来不及串通好。 所以说王成这样一问,马钧的眼神就忍不住望着旁边站着的曹芳身上瞄。 “既然给事中有要事在身,那吾也再叨扰给事中办事了,日后还望马公能够光临鄙人寒舍!” 马钧这副模样自是被王成看在了眼里,还以为是碍于一些不可说的原因,王成立即就知趣的想扯开话题准备告辞了。 临走之时王成从袖中又掏出一枚名刺恭敬的双手递到了马钧的面前,见那模样似乎是对于马钧极为看重。 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王成能够不看重马钧才叫怪事了,天下人中也不止曹芳一人看中了马钧这只会生蛋的金鸡。 城北发生了何事王成自是早就从熟人那边得到了消息,龙骨水车的效用等到曹芳离开后可是越传越过夸张了。 什么马钧在邙山底下做法献出童子精魄召唤了洛水水神与邙山山神,借着大魏天兵威势与两位神祗的帮助降服了盘踞司隶已久的水龙。 最后将其骨骼制成了那什么龙骨水车,封住那水龙魂魄于水车之中以区区童子之力也能驾驭其吐水。 传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王成在洛阳生活了这么久从未有听说过司隶一带有什么水龙,不然弄的他都要信了。 洛阳城中那些个好事者不可能这么快就编出来这么一个有理有据,龙、人、献祭、大战、封印等要素一应俱全的庞大故事的。 不得不说,曹芳先前吩咐尹模搜集那些个隐藏于大街小巷闹市之中的好事者、小说家传人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反正这故事在曹芳亲自指点下,先马钧造出龙骨马车故事就编好了。 且曹芳还专门令人留了一份,等到印刷出来的时候,曹芳老早之前就有将自己这些时日来编写出来的故事出个册子的打算了。 王成虽然不全信,但无论如何信了一半还是有的,有着一半就足够王成全力拉拢马钧了。 第四百零八章 洛阳南市 曹芳挖了这么多次别人的墙角,被人当着自己的挖自己的墙角算是极为少见的体验了。 对于此曹芳倒是不怎么在意,挖天家的墙角,也得看对面的王成也没有这个资格才是。 咬上钩的一条大鱼曹芳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跑了,正当马钧面对王成的邀请显得有些两难疯狂的朝曹芳这边投来询问的眼神。 被亲卫们隐隐保护在后的曹芳笑意盈盈的朝着王成开口说道:“公有所不知,吾先前久居于邺城之中,奉陛下诏令来洛阳尚未多久,这次只是一时好奇之下才想让给事中陪我去南市看一看的!” 曹芳这话说的半真半假,马钧也只好配合曹芳那边朝着抬头露出疑惑之色的王成尴尬一笑。 “国、国、国,郎君乃是是第一次去往南南南市,吾吾见离回宫复命尚有些时间便就答应陪同郎君一起去去了!” 很明显马钧对于编造谎言这种事情没有对于创造机器来的那么熟练。 第一句话就差点将曹芳唤做国家了,幸好马钧立即就发现了话语中的不对劲假装结巴勉强蒙混了过去。 收起手中的名刺,听到对面自称是夏侯家子弟的曹芳与马钧这么一说,王成立即就做出恍然大悟状。 虽然有些搞不懂对面的马钧怎么好好的就开始学起公鸡叫了,但王成将其归到了马钧的口疾之上没有再去多想。 “郎君既是第一次前往南市,南市之地在下颇为熟悉,若是不嫌弃的话,鄙人可充当给事中与郎君向导!”随后王成就热情无比的朝着曹芳提议道。 南市对于王成来说何止是熟悉,光直接归于他名下的就不止五六座店铺了,南市其它的大商铺或多或少都同王成本人有着联系与瓜葛的。 面对刚才马钧差点就露馅的情况,曹芳也不敢让本就不善言辞的马钧继续第一个回答王成的问题了。 “王公既然盛情相邀,小子也不好再过拒绝,只能尊长者之名了!” “成乃区区商贾出身操持贱业久矣,何以当郎君王公、长者之称!还要请郎君吩咐诸位跟在吾等车后,鄙人亲自在前为二君引路!” 话虽如此说王成对于曹芳的称呼明显还是很受用的,这个受用也只能限于曹芳现今是夏侯家的子弟。 要不然王成恐怕怎么着也不敢接下来对面曹芳的尊称的。 见到曹芳点头同意后,王成便转身向着自己那辆在如今的整个洛阳都算得上是独树一帜的马车走去了。 不同于前汉一朝,经过战乱之后大多数一直被舆论所唾弃的商贾终于敢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而王成这种以自己商贾出身自傲,大大方方同曹芳介绍起自己身份的情况放在如今的大魏也是极其少见的,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能够不说就不说的信条。 由几辆马车、牛车与百余名护卫、仆从组成的车队,在最前方镶嵌着宝石的马车带领下重新行驶向了洛阳南方的开阳门。 曹芳所前往的南市可以说是整个洛阳城最为繁华的市场了,南临洛水北接开阳门,而南方的开阳门与津阳门、宣阳门、平昌们一起作为洛阳的几个正门。 往来洛阳官吏、商贾、使者大都要从这几个正门而入。 作为洛阳城正门之一的开阳门,也为南方的洛阳南市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南市外还坐落着供天子祭祀所用的三雍辟雍、明堂、灵台,最主要的最关键的还是大魏如今的最高学府太学也处于南市之中。 同后世紧邻各个大学发展起来的大学城一样,就读于太学之中的学子们个个家中可比后世大学生们还要富裕不少。 相传也是因为太学的存在吸引了不少商贾在此地贩卖货物,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如今的洛阳南市。 南市之中与内城的铜驼大道相比少了许多庄严、气派,但却多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重新撩开窗帘,出现在曹芳眼前的就是一个大气的石刻而成的牌坊。 作为自春秋起就在华夏文化中露面的存在,这玩意其实在整个洛阳都随处可见。 只不过南市的牌坊是曹芳见过的众多之中最大的了,可能是建立之初就顾忌到南市之内货物的运输所以修建的各外大。 而与洛阳城现今绝大多数建筑物一样,据何曾与李丰两人小声的介绍,如今洛阳南市的也是从前汉南市坊门废墟上重修的。 上面所书的南市二字同样也是出于被留在宫中的韦诞之手。 南市牌坊下正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吏,还有负责治安的市门卒们。 好似是得到了什么吩咐一般,这些专门被叫来在此等候的南市在见到曹芳的车架后并没有上前去拜见,反倒是站在了原地目送了这位陛下的马车进入了南市之中。 尽管这些个负责南市的官吏们个个脸上焦急无比,心中非常想冲进南市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事先藏好。 但非常可惜,事先得到命令的张雄早就防着他们玩上这么一手,所以才假借了李丰的名头将这些主要官员们围困在了此处。 南市大道可供足足五辆马车并行,最中间那一道是专门留给天子御驾经此前往南面的三雍或者太学,平日里没有人敢于使用。 曹芳没有表明身份的状态下,自然也只得行于一旁显得极为拥挤的车道上了。 拥挤的道路上,王成带来的那些个家仆的作用也就发挥出来了。 有着他们在前方推搡开道倒是让曹芳丝毫没有体会到迟滞之感。 小商小贩们担着货物就地贩卖,当然同后世一样,这些个未有商铺与地皮的小商小贩们也要时刻担心专门管理市场的那些市吏们前来赶人。 如果你能拿出点好东西的话那就另说了,车撵刚刚进入南市各种各样的香味就传到了曹芳的鼻子之中。 香味来源则是道路两旁打着各种各样旗号的食肆,不过,很明显前方的王成丝毫没有要在这些平平无奇装潢一般的食肆门口停下来的打算。 第四百零九章 大魏的五铢钱 从临近开阳门的南市坊门进来,纵横交错却又不显杂乱的南市正街与其各条分街之中都是由曹芳目前所见到的这种路旁食肆、商铺与小商小贩组成的。 作为洛阳城最大的交易市场,南市最大的作用除了要服务于到居住在洛阳城内的王公士子的需求外,同样也需要顾忌到居住在洛阳城内普通百姓们的日常需求。 久而久之最外围的区域就成了百姓们平日里交易的地方,而像王成如今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屑于同这些聚集在外围的平头百姓们有任何交集的。 南市正街中间的大道独属于天子这个规定也不知是何时兴起的。 现今大魏虽有诏令说南市正街最中间的大道是属于天子,但可没有专门的法律规定来回的马车到底是要靠右侧行驶还是靠左侧行驶。 大魏官方无律法明文规定马车到底是要靠左还是要靠右,为了交通便利不至于老是发生因为抢道而出现斗殴事件导致整条交通堵塞。 久而久之南市之中不论马车、牛车皆都开始遵守来左去右的潜规则了。 马车、牛车靠左还是靠右南市有潜规定,但毕竟还是潜规定,最简单的例子,王成马车就是行驶在右侧。 加上道路中又多有行人乱窜,就算有着在车道前开路的家仆们,曹芳所在的马车依旧缓慢的行驶在南市之中。 忘了说了,经过这一路来不断的朝着何曾与李丰问询,曹芳终于得知了王成此刻的身份乃是如今洛阳南市作为市令之下南市之中二把手的市丞。 至于到底王成是担任了市丞之后成了洛阳第一大贾,还是成了洛阳第一大贾之后才担任的市丞其中的牵扯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半会何曾与李丰两人也同曹芳说不明白,毕竟何曾久任于宫中像这种小事自是不会去了解。 李丰则更是担任洛阳县令还没过一年,这才堪堪的掌握住了县衙呢,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干去打听南市的王成。 担当在路上碰到那些刚刚从南市内街之中出来的贵人们,前方领队的王成也是需要停车相让的。 只是不同于那些个低着头躲在路旁避让的商贾们,每每见到一辆装饰极为不凡的车架避让之时王成总能够同对面路过车架上的聊上这么一两句。 后方的曹芳也就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能够让王成都退避的自是一个个身份不凡。 洛阳核心圈子就这么大,再加上现今洛阳各家子弟都追求一辆独特能够体现出自己身份的马车。 何曾只需要偷偷掀开窗帘望上一眼就能得到对面是何身份了。 卫臻、卫司徒家的君子、崔林、崔司空的子侄,大鸿胪家的长子,甚至就连高柔、高太常家的公子都出现在了此处。 有的是欲前往内街寻乐,而有的则是已经乐完准备打道回府了。 最关键的是,王成每次碰到这些处于大魏最顶峰家族中有名有姓的膏粱子弟都不免要把马钧拉出来好好介绍一番。 据曹芳猜想王成也许是想借此向马钧显示一下自己后面的能量,为接下来的勾搭打好基础,这样的套路曹芳自己早就玩过不知道多少遍 为了防止这些膏粱子弟有人将自己认出来,到底前面的努力白费,把马钧卖了之后,曹芳便就借口头疼推脱了王成想要将自己引见给大魏这些二代们的好意。 趁着王成带着马钧同来头一个比一个大的二代们交流感情这段时间曹芳也没有闲着。 其实曹芳在刚来南市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曹芳刚才所见外围的大部分百姓的腰间、手中、肩膀上都扛着、拿着或者别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加上马车正好又停在了一间生意颇为红火的食肆门口,曹芳亲眼看见过不止一次店中的食客们从腰间掏出绢布用来结账。 当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分工后,最开始使用的是相互间的以物易物,最后因为愈发巨大的需求贝币这样的货币就被华夏先祖们创造了出来。 最后当真币亦不能满足愈发频繁与密切的交易,铜制贝币就成了真贝币的代替品吹响了华夏文明第一次尝试迈进金属货币时代的号角。 一直到最后事情那些事情也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春秋战国自最终统一于始皇之手,官府所发行的秦半两也就成了法定货币。 终结了春秋战国乱世之中各国之间不同的法定货币复杂的情况,布币、刀币、圜钱和蚁鼻钱啥的皆都被统一成了大秦半两。 自秦朝完蛋后,汉五铢也相继问世,可惜的历史是螺旋式上升的,时不时的给你再来个退档倒车的情况可谓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了。 直到在南市中待了大半刻功夫,曹芳除了在见到一些极个别的人外国商旅们从腰间掏出来过大魏如今的五铢钱,最后被对面的商家一脸晦气的接受的情况。 不接受可不行,要是对面的胡人们告状,他们这些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接受归接受,想要在他们这里获得更好的商品与服务啥的就别想了。 据曹芳观察异国商旅所持有的五铢钱也并不是很多,看来也只是在出发前准备用完手中最后一点五铢钱将它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 想来也是,先前处于华夏大地的军阀们举起手中镰刀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什么楼兰人、于阗人啥的。 胡人那就更好了,尤其是西域来的胡人,当年董太师铸造的无文小钱除了狠狠的坑了一把中原百姓外,西域这些商旅们也是被狠狠的宰了一刀。 基本上洛阳,或者说现今大魏本国人都不稀罕用着玩意,只能坑一坑这些个胡人们了。 曹芳手上拿着何曾递过来的薄薄的大魏五铢钱,见着手中的这枚把上面的五铢刻着“五五”的五铢钱曹芳头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撑了起来。 考虑到事情的轻重缓急,曹芳最后也只是冷着脸将其收入了袖中。 第四百一十章 巨大差异 突然变得有些沉默的曹芳坐在车厢中让车内的气氛都凝固了不少,为了逗天子开心李丰与何曾也是尽其所能了。 两人几乎是把他们对于南市所知道的事情都同曹芳介绍了出来,也就是在此曹芳第一次听到了南市中内街与外街的说法。 同现如今的洛阳城一样,作为应该算是整个司隶最大的市场的南市同样也分外街与内街,太学则作为中心点。 先前同王成有交谈的二代们都是直奔内街而去要么就是刚从那里回转。 曹芳先前还天真的以为南市之中不可能像洛阳一样用城墙来精确的划分内街与外街的。 直到曹芳见到街旁突然拔地而起的建筑物,来自极西之地的熏香与香料的气味彻彻底底掩盖住了周边所有的气味。 同样都是砖石木材堆砌而成,突兀的出现在道旁的酒楼有着旁边低矮的杂货铺作为陪衬更显高大。 几乎瞬间曹芳就能断定自己终于到了,判定的依旧并不是突然变高大的建筑物,也不是熏香与香料气味。 而是肉眼可见的两者之间的差距,南市之中虽有专人负责卫生事物,人来人往之下除了最中间的大道外,马粪、牛粪啥的还是存在于道路上的。 处于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路上污水啥的更加不用提了,行人丢弃的垃圾杂物则遍地可见。 基本上整个外街的环境,在商铺们扫完了自己家的门前雪留下了个供行人出入的干净道路后,其他的地方还要过几日才会有人来清扫。 何曾说是这么说的,曹芳见识到道路旁排水所用的水渠之中堆着的厚厚的污泥,就不怎么相信此等会隔几日来个清扫了。 经过了最南市外围的食肆外,脱离了食物的香气后,汗水的酸臭,食物腐烂的味道,还有各种各样曹芳从未有闻过的味道全都在往着曹芳鼻子里钻。 再一次见到这种巨大的差距,曹芳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洛阳的郭城与不久前路过的洛阳内城。 有着前方引路的王成,马车最终停稳在了酒楼旁专门空出来供往来宾客停放马车的大空地上。 光是曹芳眼前的专门供人停放马车的空地上一个个被单独规划出来的雨棚都比远处那间小杂货店要好上不少了。 更遑论酒楼后方还专门建立了一座供贵人们带着的下人、仆从们歇息的楼房,见那模样没点身份于地位的好像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去。 独属于王成的马车刚一出现在街头,宝石光芒闪烁之中躬身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小厮一溜烟的就跑了进去。 等到王成本人下车后,负责这座酒楼平日里大小事务的管事人早就带着平日里最受王成喜爱的几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等候在了这位金主的车厢下了。 很明显,此地管事的除了在等待着王成下车以外,视线一直都在打量着曹芳马车旁那一个个着甲带刀的侍卫们。 洛阳城大大小小有名的酒楼何曾可谓是了如指掌,而现今的这座酒楼虽算不得洛阳城头一号,也至少算是前五了。 就算清楚现在自己不能够露面,但何曾还是忍不住向着曹芳推荐了几道极为不错的招牌菜。 只可惜,曹芳并不准备去享用一下此地的美食。 倘若是曹芳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洛阳南市之中还有一个大炸弹等着自己去点燃呢。 曹芳此行目的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必须要将这颗隐藏了许久的炸弹引爆,作为献给即将回到洛阳的满宠的礼物。 朝堂那边自曹爽失势之后就恢复了针插不进雷打不进的一滩死水状态,曹芳先前也是有意的搁置了下来。 不过,眼见着作为大魏不多见拥有酷吏名声的满宠就没有几年好活了。 曹芳自我感觉也是时候抓住这个机会将又要沉寂下去的朝堂给搅上那么一搅了。 有着这个前提在,本想邀请曹芳与马钧两人好好平常一下京中美食的王成自是从两人最终不出意料的得到了一个有些让人失望的答复。 拒绝完王成的邀请后,得到了曹芳的命令马钧也只得再次开口说道:“家、家、家中近日来闲杂之事颇多,不知山澄、可晓得南市之中哪里有熟练精干点的管事与家仆啊?” “当然,若、若、若、若...”四个若字马钧拖了半天,实在是接下来的话语有些让马钧难以启齿。 若、若是山澄...”面对着曹芳无声眼神的逼迫,最终马钧还是扭扭捏捏的要说不说。 马钧的话语倒是让王成有些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是有些惊喜的。 王成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马钧明说,脸上露出了一位君子特有的表情大笑了两声朝着车门处的马钧打趣道:“德衡兄长既有此意,为何不同成早早说出来呢?” 这段时间王成也大致摸清楚了马钧的性子,知道自己这位刚刚相识不久的兄长不善言语。 “此事好办,待到将兄长心愿了解之后,还要请兄长陪成好好喝上几杯啊!” 先是给了对面的马钧一个我懂你的眼神,朝着管事的吩咐帮自己留着个好位置。 在管事的点头哈腰之下,王成狠狠的扫了两眼管事身旁几个小妖精那丰满的身材。 直到把对面的几个小妖精给看的咯咯直笑,王成这才依依不舍的重新回到马车之上,带领着身后几辆马车与众多仆从、护卫驶向了正街。 同样作为君子的王成像这种君子之间的事情自然不用马钧名说,除了记忆力超群外,王成最为重要好使的一个天赋就是当别人说半句话的时候,王成就能够通过对方神情举止猜到整句话了。 贩卖奴仆说到底这种还是有些不道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直接在太学周围内街发生的。 有着王成带路马车穿过一条条极为复杂的街道,隐藏在洛阳黑暗下中的人市便就样出现在了前方。 说是黑暗之中,也只不过是大致的比方而已,至少光看外观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洛阳人市 反正要不是有李丰、何曾两人解释,光凭借着第一眼的感觉曹芳绝对不会认为面前的小市场是专门用来贩卖人口的地方。 远远望过去道路上人来人往同南市之中其他绝大多数街道没有什么两样,反而比之其它记得还多显了几分热闹的意思。 作为绝大多数人来到此地第一眼见到的建筑物,坊门同样也是存在于入口的最前方。 独独光看这个坊门就能知晓此地的生意到底是有多么的兴盛与繁荣了。 属于洛阳人市坊门上雕刻着曹芳并不知晓繁杂的人物、动物图案,上沿飞拱似有入云之状。 曹芳将面前的这座坊门同自己心中见过的洛阳南市对比了一下,发现这座人市坊门居然还要好上不少。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坊门之上并没有悬挂匾额,本来是留个挂匾额的地方空荡荡一片也并无太多修饰。 像这种特殊情况曹芳心中虽有了一下大致的猜测,或许是因为贩卖人口的名声不太好听所以才不挂招牌? 但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的曹芳还是忍不住向着对面坐着的马钧、何曾、李丰三人问了出来。 盖因为曹芳很快就发现了坊门旁还立有一石碑,说是此坊门乃是市中商贾集资修建而成,出资的商贾名字啥的全都被光明正大的刻在了石碑之上。 不出所料的,石碑之上王成的名字可是名列前茅,至于王成前面那几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曹芳倒是记在了脑海之中。 要是此地的商贾们若是真的在意名声这个东西的话,面前这座高调的坊门与石碑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了。 这样倒好,帮曹芳省下来了不少的功夫,事情顺利的话日后只要对着这石碑抓人就行了。 没有了来自大汉封建主义的残酷镰刀的无情收割,也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大魏光复铁拳的打击。 有的只是同行之间的竞争,这些个背靠大树的商贾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前辈们的用鲜血所书写出来的无数悲惨教训了。 “陛下有所不知,先前坊门上其实是有挂过匾额的!”不出曹芳所料,接下来何曾的话语很快就印证了他本人的想法。 通过何曾接下来的叙述,曹芳也就知道为啥坊门之上不挂匾额的具体缘由了。 因为当初一些充满太学生们与洛阳城的士子们三天两头的就跑这里来这里聚众闹事。 年轻人嘛,总是见不得世间的黑暗的,尤其是尚未步入俗事的士子与太学生们,不管日后这些人会变成什么模样,但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心中总会存在良知这个东西的。 还时不时就叫上自己的老师、同学、好友啥的,搁这里来当初批判这些商贾是有多么的该死。 其中尤其是以公羊春秋那一票今文儒生喊的最为凶狠,没办法,谁叫当初太学还是今文儒家的地盘,距离也不远交通又便利。 甚至这些个儒生们都准备联手上书给当时的文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到底这件事情是怎么个没有然后法,何曾也没说,曹芳也没有问。 等到马车真正的穿过这道坊门,正式的来到人市之中见着周围的场景,一股子寒意就从曹芳内心深处冒了出来。 真正让曹芳感到寒冷的不是那座花费了众多人力物力雕刻建造而成的坊门,也不是那些个敢于光明正大显示自己姓名的商贾们。 亦不是挤在在道路楼阁与楼阁之间的缝隙之中担着担子卖儿卖女的骨瘦如柴的百姓们,或许他们面前摆着的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子女也不好说。 反正刚才曹芳就看过不止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百姓”叫卖着摆放在他前方的“货物”。 真正让曹芳感到彻骨冰寒的是如今这个地方的气氛,热闹、祥和的气氛就真正的如同一个贩卖牛、羊的市场而不是贩卖人口的人市。 除了路边那些个衣不遮体真正的贫苦百姓们脸上浮现出了麻木的神色外,面前道路上的人们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与审视货物的眼神。 洛阳南市的繁华乃是借着作为天下之中洛阳本身西接关中东连中原的地形优势,也有着洛阳本身的正治地位的原因存在。 无论如何,不容置疑的一点关键的是如今的洛阳南市可不单单只是洛阳最繁华的市场,它乃是作为整个司隶,甚至是整个北方贸易枢纽的存在。 它的繁华是因为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到此聚集最终分散,而奴隶作为货物的一种,直到一千年多年以后都是一件非常抢手与畅销的货物。 所以说,作为洛阳城最大的南市之中的人市,自然也是如今大魏的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 来往挑选购买的可不单单是商贾,人群之中三教九流之徒应有尽有。 而人市之中最为抢手的东西,也并不是路旁的这些个卖儿卖女的百姓们的子女。 帝国主义这个东西也不完全是对内的,西南蜀地的土著、鲜卑、匈奴、扶余、羌、氐、楼兰到乌孙,只要你想全都可以给你弄过来。 甚至东吴不久前在海外岛上抓着的那些个野人都被人弄过来几个了,你要问曹芳为什么知晓? 道路两旁装扮的完全看不出到底是干什么的楼阁前面可都是立着一个大木牌子,上面对于有些什么东西写的可是清清楚楚的。 而这几个从海外来的野人则更是被当成招牌中的招牌,说什么他们人人都会一手子仙法,只不过还有休息休息才能使出来。 曹芳有理由去怀疑这是商贾实在挑不出这些被抓过来的野人有啥优点,最后才想出来的这种法子。 一群人站在那里听着那商贾吹嘘曹芳想不知道都难。 而最为抢手的莫过于来自西域的胡姬们了,少数店前的木牌名单上都会在最显眼的地方写上这么一两句楼兰淑女待君来取诸如此类的话语。 不过,来自西域的胡姬很明显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人家再怎么样都是大魏的藩国百姓不是... 第四百一十二章 寒冷 隐藏在巷子与房舍之中的人市和洛阳绝大多数地方的情况一样。 小人物间的“肮脏”与大人物间的“高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芳面前豁然宽敞的道路两旁“肮脏”与“高贵”之间没有其他地方来得那么泾渭分明。 衣不遮体的贫民卖儿卖女,后面小楼之中人声鼎沸,就连楼与楼之间都有极大的差异。 同处于在这专门用来交易奴隶的市场上,商贾与商贾之间的差异也小不到哪里去。 就如同只有少数几家才有实力在木牌中写上西域胡姬,能够有资格贩卖异族奴隶的拢共就这么几家。 穿过坊门后,曹芳所乘坐的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超乎曹芳的预科,王成作为洛阳第一大商贾自是这几家之一,而面前的楼阁便算是王成在此地的商铺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过来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在见到最前方王成的马车后皆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曹芳等人到达此处之前早有仆人先行一步去通知做好准备,现在王成在此地的这间商铺为了招待马钧已经被他专门命人清空了出来。 同样的木牌再一次的出现在了王成所在的楼阁前方,刚同马钧一起下车的曹芳瞄了一眼也没再去打量了。 曹芳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绝大部分的东西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木牌上面的。 上面的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天下各地的奴仆,以西域、羌、氐之人居多。 对于这点曹芳或许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多少也算是一种民族融合的方式了。 曹芳甚至还能够安慰自己这是一种让加快周围那些尚未开化的部族们融入文明的步伐而得到一种精神上的藉慰。 但问题是大部分的交易其实还是以因为各种各样事情委身为奴的中原百姓为主。 商贾们可不会管你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亦或者是传说中海外仙岛的来客。 啥仙术不仙术的,只要卖就有人敢买,借此曹芳也见识到了一场如今大魏人市之中完整的交易情况。 只需你来到木牌下方对着上面所写的“货物”指上这么一下就会有人带你进到后面的楼阁之中。 慢慢的发展到现在竟然形成了一个成熟无比的交易市场。 而真正让曹芳感到莫名寒冷的还是这种同其他市场没有什么两样的气氛。 曹芳敢保证怀着各种目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那种平静根本不是麻木到平静,而是给了曹芳一种理所当然见怪不怪的那种感觉。 周围的那些被当成货物贩卖的人们就好似如同在买卖牛、羊、马一样稀松平常。 待到王成领着大大小小的仆役亲自前来相请,留下来李丰与何曾在马车上,曹芳很快就收起了心中发散的情绪同马钧一起步入了装饰的富丽堂皇的楼阁。 带刀着甲的甄德自然也是要带着几十名护卫跟进去的,而左右仆役一看这架势连忙出来企图说法甄德等人卸下兵戈再进去。 自作主张的后果就是这些仆役们被当着曹芳与甄德的面以冲撞贵人的罪名抽了十几鞭子。 将几个仆役打到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口气的时候,王成还在那儿向着甄德道歉。 就差明说要是甄德感觉还不满意,自己可以将这几个没眼睛的蠢奴才当场打死赔罪了。 这一切可都发生在楼阁前,而那几个问询赶过来的小吏一看是王成本人在这里立即就变成了盲人与聋子了。 似乎就根本没有听到躺在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着的几个奴仆,点头哈腰的朝着王成这位市丞问了几句好之后就原路返回了。 走之前还询问王成要不要他们派人来将地上的脏物清理掉,听那语气似乎是想要帮着王成毁尸灭迹一般。 询问了甄德最终的意见得到了饶恕他们一命的回答后,王成便就摇了摇头重新走在了众人前方亲自迎着路。 像这样的楼阁肯定不是给那些普通奴婢们居住的,王成再一次询问了马钧的要求后倒是直接将马钧、曹芳等一众人带到了关押着他的“商品”的后方。 关押奴隶的条件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有些特长的奴隶外其他的一律被锁在了矮小的牢笼之中。 而曹芳废了这么大工夫想要得到的答案也出现在了此处。 周围的牢笼之中关押着的不止是青壮与妇女孩童,更有白发苍苍被饿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者。 更加过分的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照样也是光明正大的囚禁在牢笼中,并且这数量还不少。 让人不得不怀疑对面的王成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弄到的这些特殊的奴隶。 一般来说大魏的奴隶来源最多的是战争中俘获的俘虏,第二的就是穷的活不下去的泥腿子走投无路之下成了奴隶,第三种则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抓来的。 还有一种就是通过交易获得的,想刚才曹芳所见到的那两名被东吴从“海外仙岛”补获而来的土著。 那什么“海外仙岛”根据曹芳的猜测应该说的就是后世的弯弯岛了。 不过,现在的华夏就连南方都还没有开发好呢,大洋之中的岛屿也就是插个旗宣誓一下自己对此处的主权。 这里的主权可不只是对于土地的宣示,还包括不限于居住在弯弯岛上的土著们也旋即变成了大吴国的私产了这也多少算是孙权立的一个大功了。 综上所说这几个来源的奴隶之中能够活到满头白发的已经是极为罕见的存在了,而何况那些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呢。 最关键的是这两者的数量已经多到了足够让见到的人感受到不寻常的情况了。 见着白发苍苍的老者被锁在狭小的牢笼之中,根本不用曹芳多做提醒马钧强忍着心中的不满。 加快脚步追上前方带路的王成,马钧装作有些惊讶的向着说道:“山澄,怎得如此多的?” “哦?此皆一友人所托之物罢了,德衡兄无须在意!”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胆大与胆小 王成是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回答完了马钧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的。 得到了个勉强算是答案的马钧也适可而止的没有再次追问,而很快的曹芳发现王成脚步明显比刚才加快了几分。 显然,这位大贾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的,至少王成肯定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同马钧继续纠缠下去了。 曹芳已经从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可惜他现在并没有任何开心或其他正面的感受。 路过这些白发苍苍,断手断脚的奴仆们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两个由王成精挑细选出来的婢女与一个来自西域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此的粟特人,在周围人的见证下被王成转赠给了马钧。 免费塞给了马钧两个长的挺不错的婢女与留着一头棕褐色头发的粟特人,王成似乎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已经准备将自己此时能够拿的出手的生口们全都叫过来任由马钧挑选了。 只是马钧那边任由王成本人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也都表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了。 见马钧态度如此强硬,王成也只能放弃趁着此事多同马钧拉近拉近一下关系的想法。 转头朝着早就被调教好的三人吩咐了几句,表示从今天起对面的给事中就是尔等的新主人。 两位婢女加一位胡人很快就在王成的命令匍匐在地抬起半个头认完了马钧。 尤其是那西域来的粟特人见到马钧不似是穷凶极恶之徒,确定了位置低下头趴在地上就朝着马钧有些瘸的脚爬过去了。 马钧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刚自己所见到牢笼之中的情形,粟特人的动作让马钧有些猝不及防下没有来得及将脚从地下这名粟特人手中抽出来。 作为曹芳此行出行的安全负责人,甄德一直以来神经都是处于神经极度紧绷的状态, 还以为这粟特人是要干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当即就同身后跟过来的“护卫”们做出了抽出了腰中刀剑的举动。 好在王成反应及时还没等甄德等人腰中所悬挂这的锋利长剑出鞘就连忙阻止了过来。 而地上趴着的粟特人也没有做出甄德想象之中的危险举动,只见这长相独特的粟特人在来到了马钧的身前重新低下了头。 在马钧本人诧异的目光朝着马钧脚下所穿着的鞋子亲了上去。 害怕马钧同刚才的甄德一样生出误会来,勉强阻止住了甄漓那边的王成赶紧开口解释道:“衡德兄勿要惊诧,这人行的是粟特人的异邦之礼,虽颇有些怪异,但此粟特认主之礼也!” 同样作为氓隶出身的马钧很明显的非常不适应这种感觉,但碍于王成在旁,马钧也只得就这样任由脚底下的粟特人行完了这个所谓的认主之礼。 后方王成所赠送的两个婢女乃是中原女子出身,自然不会学着这夷狄做出如此举动,一人行了一个稽首就算是行完礼了。 从王成嘴中听到粟特人这个称呼,曹芳也是有些奇怪,可是曹芳目前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为啥对面这个粟特人会沦落到此了。 询问了一下马钧家的地址,王成便就当即答应明日会派人将后面这三人送到马钧府上。 等到将马钧拜托的事情基本上解决完毕,王成也就以此等粗陋君子不宜久待的理由想将马钧与曹芳邀请到先前街口的那家酒楼之中饮宴一番。 回程的时候王成还特意带着马钧与曹芳一行人绕开了那些所谓的“友人所托之物”。 但是嘛,王成嘴中的这个不知姓名的友人好像并没有把他的物件全部都寄存在王成这里。 马车并没有按照曹芳先前所经过的原路折返,反而是在王成的带领下一直向着道路前方行驶了过去。 可能王成这样做的本意是想抄个近路多节省一点时间,不过王成这个举动现在倒是让曹芳长了许多见识了。 曹芳原先以为王成将那些残疾人与老人们光明正大的关在牢笼之中不加以任何掩饰的举动就已经非常大胆了。 若不是方才马钧提出了有关于这些人的问题,王成根本就没有想着做出什么掩饰之内的事情。 但俗话说的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见到路旁的场景后,曹芳才发现王成刚才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胆大。 恰恰相反在马钧问话之后还特意带他们绕过那片地方对比一下曹芳现在所见到的,都可以说王成是一个非常胆小且谨慎的人了。 相比于曹芳之前所见到的那几座前方竖着木牌的阁楼,街尾的这些贩子们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像王成一眼专门修建个供货物们居住的地方。 考虑到成本的原因再加上可不是人人都像王成一样有着那么大的背景,这些个财力、资历、背景都没有那么雄厚的贩子们就将手中的“货物”随意的摆放在了路旁。 整条街道的后半段两旁皆都是铁笼或者木笼子,直到现在曹芳才发现自己刚刚在王成那里看到的奴隶们可能还算是过的比较好的那种了。 再怎么样每人还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单间,而这些个被人随意摆放在路旁的生口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曹芳见过的最多的甚至是几十个人如同鸡鸭一样全都挤在不大的木笼中。 而靠着这些东西,尚且不能够让曹芳觉得刚才王成那样的举动算是胆小的。 最重要的是,路旁的牢笼之中曹芳根本就不用仔细看都能发现那些个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老人与手脚残缺的残疾人了。 本来,曹芳其实是完全可以不必来此处的,按照他所知道的东西直接叫人来这里就行了。 但说真的曹芳非常想亲眼看看如今的大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出所料,又有些出人意料。 曹芳是真的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他们还敢玩出这种把戏,如今会赡养这些老奴隶与失去劳动力的残疾人的也就只有大魏官方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钓鱼执法的天子 曹芳可是清楚的记着自己奉明帝遗志登基的那天发布的第一条诏令呢。 真要说的话,其实曹芳如今算是在钓鱼执法了。 官奴婢六十已上,免为良人,那个时候尚且还处于迷糊状态下的曹芳根本就没有关注到这一点。 直到半个月前曹芳闲极无聊之下回忆了脑海之中对于此段历史的记载,最后才从一个角落之中找到了一条看起来不怎么重要,其实非常让人细思极恐的记载。 以自己名义发布的诏书中对于的超过六十岁以上的官奴婢们免为良人,看起来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政策了。 为大魏奉献了这么多年的奴婢们终于获得了自由,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其中的恶意。 这些从事着最累最苦的奴隶们年龄已经如此之大,等待他们的未来不是饿死在路边,就是无声无息的病亡在无人的角落之中。 在曹芳看来这旨意基本上就同后世某位不能透露姓名的马姓富豪说自己给社会每年贡献一千名有着十年工作经验的人才一样。 其实那些官奴们奉献了这么久六十岁后生活能不能自理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就这么一小段时间之中曹芳就不止看见过一次白发苍苍的尸体被人从牢笼之中抬出来。 不过,同那位不能透露姓名的马姓富豪比起来大魏使出来的招数无疑是更加来的狠绝。 超过六十岁的官奴婢们并没有获得想象之中免为良人的许诺,可能有少部分人真的得到了,但按照目前的状况来说基本上也就只限于少部分人了。 且得到了这个许诺的那小部分人等待他们的未来绝不是那么好。 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些白发苍苍的奴婢们从何处而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而能够让曹芳一眼就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还要属他们小部分人脸上为了防止逃跑而烙着的特殊印记。 曹芳的诏书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如今的状况已经是骑在曹芳脑袋上疯狂对着他脸上抽巴掌了。 但好在大部分商贾们还没有疯狂到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的地步,敢在洛阳城中当场就将不久前朝堂放出来的那些脸上烙着表明身份官奴隶身份的良人们当成奴婢贩卖。 只有极个别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明目张胆之事,见那情况根本就是不带怕的那种,关键还真没有人去管,最多也就是周围商贾们提醒两句让他注意一点影响。 来之前曹芳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这是史书上记载出现了差错什么的,毕竟再怎么样割韭菜,曹芳也没有见过这么狠的。 这是把韭菜们榨成了韭菜汁后连最后剩着的为数不多的残渣都不放过的手段啊! 就连已经被渐渐同化将屁股挪到了正确位置的曹芳见到那些满头白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枯瘦如柴的老者们,还要被当成牛羊一样贩卖于集市之中。 枯瘦的老者无神的双目呆呆的望着天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残留着鞭痕与伤痕,曹芳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他们脸上那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了。 不同于这里的绝大多数奴隶脸上流露出来的绝望、平静、麻木,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同他们无关,就如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一具早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自诩为已经从无数记载之中窥见过人性最黑暗面的曹芳面对这种情况都有点热血上涌到脑海之中的感觉了。 就连曹芳心中早已经枯萎少的可怜的良知都被唤醒了,下面的那群官僚们的底线与手段已经突破了曹芳所想象的极限了。 事实无情的证明了曹芳曾经对于官僚的底线这个完全不存在的东西有过那么一丝幻想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至于这道诏书乃是奉先帝之命早早拟定好的这件事情就被曹芳出自本能的忽略了,同样的曹芳也忽略了官府之中那些还在没日没夜的终日为大魏做出贡献的官奴们。 现今大魏的情况已经让曹芳感到了真正的恶寒,这种寒冷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用鲜血带来的热度抚慰一下那彻骨的冰凉。 刚刚车内可不仅仅是曹芳一人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象,刚才因为被留在车内的缘故李丰与何曾二人皆未有看到王成那边的事物。 但当几个脸上烙印着大魏官奴印的老者出现在道路旁的牢笼之中,只要不是两人故意装傻,在曹芳长久的注视下李丰与何曾想不注意到都难、 曹芳的沉默让负责整个洛阳城事物的李丰脸上已经是流下了豆大的几滴冷汗。 没有出声辩驳,李丰所做的且能够做的也只有坐在车内听天由命,静等接下来事情的结果罢了。 而作为大魏侍中的何曾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群人居然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要是平常或许在各种利益纠缠下,像此地发生的事情互相之间使点手段恐怕还真能给他掩盖下去。 能够有资格从事这种行业的一个个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就何曾所知此处来历比王成大的可还有那么几个。 大到真要穷追猛打追根究底的话,他们陈郡何氏其实也是有参与其中的... 不单单是他们,其中明里暗里还存在这如今大魏顶级世家们的身影。 不过,除了王成一人是直接以东海王氏的身份从事这种行业外,其他的大多数都是交由外姓人来打理的。 金钱虽好,但脸面与名声也是不可抛弃的存在。 但如今的问题是此地的情况还偏偏给天子亲自看到了,瞧天子那副模样肯定是极为在意这件事了,何曾期待着曹芳年幼不懂事的幻想被无情的打破了。 曹芳所乘坐的马车在重新去往内街中那座酒楼的途中突然停了下来。 今日的洛阳注定不会如同往日那般平静的,虽说平静这个词汇已经对于洛阳这座大魏的皇城来说很陌生就是了。 但真正意义上发生在洛阳城范围之内,并且都波及影响到了洛阳城中底层百姓们与三教九流之辈的还要属这次的事情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涟漪 待到车撵重新在道路站在停下,后面的道路上一名骑手打马向着曹芳所在的车撵方向奔去。 曹芳等人还没有发现,守在门口的那群职业人士们在见那骑手身上所穿的虎纹单衣配上头顶的鶡冠一副宫中亲军的打扮。 聚集在坊门楼下游侠打扮的人们脚下全都健步如飞开始分散到大街上每一处楼房之中同其内主人通风报信去了。 本来,人市中的商贾们请这群游侠儿看场子是要防止那群太学生闲着没事做又来搞事,不曾想,今天太学生没遇到,倒是遇到了宫中的虎贲卫。 而留守在原地本来是负责拖延工作为人市之中商贾们争取更多时间的游侠们,能够被人市之中的奴隶贩子们选上的游侠就不用谈道德什么的了。 处于南市之中最为凶恶地段的游侠们性子也就可想而知了,同城外曹芳所认识的黄大一行人比起来,黄大那群人都算得上是有节操有气节为国为民的大侠了。 现在太学之内无有人敢来此地,人市中商贾们举动敢愈发猖狂也多亏了这群人的威慑。 人命不值钱,至少相比于那一个个太学生们来说他们这群泼皮无赖的性命就更加显得不值钱了。 当有第一个太学生被人无意之间“失手杀死”在了坊门前,且杀人的还是个无牵无挂的主,再加上被杀的太学生家也只是个县中地主无有势力。 对面开始一命换一命的打法后,太学的学生们面对这样的黑恶势力只能选择退让了。 平日里凶神恶煞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游侠们,抬头一看对面是虎贲卫的打扮,任由缩在后面的头子们如何喝骂根本就没有人敢前去阻拦。 大魏自立国以来都未曾有发生过宫中三营亲军被人故意阻拦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们今天敢出去拦,明日后面的市场上恐怕就会出现他们全家老小的身影了。 连洛阳三岁小童都识得虎贲军威名是虎贲郎们策马奔驰在这闹市之中也并无人敢于出面阻拦的基本。 面对手下的小弟集体罢工,拿钱办事在这帮人家当看门狗的游侠头子们更加就没有奉献自己生命成全他人之类的觉悟了。 他们刚才的举动说穿了也只是在演戏而已,算对得起平日里后面那些商贾们的支持罢了,同如今大魏最大的黑恶势力比起来他们也只能往后稍稍了。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虎贲郎出现在此自是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一阵不小的骚乱。 尤其是那些门前光明正大摆放着刚刚得手的货物商贾们受到的冲击最大。 听闻游侠报信一个个的就如同受惊的老鼠般,站在原地大声而又疯狂的命令着周围的仆役赶紧将外面放着的要命的东西暂且搬回来先。 而自己则是连同周围的同行们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观察着街道上的动静。 为了巨大的利益,商贾们当然能够铤而走险,不惜触犯大魏的王法也要用尽全力获得更多的财富。 但为了利益变大的胆子大和真不怕死之间可还是有着一段不小的差距。 若不是为了更多的财富没有人敢于冒犯法律,至少在周围这些奴隶贩子们的眼中,他们乃是大魏国中为数不多的大大的顺民。 自认为是大魏顺民的商贾们在见到对方只有一骑之后瞬间就翻脸了,全都转过头来开始呵斥匆匆忙忙一副要死模样的仆役为何要搬他的东西起来了。 只剩下无辜的仆役们哭丧着脸听着当家之人的喝骂,除了一些谨慎胆小些的还在收拾外,仆役们得了顿训斥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一骑虎贲卫而已,真正让他们刚才如此惊慌的还是平日里常常跟随虎贲卫一起出现的人,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虎贲卫的亲军单身前来宛如一颗小石子在这人市之中打了个小涟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只身一人前来通报消息的亲军没有理睬路旁周围的景象,手持缰绳一路打马朝着曹芳方向冲了过去 刚刚弄出的动静也不算小,至少就连最前面引路的王成马车从身旁的仆役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都停了下来。 秉承着谨慎态度的王成似乎还是在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急匆匆的下了马车带着人王成就朝着后方赶去看。 等到王成到来,骑着骏马的虎贲郎看那副模样似乎已经是办好事情了,见此王成也多多少少放松了下来。 从见到马钧起的那一刻王成就发自内心的察觉到了不妥之处,但到底是哪里不妥王成也说不上来。 见到马车前方马钧的身影,王成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哪曾想马钧直接率先开口说道:“天子遣虎贲郎诏吾、吾、吾速速回宫复命,国家之命、命、命不敢辞也,还请山澄海涵才、才是!” 王成面对忽地提出要前往洛阳宫内复命因此不能前去宴会的马钧内心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那股子被王成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不对劲感觉又强烈了许多,天子遣虎贲郎诏? “山、山、山、山澄!山澄!山澄!国家之名在身、身,依吾看来、来、来我等还是等到日后再叙吧!” 王成刚想到关键的地方,忽地又被马钧三声呼声给硬生生打断了,马钧这个有些惹人烦躁的口疾直接让王成刚刚想好的思路中断了。 面对马钧的提议,王成还能够说什么? 对面这位身为内侍官给事中又奉天子诏命,宫中虎贲卫骑马侍立在旁还朝着此处瞅个不停,王成心中再怎么想目前也并不敢当面去阻拦马钧的离去。 “国家之命当不敢有丝毫怠慢,明日我当亲自前去德衡兄府上拜访!” 听到王成的话语对面马钧开始变得有些沉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就直接上了身后的马车。 强颜欢笑的安慰了马钧两句,站在原地王成望着消失在坊门下的车队到最后猛地一下面色大变。 刚刚还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王成发狂一般的朝着身旁有些懵懂的仆役们急促的吩咐起什么来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绝望与疯狂 王成陡然来的这么一下子真把周围那些个家仆们吓了一大跳,方才还一副惋惜送挚友的王成怎么等到马钧走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弄不明白为啥王成会有这么大反应的他们只能埋头往前跑也不敢多问赶马跑回车上准备赶马,开道的开道麻溜的先行一步去前面喊起来了。 若说王成真的发现了什么关键的因素其实也并没有,起码王成本人还不能够确定先前在马钧上车的时候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看没看错王成本人其实在瞄到了车厢中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后心中早已经就有了答案。 再怎么样眼花王成还是相信自己不会眼花到把何晏那个熟悉的身影给认错的。 可以说,这位如今的大魏侍中能够有这样的体型绝对少不了王成这些年来在其背后默默无闻的资助。 是的,就在刚才王成无意之下在马钧与那位自称为夏侯玄家子侄的“夏侯公子”车厢中看到了独属于何曾的背影。 背影啥的有可能会认错,但有资格在帽子上的悬挂那根貂尾人整个大魏就这么多。 有资格在帽子上的悬挂那根貂尾的人中符合何曾体型的根本就没有一个。 不论刚才的马钧与自称夏侯玄家子侄的人表现如何,王成能够活到今天很大一部分的功劳都要归于他的谨慎。 更重要的一点是比起虚无缥缈的感受来说,王成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眼。 有本事能够让担任侍中的何曾都乖乖坐在车厢中等待的王成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刚才那夏侯玄家子侄的人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了。 天知道为啥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曾想自己出于习惯性的套近乎一时不察之下捅出来个这么大的乱子。 火速命令了手下几个管事先行回到楼阁之中待自己归来,几位管事临走之时王成又说了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老苗、老陈、老方你们也跟了我有些时日了吧?” “十年应该是有的了!”被王成称呼为老苗、老陈、老方的三位管事听见王成这么说自是忙不迭的点头。 见三人神态,自言自语的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在车门口停下脚步的王成话题一转说道:“日后尔等妻子老小族中之人皆由我照料!” 须知他们三人的妻子老小啥的本就在王成的照料之中,心中同样感到不妙的三人私底下相互对视一眼也没再回话了。 各自轻声谢过王成的大恩大德如同知道接下来自己等人的命运一般,被王成称呼为老苗、老陈、老方的三位管事带着十几名杂役颇有些慷慨的转身朝着车后方走去了。 壮士断腕当机立断的决心王成还是有的,王成刚才的话语可以看成是一种威胁又或者是一种承诺。 最后扭头看了眼三人的背影,走进马车中的王成所乘坐的马车并没有跟着这几位的步伐,反而是向着街道出口走去了。 就算先前虎贲郎来到了此地似乎是要办些什么事情,但因其孤身一人的缘故道路两旁依旧有着白发苍苍的老奴。 可能是注意到了曹芳这边的不寻常,不久前曹芳所见到的那些脸上烙有印痕的奴隶们已经被撤了下去。 王成已经掌握关键消息了解到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事情,但这位洛阳城第一大商贾还是选择了眼睁睁见着这些情况却没有一点想要出来做些什么的模样。 将要面临的大乱子是王成捅出来的是没错,不过让王成这种商贾讲所谓的良心与同理心啥的。 真有那个本事,还不如去城西的丽春院劝劝里面的头牌从良呢! 听说人家当头牌这些年来积累的身家可是颇丰,人脉也广的很基本上洛阳城中有名的风流才子都有点关系,前提是你心胸得宽广... 兔子都知道不会把萝卜放在一个坑里面,何况是王成这种常年游走在黑白两道间的人物呢。 倘若是配合的稍微好一点,抓住了这个机会王成未必不能趁机捞上一笔顺便在巩固一下如今的地位。 作为这个行业的几个龙头之一,王成可是比何曾更加清楚的知道这小小的人市背后到底代表了多少人的利益。 当然了,自己那些尚且蒙在鼓里的同行们接下来所面临的绝望与疯狂,王成还是对此表示默哀的、 谁也不知道何曾先前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让王成看见自己的,有意无意到现在也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成得到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有了这个时间,足够他做很多很多事情了,各家手中掌握的那么大数量的羌人与各种西北杂胡可不是单单的一句战胜之后缴获的俘虏就能解决的。 其中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往年之中西北的羌人与杂胡就算没有跳出来搞事情,从西北运过来的人数照样不会减少。 门道多到王成就算知晓曹芳已经亲眼见到此地情况心中也没有生出过收拾细软跑路的打算。 因为王成与何曾两人配合的极好,两人之中谁也没有当场露出破绽的缘故,就连一直对面的曹芳也都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 位于洛阳开阳门的南市正门牌坊下早就乌泱泱的站满了一群人,尽管平日里的南市正门也都挤满了人,但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比人与狗之间的都大。 春江水暖鸭先知,外街的小商小贩们一见门口又是兵又是官的这架势,敏锐的他们从嗅到了无比危险的味道。 刀剑之下钱财与命,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虽说坊门下站着的看起来都是大魏国自己家的士卒,洛阳皇城之中相信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轨之举。 但诚实而又充满着苦涩现实经验的百姓们这个时候就开始用脚投票了。 待到曹芳的车马重新出现在此地,不久前还热闹非凡挤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的街道上连鬼影子都找不见了。 还傻了吧唧的相信自家士卒们不打自己人的,骨头都不知道被野狗叼到哪里去了。 说不定骨头都给野狗当成传家宝通过子子孙孙几代野狗的努力都舔出包浆来了。 而那先前被张雄亲自看守的几个南市官吏们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之中瑟瑟发抖去了,今日这件事情不论结果如何他们肯定是逃不走的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封锁南市 看看如今坊门下面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对于上面来的大官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吏官员们或许认不太全。 但此刻大官们身旁同他们经常性来往的那些人他们还是能够认得出的。 就拿他们最为熟悉的平日里负责洛阳城大大小小治安的东部、西部、南部、北部,四部尉来说吧。 现在四部尉在被问完话后,都只能站在最后排等待远远的望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刚刚被曹芳从官邸中火速叫来的光禄勋问完了话脸上还是显得有些迷茫。 除了虎卫营与洛阳宫门侍卫们被滞留在了宫中负责看护皇宫的安全,这次陈本奉诏直接就把虎贲与羽林两营给带到这里来了。 也许应该说是虎贲卫与羽林卫们直接将光禄勋带到这里来还差不多,两者流程虽有不同但至少结果都是一样的。 同样的被叫到此地的可不止陈本一人,中书令孙资、侍中祭酒荀顗、散骑常侍应璩不分先后的来到此处。 除了陈本认识的几位外,根据刚才他们之间的互相寒暄,陈本终于得以认识了基本上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执金吾庞延本人。 这位执金吾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之人,沉默到从刚才到现在这位执金吾只说过不超过五句话。 且这五句分别是对于孙资、荀顗、应璩与陈本还有刚刚打马来到他们面前的镇护将军甄德的问候。 见这位似乎打完招呼就闭口不言的模样,倒也难怪陈本在此之前都对这位负责京师宫外水火之灾和其它非常事故的执金吾没啥多大的印象了。 再加上如今的执金吾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风光景象,就后面站着的负责洛阳大小治安之事的的东部、西部、南部、北部,洛阳四部尉成功的将执金吾变成了一个名誉头衔了。 见到人差不多已经到齐后甄德也没准备告知面前的诸人地所发生的情况,只是大致的说了声“陛下将要至此,还请诸位做好准备!” 朝着几人说罢,还没有等对面的一脸疑惑的孙资问话,甄德直接便带着身后跟着的满伟向着后面侍立着的羽林、虎贲两营亲军走去了。 见甄德的模样似乎是根本不想同孙资这些人有过多的交流与联系。 而在见到甄德已经开始发号施令安排两营亲军们列阵孙资就算再怎么样疑惑也不好开口追问了。 甄德不说明白,众人目光只得落在了最先赶来的陈本身上,瞧众人的模样似乎是正想从陈本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孙资刚要开口询问陈本有关于此地的情况,陈本立即就摆出了一副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模样。 还以为陈本是因为特殊情况有意要瞒着他们,孙资见状还故意凑到了陈本身旁独自一人小声的询问。 别说是他们了,陈本还想问问对面这几位是否知道一些内情呢。 问了几句孙资理所当然的没有从陈本这里得到答案,见到这位光禄勋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孙资也没有再刻意的去刁难了。 所以说到现在为止,陈本其实很想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发生在南市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不仅是南市的官吏们与商贾们根本都没有一丝丝防备。 就连陈本、孙资、荀顗这等大魏如今最高层都没有丝毫准备,但他们没有准备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去了解。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有着曹芳本人有准备就够了,甄德那边靠着满伟、张雄等人已经开始着手指挥起两营亲军封锁南市道路来了。 根本就让陈本插不上手,也还好陈本也不想去插手,通过夏侯太初的传达陈本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定位。 能够从一届小小的洛阳城门校尉骤然上升到担任九卿之一的光禄勋的职务,陈本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数的,况且天子借着夏侯太初之口向他许诺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让陈本对此视而不见了。 就靠着他现在的资历与手段勉强能够借着手下的光禄掾、光禄主事和主簿等官压制住光禄勋下辖的诸位大夫与谒者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些神奇的是陈本下面的光禄掾、光禄主事和主簿这些属吏们倒是对于陈本的空降没有做任何的抵抗。 一个个的反倒是极其配合着陈本将宫中有些混乱的秩序重新打理起来,据陈本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前任太过于那个了,有着鲜明的对比才会导致本身被曹芳空降的陈本居然收到了拥戴的现象。 陈本担任光禄勋到现在尽管有着下属们的极力配合但就在前几天宫中的那一大堆大夫与谒者们才正式的同他本人见了一面。 更加没有提去插手亲军事物了,陈本就算是想也没有这个心力了,宫中的大夫们与谒者们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而曹芳本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作为被临时拉出来的光禄勋陈本应该也多少发现了宫中那些个大夫与谒者们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了。 但作为官宦子弟出身的陈本非常明智的配合起了这些大夫与谒者们的表演。 随着马车缓缓停在了坊门前方,有些萧瑟意味的街道上曹芳总算显现出了身影。 如同是卡着点来的般,等到曹芳带着马钧、何曾、李胜等三人走下了马车,后方的人群突然分开留出来了一条道路。 陈本回头瞧了眼发现郭玄信正领着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在陈本等一众人于坊门下等候着曹芳到来的同时,聚集在坊门下的亲卫们早就领命四散了开来隐隐有着封锁整个南市出入口的打算。 有着甄德亲自前来传达陛下的口谕,作为执金吾的庞延却是几人之中最先开始参与到此事的人。 留下来几百名执金吾缇绮配合亲军们封锁南市的举动,最后由他本人亲自率领着下属的几十名被他带过来的执金吾缇绮奉命赶往洛阳城外中护军驻扎的方向了。 到现在,内街之中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南市外正在发生的情况... 第四百一十八章 惊恐的商贾们 有关于外面街道传来不寻常动静的消息很快就蔓延到了南市之中几乎是每一条街巷内。 炸了锅的商贾贩子们鸡飞狗跳,来这里逛逛买点东西的百姓们全都乱成一团,砸碗的砸碗跑路的跑路。 然后望见外面诡异的情况后,跑到一半又跑回来是极为常见的情况。 后面传来的哄闹声就连坊门之下的曹芳都听见了,皱了皱眉头曹芳对此也没有表示意外。 论起作死能力来大魏的商贾们敢说第二,那世间根本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真提起犯法这个事情,要记住一点如今大魏律法之上还是明明白白写着禁酒的呢。 曹芳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条禁酒令可是由当今的大魏太祖亲手发布出来的。 而曹芳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还要多亏为了禁酒这件超级大事当年的曹老板还为此跟孔融打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嘴炮呢。 说是嘴炮,其实就是孔融单方面的疯狂输出罢了。 孔融、孔北海身为孔门传人,孔子的第二十世孙论起嘴炮这个老儒家的传统长处自不会逊色任何人的。 再对比一下当年被人骂为赘阉遗丑的大魏太祖曹老板,可以说这场辩论基本上从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过程极为精彩,尤其是最后孔融那一句“且桀纣以色亡国,今令不禁婚姻也?”让曹芳记忆是非常深刻的。 孔北海以一个极为精彩的例子与另外几条典故所加起来形成的一套组合拳很轻松的就驳倒了当年的太祖。 直接令当时的曹老板只能表面笑嘻嘻的承认孔融说的有道理,好似是要不了了之一般。 什么?你要问曹芳为什么孔融明明都赢了曹老板,最终获得了这场辩论的胜利那为啥大魏还有禁酒令? 很简单,因为没过多久犯了见王室不宁,招合徒众,欲图不轨,为九卿,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宫掖之罪的孔融人就没了,物理层面上的没了。 不但孔融自己本人没了,妻妾老小啥的也跟着这位擅长辩论的孔北海一起没了。 甚至不但孔融妻妾老小啥的也跟着没了,孔家也跟着这位遭受了牵连吃了瓜落儿,直到文帝登基之后才有些好转。 然后,禁酒这件事理所当然的就被写进了大魏律法之中,直到现在。 律法这个东西嘛,用一句话来概括,法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 就比如曹芳现在下令将洛阳城所有食肆、酒楼、餐馆主事人抓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敢说个不字。 魏律上写的明明白白,天子也只是依法办事嘛,这条律法甚至都能当做大魏的祖训了,如果曹芳正想要这么玩的话这件事都不需要曹芳本人出面与参与。 曹芳不久前在闻到周围食肆、酒楼飘出来的酒香时,还以为短短的几十年间大魏上上下下就忘记了那曾经献祭了一条大儒性命的律法了。 没过多久一阵浓郁的酒香顺着水渠钻到了曹芳鼻子里,挑了挑眉回头看了眼混合着泥浆的不明液体顺着水渠流到了自己眼前。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还是不曾忘记的,嘴角露出一股笑意曹芳现在还没有想把这些商贾们赶尽杀绝的打算。 面对曹芳突如其来的笑容,行完礼刚想上前问话的孙资脚步一顿露出了有些踌躇的神态。 有着马钧、何曾、李胜的陪同下来到了坊门前的曹芳当然知道知道孙资和身后被叫来的几人想要问些什么。 迈步上前同孙资寒暄了两三句话,向着荀顗与应掾了解了门下寺的如今大致情况确保可以及时的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做出反应。 同刚才的甄德动作一样,曹芳现在也没有闲工夫朝着这几位多做解释了。 至少在曹芳同孙资寒暄的时候,南市的道路就有一群扛着不少东西的人做出了跑路状。 只不过,这群人在见到坊门下守着并不是熟系的门卒而是由宫中的两营亲卫所组成的队伍立即就往回跑去了。 示意了一下身后跟着的何曾帮自己同这几位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曹芳抬起手阻止住了正想跑去追那群人的亲卫。 拦下亲卫的同时曹芳也见到了后方指挥调度亲卫们的甄德还有其身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在几位亲卫们的护送下,曹芳很快就穿过了孙资几人身后的人群来到了甄德面前。 曹芳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让甄德吩咐下面的亲卫们只需把守南市各个门毋要随意走动。 而这一点甄德也是非常认可,南市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要想彻底封锁不放跑任何一个人的话光靠着羽林与虎贲是很吃力的一件事的。 所以说曹芳先前才派遣甄德赶赴此处要身为执金吾的庞延率先去通知驻守城外的夏侯玄做好准备。 曹芳这边一切可以有条不絮的进行着,而被围困在当初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南市商贾们一个个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若是曹芳想的话随便这从洛阳南市之中拉出十个有点身家的商贾。 叫人把他们当场处以极刑,十个大魏商贾里面可能还会有冤枉的,但隔一个砍一个肯定是会有漏网之鱼的。 已经享受了很多年幸福时光的大魏商贾们面对一声不吭就朝着自己等人袭来的封建主义铁拳除了着急,也就只剩下惶恐与不安了。 同处南市之中各家间肯定是有密切联系的,这一现象在南市的内街之中充分的体现了出来。 一群群操持着不同生意的商贾很快就联合到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而等到那群率先跑路的人惊慌无比的重新跑回来,并且告知他们南市各门周围已经是围起了重兵个个都手持凶器。 除了一些认为自己罪不至死的“良心商贾”外,其他大一点的惶恐与不安最终渐渐化为了疯狂与绝望。 而孙资在从何曾口中得知了曹芳想要对南市之中的人市下手,似乎是得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消息,这位中书令脸上的神色居然顿时大变... 第四百一十九章 劝阻 随着作为洛阳县县令的李胜被曹芳诏到后方去问话,孙资带着点飘忽不定的神色趁机向后往上了那么一眼。 见到曹芳本人依旧在同甄德他们与刚刚被唤去的李胜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的模样。 从何曾与李胜二人口中得知了刚才南市之中发生的事情,再结合起现在曹芳的动作不得不认孙资为之侧目。 曹芳身后便是被以天子的名义从洛阳宫中唤出来的亲卫们。 可以说,急匆匆被唤来此等的虎贲、羽林两卫已经将这位陛下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无声告知周围所有人。 坊门下的那队队手中握有凶器的亲卫们让已经知晓了曹芳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的孙资也都跟着吓了一大跳。 孙资一边是在为了曹芳如今的举动而感到惊讶,而另一边也是为那些何曾口中那些个商贾们胆大包天的举动而感到震惊。 中书令都是这个反应,荀顗这位门下寺侍中祭酒自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孙资与荀顗两人到底是为了商贾们的举动感到震惊,还是说为了商贾们被天子逮了个正着而感到震惊就有些不好说了。 劝他们二人肯定是要劝的,倘若曹芳贸然为了这点小事在京城范围内动了兵戈,影响肯定是极为不好的。 劝谏自然也有怎么样才能够劝到位的方法,且劝谏的对象可还是当今的天子,一个不好等下把自己搭进去惹得一身骚的这种事可是经常发生的, 所以说,劝谏天子这件事就落在了经验比较丰富的孙资头上。 首先孙资先是向着站在自己身后近日来极为得天子宠的王基,叫上了这位中书侍郎陪着自己一起走向了坊门前的天子。 曹芳这边非常顺利的安排好了大小事务,并且在甄德几人的帮助下把自己想到的漏洞全都补上,就等着夏侯玄带人前来此驰援彻底的收网了。 “望国家三思而后再行决断,三思而后再行决断啊!”正当曹芳在考虑是要将这件事情扩大到什么地步,孙资的话语就从前方传来了。 说着孙资还将自己隐藏在背后的手朝着跟在身后的王基挥了挥,轻轻比了个手势欲要让王基同自己一起劝一下天子。 面对自己老上司的要求王基居然开始装起瞎子来了,只见这位中书侍郎一副啥都没有看见的模样低下了头理都带不理前面孙资挥舞着的手。 王基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了孙资的意料,但在这种情况下孙资也不好贸然去逼迫王基。 事实上,因为孙资同即将回归洛阳的满宠关系颇好的缘故,而在这之前王基又是现任大魏征东将军的从事。 有着这一层关系在,先前他与王基也最多就是一面之交而已,如今人家不想为了自己掺和进这件事也就情有可原了。 事实证明,孙资、刘放就算有着掌管中书几十年的经历,也不可能将中书变成他的一言堂。 孙资、刘放两人真要敢这么干的话,恐怕到现在还轮不到曹芳本人来收拾了。 对于王基的不配合孙资可谓是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之间可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提携关系只有相互之间的利益牵连而已。 孙资也根本没想如何去报复报复一下王基今日的举动,就连怒意都没有产生过。 而刚刚从南市之中出来就一直挂在脸上的僵硬表情总算有些缓和的曹芳面色,面对着孙资亲自前来相劝表情瞬间就再次垮了下去, “中书令可否知晓那些商贾所做之恶事了?” 见曹芳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点了点头变成孤身一人作战的孙资也是赶紧再次劝道:“还请国家息怒,京城之中不宜贸动兵戈,若真有此事国家宜先召集廷尉来此最为妥善!” 廷尉一职到现在还空悬着,但廷尉空悬并不妨碍整个大魏廷尉府照常运转,孙资这个建议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了。 “哼!如此恶毒丑恶之事竟发生在朕之脚下,而现在中书令又要告诉我,朕处理这些禽兽还需通过廷尉的同意不成?” 曹芳用着这样的语气向着孙资说出这样的话倒还是头一次,借此孙资也是清晰感受到了曹芳心中压抑着的怒火。 “这...若此事果真如此,国家可先召集诸位大臣于朝中商议再做处置也不急啊,况且此事本就在廷尉职责范围之内!” “那好,先帝在时就同朕说起过中书令乃吾朝中之重臣、贤臣,既然中书令执意如此,朕便就立即派人诏廷尉丞前来便是!” 说罢曹芳便向着站在阴影下的郭玄信点了点头,得到了曹芳的示意,站在坊门的阴影中听了个明明白白的郭玄信立即就走向了拴在后面的马匹。 忽略了孙资召集诸位大臣商议的提议,待得郭玄信领命骑马而走,冷着脸曹芳继续朝着孙资问道:“真按照中书令所言,此事在廷尉职责范围之内,却怎么不见禀报于朝堂?禀报于朕手?” 听闻对面天子的质问,孙资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低下头来沉默相对了,作为中书令孙资本身也很清楚的知晓大魏商贾们这些年来到底是跳的有多欢。 那些商贾与其背后站着的人物就连久位于洛阳宫中办公的孙资都有所耳闻了,但这远远算不上是孙资现在劝曹芳的主要原因,最多只能算是个次要原因。 真正让孙资顶着被曹芳忌恨上的风险,不厌其烦的站在那里劝阻曹芳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其实吧,洛阳宫里也有人参与进了这件事当中... 这里的洛阳宫所指的乃是帮着天子掌管钱袋子的少府,据孙资所知,少府之中其实也有不少人参与到了其中。 而少府和天子一直都是出于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状态,少府干的事情可以看成天子意志的体现了。 这也是为啥孙资一再强调让廷尉府来处理此事的原因所在了,真要闹的太大恐怕曹芳的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第四百二十章 造反了 随着一群大胆点的商贾们慌不择路的跑回来,对于此时被围困在南市之中商贾们来说外界的一切又是陷入了未知。 没有人能够毫不畏惧的忍受住眼睁睁坐等死亡的阴影向着自己袭来的恐怖。 从刚刚跑回来的商贾们嘴中知道现在外面已经被朝廷的人马给围了,但到底是为什么好好端端的要围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在场的众人全都是处于一头雾水之中。 先前王成想要邀请马钧前往的南市内街酒楼最高的一层,专门留下来当备用的大厅中早就已经挤满了不少人了。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用着不同的方式得到了相同的消息后,几乎整个南市有头有脸的商贾们全都默契的汇集于此地了。 而大厅中还剩下了不少的预留空位,其实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并不会长期待在南市之中守着自己名下的那几个商铺。 只能说,今日能够到此的算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王成坑的半身不遂了,最重要的是王成那个狗贼居然还跑了。 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与判断收集来的情报不论在那个时代都是大商们最重要的两个基本素养。 先前王成、马钧、曹芳闹出来的动静可算不上小,一路行来自是惹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随着几个商贾宣称自己亲眼看见宫中的虎贲郎朝着王成今日的“客人”说了几句话后,没过多久南市就成了这番模样了 何况王成那个王八蛋也没有去故意的多做掩盖,直接留下他那手底下几个管事就带着人跑路了。 他们能够选择这这个时候聚集在了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真要可以的话,谁又不想缩在家中无所畏惧的等待呢。 只可惜,就如先前曹芳所想的那般,此时在坐的商贾们还真就十个里面隔一个杀一个会有余孽的那种。 若真是冲着他们来的话,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他们用的。 平日里干的那些事情要是事发了,他们就算没有十个脑袋,朝堂那边会很乐意的帮他们凑齐十个脑袋的。 死亡的逼近压抑着渐渐绷紧了在座每一个人的神经,这个蓄力已久的火药桶就等着人来彻底的将它点燃了。 -------- “中书令勿要再过多言劝朕了,如有必要中书令还是等到今日朝中议事时再说吧!” 正当孙资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找个机会同对面似乎正处于暴露的曹芳透露一下情况,不想逼问完自己后的曹芳却是突然话音一转。 感受到曹芳明显比先前软了不少的语气,还顺便得到了曹芳侧面同意刚才自己所发出的提议,对面的孙资总算是停止了继续劝说曹芳的打算。 有了曹芳情况承诺的今日朝中议事,孙资总算可以不需要去担心对面这位看起来处于暴怒之中的陛下不顾一切的命亲军来个血洗南市。 是的,孙资刚刚跳出来劝曹芳除了因为洛阳宫中有不少人同这地方有瓜葛外,其中还少不了担心曹芳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要知道那些个商贾杀了也就杀了,但问题是现在滞留在南市之内的可不单单只是那些商贾啊! 其中普通的百姓占据了绝大部分数量,剩下的还有着曹芳刚刚见到的那些膏粱子弟们呢,南市之中还坐落着太学呢。 真要是士卒们得到了曹芳的旨意杀红了眼,难保就不会牵连到这些人了。 就算孙资本身也明白对面的曹芳不可能会做出如此举动来,但这位陛下的年龄实在是让孙资有些放不下心来。 见到孙资没有选择继续同自己纠结,曹芳心中还是挺满意孙资这位识时务的中书令的举动。 曹芳明白孙资在这里苦口婆心的劝谏不是没有他的原因的,人市背后牵连的东西和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尽的利益都汇聚于此地之中相互纠缠不休。 要是曹芳真敢带着亲军们一股脑的莽上去,虽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但曹大将军之鉴可一直都记在曹芳的心头呢。 刚刚路过洛阳郊外时金墉城可是被曹芳看了个清清楚楚,北边靠着邙山,南边紧邻着洛阳城墙的金墉城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外有高垒深壁占据险绝地形加之从谷水引来的护城河,而内又有天子行宫确实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只不过,现在曹芳还不想去就是了。 虽说面对这种情况曹芳总不能带着亲军们学学当年的董太师玩一出火烧南市的把戏。 但曹芳今天就算只是真都全给他捅出来,那么按照曹芳的估计整个大魏官场恐怕要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地震了。 而一场让大魏官场天翻地覆的大地震恰巧就是曹芳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曹芳从开始到现在目标都未曾变过,自己登基以来第一道旨意释放的官奴婢们居然重新被转手倒卖到了人市之中,这件事总是要有人来承担的。 实际上事情的一开始曹芳就没有准备将南市里这些事情全都都给他捅出来,单单一个人市就这么严重了。 破事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曹芳还只能局限于打击一小撮这个永远不会过时的套路中。 当然嘛,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得建立在事情顺利无误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的情况之下。 若真能找到借口曹芳还真就不介意将这件事情玩的更大一点,余光扫视了眼被接到这里就没说过几句话的尹模一眼。 也不知道这位校事官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啊? 思考着若没有成功的话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做到利益最大化,身后的甄德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凑到了曹芳身后轻声低语了几句。 得到了算是曹芳作出的承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孙资感受到后方传来的动静也不由同曹芳等人一起转头打量了过去。 在甄德与曹芳的动作下望见了对面的情况,孙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造反了啊?”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杀还是不杀 同样见到了对面景象的曹芳瞟了眼站在原地神情没有什么变幻的尹模一眼。 见到尹模感受到视线朝着自己这边行礼,点了点算是做出回应了的曹芳心中不免嘀咕了句“还真给他弄成了?” 而顺着孙资的目光看去刚才还因为周围的变故变得空旷无比的南市道路上又重新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 在这群人的身后还有着许多辆形状各异的车撵跟着,若是放在平常的热闹无比的南市中这些人的动作自然不会引起他人的什么注意。 问题在于如今还能算是那个平常的南市吗? 自整个南市在大魏的重新规划建成以来,街道两旁的商铺全都像现在这般紧闭门户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时候可还真没有过。 就更别提有过什么如今在这街道之上那三三两两手持刀剑来回巡逻的亲军们了,几乎所有处在此处的人都被这阵势吓到了。 若是你仔细观察的话,街道两旁的各个紧闭着大门的商铺之中此时早就是人满为患了。 先前南市之中的那么多人面对这种情况没有地方好去,也就只能全随便在路边找个商铺挤进去避一下南再说。 都天真的企图借着商铺的木门阻挡住外面的危险,混乱之中被撒了满地的货物,几头背上背着东西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寻不到主人的橐驼与驮马。 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喝止声,因为商铺之中早就人被占满只能夹着尾巴缩在角落之中的大黄狗的呜咽声。 周围建筑物内传来的拥有天南海北口音的中原话与叽里咕噜的胡语,倒是从一种极其不寻常的角度向曹芳展示了什么才叫做北方贸易枢纽的南市。 可惜胡人也好,中原人也罢,碰到这种情况都只能所在角落瑟瑟发抖,向着三十六路大神祈祷着事情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在这种不寻常的情况下,对面道路上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与许多车辆怎么看怎么诡异。 前方人群之中打头阵的是彻底汇聚在了南市主道上,后面的朝着主干道方向涌过来的人数同样还是有种源源不绝的感觉。 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了都有些让曹芳一阵疑惑,如今的这些人的出现好像似乎并不是按照自己同尹模吩咐的那般啊? 曹芳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商贾的影子,人群中反倒是刚刚被困在内的百姓们占据了多少。 而能够让孙资都生出对面这是要造反的念头,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车撵与百姓那么简单的。 刚出现在道路上的人与车马全都直接无视了周围道路上负责警戒的亲卫们的警告,不顾一切的向着四周的坊门方向冲了过去。 这些百姓们就如同是后面跟着什么大恐怖之物停下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般。 根本就不听道路上亲军们的劝告,全都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往前冲,叫人数本就不足的禁军根本就拦不住。 而当一个天子即将下命让官军要屠灭整个南市之中所有人的消息被人有意的散播开来。 再通过一些手段就形成了如今道路上百姓们不管不顾朝着几个坊门方向冲过去的景象了。 而本就受到了极大惊吓的百姓们可没有时间去分辨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了,这条小道消息或许不是那么的让人信服。 但他们先前亲眼所见的亲卫腰间挂着的明晃晃刀子可是做不了任何假的。 这个时候被人有意鼓噪起来的洛阳老百姓们全都怀揣着一种不管真也好,假也好,事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总是没有丝毫坏处的态度。 所以真要说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想要造反还不至于,大部分人只是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以免遭受到牵连罢了。 毕竟人家孟老夫子都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是这些君子眼中的“小人”们呢? 只不过,在坊门下方的孙资、荀顗、甄德的眼中,这群无视了禁军劝告直直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百姓们跟造反没啥两样了。 事实上,在那些想要冲出去的百姓们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站在坊门下的曹芳都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刚才还充满惊慌与失措的人们开始慢慢的通过缝隙打量起外面的动静来了。 人类发自本能的从众效应在此刻导致的后果总是非常可怕的,这一点曹芳是非常明白的。 没有命令负责警戒任务的禁军们也不敢擅自作出决定,人群缓缓靠近甄德与周围的亲军们已经开始做起了准备,视线聚集在曹芳身上就等着这位陛下下命了。 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曹芳到现在还没有搞懂,自然不会这么草率的就下命开始镇压了。 如同是猜到了曹芳现在想些什么的尹模行完礼后很快就来到了心中有些疑惑的天子身边。 抬头同样顺着街道打量向了刚刚冲出来的那群人,仔仔细细的看了遍尹模并没有找到自己人的痕迹,且鼓噪其他人也并不是他们的计划。 面色瞬间一变,虽然尹模一时间很不想承认事情出现了偏差,但随着那群被裹挟的百姓开始明显被人有意的操控着朝着坊门方向冲过去。 就算尹模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站出来了“陛下情况有变,还请陛下速速安排!对面之人并不是仆所派人鼓噪出来的!” 听到尹模亲口说出亲情况有变,眼见着一群百姓们越靠越近,而坊门周围负责天子安全的亲军们手中都开始开弓挽弩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等着曹芳一声令下,他们非常有把握能将这群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恶徒们全都留在这里。 现在面对愈发接近的百姓们,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关键的问题。 而在场也只有曹芳才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面临生死抉择之间可没有人是傻子,就算是面临着足够将他们满门抄斩的罪名,那些商贾们照样不可能傻了吧唧光明正大的跑出来直面大魏的暴力机器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错综复杂 “乐城侯所出果然是好计策啊!却不知现今计策已然成功,接下来吾等还要做些什么啊?” “乐城侯威武英明啊!来日小人必当全力相报乐城侯救命之恩啊!” “吾先前就曾说过,乐城侯之智岂是我的寻常之辈能够理解的?” 以几位在洛阳数一数二大商为首的商贾们此刻正躲在高楼之上眺望着对面街道发生的事情,一边还朝着站在众人最前面的那位疯狂拍着马匹问询着计策。 似乎已经将这位乐城侯视为了自己等人的救命稻草,从此处脱身的关键了。 除了被众人称呼为乐城候身旁站着的几个同样身份也不低的商贾外,酒楼之中大部分人都是做出了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 用商贾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来企图概括最前方领头的那几位的身份确实是极其不妥的。 南市之中这些商贾们错综复杂的关系真要理的话,十天半个月恐怕都理不清。 王成都身上都背着个市丞的官身,要不是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很有吸引力,加上顾忌到整个东海王氏的名声问题,王成可不会就单单背着个市丞的官身。 东海王氏可能还要顾及一下名声的问题,但洛阳城中已经爬到了一定的地步根本就不用再在意名声这个可有可无的玩意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而这其中最能够体现出这件事的莫过于最前方那位被众商贾尊称为乐城侯的中年男人了。 大魏国立朝以来所分封下去的列侯还是挺多的,若是臣子立了大功的话,将其子女封侯这种事还是经常发生的。 爵位这种东西早就在前汉时期被彻底玩坏了,乐城侯这个封侯在大魏多如牛毛的列侯情况下还真不一定谁都能认出来。 但作为已故现已故大魏骠骑的乐城恭侯曹洪、曹子廉的爵位,乐城侯三个字在大魏还是有那么点分量的。 而能够站在这里且被众人称呼为乐城侯的当然是已故大魏大魏骠骑将军之子,作为大魏曹氏宗亲之一的现任大魏乐城侯的曹馥了。 大魏宗室加乐城侯的曹馥本身应该说是完全不需要参与到商贾贱业之中的。 就算在一众大魏宗室包括夏侯氏在内的宗亲之中,已故的大魏将军曹洪的身家绝对算得上是最为丰厚的了。 丰厚到就连当年的曹老板都亲自下场感叹过自己都比不上曹洪的家赀,可见曹洪家底当时到底是有多丰厚了。 照理来说曹洪这么有钱,那曹馥更加没有理由出现在此地了啊? 毕竟曹洪都成了除大魏天家嫡系外最有钱的男人了,身为曹洪之子的曹馥躺在地上数钱不就完了。 财不露白这个大道理乃是无数血泪总结而出的,可惜的是曹洪当年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作为宗室会有一天受到来自大魏的铁拳打击。 太有钱容易招惹忌恨,关键这位还是个抠搜性子,小钱钱装到口袋里天王老子来都别想从他兜里掏出一分钱的性子。 恰好曹洪还好死不死的撞见了大魏文帝手上,除天家之外最有钱的男人这个名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很早的时候曹丕就知晓自己的叔父是这么有钱,有钱到自己的父亲常常感叹着自己家的这位叔父的富足。 而恰好那个时候大魏文帝的手中因为种种原因又没有闲钱了,想着都是一家人,你的钱就是我的钱的曹丕就派人去找自己这位叔父去借点小钱花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借钱的,加上那个时候曹丕可还没有当上太子,曹洪就更不可能去借钱给这位将来大魏的王爷了。 很可惜事与愿违的是,当时毫无争议的曹老板的继承人的曹昂英年早逝了,经过一番斗争,曹丕就这么被扶上了太子的宝座。 再然后?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众所周知文帝的性子其实同是太祖没有啥两样的,或者应该说是整个老曹家的人性格也都这样了,就连来自后世的曹芳都不能免俗。 曹洪不借自己钱这个事情就算相隔了非常长的时间,长到曹洪本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感觉自己受到侮辱大魏文帝可从未曾忘记, 你曹洪有钱是吧,有钱也不借给自己是吧,随着当年的大魏文帝一声令下曹洪家产啥的全都充公,曹洪本人若不是有卞太后自己恐怕也要同这个残酷的世界说声道别了。 辛辛苦苦积累的家当虽然全都充了公,但大魏乐城侯一系对于小钱钱的渴望却是被曹馥成功的遗传了下来。 “诸位无须着急,吾等暂且再做等候也不迟!” 回答完后面自己那些显得有些急躁的商贾同行们,站在窗旁曹馥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远处的坊门从未有离开过。 可能就连曹芳自己都没有想到,对面同自己作对的竟然会是自己家的宗室吧。 但曹馥这个计策确实是非常高明的,面对着只差百步就要冲过来的人群,曹芳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是如此的棘手。 “看来他们已经不惧怕我大魏禁军的天威了,国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布衣百姓了啊!”这是来自何曾的话语。 “是目无尊上的恶徒!是无君无父的逆贼!还请国家赶紧吩咐下去,让我大魏天兵天将将这群逆贼一个一个讨伐之!” 这还是来自何曾的提议,不过何曾这话曹芳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十分非常耳熟。 周围的孙资、荀顗等人虽未有表态,但很明显默认了何曾的提议。 曹芳总感觉这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而被人带头裹挟坊门这边袭来的百姓们可不会管这么多,正当曹芳都已经咬牙准备下定决心时。 后方一直都在观察着对面来人的张雄突然提议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臣,此事可交由臣来办,臣有一计可使吾等不伤及百姓亦不使贼人逃亡!” “好!那朕就此事就交由扶慕来办了!”都已经即将要下定决心的曹芳听到张雄的自告奋勇,根本就是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反正再怎么糟糕也,曹芳也不会认为会比何曾的提议来的更差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最好的解脱 取得了天子的亲口同意张雄也没有再做拖延了。先是为了确保安全将曹芳等人安排到队伍的后面。 再去同甄德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要怎么样配合什么时候该出手。 一改以往他人眼中足智多谋的儒将形象,得到了曹芳的允诺后张雄使用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与直接。 待甄德吩咐好亲军们将腰中长刀出鞘无有命令不得私自上前。 来到队伍最前方的张雄从身旁的虎贲郎手中接过一架已经上好弦的连弩。 确定了人群最前方几名游侠打扮的领头人所在的方位,摆好一个标准的姿态张雄手指就这么轻轻勾动了连弩握把处的扳机。 十发弩箭在张雄手指扣动扳机之间分别射向了不同的敌人,十只大小几乎没有多大差异,全都由特制的全铁打造的箭矢在弓弦的巨大力量下朝着前方直冲而去。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连弩所用的箭矢全都是由全铁打造而成,箭矢所安装的箭羽也比那些普通的弓弩箭矢少了很多。 瞄准、击发、命中几乎是一气呵成的事情,短短五十步内的距离让张雄所发射出的十只箭矢全都命中了目标。 近距离打击下,同样是特制的箭羽带来的准确性也就被成功的掩盖了下去, 伴随着尖锐物体刺入的穿透声几声剧烈的惨嚎响彻在了整个南市正门前方的街道上。 在张雄的特意留手下最前方应声而倒的十名倒霉蛋可并没有被一击毙命,箭矢直接插进了这十个倒霉蛋的大腿部位。 其中还有一个倒霉蛋中的倒霉蛋,不知道是这个倒霉蛋天生的运气差,还是因为张雄故意如此的缘故。 反正一支全身泛着金属色泽的箭矢就这样直愣愣的插在了这位倒霉蛋胯下的关键部位上。 瞧他那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声哀嚎,企图用来翻滚减少自己痛楚的可怜模样,当真是让闻者落泪、见者心伤。 见到这倒霉蛋大声的向着旁边的哀求自己同伴快点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在场的诸位汉子感同身受同时也不免感觉胯下一凉不自觉紧了紧双腿。 张雄这一手确实是让逃命的百姓们刚才的不顾一切的气势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沉重打击。 在看到那倒霉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全都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被蛊惑冲击逃命的百姓们受到了沉重打击,而这位倒霉蛋也成功受到了来自张雄精准的一波暴鸡。 几乎就在张雄发射出去的箭矢击中的瞬间,无论是对面的那些老百姓们,还是站在张雄身旁的甄德与虎贲郎们看向这位的眼神全都起了几丝变化。 莫说是他们了,就连站在后方被保护着的曹芳、孙资、荀顗、李胜这几个年龄跨度八岁到六十余岁不等的男人脸上也多少显现出了几分僵硬。 太惨了,那倒霉蛋的声音从最初的怒吼哀嚎最后化为的厉声尖叫,其中的过程确实是让人发自心底的有些接受不了。 这还是曹芳第一次见到连弩的实物与真正发挥出来的威力,张雄手中的连弩相比于大魏士卒们佩戴最多的普通弩箭最明显的差距就是威力了。 要真换成大魏如今列装的黄弩来,五十步的范围内这个倒霉蛋恐怕就连翻滚都做不到直接被一击毙命钉在地上了。 抬头望了眼已经开始在地上按表走的可怜人,曹芳不得不承认相对来说其实一击毙命又何尝不是更好的选择呢? 再加上造价、精度、性价比的缘故,可能这也是为啥大魏并没有将其大规模的装备给军队之中的弩手们的缘故了。 等到人群的目光全被那位声音渐渐尖锐的倒霉蛋吸引,张雄再一次的抬起了手中的连弩。 这一次可不再是张雄一人了,当几十把连弩被人齐齐指向自己这边,刚刚还不管不顾想要跑路的百姓们有了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 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转身就跑,跑的速度似乎还比刚才来的时候快上了不少,毕竟真正的大恐怖就在身后换谁来都得拿出吃奶的力气跑路。 拔出腰中长剑张雄亲自来到这位已经失声的倒霉蛋面前,当死亡变成一种最好的解脱张雄能够做的也只有尽快帮他结束掉痛苦了。 尽管尸体已经被人拖了下去,重新在众人的陪同下回到原处的曹芳望着坊门前留下来的一滩血水总是感觉自己的胯下老有些漏风。 “朕先前居然不知晓扶慕射术如此惊人啊!”曹芳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脑海中想着那个倒霉蛋最后的身影这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很明显,曹芳这个夸赞是非常不合时宜的,至少张雄听到天子这么夸赞自己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的躬身回答道:“非臣有意为之,皆乃凑巧而已!” “对,对,对,凑巧而已,凑巧而已!”闻言曹芳赶紧就朝着对面的张雄打了个哈哈。 只不过,曹芳冠服下紧绷着的双脚已经无言证明了这位陛下内心真实想法,不出意外的话,在场的不少人噩梦有要添一道素材了。 打了给哈哈将刚才的事情翻了过去一时间曹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怎么夸奖了。 最后只得朝着张雄点了点头以作鼓励了,不论手段如何,至少张雄来的这一下确实是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了。 除了那个被张雄怜悯之下杀死的倒霉蛋外,其他九个尚且还活着的游侠打扮的人简单包扎了玄伤口就被带去询问了。 南市的街道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且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四周更加显得安静。 这个时候前去通知夏侯玄的执金吾庞延先是将手中代表天子的虎符交还给了跟过来的符宝郎。 让夏侯玄与蒋济安排好后面足足几千人的中军士卒,随后这位就领着夏侯玄、蒋济一起来到了曹芳面前。 曹馥与周围的商贾们一起亲眼观看了刚才整个过程,本就脸色发白的他们见着南市周围越聚越多的人马包括曹馥在内终于是有些着急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战战兢兢 放眼望去南市外面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整个开阳门到南市方向的出入口直接都被这些人给堵死了,就连平日里人来人往商旅进出频繁的开阳门都被临时关闭了。 整个洛阳城中能够有权力做出如此安排的恐怕也只有三个人了,而经过几个月来的大小事情后,现今能有资格调动这么多兵马的曹馥很清楚只有那位了。 要说其他人曹馥或许还真不带怕的,宗室的身份可是曹馥身上的一张保命的底牌。 况且曹馥现在可不单单只是帮自己在经营众多产业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他也不过是后面那些人推选出来的代表而已。 亲眼见着自己威风赫赫的父亲被先前洛阳宫主人整的死去活来,现在曹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怕了。 大魏天家的无情在他们乐城侯一脉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曹馥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父亲回来之后那一副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唯恐惊到洛阳宫的样子。 自己那位从微末起就护太祖的父亲都差点被砍了,虽说当今天子仁德之名曹馥也早有耳闻,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比肩父亲。 况且他现在玩的事情,可比当年他的父亲玩的要刺激多了,加上先前自己还亲自出谋划策弄出来了刚才之事,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曹馥也不敢在多待下去。 见下面那些人真的是想要把赶尽杀绝,刚才还一副信心满满样子的曹馥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直接转身向着楼梯口方向走了。 亲眼见着曹馥光明正大的带着门外等候着的几名仆役离开,在场的商贾们还不敢前去阻拦。 而曹馥这一溜无疑开了个坏头,作为大魏宗室的代表都溜了,最前方几位同样是背景深厚的商贾略微思考一下同样也不敢再多待了。 没一会功夫,刚刚还群情激奋的酒楼之中就只剩下了几十名中、小商贾们只能玩一出战战兢兢的大眼瞪小眼了游戏了。 加宫中亲军一起曹芳这次为了将其一网打尽可是足足调动了近万名士卒,里里外外将整个南市都堵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那种。 而当事情发展到已经有人为此付出性命的阶段,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已经彻底的转变了。 更别提刚刚那群何曾口中的逆贼、恶徒们可是企图冲击天子圣驾意图谋害君上。 就算是一直主张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的孙资,在此事过后态度也不得不发生转变从私下里解决,变成了只希望曹芳不要牵连太多无辜就好。 近万名亲军们在互相配合前进直插那座整个洛阳、整个大魏最大的人市之中,在这种扫荡下没有人能够从南市之中逃出来。 躲藏在南市之中那无数个小商铺角落之中以此来逃避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但对于人市之中大贾来说逃避啥的根本没有多少作用。 除非他们能够抛弃掉耗费了无数心血积累下的财富与地位,跑到秦岭之中当个野人,但那是不可能的,若真要这么做的话还不如杀了他们。 火焰散发出的黑烟升腾而起,但很快又被人扑灭,总有人不想体面,而这些士卒们收到的命令就是帮助这些不想体面的人体面。 无论再怎么样现在的大魏可不是什么以往的那些个军阀势力,可不是曹芳直接派出些士卒与亲军逮着人乱杀一通就行了。 大魏朝廷又不是黑社会,总得要按照大魏律法与制度来办事,虽说真要是曹芳想的话两条路总归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当孙资提出士卒们只需要负责秩序就好,曹芳也并不会去拒绝。 抓捕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执金吾缇骑与匆匆赶来的廷尉官吏们、洛阳县四部尉等有资格抓捕罪犯的官吏们的头上。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应该察觉到了往日洛阳城外最为繁华的南市之中闹出来的乱子了。 开阳门高高的城阙上早就站满了负责来打探消息的各路人马,其中有官吏,有士人,还有各家的家仆们。 正当孙资奉命率先赶回洛阳宫召集朝臣与台臣们前往太极殿议事,看了一会确定不会出现意外的曹芳刚想追随孙资的步伐回到洛阳宫,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就被负责跟随各个部门办事的尹模带了回来。 大魏乐城侯曹馥现已经被他们暂时性的保护起来了了,找到这位乐城侯的地点是人市之中曹馥自己所拥有的一栋大院之中。 且在院后找到了很多.....朝着曹芳说完了很多两个字尹模就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听到曹馥这有些陌生的名字曹芳也只能认出来这位可能是自己家的宗室,但对于乐城侯这个爵位曹芳还是非常熟悉的。 叹了口气曹芳刚刚要抬起望着马车上走的步伐不免停顿了下来,他就知道刚才的孙资企图压下这件事肯定是有着他的原因的。 果然,不光是洛阳宫内出现了问题,就连自己家的宗室都参与其中了。 即使尹模尽量说的非常含蓄了,大魏的乐城侯在人市中属于他的大院内被逮住了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就要麻烦校事暂时请他到大将军府中歇息片刻了!” 没办法,相比于直接将曹馥抓到廷尉大牢中,暂时请这位乐城侯去大将军府上坐一坐同曹大将军叙一叙旧无疑是对曹芳更加有利的。 躬身领命接下来尹模小声向着曹芳接连爆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而面对这些同样来头都不小的人曹芳可就没有啥好态度了。 “此事自有廷尉处理,校事还是先将他带到大将军府上吧!”甩了甩手曹芳便没再多言直接迈步走进了车厢之内。 随着对于人市的搜查彻底进入了尾声,驾车的依旧是甄德本人,羽林、虎贲两营几千名亲军也伴随着天子的车撵离开了此处。 就剩下千余中军士卒们帮助廷尉官吏与洛阳四校尉从躲藏在南市人群之中找出先前那些敢于冲撞天子御驾的人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避重就轻 城外南市之中的乱象并没有太过波及到洛阳内城之中,最多就是同往日相比铜驼大道上来往的商贾比往日最少减少了一半有余。 就算如此,铜驼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两个士子结伴而行,五六个小吏背负着刚刚散发下来的公文匆匆向着城外而去。 而唯一有些许不同之处的是整个洛阳城中的酒楼、食肆之中让人迷醉的杜康已经全部消失了。 不论是以为文人士子们杯中盛放的西域来的葡萄美酒,还是来往旅客小杯之中盛放着的洛阳城南酿造的杜康酒,全都不见踪影了。 为了赔偿诸位客人的损失,摆放在何晏面前的是一壶壶调放了蜜糖的蜂蜜水与几盘盛放着蜜饯的果品。 若不是何驸马同周围那些士子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美酒的香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晏他们这是饮糖水饮醉了。 南市闹出来的事情表面上没有影响到洛阳内城,但实际上刚才近万名士卒们的出动去南市搜查足够让整个洛阳城颤上这么一颤了。 铜驼大道两旁作为同样是经营酒楼、客栈、食肆的商贾们保险起见也将酒水收了下去,同样背景深厚的他们可不敢跟大魏朝廷与天子作对。 只可惜因为一些特殊关系的缘故何晏本人不怎么嗜甜,桌面上摆放着的蜜蜂水与蜜饯这位大魏的驸马爷自没有去动了。 由何晏举办才开到一半的玄谈因为突然发生的这件事很快就停止了下来。 此刻包括何晏本人在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下方铜驼大道上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平日里穿金戴银不可一世的南市商贾们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被人像狗一样拖行在铜驼大道上。 配合一点的或许还能够跟着官吏自己走着,不想体面的除了被像狗一样拖着走以外,还可以选择被人抬到板车之上拉着走。 唯一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想要躺在板车之上享受到被人拉着走的待遇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无论他们其中部分人是如何的挣扎求饶与呻吟,该走的一样还是得走。 然而绝大部分被抓过来的商贾们还是非常自觉的,甚至都开始帮着劝起了情绪有些激动的同行们。 执金吾的缇骑配上洛阳城四校尉,再加上隶属于廷尉的官差们,周围的护卫们都这样的配置还企图异想天开向着逃跑啥的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了。 看着底下这场如同是游街般的情况,刚刚还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何晏想起了什么东西面色渐渐有了变化。 想到自己拜托曹馥的事情何驸马的酒突然醒了过来,起身向着周围那些士子说了几句话何晏很快就神色匆匆的离去了。 见到南市的商贾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不止何晏一个人变了脸色,待到这群商贾们在差人的看押下渐渐离开,铜驼大道两旁的商铺、酒肆之中几乎都有几个人急急忙忙的离开。 位于洛阳城中的廷尉大狱还是第一次面临着这么拥挤混乱的情况,而负责大狱事物的两位左右平和整个廷尉大狱的官吏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忙碌过。 天子亲自下诏钦命的案件牵连的人数又这么多,说起来上一次大牢之中关押这么多人如此热闹还要追溯到太祖邺城时期了。 而这次恐怕只会比那魏讽一案牵连的人数只有多没有少了,上面嘴皮一碰真正累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一如廷尉大狱第一次面临着这么拥挤混乱的情况,自曹芳登基以来整个太极殿中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混乱过。 坐在御榻之上曹芳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眼前乱哄哄的吵成一片的大魏群臣们。 台臣、朝臣、还有中书省、门下寺这些内朝官员们能来的已经都来了,就连司马太傅与曹大将军都被紧急的拉了过来充当牌面。 深得曹芳信赖的蒋济被负责管理中军以防意外所以并没有能够来此,而夏侯玄则是被曹芳一同拉了过来。 人一多,这相互之间的分歧与矛盾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但比较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太极殿中群臣争议的焦点并不是南市之中那一堆子破事。 大部分人反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曹芳在丝毫没有同他们商议的情况“私自”调动了近万名的兵马汇聚在城南这件事情上。 至于他们口口声声义正言辞说出来的“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为之!”,“洛阳城乃皇城禁地国家何能随意召集士卒?” 还有什么“倘若是有贼子趁机作乱大魏倾覆危在旦夕矣!”这些话语之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需要自己来体悟了。 大魏有没有倾覆危在旦夕曹芳不知道,但如果他们敢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曹芳敢保证那几个跳的最欢的九卿掾吏们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几个分别隶属于大鸿胪、少府、太仆的掾吏们可不是什么言官,敢于跳出来将避重就轻肯定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有着太极殿内一个个化身成为大魏忠臣敢于直言上奏天子的大臣在,身为言官的杜恕则是带着一众兰台的大大小小的御史们同曹芳一样沉默的观看着这些忠臣们的义举。 倒是以天子门下走狗自居的丁谧、李胜、邓飏几个人起身同殿中企图避重就轻减轻压力的几个官员们打起了嘴炮。 而在何驸马在问询之后没有发现曹馥的身影,此刻何晏竟然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居然选择了同丁谧、李胜、邓飏几个人喷起了对面。 明面上丁谧、李胜、邓飏、何晏几个人是同这些九卿麾下的官员们打嘴炮,但还有一种事情叫做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至少大魏的三公与几位九卿两千石官员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过。 眼见着话题被他们越扯越偏,曹芳忍耐也渐渐到达了极限。 在此等待了片刻,太极殿内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是更多的官吏们参与了进来。 就当曹芳终于忍不住要爆发出心中的怒火刚要开口却是被人抢先一步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冠冕堂皇 “国家!老臣以为诸位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故圣人云: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重新听到这句话皱了皱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曹芳不免将看向了声音来源,只见最前方的一直都没有出声的崔林此刻却站了出来。 见到曹芳视线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崔林倒是显得不急不躁反而是有闲工夫朝着曹芳做了个揖继续说道:“且夫商贾贱业之事,国家又何必如此调动亲军与中军大费周章?” “若真商贾之辈有作奸犯科之事,为何一不见兰台众御史有弹劾,二不见洛阳令丞相报,三不见南市各官吏有上奏陈述之事?” 崔林这话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丝毫没有顾及到兰台与李胜那边。 至于崔林所提及的南市官吏啥的如今并没有资格入殿。 曹芳知道崔林想要玩些什么,而作为大魏的三公之一崔林自然清楚曹芳在南市之中发现与看到了什么。 但崔林倘若是真按照事实来说他也不用多此一举的起身附和了,发现事实与最终的事实两者可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早就明白他们会玩这一套,所以曹芳直接先把南市大小官吏们给拿下了。 曹芳这边刚想开口派人将门外候着的几个南市官吏给传唤进来,人证物证聚在他还真就不相信太极殿的群臣们白的还能给他说成黑的。 无视了崔林的劝说与问题曹芳刚吩咐好郭玄信叫他将人带进来。 事到如今曹芳也懒得同这些老狐狸们鬼扯了,再扯下去事情恐怕就真的从南市商贾公然违抗天子诏书变成了曹芳为啥要调动亲卫与中护军了。 曹芳正等着让几个南市官吏来将话题给引到自己需要的地方,不曾想郭玄信还没有走到殿中就被崔林身后的高柔给直接拦下来了。 不论高柔与曹芳承不承认,至少在洛水一事之后尽管有着高光最为桥梁,但曹芳与高柔之间的关系比之先前曹大将军呼风唤雨时期绝对是淡了许多。 高柔会选择在此时出手拦住郭玄信,着实是让曹芳心中感到了有些被背叛的滋味了。 不用高柔说些什么,曹芳光用猜就能猜得出来这位以往同自己关系密切的老太常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反驳自己了。 “陛下万万不可!区区小吏之徒无功无德何以能有得见天子之殊遇?陛下当问询其主官河南尹丞才是!” 被高柔点名的河南尹丞刘寔自是赶紧站了起来,上前两步躬身来到殿中一副听候天子差遣问询的模样。 见着殿中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河南尹丞,曹芳现在非常非常想大声质问一下对面的崔林“你叫朕质问,朕就要质问了?” 但曹芳真要这么问了事情还真就成功的被他们引上另一条岔路了。 刚想继续命郭玄信绕过高柔先把人带到殿中再说其他,曹芳还真就不信高柔能有这么的胆子当众与自己作对。 察觉到曹芳想做些什么,高柔也是丝毫没有顾忌两人先前的感情,向左迈了两步用着自己的身体将郭玄信挡在了去向殿门的道路上。 眼见着两头倔驴就要杠上了,独自一席坐在殿中到现在都未有开口的杜恕忽然就发话了。 “臣御史中丞杜恕今弹劾太仆少卿刘兰、少府少监宋衢、大鸿胪主簿柳远三人目无君上之罪!” “还望国家将其三人逐出朝堂,严惩之!” 还没等曹芳发火,头戴着獬豸冠的杜恕就第一个先站出来了。 刚才参与到了争执之中的可远远不止杜恕现在弹劾的三人,但谁叫这三人是最先鼓噪起来的呢。 俗话说的好所谓枪打出头鸟,不弹劾他们杜恕弹劾谁? 要是杜恕把刚才说过话发过言的人全都追究一遍,恐怕太极殿内的人都要少上三分之一还要多了。 不过,杜恕直到现在才出来弹劾先前那三人是不是有些迟钝、奇怪了。 看着太极殿内刚才的乱象须知兰台的御史们已经是硬生生憋了大半个时辰了,最后等到了杜恕出场敲响战鼓了。 虽说杜恕选的时机是不是有些不对,但有了御史中丞的带头,憋的非常难受的他们终于能够发泄出心中积蓄的不满了。 “臣殿中侍御史华炳弹劾太仆少卿刘兰、少府少监宋衢、大鸿胪主簿柳远殿中喧哗之罪!” “臣殿中侍御史鲍成弹劾太仆少卿刘兰、少府少监宋衢、大鸿胪主簿柳远三人扰乱朝纲之罪!” 最先出场的就是负责监察殿中百官礼仪的华炳、鲍成两位殿中侍御史。 杜恕三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能扣的罪名全给他们扣上了,弄得刚想出列弹劾的另外几位御史都重新回到了他们的位置上。 兰台御史都出来弹劾了,作为执掌朝廷礼仪的谒者仆射王业再怎么样也不能够逃避了。 感受着御榻上曹芳望过来的视线,站立在旁一直都是处于老实巴交的老好人的王业终归是走了出来。 没办法,别看着太仆少卿、大鸿胪主簿之内的四品上头衔比王业头上顶着谒者仆射品秩高了不少。 但其实三人之中除了宋衢这位少府少监手中还握有一定的权柄外,太仆少卿、大鸿胪主簿之类的比空头衔好不到哪里去。 若无有他们后面站着的那两位的鼎力支持纯属是名头听着吓人罢了,这也是为啥王业会选择走出来的原因。 不出来是有很大概率遭到天子忌恨,而出来就算遭到了宋衢、刘兰、柳远的忌恨王业一点都不带慌的。 软柿子还总得挑软的捏不是,“太仆少卿刘兰、少府少监宋衢、大鸿胪主簿柳远殿中喧哗,陛下,按照礼仪当将三人逐出朝堂!” 三人的罪名可不是杜恕他们胡乱编纂出来的,况且太仆荀绍、少府令王观、大鸿胪张泰竟然出奇一致的没有出来为自己的属官辩护。 很快面色阴晴不定的刘兰、宋衢、柳远就被几位谒者给请了下去,有着杜恕横插一杆子,太极殿中的气氛已经是愈发焦灼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罪大恶极 亲眼见着自己的属官被逐出殿中,大鸿胪张泰、太仆荀绍两人脸上都快阴沉的滴出水来了。 不要误会了,张泰与荀绍两人现在的模样可不是在忌恨天子与杜恕将自己的下属赶出殿中。 太仆少卿刘兰、大鸿胪主簿柳远事先可没有同荀绍与张泰说过他们将会要如此。 等于先前的太仆少卿刘兰、大鸿胪主簿柳远根本没有同张泰与荀绍商议的情况下私自站了出来。 还想着装死不参与当个泥菩萨的张泰与荀绍被自己麾下两名官员莫名其妙的拖下水,能够不愤怒就有鬼了。 “臣等治下无能以至于让此二人扰乱朝堂纲纪,还请国家责罚!” 面对着荀绍与张泰的请罪,这次曹芳倒是非常大度的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太仆少卿、大鸿胪主簿私自做出无礼之举,同二卿又有何关系呢?” 曹芳这话说的非常别扭,好在荀绍与张泰都听明白了天子话语中的意思。 天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荀绍与张泰也不好真的就这么算了,主要还是两人非常担心不远处的杜恕会以此咬上自己。 谁都不知道这位御史中丞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了保险起见张泰与荀绍躬身跪伏在地继续向着上方的曹芳齐声说道:“还请国家责罚!” 曹芳看着两人一副坚决要受罚的样子实在拗不过只好罚了两人三个月的俸禄以作为惩罚。 得到了天子的惩罚张泰与荀绍瞥了眼对面殿中大柱下站着的那群以杜恕为首带着獬豸冠的一众兰台御史们。 等待片刻见着兰台御史们没有发言提出异议,张泰与荀绍这才心满意足的向着曹芳领完了罚重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人的动作被曹芳收入眼底,而曹芳也总算知道刚才为啥两人执意要自己下诏处罚他们了。 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跪坐而有些发酸的腿借着这个机会曹芳同样往着杜恕那边瞄了眼,这位御史中丞脸上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 朝服獬豸冠整理的一丝不苟,站在那里眼神盯着地板根本就没有理会曹芳投过去的视线。 说实在的曹芳也有些搞不懂杜恕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无论他在想些什么,曹芳能够确定的是至少现在的杜恕确实是有着往自己这边站的迹象。 曹芳这边赶了三个人并不能让高柔有任何动摇的举动,这位群臣眼中同天子关系密切的老太常依旧不依不饶的站在郭玄信前方,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高柔的举动此刻的举动,倒是让不少人心中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看来这位刚直的大魏前任廷尉就算当了太常也没有任何改变啊! 有了太仆少卿刘兰、大鸿胪主簿柳远、少府少监宋衢三人先例在前,刚刚还在太极殿中争论不休的两千石以下的官吏们全恢复了平静。 何晏、丁谧、李胜等人也都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众多喉舌之间的斗争已经结束,但曹芳与高柔之间的氛围却愈发显得激烈。 心中猜测着杜恕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回过头来将视线重新放到高柔的身上,任由头上的冕旒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曹芳缓缓握紧了藏在大袖中的双手。 “速速将洛阳南市市令等人召入太极殿中,由朕来亲自问询!” 心中愁苦无比的郭玄信刚想迈步绕过面前的高柔,高柔却是不依不饶的重新拦到了他的前方。 “国家万万不可!若今国家不顾臣等劝阻执意召见南市诸官吏,此例一开恐日后天下郡国诸官吏皆欲进京面圣!” “国家乃一国之君当也天下表率,到时下官循例前来洛中告上官,小吏前往州刺史处告县长,官吏相污长此以往我大魏恐国不将国!朝廷天威、律法条文恐成戏言啊!” 高柔说的这些话句句乃发自肺腑之言,并没有带多少个人的情感,反正这位老太常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今日陛下弃廷尉与洛阳四部尉官吏而不用,随意调动中军、亲军着实是非常不妥!” “军队乃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驱逐恶寇所用,怎能让其参与到民事之中?” 高柔说着话的时候就算被曹芳面无表情的盯着,其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惧色出来,一副我乃为大魏好,为天子好的模样。 “阴沉国家应当先问询河南尹丞事情原委,再派廷尉官吏求证,而后经由尚书台臣判决,若真有作奸犯科者再依我大魏律法严惩也不迟!” 担任了足足二十多年廷尉的高柔,说起话来当然总是带着一股子法家的味道。 相比于最终的结果,高柔更加在意的是程序正义的问题。 虽说现在大魏早就没有人自称法家门人,高柔也从未宣称过自己来韩非子传人。 但自从当年的公羊学玩了一出儒皮法骨后,法家的思想就深深融入到了儒家的学说之中。 问题高柔又不是那种正统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条件跪舔天子的那种法家门人,人家还能玩一处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卷而怀之。 这就是让曹芳真正感到头疼的地方了,人家都把接下来曹芳这样做后,大魏会发生什么样的场景都给曹芳想好了。 而曹芳也不得不承认高柔这番话语未必没有道理,虽说华夏的封建关系没有像欧洲那边玩出“我的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但下面官员私自越级上奏这件事情,放在华夏哪个时代都是不能容忍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顺风顺水,曹芳这次总算品尝到了被人骑在脸上怼的滋味了。 将三人弹劾出朝堂的杜恕在沉默了一小会后,忽然又上前两步重新回到曹芳面前躬身行礼并没有展露出想要收手的打算。 “国家,今臣御史大夫杜恕弹劾大魏少府令王观不顾圣意,私自将六十余岁官奴倒卖于南市之中,其行径罪大恶极,臣羞与之为伍,同朝而列!”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分道扬镳 遮遮掩掩的扯了这么大白天结果还是让杜恕直截了当的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作为被杜恕指名道姓当天子与文武百官的面弹劾的少府令王观起初还是一副超然于世外的模样。 方才少府少监被几位谒者赶出太极殿的时候,王观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包括荀绍与张泰向着天子请罪他都没有多大反应,本就没有参与的事情王观可不认为自己要平白无故的受到牵连。 甚至还要像刚才的荀绍与张泰那样急急忙忙的向着天子请罪,这样的事情王观自认为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王观奉命接手少府的时间还没超过一年,要知道大魏的少府治下有中尚方、左尚方、右尚方、平准令等等等等。 光要彻底的掌控这个专门为天家设立的庞大机构,一年的时间可还远远不够用的,平日里光处理各种杂事都够王观受的了。 有些事情他虽有察觉但并未深究,也是被下面人联手瞒在了鼓里,加上前段时间恰逢先帝去世王观根本就处于完全不知情状态下。 直到王观感受到太极殿中诸位同僚看向自己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面的御史中丞是在说自己。 王观刚才还在想着等到此事过后自己可要好好整顿一下少府以免再次出现类似事情。 荀绍与张泰未必会不知道自己手下再干些什么,说不定这两位还有很大的可能参与到了其中。 但王观对此是真的不知情,面对杜恕正气凛然的指控王观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 “诬告!诬告!老夫怎会做出如此灭绝人伦败坏纲常行径!”被职责将六十岁以上的官奴隶重新倒卖,猛地一下站起身王观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之类的事情了,用着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前方的杜恕大声的反驳道。 似乎根本不知道王观的资历一样眉头一皱杜恕转身直面王观开口说道:“诬告?少府令若说吾乃诬告。那从南市之中搜出来的诸多少府治下的官奴不知少府令又要作何解释?” “莫非少府令还要同天下人说,此事皆乃少府诸官私下行事,同少府令完全无有任何关系不成?” 杜恕这话把王观憋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了,杜恕的话语当真是一下点到王观的软肋了,作为少府令他当然不可能天真的去反驳自己真的不知情。 不是别人信不信的问题,就连王观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尽管这本来就是事实。 “有没有关系得让廷尉来查办,无有确凿证据全凭御史中丞言语可说的不算!”三公九卿之中最先起身提出自己意见的司空崔林见着王观陷入困境,不可能会选择袖手旁观。 “莫非兰台众御史已经将少府令不法证据转交给御史中丞了不成?” 崔林说的这话完全就是故意恶心恶心杜恕的,从南市事发到现在事情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天,作为还是被天子派来的人口中得到有关南市消息的兰台众御史拿头去找王观的证据。 作为太祖时期的老臣王观的为人与节操确实是他们几十年来有目共睹,崔林还是选择相信王观对此真不知情。 “哼,证据?司空居然管我要证据?廷尉大狱之中难道不是证据不成?” 纵然面临的是大魏三公之一的司空崔林,杜恕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带怂的,让曹芳看的是心情复杂无比。 到了这个地步曹芳都还不敢完全确定杜恕到底是什么目的,尽管曹芳本身拥有着理性主义者的一面。 但曹芳本身并不擅长跟杜恕这种纯粹无比的理想主义者打交道,根本没有完全弄清杜恕的想法曹芳还真就不敢随便下场帮这位御史中丞一把。 不单是曹芳有着如此顾虑,整个太极殿中反对与支持杜恕的大臣们也不敢贸然参与这场神仙打架之中。 唯一曹芳能够确定待到事情过后,身为二代的杜恕恐怕真的将要背叛自己的屁股,同高柔、崔林这群大魏的元老们正式的分道扬镳了。 其父亲杜畿于大魏元老们之中的遗德正式就被杜恕耗个干净了。 “哦?听御史中丞言语,莫非事先已经对此有所了解了?” “为何洛阳南市都如此了,竟然不见兰台御史有一人上奏于朝堂,相报陛下;按照御史中丞的说法,那老夫是不是也可以说御史中丞,亦或者是兰台诸位御史故意包庇呢?” 面对着杜恕咄咄逼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姿态,崔林的再次提及了先前他向着天子所说的话语。 作为大魏的司空,崔林玩的这一手着实是狠辣无比,赤裸裸的将整个兰台御史们都绑架上了这件事中。 崔林的指控着实是让杜恕本人彻底沉默了。 就在杜恕陷入两难之境,立在兰台诸御史之中最前方一排的洛中御史卫恂突然就领着身后八人齐齐站出向着御榻之上的曹芳请罪。 兰台御史又闹出来事端,自是让不少人的注意力从杜恕身上转到了这九名御史的身上。 见到带头的乃是身为大魏三台五都之一的洛阳御史,而在其身后更是跟着兰台八位侍御史。 就连曹芳都已经察觉到了这群御史现在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带头的洛阳御史卫恂匍匐在地用着极为洪亮的声音向着曹芳说道:“洛中发生如此之事,全乃臣等察举不严以至于让奸贼有利用之机所致!” “胆敢贩八旬老者于洛中,更有癃疾残病者夹杂其中,如此罪行前所未闻,而吾等先前竟然不知有此事!” “罪臣等自知无颜面对国家,愧对大魏社稷,还请国家将吾等解职以渎职之罪下狱!” 说着卫恂直接将头顶戴着的獬豸冠取下,同后方八位侍御史一起将这顶象征着律法的冠置于自己身前。 腰间绶带与官印一起置于冠旁,那表情似乎在无言的诉说就算天子今日不下诏处置他们,他们就准备要自裁以谢天下的模样。 第四百二十九章 地图炮 兰台御史们的举动,让不少人瞬间变了脸色,更加让人感到不妙的还是兰台御史们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和接下来说出的话语。 朝曹芳请完罪后,领头的洛阳御史卫恂放下手中的那枚代表着御史身份雕刻着一头獬豸的印玺。 回头看了眼太极殿中坐着的满朝诸公,卫恂眼神一凝带着颇有些不甘的语气朝着上方沉默的天子继续说道:“国家在上!罪臣等今日固然可一死了之,以死谢罪,但朝堂硕鼠一日不清,吾等九泉之下亦无颜面对先帝!” 看着下面跪伏由那位洛阳御史带领着的兰台御史们,不知道为什么曹芳忽地有些感动了。 他们脸上正闪烁着的丝丝浩然正气让曹芳如同是久处于黑夜之中遽然间看到了许久未曾望见的光明。 杜恕与跪伏在地的几位兰台御史的行为不可谓不刚猛,杜恕刚才的出现同大魏的九卿之一的太常与三公之一的司空面对面的辩驳职责啥的就已经有些了不得了。 而现在的那洛阳御史卫恂的话语就更加厉害了,直接就对着朝堂群臣开了个地图炮。 卫恂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朝堂之中谁才是那只硕鼠,虽然他们都不认为自己就是卫恂口中的硕鼠,但卫恂的硕鼠到底在说谁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洛阳御史为何要说出如此话语?我大魏朝堂诸公皆都廉洁奉公之人,何来御史口中硕鼠之言?” “就是!还请洛阳御史把话说明白,到底何人是硕鼠,莫要污蔑了吾等名声才是?” “几位所言极是,若无证据御史怎能凭空捏造硕鼠之说,挑拨我大魏君臣和睦?” 就像是被戳到屁股的癞蛤蟆一般,卫恂根本就没有指名道姓,太极殿后面坐着的那几个官员反而是气冲冲的站起来反驳起卫恂的危险言论了起来。 “若朝堂无硕鼠又何来今日之事啊?!诸公明鉴,在下先前可并没有指名道姓,几位如此大的反应,莫不是被我说中了不成?” 面对那几个尚不知职务的千石官员的质疑声,卫恂的回答非常简洁扼要,直接奔着对面要害去的。 被卫恂用着十分认真的语气这么一讥讽,那几个官员当即就是诺诺不敢言。 而几人这样实打实的欲盖弥彰自己跳出来的愚蠢行径直接就导致了诺大的朝堂中根本就没有人敢为这几人说几句好话。 就连司空崔林、太常高柔、少府令王观等本就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只是装作没有听见。 大魏朝堂上许久以来都没有显现过御史们活跃的身影了,直接导致了有些人都已经忘记了被兰台支配的感觉了。 卫恂逮着谁要谁的恐怖行为无疑是唤醒了他们心中沉睡已久的记忆了。 见势不妙赶紧朝着前方的卫恂哼了一声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本来还想着同卫恂好好辩上一辩的几人当即就重新回到座位上,无视了周遭奇怪的眼神开始装起死人来了。 刚刚起身反驳的几人这边装起死人来,卫恂还真就对此没有多少办法,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诬告朝堂命官啥的对于一个御史来说可是非常致命的罪名。 喷完了这几个欲盖弥彰的官员,回过头来的卫恂向着司空崔林的方向瞅上了这么一眼,最终低下头去等待着曹芳那边的回答。 先前酝酿了大半晌杜恕上来对着少府令王观就是一通乱杀着实是把曹芳给惊到了。 曹芳这边还没有从杜恕弹劾少府令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呢,对面兰台御史就跑出来了九人向着自己请罪了。 还在思考着自己这边要怎么回答,对面跑出来请罪的几位与这件事多少有些关联的御史就开始同朝臣们打起了嘴炮。 眺望了眼后方坐着的那几名千石官员一眼,刚才这几人的举动让曹芳脑海中忽然就跑出来了一则后世他所听说过的经典笑话了。 相传在苏联解体以前,有个人在红场散发传单,被克格勃逮住了。 而克格勃很快就没收了所有传单,却发现这人所发出去的那些传单不过是白纸一张。 见到白纸克格勃还是决定把这人个逮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类的本质永远都不会变的,曹芳甚至只要把这则后世的苏联笑话改上一小段就能够完美的将其放在刚才几名大魏千石官员身上了。 甚至都不用后世的那个老大哥出场,须知大魏国可还是从大汉朝那里完美的继承到了腹诽这个罪名。 只要曹芳想都能够借着这个罪名出演一场现实版的苏联笑话了。 没有什么比笑话成为了现实更加可悲,曹芳也只能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在红场中发白纸被抓的那个倒霉蛋了。 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那群御史们都开始有着一个比一个不要命的趋势,地图炮都已经开起来了。 头疼的看了眼趴在高台下的卫恂,曹芳也不得不发话安抚一下那些个虽没有被指名道姓,但还是感觉自己受到攻击的忠臣们起来了。 “我大魏诸公皆都乃社稷之臣,御史就不必再多指责了!” 没有从朝堂到底有没有硕鼠开始论,若是曹芳也认为朝堂没有硕鼠那他今天闹出来的动静是干嘛来了? 曹芳知道下面的这些一个个御史们未必就没有什么私心,混迹朝堂之中不论是谁总逃不开名与利的束缚。 正义直言、不惧强权、为民为国,或是体现出大魏纯臣忠臣都属于名的范围。 至于利就更不用说了,要是没有利益的话鬼才只愿跳出来,最多或许还有一些良心驱动着他们吧。 再怎么样,大魏不可能一下子就蹦出来这么多大公无私的圣人了,就算是本身负责监察百官的兰台也不可能。 但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跪伏在地的御史们的私心基本上就可以让曹芳忽视了。 “臣闻昔上古之时有神兽獬豸者,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今虽无獬豸,但亦有御史,罪臣等愿以性命为角相抵于朝中之贼!” 第四百三十章 下下之策 南市捅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个丑闻,对于整个大魏朝堂上上下下来说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同孙资之前所说的那样。 只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明面上不去动,暗地里派人去查,要是曹芳感觉不解气,根本就不用天子来发话自会有人将这些丧心病狂的商贾们解决掉。 到时候私底下处理掉这些人,朝堂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损失威信,而天子的脸面也好看,主要是他们的脸面也好看啊。 可惜天子的举动一开始就没有留个他们这个回旋的余地,一副穷追猛打的模样当真是叫人感到头疼欲裂。 先前的崔林义正言辞的同杜恕说了这么多东西,最终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想把兰台的御史们牵扯进来,要将他们整个兰台的御史系统也绑到这事情上。 若杜恕依旧还是一意孤行想要穷追猛打也可以,那就先请这位御史中丞带头先把兰台的几位负责监督洛阳的御史们先办了再说其他的。 只要杜恕还想继续将这件事追查深究下去,那么兰台的御史照样也得一起跟着受罪。 崔林本身就是想拿兰台之中御史们的前途,包括杜恕这位御史中丞的前途,以此来好让杜恕放弃继续死缠着这件事情不放手的想法。 乖乖的劝说一下天子,让陛下回心转意不至于将此事办成个牵连甚广的大案,少些流血不必伤及人和岂不是挺好的? 计划非常之完美,最重要的是对杜恕还非常有效果,至少在崔林说完了那句‘兰台诸位御史故意包庇’后,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杜恕就没有再发过言了。 崔林也不愧是能混到大魏三公位置的人了,真照这样下去把御史中丞、兰台搞定后,他们再去劝谏天子压力无疑是会小很多。 问题是,以卫恂为首的有着监督洛阳大小事务的御史们性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刚直许多。 别看刚才的卫恂在曹芳面前引经据典,其实这位洛阳御史乃是行伍出身之人,受到了当年杨俊、杨季才的推荐才得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但也因为是受到了杨俊的推荐,卫恂这位从太祖时期就开始在大魏担任职务的元老一直都被留在了洛阳御史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之上。 别看着卫恂说话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其实这位洛阳御史早就已经年过五旬有余了。 也是因为有他的支持杜恕才能这么快得到兰台御史们的支持,没有卫恂的话带领兰台的八名御史也不会选择跟出来了。 正因为有着这份资历在,不然方才卫恂开出大范围嘴炮,不可能就寥寥几个人出来反驳且反驳到半路就败退了。 既然说了以性命为角相抵于朝中之贼这话,卫恂自以下定好了决心。 “还望国家容罪臣最后一次上言弹劾朝中之硕鼠!” 面对卫恂的请求,发觉到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曹芳自然不会去阻止。 “卿本就是洛阳御史,何谈最后上言弹劾一说?” 卫恂口里蹦出来的这种自爆式发言着实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到底谁才是卫恂口中所言的硕鼠都还不能够确定了? 不少本来就没有打算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听到卫恂这话心中不由生出了着急的感觉。 坐壁上观坐到火烧屁股能让人不着急嘛,等到天子真的开口答应了卫恂的请求,当真是叫许多人直接坐不住了。 谁知道前面趴着的卫恂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要是这位洛阳御史一时疯狂之下把自己拉进到这件事情当中可就非常不妙了、 况且什么叫以性命为角相抵于朝中之贼?他卫恂这是要干些什么? 好在整个太极殿都为了卫恂所说的这话而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三公之一,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不结党、不交朋,受到群臣认可的司徒卫臻这个时候终于出来发话了。 “慢!今日国家召集群臣开朝议乃是为了解决南市之事,洛阳御史又何必做出这种牵连无辜的姿态呢?” 卫臻这话一出,立即就得到了太极殿中许多人的出言支持,有的选择去劝曹芳回归正题,有的还企图去劝阻卫恂弹劾与南市有所牵连的官吏就弹劾好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着卫恂不要再这样继续做出牵连他人的举动了。 太极殿的气氛被卫恂来的这一下倒是直接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从作壁上观的态度,转为了尽快解决事情,不要在将其他事情牵扯进来的姿态。 卫臻都出来了,况且太极殿中也已经是被卫恂这话吓的给处于群情激奋的状态了。 到最后曹芳也只得吩咐卫恂不要牵连其他事情,直接说南市之事就好了。 若是没有关于南市之事的话,就不必再言了。 不出所料,到最后卫恂直接将矛头重新对向了少府令王观。 而曹芳对此倒是非常乐意的见到,开始在那边陪着卫恂附和了起来。 天子态度如今已经是十分明显与坚定的了,看那模样确实是真的准备将这件事给追查到底的样子。 而崔林对此却是早有准备了,毕竟杜恕这个人吧,行事不定叫人不好拿捏,崔林也不一定确定对方真吃自己这一套。 若是最后的努力失败了的话,真的让他们去傻乎乎的硬抗去天子违反天子诏命什么的,崔林与高柔等大魏忠臣们可是做不出来。 非但做不出来,他们作为大魏元老社稷功臣还要无条件的举起双手双脚支持天子的英明决定。 最好的办法自然谁也逃不掉,崔林都已经做好了下下之策,将此事彻底的闹大闹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闹到一个让天子、让大魏、让整个洛阳都受不了的地步,但这也只是在崔林心中属于下下之策罢了。 真要闹到了那个地步,无论是天子也好,还是他们也好,就算是兰台那边肯定是谁都讨不到好处的。 但事实又不得不让崔林做出如此的选择,事到如今高柔再去阻止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很快的门外等候着的南市官吏们就被郭玄信给引了进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死了 南市作为洛阳城中第一大市,作为管理其日常大小事物所需要的官吏们当然是个非常庞大的群体了。 刨去无关紧要的门卒、蔷夫、杂役啥的,拢共加起来也有十几号人被叫进了太极殿中等待天子问话。 而被郭玄信奉诏引入进殿中的南市官吏们之中不知怎么的居然少了几个非常非常关键的人物。 作为南市市丞的王成现在还在廷尉大牢中蹲着肯定是来不了的,问题是现在可不光是王成这个市丞没有出场。 除去没有出面的市丞王成以外,上至市令下到佐史的整套南市官员班子全都没影了。 曹芳找了好一会都没有从下方看见曾躲在坊门下瑟瑟发抖的市令与其下属的几位佐史、录事啥的。 虽只同那群南市官吏见过寥寥几面,但大致的认曹芳还认得出来的。 等到曹芳心中正暗道不妙,跟着这群算是犯官进来的两个廷尉官员立刻就向着曹芳大声的说道:“南市市令、佐史、录事等一十三名犯官皆以于廷尉大牢之中畏罪自裁,固不能来此,还望国家恕吾等看护不利之罪!” 廷尉大牢、畏罪自杀、一十三名,几个关键字加起来让曹芳忍耐很久的怒火彻彻底底的爆发了开来。 “畏罪自裁?好!好!好!好!好!很好啊!你们廷尉弄的很好啊!” 那两个廷尉官员听到曹芳一连说出这么多好字,原先还以为曹芳是再夸奖那些犯官们死的好。 但越越不对劲仔细琢磨一下两人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在那里做出一副押送犯人的模样了。 当即扑通一下朝着就算被冕旒旒珠挡住依旧能感受到脸上狰狞表情的曹芳跪下了。 两人口中也不敢请求国家宽恕之类的话语,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朝着曹芳请起罪来。 但两人这种后知后觉的举动放在现在无疑是晚了许多,晚到基本上他人根本救不了的地步了、 本就被刚才崔林他们的举动憋了一肚子气的曹芳突然听到南市市令连同下属十几个人自裁于大狱之中心情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这样也就罢了,问题在于出了这么档子事两个小小的廷尉属官竟然还敢向着自己请求宽恕??? 还一副为大魏立了大功的模样,这是曹芳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智商被人疯狂侮辱的感觉了。 “尔等刚刚是说朕亲自命人送去的大魏钦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自裁于洛阳城中我大魏廷尉看守严密的大牢之中了?” 天子话语中越来越明显的恶意是个人都听出来了,但天子问话他们要是敢不答,一个目无君上的帽子扣过来加上现今天子的心情,他们两不死都得扒层皮了。 无奈之下廷尉两人之中看起来比较老练的官员只得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回国家话,那些犯官自知所犯之罪乃为世间所不容,罪恶滔天恐牵连家室,所以才行自裁之法以此祈求国家不再去追责其儿女父母!” 好像是怕光用嘴说没有啥说服力似的,这名老练的廷尉官员还从怀中套出了十几枚木牍一样的玩意。 将看起来写了不少字的木牍双手举过头顶,这名廷尉官员继续朝着怒不可遏的天子说道:“此皆乃一十三名犯官遗牍,其上有陈述所犯之罪,还请国家暂歇雷霆之怒,先做查看!” 听到犯官有遗牍,也就是所谓的遗书,面前控制在爆发边缘线的曹芳还真就命郭玄信将一十三封木牍给取来了。 “那么,十三名犯官如今遗体又在何方啊?!” 从郭玄信手中接过这十三封木牍曹芳没有着急去看,将其放在面前的书桌上曹芳好似不经意间朝着两名廷尉官员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国家,经廷尉先前多方查证确定犯官等人皆已死,其遗体当复归于家属安葬!”还是那名老练的官员出来回答了曹芳的问题。 缓缓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的曹芳继续追问道:“那现今到底是在何处?!” “十三名犯官遗体经过查证确定生死无疑后,按照廷尉历来的规矩尽皆交由前来殓尸的亲族手中,想来如今应该已经归葬入棺了” 说这话的时候这名廷尉的官员看了眼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太常高柔,随后倒是显得非常理直气壮,一口一个廷尉历来的规矩似乎将其当成了大魏律法了般。 他口中所说的廷尉这条历来的规矩自然同高柔是脱不开关系的,只要不是像什么谋大逆之内的大罪死罪,这些自裁的官员们的尸体都会尽快的交由其亲族来处理的。 可别拿南市市令之内的底层官员们不当官员了。 不论再怎么底层,相比于那些大魏官场最低层的小吏们,更别提那些底层都算不上的泥腿子们来说,无论大小大魏的官他还是官,只要是官都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听到下面的廷尉官员这么说曹芳同样望了坐在那里巍然不动对此丝毫没有反应的高柔、高太常一眼。 拿起案桌上的木牍,曹芳刚想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了眼太极殿内的景象最终又再没说什么东西了。 得到了这个回答之后,其实曹芳就已经不想再去看查那些所谓的犯官们的遗书了。 一一查看下来其上内容不出曹芳所料,十几封遗书之内几乎把一切能够揽过去的罪名都揽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就算实在是同他们扯不上关系的,他们也在遗书中硬生生的扯上了两句,示意自己也多少参与到了其中。 沉默的把总计十三封遗书上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来,读完之后曹芳总算是发现了他们根本不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说是侮辱根本就是高看了他们手段了,至少侮辱人的时候也要讲个逻辑立个牌坊不是。 人死了,信留了,恶人全都是死人,我大魏继续又得以享万世太平了? 按照曹芳的感受,与其说是侮辱他的智商,倒不如说是他们这是在qj他的大脑更加合适... 第四百三十二章 仁德 “哦?原来是依照廷尉旧例行事啊!不知你二位何等官衔,朕先前有所不知还请你等二人见谅才是啊!”紧紧握着手中最后一枚木牍,曹芳皮笑肉不笑的朝下面两个来自廷尉的官吏说道。 “臣乃廷尉左监陈德,臣乃廷尉右监米聂,吾等怎得敢当国家见谅一说!”因为两人上来就同曹芳通报人死了的关系,所以还没来得及朝着曹芳赞拜。 还以为天子真就准备将这件事掀过去了,明显老练一点的廷尉左监陈德还趁着这个时候同曹芳上言道:“国家,现罪官都已自裁伏法身亡,国家仁德之名天下人皆闻之,现人以俱死,是否可不牵连不追究其亲族家室,以彰显国家之仁,大魏之德化?” “昔上古圣王皆以仁治天下,殷汤野张网四面,去其三面独留一面,是以天下诸侯问其仁德而景从之也,今国家之仁德不逊于先圣,当不牵连亲族家室!”说这话的乃是两人之中的另一位。 米聂能够爬到廷尉右监这个位置上自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至少最基本的东西像打官腔啥的还是给他拿的稳稳的。 开头就夸曹芳,又是仁德、德化,一会又是上古圣王,连成汤的网开一面都给他说出来了,曹芳要是还不答两人的请求似乎就真的显得有些苛刻了。 这两名廷尉的左右监玩出来的一手道德绑架着实是非常经典,道德绑架这个东西可能从人类第一次产生道德与不道德这个观念就存在了吧。 这么经典的一套追溯上古圣王遗德,下诉德化、仁治之含义,等到这两位彻底说完,曹芳都不由为了两人的话语拍手叫好起来了。 “二位果然是我大魏的贤臣啊!依朕看来两位明日还是到御史台任职吧!” 太极殿内群臣先是被曹芳这不打招呼的抚手赞叹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天子生气在出言嘲讽呢,一个个的赶紧装起了木头人。 等到了片刻发现曹芳还在一个人独自拍手向着殿中的廷尉左、右监两人拍手称赞,为了防止天子尴尬,他们当然也得应和一下了。 由曹芳这位天子亲自带头,掌声很快就响满整个太极殿内,被都做好最坏的准备的米聂、陈德心情先是从视死如归转为了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天子的夸赞,老练点的陈德赶紧在一片称赞声中大声的朝着上首已经站起身来的曹芳大声说道:“吾等皆乃大魏之臣,天子之臣也,恪守本分何当国家贤称,朝堂群贤数不胜数臣等又何敢自称” 见陈德这样说,其身旁的米聂也自当不甘示弱的等陈德话音刚落就赶紧接道:“御史、廷尉皆大魏之臣,吾等二人不论任职于何处,皆乃国家之臣也!”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了,笑意盈盈的曹芳当即就不顾天子威仪的在这太极殿高台上大笑两声。 上前两步拿起桌案上摆放着的几枚木牍,一边大笑着一边就朝着下面跪伏着的陈德、米聂两人脸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陈德、米聂两人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受到了曹芳的突然袭击还是被曹芳丢过来的木牍砸到了脸上。 曹芳如今的力气虽然很小,但像这种情况,曹芳说是要当场那两片木板把两人砸死也不可能。 丢出木牍这个动作所包含的侮辱的意味比真正对于两人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来的更加重要。 两片木牍从刚才还一副谦虚无比的陈德、米聂两人脸上慢慢滑落,最终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清脆声响过后,先前还热闹无比的太极殿中忽然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朝着两人丢出木牍的曹芳,等待着这位陛下接下来的动作。 对面玩道德绑架,就不能怪曹芳来一处川剧变脸了。 没啥好说的了,曹芳直接对着高台周围的虎贲郎们招了招手:“将此禽兽二人,速速给朕拿下!” “先给朕去拉到外面打上十杖再给朕带来问话!” 虎贲郎们可不会去在意什么廷尉右监、左监这种有的没的东西。 得到曹芳的亲自吩咐,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十几名虎贲郎齐齐站出大步来到陈德、米聂二人身前。 不由分说的直接将两人架起拖到了殿外,嘴巴早就给捂住根本就没有给两人说些什么的机会。 亲眼见着十几名虎贲郎两人拖出去后,好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重新回到坐榻上的曹芳注意力也就集中到了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小吏的身上了。 郭玄信带进来的十几号人中来的大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吏,因为接触不到更深层次的缘故,这些处理杂事的小吏们自是属于曹芳一问三不知的那种。 曹芳当着群臣的问了几句话根本就没有得到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回答。 下面的十几个小吏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面见天子,来到这太极殿中被平日里根本不敢直视的大人物们注视而感到紧张所导致。 还是被曹芳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威仪或者是其它事情吓的根本就不能好好说话。 别说是他们这些小吏了,就连殿中的那些他们眼中的大人物都被天子忽然的变脸给吓了不轻。 曹芳嘴里每吐出一个字趴在下面的十几个小吏就要齐齐抖上两抖,头上戴着的小冠都给他们抖落在地下来也不自知。 自他们进门在郭玄信的引导下勉勉强强朝着曹芳行完礼后就开始趴在地上发起抖来了,当真是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汗如雨下与瑟瑟发抖两个词的本义了。 抖了这么大半天,加上出了这么大的汗,身体比较差劲的还真就顶不住了。 短短的半刻钟内十多个人里面已经有五个人被抬了下去,剩下的几个也是有着支持不住的迹象了。 那几个小吏倒地时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也算是曹芳唯一从对面十几个小吏中得到的回答了。 就真要按照他们现在的模样下去,曹芳也就别想什么问话之内的事情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丧心病狂 啪啪啪、啪啪啪... 太极殿外传来的有节奏木板敲击声,陈德、米聂两人的闷哼经过太极殿的特殊结构能够清楚的传达到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殿外一连六声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不知道两人之中是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嚎。 闻见殿外传来的惨嚎,本就被吓的惊魂不定的小吏们哪里还敢出声。 接连问了几句还是没有人敢应答,无奈,曹芳也只得命人将这剩下的几名小吏送出太极殿中。 保护证人啥的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曹芳很清楚能够让他们活下来见到自己就代表那些人根本就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自己再去派什么专人去护卫完全就是浪费人手了。 但这可不代表曹芳就会放过他们,十几名小吏不论是昏迷的还是有意识全都由亲军押去廷尉大牢听候发问。 十几个小吏而已,若能让天子消消气他们就算是死了这辈子也都算是值了,有了这个想法的存在太极殿内自然就没有什么人会出来阻止。 方才的陈德、米聂两人好歹也是大魏的廷尉左右监六百石官员,拖出去的时候虎贲郎们其实多少有些手下留情的。 但对十几个小吏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两巴掌先是把那些不知是真被吓晕还是在转晕的怂货抽醒,一把钳住其双手扛起来这些被吓傻的小吏们就往外走。 曹芳知道现在自己的举动多少是有些迁怒无辜属于无能狂怒了,只能说这些个小吏倒霉触到曹芳的霉头了吧。 惨嚎很快就被强自压了下去,陈德、米聂两人再次进入太极殿时可就真的得靠着身旁的虎贲郎架进来了。 可万万不要因为后世的大明朝士子官员们以受天子廷杖为荣就小看了陈德、米聂两人所受的杖刑了。 就算是在大明朝被天子当场杖杀殿中的人可也不再少数,十板子下去除了天子有过特别吩咐外,走路啥的基本就不用想了。 陈德、米聂两人的情况还算好的了,至少没有当场被虎贲郎打的个半身不遂落得个终生残疾。 虽未有终身残疾这么严重,两人双脚不听使唤是肯定的了。 双脚无力两人跪伏不了,只得趴在地上,连哼哼都不敢多哼哼两下直接向着高台之上的曹芳说道:“臣等有罪!臣等有罪!” 冷笑两声曹芳对于陈德、米聂的请罪完全是不屑一顾的状态,连听都不想听完直接打断两人的话语说道:“哦,那同朕说说尔等二人到底是犯了何罪?” “臣等身为廷尉监本该恪守职务严加看管大狱之中恶徒,不想今日之下竟让十余名犯官死于殿中,臣等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朝着曹芳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还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显得极为可怜的向曹芳行了个稽首礼,态度当真是极其端正。 “人心若生欲死之意,天下谁人又能挡之,国家可能不知,廷尉大牢平日里人手本就不足,今日足足百余人齐入狱也是有心无力啊,无心之过国家何必再做苛责呢?” 说这话的并不是先前的王观、高柔、崔林或者卫臻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如今大魏的秘书监、崇文观祭酒王肃、王祭酒。 如今的王肃所引领的王学虽未有后世那么强大,但这位世出名门之后师从大儒宋忠的王祭酒放到现在整个大魏的儒学圈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王肃的表态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表态,而是代表了其身后整个崇文观诸多大儒学者文学之士的意见。 不论这些文学之士们到底同不同意王肃的表态都开始接连起身向着曹芳劝谏了起来。 所谓文学之士劝起人来当要引经据典追溯三代之正义阐述大魏历代先帝之遗德,以诸先贤事迹作为点缀。 几十名身着儒服头戴进贤冠的文学之士们接连起身向着坐立高台之上的曹芳劝谏,倒是还真有几分忠臣劝昏君的味道了。 作为太极殿中头号大昏君,曹芳见着这些张口就是尧舜禹,闭口就是我大魏武帝如何如何、大魏文帝如何如何的大魏有名文学之士们,刚有平复的心情就直接又炸了。 曹芳愤怒归愤怒对付这群掌握了笔杆子的文人们当然不能像刚才对付陈德、米聂那样直接拉出去打一顿板子再拖回来问话。 心中无论再怎么想曹芳也不能真这么做,不然他花这么长时间立起来的人设岂不要毁于一旦了? 一声来自太极殿最中间高台上的长长叹息声交织在对面诸多学士引经据典的话语中。 这声长叹在那群灵感迸发说的正在兴头上的学士们话语中显得是那么的刺耳,直接就让几十名学士与太极殿中群臣一同朝着高台之上叹息的曹芳望去了。 只见坐在御榻上的天子正双手拂面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长叹之后又抬头瞧了眼殿中站立着的几十名崇文观学士。 好似是瞧见了极其可悲的事物,刚抬起头的天子又做出了一副掩面不忍直视之状,继续在那里哀叹起来了。 双手掩面的曹芳如今还不仅仅是光在那里叹息,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唱着什么。 先前他们还没有注意到,直到曹芳这边又开始念叨起来他们才听清楚天子到底再说些什么东西。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呜呼!悲哉!何其悲哉!当真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本来坐在御榻上的曹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说到最后干脆直接站起了,恶狠狠的盯着下方诸多崇文观的学者们一连说出了两个丧心病狂。 好家伙,虽不知道从天子嘴里蹦出来的丧心病狂后面代表的具体有哪些含义,但光听这个词的粗浅意思就知道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好词,不可能是被天子用来夸赞哪些崇文观学者们的。 但所谓之士可杀不可辱,曹芳如今拿捏的这副姿态可比实打实的板子更加让对面的崇文观学士们感到痛苦无比。 第四百三十四章 熟悉的手段 曹芳这种行为已经可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言不逊了,毕竟曹芳如今就差当初指着对面崇文观诸多学者的鼻子骂了。 不过,去纠结曹芳到底是隔空骂和指着鼻子骂到底哪个更加严重放到此时的太极殿中两者的差别已经不大了。 须知今日太极殿中所坐的几乎囊括了整个大魏最高层了,从各部侍郎到三公九卿能来的全来了。 放在私底下他们这些官方养着的学者们被天子这么指责可能还会出几个没有节操的家伙去舔着脸说天子是正确的。 林子大了当然鸟都有了,问题是天子可是当着大魏百官百燎这么说的,这可不是跪舔不跪舔,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了。 下方崇文观学者之中当即就有位头发灰白操着一口鲁地口音的老者站了出来。 “臣崇文观学士、议郎孔羡拜见国家,还请国家许老臣谏言!” 都被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骂为丧心病狂了,但这位操着鲁地口音孔子苗裔的老者出来说话时,还依旧要脸色涨红的朝着曹芳行礼。 能够混到如今大魏朝堂上的又操着一口鲁地音,还姓孔,除了孔子之后这个身份外难道还能有其他的身份? 反正曹芳是想不出来了,就算如此看起来年龄颇大的孔羡也依旧弯下了本就有些驼的身子朝着曹芳行了个稽礼。 没办法,别看宗圣侯孔子苗裔圣人苗裔啥看起来的厉害的不要不要的,但多亏了孔融的福,圣人苗裔这个名号也只是看起来厉害的不要不要的了。 曹芳尽管可以无视掉孔羡头上顶着的那个圣人苗裔的名头,但这位老者身上可还背着大魏崇文观学士、议郎这两个官职呢。 骂完人还不许人家说法那就可太霸道了,至少曹芳是不会这样做的。 反正曹芳坚信千言万语终究还是都抵不过真正的事实的。 得到站在高台之上天子的点头默许,这位操着一口极重的鲁地音的大魏崇文观学士、议郎孔羡缓缓的开口了。 “自黄巾贼乱、董贼入洛以来,世间民生多有凋零,老夫亲眼所见着昔日鲁地百姓十不存三,人如蝼蚁命如草芥,而自我大魏武皇帝定鼎天下以来,虽百姓不复前汉文景之富足,但武皇帝施仁政,开屯田,以致天下手脚健全之辈不至再复于先前饿毙路间之惨剧!” “文、明皇帝继大统,追武帝遗德,在世之时施行仁德教化,至九州之内四域之外夷狄胡酋莫不来朝,使之人相食之惨状不存于世,虽南方有蜀、吴二贼不服王化,但自我大魏三代先君教化之下,天下惶惶之民已尽安定!” “国家当继三代先君之遗德,勤修我大魏戈矛早日南讨不臣,将二贼贼寇擒于太庙之中祭我大魏武、文、明三帝!” “况我大魏接汉家天下,时,天下苍生早已凋零疲敝,草民就受战乱之苦,有我大魏三代先帝德政之下才有大魏今日之基,国家何故学屈子之言,叹息民生之艰?” 刚才的曹芳可是连屈子的诗都给念了出来了,屈子代表啥在座的哪里又会不知晓呢? 孔羡说完之后,其身后站着的那些同僚们一开始各自上前讲述起了自己的观点,但几十个人一通说下来话里话外还是逃不过孔羡先前的观点。 总的来说就是我大魏的百姓比之先前乱世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了,能够有今天已经是他们的最好的待遇了。 能够当个屯田客,有饭吃已经是大魏和国家对他们最好的施舍了,陛下何故要故作叹息呢? 现在南方可是还有两个贼子跳来跳去,天子当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讨伐两贼,为啥要去管那些能够吃饱的小民呢? 到最后他们都明里暗里的表示若天子没有给先前那句丧心病狂的词汇让他们得到一个合适的交代的话。 那他们也不建议为了保存声誉一头撞死在这太极殿中,当真是有一股铁血铮铮的大儒风范。 为了天下一统,死谏天子讨伐不臣,他们说话的时候腰杆子可谓是挺得笔直。 几十名崇文观的学者个个都有如此风范,怎能不叫曹芳为之震惊,怎能不叫曹芳为之感到由衷的佩服呢? 熟悉,太熟悉了,他过他娘的熟悉了,这手段,这语气,这说话的态度,怎么能让曹芳不为之感到熟悉呢? 望向下面那一个个正气凛然,浑身散发着誓要为大魏统一天下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在所不辞的学者们,因为既视感实在是太过强烈的缘故曹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太熟悉了,曹芳听完刚才孔羡的话就知道对面想要干啥了。 这波玩的是大魏的正治正确加一手经典的转移矛盾啊! 而能够坐在太极殿中的群臣也不是被区区三言两语挑拨起来的年轻人了,他们这群人的空话大话找太学里的那些太学生,向着他们或许还有真有点用,说不定还真有几个傻蛋听了这话被忽悠的去从军了。 但就连一直都心怀天下,以大魏社稷苍生为己任的杜恕都没有出来应和这些崇文观学者们的话语。 光从杜恕的沉默来看的话,就足以证明从孔羡这些人嘴中蹦出来的话语到底有多少说服力了。 根本就不用曹芳出来说些什么,孔羡等人说了这么久太极殿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听着太极殿中这群崇文观学者们在那里疯狂叫嚣着南讨贼寇,作为大将军的曹爽脸上露出一抹怒意直接朝着对面的孔羡吼道:“我看你们一口一个讨贼讨贼的,怎地不见你们上过沙场啊?!” “莫说是你们了,我也不曾见你们家的子弟有随我大魏天军征讨贼寇的啊!” 说完曹大将军似乎像是根被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直接就朝着对面的孔羡一群人叫嚣道:“本将军见你们如此忠心,今日本将军就上书陛下让你们去往辽东为我大魏震慑逆贼!” 第四百三十五章 死亡的权力 谁也不知道曹爽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辽东,待得曹大将军朝着对面那群崇文观学士们讥讽完毕后,倒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曹大将军身旁的司马老太傅身上。 而司马懿对曹爽的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跪坐在那双眼无神的望着地板,似乎根本对太极殿中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察觉般。 司马懿身为太傅装傻充楞趁着朝堂事物繁多的时候迟迟赖在洛阳不走,身为天子的曹芳对此还真没多少法子。 他总不能直接叫上十几个让趁夜将司马懿抬出洛阳丢到辽东去吧。 尤其是在面临着现在要同高柔等人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曹芳也只能暂且听之任之待日后找个机会将这位彻底给踹出洛阳了。 “辽东之地历来桀骜不驯,不得中原之教化,不晓礼仪为何物,国家若能遣崇文观学士于辽东开办官学,让辽东百姓永沐天子王化,几十载过后未必不能复为我大魏又一处河东郡!” 大魏的河东郡在如今大魏的御史中丞杜恕之父的杜畿的不懈努力下,儒学之昌盛可谓是举世瞩目矣。 如今洛阳城太学之中《春秋左氏》的扛把子之一的乐详便是多亏了杜畿的提拔,更加重要的是同一般的私人授业不同,河东郡乃是大魏官办的学府。 可以说是除了太学之外,大魏最顶尖的几所学府之一了,曹爽拿这个当例子多少还是让曹芳有些心动了。 被曹大将军如此说,眼见着自己等人就要去辽东了对面的崇文观学士之中还没有人敢出来反驳曹爽。 尽管他们照样可以拿曹爽也没有上过沙场说事,但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呢。 你可以认为曹大将军本人是个短短半年内就被人里应外合之下弄成傀儡的废物点心。 但你必须得承认这位大将军的父亲,大魏已故大司马曹真的赫赫战功。 没有个像曹真一样的好爹的他们算是给曹大将军点到死穴了,再者说天子一个不顺眼真要是把他们送到辽东去就不好玩了。 但又因为先前他们在这太极殿中当着众公卿大臣的面所说的话语,用进退两难来形容孔羡他们一群人的处境是最贴切不过了。 有了曹大将军的助攻,本就看不顺眼这一个个口嗨王者的曹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好机会的。 不过,再送他们去辽东为大魏宣传宣传王化之前曹芳还有件事情必须要做。 “去将那些可怜人带进太极殿中来,让我大魏的诸位仁德之士好好的看上一看吧!” 听得曹芳让带人进来的吩咐,就连郭玄信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不忍的神色。 没办法,只要是个人,是个稍微正常点的人望见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们被当成牛羊,甚至都不如牛羊一样的对待心中总会生出不忍的。 尊老赡养老人可是当年华夏文明面对周围的夷狄们最唯以自傲的几件事情之一了,当年汉匈两大帝国尚且存在的时候,汉人可没少拿草原游牧民族将老人随意丢弃饿死这件事情来做文章。 就算时光荏苒,曾经的汉匈两大帝国早已经分崩离析,但赡不赡养老人可一直都是中原帝国考量夷狄是否进入了文明状态的一个重要刻度之一。 人还未带到殿中,那因为长年累月待在糟糕环境下没有清洗所积累下来的浑身腥臭味就先传到了太极殿中。 其实曹芳完全可以先让人帮他们清洗一下再带过来的,但若是那样就有些达不到曹芳想要的效果了。 太极殿中几只点燃的香炉所散发出来的幽香瞬间就被殿外传来的恶臭之味给冲散的一干二净了。 腰间都佩戴香囊兰草或其他香料的大魏公卿百官们不知道有多久没有闻过这么让人感到不适的刺鼻味道了。 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那几位官员直接就被熏的用大袖捂鼻企图以此来减少这个刺鼻味道的冲击了。 牛羊的膻味混合着屎尿发酵的气息与老人独有的体臭,随着几十号骨瘦如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老者被郭玄信等一众谒者带进大殿之中。 像曹芳这种离的远点的还能勉强通过控住自己的呼吸来缓解这种臭味带来的冲击,但太极殿中离的近一点的官员们几乎人人都举起了大袖捂住了鼻子。 面色已经有些发青的郭玄信还非常贴心的将这群人留在了距离曹芳还有些远的前殿,并未有直接带到曹芳的跟前。 这几十号人还是曹芳派人好生寻找才凑出来的,更多的则是要么根本走不动路,要么只剩下一口气吊在那里随时就要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了。 说真的,当如同活骷髅般的几十名脸上烙着大魏官奴特有的烙印的老者被带到殿中微微颤颤的向着自己这边跪伏行礼后,早就见识过其惨状的曹芳心还是忍不住狠狠揪了一下。 几十人中还尚且能够开口说话的也就寥寥十几人了,其他的有受到了割舌之刑彻底变成哑巴的,还有的是因为是真的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就这还是曹芳让人精挑细选挑出来的,光看着几十名被重新倒卖进南市之中的老奴的状态就足以感受到其背后更多没有机会上殿的老奴的绝望了。 有些时候死亡对于人来说真的是一种奢望了,先前王肃所描述的‘人心若生欲死之意,天下谁人又能挡之’这句话根本就不能适应到这群人身上。 没有人会让自己花了不少力气弄过来的商品平白无故的死去的,如果真有,那那名商贾也就不能称之为商贾了。 商业之间的争斗比之权力斗争的烈度可差不到哪里去,有良心的商贾面对不知良心为何物的商人,就如同怀着良心的官僚对比于没有良心的官僚般有着天生的劣势。 残酷而真实的事实证明,死亡的权力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 至少,曹芳能够肯定太极殿中那几十名早就麻木不堪的老奴是肯定没有的了,若真有,他们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自寻死路 眼见着几十个人中朝着曹芳趴下去行完礼都需要专人扶起来,刚刚还沉浸在到底是将此事压下去还是清理朝堂硕鼠的百官百燎们已经得到天子亲自给予的答案了。 就连刚刚出来反驳孔羡等人的曹爽、曹大将军见到被带进殿中的老奴们惨状后心中都生出了几分不敢置信的情绪。 大多数人更是直接将刚才掩鼻的大袖向上移了几分,遮住双眼做出了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从王观、高柔、崔林到王肃的脸上表情都不由为之一滞,他们倒不全是为了这群老奴的惨状才如此。 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那群商贾们居然敢如此大胆包天,令利智昏到将脸上打有官奴烙印的老奴给拖出来卖了。 要知道先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拿捏在了天子没有抓的像要命的关键证据之上,还以为曹芳就是见到了一些老奴而已。 早知道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崔林他们也不会出来说这么多了,就如曹芳先前所想那样。 在绝对的事实面前,一切的辩驳都显得如此苍白,除非他们能够将这个绝对的事实与那群多少知道点内幕的南市官吏般一起彻底抹去还差不多。 能够在廷尉大牢中让南市一众官吏们自己自裁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就这还是趁着廷尉大牢混乱不堪之际才完成的。 但面对这群了无牵挂三分之二的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奴们,除非他们有实力能够在宫中亲军眼皮子底下杀几十号人,不然他们也只能像现在这般乖乖的闭嘴,听候天子的发落了。 王肃先前所说的那句‘人心若生欲死之意,天下谁人又能挡之’,自寻死路放在这里倒是再贴切不过了。 根本就不用站立在高台之上的曹芳与杜恕这位脸上正流露出愤怒至极表情的御史中丞出面。 作为少府令的王观见此情况直接就豁然起身,连朝着曹芳行礼这件事都被抛在了脑后,不管不顾的朝着太极殿前的那群浑身散发着臭味老奴们走了过去。 郭玄信作为这些相当于是人证加物证的老奴们的主要负责人见到王观突然举动,正想出面阻止这位少府令的举动,却见到了站立在高台上的天子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有了天子的吩咐,本来就是奉旨办事的郭玄信也不会再去多事了,挥手示意拦在前面同样是被熏的有些难受的几位谒者给已经来到近前的少府令留了给空位。 在王观独自一人来到那群官奴身前仔仔细细的查看起其脸上的奴印时,曹芳则向着显得有些惊恐的陈德、米聂二人说道:“朕再问你们一遍,尔等可知到底身犯何罪了?” “国家息怒,息怒,罪臣等人一时疏忽大意竟让那些凶徒死于大牢之中,罪臣等愿意受罚,愿意受罚!” 到了现在米聂与陈德再去嘴硬啥的也没有多大用了,两人现在选择曹芳请罪无疑是一个极为明智的举动。 相比于自己两人被牵连到这堆子烂事之中,还不如让天子以渎职之罪将自己两人打入廷尉大牢呢。 两害相权当然要取其轻,两人的算盘倒是打的哗啦哗啦响,只不过借着渎职之罪想这么轻易从这件事中脱身是否想的有点太过于简单了? 是啊,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值得让自己将大魏的廷尉左右监拉出去受杖刑呢? 瞧着还在朝着自己请罪的两人,曹芳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正想将腰间的玉玺扯下来朝着下面两人再次砸去,忽地想到了自己腰间挂着的这块玉玺的重要性曹芳不免摸向了其后挂着的那枚香囊。 手指刚接触到香囊,突然又想到了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乃是甄漓亲手所作,等下要是扔了说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摸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物件,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曹芳只好又重新拾起了案桌上的木牍,再次狠狠的朝着下面米聂与陈德砸去了。 被天子这么一砸,两人倒是不惊反喜,更加起劲趴在地上朝着曹芳请起罪来,见两人那副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当场自己把自己逮进廷尉大牢之中。 就在两人没皮没脸的用尽一切手段企图摆脱这件事,那边查看了半天的王观抬头望向大殿殿顶无比寂寥的叹了一声。 无视了米聂与陈德两人,王观来到高台之下直接了当的朝着刚刚投掷出木牍还有些不解气的曹芳说道:“今日之事,皆臣之过矣,还请国家暂息怒火,当务之急还是需派廷尉联合各部追查到底还有何人参与到此事之中!” 说完王观就如同身后的那群御史一样取下了自己脑袋上顶着的那顶进贤冠,漏出了进贤冠底下那一头白发,跪伏在地继续说道:“罪臣治下竟出如此之事,自知罪孽深重,以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亦无德能侍奉国家!” 没有理会那边还在企图向着自己认罪的米聂与陈德,也没有回答王观去职的请求,砸完了两个倒霉蛋出了口恶气后,曹芳心中的怒火终究还是消散了许多。 “社稷之事皆乃朕之过矣,古稀长者被贩于人市之中可谓乃千古所未闻之,朕以薄德,嗣守神器,才至今日之祸!” 曹芳这话一出,太极殿中群臣不论官居何职皆都立即起身跪伏在地向着天子请罪。 走下高台的曹芳在一众虎贲郎的陪同下走到了殿前的老奴身前,近距离看着这群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可怜人,曹芳紧接着说道:“日后宫中凡有放奴者,皆安置于上林苑中,若无力耕作者皆由上林苑所产出赡养之,若上林苑中无有资粮,则改由内帘赡养!” “先帝遗神器于朕,不曾想,朕治下却有如此社稷之祸事生出,朕当前往太庙之中向我大魏诸位先皇祷告赎罪三日,此间事物皆交由大将军、太傅、四位侍中、中书监、中书令与各台省尚书自决之!” 没有理睬太极殿中跪倒一片的众人,曹芳安排好这群可怜人的去处后直接留下这么一句话带着虎贲卫向着殿外走去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昭阳宫的主人 起身躬身着天子带着殿中虎贲郎们走后,重新坐立在太极殿中的众人先是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之中。 矗立在殿中的老奴们慢慢都被得到了吩咐的谒者们小心翼翼的给扶了下去。 随着这群老奴们的身影消失在太极殿中,最后只给满朝文武公卿留下了一阵难闻的气味,除此之外一切又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若是没有彻底瘫倒在地的米聂与陈德与两人前方站起身铁青着面色的王观那就真的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距离曹芳带着虎贲郎们离开太极殿已经有这么一会了,作为廷尉左右监的米聂与陈德并不是不想起来。 谁也不喜欢趴在地上说话,经过刚才那么多的事情又挨了十棍子两人有心无力只得瘫软在地了。 这个时候朝堂黑暗的一面就体现了出来,陈德与米聂躺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气也见没有人去扶扶。 有了曹芳之前的态度,两人基本上已经是宣告告别正治这两个字了,运气好或许还能赶回去种田养老,运气不好恐怕流放到辽东去都是轻的。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根本就没有谁敢去瞎掺和的了,到最后还是杜恕实在看不下去才亲自去将两人扶起来的。 而殿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了。 曹芳可以留下句轻飘飘的话一走了之,但由这位陛下闹出来的一大堆子事情可还等着人去收拾呢。 好在曹芳也并不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至少,在他走之前已经将后续事情的负责人大致的都布置安排妥当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曹大将军的举动让曹芳感到了有些满意,作为被天子第一个点名的曹大将军很明显就变成了作为天子走后处理朝堂事物的主要人选。 同先前被曹芳一一点名的那几位一起当仁不让的担负起曹芳走后维护与担当整个大魏社稷的重担责任。 “此去辽东恐三载不能归,诸位学士可需要准备准备了,若是诸位实在舍不得家室,本将军可上书国家将尔等妻儿子女一同送去辽东与尔等为伴!” 已经坐回到角落之中企图靠此避祸的孔羡等崇文观学士们听到前方传来的曹爽那熟悉的声音脸上表情要多好看就要多好看。 偏偏面对曹爽的话语,他们还不能够直接无视,最后还是孔羡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之感起身向着曹爽说道:“多谢大将军好意,但老朽等皆以年迈不堪用,恐不能担社稷之重任啊!” 孔羡这群人的此时的窘迫境地全都被何晏看在了眼中,平日里的何驸马早就看这群老学究们不顺眼了。 事实上这些崇文观学者中同他有过接触的还不少,而着接触的过程自不用多说,光看何驸马如今嘴角处露出来的微笑就知道了。 有了如此好的机会,心眼本就不怎么大的何晏怎么可能会放过。 “孔学士说的这是哪里话,据我所知昔日孔子年逾六十尚且周游天下列国,今我大魏境内无春秋列国之兵祸,学士何谈不能担负社稷之任啊!” “恩...这事关重大,还请大将军与驸马给予吾等一些时日考虑考虑!” 孔羡说完还屈辱至极的朝着前方坐着的那位大将军作了个揖,而曹大将军当然是坦然受之。 见火候差不多了,曹爽与何晏也就没有再去刺激这群未来前途并不怎么光明的学士们了。 不过,曹爽虽是被第一个点名的,但这位大将军在恶狠狠的朝着对面崇文观那群学士们讥讽了几句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好似是对于处理朝堂事物啥的已经失去兴趣了般,嘲讽完了对面的孔羡等人,曹爽便一屁股回到坐垫之上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坐在原地开始发起了呆。 不论站在高台之上的孙资、刘放两人如何暗示这位大将军依旧坐在远处纹丝不动,倒是同其身旁的司马懿完美的凑到了一起。 见到曹大将军做出了这副模样,疯狂朝着曹爽这边打信号的夏侯玄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也同曹爽、司马懿一样坐在了原地发起了呆。 两个领着辅政头衔的大臣不发话,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东西,就这样他们直接开始在这太极殿中拼起了各自的定力了起来。 好在他们不急,事情总会有人来操心来着急的,见到曹爽迟迟不起身,再等了片刻功夫孙资也只好亲自下场了。 “今日事物太过繁忙,还请少府令再等几天,待到国家回宫再做商议才是!” 有了孙资的劝谏王观也只好沉默的点点头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既发生此事,那还是暂且派人将南市封锁起来,将其内商贾分到城中两市吧!”有了孙资的开头,曹爽也开始用着询问的语气问向着身旁的司马懿商量了起来。 但不论第一个被天子点名的曹大将军,还是第二个被天子点名的司马太傅。 有了新加入进来的孙资、刘放、门下寺四位侍中,还有着台省之中的各部尚书作为制衡。 作为先帝的托孤大臣曹爽与司马懿,两人手中现在掌握的那一点点权力比起几个月前基本上就跟个荣誉称呼没啥两样了。 但辅政大臣终究是辅政大臣,有了曹爽与司马懿的参与太极殿中的讨论声也是逐渐边大了起来。 而太极殿中的这一切,似乎已经同刚刚走出昭阳宫殿前的曹芳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 甄漓依旧是站立在曹芳身后殿门处的老地方望向曹芳那并不高大的背影其双眼中饱含担忧之色。 但因为此时昭阳宫的主人心情十分不好的缘故,这位小姑娘最后也只能挥了挥手中的小手帕依依不舍的同曹芳告别了。 郭太后心中的恼怒曹芳当然也非常清楚的感受到了,不然,曹芳他也不会在看到郭太后僵硬的表情后这么快就选择跑路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上有所好 郭太后这边会弄成这般,终归还是曹芳有所考虑不周了,刚才曹芳注意力全在如何处理南市之事上面了。 曹芳只不过也是用了另一种更加真实的方式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姿态占据真正道德高地而已。 王观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曹芳不能够确定,但王观有了如今大魏的少府令这个身份在前这种小事已经非常无关紧要了。 而现在曹芳可谓是万事具备只差东风了,少府也是时候从王观这等大魏元老的手中真正的收入自己的囊中了。 曹芳如今说到底也就只差一个敢于同这群从太祖时期就开始跟随的大魏开国元勋们面对面硬钢的人物了。 杜恕其实是一个极为不错的人选,但这位正义感十足的御史中丞或者说是脑子时不时的这么抽风一两下的御史中丞,曹芳还真不放心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再加上这位御史中丞除了本身的背景外,同高柔、崔林、王观那群人比起资历来根本就不够看的。 而那位资历够,能力强,又非常忠心的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到洛阳城来。 所以,曹芳才会生出前往太庙将此事彻底定性为罪大恶极、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灭绝天理,直接让凡参与此事者都带上一顶让天子赎罪穷凶极恶帽子的想法。 事情倒是非常顺利,丢出这句话走人,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先前太极殿中的群臣也无人敢出来提出不同的意见。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曹芳先前光想着怎么样将事情弄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郭太后的存在。 好在现如今大魏的太后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加上郭太后也早就将曹芳视作了自己的亲子还有甄漓在一旁劝慰着。 最主要的还是有着那远在西北刚刚立功的郭建和留在宫中的甄德两人的关系。 不然,曹芳今日不声不响就开始玩的这么一出,真就是亲母子来了其实也不太好办了。 毕竟,如今大魏的天子都要前往太庙之中朝着诸位先皇们赎罪了,那郭太后这个太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昭阳宫中? 待到曹芳这边刚一上车,刚刚后方的昭阳殿中就已经开始鸡飞狗跳了起来。 见此情形跟在显得颇有些烦恼的曹芳身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的镇护将军甄德眉头微微一皱。 察觉到曹芳脸上挂着的烦恼,还不知啥情况的甄德正想去带人呵斥那些个急急忙忙就从昭阳宫中冲出来的那些宫女宦官们。 而这边的甄德刚有所举动就被曹芳拦了下来,从曹芳口中得知了昭阳殿为何会如此混乱的原因后,甄德的面色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好在沉默了一小会后甄德反而是开始安慰起面带愁容的曹芳不用多想了。 有了甄德的表态,曹芳糟糕的心情多少也算是好转了一些,没办法,百密一疏,曹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昭阳宫那边的动静是越闹越大,曹芳所乘坐的马车在甄德的驾驶下也缓缓的驶离了此处向着洛阳宫中更深处的华林园方向而去了。 华林园门口,早就有好几十个身影在原地等候着了,见到曹芳的车撵到来,为首的李西、黄小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曹芳没有下车就这样撩开了马车车窗窗帘的一角听起了车厢旁李西与黄小两人的汇报。 说是两人的汇报,基本上已经被排除在内校事外的黄小自是在这里来凑数的。 同曹芳说了几句有关于曹芳离开洛阳宫之后大小事务的安排,听询了一下天子的意见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而接下来李西汇报的情况无疑才是关键的东西,作为现如今大魏少府系统光荣的一员李西头顶着的御府令还是非常有用的。 至少短短半天时间之中就给曹芳打听出来了不少的东西。 听完了李西的汇报,曹芳招手让李西来到自己车窗边附耳做了几句吩咐之后经由甄德的驾驶马车又离开了华林园门口。 汇聚在华林园门口由李西与黄小所率领的宦官们随着天子的马车离开,也都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了。 唯一有些让人玩味的是在曹芳走后,李西与黄小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并不怎么友好。 至少,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远远没有先前他们四人共同汇聚在曹芳手下担任小黄门那么好了。 不单单是李西与黄小两人,他们各自所领着的大小宦官们之间的气氛更为紧张,甚至时不时都有人敢出言嘲讽一下对面的。 对此两人反倒是听之任之,甚至都还持着一种默默鼓励的态度,似乎是很希望自己的手下这么去做一般。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曹芳一直以来对于宦官们的明争暗斗也同现在的李西与黄小对于手下的黄门们一样,都是听之任之,甚至还不乏暗中鼓励。 而待到独属于天子的浩浩荡荡的车队从阖闾门下方驶出,来到铜驼大道时,大道两旁先前还热热闹闹的商铺、酒肆几乎都已经关了大半了。 剩下来的要么是已经准备关了,要么就是背景强硬到根本就不怕被找事的。 就算如此,像什么酒之内的违禁物品,你就别想在这里看见了。 反正南市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现在你只要能够去城南的洛水旁就能闻道一股非常浓郁的酒香。 整个铜驼大道虽未有得到戒严的命令,但其实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同戒严差不多了。 更多身穿皂服的小吏与官员们的借着这条大道直接扑向了城南的南市,而愈发多的奸商们被借着这条大道送向了城中的廷尉大牢。 能够做出壮士断腕之举的人终究还是少数,有了禁酒令的存在,大魏官方平日里对于酒这个东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罪名都不需要去辛辛苦苦的搜集了,直接抓就完事了。 行到半路之中,那打着天子旌旗的庞大车队最末尾的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突然拐了一个弯,在几十名早以做好准备做好特殊打扮的亲军们的护卫下去向了前往武库方向的街道。 曹爽先前于太极殿的举动可以说是在向着曹芳投桃报李了。 毕竟,天子派人亲自送过去到大将军府上的那位大魏的乐城侯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他们一家在做事。 几十名已经将甲胄藏于宽袍之中打扮成大户仆从的亲军跟随着前方那里孤零零的马车并不怎么显眼。 洛阳内城中倒是比之以往热闹了不少,反正从曹芳身旁驶过去的马车、牛车、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就连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大将军府门口现如今都早已经停了不下四辆车马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孙礼的态度 大将军府门口已有几人在此地专门等候着,望见几十号人随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朝这边驶来几人立马就跑了回去。 待到曹芳的马车刚刚停稳,许久未曾露面的大将军长史孙礼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阔气无比的大将军府门口。 对比先前来说那位勇于搏虎的勇士来说,孙礼现在无疑是显得消瘦了许多,而他那张时刻坚毅的面孔下也多出了几分愁色看来是没有少操心。 眼睑下添上了两个清晰无比的黑眼圈,虽说曹大将军如今已然成为昨日黄花了,但因为有着种种考量的关系曹芳并没有将大将军的权柄直接一股脑的给收回来。 大将军府在其主人开始提前享受起退休生活的情况下照样还是作为现今大魏最高军事统帅部门之一。 尤其是在司马懿去职之后,太尉府暂时撤销,能够同大将军府说上两句话的也就台省之中的那位五兵尚书了。 而作为天子看好的大将军长史,孙礼自然是暂任了大魏最高军事统帅部门的最终负责人。 虽然有着来自曹芳的几乎全权授权的信任,但这大将军长史后面毕竟还是有着长史两个字的存在,台省那边的那位五兵尚书也不是吃素的。 基本上因为太尉府而空出来的权力都被尚书台那边接手了,而不用想也知道对于这种事情天子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加上又要收拾起大将军府因为先前的事而有些涣散的人心,在这种情况之下孙礼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还算是不错了。 还好有着裴秀被天子诏入宫中并被任命为散骑常侍的例子在前,不然,那几位装病的大将军掾吏恐怕还真要病他个十年八载的也不一定。 尽管如此,孙礼那健壮的身躯依旧将穿着的官服撑的有些紧绷。 壮硕的身躯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周围的众人,有着好几次出镇地方经历的孙礼在能够熟练的从事处理案牍之事时,还能够时刻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 在几名本来属于大将军家私人仆役的带领下来到门口的孙礼见到在几十人团团护卫下走向马车露出身形的曹芳连忙上前行礼迎接。 阻止了快步来到自己面前的孙礼想要朝自己行礼的动作,曹芳这次前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好事的。 当然是能低调就低调,自己家曹氏宗亲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像这样事情能知道的人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不知道的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但最起码上面这层窗户纸还是要给他糊好的。 换上一身普通长袍的曹芳看着面前这位大将军长史日益消瘦的脸庞心中不免微微叹息。 看来如今自己真得赶快好好的重新将已经有些显得混乱的朝纲重新整顿一下了。 不然,作为大魏军事主要几个部门之一,尚书台与大将军府天天互相勾心斗角也不是个事。 最主要的是像这种情况可不仅仅限于大魏的军事部门,单轮朝堂的三公九卿朝臣们与尚书台那边尚书台臣们的斗争比之这个不知道要激烈到哪里去了。 面对曹芳也多少能够多少察觉到孙礼面临的处境。 所以,经过这位自己早逝父皇本意是想留在曹爽身边辅佐一二的忠臣身边时曹芳也轻声安慰了句:“近些时日来事物颇多有劳爱卿了!” “为社稷之事,臣何敢称劳!”面对曹芳的安抚孙礼还是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同曹芳礼仪性的说上了这么两句话,孙礼也不管今日到底是来干嘛来了,朝着曹芳那边凑近了两步直接就开始汇报起这几日来大将军府的情况来了。 孙礼那压倒性的身躯凑过来时曹芳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没办法,先前的孙礼给曹芳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刻了。 好在动作幅度不大,周围的人也没有察觉,曹芳也反应的很快,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向着大将军府中的同时开始侧耳倾听起了身后跟随的孙礼的话语。 等到孙礼那边向着自己汇报完大将军府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点了点头夸赞完了孙礼。 怀揣着自己的目的曹芳开始用着各种手段旁敲侧击起孙礼对于扬州诸军事与民事的看法起来了。 而在面对着来自天子的疯狂暗示,作为大魏最高军事部门的直接负责人之一孙礼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曹芳的想法。 王凌在接任征东将军之后,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兼任扬州刺史、豫州刺史了,不然要是征东将军还兼任两州刺史的话那几乎就同军阀无异了。 而满宠走后淮南事物都交由王凌之手,不是曹芳不放心这位大魏新任征东将军,实在是这位征东将军背后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曹芳同他还并不怎么熟系只是通过王基有几分联系而已,这种联系可远远不能到达让曹芳百分之百信任的那种。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曹芳也是需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制衡制衡王基了。 在被曹芳问询到扬州之事时孙礼的回答倒是非常直接的开始讲述起自己的看法,摆明了对于曹芳接下来安排的态度。 孙礼头上除了挂着个勇于搏虎的硬汉的头衔外,其本身资历也是不容小觑的。 不然,当初明帝死之前也不会叫他来担任辅佐曹爽的长史了。 既然从这位大将军长史口中得到了他本人的态度,有了当事人的同样曹芳也能够放下心来大胆的安排起接下来的事情了。 不过,在这之前,曹芳还是得先处理一下后堂门口站着的那群人。 曹大将军在同群臣安排接下来好大致的事物,知道曹芳一定会来自己这边后,便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便直接叫上了几个熟人带着犯事了的曹馥守在府中等候起曹芳的到来。 见到曹芳的身影在孙礼与一众乔装打扮的亲军的陪同下出现在院门处,曹爽一把抓起有些惶恐的曹馥朝着曹芳几人迎了上去。 第四百四十章 罪与罚 尽管这次曹芳是来准备来见一见自己家的宗亲们的,但对于自己身后跟随着几十位亲卫们曹芳始终没有生出让其回避的意思。 要是换个人曹芳或许还能够让周围亲卫们暂且退下,可是谁叫曹芳接下来要见的人中有着曹大将军呢。 谁知道曹大将军在家呆了这么多天呆着呆着就觉醒了什么野心之类的。 就算曹爽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是表现的十分无害,但曹芳依旧还是非常不放心,不然,曹芳也不会在孙礼正想要告退的时候强行留下他了。 多一个人怎么样都多一份保障不是,这也不能说曹芳是被害妄想症了,老曹家的事情怎么能叫被害妄想症呢,应该称呼为谨慎,谨慎才是! 曹爽领着那几为曹芳有熟悉的也有不熟的宗亲见面之后,还不待那几位说些什么被曹爽一把抓着的曹馥很识时务的挣开了曹大将军的束缚。 没啥好说的,根本就不用他人来示意啥的,曹馥多少也是在大魏商贾之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而不倒的存在了。 赤裸裸的利益面前,血缘关系与亲戚啥的可不咋好使,曹馥要是没有点本事,曹家、夏侯氏这些个宗亲之中不乏有很多人原因取而代之的。 头上本就故意轻轻插上去的发簪在曹馥激烈的动作下很快就掉落在了地上,随着发簪跌落在地,刚刚俯下身子的曹馥头发也旋即散开。 本来曹馥先前身上所穿着的丝绸披挂与锦蜀长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普通麻布所制成的衣袍。 而他那枚让他爱不释手让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上等羊脂玉所制成的玉佩也早已经消失不见,其腰间除了挂着一枚普普通通的石制私印外就没有其它的装饰了。 披头散发加上曹馥现在的打扮,倒是还真有几分淳朴的好人受到冤屈的意思在了里面了。 至少,光从外观来看肯定是看不出来曹馥乃是整个洛阳城中都赫赫有名的几位大商贾之一。 而自知闯了个大祸的曹馥,在得见了被众星拱月一般走在中间的曹芳后对照了下先前曹爽话语中所描述的天子。 很快就确定了曹芳的身份,当即就跪伏在地带着哭腔的低着头任由头发遮住自己的脸颊朝着曹芳求饶道:“罪人乐城侯曹馥拜见国家,罪人自知罪孽深重,故以发覆面无言面见国家!” “罪人曹馥愿自去乐城侯位,去姓氏,以免九泉之下面见吾曹氏列祖列宗,还请国家先同意罪人之请,再治曹馥之罪!” 先前在太极殿朝堂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曹馥已经尽皆从刚才的曹大将军嘴中得知了。 位列三公九卿的崔林、高柔等人都劝不了,以至于少府令也都即将受到这件事的牵连而去官,更不用提当场被天子打了板子的那两位廷尉左右监了。 自己那些个同行们的下场更是历历在目,面临如此情况曹馥可不认为自己还能够比那位少府令好到哪里去。 尽管他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用尽所以积累起来的人脉,找到了能够对这件事说上几句话的同宗们与那位听说颇得天子尊敬的长者。 但曹馥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不想因为此事牵连到自己的兄弟与子嗣让大魏乐城恭一脉绝了嗣,除此之外他就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了。 “国家!昔日乐城恭侯曹洪于我大魏太祖有献马之恩,于太祖危难之时领吾家千余家兵前往驰援,几十年来为我大魏征战无数,赫赫战功,恕老夫不忍视其绝嗣啊!”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曹誉的心情似乎是显得有些激动,说完之后不免用力的咳嗽了两下。 而在其身旁搀扶着曹誉的夏侯楙与其兄夏侯充两人见状赶紧又是抚背,又是问着曹誉是不是有哪里感到不适是否要回堂中歇息。 夏侯家的两兄弟会出现在此倒是不怎么让人奇怪,而此时来的也不止是夏侯楙与其兄夏侯充这两位已故大魏高安忠乡侯夏侯惇之子。 同身旁的众人向着曹芳行礼完后,作为已故大魏博昌亭愍侯长子的夏侯衡也正站在夏侯楙与其兄夏侯充两人的后方。 这还只是夏侯氏的,而曹家这边可能是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倒是来了三位曹芳有些面生的人。 听刚才三人向着自己奏名时,好像三人乃是已故大魏陈忠侯曹仁的三个儿子,分别为曹泰、曹楷、曹范。 光听这些关系听的曹芳脑仁都开始疼了,而见到曹誉那一副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东西来的激动的、模样,曹芳也顺势提出了先到堂中再做商议。 也没有去看地上跪着的曹馥,先是同意了尚且还不明白发生何事的孙礼的告退。 带着剩下来的甄德与几十名亲卫的曹芳就好似好似来到了自己家里般直接走进了前方敞开着的后堂。 曹芳这个举动倒是叫曹爽等一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事到临头曹馥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当做典型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莫说是曹馥了,就连刚才的曹誉前来相劝的时候也只是朝着曹芳说别让乐城恭侯一脉绝嗣罢了。 曹馥本人到底会是何下场,曹誉非常明智的没有选择去多说。 说到底,曹誉今天能够这么快赶到这里也只是怀着对于其父曹洪的怜悯罢了,最多也就是做到这个地步了。 得到了一个让曹馥本人都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曹馥的反应先是从呆愣再到惊喜双手一用力直接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忙不迭的就追随着曹芳的步伐向着后堂赶去了。 而原地的曹大将军与曹誉等人相视一眼也就同样跟去了。 望着刚刚进来的曹馥,看着这位给他捅了大篓子,脸上又露出了劫后余生之色的宗亲。 已经坐在后堂主位上的曹芳眼睛一眯抬起手指向刚刚进来的曹馥向着亲军们吩咐道:“先将其给朕拿下!” 就算是大魏宗亲,这罪责终究还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代价 没有丝毫迟疑,得到了天子的命令周围几十名跟过来的虎卫营亲军当场走出来了四个在亲军中算是身材比较魁梧壮硕的大汉。 能够在虎卫营众亲军中都算得上是魁梧壮硕的四人对付尚未转过弯来的曹馥就如同抓鸡崽子一样。 当场就把还有些庆幸的曹馥按到在地,不由分说的就将曹馥粗暴的拖到了曹芳面前。 被这样对待的曹馥并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一副真的认命了的表情趴在地上等着天子的最终责罚。 刚刚进来的曹大将军与曹誉见到如今后堂之中这个情况眼皮不由为之一跳,曹誉刚想上前两步去好好劝一劝曹芳却是被曹爽偷偷拉住了。 不但是曹爽一人阻拦,就连搀扶着曹誉身旁的夏侯楙与夏侯充两人也连忙使上了点劲拖住了曹誉。 抬头看了看坐在主位曹芳脸上那溢于言表的愤怒表情,被众人拉住的曹誉也只好放弃了再次前去相劝的打算,同曹爽等人一起相继入座到了后堂之中。 待到众人皆都入座,坐在主位的曹芳环视堂中几人一眼将几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最后低下头来看向了被摁在地上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的曹馥。 “一十二人,六旬以上者八人,七旬以上者四人,身患癃疾残病者总共有六十五人,乐城侯,朕可否有说错的地方啊?!” 偷偷瞧了一眼曹芳那阴郁至极的面孔,被曹芳亲切唤为乐城侯的曹馥浑身打了个哆嗦并没有立即回答曹芳的话语。 直接趴在地上沉默不语了起来,曹馥这突然之间的不配合倒是没有让曹芳的情绪产生多大的波澜。 “乐城侯可能是一时之间记不太清了,那等乐城侯记清楚之后再同朕说说吧!” 坐在堂中本独属于曹大将军所拥有的那张软绵绵的高榻上,此时的曹芳反倒是显得极为有耐心的等候起曹馥的回答了起来。 曹芳所报出来的六旬、七旬以上的人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如今洛阳南市内那些被抓进廷尉大牢之中的商贾们。 尤其是被曹馥派人恳求过来的曹誉听到了天子口中报出来的一连串数字,当即就变了脸色。 曹誉一度以为曹馥只是贩奴被牵连了而已,贩奴什么的对于如今的大魏来说可谓是再正常不过了。 莫说是如今了,就算是前朝时期这天下的奴婢贸易就愈发的走俏了起来。 但问题是,在他来之前曹馥可没有说过他竟然做出了如此勾当,南市之中的事情曹誉也多少有些耳闻了。 回头看了眼夏侯楙与其兄夏侯充两人,而此时的两人根本就不敢接受来自曹誉的目光,只能齐齐低下头望着脚下的地板以此来逃避曹誉的目光。 到这里早已活成人精了的曹誉当然就什么事情都明白了过来,猛的一扭头望向了堂中跪伏着还迟迟不开口的曹馥,拾起放在桌旁的拐杖曹誉直接就向着曹馥丢去了。 “大胆孽贼!竟敢做出如此小人恶徒之行径,尔当真好胆啊!” 得知了真相的曹誉此刻显得都比刚才的曹芳都还激动,要不是夏侯楙、夏侯充两人早就在提防着曹誉会来这么一手早早的拉住了曹誉。 两人同后面的曹泰、曹楷、曹范开始好言好语的大打亲情牌的劝抚起了这位宗室长者。 不然的话,面对曹馥坐在一旁的曹誉可不只是丢拐杖那么简单了。 虽因为曹誉年迈早已经失去了砸人的力道,而并未有被砸到的曹馥,此刻面对着来自宗室长者与天子的双重压力终于是有些挺不住了。 见到了曹馥依旧还在沉默,被几人拉住的曹誉直接大喝道:“孽贼还不速速将事情禀报国家,若再有侥幸,休怪老夫无情亲自上书国家将尔等兄弟尽数收归大牢!” “念及曹子廉之功,大不了待到日后老夫再亲自上奏天子,于宗室中挑选一健儿遣其继乐城侯之嗣便是!” 曹誉说出这话时的表情给人一种说到做到的没有丝毫想要吓唬人的意思。 也难怪曹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提曹馥故意隐瞒事实诓骗于他了,光就曹馥在南市之中干的那点好事被抖落出来对于整个大魏的宗室恐怕都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了。 要不是如此,周围的夏侯楙、夏侯充、曹泰、曹楷、曹范等人也不会如此卖命的用着各种各样手段只求安抚下愤怒的曹誉了。 听到了来自于曹誉放出来的狠话,本来还有些磨磨蹭蹭的曹馥最终还是明智的选择了认怂。 “国家之言并无差错,确实是一十二人,此事之过尽在曹馥一人矣!国家责罚馥甘愿受之!” 曹馥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得尽力配合天子才有更多活下去的希望,但利益牵扯实在是太过庞大,就算曹馥今日勉强脱身也指不定哪一天家人儿女就横死在了凶徒手中。 可不要以为曹馥这个想法乃是无稽之谈,就算是对于他们这些大魏的宗室来说洛阳城可都并没有表面上显得的那么安全。 曹馥最终承认自己的罪过,并没有立即得到来自曹芳的宽恕,捏着腰间的小香囊坐在高榻之上的曹芳就这样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下面的曹馥。 盯了大概足足有半晌的功夫,把曹馥盯的满头是汗不知所措之时曹芳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朕念及宗室手足之情与昔日乐亭恭侯为我大魏社稷之功,便就恕尔不死!” 从天子嘴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本以为自己应该会非常开心的曹馥发觉自己心中竟无半点欢喜之意。 好在曹馥开不开心已经不甚重要了,得到了曹芳亲口答应恕曹馥不死。 本就感到恼怒的曹誉立马就起身朝着坐在上分的曹芳请辞,最终在夏侯楙、夏侯充相送下离开了这大将军府后堂之中。 而曹馥对于曹誉的离去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事实上比之刚刚曹馥脸上的忧愁意外更加浓郁了几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宗室手足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恐怕就连洛阳南市之中的五岁孩童都知晓这个道理了。 作为混迹南市已久的大商贾曹馥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十分粗浅的道理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待到曹誉离开夏侯楙、夏侯充回来后,曹馥非常识时务的向着坐在高榻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的曹芳说提议道:“馥本乃大魏宗室,操持商贾贱业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今幸得陛下仁慈宽恕!” 说到这曹馥话头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顿,似乎是在下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般。 就在曹馥即将又陷入到踌躇之中时,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刚才天子对着自己报出来的数字。 天子既然都已经这么清楚的知道了这些,那难保就不会知道先前自己在南市中玩出的那些事情了。 鼓噪洛阳百姓冲击禁军、冲击天子车架这个罪名,相比于贩卖老奴啥的可要严重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自己那些同行是个什么尿性曹馥还是非常清楚的,恐怕在天子来之前,一封来自廷尉的奏疏上面已经清清楚楚描绘出了自己先前在南市之中所作所为了。 能够百分之百的还原就已经算是他们给曹馥的面子了,而曹馥也很清楚他们会无任何添油加醋的概率就同他们心中的良心一样大。 最多就是希望那群人在把所有事情向着自己头上推的同时,不要说的太过于夸张了。 对于后悔啥的曹馥早已经后悔完了,失误就是失误,既然自己看走了眼必须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真理。 突然认识到了这关键一点的曹馥,从散落的发丝空隙之中向着前方的天子瞥了一眼,不得不为自己先前的犹犹豫豫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曹芳则依旧看向跪伏在地的曹馥同时轻轻的抚摸着腰间挂着的那枚小香囊,似乎对于曹馥接下来会说什么已经早有预料了。 当然了,若是曹馥并没有按照曹芳的预期的话,等待这位现今大魏乐城侯的未来肯定是不怎么美好的。 经过了一段非常艰辛的心理斗争明白了自己现如今所处的地位后,堂中众人目光焦点的曹馥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馥愿以这些年来操持商贾贱业得来的资货献于陛下为赎罪之用,资货本乃不正之物应我大魏律法应当上缴国库,还望陛下勿要拒绝!”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曹馥脸上的痛惜与他那紧咬着的双唇。 “唉!吾等本乃宗室手足也,昔太祖起兵之时本就多有依赖吾曹氏与夏侯氏宗亲,乐城恭侯之名朕也不止一次听起先帝说过了,朕年幼继承社稷之大任,本就需要诸位宗室辅政一二才是!” 没有正面回答要还是不要,抚摸着香囊的手停了下来曹芳话题一转再没有去看跪伏在地的曹馥。 反而开始朝着堂中的曹大将军等一众宗室们有些颇为感慨的叙述起他的内心想法了起来。 “国家既有此意,吾等也皆愿陛下效死矣!”不论是不是真心的也好,有着曹芳的感慨在前,曹大将军等人也是连忙的起身向着曹芳应和了起来。 天子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倒是让对面本来是做好最坏打算的夏侯楙、夏侯充等人显得有些惊喜。 结合起曹芳这些时日来的动作,再加上面对曹馥的态度,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他们透露出大魏宗室们的春天似乎是即将到来了的意思。 再同几人聊了几句没有啥营养的话,曹芳就算是真的要用重用宗室也不可能会再去任用夏侯楙的,其他人或许还真有点可能,但唯独夏侯楙不行。 没办法,谁叫这位太会跑路了,就算是曹芳再怎么缺人都不会用这位的,谁知道这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惜,夏侯楙这位同样是有着大魏驸马爷的头衔的还在那里抱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曹芳的几句话下夏侯楙等人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着曹馥的存在,一个个的都开始极尽吹捧之能。 好在曹芳还没有到被夏侯楙等一众人吹捧几句就找不到北的地步。 命人将跪伏在地的曹馥先扶起,随后曹芳就开始向着身旁的甄德小声的问询了什么起来。 而被人扶起的曹馥现在的心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以至于曹馥脸上甚至都能够朝着曹芳勉勉强强的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了。 好在曹芳并不在意曹馥现在到底是笑是哭,曹芳也没有那个必须让人家笑着哭的癖好。 同人家勾心斗角跟着商队闯南走北不知道为其流过多少汗与泪,辛辛苦苦用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拱手送人了,恐怕是个人来都得难受个一阵子。 但好在自己大半辈子的心血献给的乃是当今天子,可以说是自己的买命钱了,这样一想曹馥倒是不怎么难受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曹馥谢过了天子的大恩大德便就被人搀扶到了一旁的位置上,双目无神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就当众人以为今天的事情可能就这样算了,只等着曹芳率先离开,他们就好准备各自散去了。 那曾想随着曹芳同身旁的甄德交流完毕,等到甄德在堂中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出去了一小会,没过多久这位镇护将军就带着几名扛着一口大箱子的人进来了。 随着这口大箱子一同进来的几人中还有一位曹爽的老熟人,身穿着一身干练的短袍的校事官尹模。 堂中其他人可能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甄德领进来的这几人身上,但唯独刚刚坐下的曹馥双眼一直都死死的盯着那几人抬进来的那口大箱子。 见到这口大箱子曹馥脸上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庞又瞬间变得煞白,甚至双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怎么会?自己先前明明是叫人带去城外了的?” 而很快的曹大将军与夏侯楙等人也察觉到了曹馥的异样,刚刚还因为曹芳话语而热切起来的气氛又逐渐的沉寂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官渡故事 而当这口箱子外面看上去就同普通的大木箱没有什么两样的箱子几人被放到地上时却是显得非常沉重的感觉。 不像是随随便便来两个人就能够抬的起来了的那种,凭借着这一点就能够看出箱子之中说不定装的是些啥金银财宝之内的东西。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天子直接安排派人把曹馥的压箱底的东西一股脑的给抬到了此处。 说实在的若果真是这样的话,相比于大魏的太祖武皇帝,现今的这位陛下到是更加像是从前的那位大魏的文皇帝。 正当夏侯楙等人这么认为的时候,都开始在心中的不住的感叹着自己等人可能之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过。 但刚刚被放回到座位上的曹馥此刻的模样却是无声的在向他们透露着这口大箱子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 堂中的气氛本就随着这口莫名其妙的大箱子还有尹模这位校事官的到来而有些凝固了起来。 曹馥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的神色更是使得这种气氛加重了几分。 一直到尹模领着身后的几位可能同样是出自校事府的几位校事们向着曹芳行完了礼,周围本来还显得极为忠心耿耿的向着曹芳表示要为大魏社稷效死的夏侯楙等人都没有吱声。 无论如何就仅仅光靠肉眼来观察的话绝对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口由尹模这位大魏校事官亲自护送而来的大箱子有啥稀奇的地方。 外面包裹着的槐木就连花纹啥的都没有,同泥腿子家里爷孙三代祖传的大木箱没有两样。 最多就是上面的那把镶嵌着几颗玉石的精钢制成的大锁是那群泥腿子们绝对用不少的。 还有就是需要几个人抬着的那极为不寻常根本不像一口木箱该有的重量,甚至还是由着校事官尹模亲手带着人送上,除此之外就并无其他让人感到疑惑之处了。 但就光这几点加起来就已经是让人感到了极为不寻常的意外,天子派校事官亲自送过来的东西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玩意。 而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不知晓这口大箱子的来历,但作为亲手将这把精铁制成的大锁上到这口大箱子上的曹馥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锁上镶嵌的几颗玉石可是他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找专人制作而成的,就光这一把锁的造价加上几颗通体剔透的玉石就足够让洛阳城中最普通的几十个泥腿子们吃上个几十年还有剩下的了。 而能够让曹馥多少感觉安心一点的是大箱子封口处自己亲手加上的那把大锁还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有被破坏的痕迹,锁芯周围专门贴上去的那层薄薄的金箔依旧闪闪发亮。 至少,现在是如此,见到这口本应该出现在郊外的小院中的箱子出现在此,脸上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曹馥摸了摸一直藏在自己怀中的钥匙神色倒是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乐城侯日后再怎么样也可不要忘了带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或者随随便便的将其交予他人了,还好今天是尹校事机敏率先察觉并将此物给拦截了下来,不然,此物要是落在他人之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啊!” 等着曹馥那边因这口大箱子的到来而有所失神的情况慢慢好转恢复了过来,被周围几位曹家、夏侯氏宗亲们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的曹芳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曹芳这话落在周围的夏侯楙、夏侯充、曹泰、曹楷、曹范等人耳中只是有些让人感到不知所云。 “国家所言甚是,此事是馥糊涂了,还请国家责罚!“ 但听到了来自天子的训诫曹馥却是十分紧张的站起了身子,立在堂中重新跪伏在地无比郑重的朝着曹芳说道。 “乐城侯日后命人多加注意便是,何谈让朕责罚一说!” 摇了摇头回答完曹馥的话语,此刻的曹芳就好像真的是无意之中拾到了友人之物主动归还的君子般直接重新命几人将这口大箱子移动到了曹馥的面前,似乎是想要曹馥好好查验一番,看有没有出差错。 就算曹馥第一眼就认出来了独属于自己的这口他派人特意定制洛阳城独一无二的箱子,在面对来自天子的好意之时曹馥也是需要装模作样的细细检查一番。 趁着曹馥那边检查也没有出错的时候,曹芳抽空瞄了眼脸上正充斥着疑惑的曹大将军等人一眼。 曹芳好似是终于察觉到了堂中其他人对于这口大箱子不是很了解的事实,望向尚还在那儿围着大箱子转着圈圈的曹馥停顿片刻,曹芳想了想对着坐在堂中的曹爽等人说道:“朕正要前往太庙斋戒三日,大将军与诸位今日就陪朕一同前往太庙之中祭拜我大魏历代先皇吧!” 曹芳的要求曹爽等人自然是不敢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几人连忙起身朝着曹芳躬身应诺,示意自己等人稍后就焚香沐浴不久之后就赶过去太庙之中。 “既如此那还请大将军等会将乐城侯一同带上吧!” 得到了答复的曹芳总算表达了离去的意思了,最后再次同曹爽吩咐了句让他带上曹馥一起的话后,曹芳便就在这曹爽、夏侯楙等一众大魏宗室们的恭送声中朝着堂外走去了。 待到曹芳刚刚走出大将军府的后院门,身后跟随过来的尹模凑近带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小声的问道:“陛下,依陛下的吩咐那口箱子吾等并没有打开,不过是否要...” 听尹模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继续劝曹芳将那口大箱子之中的东西弄到手,想来是对于没有打开箱子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了。 “无妨,莫要忘了昔日太祖官渡故事,况且其本就是甄之手足宗亲,朕难道真能全部追究不成?” 再次得到了曹芳的回答,沉默的点了点头尹模再也没有劝的意思了,说到底尹模想要劝曹芳彻底追究此事也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了而已。 可惜了,要是天子准许他们将那箱子中曹馥这些年来所累积起来的账本与他人的来往书信取出,想必定能够闹出个惊世大案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报答 日暮时分的铜驼大道上来往的行人比之往常更显稀少,周遭的商铺不论大小与奢华程度都比之先前提起了许多时候便早早的关上了大门宣布打烊了。 诸多商铺、酒肆的打烊更是让铜驼大道上的人烟更加显得稀少了起来,道路两旁的众多神兽铜像也并未有及时的得到来自平日里那些负责铜驼大道事物的小吏们的维护。 一天下来诸多神兽铜像其上就遍布了许多灰尘也不见人来擦拭,要是换到以前的话,像这样的情况肯定就会被来回巡查的官员们发现并且加以呵斥的。 搞不好当场鞭打几下负责维护平日里这些铜像的小吏们以示效尤也是说不定的,现在他们这些底层的官吏们可不好做人了。 有了不久前自己的同僚被人当街殴打刚好没有几天事后竟然还被人送到了辽东去当了个亭长。 那位上官还美曰其名说是平日里表现不错故派去辽东让他好好锻炼锻炼一番日后未必不能调回中原来。 从洛阳城中的一名小吏上升到大魏的亭长看起来算是一个提拔了,可这所谓的提拔嘛,反正他们自己是完全不像要的。 但问题是,平日里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兢兢业业生怕一个不好就又捅出什么大篓子的官吏们却是不见了身影。 为了配合天子今日前往太庙并且维护住整个洛阳的稳定,这群官吏们早就已经提前将太庙周遭一切事务安排布置妥当了。 天子前往太庙一事还不能够让他们如此匆忙甚至都顾忌不到其本身工作,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天子到达太庙之后断断续续赶来的那几十辆大小不一的车撵。 其上坐着的可皆都是曹氏、夏侯氏的诸多宗亲,他们这些底层的官吏们一个可都得罪不起,自然也就没有人去管什么铜像不铜像的了。 太庙外的几个大鼎之内插着的燃烧了一半的无名香料所散发出的烟火趁着夕阳的余晖袅袅的飘荡笼罩住了整个太庙。 待到大鼎中的香料刚刚将要燃烧到底的时候,周围负责太庙事物的太常官吏们就会非常熟练的再次换上新的香料使其一直燃烧不断。 这一套方法还是前汉时期由那些极西之地过来的那些人穿过来的,经过这么些年来的交流,也渐渐的被中原文化所采纳了过来。 烟火缭绕之地与扑鼻的香气总是会让人联想起传说中仙境与神仙,加上华夏自古以来本就有熏香的传统,很容易就将此融合了过来。 因为并不是大祭的缘故,除了由天子不久前在一众曹氏、夏侯氏的宗亲们陪同下朝着大魏的列祖列宗亲自献上了三牲之外就在无其他的祭献之礼了。 不得不承认曹芳玩的这一出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且效果是十分好的。 光看现在太庙之中坐着的人数就能看出来了,从曹大将军与被闲置已经的曹曦等兄弟几人悉数到来,而尚且还待在京中的曹信、曹启这等诸侯王世子们也被唤了过来。 就连燕王曹宇、夏侯献、曹肇也一个没落,就连作为养子并不姓曹或者夏侯的秦朗、何晏也被叫了过来。 再加上如曹泰、曹楷、曹范、夏侯楙、夏侯充这等名声不显或者是名声并不怎么样的宗亲们。 太庙之内足足聚集了有几十号人之多了,值得一说的是像夏侯玄这种身负重任的宗室却并没有能来到此也不需要来到此地。 而作为天子的曹芳自是被换上了一套郑重庄严无比的祭服,其后的曹大将军等人也同样是分别按照各自的头衔、官位、品秩穿着着不同形制、颜色的祭服。 望着对面那几位已经渐渐有些熟悉的画像,不提其他几位画的如何,曹芳尤其是盯着大魏太祖武皇帝那副要多神武就有多神武的画像偷窥了许久。 尽管曹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大魏太祖武皇帝的画像了,但每一次看见曹芳都会忍不住的去想曹老板当年画这张画的时候,画师是开了几级美颜来着。 曹芳现在有闲功夫去注意到这些事情,可不代表太庙中的其他人全都能够怀着同曹芳一样的心情了。 相比于最前方天子现在的放松,以夏侯楙为首的大部分脸上的表情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去其实都是有些僵硬的。 不僵硬都不行,能够控制成现在这样就算是曹馥等人本身的控制能力极为不错了。 其中几位心里能力差一点的如夏侯楙从刚才到现在眼睛一直都在望着殿外瞟,似乎是担心着啥。 在场谁都没有想到曹馥这个倒霉催的玩意竟然把如此重要且危险的东西全都留着了。 你说你留账本就留吧! 偏偏先前他们之间来往的书信木牍啥的这个倒霉玩意还全都保存完完整整,莫说是他们之间的书信了,就连西域的那些胡人商贾们的来信都有保存。 你要说曹馥不是故意将这些东西整理好的,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很显然在其父曹洪差点被文帝逮住当猪宰后,新一代乐城候曹馥无疑就更加机灵了一点。 没看到就算是夏侯楙等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的恨不得当场将曹馥打翻在地的表情,但实际上的行动还不是乖乖的来着太庙之中了。 沉默着跪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曹芳心中却是对面现在的太庙内的情况感到颇为满意。 相当年的曹老板在官渡之战胜利,成功将袁绍的老巢端了之后,搜出来不少的二五仔的书信,人家也不是一把火都烧了。 况且相对于当年的二五仔行径,自己这些亲戚们也不过是想多挣点小钱钱罢了。 挣钱嘛,不寒碜! 而今日能够来这么多人,他们不就是报答一下自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的恩情。 当然了,正所谓恩威并施,光有恩德可还是远远不够的,自己这个恩情可不是来个人凑个数就能还完的。 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到最后还是给曹芳抓到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白白浪费掉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宗正 随着天地间最后一丝日光消散,位于洛阳城中心位置的太庙内几十盏燎灯齐齐被人点亮。 曹芳等众人所在的主庙不过是整个太庙建筑群中最宏伟最重要的那一座罢了。 实际上曹芳等人所在的那所谓的主庙更确切的称呼应该是太祖庙。 而在太祖庙北其左为文帝庙,号曰高祖,其立着明帝庙,号曰烈祖,三祖之庙为昭穆祧万世不毁矣。 三祖之庙周围各分立着四座庙宇,不过相比于已经各有所属的三祖之庙,这四座早已经被建好的庙宇却是尚未有主人。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个几十年时间曹芳应当会成为这四座庙宇之中最先位列其中体验的那位了。 相比于昭穆祧万世不毁,这四座庙当然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等到几代人下来血缘关系淡薄就要被人请出太庙之中了。 而曹叡当年甚至都不顾名声,就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大魏列代天子中如前朝惠帝那样非常尴尬的位置。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曾想辛辛苦苦建好的七座庙宇直到大魏完蛋的时候都只用上了三座。 其绞尽脑汁想要让自己身后之时地位不至于那么尴尬而做出的许多手段,全都因为司马家的突然杀出成了一场空谈。 灯具内的火星在负责太庙秩序的斋郞们不断的向着其中送着灯油的情况下慢慢的变大了起来。 几十盏燎灯所散发出的火光配合上几口大鼎中的香雾,使之整个太庙都披上了一层神圣的意味。 作为太庙正殿之中当然是不可能拿来商议事情的,不论是天子还是下面的宗室们,除了太庙的太祝令正低声的朗诵着什么外,此刻殿中的其他人都必须保持沉默。 比较让人感到有些玩味的是平日里都需亲自负责接受太庙大小事务的高柔此刻却不见了踪影,而几乎没怎么出来过的太庙中本身的太庙令、太祝令等官吏终究能够重新负责他们本应该负责的东西了。 对于此曹芳也只是多留意了几眼便没有再去看了,今日朝中虽算不上同高柔翻脸,但曹芳也明白自己两人的关系也多少会因为此事而产生点裂痕。 而如今的太常没有到来,也只不过是这个裂痕带来的副产品罢了,在此之后曹芳自会尝试着去弥合一下这道裂痕。 但在此之前相比于高柔与那些元老们的态度,曹芳更加关心的还是自己接下来事情是否会顺利。 还好曹芳如今倒是不怎么着急,一直等到了日暮时分在那位太祝令念完了一段曹芳尚且听不太懂的话后。 聚集在太庙正殿之中的众人开始朝着殿外退去了,而曹芳作为天子则是向着几位先皇的灵台再拜稽首后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正殿的, 按理来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况且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退到太庙外的他们应该是要向着天子准备告辞离去才对。 但无论是曹大将军几人也好,还是曹宇等人也罢,先曹芳一步离开的大魏宗室们全都选择了等候在了太庙外的诺大广场之上。 曹芳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的到,今日之事恐怕远远不止拜一拜大魏的几位先皇那么简单的就能结束的。 借着几十盏燎灯的光芒,全都无声而默契的侍立在广场上等待着天子的进一步答案。 当曹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最先开口说话的却并不是他们所想的这位天子。 反倒是挤在众多大魏曹氏宗室之中看起来十分老实巴交的当今大魏宗正之子曹珂, “国家,此乃吾父之辞呈表,父亲清醒时曾同吾言:大魏正处动荡之时本应该框君辅国,奈何年迈无有多少时间,大魏不可无有宗正,所以还请陛下从众多宗室良才之中选一人以息惶恐!” 作为那位从曹芳即位之时就开始喊着随时要毙命,但就是不毙命的宗正的儿子曹珂很快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木牍双手呈到了曹芳面前。 没办法,曹芳都等了这么久,那位说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宗正就硬是不死,为了抓住这个时机曹芳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木牍上潦草的写着几个曹芳都分辨不出来的字,尽管这样曹芳依旧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才将其受到了怀中。 ,至于那位叫了半天却老是不死的宗正曹芳日后也会有所补偿的。 曹芳所看重的不过就是宗正这个位置罢了,不同于大魏现如今任何一个大臣,宗正这个位置人选天子可是拥有完全的全权决定权与否决权的。 正是因为这样曹芳所以才这么着急的将这个位置拿到手中台省与朝臣们最多是提一两句意见推荐几个人选罢了,但就算曹芳拥有着全权决定那也需听取诸位太庙之中的曹氏宗亲们的意见不是。 “不知诸位有何可知我宗室之中有何德高望重之人能继此任?” 不然,真选出个德行、资历全不够的愣头青来,根本也管不住这些个大魏宗亲们。 别看着现在太庙之中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如此谨慎拘礼,但到底实际上这些个大魏宗室们平日里到底是如何,其实从以夏侯楙等几十号人的表情瞅出一些端倪了。 尽管有着文帝时期的特殊高压政策一度几乎是把大魏这些个宗室们当初国之大贼来防范打压了,但老曹家的人终究还是老曹家的人。 再者说因为某些特殊关系的缘故,文帝一朝最主要的防范对象还是那些处于藩国之中的近支诸侯王们。 现今能够滞留在洛阳的宗室们除了少数几个如曹宇这般的特例外几乎最多就是从其父祖手上接手顶了个关内侯的头衔。 忽然之间面对来自天子的问询,众人尽皆将视线放在了被几人搀扶着的曹誉身上。 若论起资历、德行、威望来说,整个大魏宗亲之中就要属这位了吧。 可惜的是,本就是从宗正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曹誉又怎么可能再一次去担任这个职务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宗室贤才 见到众人这副反应,提出这个问题的曹芳当然也是将目光投向了在曹宇、曹肇几位曹家晚辈搀扶下从人群之中的曹誉。 由着几人搀扶下颤颤巍巍站出来的曹誉,此刻倒是颇有些众望所归的意思了。 可惜还不等曹芳这边问话却是很快就开口向着曹芳说道:“老朽已然年迈,贤良众多还请陛下再做决定吧!” 站都有些站不太稳还需要人扶着的曹誉的推辞再过正常不过了,倘若是曹誉真一口向着曹芳答应了下来才是件怪事呢。 九十余岁的高龄放在现在大魏这种环境下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若真是要对比的话,现今的曹誉与那位足足续了半年命的宗正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先走还说不准,没有个定数呢。 这次来到洛阳曹誉反正也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谯郡了,而先前他人也只是因为这位的资历才去下意识向曹誉望去而已。 “不知长者可否有能任此职的良才推荐啊?”纵然是这样面对这位辈分大的吓得死人的宗室长者,曹芳还是给予了其该有的尊重。 “宗室诸贤才之名老朽虽有耳闻,但老朽年迈长居于谯郡乡野之中早以不问世事,还请陛下谅解一二!” 曹誉这段时间以来面容多有苍老之态,拥有足足九十余年经历的他就算是记忆时不时有些退化,但其脑子本身还是非常清晰的,至少对于一个九十余岁的老者来说是非常清晰的了。 所谓硬件不够,经验来凑,感受到天子话语之中夹杂的情感,曹誉很明智的没有傻乎乎的自作主张推荐些什么人。 曹誉说完两手作揖朝着前方遥遥一礼也算是给足了曹芳的面子。 至于其话语之中那什么长居于谯郡乡野之中早以不问世事听听就好了,真要是曹誉本人如同自己说的这样,那曹宇几人也犯不着亲自来搀扶这位了。 而在面对曹誉的拒绝,曹芳也很快就点了点头将视线从这位因为这些天来忙着各种各样事情已经愈发显得苍老的宗室长者身上移走了。 曹誉能够察觉到的事情其实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同样能够察觉到,就算没有察觉到的经过了曹誉的点拨也知道了接下来不应该乱说话了。 既然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天子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发问,此刻在诸位宗室之中算是有比较实力的曹爽、曹宇、夏侯楙、曹肇等人被问道后的回答大都都是大同小异。 都是以着一副贤才太多暂时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何事的口吻来回答天子的问话,就这样轻轻的将皮球又重新提还给了曹芳。 他们的猜测没有出现差错,之所以能够称之为提还,那曹芳自然从一开始没有准备真的按照他们的推荐来行事。 曹芳无外乎就是想通过着不断的询问来做出一副广开言路,听谏纳言的谦逊姿态而已,身为大魏的天子吃相总不能太过难看不是。 就在曹芳那边还在摆姿态时,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曹信激动的心情却是有点按捺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等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是要来了。 粗略的算一算时间他们到这洛阳城来的日子足足长达半年之久了,半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而曹信的心情是从刚开始来到洛阳城的紧张再到期待,然后再从期待到疑惑,最后在长时间了无音讯的情况下疑惑全部都化为不解。 足足半年有余的功夫等待曹信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父亲是不是中了什么奸贼的计策了。 半年来的时间之中曹信除了因为太学一事外有幸得见了天子圣颜,其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与像是曹启这般自己的族兄弟们于洛阳城中消遣着漫长的时光。 就站在曹信身旁的曹启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这位族兄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趁着站在后排反正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作为掩护,曹启直接朝着曹信凑了过去小声询问了起来。 短短几个月时间的不见,曹启的身高无疑是比刚来到洛阳城时又高大了不少,当然也显得比以往肥硕了不少。 这大半年的时光下来,他们这些被天子以亲情为借口留在洛阳的大魏诸侯王世子们得到的待遇还是极为不错的。 每天一睁眼就有专人伺候着,吃饱喝足去逛逛集市办置点新鲜玩意给家中的父母寄过去当做礼物,逛完集市再去郊外溜达几圈踏踏青啥的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美好的半年时光下来弄得他们脑海中都没有回封地去这个事情了。 就当曹启开始想着曹信问东问西之时,问完了大部分人的意见曹芳这边也终于进入了正题。 到最后还是由着刚刚献上宗正辞呈表的曹珂出列朝着曹芳进言道:“国家!老父在昨夜里清醒之时,曾与我说过要推荐给国家的有关于宗正的继位人选!” 反正那位宗正现在躺在床上了,他本人到底有没有推荐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曹珂自认为要是自己父亲神志尚且还清醒的话一定会这样做出同自己一样的选择的。 “哦,却不知是何人?” 曹芳的反问让在场的众人都开始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准备听听那位老宗正或者说是曹珂到底是想要举荐何人。 “回国家,老父曾言我大魏济北王贤名远扬当可为宗正!” “这这这,你说什么?!” 当曹珂的口中说出济北王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来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济北王啊,那可是那位的子嗣啊,若是宗正这个九卿之位真能让他当上的话,那大魏着实是要变天了啊! ------- 正当整个太庙都被济北王将有可能入洛担负宗正一职的消息给震的不轻之时,一支全副武装的车队就这么趁着夜色出现在了洛阳郊外的洛水河畔旁。 坐在马车上的满宠借着月光望着旁边这条熟悉的河流,那一直以来都紧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有些缓和的迹象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毅然决然 望着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洛水坐在马车之上的满宠眉头虽有舒展之状,但那眉宇间的一抹忧愁是无论如何也抹消不掉的。 满宠那还能够瞧见出坚毅之色的苍老脸庞上也生出了肉眼可见的斑痕。 而昔日里那个威名赫赫的大魏征东将军此刻胡须与眉毛却早已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染上斑斑白霜。 这并不是满宠镇守东南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回到洛阳了,但同比于前一次因为小人的流言蜚语而产生的满腔怒火,如今的满宠心中却是带上了更多的东西。 从这位大魏的前任征东将军脸上那复杂无比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现今满宠心中思绪到底是有多复杂了。 当初的他可以是大魏的征东将军,尽管满宠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被招进了洛阳,但来到洛阳之时他的心态照样还是属于一位出镇于东南护卫一国安慰的将军心态。 朝中事物暂时还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那个时候的满宠自然只需要想着怎么样才能够在先帝面前证明自己尚未老朽还能为大魏奉献个十年八载的。 而现在的满宠在奉献完了十年八载彻彻底底的卸任了征东将军一职后,心态与看事情的角度与之先前一次回到洛阳之时则当然会有些很大的不同之处了。 这一次的满宠作为自愿上书回京,随着陛下同意满宠看待事情的角度当然就从一个将军转为了一个朝臣了。 作为一个大魏的朝臣尽管满宠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已经无有几年好活了,因为长年累月的战争创伤,加上年轻时的奔波所受到的暗伤,满宠的身体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消瘦。 而事实上满宠能够存活到现在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幸运的了,就以大魏的那些老将们来说许多人都根本就挺不到所谓的暗伤发作的这一天就魂归西天了。 但洛阳毕竟是洛阳只要趟到了这趟子浑水之中,莫说是几年了,就算是短短的几个月一个不注意情况发生巨大的逆转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刚刚来到洛阳郊外的满宠接下来需要面临的情况无异于是一种真真正正的火中取栗的行为。 满宠之所以能够这么清楚还要多亏了车队最前方的身为虎贲中郎将满伟与大魏虎贲司马张仪两人的告知。 来自淮南专门护送满宠士卒们早就已经被安排到了队伍的最后,待到明日一早他们便就准备前往中军的驻地修整几日赶回扬州奔赴前线了。 安排好这些来自淮南的士卒们的日程,如今满宠所在的车队一切安全事务尽皆交由虎贲中郎将满伟与大魏虎贲司马张仪两人领着的虎贲卫的虎士们承担起来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没有经过本人同意,甚至都没有去询问一下满宠本人的意见就擅自作出决定,身为天子的曹芳也是需要补偿一番的。 须知满宠此次回京本就是因为年龄太大来养老来了,而面对算是光荣退休的满宠,如今曹芳玩的这么一出无论怎么说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地道的。 虎贲卫亲自出城赶赴洛阳外迎接便是曹芳所做的一下小补偿之一,而提起这么半天告知满宠让其做好准备也能勉强算是曹芳的一个小补偿了。 虽说曹芳如今的行为也不过是装点了一下表面根本还是掩盖不了满宠还没进京就要被天子急匆匆的当刀子使的事实。 好在已经都快将近耄耋高龄的满宠并没有太过在意被天子当刀子使的这件事。 再加上就这件事本身来说确实是他们的吃相太过太过难看了,难看到满宠都发自内心的不屑于与如今大魏朝堂上的虫豸们站一起处理国事了。 从满伟与张雄嘴中得知了近日来洛阳城发生的事情后,满宠便明白天子是要借助自己的资历与威望了,回到洛阳还能够发挥一下余热满宠对此还是并不拒绝的。 就如同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般满宠直接无视了这件事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了。 当然了,满宠能够像头老牛一般任劳任怨其中也未必没有先前受到满伟身穿着虎纹单衣领着几十名呼呼啦啦虎贲郎们的影响。 从六品八百石的公车司马令到五品比二千石的虎贲中郎将之间光从官秩就能够看出巨大差异了。 虽然官品之间只差了一品,但公车司马令与虎贲中郎将两者之间的跨度不知道有多少人用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能够跨过去的。 但这种事情心底清楚就好,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便就是如此了。 天子既然如此对待满伟,那满宠本人自然也是知晓轻重的,这也是为啥满宠如今会显得这么忧愁的主要原因所在了。 别的不说,同样身为太祖时期的大魏元老之一的满宠这么些年下来对于自己的那些同僚们的秉行不能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但至少也能摸到个七七八八了。 他得到的是将要事情严查严办抓到一个就绝不放过的吩咐,这些年来除了当年太祖查办杨彪外,满宠还是第一次得到得到这样的吩咐。 也正是因为如此满宠这边倒是显得有些不好办了,实际上满宠并不是个嗜杀的主,头上那顶酷吏的帽子也只不过是多亏了查办了杨彪得到的罢了。 若是真要刨根问底整个朝堂百官人人自危也不是说着玩的,到时候责任还是需要满宠一人来承担的。 但稍微松懈就会有漏网之鱼也不存在天子所亲自吩咐下来的严查严办的意思了。 像是这种几乎将整个朝堂中大小部门卷进来的事情想要把握住那一个度量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 望向远方已经有个朦胧身影的洛阳城,最后再望了眼那条奔腾不息的洛水长河与车队最前方满伟那高大显眼的背影。 等到再次放下车帘后,似乎是从自己儿子背影中瞧出了点昔日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先前满宠眉宇间的忧愁渐渐的化为了毅然决然之色。 第四百四十八章 噤若寒蝉 行驶在洛水河畔边道路上的满宠所在的队伍在快要接近洛阳城墙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日光长时间照耀下的大地所残余的温热早就已经消失化为冰冷,而洛阳城南门的几座主城门今日也依旧雷打不动的紧闭上了城门。 而在城门上方的洛阳城墙上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有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笼的士卒,正无声的彰显着整个洛阳城城防之森严。 因为洛阳城愈发严苛的宵禁,当洛阳城的城门关闭后再想开启供人进出除了天子亲自到来站在城门下亲口下旨,除此之外不管是谁来都必须得在城外的空地上驻扎一宿,待到明天一大早洛阳城门自会准时打开。 因此洛阳城外的空地上已经驻扎了不少因为没有赶得到时间的人在外搭起营帐等候着了。 作为整个天下最中心的洛阳每日的人流量自是可想而知的,以至于洛阳城都专门为了这些没有赶到时间的人留出了一片空地派出了专门的官吏与士卒们来负责安置他们。 而除了一些有着特殊情况的人以外,等候在此的其他大部分还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商队。 京城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就算是满伟这个虎贲中郎将领着张雄这位虎贲司马两人来也不好使。 满伟、张雄与满宠自然还没有脑抽到去为了赶时间触犯一下宵禁玩出夜闯城门的把戏的,除非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了才能干出这种事情了。 既然如此,都来到洛阳城脚的满宠等人便就很快的前往了那片空地之上。 满宠一行人虽不能得到洛阳城门专门敞开一段时间的特例,但光这么庞大的队伍就已经引起了负责此地的大小官吏以及一众士卒们的注意了。 更何况最前方的满伟、张雄等人还身穿着高调且特殊的虎纹单衣,根本就不用满伟他们说些什么自有官员来到他们身前引路。 连查看路引与问话这一道工序都省去了,直接就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已经归大魏官府所有,专门为大魏往来官吏将士们所用的几个已然布置好的几个大帐之外。 太阳刚刚才压着天际线露出一个小尖洛阳城南的宣阳门下却已经是热闹无比了。 以往最为繁华的洛阳南市现在还尚处于戒严的状态之中,那来自不同地域的商队们与平日里出没在市场中的小贩们都需借着通过洛阳城进入其他另外二市。 正因为如此现在宣阳门与城南的几个城门下聚集的人比往昔多了不少,拥挤吵闹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宣阳门下最前方身为被虎贲郎们亲自护送的满宠当然不需要同后面那群显得有些聒噪的人群挤在一起。 来自淮南的士卒们已被专人接走,如今护送满宠的队伍只剩下了那来自宫中的几十名虎贲郎。 而当城内传来了一声声悠长的鸡鸣洛阳城南的几扇大门齐齐被人从内打开后,前任征东将军满宠所在的队伍自是第一个进城的。 城内中书令孙资、侍中祭酒荀顗等人却在此等候已久了,各自分别上前与车上的满宠简短的打了声招呼后。 根本就没有给予满宠多少休息时间,几人同样坐着马车来到前方带着一票虎贲卫们行驶在铜驼大道上直接就向着城中的洛阳宫方向而去了。 而大道两旁受到昨日之事冲击的酒楼、商铺经过一天时间的修整下来也已经开始慢慢恢复过来。 且生意比之以往居然还好上了不少,天刚蒙蒙亮一大早两旁的酒楼、食肆之上就坐上了不少人。 不得不说食肆、酒楼之中少了酒水就好似少了那股灵魂般,总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味道。 而因为没有酒水可供贩卖带来的好处就是洛阳城整个治安都好上了不少,就连整个洛阳大大小小的酒楼环境也随之好了起来。 让人有些玩味的是众多食肆、酒楼之中只要是越靠近铜驼大道的窗边位置坐的人就越多,但好似是在隐藏躲避些什么楼外的阳台上却是没有多少人去坐。 而如今坐立在铜驼大道两旁的酒楼之中的不少人面前桌上的菜肴都已经有些冰凉但还是没有任何被食用的痕迹。 楼中的气氛也一点儿不像是往日里的那般热闹,脸色沉重 洛阳城门刚开还没有多久下方铜驼大道上就多了许多穿梭来往身穿皂衣的小吏们的身影。 不过相比于昨日繁忙无比的景象这些小吏们的身影倒是比之先前少了许多,基本上能抓的都已经抓了,剩下来的事情就不归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吏管了。 待到满宠与孙资等人所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下方的大道上酒楼之中立马就出现了一些小骚动。 临近窗户的客人们视线齐齐聚集在了这个车队上,再等到身着虎纹单衣的虎贲卫出现在视线内刚刚还在小声商讨些什么的见此情景立刻就噤若寒蝉一般,因为车队惹出来的小骚动很快就停止了下来。 看来消息是真的了,满宠与虎贲卫一同出现无疑是表明了天子是准备追查到底了。 麻烦了,这是亲眼确定了满宠、满伯宁会接受此案的大多数人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他们可不没有功夫确认满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那种酷吏还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年的满伯宁就敢于把杨彪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须知就连荀彧和孔融相劝都没有用,现在荀彧和孔融两人的都凉了这么久了,而如今的满伯宁资历与威望比之先前不知道要恐怖个多少倍了。 待到车队离开视野范围内,亲眼确定了消息后不少人都直接起身就走根本看都没有看桌上早已冷掉的菜肴。 剩下的也只能夹起早已凉掉的美食伴着嘴里的苦涩强自吞咽下去了。 临近洛阳宫的尚书台中现今也等候着不少人了,满宠等人所在的几辆马车停放在外,从上面下来几人在虎贲卫的护卫下赶赴于尚书台最深处的朝堂之中。 第四百四十九章 垂死挣扎 有着洛水从上时不时吹过来的阵阵清风在,这秋日正午的阳光也并不让人感觉到那么燥热了。 经历了一整个早晨待在大庙中面对着几张画像发呆的无所事事,当曹芳在太庙旁的房舍中刚享用过午膳很快一道由孙资、刘放两人亲自呈送过来的台省议案经过层层转接,最终才总算快要递放到了曹芳的面前。 而之所以会弄得这么麻烦的原因还是曹芳自己一手造成的,谁叫先前曹芳走之前吩咐过一切正务都暂时交由曹爽、司马懿、孙资、刘放、荀顗几人处理,自己要前往太庙赎罪。 按照常理与礼仪制度来说天子都前往太庙赎罪了,那么赎罪期间肯定不应该让这种繁俗之事打扰的,当因该好好的于太庙之中像大魏历代先君赎罪才是。 不过,就像现在的曹芳正坐在靠着太庙的房舍严格意义上还算不上太庙的建筑,至于严格意义到底是怎么个严格法自然是曹芳说的算了。 但多少碍于太庙令那边身为天子的曹芳现在也不可能肆无忌惮的逾礼。 孙资、刘放两人都亲自带着议案送来了此处却让人代为转交不多迈步直接面见天子的原因所在了。 面对着已经逝去的大魏先帝们就连身为天子的曹芳也不敢轻易的做出什么逾礼之处,更遑论身为臣子的孙资与刘放呢。 送完了手中的东西两人只是坐在马车上于太庙外的铜驼大道旁等候了起来,两人甚至都没有敢太过于靠近太庙, 但俗话说的好,办法总是要比困难多的,规矩是死的,人他是活的。 任由着房舍中太庙令与太庙丞两人监督,面对着门外出现的王基刚享用完午膳的曹芳直接背过身去做出了一副回避的模样。 手中拿着一卷尚书台朝议记录竹简与木牍的王基也是个会来事,见到天子背过身去也不为此感到什么慌张啥的。 亲眼望见了房舍之中坐着的天子本人,王基立即就将拿着的竹简与木牍双手捧过额头脚步至此也止于门外了,并没有想进去禀报的意思。 当着房舍中太庙令与太庙丞两人的面,王基就在门外大声的朝着转过身去的天子用着不算太大的声音念起了手中木牍上的内容。 “廷尉,审明律法、断狱者也,或曰律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则法虽省,足以遍矣;昌邑侯满宠,昔太祖曾赞曰:忠直之臣;高祖、烈祖亦称之曰能,为大魏贤能之臣;当可谓之君子!” “廷尉之职不可空悬,大魏律法不可亵渎,治乱之本在于刑法,故臣等举大魏昌邑侯满宠为之廷尉,有此君子,大魏法虽省,足以遍矣!” 光听这木牍上的内容其实就已经听得出来,木牍上的内容这是已经经过了门下寺与中书省不断的润色与修改之后得到的最终行文。 根本就不需要再去多做什么调整之内的举动,剩下的只待曹芳亲自表示同意,这内容就能立马发布出去成为朝堂既定的公文了。 想必孙资或者刘放在写这道奏章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了这是一定能够通过的奏折了。 事实上也正如孙资或者刘放两人想的那般,曹芳虽未有开口但背对着王基还是沉默的轻轻点了点头。 念完之后的王基都一直在紧盯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天子举动,见到曹芳点头王基并没有着急离去,等到亲眼见着曹芳第二次沉默的点头,确定了无有差错后这位中书侍郎才行礼转身告退。 由满宠来担任那空悬已经有些时日的廷尉一职,单凭这位的资历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有些委屈这位老将了。 若真按照大魏朝堂以往的规矩来说,这位前任征东将军带着沉甸甸的功勋从一线退了回来之后怎么着也是要担任个三公之内的。 其实就在不久前空出来的太尉一职对于满宠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惜,太尉一职对于满宠肯定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满宠担任太尉这个计划对于曹芳来说就不怎么样了。 或者应该说是毫无吸引力甚至是要全力抵制的那种,单论满宠的资历来说让这位真当上了太尉,曹芳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勉强给他拆散的太尉府又要重新组建起来了。 满宠比之司马懿可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要强上那么几分,有着这么一位太尉那刚刚被曹芳摁死的太尉府权柄恐怕比之先前还要重上几分了。 曹芳可没有自己给自己树立敌人挑战更高难度的抖m想法,到最后也只得委屈一下这位了。 但好在担任大魏虎贲中郎将的满伟已经是曹芳对于这位资历、能力、背景都极为不错的新任大魏廷尉最好的补偿了。 待到王基走后没过多久,身穿虎纹单衣的满伟与张雄就出现在了门外。 满伟与张雄同样没有随意进去打扰到天子,朝着房舍中的曹芳行完礼之后就各自离开领着虎贲卫从虎卫营手中轮换上的护卫天子、守卫太庙的神圣事物了。 而在太庙旁的房舍之中得到了天子亲自的点头认可后,不出曹芳所料,这道奏折很快被修改了几处后转身一变成为了盖着册封官员与诸侯王所专用的皇帝行玺的公文。 这道诏命由曹大将军、司马太傅、中书监、中书令与侍中祭酒等人以天子的名义联合发出。 早已经备好的一套新的九卿冠服印玺绶带随着这道诏命一起转接到了满宠的手中。 而当满宠身穿着两千石九卿特有的冠服从他那辆看起来经历过不少刀光剑影的敞篷马车上下来。 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新任廷尉身影,廷尉府门外那一群早已等候多时专门前来迎接满宠的廷尉下属的大小官员们大部分人都开始在心底打起了鼓。 好似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般,靠着廷尉府不远处的廷尉大牢之中也爆发了一阵动静不小的骚动。 只可惜,当直面大魏封建主义铁拳的时候这群商贾们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第四百五十章 审判 对于每天就待在太庙中望着几幅画像高强度发呆的曹芳来说短短三日时间可谓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一晃即逝了。 在此期间曹芳成功的数清楚了曹老板头上到底有多少根头发来着大概就是这么七万八千多根来着。 可不要小瞧了为天子画像这件事情了,除了写意外,华夏绘画中的写实技术也非常不错了。 就算是画师可能特意多画了点,但其实还是有点秃的感觉了。 至于自己到底数没数对,也没有眼花看错了或者看少了,说到底反正曹芳是不想再去认证一次了。 曹芳这三天已经开始无聊到关心起当年的曹老板也没有秃顶的问题了。 不过曹芳从帮曹老板数头发这件事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至少曹芳明显的感觉到了以往自己回忆上几条脑海中记忆住的书籍内容就有些头晕脑胀,而现在曹芳一口气回想个几十条才勉强感觉到有些吃力而已。 得到了这个算是意外之喜的曹芳本来还想在数一数文帝的,但好在趁着曹芳魔怔前三天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但这曹芳眼中的短短三天时间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显得那样的漫长、危险,于充斥于浑身上下的不安之感中勉强熬过了这三天的时间。 新官上任三把火,按照满宠的资历根本就不需要按照这个套路来办事。 当然了,不需要按照这个套路来办事所指的乃是满宠想烧多少把火就烧多少把火,就算是把廷尉府的房顶烧穿了如今这个情况或许都还没有人敢跳出来向着满宠多说个一二三。 第一天这位新太尉接受完了廷尉下辖的诸多官员们的迎接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直接赶赴了廷尉大牢亲自提审了两位被曹芳亲自吩咐打入大牢的廷尉左右监。 没啥好说的,年逾七旬的满宠亲自下定了对于两人的审判,直接先以不敬之罪剥去了两人的官身,再以渎职之罪将两人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全部家当充入国库。 到最后满宠念其两人昔日操劳之功,免去死刑,但活罪难逃,两人也同其妻儿老小发配去了辽东,即刻启程的那种。 上午由满宠本人亲自宣判完毕,下午被剥去官身的陈德、米聂与其家人几十号人一起带着镣铐被他们两人昔日的属官们送上了囚车。 在满宠亲自监督之下男女老幼加起来大概几十号人被装载在了囚车之内于哭喊声中离开了洛阳,迎着秋日的阳光行驶向了远方。 审判速度之快根本就让人来不及对此事说些什么发表一下属于他们自己的意见,陈德与米聂两人同其一家老小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身为廷尉的满宠若是真给了他们这群人一段发表意见的时间,到底会有几个人敢站出来提出冒着巨大的风险向满宠本人提出反对的声音还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才是。 或许整个廷尉之中会有不少人会对着短短几天时间之中迅速倒台的陈德、米聂心怀同情,担任了这么久的廷尉左右二监两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亲信。 但实际上现实永远都只会是现实,满宠上台来向着陈德与米聂施行的雷霆手段根本就没有给予时间让这件事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陈德与米聂两人的迅速倒台除了换来了大多数人的沉默之外,还让满宠得到了少数人的赞美。 随着囚车消失在洛阳远方的天际线,当场就有几个人平日里同两人关系不怎么样的官员跳了出来向着满宠称赞起这位的新任廷尉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现在的大魏还没有到出现整个九卿之一,大魏的中央部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僚们全都勾连在一起的情况,至少现在洛阳城中是还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最先跳出来的那几个人,满宠也是非常直接的向着尚书台修书一封请求将廷尉左右二监的位置丢到了几人之中比较让他看的顺眼的两个人。 而台省这边的效率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就变得非常非常快了,当即就批准了满宠的请求。 也就是说归于廷尉直辖的廷尉左右监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主官就经历从撤销治罪到换人了。 满宠所使出的手段可谓是真真切切的降维打击了,从开始到结束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只能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让人有些感到意外的是,头一天的满宠在快速的拿下了两个似乎是同这件事有牵连,但主要的罪名是面对天子不敬的陈德、米聂二人后,而后的两天时间之中并没有像第一天那样对于廷尉大牢之中的那些不法的商贾们使出雷霆手段。 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百人齐被砍头,千人同被流放的壮观景象。 满宠有些突然的停手让整个大魏朝堂不由为之松了一口气,但那些没事就往南市外围去凑热闹的洛阳吃瓜群众们倒是有些不乐意了。 所谓无奸不商,那群被逮进去的奸商们除了贩卖人口外还插手了高利贷之内的事情。 青天大老爷杀奸商这个华夏历来且让人出一口恶气的传统可是迟迟没有上演。 除了对于一些不识像嘴硬的商贾使用过了这个时代每个官吏都会使用的刑讯逼供外,相比于那杀人不眨眼的酷吏的名头,这两天满宠的举动。 足足两天的时间中除了吃饭与睡觉这种生存必须的时间外,满宠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用来审问大牢之中那些犯人了。 也正是因为足足审问了两天的时间得到了有用的许多东西,身为廷尉的满宠才会一改之前的雷厉风行。 还是因为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满宠才会选择在天子刚回宫之时就选择上奏请求面圣。 对于满宠的请求曹芳自无拒绝之理,亲眼见到了眉毛都有些斑白脸色有些疲劳的满宠,就连早有准备的曹芳心中都不由咯噔一声暗道声不妙。 第四百五十一章 罪状 说起来这还是曹芳第一次见到满宠本人,虽在这之前曹芳就已经不止一次从很多地方了解到大魏前征东将军的名字与经历。 甚至曹芳因为先前实在是看过太多次这位从合肥递到洛阳奏折的缘故,其本人都已经充分了解到了对面这位大魏元老的字迹与写奏折时的文风了。 当满脸憔悴之色的满宠被郭玄信亲自请到东堂之中,这位现如今的大魏廷尉给曹芳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分的苍老,但无形之中又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当须发皆白的老人与不好惹三个字联系起来是时候,无疑是让人有种新奇的体验。 同高座洛阳朝堂的大魏满朝公卿比起来,因为长期镇守边疆亲临一线的缘故,以至于满宠外表就像个来自穷乡僻壤的老农般。 深浅不一的皱纹布满在满宠饱经风霜的脸上,时不时还能从他那没有被朝服包裹住的黝黑皮肤上寻找到独属于战争的印记。 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河北、荆州、扬州,亲身经历赤壁之战、樊城之围还有那数不清的大战小站,要是满宠能够做到毫发无损的话,那曹芳或许就要考虑考虑放下皇位同满宠一起去修仙学学仙法算了。 尽管满宠的外表并不怎么符合曹芳先前在自己心中脑补想象出的老骥伏枥的大魏老将形象。 但满宠就算是顶着个同洛阳郊外老农们差不多的外表,也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外表而认为满宠真就是一位长期守在田地间耕作的老农。 但若是论气势与给人的第一印象来说满宠无疑还是让曹芳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对于当今的这位天子,其实早在满宠尚处于合肥之时就已经多有了解了,光就曹芳这半年来所闹出来的动静就足够让满宠为之咋舌许久了。 正因为见识到天子这边弄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担心会波及到自己的满宠才会向着洛阳接连上了十几道奏折。 况且这半年以来满伟于他的书信之中可不止一次的向他提起过如今这位天子的不凡了。 自己的长子满宠还是非常了解的,满伟天生就是个不喜欢满口胡言的性子,满宠对于自己长子寄过来的书信中所写的内容虽有一段时间的惊诧。 但他到最后还是相信了满伟并没有将事情夸大,选择相信了满伟的描述,这也是满宠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当天就请求面圣的原因所在了。 刚从太庙回到宫中没有多久的曹芳,在接见满宠之前其实也是才从永宁宫那边脱身离开没有多久的。 也不知道郭太后是真的在同曹芳赌气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反正在三天之前,也就是曹芳车架离开洛阳宫之后,这位太后便带着甄漓从昭阳殿中搬到了永宁宫去居住了。 太后迁居这件事可不是郭太后领着甄漓让手底下的宦官宫女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昭阳宫去往永宁宫那么简单。 郭太后那还是抽空才接见了刚刚回到洛阳宫中的曹芳一面,至于结果也没有什么好与坏之说,就同大多数时间那样曹芳只需要扮演好儿子这个角色就行了。 只不过,当还没有经过曹芳的相邀就自己请求入宫面圣的满宠向着还沉浸在永宁宫一事的曹芳行完礼,曹芳全部精力也尽皆被满宠接下来的话语吸引了过去。 “臣廷尉满宠奉国家之诏命,现已然整理好一百三十二名钦犯之罪行罪状,还请国家允廷尉左右监沈黎、徐静携其一百三十二名钦犯罪状入东堂!” 走进来的满宠对着曹芳尽量快速的行完了礼,也没有任何想同曹芳说些其他事情的意思,行完礼之后这位太尉就这样直截了当的进入了今日的主题。 满宠这边的雷厉风行的作风倒是让做好了谈天论地,互相试探然后再切入正题准备的曹芳有些猝不及防了。 当然曹芳也知晓叙旧什么的日后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掉眼前的事情再说,轻重缓急曹芳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加上有着满伟这个桥梁在,曹芳可不会担心自己以后没有同满宠本人好好的来上一次深入交谈的机会。 而之所以满宠一进来就要向着曹芳请求让廷尉的官吏入东堂,还是因为足足一百三十二名犯人的罪状满宠一个人实在是拿不了的。 而满宠需要且想呈现在天子面前的可远远不止这些足足装了一口木箱的罪状而已,就连这些犯人的籍贯生平啥的,只要是能找到的满宠都是让人带了过来送到了曹芳面前。 没有去理会那些东西,曹芳还是让人赶紧搬来了坐塌让满宠先坐上去再说,毕竟满宠如今都快接近八十岁了,肯定是不能够久站的。 对于这一点尽管满宠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但他那具早已经不负当年勇武空留下伤痕的身体已经容不得他拒绝了。 到最后满宠也只得无奈的在心中自嘲一笑朝着曹芳行礼谢过,就坐上了左手边紧临着天子的位置。 而等到满宠入座的这段时间中,渐渐反应过来的曹芳先是将实现放在了刚刚向着自己行完礼的沈黎、徐静两人身上。 对于先前的那两位左右监最后的下场,以及之后发生了什么,曹芳其实暂时还是并不知晓具体情况的,只是大致的去了解了一下而已。 记下了躬身立在殿中由满宠本人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任沈黎、徐静两人的名字与容貌之后,曹芳这才最后将实现望向了这三天时间中满宠竭尽全力所整理出来的东西。 感受到天子的实现向着这边望过来,被满宠特意带来的沈黎、徐静两人赶紧先将手中的由满宠本人挑选出来的几卷竹简交到了已经走过来的郭谒者手中,再由郭玄信转交呈送到了天子面前。 直接去掉竹简上刚刚漆好还没有多少天的封泥,打开竹简见到上面所书内容,才光看见最前方几排字的曹芳面色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棘手无比 满宠坐在刚刚搬过来的坐塌之上视线一直都集中在曹芳的身上,而曹芳从打开竹简封漆到见到上面所书内容的整个神色变化满宠也是看在了眼中。 观察到了曹芳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漏痕迹的挑了挑眉毛,腰杆在不自觉中逐渐绷直的满宠就这么与东堂之中几人一起安静的慢慢等待起了曹芳。 看完了了第一封竹简上最后一段的内容,到最后曹芳本来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情绪全都化为了无比平静的表情。 没有当场情绪失控说些不恰当的话,更没有当场发火命人去拿人,放下手中的竹简曹芳只是朝着殿中的其他人淡淡的吩咐道:“尔等暂且退下吧,听诏入殿,无有大事发生便无需入殿禀报!” 得到了来自天子的吩咐,除了满宠本人与站在东堂角落之中并不怎么引入注意的几个宦官打扮的人外,在场的几人自是很快就向着曹芳行礼告退,同那些负责天子安危的亲军一起侍立在了殿外。 而黄小做为最后一个出去之人不需天子吩咐很懂事的就将东堂大门从外面轻轻给合上了。 包括满宠与曹芳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的无视掉了还矗立在东堂几个隐蔽角落之中的宦官们了。 放下了第一封竹简的曹芳等到人都已经出去了,也没有急着向一旁的满宠问些什么。 又迅速拿起面前案桌上由刚才新任左右二监呈上来的另一卷尚未竹简,随手拆掉上面的印泥,没有多说什么,曹芳就这么自顾自的开始继续认真无比的看了起来。 说到底,现在的曹芳会是这种反应,还要多亏了这一次满宠送过来的东西确实让曹芳有些感到棘手无比了。 以至于现在的曹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这件事作出何种反应了,亦或者是要说出什么话语来了。 没有办法谁叫满宠如今送过来的东西着实是让曹芳大开眼界了,说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为过。 只是这扇新世界的大门后面隐藏着的可并不是什么天堂。 同所谓的天堂恰恰相反,一个纠缠着无数利益与瓜葛的畸形怪物正躲在门后朝着曹芳张开了血盆大口狞笑着展示着他那充斥浑身的罪恶。 面对曹芳的良久无言,坐在只剩下寥寥几人的东堂之内的满宠双眼望向摆放在殿中的箱子,打量着自己装载着这三天以来辛辛苦苦所得到的东西的箱子。 相比起先前审判的廷尉左监陈德与廷尉右监米聂两人的时候,望向摆放在殿中的这口箱子满宠一直以来都波澜不惊的眼中也呈现出了几分复杂的感情。 就算现在的满宠已经接近八旬高龄半截身子都将入土了,满宠雷厉风行的性格从当初到现在都不曾,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一点相信还在前往辽东路上的陈德、米聂深有体会,两天的时间若按照满宠的以往正常做法早就迅速结案了。 亦如现在的曹芳一样,面对这件事满宠同样也不可能这么快作出决断,至少是在没有天子许肯之前满宠是不可能私自做出决断的。 放下,拿起,再开封,看查,再次放下、拿起,再拆去竹简上的火漆封,再次看查... 曹芳就这么一封接着一封看了下去,而越看曹芳则越是心惊,等到曹芳将十几封由满宠亲自挑选而出的竹简看完后眼皮都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了。 光这十几封竹简上的内容就已经牵扯到了大魏的西域与大半个北方,最为关键也是出现频率最多的还是大魏的雍凉二州。 上面的内容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提,单单是光出现在上面熟悉无比的人名都值得让曹芳深思了。 将十几封竹简上所记载的内容全部看完,一条连接着西域、凉州、雍州、并州再最终汇聚到司隶洛阳的大魏奴隶贸易路线就清楚的呈现在了曹芳眼前。 自从越来越多的胡人夷狄们举族归附到草原南方那个庞大的帝国,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条异常庞大的黑色利益链。 要知道现在的大魏商贾与官吏们对于自己的同文同种同一个皮肤的同族都能玩出一手八十岁官奴光荣退休后转手就被倒卖在南市最终的套路。 这些穷的都已经走投无路的胡人夷狄们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光曹芳在整个洛阳宫中所看到的长相不与中国异同的胡人宦官就不下五六个了,身为天子所居住的皇宫对有胡人奴仆的存在,胡人奴婢在大魏到底有多受欢迎就不必多说了。 别的不说,就先前曹大将军面临着那种情况,直到最后那个名叫曹二的胡人奴仆依旧是不离不弃愿意为之效死,确实是表现出了为啥这些异族奴仆们会在大魏如此受欢迎的部分原因。 同东方的大魏一样,这些异族的奴仆同样在远方的西方那个古老的帝国中十分受欢迎。 然而曹芳可是十分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啥,但曹芳如今光抓些奴隶贩子都这么瞻前顾后的了,废奴啥的曹芳肯定不不会废的。 上一个在华夏提出废奴并且为之付出了真真切切行动的人,那位的头颅可还被漆了层金箔珍藏在洛阳城的太仓之中当成了镇国法器搁那里用呢。 况且曹芳今日要解决的可不是这个问题。 “不知廷尉意见?”将心中为此生出来的担心深深的隐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曹芳抬起头来的看向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满宠,同这位廷尉试探性的问道。 睁开眼睛被曹芳问到的满宠先是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不重罚不足以平天下民怨!” 得到了满宠这个杀气腾腾的回答曹芳脑子都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惊疑,说完之后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早以准备好的名单起身亲自送到了曹芳面前。 知道满宠不会轻易的鲁莽行事,接过满宠递过来的曹芳立刻就低下头认真查看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传统戏码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时隔整整三日的时间,在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莫名其妙封锁的洛阳城南市,同样是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莫名其妙的宣布解封了。 洛阳城很大,至少对比如今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都不会有丝毫的逊色。 但有时却又显得那么的小,在这短短三天的时间中南市商贾所干的那些破事传到现在恐怕连在小巷街道中游走的野狗都有所耳闻过了。 终日幽暗的小巷,破破烂烂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水渠,寄居在洛阳城外的街道中的贫民们今日却又显得那么开心。 一张张充满岁月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与周围恶劣环境丝毫不符合的笑容,恐怕就连正旦日他们都没有像如今这般感到愉悦吧。 南市的解封也成功的让今天的开阳门与一旁的平昌门总算是有了点将要恢复不久前拥挤热闹的苗头。 而待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从位于洛阳城最中心地带的洛阳宫中被有心人传开,很快的这条由整个大魏心脏中传出来的消息就以极其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条消息的缘故,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中开阳门、平昌门,就连东南面的青阳门也随之拥堵了起来。 做出了将八十余岁老者当场奴婢贩卖的该死的奸商们终于要于今日被绳之以法,当众接受大魏法律最终的制裁了。 杀头,杀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头,永远是那么的让人为之感到兴奋,况且依照他们这些奸商们所犯下的罪行或许今日还远远不止杀头这一件事可看。 当穷凶极恶的犯人被以正义之名制裁的时候,身为旁观者亲眼见着同为人类的死亡与鲜血就并不是那么让人感到不适与发自本能的怜悯了。 而当人类那出自本能的不适与怜悯的情感被压下之后,从远祖那儿流传下来的嗜血与兴奋就这么占据了情感的上峰。 围观犯人被斩首这个活动到底是从何起源已经无人能知晓溯源了。 但唯一能够肯定的,围观犯人被执行判决是可以被当成少数不多所有人都能够光明正大且不用为之任何负责的满足心中嗜血欲望的一种非常好的方式。 东方帝国的百姓们可以围观犯人被砍头,而西方帝国中的平民们也能够去到那斗兽场观看那一场场让人热血沸腾的表演,两者对比一下斗兽场的表演无疑是更具有观赏性的。 无论是观赏性的好与坏,其中的最为核心本质还是没有多少改变的。 但相比于西方帝国中的那种将人拿来当斗鸡用的粗暴行为,东方的方式无疑是更加显得那么文明一些。 也正因为这个文明一些,如今赶来此处围观的可并不只有拖家带口就为看这么一出年度好戏,将这场对于犯人的审批当成是为数不多娱乐活动的百姓们。 就连因为南市被封锁足足在太学中待了三日没有机会出门的太学生们也全部一股脑的涌出来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青天大老爷杀奸商这种戏码就变成了华夏文明的一种正治正确与传统戏码了。 由此演变出来的版本包括但不限于天子杀贪官污吏,青天大老爷出面杀贪官污吏... 对于要不要杀所谓的“贪官污吏”,“贪官污吏”的具体的定义又是什么,如今大魏的各个学派之间或许还会存在不小的争议。 但各个学派对于如何看待这些商贾来说,他们的眼中可就没有啥好商贾与坏商贾之分了。 尤其是整个太学的士子学生们本就同南市之中那些浑身上下充满铜臭味的商贾们过不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论是公羊春秋也好,还是谷梁春秋也罢,还是其他学派之人都在为今日将要发生在南市之中的事情唱起了赞歌。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共识存在,现在的南市周边才能够聚集到如此多的人,粗略的估计一下几乎是大半个洛阳城的人都聚集在了南市周围了。 几家学派闹出来的舆论威力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犯了众怒,甚至于就连身为崇文观祭酒的王肃都不得不为之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面对着自己族兄现在还关押在廷尉大牢的事实,本人也同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王肃居然还要站出来对着商贾们喊打喊杀,这不得不显得有些讽刺,可谓是魔幻的现实了。 不过,魔幻的现实背后总会隐藏着一些血淋淋不能够让世人所知的真相,正因为不能够让世人所知晓,才会让魔幻去掩盖背后的事实。 二十人,不多不少刚刚好二十名恶迹斑斑的商贾,当这二十名罪大恶极被判斩首、腰斩等刑法的商贾们出现在此地后。 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到为啥被抓住的百余名商贾中只有二十人在今日受到了审判,少部分发现到这件事的也被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中根本不能发声,也没有机会发声。 当二十名商贾从囚车中被人押送下来到了熟悉无比的南市坊门下,聚集在周围的人群动静那是越闹越大,唾骂、嘲讽之声甚嚣尘上。 而那本来负责封锁南市,收到了解封命令将要撤军拔营的中军士卒们的也被迫留了下来,并且因为聚集的人们实在是太过于激动的缘故,他们还正不断的派人去各处请求增派援手来维持已经有些混乱的秩序。 要不是这些中军士卒们因为周围聚集的人群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有来得及撤退的缘故,那被押送到南市坊门下等候处刑的总共二十名商贾或许等不到刽子手来了。 还好没过多久随着宫中亲军与洛阳城中执金吾、廷尉、洛阳县衙等官吏们的强制介入,重新来到开阳门下想要前往南市的曹芳眼前所见的景象是一群群被官吏亲军门用着暴力手段驱散的四处而逃的百姓。 尽管受到了无情的棍棒打击,那些个百姓们依旧孜孜不倦的向着天子所在的车撵方向挤去,见此情形曹芳也不敢再过久留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坊门下 万幸的是汲取了先前的那一次临时遇到突发事件还需要专门派人招人的教训,曹芳这次出行可是带足了人马。 就算曹芳这次没有故意去这样做,但天子出行百官自需要陪同,为了自身的安全事先就预料知道这里会出现什么状况的满朝公卿们也会安排好的。 经过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后,在几个不知道没有来得及行礼的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的情况下,周围那些个闹哄哄的百姓们总算是知道要跪伏在地恭迎天子了。 尽管趴在地上这些个百姓们也忍不住的抬头去瞧瞧远方被层层保护之下的那庞大的车队。 跪倒一地的人群中会不会有人见到曹芳这种天子仪仗而心中生出彼可取而代之意的人有没有还不好说。 但大多数人最多就是偷偷抬头瞅见了马车下方的轮毂之后心满意足的就低下了头。 无论士卒、亲军或者是官吏们再怎么样努力的维持着大概的秩序,嘈杂与混乱绝对是今天整个洛阳城南的主旋律。 或许因为天子与满朝公卿的到来秩序稍微好了一会,至少再也没有人能够近距离的朝着那二十名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的商贾大声的唾骂了。 除了一小部分原因是天子威仪外,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靠近南市坊门周围的一切不管是士子还是百姓都被驱逐了开来,一个个的只能站在非常远的地方伸着脖子远远的望着。 而天子与整个大魏公卿亲临现场监刑的情况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了。 曹芳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那一个个被亲军门推向了外面的士子与百姓,稍微考虑了一下曹芳就朝着前方驾车的甄德低声吩咐了两句。 没过多久得到了天子吩咐的亲卫们开始了齐齐后退,后退到了一个让人能够看得清坊门之下发生什么,又不至于靠的太近影响到天子与百官的安全位置。 像这样的绝妙的观察点可不是比谁先来后到就能够到达的,除了少数几个混进去的幸运儿外,坊门外大部分可都是头戴襦冠的太学生们。 负责秩序的官吏与亲军士卒们当然也是看人分别对待的,有着官吏与亲军士卒们们的偏袒太学生们身穿儒服头戴襦冠的太学生与士人们自然很容易的就挤到了最好的位置。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曹芳甚至都发现了张其、颜夏两位公羊春秋博士的身影。 至于后面还在推搡的普通百姓们怕是连根毛都看不见。 让曹芳有些奇怪的是,尽管就算挤到了前排也照样啥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前方的人的后脑勺。 但看样子他们好像对于如今的状况有些乐此不疲了,不管周围的维持秩序之人怎么劝依旧往着前挤。 甚至人群之中又出现了游侠们的身影,还有不少趁着自己这边人多一个个又身强力壮的,竟然开始向着后面的吃瓜群众们叫卖起了他们所占据的位置了。 这手段曹芳怎么看怎么熟系,不过碍于那两个首创出这样的手段的人都已经被大魏收编了,曹芳也就没有找这些个有学有样的游侠儿的麻烦了。 作为能够勾起了这么多人热情的源头,已经被看押到门坊之下的二十名商贾脸上的表情自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万人唾骂的滋味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尤其是被押到坊门之下的这些商贾们内心可多有不服之意。 毕竟,亲眼看着大牢中同自己犯了同样罪行甚至还有几个比自己更加深恶的人毫发无损。 而自己这等“好人”与这大半辈子攒下来的身价即将要化为灰烬时,内心的不早已经掩盖过了脑海中仅存的那些理智。 况且,在得知了自己全家老小也将要步入先前那两个廷尉左右监与其家人的后尘发配到辽东那等苦寒之地后,理智这个词已经不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之中了。 若不是他们的嘴巴从廷尉大牢出来时就被人贴心的给堵上了,不然面临着死亡的危险,这二十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倒霉蛋指不定要对着人群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蛊惑人心。 首先是六个被判处腰斩之刑的被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从二十人中提了出来。 专门给腰斩罪名行刑用的闸刀被放置在坊门的前方,被打磨的透亮泛着寒光的刀锋让光看着心中就会有点发毛的感觉。 廷尉满宠就高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之上面无表情的听着下方奏谳掾与奏曹掾们的汇报。 而在满宠左右来自台省的几名尚书诸如卢毓、薛悌、袁亮也列坐在旁,同廷尉一起听着下方廷尉官吏们奏事。 待到几名奏谳掾与奏曹掾朝着廷尉与几位被派来负责此案的尚书们汇报完毕,并没有出现满宠丢出个令牌被拉到闸刀面前的六人咔嚓一下魂归西天的暴力场景。 尽管,这样确实是能够更具有观赏性,但所谓人命关天,人脑袋被砍了可就不会再长一个出来了。 前汉起对于被判决死刑的朝堂两千石的官吏们就有了需要奏明经过天子首肯才能最终执行的死刑复核的制度了。 而自从大魏明帝发布了:“其令廷尉及天下狱官,诸有死罪具狱以定,非谋反及手杀人,亟语其亲治,有乞恩者,使与奏当文书俱上,朕将思所以全之。其布告天下,使明朕意。” 在这道于青龙四年发布的旨意后,大魏的死刑犯们除了谋反或者杀人之罪外,其他死刑犯罪名都需上书奏明天子。 而这二十名被判处死刑的商贾既没有谋反也没有杀人,当然也有着走这套流程的权力。 可惜这件事本就是以天子意愿才会闹的如此之大的,这个属于大魏死刑犯人们最后挣扎的机会并不属于这些商贾们。 面对满宠与几位尚书于自己车架前汇报完毕后,曹芳直接轻飘飘的说了句:“可!” 在曹芳轻描淡写说出一声可字之后,整个南市周边的气氛直接到达了顶点... 第四百五十五章 正义 纵使在先前曹芳已经看过不少生生死死的大场面了,坐在车厢内最后说出这个可字的时候曹芳顺便也将车帘拉下来了半截。 曹芳可是知道腰斩这个刑法可不同于杀人或者斩首,犯人在接受这个刑罚后身体被斩成两段的同时不会立即断气。 要拿刀或斧将人硬生生从中砍成两截对于行刑的刽子手无疑是有着一定的考验的。 要是一刀下去没有砍断除了被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声的嘲笑以外对于未来的职业生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没有专门所用的闸刀前,一度出现过犯人们的家属为了减少犯人们在死前所受的痛苦,而特意去拿财货贿赂企图为受刑人找个熟练点的刽子手。 这也是为啥大部分刽子手他们的活计都是属于父传子、子传孙的家传那种。 而随着科技的进步那被列在坊门前方的六架集齐了大魏最新前沿科技的闸刀出现了。 现今接受腰斩之刑的犯人们在有了专门为其打造的刑具之后再也不要看脸凭运气来试探一下行刑的刽子手的熟练度了。 也不知道这个集齐了最新前沿科技的闸刀对于这些个已经板上钉钉要丧失生命的犯人来说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来的。 往好处想,至少他们不用再像历史上的先辈那样抽奖似的碰运气来期待行刑的刽子手今日的手感能够好一点。 不过很明显,作为受害者的六名商贾以主角的身份直面这种黑色幽默似的场景心中要是还能够为此感到开心的话,只能说不似常人了。 就算是被人押在了闸刀之上六人口中堵住的布匹依旧没有被拿下来,看样子这六名倒霉鬼恐怕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机会说出来。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做出来的手段,曹芳也同意了满宠的这个提议。 曹芳也相信若世上真存在鬼魂这个玩意的话,这六个眼睛早已激动到充血的倒霉蛋死后绝对会化为那种索命厉鬼终日阴魂不散的。 尽管在曹芳眼中这六个被满宠亲自判处腰斩的商贾确实是罪有应得。 对于他们这六人和后面的十多人来说什么拐卖妇女儿童啥的只是些毛毛雨罢了,不要忘了这些商贾们身上可不止背负着奴隶贩子这个身份。 更有甚者假借着高利贷的手段逼迫那些良家子弟们自愿卖身为奴,制度之内光明正大而又合法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拐卖了。 这也是为啥二十名商贾的罪名之中杀人、抢盗之内的都出现了,但并没有出现什么有关于拐卖妇女儿童的字眼。 可惜现在多一条或者少一条对于在这些人意义已经都不大了。 但很明显这些家伙死到临头了似乎还真的有点不服气的意思,这份不服气从那里来的曹芳自己也是清楚的很。 对此曹芳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说一句自己会尽快将他们都送下去陪你们的。 或许知道曹芳心中所言以后他们心里还能够舒服一点更加开心的上路。 不过曹芳的心里话,那些商贾们怎么可能知道。 可能也是防着他们这些死囚们死后化成厉鬼来上这一出。 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点,历代的死刑犯们都会在闹市之中被当场处决。 见这架势似乎是想连他们死后化为厉鬼的权力也要一并剥夺了,若他们真的能够的话。 随着闸刀被身材壮硕的刽子手用尽全力的摁下,那让人感到有些心里发毛的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很快就传来了。 整个南市的场面一度非常非常血腥,基本上就是没有点心理承受能力的人见了大半年都睡不好觉的那种。 反正曹芳是在闸刀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刻将车帘全部掩盖了下来。 而事实上就算曹芳不拉下车帘他也看不到那一幕了,身为镇护将军的甄德也害怕曹芳因此受惊,所以专门在此之前安排了几个亲卫适时的去挡住曹芳看向坊门的视线。 只不过围观的百姓中除了一些少年郎被这个血腥的吓了个不清外,聚集在周围的其他人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大部分人看向地上还在喷洒着鲜血痛苦到扭曲的六个半人,那眼神就跟看家中被宰的鸡鸭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后面还有着不断的人企图挤到前面去抢着看,似乎被宰的鸡鸭应该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这也不能够怪这些围观的百姓们太过于冷血没有丝毫人性,换你时不时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翻出来一具几十年前破破烂烂的尸体你也照样会麻木的。 整个大魏立国这么久以来能够勉勉强强没有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情况才维持了多久,又有南方的吴、蜀两国,战争笼罩下的阴影可从未在华夏大地上消散过。 而同人群中那些尚未经历世事的少年郎们一般,站在最前排靠的最近的太学生们与其他士子们对此的反应也十分不同。 或有以袖遮目做出不忍直视的姿态的,也有觉得今日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感觉到酣畅淋漓正义终究被执行的士子们。 很快的随着时间过去蜷缩着半截身体的商贾们最终结束了这份痛苦,遗留下来不成人形的十二个遗骸很快就被人收敛了下去。 剩下来被判处斩首的十六名商贾都各自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有了先前的腰斩在这十六名商贾的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这么一对比也不是让人十分接受不了了。 就连先前做出了以袖遮目做出不忍直视的太学生们都从头看到了尾而心中没有生出丝毫不适的感觉。 所以说大部分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突破底线,然后逐渐变得麻木的。 但好像麻木和热血这两个东西其实并不存在冲突。 待到二十名穷凶极恶的奸商被当众处以极刑之后,感受到了正义被执行的痛快之感的围观群众很立即就开始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就这样一浪又浪的欢呼声朝着被层层保护之下的天子而去了,没有人或者说没有人敢再去想,到底为什么只是这二十人,只有这二十人。 第四百五十六章 长安城外 洛阳城中在大张旗鼓杀人的同时,恰好远在渭水上游的长安城外的渭水旁身穿轻甲的士卒们此刻也正进行着相同的工作。 临时被拉出来担刽子手的士卒们虽未有洛阳城中时代祖传的刽子手们那种一刀下去人头落地期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高超技术。 但他们凭借着那一身常年在沙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熟练经验也基本上能够做到一刀下去一条性命就被了解。 同样是作为死刑犯,现今被看押在渭水河畔的这些个犯人们就没有洛阳城中那种不断要通过层层审核核实的待遇了。 待到这些犯人们被人押送过来,临时充当行刑的刽子手的士卒们也只会瞥一眼其背后插着的木板上所描述犯人姓名大致容貌与所犯何罪的内容。 大概瞟上这么一眼再看看是否大致无误,确认之后就直接开始走流程了。 至于出现了描述与犯人不太对的上号的情况,为了追求时间与效率他们这群临时充当行刑的刽子手的士卒们也会假装看不见。 没办法,今日被拉到渭水旁等待处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砍人是个技术活的同时也是个力气活。 甚至还要因各人的意志力的不同而受到精神层面的刺激,人,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连世代相传的刽子手们也不可能麻木到将人看成猪狗。 杀人与看被杀人之间的体验差距可不小,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只管看个热闹也不需要担心什么鬼啊怪啊之类的东西。 冤有头债有主,不用背上心理负担当然是无所谓的,在这个普遍迷信的时代杀人这件事也让人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因为渭水河畔高强度的工作,就连此刻处刑的刽子手都换到第三批了。 诺大一个长安怎么可能找不出几个专业的来的,只不过再怎样专业他都得还是人。 是人都会吃饭睡觉会累,不然也不会出现士卒们被拉来临时充当行刑的刽子手的情况了。 同洛阳城中被处决的二十名商贾相比渭水河畔的这场处刑简直就只能说是一场屠杀了。 刽子手们根本就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也不管你到底是何身份。 只要你是被身穿轻甲的大魏士卒押上来,那么手持钢刀的刽子手们只要重复机器一般的劳动就行了。 同被斩首不同,大部分被押解上来的青壮都是被判处枭首之刑的。 所谓之枭,自关而西,为枭为流离。其子适长大,还食其母。故张奂云:鶹鷅食母。 枭首与斩首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是在死后头颅要被悬挂在木桩之上示众,而另一个至少还能够让头颅和身体一起下葬。 而如今的渭水之畔早已有几百根木桩钉立在旁,木桩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已经沿着渭水河畔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更让人为之心寒的是河畔旁木桩的数量正在缓慢却又不见停止的增加着。 几个刚刚挖好的大坑又被填上,手持着铲子的士卒们为了防止瘟疫滋生也只好听着上官的命令再次挖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在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处刑场,只能称之为屠宰场的河畔周围同洛阳南市一样,此刻这里也依旧聚集了足足万余人前来围观这场让人望之生怯的处刑。 不过同南市那些自发聚集的吃瓜群众们不同的是,这聚集在周围的万余人周围还有着一支披甲带刀的大军虎视眈眈的负责监视他们。 更加不同的是,这被大魏士卒隐隐包围在渭水河畔的近万人打扮不似中原来客。 披发文身者有之,头上以鸟毛为冠兽皮为服亦有之,就是很难看见穿戴中原服饰的,就前排少数几个身穿高冠儒服的脸上也是长着一副深目高鼻的五官。 作为少数几个异族酋长中被郭淮命令前来陪同的越当此刻穿戴着那显得有些别扭的大袖长袍,尽管多有不适之感但越当还是强忍住了心中想要将着繁俗无比的服饰脱下来的打算。 此刻越当身旁的那几个穿着大袖长袍分别属于羌、氐、乌丸、鲜卑等部的酋长们情况也差不多如此,穿惯了短袍的他们都多多少少的对于中原长袍感到了有些不适应。 没办法,纵使是有百般不适之感他们几个现在只能强行忍住将身上长袍脱下来的冲动。 此乃雍州刺史特地为奖赏他们的忠诚而赐予他们的,那位雍州刺史此刻就站在前面呢,他们要是敢当场脱下来打了雍州刺史的脸,那他们这些在雍州地界上混的部族们日后的下场根本就不敢让人多想了。 最惨的可能就要变成如今渭水河畔倒霉蛋一样成为大魏天军立威的对象,用他们的性命与鲜血来告知他们的同族反抗天军的代价和下场到底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次来自陇南羌人们同蜀贼勾搭一起的背叛着实是把郭淮连同整个雍州上上下下的官吏兵士们给激怒到了一定的地步。 反正,越当很清楚陇南郡的那些大小羌、氐部落们自此之后恐怕就要化为历史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同样身为羌人一员的越当倒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了欢喜。 郭淮为了奖励他们这群忠义之士将整个陇南郡内的大小羌、氐部落们全都打散充到他们麾下了。 拿到了好处,成为了既得利益者的一员,不同于身后那瑟瑟发抖的近万胡人们,越当抬头再看河畔边那些个逆贼们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解气的感觉。 胡萝卜加大棒永远还是那么好使,那么管用。 用着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脸上露出了义愤填膺之色的越当等人一眼,面色一直阴沉无比的郭淮嘴角处终于多多少少带上了点弧度。 光靠着杀人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若是郭淮连这一点都不清楚也就不可能担任大魏的雍州刺史了。 但在解决问题之前先杀点人,确实是能够让问题更好的解决,尤其是对于这些胡人来说,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善人 不久前的蜀贼入寇对于整个大魏来说或许是赢了,最终的结果还是姜维撤兵大魏重新控制整个陇南。 其实大魏重新控制整个陇南的说法也不是非常合适,到不如说是将陇南郡内的贼寇驱逐出境更加合适。 毕竟整场战争下来除了洮河一战直接威胁到了整个大魏西北的局势以至于都让郭淮这位雍州刺史都有了性命之忧外,其他的大小战役对于整个陇南的局势其实影响并不算大。 整个西北到蜀地那好似无穷无尽的山峰对于大魏来说是一个难以跨越的天险,但对于想要从蜀地进攻西北的大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道阻碍呢。 姜维等人最后选择撤军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而姜维这一撤,除了带走了陇南郡内残余的羌氐部族外,也同样让整个大西北的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时隔整整五年的时间打着大汉旗帜的军队再次出现在了大魏的疆域境内,这无疑是释放了自南方蜀贼伪丞相死后大汉王师将要继续不断北伐的信号。 而那自南方蜀贼伪丞相死后足足五年的平静并没有给大魏的整个西北换来什么安宁祥和的迹象。 除了那些本就聚集于此的中原百姓受到了极为不错的待遇之外,几年的平静时光也无疑让散落在各地的异族与大魏之间的矛盾不断加深了。 谁都不希望突然就被人宣布自己家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居住的脚下地变成什么大魏王土不是。 再者说除了地之外,就连人都得变成什么大魏的臣民,这放谁身上谁都不得答应,何况又是以桀骜不驯著称于世的西北胡人们呢。 光从这次姜维北伐差点以至于让整个雍凉之地的羌胡们一拥而起打着大汉王师的旗号驱逐曹逆伪贼就能够看出来了。 或许这一次姜维与同其身后的大汉输了,但只要胡人与华夏之间的矛盾还存在,这个火药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引爆了。 况且这一次的勉强胜利。对于郭淮等人来说绝对是输了,堂堂大魏雍州刺史差点让一个蜀贼那边的大魏降将斩于沙场之上,光是有这个风险对于郭淮来说都算是输了。 更何况由郭淮亲自主导与指挥的临洮城那一次企图歼灭蜀贼与叛匪的埋伏绝对是没有人会把它看作成一场胜利的。 洛阳朝堂虽未有因此而下诏责罚郭淮或者是其他人,就算死的人大部分都是大魏义从,那也不会影响到世人对这场战役的胜负定论。 而包括郭淮在内的整个雍州刺史部上上下下的官吏们心中积蓄的怒火当然全都是被发泄在了这群该死的胡人们身上。 经过了整整五年的休养生息,似乎世人早已忘记了大魏上上下下除了少数几个外像北方的凉州刺史以柔伴杀那样的特例,其他绝大多数人对于胡人的态度永远都是以杀伴柔。 渭水河畔的处刑还在有条不絮的继续着,岸旁一直绵延到视线之外的那些被鲜血所染红的木桩下黑色的淤泥也早已被染成了相同的红色。 而木桩上那一个个半张着嘴的人头正似乎是在无言的向着一切看到此地场景的人们诉说着反抗的代价。 在此期间人群之中也有几个小部族的酋长最终可能是感到了良心发现看不下去这种让人发寒的场景。 直接跪伏于地面匍匐着来到最前排的郭淮与鲁芝这等贵人面前用着他们那不知道是哪里的话,不断的向着郭淮他们祈求着什么。 对于这几名小部族的酋长突然之间做出来的举动,后面人群中的大部分豪酋们都是投以一种极其怜悯的目光,眼神中带着的感情就好像这群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也活不长了的感觉。 甚至连恭敬无比的站在郭淮身后的越当都做好了出来劝谏前方那位刺史不要再牵连这几人,以免让其造成雍州境内胡人们人人自危的景象。 事实表明,就算是经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郭淮依旧是那位在真刀真枪的沙场之中杀出来的顶尖人才。 大多数人脑海之中想象的来自贵人的牵连处罚并没有降临到在这几名不怕死的小酋长身上,相反对于这几名感仗义直言的部族酋长郭淮甚至还亲自出面给予了他们非常优渥的奖赏。 只是在郭淮开出的众多奖赏之中,那一条夹杂其中的陇南郡沃土以安置其部族民众赏赐不得不让人深思。 果然,这几名酋长在从郭淮口中听到了自己部族能够得到那群该死的逆贼平日里占据的上好的土地之后,立马就爬起来身子谄谀至极的来到郭淮的身前,尽他们所能的向着郭淮说出了句他们自认为是夸人的汉话。 “善人!善人!” 渭水边不断传来的惨嚎夹带着他们这几句夸赞郭淮善人的话语真真切切让人打心底的生出了几分怪诞荒谬之感。 “若这位贵人是善人的话,那恐怕神话之中的魔鬼也能算是好人了!”就连一贯以大魏最忠诚的牛马自居的越当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上这么一句。 郭淮最先听到听到几名酋长夸赞的话语神色也不由得为之一僵。 但念在这几个不知道从哪个山窝窝里面的酋长可能只会这么一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郭淮也没有再去深究了。 随着这几人欢天喜地的向着郭淮感激无比的离去,渭水河畔也并没有因为这几人的出现而有任何的改变。 唯一有所改变的是大部分人刚才心中对于魏人的怒火已经全都嫁接在了这几个领了赏赐便就欢天喜地回到了人群之中的小酋长身上。 直到郭淮身后聚集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让开留出一条能够供人通行在拥挤人群中的道路。 道路才让开没有多久,暂领雍凉二州军事的赵俨带领着陈泰、曹纂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就穿过人群来到了郭淮等人的面前。 直到赵俨等人的出现,渭水河畔的情况才显现出了有所转变的架势。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京中信使 穿过人群来到郭淮等人所处的前派,同郭淮互相行完礼,再接受了郭淮身后站在的雍州刺史部的几十人名官吏向着自己行礼后。 领着陈泰、曹纂等一众由天子亲自安排的良才们,身穿着往常那一副被保养的极好的甲胄赵俨先是有些随意的望了一眼面前渭水河畔边的场景。 在见到了沿着渭水河岸插着的一排排带血的木桩,只知道今日雍州刺史是要在此地处刑逆贼党羽的赵俨眼神也是为之停留了片刻。 但赵俨也仅限于视线停留了片刻,最多就是多看了几眼罢了,不说向郭淮说出劝阻的话语了,就连评价赵俨都懒得去评价了。 你总不能期待一个不知道拿多少胡人的人头筑过好几次京观的赵俨开口去劝阻郭淮现在下手要轻一点吧。 赵俨这位被任命为暂领雍凉二州军事的大司农今天没有去劝说郭淮继续加大力度就已经算是这位大发慈悲了。 处置这些被抓住的胡人之中的逆贼、反贼们,郭淮甚至都根本不需要上报于远在洛阳的天子如现在这般直接就地格杀就好了。 怎么样处置囚犯这件事情已经算是雍州内政了,赵俨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些胡人的性命带着领雍凉二州军事的头衔去贸然插手雍州内政事物。 可以说,今日的郭淮以雍州刺史的身份想命人将这些叛逆们全都车裂了都没有人能够阻止。 只是郭淮唯一要面对的问题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专门为了处决这些逆贼们所用的这么多车和这么多拉车的牛马。 “京中有信使持要事前来,还请郭刺史暂与老夫一同回转长安!” 杀人而已,看了几眼后赵俨就快速收回了目光,而这位领雍凉二州军事的大司农好像是对于郭淮如今用出的手段感到有些欣赏一般,就连说话的语气中都平和了许多,再没有平常那种生硬了。 感受到赵俨朝着自己释放出的善意,本来心情有点不好的郭淮脸上现出笑脸也不去追问赵俨那信使到底是因为何事前来。 点了点头同意了赵俨的请求后,郭淮向着鲁芝小声的吩咐几句后非常给面子的立即就随着赵俨离开了渭水之畔。 不像紧邻洛水的洛阳从渭水到南面的长安之间其实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 而在这片算是长安远郊的土地上成片的麦穗正迎风飘舞着,而像是传统的黍、稷、菽等作物虽也有栽培,但现今栽培的农作物主要还是麦为主了。 小麦能够迅速的追上黍、稷、菽等成为真正的主食之一这还要多亏了从西域传来的将小麦磨成小麦粉的黑科技。 不然,光靠以往人们将麦子蒸熟食用的口感,相信不少人都宁愿去种粟米也不愿去吃那口感极差的麦子。 在现阶段文明还是以农业为主的社会之中,眼前这即将到来的丰收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兴奋。 忙碌了大半年功夫的勤劳的屯田客们也终归可以在田垄地头上稍微歇息片刻了,而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的麦田无疑是上天给予这些勤劳的人们最好的回报。 穿梭在田地间负责平日里大小事物的屯田司马脚步也能够渐渐放缓下来了,这些职责相当于亭长的屯田司马就是维系整个大魏屯田体系的最基层官员了。 同在渭水边那场血腥的处刑相比眼前这一片遍布了金黄色泽的土地无疑是更加能够使人开心。 对于前方渭水河畔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反应,就算来自渭水河畔的鲜血顺着水渠一路奔向麦田,坐在田垄地头上的屯田客们脸上的淳朴笑容没有参杂一丝其他的感情。 任由着夹杂着血液的清水灌注渗透到被晒得有些干裂的土地之中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 小麦并不同于南方的水稻根本不需要天天浇水临水,而整个位于长安城北的麦田们好巧不巧的就选在这一天浇灌若说是凑巧那也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短短的不足千步的距离,这边的麦田同那边的处刑场就好似两个世界一般,一个代表着生的希望,一个代表着死的寂灭。 而那从沟渠之中流传来的带着鲜血的清水更像是将来自处刑场的死的寂灭混进了生的希望之中。 在士卒们的护卫之下几辆马车就这样行驶在通往长安的道路之上,不同于曹芳所乘坐的那种全封闭的车厢。 赵俨、郭淮等人还是乘坐着自商周以来华夏就开始使用的战车形制的敞篷马车。 两个大轮毂配上一个可以供人站立或坐卧的平台再加上一顶可以遮阳挡雨的大伞。 除了寒冷时节因为四处漏风不便供人乘坐外,其他的倒是没有啥太大的缺点了,甚至若是想的话寒冷时节都能够在四周加上一层围帐来抵挡寒风。 也因此从商周时代到如今的大魏历时近千余年就算形制没有太大变化这玩意还依旧还是在受到不少人的追捧。 没有任何遮挡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到周围一切状况,望着即将丰收的麦田前方并排而行的赵俨与郭淮像是两个老农般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今年能够有多少收成。 穿过一片片从废土之中重新开垦出来的农田,坐落于渭水南面的长安城以往的大汉东西二京之一的东京,比起经历了老曹家两代人修复的西京来说,如今的长安才能够让人真正的体验到什么才叫做沧海桑田之感。 洛阳那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残垣断壁还能够称之城市中的废墟的话,那整个长安只能说是坐落在废墟中的城市了, 被毁坏与抛弃的房舍随处可见破破烂烂的废墟之中几颗长的茂盛无比的大树正彰显着大自然的独特力量。 如今这些废弃的房舍倒是被驻扎在此的士卒们废物利用了起来修一修补一补就能够住人了。 穿过被充当军营众多被废弃地区,一道雄厚的城墙就出现在了眼前。 城墙楼上挂着的上书写长安两个大字的匾额,正提醒着来往行人们,是的,这里就是长安。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未央宫 不单单是长安城,就连昔日里被誉为天下最为富庶之地的关中三辅之地现今也早已不复以往那个让人赞叹的“得关中者得天下”雄姿了。 现在的长安没落模样可以说是整个关中三辅之地大部分区域状态的缩影罢了。 当然了,比起几十年前走个几十里路都不见个人影的鬼蜮状态来说,如今的关中至少还多多少少有了点人气了。 这还要多亏了大魏通过官方的力量不断的往内迁人,基本上就秉持着不管你是胡人也好,中原人也罢只要是人,能够动都往里塞就好。 颇为让人有些吊诡的是尽管大魏确实是在用尽全力不断的往着关中塞着人企图让其恢复往日的雄风。 但因为时刻面临着来南方蜀贼的不断威胁,以至于从文帝开始到如今的大魏对于整个时刻将要作为前线的关中一直都是秉持着纠结无比的态度。 相比时刻将要面临变为前线的长安,尚待开垦的广袤无垠的洛阳中原地区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而还是因为要防御南方随时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蜀贼,作为整个雍凉地区乃至于西域地区的大后方整个关中自然是要将军队的需求作为第一要务。 其内的一切事务必定是需尽全力满足大魏西北以至于西域驻军的粮秣、军械供给。 这一点从长安城城外许久未有修缮的房舍被直接当做士卒所居的兵营就能够看出来了。 也因此人也有了,地也有了,除了愈发多的田地以外整个关中三辅乃至于洛阳这么些年来却没有太大的发展。 而整个关中种出来的粮食又正好都可以直接供整个西北大军食用,所以开垦出的田地是愈发多了起来,但辛辛苦苦在田地里耕作的屯田客、百姓们家中堆积的粮食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多。 有着南方蜀贼不断的窥视又怎么能够让人安心发展,这也是整个大魏朝廷对于关中之地的纠结之处所在了。 诚然如今的长安已经是经历过数不清的天灾人祸与战火的波及破坏,但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完全让现今的长安城给充分诠释出来。 再怎么样长期以来作为大汉帝国的两京之一比起大魏境内的任何一座城池来说单论城市的规模长安城肯定是毫不逊色的。 与其将如今的长安与洛阳来个对比,现在的长安城的情况倒是更像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合肥城。 最多就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成为一线的缘故,长安周围并没有像合肥城那边有着数道的防御工事,且比起驻扎于城内的士卒来说城中居民的数量还是占了多数的。 但这也并不妨碍长安城的城防森严,有着郭淮在场倒是为赵俨等人省去了很多麻烦。 身为节制雍凉二州军事的赵俨也才从凉州那边赶回来没有多久,若是独自带人前来的话自然是不免要被问询一番的。 占据了长安城足足六分之一的面积的未央宫已经是被当成大魏天子行宫在用了。 虽说是大魏天子行宫但整个未央宫能够供人居住的地方其实也就那么寥寥几处了,这个占据了长安城足足六分之一的面积的未央宫其内最少五分之一的地方都被荒弃了。 所以说,如今的长安说是建立在废墟之内的城市是在恰当不过了的。 就这,还是因为先前天子要驾临长安的缘故经过大魏匠人们不断抢修之下才勉勉强强补好的功劳,不然先前的状况还要更加糟糕。 几十年前董贼被诛引起的祸乱还深刻的烙印在整个未央宫殿群中,抬眼望去随处可见的废墟无时无刻的在告诫着人们那场浩劫距离他们是有多近。 大火焚烧过后残余的黑乎乎已经碳化的大柱都已经被城内居民明目张胆的开始偷着用了,而废墟之中那散落一地的黑炭表明,长安城居民们偷偷摸摸干这种事情已经是有段时间了。 而废墟外围时不时浮现的几十颗参天的绿意伴随着野鸡与野兔从中窜出,好似在诉说着外围的废墟距今已经可能远远不止几十年了,实际上未央宫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焚毁了。 没办法,谁叫未央宫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已经经历过王莽时期的一次焚毁,未央宫依旧是那么的大。 大到基本上都懒得有人去管理那些残檐断壁了,管都懒的去管了修复这件事情就更加的遥不可及了,而众多废墟之中就剩个现已经被废弃的前汉高庙艰难的矗在其中了。 也不知那位一手创建了这个伟大王朝的男人是否也曾在这座属于他的庙宇之中抬眼望着周围的断瓦残垣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呢? 历史再一次的用无情事实证明了长乐与未央也终归是人们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盼望罢了。 未央宫外作为那几场大灾存唯一存留下来的愿前汉京兆府当然不出所料的被改为了现大魏雍州刺史府。 说来也神奇也不知道是因为地势好还是风水好的原因,从王莽时代更始军火烧未央宫到先前的董贼之死惹出来的混乱之中,这座京兆府一而再再而三奇迹般的逃过了几次被毁的命运,同早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供人感慨的未央宫相比实在是幸运太多太多了。 赵俨不管到底是第几次看见不远处未央宫苍凉的景象心中总会止不住的生出沧桑之感。 事实上,作为大魏元老的赵俨也曾有幸见过这座伟大宫殿尚存于世时的宏伟景象,那种亲眼看见伟大之物崩塌毁灭的感觉总归是会让人为之感叹的。 而对此赵俨身后作为小辈的陈泰、曹纂、乐綝、许仪、张虎等人就只是单纯的在惊叹于如此世上居然有庞大的废墟罢了。 面对赵俨等人停下来的脚步,郭淮对此倒是非常耐心的停在了原地开始等候了起来。 向着未央宫感叹完毕赵俨脚步也再未有停止领着身后的陈泰、曹纂、乐綝、许仪、张虎等人同郭淮一起走进了大魏雍州刺史府中。 第四百六十章 两封诏书 雍州刺史府中作为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也等候了有段时间了。 见到府门处传来的动静这位使者也连忙转身朝着门口望了过来,这一望不要紧,倒是直接让跟在郭淮身后还没有从未央宫废墟中缓过神来的邓艾与石苞又呆愣在了原地。 面前这名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邓艾与石苞两人实在是太熟了,那个两人或许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面容,不是郭玄信、郭谒者还能是谁呢。 作为天子口中他们两个的举荐人,在这个时代郭玄信与邓艾、石苞两人之间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石苞与邓艾两人如今也是经历过战争磨砺的人了,只是失态了片刻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重新跟随在了赵俨身后。 被指派来传达诏书的郭玄信当然也察觉到了跟在赵俨后方的邓艾、石苞两人。 只不过,碍于一些特殊关系的存在,就算有着天子的亲自背书,郭玄信始终还不敢以举荐人的身份面对邓艾、石苞两人。 他能够提前数年就看出邓艾、石苞两人的不凡,又怎么能够看不出两人现在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呢。 郭玄信若是要以天子近臣的身份拿着举荐这件事拉拢未来注定是要镇守一方的邓艾、石苞两人,恐怕未来绝对是不会太美好的。 明智的选择了不太亲热也不太疏远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朝着两人瞥了一眼后,见到郭淮的身影郭玄信也连忙上前捧出了手上的诏书。 郭淮捧出诏书后赵俨、郭淮等人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躬身行礼作揖。 递到郭淮与赵俨面前的有两份旨意,洛阳城中的旨意内容很简单也非常明确。 一封是以尚书台与天子的名义发出来的,其主要目的是计功行赏,奖赏先前那些在抵御蜀贼入寇表现突出的将士们。 当然,诏书之中也免不了要求郭淮追究那些叛逆的责任,至于要郭淮怎么责罚如何责罚这些具体事宜诏书中倒是没有写明。 想来洛阳朝堂之中还是不少人了解这位雍州刺史的性子的,索性给了其最大的自由。 除此之外还顺便叫将还兼有天子亲军身份的乐綝、许仪、张虎与邓艾、石苞召回洛阳。 “天子奖赏已于渭水之上不日将到长安,还请刺史与大司农安抚好诸位将士!”念完手中诏书后,郭玄信还小声的向着郭淮、赵俨说了这么一句。 雍州刺史府中作为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也等候了有段时间了。 见到府门处传来的动静这位使者也连忙转身朝着门口望了过来,这一望不要紧,倒是直接让跟在郭淮身后还没有从未央宫废墟中缓过神来的邓艾与石苞又呆愣在了原地。 面前这名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邓艾与石苞两人实在是太熟了,那个两人或许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面容,不是郭玄信、郭谒者还能是谁呢。 作为天子口中他们两个的举荐人,在这个时代郭玄信与邓艾、石苞两人之间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石苞与邓艾两人如今也是经历过战争磨砺的人了,只是失态了片刻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重新跟随在了赵俨身后。 被指派来传达诏书的郭玄信当然也察觉到了跟在赵俨后方的邓艾、石苞两人。 只不过,碍于一些特殊关系的存在,就算有着天子的亲自背书,郭玄信始终还不敢以举荐人的身份面对邓艾、石苞两人。 他能够提前数年就看出邓艾、石苞两人的不凡,又怎么能够看不出两人现在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呢。 郭玄信若是要以天子近臣的身份拿着举荐这件事拉拢未来注定是要镇守一方的邓艾、石苞两人,恐怕未来绝对是不会太美好的。 明智的选择了不太亲热也不太疏远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朝着两人瞥了一眼后,见到郭淮的身影郭玄信也连忙上前捧出了手上的诏书。 郭淮捧出诏书后赵俨、郭淮等人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躬身行礼作揖。 递到郭淮与赵俨面前的有两份旨意,洛阳城中的旨意内容很简单也非常明确。 一封是以尚书台与天子的名义发出来的,其主要目的是计功行赏,奖赏先前那些在抵御蜀贼入寇表现突出的将士们。 当然,诏书之中也免不了要求郭淮追究那些叛逆的责任,至于要郭淮怎么责罚如何责罚这些具体事宜诏书中倒是没有写明。 想来洛阳朝堂之中还是不少人了解这位雍州刺史的性子的,索性给了其最大的自由。 除此之外还顺便叫将还兼有天子亲军身份的乐綝、许仪、张虎与邓艾、石苞召回洛阳。 “天子奖赏已于渭水之上不日将到长安,还请刺史与大司农安抚好诸位将士!”念完手中诏书后,郭玄信还小声的向着郭淮、赵俨说了这么一句。 雍州刺史府中作为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也等候了有段时间了。 见到府门处传来的动静这位使者也连忙转身朝着门口望了过来,这一望不要紧,倒是直接让跟在郭淮身后还没有从未央宫废墟中缓过神来的邓艾与石苞又呆愣在了原地。 面前这名前来传达诏书的使者邓艾与石苞两人实在是太熟了,那个两人或许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面容,不是郭玄信、郭谒者还能是谁呢。 作为天子口中他们两个的举荐人,在这个时代郭玄信与邓艾、石苞两人之间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石苞与邓艾两人如今也是经历过战争磨砺的人了,只是失态了片刻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重新跟随在了赵俨身后。 被指派来传达诏书的郭玄信当然也察觉到了跟在赵俨后方的邓艾、石苞两人。 只不过,碍于一些特殊关系的存在,就算有着天子的亲自背书,郭玄信始终还不敢以举荐人的身份面对邓艾、石苞两人。 他能够提前数年就看出邓艾、石苞两人的不凡,又怎么能够看不出两人现在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呢。 郭玄信若是要以天子近臣的身份拿着举荐这件事拉拢未来注定是要镇守一方的邓艾、石苞两人,恐怕未来绝对是不会太美好的。 明智的选择了不太亲热也不太疏远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朝着两人瞥了一眼后,见到郭淮的身影郭玄信也连忙上前捧出了手上的诏书。 郭淮捧出诏书后赵俨、郭淮等人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躬身行礼作揖。 递到郭淮与赵俨面前的有两份旨意,洛阳城中的旨意内容很简单也非常明确。 一封是以尚书台与天子的名义发出来的,其主要目的是计功行赏,奖赏先前那些在抵御蜀贼入寇表现突出的将士们。 当然,诏书之中也免不了要求郭淮追究那些叛逆的责任,至于要郭淮怎么责罚如何责罚这些具体事宜诏书中倒是没有写明。 想来洛阳朝堂之中还是不少人了解这位雍州刺史的性子的,索性给了其最大的自由。 除此之外还顺便叫将还兼有天子亲军身份的乐綝、许仪、张虎与邓艾、石苞召回洛阳。 “天子奖赏已于渭水之上不日将到长安,还请刺史与大司农安抚好诸位将士!”念完手中诏书后,郭玄信还小声的向着郭淮、赵俨说了这么一句。 第四百六十一章 巨大的财富 御府大仓的主门已经久违的被人从内彻底的推开了,这扇从设计之处就专门开的宽敞好供运输来往的主门终于时隔已久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这次大仓主门重新开启也不同于许久之前的几次从府库内运出物资到外。 可供几辆大车同时出行来往的大仓主门之中一辆辆载满货物的牛车在专人的驱赶下向着府库之内驶去了。 笑意盈盈的曹芳就这样在整个以李西为首的御府宦官们前呼后拥的陪同下观赏着眼前这醉人的壮观景象。 真说起开心还是得论现在这些陪同天子的御府宦官们,对于他们这群实际意义上的仓库管理员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亲眼见着本来有些空荡的仓库被一点一滴的填满来得更加开心了。 几个资历比较老一点的宦官直接就双目饱含泪水的请求天子放让自己等人亲自加入面前这场热火朝天的战斗。 不顾身体上的残疾直接开始下场参与到了整理搬运的工作之中,其敬业程度不得不让人感到由内而外的敬佩。 面对几位宦官这样的热情曹芳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但碍于面前这几位的身体与年龄曹芳还是将其指派到了负责审查货物的少府官吏们之中。 多久了,这群负责管理天子御府的官吏们都已经记不清多久这座府库没有一次性送进来这么多东西过了。 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一个令人感到悲伤的事实是他们脑海之中倒是有过很多次调用像今日这么多辆牛车从御府之中运出仓储之物的记忆。 眼睁睁无力的看着府库之中储藏的物品越来越少可是每一个负责御府的宦官与官吏们的恶梦。 以至于到了曹芳第一次来此之时,他们甚至都不敢让当今的天子直面如今的御府惨状。 好在,这个长达数年的恶梦终于是迎来的结束的一天,有着先前几位老宦官领头陪同在曹芳周围的宦官、官吏们彻底是忍耐不住。 一个接着一个的宦官、官吏们跑出来向着天子请求加入到面前的这场盛况之中为其献上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曹芳自也是面对笑容的全都同意了下来,如同欣赏着一副绝美画卷般,在此待了已经大半个上午的曹芳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丝毫离去的意思。 而没过多久脸庞愈显枯瘦的满宠却乘坐着一辆朴实无华的牛车出现在了御府外的大道上。 身为最终负责人满宠肯定需要亲自前来向天子禀报今日事物的,走下牛车的满宠因为消瘦的原因身上的官服似乎都变大了。 五天,收到命令的廷尉整个上下光是清点所收缴的赃物运回洛阳城就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 这还没有算上将那二十名罪人家属押到大牢分批流放的时间以及搜查余孽找寻更多罪证的时间,要是算上的话那可足足用了八天之久。 主要是光流放这足足近百人的队伍廷尉都出动了两百多官吏所组成的庞大队伍,将本就人手不足的廷尉彻底给掏空了。 等于是从南市之中的审判处刑到真正的结案足足用了一十三天之久,十三日来的高强度工作本就行将就木的满宠还能够亲自前来曹芳面前汇报也算是他还有几分底子在。 能够用时十三天时间处理完毕还要多亏有着满宠的不断督促不然恐怕就不止十三天的时间了。 见着情况愈发糟糕的满宠一时间还沉迷于面前巨大惊喜的曹芳也惊醒了过来,先是派黄小前去找太医过来,抬手阻止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满宠,曹芳连忙又是叫人端来坐垫,不由分说的让人将这位廷尉给请了上去。 能够让整个廷尉用了五天的时间收缴清点的赃物数量之庞大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也是曹芳一时之间竟然忘却了如今满宠的情况原因所在了。 每天一车一车拉进洛阳宫中的好东西根本就让曹芳不忍心喊停了。 而之所以他们能够积累起如此巨大的财富,这还要多亏当年的大魏文皇帝的诏书了。 在伟大的大魏文帝英明指导与决策下当年从汉家手中继承了一片充满战争大地的大魏发布了一条让天下商贾几乎是人人欣喜若狂的诏书。 “关津所以通商旅,池苑所以御灾荒,设禁重税,非所以便民。其除池御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天下太平之际大汉境内这么多处关隘、渡口日常所需的维护费用除了来自朝堂的补贴外最多的还是从来往商旅身上搜刮来的赋税。 虽说从来往商旅身上搜刮来的赋税总归还是要上缴中央,但实际上这钱也只不过是从中央转了个手再发向各地关隘、渡口的官吏守军而已。 这别样的“流通税”一年能够带来的赋税也是非常可观的,不过那只限于太平时期了。 最为重要的还是中央政府得有这样强大的控制力以确保正策的的确确的落实了下去。 文帝时期的关中走个三里地连个鸟影子都看不见,还什么商旅,收什么“流通税”,有人敢带着东西在关中转上这么一圈就算他有本事了。 面临这样的情况一除先前大汉帝国各个关隘、渡口处对于来往商队所收取的重税,全部改为按商品价值的什一税无疑是鼓励商业的最好方法。 但通过几十年的发展下来,现今的大魏情况当然于文帝时期有所改变,不管他人同意或不同意这个说法反正曹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待得曹芳开始思考起如何对待大魏境内的商贾之时,被人请到座位上的满宠突然开口了。 “国家尚且有所不知,现我大魏合肥新城中还有许多尚未完善之处等待修缮,若能将这些尚未完善之处修缮好,任南方吴逆领多少人马老夫都能保证合肥不失!” 曹芳是万万没有想到,满宠见到自己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有关于廷尉之事,没有让曹芳有一点反应的时间就这样突兀的说起了合肥城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打钱 “犯人家眷共九十二名皆以于今日发往辽东,此乃今日所缴获的二十名犯者赃物名录还请国家过目!” 有些突兀将话题引到合肥城的满宠也似乎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疑惑很快话题一转又扯到了廷尉之事中。 瞧着一本正经朝着自己诉说廷尉之事的满宠,倒是让曹芳一度以为自己先前是听错了。 禀报完廷尉之事,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一卷被卷了许多全的竹简双手捧着正想要起身亲自呈送到曹芳的面前。 见到满宠有些勉强的想站起身,害怕这位大魏忠臣元老出啥子事情的曹芳也来不及去细想先前满宠所言合肥城一事。 迈开步伐曹芳赶紧上前两步来到满宠,自行的从这位忠臣元老手中取过了这卷名录。 接过名录曹芳很是担心的望了眼坐在榻上消瘦的满宠。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的话满宠应该还有时间才对,曹芳就这样带着有些不确定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办法,曹芳面前的满宠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至极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担心。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犯人家眷共九十二名皆以于今日发往辽东,此乃今日所缴获的二十名犯者赃物名录还请国家过目!” 有些突兀将话题引到合肥城的满宠也似乎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疑惑很快话题一转又扯到了廷尉之事中。 瞧着一本正经朝着自己诉说廷尉之事的满宠,倒是让曹芳一度以为自己先前是听错了。 禀报完廷尉之事,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一卷被卷了许多全的竹简双手捧着正想要起身亲自呈送到曹芳的面前。 见到满宠有些勉强的想站起身,害怕这位大魏忠臣元老出啥子事情的曹芳也来不及去细想先前满宠所言合肥城一事。 迈开步伐曹芳赶紧上前两步来到满宠,自行的从这位忠臣元老手中取过了这卷名录。 接过名录曹芳很是担心的望了眼坐在榻上消瘦的满宠。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的话满宠应该还有时间才对,曹芳就这样带着有些不确定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办法,曹芳面前的满宠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至极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担心。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犯人家眷共九十二名皆以于今日发往辽东,此乃今日所缴获的二十名犯者赃物名录还请国家过目!” 有些突兀将话题引到合肥城的满宠也似乎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疑惑很快话题一转又扯到了廷尉之事中。 瞧着一本正经朝着自己诉说廷尉之事的满宠,倒是让曹芳一度以为自己先前是听错了。 禀报完廷尉之事,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一卷被卷了许多全的竹简双手捧着正想要起身亲自呈送到曹芳的面前。 见到满宠有些勉强的想站起身,害怕这位大魏忠臣元老出啥子事情的曹芳也来不及去细想先前满宠所言合肥城一事。 迈开步伐曹芳赶紧上前两步来到满宠,自行的从这位忠臣元老手中取过了这卷名录。 接过名录曹芳很是担心的望了眼坐在榻上消瘦的满宠。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的话满宠应该还有时间才对,曹芳就这样带着有些不确定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办法,曹芳面前的满宠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至极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担心。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犯人家眷共九十二名皆以于今日发往辽东,此乃今日所缴获的二十名犯者赃物名录还请国家过目!” 有些突兀将话题引到合肥城的满宠也似乎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疑惑很快话题一转又扯到了廷尉之事中。 瞧着一本正经朝着自己诉说廷尉之事的满宠,倒是让曹芳一度以为自己先前是听错了。 禀报完廷尉之事,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一卷被卷了许多全的竹简双手捧着正想要起身亲自呈送到曹芳的面前。 见到满宠有些勉强的想站起身,害怕这位大魏忠臣元老出啥子事情的曹芳也来不及去细想先前满宠所言合肥城一事。 迈开步伐曹芳赶紧上前两步来到满宠,自行的从这位忠臣元老手中取过了这卷名录。 接过名录曹芳很是担心的望了眼坐在榻上消瘦的满宠。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的话满宠应该还有时间才对,曹芳就这样带着有些不确定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办法,曹芳面前的满宠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至极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担心。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来者不善 本来就被曹芳问的沉默下来的满宠见几人身影出现在此脸上立即就露出了颇为可惜的表情,很快满宠又恢复了先前的那种严肃。 曹芳却是很好的察觉到了满宠这一丝真情流露,比这位廷尉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曹芳现在也没有啥心情去管满宠了。 出现在御府大门口结伴而行的孙资、荀顗、孙邕等人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了身旁来往牛车之上所载的众多好东西。 纵使是在见到站在御府大仓之内的曹芳几人还是忍不住用着余光打量周围来往的牛车与御府大仓积累成堆的物品。 “侍读之事已经安排妥善,明日几位侍读便就将进宫随侍陛下左右,具体何人掌辰、何人掌夜还请陛下决断!” 说这话的倒是一个让曹芳感到有些陌生的人,也不能够说陌生吧,最多算是不怎么熟悉的人罢了。 秘书监兼任崇文观祭酒的王肃倒是极为罕见的跟着一众近侍官员们出现在了天子面前。 安排那几位侍读进宫重新伴随天子左右这件事从曹芳在高平陵回到洛阳宫时就开始被讨论了。 先是因为大将军的有意阻止,而后又是因为诸多官吏们的不配合,直到现在都还在为几名侍读之中到底是何人掌辰、何人掌夜争执不休。 一直到明日侍读们就要进宫侍奉天子了,连具体具体何人掌辰、何人掌夜王肃都还没有安排好。 但这其中的选择可不是简简单单人事安排了,作为拥有决策权的王肃这段时间以来无时无刻都在为这件事发愁。 白天侍奉天子与夜晚侍奉天子的差别可大了去了,光从高平陵那段时间就能够看出来了,诸如讨得天子欢心之内的大部分好处可都让白天侍奉天子的高光、蒋秀几人得了去了。 而王成被抓进太尉大牢之中为王肃也是带来了一定的压力,双重压力之下才有了今天王肃前来企图把这件事交给天子来决断。 “具体何人掌辰、何人掌夜秘书监暂且安排着吧,待到日后再做更改也不迟!” 曹芳轻飘飘的就将具体安排的权力交付给了王肃,除了试探王肃本人之外这个由秘书寺自行决定的排面也可以为曹芳透露出很多情报。 面对天子这样的态度,无奈王肃也只得低头称唯领命退到了后面又开始在那儿烦恼起来了。 “陛下!大河之旁虞帝庙宇现已经被兖州刺史翻修重建,不知陛下以为吾等何时前去祭拜,使用何种礼仪?” 王肃刚一退下紧接着荀顗又开始了,说真的曹芳其实手头上还有许多许多事情尚待处理。 “前往虞帝庙宇该何种礼仪与具体日期侍中当与太常多做商议才是!” 对此曹芳的应对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能提皮球的就提一下,提不了的就稍后再议,像这种事情还没有待到好时机曹芳并不准备这么快的就做好决定。 “少府令现已经第四次向台省递奏请辞奏疏,还请国家过目!” 从王基手中接过这份少府令第四次向台省递奏过来的请辞奏疏,这种事情曹芳可不打算踢皮球。 “台省那边的诸位尚书与朝臣们又是如何说的?” “回陛下,朝中几位大臣皆言望国家看在以少府令年苦功高身为大魏三朝老臣的份上,希望国家命廷尉再次彻查南市一案追出罪魁祸首!” 曹芳在心中大致的估摸了一下过几日郭玄信也该回到洛阳了到那个时候再让那位少府令辞去职务也不迟,便又将送到自己手中的奏疏重新递给了王基。 “嗯,少府令辞呈就在几日之后的常朝之上再议吧,南市案朕以全权托付于廷尉期间之事就按照廷尉的意思来办!” 再次彻查南市案完全可以看成是为王观脱罪的说辞之一了,曹芳身为天子也不好明着对大魏的九卿元老之一的王观喊打喊杀。 表达了对于满宠的百分之百的信任与承诺不插手廷尉的决定,曹芳顺便通过王基将少府令这位请辞奏疏转交给了坐在一旁的满宠。 满宠接过这封奏疏看着天子的面上大致瞅了几眼就又将其交还给了王基,如今的大魏少府令王观此人满宠还是持着欣赏态度的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打算。 所以现在的王观还能够有机会担任着少府令时不时的上书几封表达自己心中的痛苦,而不是待在廷尉大牢之中暗无天日的等待命运的判决。 至于王基所言“几位大臣以少府令年苦功高为由希望廷尉再次彻查南市案”满宠连回复都懒得多回复一句。 人都已经杀了,发配辽东说不定也已经到地方了,还要说什么廷尉再次彻查? 难不成是要满宠将已经在闸刀之下变成两截的人给他重新对上,脑袋再给他装上,再把犯人家眷重新让人从辽东带回洛阳? 对于这种纯属放屁的提议满宠自觉没有啥回应的必要,或许这也是王基在话语中只是说几位大臣的原因所在了。 王肃、荀顗、王基一连朝着天子上奏了三件事后,在后方的孙资、韦诞、孙邕几人也没有要说事的样子。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孙资几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况且这三件事也是属于老调重弹了。 曹芳可不相信这几位同时出现在御府之内就是为了同自己说这三件事情来了。 果然,在沉默了一小会后,从袖中拿出一封木牍的孙资躬身来到曹芳面前禀报道:“今日大司农部与度支尚书部署名上书的奏折还请陛下过目!”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心中感叹了这么句话,曹芳便什么也没有说的从孙资手中接过了这封由大司农部与度支尚书部联手署名的奏折。 木牍之上文字被书写的极为漂亮,相比书写之人也是同韦诞一样深谙书法之道,只不过除了文字本身能够让曹芳都留意几眼外,文字所表达出的内容实在是让曹芳有些不想面对。 那些被书写的极为漂亮的文字在曹芳视线之中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密密麻麻的文字最终汇聚成了两个大字。 “打钱!”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分赃 经过曹芳私底下的授意,廷尉这段时间所查处出来的一切赃物都被运到了洛阳宫内的御府之中,就如现在发生在御府之内的场景一般。 从战国时期开始随着正治体系的不断完善、官吏队伍愈发庞大,国君私人所拥有的财政就渐渐开始同国库脱钩。 就好似现在曹芳虽然名义上是整个世间万物的主人,但曹芳真要是这么想那只能说他脑子有泡了。 曹芳身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动用国库之中的物资,至少曹芳不能够像御府所藏的财务随意撒着玩都没有事情。 如今真正可供曹芳本人完全支配的财富也就是整个少府与御府之中所藏的财务俗称内帑而已,就算曹芳一把火烧了也跟外面那些大臣们没有啥关系。 而群臣对于天子的私人所藏基本上就没有啥指点的权力了,但凡是都有例外,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天子们有些时候可能会故意的混淆国库与内帘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如此多的财富都因为曹芳的授意全都进了洛阳宫,整个大魏朝堂、尚书台肯定是不干的。 要知道,现在的大魏又不是后世的大明朝,天子缺钱缺的求爷爷告奶奶,整个国家和大臣们却富得流油。 如今天子都这么缺钱了就只能证明整个大魏上上下下的日子也并不咋好过。 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流入洛阳宫中一进再也不出的那种,并且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将有更大的财富如同现在这般消失在洛阳宫中,但凡同财政支出沾上点边的官吏肯定是坐不住的。 随着这封联名奏书到来曹芳独占的幻想也就宣告破灭了。 经过曹芳私底下的授意,廷尉这段时间所查处出来的一切赃物都被运到了洛阳宫内的御府之中,就如现在发生在御府之内的场景一般。 从战国时期开始随着正治体系的不断完善、官吏队伍愈发庞大,国君私人所拥有的财政就渐渐开始同国库脱钩。 就好似现在曹芳虽然名义上是整个世间万物的主人,但曹芳真要是这么想那只能说他脑子有泡了。 曹芳身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动用国库之中的物资,至少曹芳不能够像御府所藏的财务随意撒着玩都没有事情。 如今真正可供曹芳本人完全支配的财富也就是整个少府与御府之中所藏的财务俗称内帑而已,就算曹芳一把火烧了也跟外面那些大臣们没有啥关系。 而群臣对于天子的私人所藏基本上就没有啥指点的权力了,但凡是都有例外,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天子们有些时候可能会故意的混淆国库与内帘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如此多的财富都因为曹芳的授意全都进了洛阳宫,整个大魏朝堂、尚书台肯定是不干的。 要知道,现在的大魏又不是后世的大明朝,天子缺钱缺的求爷爷告奶奶,整个国家和大臣们却富得流油。 如今天子都这么缺钱了就只能证明整个大魏上上下下的日子也并不咋好过。 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流入洛阳宫中一进再也不出的那种,并且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将有更大的财富如同现在这般消失在洛阳宫中,但凡同财政支出沾上点边的官吏肯定是坐不住的。 随着这封联名奏书到来曹芳独占的幻想也就宣告破灭了。 经过曹芳私底下的授意,廷尉这段时间所查处出来的一切赃物都被运到了洛阳宫内的御府之中,就如现在发生在御府之内的场景一般。 从战国时期开始随着正治体系的不断完善、官吏队伍愈发庞大,国君私人所拥有的财政就渐渐开始同国库脱钩。 就好似现在曹芳虽然名义上是整个世间万物的主人,但曹芳真要是这么想那只能说他脑子有泡了。 曹芳身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动用国库之中的物资,至少曹芳不能够像御府所藏的财务随意撒着玩都没有事情。 如今真正可供曹芳本人完全支配的财富也就是整个少府与御府之中所藏的财务俗称内帑而已,就算曹芳一把火烧了也跟外面那些大臣们没有啥关系。 而群臣对于天子的私人所藏基本上就没有啥指点的权力了,但凡是都有例外,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天子们有些时候可能会故意的混淆国库与内帘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如此多的财富都因为曹芳的授意全都进了洛阳宫,整个大魏朝堂、尚书台肯定是不干的。 要知道,现在的大魏又不是后世的大明朝,天子缺钱缺的求爷爷告奶奶,整个国家和大臣们却富得流油。 如今天子都这么缺钱了就只能证明整个大魏上上下下的日子也并不咋好过。 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流入洛阳宫中一进再也不出的那种,并且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将有更大的财富如同现在这般消失在洛阳宫中,但凡同财政支出沾上点边的官吏肯定是坐不住的。 随着这封联名奏书到来曹芳独占的幻想也就宣告破灭了。 经过曹芳私底下的授意,廷尉这段时间所查处出来的一切赃物都被运到了洛阳宫内的御府之中,就如现在发生在御府之内的场景一般。 从战国时期开始随着正治体系的不断完善、官吏队伍愈发庞大,国君私人所拥有的财政就渐渐开始同国库脱钩。 就好似现在曹芳虽然名义上是整个世间万物的主人,但曹芳真要是这么想那只能说他脑子有泡了。 曹芳身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动用国库之中的物资,至少曹芳不能够像御府所藏的财务随意撒着玩都没有事情。 如今真正可供曹芳本人完全支配的财富也就是整个少府与御府之中所藏的财务俗称内帑而已,就算曹芳一把火烧了也跟外面那些大臣们没有啥关系。 而群臣对于天子的私人所藏基本上就没有啥指点的权力了,但凡是都有例外,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天子们有些时候可能会故意的混淆国库与内帘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如此多的财富都因为曹芳的授意全都进了洛阳宫,整个大魏朝堂、尚书台肯定是不干的。 要知道,现在的大魏又不是后世的大明朝,天子缺钱缺的求爷爷告奶奶,整个国家和大臣们却富得流油。 如今天子都这么缺钱了就只能证明整个大魏上上下下的日子也并不咋好过。 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流入洛阳宫中一进再也不出的那种,并且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将有更大的财富如同现在这般消失在洛阳宫中,但凡同财政支出沾上点边的官吏肯定是坐不住的。 随着这封联名奏书到来曹芳独占的幻想也就宣告破灭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医学与巫术 得知了天子想在尚书台中召集群臣来一次朝议,有着传达天子诏令职责的王基当然是连忙离去了。 因为曹芳突然提出什么要在尚书台中召开朝议根本没有让人有任何准备充分的时间。 大魏可又不是真的匪帮,虽说性质也差不多相同,但朝议可不是什么分赃大会就能够包括的了的。 既然都是属于朝议了,天子聚集群臣商议的内容肯定就不会局限在对于这笔从奸商们手中抄没得来的财富分配问题上了。 别忘了,大魏治下可是从万里之外的西域包括到极为辽阔的东海,等待位于洛阳的中央处理决定的事情可是海了去了。 而在这之后荀顗、孙资、韦诞、孙邕等人也相继离去,各自去通知或者是去为今日的朝议做起了准备。 尚书台距离洛阳宫并不算远基本上就是紧邻在旁了,而身在洛阳宫内的曹芳前往紧邻尚书台所需的时间当然也很短,仪仗也无须弄的那样庞大。 基本上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刚才领命而去的黄小就回来复命了,跟着黄小来的还有那位许久不见的大魏太医令王叔和、王太医令与几个跟随这位太医令学习的弟子。 虽说曹芳就只是去往紧邻着洛阳宫的尚书台仪仗无须弄的那样庞大,但天子出行的仪仗再怎么减也终归减不到哪里去。 仪仗已经备好但黄小并没有直接将曹芳请过去先是带着王太医令与他那几个弟子走进了御府内。 对于王叔和、王太医令突然的出现曹芳明显是有些为之感到疑惑,害得曹芳赶紧回头看了看后面那些在搬运货物的小吏们之中是否有人受了伤。 “不知国家派人将老朽唤来具体是为了何事啊?老朽丹炉铜鼎之中尚在熬制丹方,若是无事还请国家恕老朽无礼了!” 轻轻拍了拍袖子上沾着点的黑灰,炼丹炼到一半被人突然就从药房内拉出来的王叔和明显是有些不满了。 至于为何王叔和一个好好的太医怎么学起了方士玩起了炼丹之术,虽说早在春秋时期华夏医学届大佬中的大佬扁鹊就曾经明确的提出过六不治原则。 其中的信巫不信医、不治,则更是打响了华夏的医学与巫术、神学脱离的先头炮。 不过嘛,这年头道士能够兼职医生医人,而医者自也会时不时的会兼任一下道士。 反正对于王叔和来说真要开坛玩一手符水之咒啥的更是小菜一碟,符水都知道怎么玩,炼丹啥的就更不用提了。 多亏了当年的黄巾军们,才导致了当年大汉内医道混合现象愈发严重,还好出了个张长沙及时的止住了这股风气。 而有孙资几人先前横插的一杠子曹芳都差不多忘了自己先前已经让黄小派人去诏这位太医令前来为满宠看一下病了。 “太医令、太医令!先前我这不就同你说了吗,陛下此次诏太医令是让太医令为满廷尉检查一下!” 说完黄小就赶紧引导着愈发健忘的王叔和来到了满宠身前,见着太医都已经来了满宠也不好再做拒绝站起身来开始配合起王叔和的检查了。 还要多亏了见到天子疑惑的神色就立马开始有所救场举动的黄小,有了黄小的帮忙曹芳才不至于让事情变得尴尬。 待到刚来没多久的王太医令忙活完曹芳望了一眼接受完了王叔和仔细检查询问的满宠身上开口问道:“太医令,廷尉身体到底如何啊?” 打量着面前浑身上下充满着行将就木感觉的满宠,王叔和就这样沉默了一小会再用着沉重的语气回答道“廷尉年轻时所受的旧伤颇多,加之太过劳累身体亏虚严重,若再不修养依我之见,恐怕难以越过明年冬日了!” 王叔和这话可没有任何故意夸大的理由事实上他这还是往好处说了,曹芳也是赶紧的开始问起了对面这位太医令的修养之法。 生老病死天道循环,加之满宠本就年岁以大其大限,将至王叔和又不是什么神仙。 除了王叔和有胆子将那锅还在试炼中的丹药来出碰碰运气,但明显对于自己正在尝试炼制的丹药王叔和本人都没有多少信心,尽力开了几幅滋补的药方就没有然后了。 尽管从王叔和嘴中得到了自己难以越过明年冬日的消息满宠的神色也没有多少改变,甚至满宠就连花白的眉宇上还捎带了点听到好消息才会显露出的愉悦意味。 待到吩咐了一长串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太医令离开,满宠又跟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向着曹芳说道:“还请国家先看查名录!” 见满宠等着太医们刚一走就又开始了,曹芳本来还是想劝阻几句,望了眼对面满宠愈发坚毅的身形曹芳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待解决掉这件事情之后再慢慢的调理也不及。 先前曹芳为了合肥城一事忙着去和满宠打太极的缘故,连先前满宠递过来的名录都没来得及去看查。 从怀中掏出了刚刚满宠递给自己的那份竹简打量了手中这卷厚厚的竹简一眼曹芳开口询问道:“廷尉可确定二十名犯者赃物尽数收入此内了?” “名录乃老臣亲领廷尉诸官巡视犯者所藏匿赃物之地,于现场亲自监督众吏一一清查、收缴,再经过专人的检校查验而得来的,或许日后还会有追查到其他藏匿之物,还请国家放心,现今所收缴之物皆以收归其内了。” “御史令!今日夜里御府令就将御府中清点的名册送到东堂之中来吧!” 已经尽量将身形隐藏在众多御府宦官之中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的李西听到曹芳的话语很快就站出来应唯了。 在尚书台召开常朝这还是曹芳第一次这样尝试,别说召开常朝了,就连整个大魏的最核心的尚书台曹芳这都是他登基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前去。 既然都是唤做常朝那就算在尚书台召开也不会有什么内朝官、外朝官、朝臣与台臣之分了,所以曹芳在出发的时候顺便也将满宠、满廷尉给一起捎上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廷尉大牢 作为专门为关押大魏治下犯官污吏、等待处决的重刑犯与具有特殊意义的犯人,位于洛阳城中的廷尉大牢自不同于普通的牢房。 但无论是关押囚犯的牢笼比之其它略微宽敞一点,亦或者是待遇好那么一点,等无论如何此处终归还是牢笼。 同任何一座牢房一样黑暗笼罩在过道之中,老鼠、跳蚤、苍蝇、蚊子这几样极为惹人生厌的东西照样大摇大摆的在黑暗笼罩中的阴影之下横行着,时刻陪伴着这座大牢之中的囚徒们。 顺便再送走一批又一批的犯人迎来新鲜血液,而这段时间以来廷尉大牢之中的情况无疑是老鼠、跳蚤、苍蝇、蚊子这几样极为惹人生厌的生物最为幸福的时间了。 “犯人家眷共九十二名皆以于今日发往辽东,此乃今日所缴获的二十名犯者赃物名录还请国家过目!” 有些突兀将话题引到合肥城的满宠也似乎察觉到了曹芳那边的疑惑很快话题一转又扯到了廷尉之事中。 瞧着一本正经朝着自己诉说廷尉之事的满宠,倒是让曹芳一度以为自己先前是听错了。 禀报完廷尉之事,满宠便从怀中拿出一卷被卷了许多全的竹简双手捧着正想要起身亲自呈送到曹芳的面前。 见到满宠有些勉强的想站起身,害怕这位大魏忠臣元老出啥子事情的曹芳也来不及去细想先前满宠所言合肥城一事。 迈开步伐曹芳赶紧上前两步来到满宠,自行的从这位忠臣元老手中取过了这卷名录。 接过名录曹芳很是担心的望了眼坐在榻上消瘦的满宠。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的话满宠应该还有时间才对,曹芳就这样带着有些不确定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没办法,曹芳面前的满宠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至极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担心。 见着满宠脸上深陷的两个眼窝曹芳赶紧开口说道:“有劳廷尉近些天来为此事奔波了,洛阳宫中太医令颇为擅长医术之道或许也会滋养之方,朕现在已经派人去传唤了,到时让太医为廷尉开几个滋养的药方!” “多谢陛下好意,但老臣今年已近耄耋之年,自知时日无多还是无需劳烦宫中太医了!” 面对曹芳的好意,满宠的回答倒是显得极为非常豁达。 正当曹芳还想要再劝几句对面的满宠却是话题一转开始做出副欲言又止的姿态来了。 “只是....” “廷尉有话便说即可!” “国家可还曾记得先前老臣所言?”得到了天子的许可满宠也没有再做犹豫。 曹芳大致的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从刚才到现在满宠所说的话语试探性的问道:“廷尉是说合肥新城一事?” 问出这话曹芳就后悔了,无他,因为曹芳现在已经猜到接下来对面的满宠大概率想要干些什么了。 “这...合肥城乃我大魏重镇,像这种事情廷尉应当早日同朝堂、台省诸公申明廷尉之意才是!” 尽管大概率有些晚了曹芳依旧快速的在后面补救了这么一句。 这次满宠倒是非常干净利落的站起躬身朝着面前天子无奈的说道:“唉!合肥城防一事老臣几年前便几次上书于先帝,只可惜台省之中以军资告急日后再议为由迟迟不批这才导致合肥城防一事拖延至今!” “合肥乃我大魏扬州命门,合肥城防也乃老臣心中最为担心之事,只可惜...”满宠摇了摇头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没办法,谁叫满宠现今存于世上的唯一几个牵挂其中就有自己亲手规划建立起来的合肥城呢。 满宠说的话语中不免为尊者讳的藏了一半没有全部都说出来,顺便也将事情稍微美化了一下。 大魏尚书台的权力虽大,但也不可能大到敢于拖延获得天子批准的大魏最前线的征东将军计划,那到底是谁在阻止就很明显了。 不过满宠不傻,曹芳也不傻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满宠的请求曹芳还是需要谨慎处理的,但在还没有明白满宠到底是想要多少之前曹芳并不想开口随意的答应。 曹芳好不容易攒到这么多想要办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他可不准备因为满宠的几句话就这么轻易的将其放手。 见到天子那边明显露出了有些迟疑的神色满宠则更加一步继续补充道:“孟秋将过仲秋临至,国家可待到秋收过后农闲之时就地征召一些扬州青勇徭役将其派往合肥城中便可!” “蜀贼今年已犯我大魏雍州之地,按照老臣所想吴逆不久之后当有所响应还请国家抓紧时机才是!” 整个合肥新城就差补完最后一些地方就完全成为了钉在吴逆喉咙上的一颗坚硬无比的铁钉了,计划其实早就被满宠准备好了。 就连对于未来合肥新城的规划图纸满宠都特意留在了征东将军府邸之中没有带回洛阳。 满宠规划中的未来合肥城攻可以为前哨站,守可以横挡十几万吴逆贼军挥师北上侵犯大魏腹地,即使现在的合肥新城其实照样也可以完美的做到满宠预想的这样。 也正因为如今的合肥城本身就能够很好的执行这些任务,满宠的上书才迟迟得不到回应。 要怪也只能怪这位征东将军一开始实在是将其规划的实在是太过于完善了,除了满宠这位建造者以外,都让人生不出什么想要改变的欲望出来了。 但此事很明显已经成了满宠的心病了,而满宠话语中这所谓的征召一些青壮到底是一些青壮还是亿些青壮,曹芳就不知道了。 但光看现在满宠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情况,满宠所说的这一些还是亿些也实际上也非常明显了。 满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两个字可以概括“打钱”! “不知此事廷尉可曾有问询过王将军的意见?”不好明面拒绝满宠的提议曹芳只好换方法转移了个话题。 曹芳这个反问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不管满宠如何的一厢情愿但现今大魏的征东将军可是王凌,而不是满伯宁。 王凌这个名字算是给了满宠最致命的一道攻击了,别说满宠问询过王凌的意见了,除了先前王凌亲自前往合肥接任的那次之外,两人之间连必要的交流都是通过各自的手下来完成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尚书台朝堂 平日里庄严肃穆都不敢让人大声出气的尚书台中今日却显得有些热闹了。 在黄小领着的几位打着天子仪仗黄门的侍奉中,曹芳在曹爽、司马懿与王思、司马孚两位尚书左右仆射的陪同下正颇为好奇的环顾着四周的一切。 同曹芳所见过的大多数官邸一样,曹芳眼前的尚书台之内的几座分属各尚书的官邸还是贯穿着一个威严气派的主题。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再怎么样奢华的建筑物对于曹芳真没啥吸引力,相比之下尽快走到最深处的尚书台朝堂开始商量事情无疑对于曹芳更加有吸引力一点。 光看着尚书台紧邻洛阳宫皇城只与其有一墙之隔的位置同其内专门供人议论磋商的朝堂就知尚书台到底在大魏是一个什么样的特殊地位了。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在华夏皇权制度下臣子离天子越近便离权力越近即便是六品小官也照样是响当当事内朝的天子近臣。 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不要忘了如今作为大魏权利枢纽的尚书台的前身是什么机构了。 如今尚书台的前身只不过是少府下属小官罢了,尚书这个名号的由来也只是因其主管宫中文书、图籍之事才被称为尚书。 且其与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合称为六尚,看其它五尚的官名近看出了,当年的尚书简直就是弟弟中的弟弟,还没有如今大魏主管图书事物的秘书监职权来的大。 整个尚书的发展历史上都很好的印证了离天子越近便离权力越近这句话,充分在君权与臣权的斗争下完美的展示了什么叫做君权的力量。 坐落在前汉南宫的三公九卿诸官邸作为在君权与臣权之争落败下来的朝臣们,比之经过大魏几代天子扶持起来的尚书省的台臣们,自先汉以来的情况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别看曹芳之前在朝堂布局周密无比又是拉拢高柔又是讨好蒋济的,顺带曹芳还趁着大好时机做出了一举拿下曹大将军将司马懿架空成太傅之类的事情。 按理来说天子一举将曹爽架空整个大魏朝堂怎么着也要颤上两颤的,虽说曹芳也只是捡了个曹大将军在朝堂中势力尚未完全形成的便宜才能如此快速的将其拿下。 身为天子的曹芳在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之内做出如此多的事情,大魏朝堂上下不跟着动荡是不可能的。 这要是放在大汉朝,身为新君的曹芳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之中竟然敢连续罢免几位九卿,就算是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但新君上台还没有一年的时间就将大魏的廷尉左右监连同其家属流放到辽东之地,你看整个天下会不会跟着震上两震。 可惜的是就算身为天子的曹芳继续不顾群臣劝阻一意孤行的闹出了牵连甚广南市大案以至于到现在整个洛阳城的情绪都跟着这场大案上上下下起伏不定了,大魏天下依旧还没有闹出啥大乱子出来。 除了西北遭受到了来自蜀贼的一波偷袭有些动荡但也迅速被成功平定之外,大魏各地依旧是平稳且正常无比的在运行着。 终其原因所在一来是如今的整个大魏朝堂上下朝臣们手中握着的权力并不同于前汉时期那么恐怖了。 加之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曹芳所做的这一切并未有丝毫触及到真正大魏的核心本质尚书台中。 作为大魏从边疆属国到各地州郡一切政务的集中地,当初作为辅政大臣的曹爽、司马懿两人明里暗里的争斗其实就一直围绕在尚书台展开。 可以发现在先前的几次大的朝堂波动之中,除了迫不得已的对着掌握了人事任命劝的卢毓出了一次手外,曹芳其实都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尚书台这个真正大魏的核心权力机构。 就算曹芳曾经有着许多次极好的机会来插手干涉尚书台事物但曹芳并未如此去做。 曹芳也不是傻子,在明摆着朝堂要陷入一段时间的动荡的情况下还去扰乱整个尚书台的良好运行情况。 事实证明只要保住了尚书台的良好运行,大魏的官僚系统至少能够保证就算朝堂风云激荡整个大魏也不会立马陷入全盘瘫痪的危险之中。 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曹芳才敢于接连出手拿下大将军与司马懿,然后在敢弄出来一个南市的大新闻。 尚书台最深处的朝堂之中最上方的高榻就是专门为天子前来而所留下的位置,除天子本人到来以外,无论尚书台中有多拥挤亦或者主事之人官衔有多大这个位置无人敢坐。 连身为先帝的托孤大臣有着录尚书事的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傅也不行,这个独属于天子的位置虽很久为被人使用了,但日常的清洁与保养却是一个不少。 被邀请前往此地的百官位置自有身为谒者仆射的王业来安排,秩序与礼仪的问题也有杜恕领着他那已经成为其亲信的华炳、鲍成来解决。 所以进入到此后,曹芳只管负责坐到那许久未曾坐人的位置上去就好了,殿中一切自有人来安排。 因为此次是在尚书台中举办朝议人数比之在洛阳宫中肯定是多了许多的。 主要是尚书台中本来并无资格参加朝议的各尚书下属的曹吏们也被特赐堂中旁听的待遇以示天子对于台阁之臣的优宠。 现今在尚书台中举办的朝议是曹芳突然宣布举行的,各位大臣们的排位都需要王业领着诸多谒者当场来决定。 这样一来距离真正开始朝议中间还有一段挺长时间的空闲期,曹芳特意给予的这段时间也好让那些尚未写完奏折还在准备之中的大臣们完成他们的任务。 趁着这段时间曹芳先召集了尚书省两位左右仆射与几位尚书们,自来到了尚书台之中后曹芳终于是想起了点什么。 接受完了几人一一行礼之后,想到了那位搁置许久的人曹芳不由向着尚书右仆射王思问询道:“不知尚书郎范粲何在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尚书郎 听到从天子口中提及到的尚书郎范粲这个名字,面对曹芳的询问身为尚书右仆射的王思对此倒是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别说王思了,就连其身旁站着的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同样也是怀着一脸茫然的神色低下头去在脑海中寻找到有关于这个尚书郎范粲的记忆来了。 “朕昔日曾乘船于洛水之上遇贼人谋逆,尚书郎范粲丝毫不惧逆贼兵威呵斥诸多逆贼党羽,此等雄风当为我大魏肱骨,朕之忠臣也!” 察觉到了对面王思的迷茫,坐在高榻上曹芳也连忙出言开始提醒起这位尚书右仆射来了。 面对曹芳的提醒王思与司马孚也并没有立即就想起来那位天子口中的尚书郎范粲到底是何人。 这也不能怪王思与司马孚对于整个尚书台不甚了解,要知道现如今在大魏的台阁之中尚书郎这个职务只是各曹之中侍郎、郎中的统称罢了。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加之洛水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时隔了这么多日,身为尚未有尚书令在职的尚书台左右仆射,王思与司马孚明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不可能从茫茫多的记忆中立即寻找到那位尚书郎范粲的名字。 听到从天子口中提及到的尚书郎范粲这个名字,面对曹芳的询问身为尚书右仆射的王思对此倒是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别说王思了,就连其身旁站着的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同样也是怀着一脸茫然的神色低下头去在脑海中寻找到有关于这个尚书郎范粲的记忆来了。 “朕昔日曾乘船于洛水之上遇贼人谋逆,尚书郎范粲丝毫不惧逆贼兵威呵斥诸多逆贼党羽,此等雄风当为我大魏肱骨,朕之忠臣也!” 察觉到了对面王思的迷茫,坐在高榻上曹芳也连忙出言开始提醒起这位尚书右仆射来了。 面对曹芳的提醒王思与司马孚也并没有立即就想起来那位天子口中的尚书郎范粲到底是何人。 这也不能怪王思与司马孚对于整个尚书台不甚了解,要知道现如今在大魏的台阁之中尚书郎这个职务只是各曹之中侍郎、郎中的统称罢了。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加之洛水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时隔了这么多日,身为尚未有尚书令在职的尚书台左右仆射,王思与司马孚明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不可能从茫茫多的记忆中立即寻找到那位尚书郎范粲的名字。 听到从天子口中提及到的尚书郎范粲这个名字,面对曹芳的询问身为尚书右仆射的王思对此倒是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别说王思了,就连其身旁站着的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同样也是怀着一脸茫然的神色低下头去在脑海中寻找到有关于这个尚书郎范粲的记忆来了。 “朕昔日曾乘船于洛水之上遇贼人谋逆,尚书郎范粲丝毫不惧逆贼兵威呵斥诸多逆贼党羽,此等雄风当为我大魏肱骨,朕之忠臣也!” 察觉到了对面王思的迷茫,坐在高榻上曹芳也连忙出言开始提醒起这位尚书右仆射来了。 面对曹芳的提醒王思与司马孚也并没有立即就想起来那位天子口中的尚书郎范粲到底是何人。 这也不能怪王思与司马孚对于整个尚书台不甚了解,要知道现如今在大魏的台阁之中尚书郎这个职务只是各曹之中侍郎、郎中的统称罢了。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加之洛水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时隔了这么多日,身为尚未有尚书令在职的尚书台左右仆射,王思与司马孚明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不可能从茫茫多的记忆中立即寻找到那位尚书郎范粲的名字。 听到从天子口中提及到的尚书郎范粲这个名字,面对曹芳的询问身为尚书右仆射的王思对此倒是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别说王思了,就连其身旁站着的身为尚书左仆射的司马孚同样也是怀着一脸茫然的神色低下头去在脑海中寻找到有关于这个尚书郎范粲的记忆来了。 “朕昔日曾乘船于洛水之上遇贼人谋逆,尚书郎范粲丝毫不惧逆贼兵威呵斥诸多逆贼党羽,此等雄风当为我大魏肱骨,朕之忠臣也!” 察觉到了对面王思的迷茫,坐在高榻上曹芳也连忙出言开始提醒起这位尚书右仆射来了。 面对曹芳的提醒王思与司马孚也并没有立即就想起来那位天子口中的尚书郎范粲到底是何人。 这也不能怪王思与司马孚对于整个尚书台不甚了解,要知道现如今在大魏的台阁之中尚书郎这个职务只是各曹之中侍郎、郎中的统称罢了。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加之洛水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时隔了这么多日,身为尚未有尚书令在职的尚书台左右仆射,王思与司马孚明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不可能从茫茫多的记忆中立即寻找到那位尚书郎范粲的名字。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加之洛水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时隔了这么多日,身为尚未有尚书令在职的尚书台左右仆射,王思与司马孚明天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不可能从茫茫多的记忆中立即寻找到那位尚书郎范粲的名字。 而就光属于尚书台五曹的侍郎、郎中就足足有六十几位了,像侍郎、郎中这种职务本就是清贵要职流动性大的很。 第四百六十九章 来自吴国的情报 “可!”扫视下方群臣一眼发现该来的确实是已经都来了,不该来的照样也来了,坐直身体曹芳向着躬身问话的王业回答道。 “上曰:可!” 王业可自一出,尚书台朝堂下方刚刚才入座的群臣又齐齐站起身来在周遭众多御史与礼官们的向着最上方高榻中坐着的天子行起了礼来。 曹芳点头泰然自若的受完了下方群臣一礼,礼毕众人紧接着各自入坐,忙完了职责范围内需要做的事情王业也紧跟着坐到了属于他的座位上。 谒者仆射王业之后身为大魏宗室之一曹大将军亲叔父、大魏已故大司马亲弟现任尚书台左丞曹璠带着几名侍郎从王业手中接过了维护朝仪礼制的工作。 作为大魏大魏已故大司马曹真那一辈的人物,如今的尚书台左丞曹璠早已经是一头白发了。 身为这么多曹氏宗族之中唯一在尚书台任职的曹璠,其地位当然多少是有些特殊的。 在前几次曹氏、夏侯氏宗族面见天子的时候,这位一只就窝在角落之中没有发言,导致曹芳现在才认识到这位尚书台左丞。 曹璠面见天子的时候没有过多言语的理由也非常简单,曹璠身为曹大将军的亲叔父本身就同曹爽有着天然的联系,且两人在洛水一事发生之前互相之间确实是有着联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曹璠在天子面前越不起眼越安全,再一个嘛,主要还是天子同现今御史中丞杜恕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亲密了。 曹璠身为杜恕在它那作死之路上一路狂奔最先几个被得罪的人之一,实在是不想在同杜恕有啥联系瓜葛了,就算因此被天子贬官啥的曹璠都认了。 曹璠与杜恕两者之间的恩怨瓜葛曹芳开始装起了不知道,身为大魏宗室的曹璠在尚书台中的资历可谓是在总多族亲之中无人能敌。 简直就是天生为曹芳重新掌控整个尚书台而准备的一样,不过,唯一值得让曹芳犹豫至今迟迟没有出手拉拢究其根本原因还是曹璠乃曹大将军的亲叔父。 若是重用曹璠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其中的利弊可都需要曹芳自己来衡量了,正因为如此才会曹芳与曹璠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曹璠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上面坐着的天子脑海之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都行,但今日朝议既然是在尚书台朝堂中召开那么他什么尚书台左丞肯定是要尽力负责的。 而此刻尚书台与朝堂两者之间的差别也就在坐下去的王业与站起来的曹璠体现了出。 可以说,发展到现在的尚书台与朝堂已经成为了两个独立的系统了,尚书台的台臣们或许还能够节制朝官。 但反过来朝堂官员若是想要节制尚书台的台臣话,除非能够做到如今最前方的司马太傅与曹大将军那种地步或许才有可能。 待到主事的曹璠走出来,堂中所坐的群臣之中前方身为五兵尚书的郤嘉手持记载需要上奏天子写着大小事务的笏板最先走了出来。 大魏几大军事机构之一太尉府自然就不用提了,自从司马太尉转变成太傅之后此官可一直空悬着。 而身为大将军长史的孙礼也被邀请参加了此次朝议,不过见这位大将军长史手上并没有持着记载事物的笏板想来也是并无事上奏了。 经过天子暗地里的授意,郤嘉这位五兵尚书手中所握权柄愈发重要了起来,在曹芳眼里现在的郤嘉总算是在自己的加持下有点现今大魏国防部长的意思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身为大魏的五兵尚书,手持着上书蝇头小楷记载着许多事情的长笏板郤嘉开口向着最上方坐着的天子与堂中群臣们。 开始介绍起了未来一段时间大魏西北雍凉二州境内的平定工作如何展开,而对于淮南、荆州一线防御吴贼的工作也被郤嘉提上了案头。 整个大魏朝堂可不止满宠一人看出了南边吴国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打算的,整个大魏上上下下同南边的吴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 就吴国人那个尿性郤嘉闭着眼睛都能够猜到南方的吴逆们在西北方向的蜀贼闹完了之后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了。 让曹芳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在郤嘉开始提及如何防御南方吴国入寇之时,这位五兵尚书竟然也把坐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校事官尹模牵扯了进来。 受到郤嘉的邀请,在天子有所惊讶的目光之中尹模也手持着一片笏板走了出来。 虽手持着笏板但尹模开始躬身向着天子上奏之时没有去望笏板上面具体记载的内容。 没办法做他们这一行的,若是尹模本人对于这些关键情报都不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做到了然于心的那还是趁早滚回去当个猎户吧。 从尹模嘴中说出来的消息并不同于曹芳先前听到的那些有关于正治的事情。 此时这位校事官正沉声向着包括曹芳在内的大堂之中的所有人汇报着对面吴逆这几个月来军队的动静与粮草的调动。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才是尹模身为大魏外校事官所要负责执行的职责之一,先前的尹模之所以完全是处于宫内校事们突然消失而做出的无奈之举罢了。 除了曹芳如梦初醒突然想到了尹模与其手下的校事官原来还有这个作用,其余的堂中群臣倒是全都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见他们为此事所表现出的稀疏平常的模样表明这绝对不是第一次,看来大魏这些年来没少往着南边的吴蜀两家塞间谍过去。 说不定,在那一本本薄薄的史书所未有记载到的地方,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血之处无数勾心斗角的精彩就这样藏在了无人问询的角落,尽皆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甚至,就连专业出身的曹芳对三家之间的情报活动也只能是了解甚少,见此曹芳也将从尹模口中彻底了解一下大魏现今的情报提到了最高优先级。 第四百七十章 尽快解决 结合着尹模探听到的来自吴国的军士、粮草不断调动的情报,得到了今年之内吴贼必定入寇的五兵尚书郤嘉开始诉说起经过整个五兵尚书部讨论出来的大魏应对大致方案了。 郤嘉都将其称之为大致方案那肯定是没有想过提出议案就得到同意的情况。 事实也正如郤嘉本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郤嘉刚将大致方案提出来便引起了整个尚书台的广泛讨论。 要知道如今在堂中坐着的可还有诸如满宠、司马懿这等久任于军事的老臣们呢。 郤嘉与尹模现在所做的只是汇报并不是需要天子来具体安排,想要的只是想要听取像满宠、司马懿这等拥有丰厚的实战经验的老臣们的意见。 而身为天子的曹芳只需要最终负责大致的听取各方意见改变一下方案,最后点头同意便可。 今日曹芳召开朝会首要目的除了是准备光明正大面对面同大魏诸位大臣们面对面的商量有关于收缴奸商财产的分配问题以外。 曹芳其实还有几个拖了有段时间尚待处理的关键问题,趁此时机曹芳也想将其一并给彻底的解决了。 而南方吴国之事无疑是列在曹芳想尽快解决的事情之中。 结合着尹模探听到的来自吴国的军士、粮草不断调动的情报,得到了今年之内吴贼必定入寇的五兵尚书郤嘉开始诉说起经过整个五兵尚书部讨论出来的大魏应对大致方案了。 郤嘉都将其称之为大致方案那肯定是没有想过提出议案就得到同意的情况。 事实也正如郤嘉本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郤嘉刚将大致方案提出来便引起了整个尚书台的广泛讨论。 要知道如今在堂中坐着的可还有诸如满宠、司马懿这等久任于军事的老臣们呢。 郤嘉与尹模现在所做的只是汇报并不是需要天子来具体安排,想要的只是想要听取像满宠、司马懿这等拥有丰厚的实战经验的老臣们的意见。 而身为天子的曹芳只需要最终负责大致的听取各方意见改变一下方案,最后点头同意便可。 今日曹芳召开朝会首要目的除了是准备光明正大面对面同大魏诸位大臣们面对面的商量有关于收缴奸商财产的分配问题以外。 曹芳其实还有几个拖了有段时间尚待处理的关键问题,趁此时机曹芳也想将其一并给彻底的解决了。 而南方吴国之事无疑是列在曹芳想尽快解决的事情之中。 结合着尹模探听到的来自吴国的军士、粮草不断调动的情报,得到了今年之内吴贼必定入寇的五兵尚书郤嘉开始诉说起经过整个五兵尚书部讨论出来的大魏应对大致方案了。 郤嘉都将其称之为大致方案那肯定是没有想过提出议案就得到同意的情况。 事实也正如郤嘉本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郤嘉刚将大致方案提出来便引起了整个尚书台的广泛讨论。 要知道如今在堂中坐着的可还有诸如满宠、司马懿这等久任于军事的老臣们呢。 郤嘉与尹模现在所做的只是汇报并不是需要天子来具体安排,想要的只是想要听取像满宠、司马懿这等拥有丰厚的实战经验的老臣们的意见。 而身为天子的曹芳只需要最终负责大致的听取各方意见改变一下方案,最后点头同意便可。 今日曹芳召开朝会首要目的除了是准备光明正大面对面同大魏诸位大臣们面对面的商量有关于收缴奸商财产的分配问题以外。 曹芳其实还有几个拖了有段时间尚待处理的关键问题,趁此时机曹芳也想将其一并给彻底的解决了。 而南方吴国之事无疑是列在曹芳想尽快解决的事情之中。 结合着尹模探听到的来自吴国的军士、粮草不断调动的情报,得到了今年之内吴贼必定入寇的五兵尚书郤嘉开始诉说起经过整个五兵尚书部讨论出来的大魏应对大致方案了。 郤嘉都将其称之为大致方案那肯定是没有想过提出议案就得到同意的情况。 事实也正如郤嘉本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郤嘉刚将大致方案提出来便引起了整个尚书台的广泛讨论。 要知道如今在堂中坐着的可还有诸如满宠、司马懿这等久任于军事的老臣们呢。 郤嘉与尹模现在所做的只是汇报并不是需要天子来具体安排,想要的只是想要听取像满宠、司马懿这等拥有丰厚的实战经验的老臣们的意见。 而身为天子的曹芳只需要最终负责大致的听取各方意见改变一下方案,最后点头同意便可。 今日曹芳召开朝会首要目的除了是准备光明正大面对面同大魏诸位大臣们面对面的商量有关于收缴奸商财产的分配问题以外。 曹芳其实还有几个拖了有段时间尚待处理的关键问题,趁此时机曹芳也想将其一并给彻底的解决了。 而南方吴国之事无疑是列在曹芳想尽快解决的事情之中。 结合着尹模探听到的来自吴国的军士、粮草不断调动的情报,得到了今年之内吴贼必定入寇的五兵尚书郤嘉开始诉说起经过整个五兵尚书部讨论出来的大魏应对大致方案了。 郤嘉都将其称之为大致方案那肯定是没有想过提出议案就得到同意的情况。 事实也正如郤嘉本人所预料到的那般,郤嘉刚将大致方案提出来便引起了整个尚书台的广泛讨论。 要知道如今在堂中坐着的可还有诸如满宠、司马懿这等久任于军事的老臣们呢。 郤嘉与尹模现在所做的只是汇报并不是需要天子来具体安排,想要的只是想要听取像满宠、司马懿这等拥有丰厚的实战经验的老臣们的意见。 而身为天子的曹芳只需要最终负责大致的听取各方意见改变一下方案,最后点头同意便可。 今日曹芳召开朝会首要目的除了是准备光明正大面对面同大魏诸位大臣们面对面的商量有关于收缴奸商财产的分配问题以外。 曹芳其实还有几个拖了有段时间尚待处理的关键问题,趁此时机曹芳也想将其一并给彻底的解决了。 而南方吴国之事无疑是列在曹芳想尽快解决的事情之中。 第四百七十一章 诸侯不朝之令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说出这话的时候曹芳还在低头看着手中宗正所书的请辞信,问出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纵使这封由宗正亲笔所写的请辞之信曹芳先前早已经在太庙之中看过了也依旧在认真的捧着这封请辞信品读了起来。 不单单是曹芳看过了,如今在场的曹大将军与将书信递于曹芳案前的曹璠也是知道上面的内容的。 尽管如此身为知情人的曹大将军、曹璠与曹芳都是摇身一变全都成了今日才第一次知晓此事的模样。 对此私底下大致收到了点风声的诸多大臣们也是在全力配合起天子的表演。 曹芳这话刚一问出,他们便开始踊跃的向着上方的天子推举起自己认为的合适人选起来了。 纵使是大魏历来的规矩宗正都是由天子光明正大的钦定,还完全没有发生过真有人被群臣踊跃推举上去担任宗正的情况。 就算有那也不过是如同现在的曹大将军与曹芳玩的这出双簧,私底下其实早已经钦定好了下任人选。 再怎么样宗正可是负责的皇族宗室之事,真要他们这些外姓大臣来担任的话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但在太庙之中的内定归内定,毕竟,再怎么样独夫这个词汇可是早在武王伐纣时期就存在了,当年的武王可还是用过独夫来喷过纣王的。 再怎么样宗正一职也是大魏两千石的九卿之一还是需要营造出一种群臣荐贤臣,天子欣然同意然后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完成此事的。 说到底曹大将军此刻在尚书台朝堂提出的宗正继选人问题不过只是先前宗室在天子的诏命下汇聚于太庙一事的延续罢了。 既是先前太庙一事的延续,无论堂中群臣又是如何配合推荐人选,事情的本质没有为之丝毫改变并没有其他人什么事情了。 待到朝中群臣尽皆响应完了天子的号召真选举出了诸如任城王曹楷、东海王曹霖、顺便连尚书台左丞曹璠几位有名的宗室。 光见群臣推荐出来的人选能够看出这几位尽管有名,但除去尚书台左丞曹璠外任城王曹楷、东海王曹霖两人就不用多说了。 光看两人的资历就知道,一个是在明帝时期遣手下官吏指使洛阳宫内中尚方私作禁物,一个则是有事没事就打打侍女的恶名远播之辈,就光看这两件事就知道,两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可能,纯粹是被拿过来凑数的那种。 知道天子早已经有了人选,他们也不会再去费心费力真去在众多宗室之中寻找贤才干出这种完完全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今大魏诸宗室明面上官衔最高、地位最为尊崇身为大将军的曹爽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瞩目下开口发言了。 走出座位来到最前方的曹大将军先是躬身朝着天子微微一礼拿捏足了姿态吊了不少人的胃口这才开口说道:“私以为吾大魏宗室之中群贤众多,但宗室群贤之中最为贤明者当属于我大魏济北王!” 曹爽口中济北王三个字一出,整个尚书台朝堂同先前太庙诸位曹氏宗室听到了曹芳说出济北王三个字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在座之人几乎人人都被曹爽的大胆提议改变了脸上的神情,就连平常波澜不惊的司马懿、满宠这等朝堂之中的老资历都抬头目视向了提出这个建议的曹大将军。 若说起大魏朝堂之中诸多无法言说也没有人敢于挑战言明的禁忌之事中除了当今天子的真实身份与来历以外,就要属大魏济北王那一脉了。 现今天子的真实身份与来历在整个大魏来说绝对绝对是个雷区,无论何人触之即死并且还要被迫背上逆贼连累到整个家眷亲族的那种。 起码是在现今的天子没有表现出明显有所转变的态度之前,济北王三个字除了会少数出现在上奏于天子的宗室族谱之中的不起眼的角落中外,济北王这个名字基本上就是一个禁忌之词了。 而大魏济北王一脉就完全属于大魏朝的历史遗留问题了,而这个问题的两位当事人自然早已经故去,但问题并没有因为两位创造出这个问题的当事人之死有太大的好转。 谁叫当年参与到争储的旧人们都还没有尽皆随着两位当事人的步伐离开人世呢,这也是为何陈思王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过洛阳的原因所在了。 陈思王这个爵号背后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况且身为文帝一脉之后的明帝根本没有啥动机来强行无视朝堂质疑之声力排众议的将自己的叔父,这位皇位有力觊觎者请进洛阳的必要。 就算当年早逝的曹植突然被续了十几年的寿命活到了今天,曹芳就别说是想要将曹志请入洛阳了,没有将自己这位极为有才华的叔祖突然偶然风寒暴毙而亡就算是曹芳与满朝文武仁慈了。 当然要是曹植真活到了现在的话曹芳相信在或许这位陈王的葬礼恐怕将要先一步抢在明帝前举行了。 好在大魏的陈王已经先一步化为了陈思王,这才有了曹大将军提议济北王继承宗正一事。 尽管如此,曹爽在提出这个意见的片刻后整个朝堂之中反对声不绝于耳,而同意支持此事者倒是也还有之,并没有曹芳所出现想象中的一边倒反对的情况。 反对之声如约而至,但却没有人对于济北王曹志是否如同曹大将军所说的宗室群贤之中最为贤明者提出多少异议。 最多也只是低声两句说一下大魏明帝的名言,说曹志乃是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 或许是有着遗传和从小受到的家庭因素在曹志倒是很好的遗传到了曹植的诸多优点,其贤名就连远在洛阳的诸多大臣们也有所耳闻。 “国家!我大魏高祖文皇帝曾有诸侯不朝之令,济北王现以就藩怎能诏入京中任其为宗正?”一片反对浪潮声中最为重要的无疑就是如今的大魏太傅司马懿的话语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掺和 有了杜恕这位御史中丞的参与,本来堂中是太傅、司空劝谏大将军与天子四人的情况立即就发生了彻彻底底的转变。 而在杜恕之后,朝堂中又有中书令孙资紧跟着参与了进来。 也不顾身旁站着的中书监刘放复杂无比的神情,而在没有刘放的反对,甚至可以看做是沉默的支持的情况下,差不多能够代表整个中书省意见的孙资出面表示了对于济北王担任宗正之事的支持。 孙资紧随其后出来表态倒是印证了许多人内心的猜测。 在有着先前发生的几件关键之事作为提前,现在的中书省和身为中书监、中书令的孙资、刘放再一次搭上了天子的大船,又再一次成为了新君的心腹大臣可谓是人尽皆知之事了。 本来见状是想出来说两句发表一下意见刷个脸与存在感的大臣们见到孙资的出面表态,直接就开始了闭目养神状态了。 等到众人认为事情将在孙资的支持下很快同意的时候,情况又突然发生了转变,身为门下寺侍中祭酒的荀顗于这个关键节点上出面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态度。 而荀顗刚刚出来反对,尚书右仆射的王思缓缓的起身反驳起了侍中祭酒的话语。 王思的表态无疑是重中之重,其表态的重要性几乎媲比最先出面的杜恕了。 等到众人相继表明态度,堂内的情况很快就从刚才和和气气的太傅、司空劝谏大将军与天子戏码慢慢的有着将要演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波及到整个在场所有人争论的迹象了。 从朝臣到台臣、从外臣到内臣,从三公到大将军这样的争论已经是一般人参与不了也不敢去参与的了。 尤其是在杜恕带着但非以永诏后世子孙不得更改这个强有力的借口前来支援曹大将军,拿其来回怼崔林的先帝诏书。 挥舞着这个非以永诏后世子孙不得更改的借口,再加上先前的贤名广为人知,且他还是大魏宗正亲自推荐继任人选这两个事情。 刚才还被迫让崔林的话语沉默了下来的曹大将军立即就恢复了过来,很快就拿着这三件事重新参与进了曹志合不合适宗正一职的论战之中。 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的出来刚才从御史中丞杜恕一出面开始,整件事情就已经从简简单单的宗正继任人选的问题上偏离开来。 先是从曹志本人的问题转移到了大魏宗室诸侯王问题是,再然后就成功追根溯源到了整个导致发生大魏宗室诸侯问题上的最终原因所在。 最终的结果从宗正继任问题上化为了讨论那来自两位先帝在世的诏命到底在如今大魏还算不算数。 再准确的来说一点是如今的大魏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是否还要遵守来自大魏高祖文皇帝的诏命,聚焦到了这个今日大魏朝堂中所真正需要讨论的问题之上。 身为御史中丞的杜恕能够同大将军站在统一战线上的情况已让人从心底感觉不妙了。 杜恕担任御史中丞这段时间以来其本身的节操可谓是在场的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不论喜欢还是厌恶,他们都至少得承认杜恕本人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忠直之臣。 尽管,有些时候杜恕这位朝堂公认的忠直之臣实在是表现的有些太过刚直了,刚直到给人一种不近人情像是快毫无欲望的石头的感觉。 私底下厌恶杜恕这块毫无欲望的石头之人早就已经给如今大魏的御史中丞起了给合适无比的外号“粪坑里的石头”简称“粪石” 能够让杜恕这块“粪石”与大魏的曹大将军放弃先前种种成见与今日之内联手站在一起,到底是何种人站在背后根本就不用让人去多想了。 用余光窥视了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天子一眼,见着没有表达支持或反对态度依旧沉默的天子,本来还想加入对于宗正入选讨论的大臣们都乖乖的坐了回去。 而已经在参加或者表态了的一些人发觉到了情况并不是宗正继任者这么简单了声音则渐渐小了下来。 曹芳很清楚就现在自己面前尚书台朝堂之中的情况,恐怕今日之内有关于这个根本问题的讨论是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出来的。 此刻争论不休的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傅他们并没有让曹芳心中生出任何不满之意。 引导群臣对于这个是否根本问题所发出的讨论,本就是曹芳今日想要去做的。 只有存在问题才能够解决问题,不然连这个问题都不存在曹芳又怎么能够去解决了。 不管是支持曹志继任宗正的曹大将军一派,还是反对曹志或者说是陈思王后裔继承大魏九卿之一宗正职务的司马懿、崔林为首的打着大魏两位先帝诏命的老臣派系们,两者在今日恐怕并不能于今日的尚书台朝堂之中分出胜负了。 最后的结果大概率还是会演变成谁也说服不了谁,要么事情就此僵持拖延下来,拖延到如今的宗正真的嗝屁将宗正一职彻底的空悬下来。 要么就是自己以天子的身份强压住朝中一切质疑不满的声音,拿出天子的名号直接发出诏令让这件事强行通过,反正宗正一职本就无须经过任何人的批准,最多私底下有些杂音罢了。 但这两种不怎么完美的结果却并不是曹芳真正想要的,尤其是最后一种要让自己以天子的身份来强压住朝中一切质疑不满的声音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先是多看了两眼以门下寺侍中祭酒身份出来反对的荀顗,好似根本就听不到而耳边传来的争执之声曹芳并没有就这样去掺和到荀顗与杜恕几人争论之中。 回过头来的曹芳最终将视线放在了下方朝堂中坐着的沉默的大多数身上,曹芳眼中的沉默的大多数有着上到三公之一的司徒卫臻,也有着高柔、张泰这些九卿大臣们。 “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何在?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何在?”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司农与度支尚书 整个尚书台朝堂中全都尚还沉浸在为了朝中宗正继任人选争论不休的曹大将军、司马太傅、崔司空等人身上。 曹芳足足说了三遍,且一声比一声大这才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傅那边的群臣们发觉了天子正在发言。 事不过三,待得曹芳最后一遍向着下方众人大声的问出“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何在?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何在?!” 发觉自己好像被上方天子点到名的几位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同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面带惊慌的赶紧走了出来。 而作为大将军先前的亲信,如今弃暗投明归附天子大旗之下的丁谧恰好也在这几位急急忙忙走出来的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 还没等曹芳问话,自知自己等人刚才面对天子所做出的无礼之状,由着丁谧带头这位度支尚书郎中带头。 其他几位郎中、侍中们与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一起连连向着曹芳请罪。 好在刚才负责监察朝中百官仪度礼仪的殿中侍御史鲍成、华炳两人注意力也全放在前方堂中的御史中丞身上了,没有抓到这几个在天子面前无状无礼的犯官。 直到堂中被天子点名叫出来的几人都在立于最前方的丁谧带领之下向着坐于高榻上的曹芳连连请罪了,听到请罪声的他们两人这才将视线从杜恕身上移开了。 丁谧连着度支郎中、侍中们大司农丞、大司农中丞几人所发出的请罪之声,也让还在为宗正之事争执不休的曹爽、司马懿几人停了下来。 曹芳这边刚刚才让恕丁谧几人无罪让几人起身,见状刚刚注意力没有全都放在监督朝中百官身上的鲍成、华炳两人自知失职又走了出来跪伏于地请求天子责罚。 而那边自顾自争吵的曹爽、司马懿等人也在鲍成、华炳提醒下,发觉他们刚才不管不顾朝中情况争论不休的不妥,也跟着两人步伐朝着天子请起了罪来。 整个尚书台朝堂中全都尚还沉浸在为了朝中宗正继任人选争论不休的曹大将军、司马太傅、崔司空等人身上。 曹芳足足说了三遍,且一声比一声大这才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傅那边的群臣们发觉了天子正在发言。 事不过三,待得曹芳最后一遍向着下方众人大声的问出“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何在?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何在?!” 发觉自己好像被上方天子点到名的几位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同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面带惊慌的赶紧走了出来。 而作为大将军先前的亲信,如今弃暗投明归附天子大旗之下的丁谧恰好也在这几位急急忙忙走出来的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 还没等曹芳问话,自知自己等人刚才面对天子所做出的无礼之状,由着丁谧带头这位度支尚书郎中带头。 其他几位郎中、侍中们与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一起连连向着曹芳请罪。 好在刚才负责监察朝中百官仪度礼仪的殿中侍御史鲍成、华炳两人注意力也全放在前方堂中的御史中丞身上了,没有抓到这几个在天子面前无状无礼的犯官。 直到堂中被天子点名叫出来的几人都在立于最前方的丁谧带领之下向着坐于高榻上的曹芳连连请罪了,听到请罪声的他们两人这才将视线从杜恕身上移开了。 丁谧连着度支郎中、侍中们大司农丞、大司农中丞几人所发出的请罪之声,也让还在为宗正之事争执不休的曹爽、司马懿几人停了下来。 曹芳这边刚刚才让恕丁谧几人无罪让几人起身,见状刚刚注意力没有全都放在监督朝中百官身上的鲍成、华炳两人自知失职又走了出来跪伏于地请求天子责罚。 而那边自顾自争吵的曹爽、司马懿等人也在鲍成、华炳提醒下,发觉他们刚才不管不顾朝中情况争论不休的不妥,也跟着两人步伐朝着天子请起了罪来。 整个尚书台朝堂中全都尚还沉浸在为了朝中宗正继任人选争论不休的曹大将军、司马太傅、崔司空等人身上。 曹芳足足说了三遍,且一声比一声大这才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曹大将军与司马太傅那边的群臣们发觉了天子正在发言。 事不过三,待得曹芳最后一遍向着下方众人大声的问出“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何在?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何在?!” 发觉自己好像被上方天子点到名的几位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同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面带惊慌的赶紧走了出来。 而作为大将军先前的亲信,如今弃暗投明归附天子大旗之下的丁谧恰好也在这几位急急忙忙走出来的度支尚书部侍中、郎中。 还没等曹芳问话,自知自己等人刚才面对天子所做出的无礼之状,由着丁谧带头这位度支尚书郎中带头。 其他几位郎中、侍中们与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一起连连向着曹芳请罪。 好在刚才负责监察朝中百官仪度礼仪的殿中侍御史鲍成、华炳两人注意力也全放在前方堂中的御史中丞身上了,没有抓到这几个在天子面前无状无礼的犯官。 直到堂中被天子点名叫出来的几人都在立于最前方的丁谧带领之下向着坐于高榻上的曹芳连连请罪了,听到请罪声的他们两人这才将视线从杜恕身上移开了。 丁谧连着度支郎中、侍中们大司农丞、大司农中丞几人所发出的请罪之声,也让还在为宗正之事争执不休的曹爽、司马懿几人停了下来。 曹芳这边刚刚才让恕丁谧几人无罪让几人起身,见状刚刚注意力没有全都放在监督朝中百官身上的鲍成、华炳两人自知失职又走了出来跪伏于地请求天子责罚。 而那边自顾自争吵的曹爽、司马懿等人也在鲍成、华炳提醒下,发觉他们刚才不管不顾朝中情况争论不休的不妥,也跟着两人步伐朝着天子请起了罪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责任全在吴蜀 光是二十名商贾的身家财富就如此让人垂涎了,尚且还存活于廷尉大牢之中的几十名商贾更不用说了,只是可惜动不得。 既然活人不好轻举妄动说不定就会引出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来,既如此都已经凉了大半个月的死人就无所谓了。 不管他们这些死人生前到底是在大魏朝中有着怎么样的关系网络。 但谁叫他们运气不好被廷尉选出来当做杀鸡儆猴的鸡送到了天子的案前,他们被行刑的那日洛阳城中的盛况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上至朝堂大臣下至洛阳百姓全都是为此拍手叫好、大声庆贺者,从行刑到结束根本都没有人敢出来说几句反对的意见。 关在大牢中的活人暂时还不好动,埋在地下的死人就完全没有值得顾虑的地方。 但问题在于,整个朝堂诸公包括尚书台的台臣们大半个月来就这么亲眼见着在满宠的带领下廷尉府中的官吏们从洛城外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不断的搜查出各式各样数量庞大的好东西。 天子为何要对南市商贾们如此重拳出击的不解慢慢化为了沉默,然后再在一车车装载满货物行驶在铜驼大道的牛马货车下沉默便渐渐化为了惊喜。 最后在望向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一直向着洛阳深宫驶去的牛、马拉着的一辆辆货车惊喜就又成为了不解。 而今天朝臣、台臣群集于大魏尚书台朝堂之中所要讨论的主题无疑就是这个不解的情绪了。 “诸位度支侍中、郎中,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朕想知道这奏折之事可否真实实属啊?”曹芳手中拿出一份孙资先前转交给自己的奏折将其摆放在了面前的案头上。 感受到周身同僚们传来的视线,被看做是天子亲信之一的度支郎中丁谧赶紧连忙上前回答道:“国家!奏折之上事情尽皆属实,秋收之日尚需一段时间,因此才会我大魏如此情况!” 就好像在受到工资前的那几天永远是大部分社畜们最穷的几天那样,如今的大魏上下也全都是在精打细算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众所周知现在的大魏立国以来本就不是什么非常富裕,整个大魏南方、北方、东方、西方四个方向皆有着不听使唤的刁民、逆臣加心怀狼子野心的贼子。 没有什么比无穷无尽没有休止日的战争更能快速浪费掉人类双手所创造出来的财富了。 尚且不论近段以来时间发生在大魏西北防御蜀贼入侵的那场战争,这场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可现在都在影响着整个大魏雍凉二州的局势。 雍州之地问题靠着郭淮只要是明面上有同逆贼有过接触沾染一律杀之的原则,靠着流淌在大地的鲜血算是暂时解决。 但凉州那边的胡人们可一直都没有举旗造反态度颇为暧昧,为了安抚这些态度暧昧的胡人部族们钱财、粮食什么的肯定是不能少的。 而最让人丁谧这群负责大魏钱粮开支的官吏们感到头疼还要属在西北战事以前,大魏东北方向的叛逆可才被司马太傅亲自带着人平定呢。 不谈为了平定公孙家上上下下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辽东大魏到底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去算士卒们的开支,那些战马、驮马、民夫可也要吃饭的。 骑兵为主的大魏国军队中光就养匹战马所要用的粮草都够好几个民夫日常食用了。 就光在平定辽东后续事宜的花费都是在源源不断的从大魏身上放血,两场大战下来整个大魏国的财政状况是真的有些显得捉襟见肘了。 从上到下真的是能掏的都被掏空了,不然也不会闹出欠薪这等幺蛾子出来了。 曹芳也只是习惯性的问一下而已并没有怀疑几人在奏折之中所上报的事情。 “先前我大魏几次于辽东用兵人吃马嚼,雍凉二州尚才在大魏天军兵峰之下驱逐贼寇,南面吴逆又要举动,实在是,哎!!!” 哭穷这一手段基本上是每一个同财政权力沾点边的官吏们都需要学会的技能之一了。 丁谧现在倒是真心且由衷的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天子面前故意哭穷啊! 只可惜作为度支郎中的丁谧现在却很清楚如今的大魏国库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多少积蓄了,整个大司农与度支尚书部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即将到来的秋收填补空缺。 丁谧这一声包含无数沧桑的叹息几乎让周围的极为度支侍中、郎中与两位大司农中丞、大司农丞为之垂泪了。 眼前如此使人悲伤的的场景曹芳总觉的在哪里看过一样,怎么看怎么都感觉熟悉,转念一想这才发觉现在面前的这些负责大魏财政的大臣们倒是与先前御府之中那些官吏宦官们的神情极为相似。 确切的认识到了大魏财政的紧迫曹芳也是有些叹息的说道:“南方吴蜀二贼何其短视,何其短视矣!” 尽管曹芳也清楚,今日的大魏能够陷入如此局面责任其实也并不能都甩锅到南面的吴国、蜀国身上。 实际上就连延绵不绝的战争时期中难得的承平之日大魏财政情况也依旧是得过且过,并没有因为诸葛亮的死或者是吴人暂时北伐而有好转。 至于文帝、明帝时期积攒起来的钱财到底流向了何处,除了战争日常所需的开销外,曹芳只需要抬头望一望周围这诺大的而且显得非常新的尚书台朝堂便知了。 永远永远不要小看了封建主义时代天子们修建宫室所需要的开销,曹芳很久以前也曾经非常天真的认为不就是修几个院子吗? 能抵几个钱,最多不过是多用点民夫罢了,直到他了解到当年汉武大帝修院子用的那些钱都够打几场汉匈大战了这才幡然醒悟。 尚未建成就引得天下民怨沸腾的阿房宫可还埋在关中的土里呢。 但曹芳还能够怎么办,总不能把直接名义上的父亲、大魏的明帝、群臣的先帝拉出来批判一下吧? 曹芳面临的最好办法还是让这责任全都成为南边吴蜀两贼的就好了,责任全在吴蜀二贼! 第四百七十六章 散财童子 曹芳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大魏满宠文武的热情响应,就连刚刚还在向着曹芳吐苦水的丁谧也是立即就换了一张脸。 暂时性的忘却了度支尚书部中的那一堆破事,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丁谧立刻就朝着曹芳躬着身子开始数落起南方二贼是有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的丧心病狂,以至于让大魏让中原百姓们白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苦。 丁谧这话传达曹芳耳朵之中不知怎么的,曹芳脑海就突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个名场面了。 带着点这段时间以来积攒出来的焦虑情绪丁谧这话自然就是越说越离谱了。 当真是颇有点吴蜀两国倒戈卸甲以礼降,转头大魏就会国安民乐成了人间天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度支郎中是即将去出征吴贼或者蜀寇在向着天子表决心呢。 好在此刻在朝堂中有事没事的就拉出吴蜀两国逆臣贼首喷一喷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算是大魏的正治正确了。 就好像在吴国骂曹贼,大汉骂篡逆一样,当年的陈琳还活着的时候可是连着老曹家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曹老板本人,什么难听来什么,当然这位最后也凉凉就是了。 曹芳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大魏满宠文武的热情响应,就连刚刚还在向着曹芳吐苦水的丁谧也是立即就换了一张脸。 暂时性的忘却了度支尚书部中的那一堆破事,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丁谧立刻就朝着曹芳躬着身子开始数落起南方二贼是有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的丧心病狂,以至于让大魏让中原百姓们白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苦。 丁谧这话传达曹芳耳朵之中不知怎么的,曹芳脑海就突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个名场面了。 带着点这段时间以来积攒出来的焦虑情绪丁谧这话自然就是越说越离谱了。 当真是颇有点吴蜀两国倒戈卸甲以礼降,转头大魏就会国安民乐成了人间天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度支郎中是即将去出征吴贼或者蜀寇在向着天子表决心呢。 好在此刻在朝堂中有事没事的就拉出吴蜀两国逆臣贼首喷一喷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算是大魏的正治正确了。 就好像在吴国骂曹贼,大汉骂篡逆一样,当年的陈琳还活着的时候可是连着老曹家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曹老板本人,什么难听来什么,当然这位最后也凉凉就是了。 曹芳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大魏满宠文武的热情响应,就连刚刚还在向着曹芳吐苦水的丁谧也是立即就换了一张脸。 暂时性的忘却了度支尚书部中的那一堆破事,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丁谧立刻就朝着曹芳躬着身子开始数落起南方二贼是有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的丧心病狂,以至于让大魏让中原百姓们白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苦。 丁谧这话传达曹芳耳朵之中不知怎么的,曹芳脑海就突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个名场面了。 带着点这段时间以来积攒出来的焦虑情绪丁谧这话自然就是越说越离谱了。 当真是颇有点吴蜀两国倒戈卸甲以礼降,转头大魏就会国安民乐成了人间天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度支郎中是即将去出征吴贼或者蜀寇在向着天子表决心呢。 好在此刻在朝堂中有事没事的就拉出吴蜀两国逆臣贼首喷一喷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算是大魏的正治正确了。 就好像在吴国骂曹贼,大汉骂篡逆一样,当年的陈琳还活着的时候可是连着老曹家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曹老板本人,什么难听来什么,当然这位最后也凉凉就是了。 曹芳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大魏满宠文武的热情响应,就连刚刚还在向着曹芳吐苦水的丁谧也是立即就换了一张脸。 暂时性的忘却了度支尚书部中的那一堆破事,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丁谧立刻就朝着曹芳躬着身子开始数落起南方二贼是有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的丧心病狂,以至于让大魏让中原百姓们白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苦。 丁谧这话传达曹芳耳朵之中不知怎么的,曹芳脑海就突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个名场面了。 带着点这段时间以来积攒出来的焦虑情绪丁谧这话自然就是越说越离谱了。 当真是颇有点吴蜀两国倒戈卸甲以礼降,转头大魏就会国安民乐成了人间天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度支郎中是即将去出征吴贼或者蜀寇在向着天子表决心呢。 好在此刻在朝堂中有事没事的就拉出吴蜀两国逆臣贼首喷一喷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算是大魏的正治正确了。 就好像在吴国骂曹贼,大汉骂篡逆一样,当年的陈琳还活着的时候可是连着老曹家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曹老板本人,什么难听来什么,当然这位最后也凉凉就是了。 曹芳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大魏满宠文武的热情响应,就连刚刚还在向着曹芳吐苦水的丁谧也是立即就换了一张脸。 暂时性的忘却了度支尚书部中的那一堆破事,嫉恶如仇咬牙切齿的丁谧立刻就朝着曹芳躬着身子开始数落起南方二贼是有多么的不识抬举,多么的丧心病狂,以至于让大魏让中原百姓们白白遭受这么长时间的战乱之苦。 丁谧这话传达曹芳耳朵之中不知怎么的,曹芳脑海就突然浮现出了自己前世曾经看过的那个名场面了。 带着点这段时间以来积攒出来的焦虑情绪丁谧这话自然就是越说越离谱了。 当真是颇有点吴蜀两国倒戈卸甲以礼降,转头大魏就会国安民乐成了人间天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度支郎中是即将去出征吴贼或者蜀寇在向着天子表决心呢。 好在此刻在朝堂中有事没事的就拉出吴蜀两国逆臣贼首喷一喷不识抬举之类的话语算是大魏的正治正确了。 就好像在吴国骂曹贼,大汉骂篡逆一样,当年的陈琳还活着的时候可是连着老曹家的祖宗开始骂一直骂到曹老板本人,什么难听来什么,当然这位最后也凉凉就是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硬气 听完丁谧与其他几位现今掌管大魏财政大权的官吏们的回答,曹芳没有选择立即正面回答问题表明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同意还是反对。 轻轻向着下面的几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曹芳小声的同身旁站着的中书侍郎王基说了几句。 曹芳刚说完没有多久得到天子命令的王基很快就从朝堂外捧着一册非常厚实的竹简在群臣的注视下恭恭敬敬的将竹简交到了天子面前。 双手伸出曹芳手中王基接过只拆下封泥都还没有多少翻动痕迹的崭新竹简,再用手轻轻撩起头上有些遮挡视线的旒珠,曹芳就这么开始当着朝堂百官的面读起了这枚不知来历的竹简。 曹芳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读着手中这封王基突然拿过来的竹简,但天子一声不吭突然之间做出如此举动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了。 丁谧等人刚刚在下方说了一长串大魏如今是何状况抬头就见天子没有多大反应的搁那读着一卷竹简,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完了,看现在这个情况这位大概率恐怕也是位只有的进根本没的出的主了,互相对视一眼丁谧与其他几位度支郎中眼里皆都显现出来无奈至极的神色。 曹芳在没有给出个明确的态度之前,谁都不敢保证现在的天子不会同先帝般落在他手上的东西全都是有来无回。 事实上在等待了一会迟迟不见天子答复的两位大司农丞与大司农中丞也开始做起了天子拒绝自己等人继续苦苦相劝的打算。 丁谧与其他几位度支郎中、侍中们只能说是多想了,朝堂中其他人可能尚且不知道现在曹芳手中拿着的这封竹简的来历,但满宠作为亲手监督创造出这枚竹简名册的廷尉一眼就认了出来。 曹芳本人其实也不想这枚突然的就叫王基将竹简拿过来然后再在如此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埋头看起来手中这枚竹简起来。 但谁叫曹芳先前刚想要开始分粥的时候脑海中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一个甚至让曹芳不惜暂时性中断朝议也要将其弄清楚的非常之关键的问题。 别看曹芳先前又是分粥散财的,自认为散财童子的曹芳实际上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碗里盛的粥具体的数目是有多少。 谁叫前几回曹芳刚想看一看自己这趟大丰收的成果总有那么些人跑出来强行阻止一番,弄的曹芳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不久前突然沉默的原因是曹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曹芳总不能直接向着和自己哭穷的丁谧开口说稍等一会先让自己弄清楚御府之中到底积攒了多少财物吧。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就吓了曹芳一大跳,尚未将御府堆积满从那些奸商手中收缴过来的战利品成功的从侧面证明了坐落在洛阳宫之中独属于天子府库的御府到底是有多大了。 从二十名商贾分布于洛阳城各地的仓库抄没出来的物品之丰富绝对超出了曹芳先前的想象,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 从专门训练好的奴隶、舞姬、还有夹杂了个商贾偷偷组来能够演奏不少乐曲的西域乐队,再到来自高山深林供人观赏娱乐的虎豹还有几十只特意标注了会人语的鹦鹉等珍奇异兽全都有, 第一眼望去看到上面记载虎六头、豹四头的记录时曹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下命抄了个动物园之内的东西。 更加让曹芳无力吐槽的是竹简上面还贴心无比的标出了被商贾偷偷豢养起来的那支来自西域的乐队到底都会啥乐曲。 看着布满整个十几根竹简的乐名曹芳也不得不承认这支异域乐队会的乐曲还是挺多的,曹芳怀疑只看会的乐曲数目上来说的话,恐怕这支私人乐队就算同洛阳宫中养的那支宫廷乐队都要不分上下了。 再而后见识到接下来一个比一个奇葩的纪录持着渐渐麻木的曹芳心态视线继续快速的略过了那些庞杂到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物件上。 最终都有些感到眼花缭乱的曹芳目光停留在了那竹简上特意写的非常大的足足五万多匹绢的记录,五万这个数目差点没把曹芳眼睛给闪花了。 而就在五万多匹绢上面所记载着的数量庞大的铜钱,甚至整个廷尉上下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都还没有能够清点出其具体数目。 只是在上面粗略的写明了这些铜钱加起来的数量足足让拉了十几车,若问如今的天下钱和绢那个更加值钱,恐怕就连七、八岁孩童都会毫不犹豫的去选择绢了。 要知道这可是单独抄没出来的五万多匹绢啊,还不知道那些商贾们还有没有在洛阳以外的地方藏匿东西! 现在的大魏每户人缴税都只要上交两匹绢,光这五万多匹绢都足够两万多户人生产一年所贡献的税收了。 要知道这里的单位可不是人而是户,就以目前大魏最为常见的状况来说一户人家之中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口人,就更不用去提那些数量庞大的铜钱了。 现在的铜钱基本上就是没办法之下才有人去使用的玩意,十几车铜钱的数量虽多但质量曹芳都不用去看都知道肯定不行,但问题是有总比没有好,大不了融了重新炼制便是。 摸清楚了自己现在到底是有多少家当的曹芳快速的将这封厚实的竹简塞到了自己的大袖之中以待之后慢慢查看。 俗话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就在下面的丁谧等人都开始等着有些焦虑的时候收好名册的曹芳极为硬气的开口向着丁谧说道:“丁郎中可有写明国库现在具体多少亏空的奏折?” 若有便将...曹芳口中将在才刚刚冒出个头,下面的丁谧就变戏法似的从袖口中掏出来了一封绢布所携成的记录着详细亏空的奏折。 而等到王基将这封用着绢布所写成的奏折递到曹芳面前时,不知为何整个尚书台朝堂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结果 距离天子的车架从洛阳宫掖门出发去往就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再到天子的车架与浩浩荡荡的仪仗重新又在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重新进入洛阳宫掖门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待得天子虽有减少但依旧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远方的宫门内,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正立于尚书台外专门前来恭送天子回宫的群臣们严肃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喜悦、忧愁、沉重、迷茫基本上全都能够在这群被召集到尚书台中议事的处于大魏最核心臣子们脸上寻找到。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像是卫臻、崔林还有司马懿这等从始至终表情就没有怎没变过的老臣们依旧保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直到聚集在尚书台台阁之外的其他人都开始互相礼节性的道别或有独自一人,或结成队伍的离去,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之后,卫臻等一票板着脸的老臣们脸上的神色才有着些许变幻。 商议了这么久,几件大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无视掉那暗地里的波涛,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距离天子的车架从洛阳宫掖门出发去往就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再到天子的车架与浩浩荡荡的仪仗重新又在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重新进入洛阳宫掖门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待得天子虽有减少但依旧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远方的宫门内,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正立于尚书台外专门前来恭送天子回宫的群臣们严肃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喜悦、忧愁、沉重、迷茫基本上全都能够在这群被召集到尚书台中议事的处于大魏最核心臣子们脸上寻找到。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像是卫臻、崔林还有司马懿这等从始至终表情就没有怎没变过的老臣们依旧保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直到聚集在尚书台台阁之外的其他人都开始互相礼节性的道别或有独自一人,或结成队伍的离去,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之后,卫臻等一票板着脸的老臣们脸上的神色才有着些许变幻。 商议了这么久,几件大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无视掉那暗地里的波涛,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距离天子的车架从洛阳宫掖门出发去往就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再到天子的车架与浩浩荡荡的仪仗重新又在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重新进入洛阳宫掖门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待得天子虽有减少但依旧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远方的宫门内,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正立于尚书台外专门前来恭送天子回宫的群臣们严肃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喜悦、忧愁、沉重、迷茫基本上全都能够在这群被召集到尚书台中议事的处于大魏最核心臣子们脸上寻找到。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像是卫臻、崔林还有司马懿这等从始至终表情就没有怎没变过的老臣们依旧保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直到聚集在尚书台台阁之外的其他人都开始互相礼节性的道别或有独自一人,或结成队伍的离去,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之后,卫臻等一票板着脸的老臣们脸上的神色才有着些许变幻。 商议了这么久,几件大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无视掉那暗地里的波涛,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距离天子的车架从洛阳宫掖门出发去往就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再到天子的车架与浩浩荡荡的仪仗重新又在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重新进入洛阳宫掖门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待得天子虽有减少但依旧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远方的宫门内,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正立于尚书台外专门前来恭送天子回宫的群臣们严肃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喜悦、忧愁、沉重、迷茫基本上全都能够在这群被召集到尚书台中议事的处于大魏最核心臣子们脸上寻找到。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像是卫臻、崔林还有司马懿这等从始至终表情就没有怎没变过的老臣们依旧保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直到聚集在尚书台台阁之外的其他人都开始互相礼节性的道别或有独自一人,或结成队伍的离去,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之后,卫臻等一票板着脸的老臣们脸上的神色才有着些许变幻。 商议了这么久,几件大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无视掉那暗地里的波涛,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距离天子的车架从洛阳宫掖门出发去往就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再到天子的车架与浩浩荡荡的仪仗重新又在临近于皇宫一旁的尚书台台阁重新进入洛阳宫掖门之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待得天子虽有减少但依旧浩浩荡荡的仪仗消失在远方的宫门内,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正立于尚书台外专门前来恭送天子回宫的群臣们严肃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喜悦、忧愁、沉重、迷茫基本上全都能够在这群被召集到尚书台中议事的处于大魏最核心臣子们脸上寻找到。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像是卫臻、崔林还有司马懿这等从始至终表情就没有怎没变过的老臣们依旧保持着一副严肃的模样。 直到聚集在尚书台台阁之外的其他人都开始互相礼节性的道别或有独自一人,或结成队伍的离去,各自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之后,卫臻等一票板着脸的老臣们脸上的神色才有着些许变幻。 商议了这么久,几件大事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无视掉那暗地里的波涛,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梦魇重临 这段时间之以来御府门前每天早早的就有专人在此处接送等候着那一辆又一辆载满货物的车辆前来。 现在居于洛阳宫中的天子对于自己私人府库中积蓄的财物态度可能会与已经躺在高平陵的先帝有很大不同。 在那让人不想面对的现实来临之前,这件事无疑是今天御府上上下下的官吏、宦官们在这些年里得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可惜好景总是持续不了多长的时间,接待完天子的视察,得到了来自天子满意无比的夸赞,如今负责管理宫中御府的官员们还没高兴多久呢,残酷的现实就给予了他们一拳重击。 困扰了整个御府上下官吏、宦官们许多年的梦魇于今日又重新到临在了整个御府内百余名官吏、宦官们心中。 庞大的仓库之中值守的官吏与宫中宦官们一改先前的无比积极热情态度。 仓库内渐渐形成的哀伤气氛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哭丧着脸极为不情愿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尤其是几位负责命令搬运货物的力士们的老宦官现在声音似乎都在有些颤抖着了。 但碍于府库之中站着的那大队人马,这些拉着一张苦瓜脸的老宦官们将只好用着颤抖的声音命令力士们将清点好还没有多久的货物搬运停在近前的一辆又一辆空荡荡的牛车上。 本来空无一物的运货车从御府大仓之中转上一圈暂满了货物就在后方众多依依不舍的目光向消失在了远方。 短短半天时间之中情况发生了逆转,让人直在心中感叹得来快,去的同样照样很快,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感到那么短暂。 而御府之中官吏、宦官们的低落情绪并没有丝毫影响李西这位到按理来说应该是众人之中最为不情愿的御府令。 低眉顺眼的李西陪同在天子身后小声的回答着现在御府之中的大致情况。 这位御府最后的希望并没有发挥出御府众人所期盼的效果,在面对前来传达天子要求的使者时身为御府令的李西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说。 反而是力排众议的压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御府令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底层的官吏、宦官们又怎么敢贸然行一个不好就要招惹雷霆之怒的劝谏举动。 李西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属非常正常,若是李西身上只担任着御府令一职肯定会同天子说上几句隐晦的劝谏下。 但兼任着内校事手中正好人多位子少的李西可正愁找不到借口将御府上下都换成自己心腹的几乎呢。 御府官吏们的不满曹芳自都看在眼里,而李西内心的想法曹芳照样也大致猜到了一些。 望着自己眼前一点点一点点空旷起来的御府府库,曹芳的心情自然也是复杂无比。 说难受吧,但通过这一笔没有明说暗地里进行的交易付出了这么多曹芳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了。 但眼睁睁望着成千上百的东西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流出去,曹芳若说心中没有点难受的意思也是假的。 曹芳保持着如此纠结的心态听完了李西对于自己这次大出血后御府剩余所藏之物的汇报工作。 得知了御府剩余的东西足够自己接下来所要干的事情曹芳多多少少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御府大小之事朕现在就全都交给御府令你来负责了” 李西现在就等着曹芳说出这句话呢,如愿以偿的从天子口中得到了按理来说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权力李西已经连忙跪伏于地似乎要跪谢君恩。 “只是....御府令莫要朕失望才是!”李西这边刚一跪下去,曹芳之后的话语紧接着就传来了。 曹芳口中所说的失望自然是指这从御府运往国库一来一回会不会发生个几次非常大的“损耗”。 心中真的没有对于这御府之中庞大的财富生出一丁点想法的李西面对天子的提醒也无丝毫惧意。 “奴婢能有今日全赖陛下恩泽,奴婢若有来世必当衔环结草以偿陛下恩德,御府之事还请陛下放心,奴婢自当不遗余力!” 李西到底还是身为读了点书的宦官,比之黄小或者其它人那般只知道趴在地上稽首跪谢君恩的宦官们说话还是好听许多。 “御府令做事朕自然放心!”说着曹芳就故意凑上前去轻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西,顺便再打量了一下这位御府令兼内校事脸上的表情。 落入眼中李西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让曹芳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李西也成功通过了先前几次曹芳暗地里的试探,证明了这位内校事真的是不爱钱财。 但尽管嘴巴上是这么说曹芳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虑起要将御府从李西手中剥离出来的事情了,校事官尹模在今天的尚书台朝堂中发挥的作用倒是给曹芳提了个醒。 自己花了这么大心思重新组建起来的内校事也是时候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曹芳可不能让李西这位掌管未来愈发重要的内校事的内校事官还兼任着自己小金库管家的这个身份。 当然重新规划一下洛阳宫内的秩序这件事情曹芳也不可能就现在开始,最少也要等到南市之事处理完毕再说。 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似乎没有个终止的等待装载的牛车,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这个道理,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后。 手中还有着更为重要事情要去做的曹芳直接就带着黄小等一大票人,在上到御府令李西下到搬货的力士等足足数百人的恭送声下离开了府库之内。 天子出行所用的仪仗与车撵并没有因为曹芳回到了洛阳宫而散开,在曹芳的命令下这用了好一阵功夫准备的出行仪仗依旧在御府外等候着。 但离开御府的曹芳并没有直接走向自己特意备着的出行仪仗,曹芳反而一掉头走上了那辆自己在宫中所乘坐的马车之上。 而这个时候交接完毕的甄德也早就已经带着十几人先打马回来等候在马车前了。 第四百八十章 旧事重演 随着空荡肃静的洛阳宫中一阵马蹄声的传来,靠近宫墙的中尚书那片空地之外很快就被一众亲军们站满了。 摆脱了庞大仪仗的束缚加之马车又是行驶在洛阳宫城之内根本就不用去担心意外情况的发生,要不是为了照顾一下后面跟着的黄小等宦官们跟不上车速。 有着甄德这位老司机娴熟技术的操控下从御府令到中尚书曹芳的速度或许还会更快几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甄德怕车速太快有意的在控制车速。 尽管如此比起曹芳现在所乘坐过的那位大魏太仆荀绍驾驶过的慢慢悠悠似乌龟在爬的马车来说,甄德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的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马钧差点死于暗中护卫着的亲卫们手中所持的弓弩之下。 这一次亲军们重新到来中尚书外,就连那些原本是负责在暗中天子负责天子安危的手中持有连发弩的侍卫这一次都极为少见的站了出来。 本来马钧是心情极为不错的走出中尚书大门的,直到这位刚刚走出中尚书的马给事中视线内突然闪出几抹熟悉的寒光。 “吾乃大魏给事中马钧!”眼睛眯起瞬息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马钧直接大叫一声向着旁边的大柱子后面躲藏而去了。 恰好这边的情况被刚刚赶到的曹芳看了个清楚,听到马钧所发出的熟悉叫声,还以为又是旧事重演的曹芳赶紧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随着空荡肃静的洛阳宫中一阵马蹄声的传来,靠近宫墙的中尚书那片空地之外很快就被一众亲军们站满了。 摆脱了庞大仪仗的束缚加之马车又是行驶在洛阳宫城之内根本就不用去担心意外情况的发生,要不是为了照顾一下后面跟着的黄小等宦官们跟不上车速。 有着甄德这位老司机娴熟技术的操控下从御府令到中尚书曹芳的速度或许还会更快几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甄德怕车速太快有意的在控制车速。 尽管如此比起曹芳现在所乘坐过的那位大魏太仆荀绍驾驶过的慢慢悠悠似乌龟在爬的马车来说,甄德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的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马钧差点死于暗中护卫着的亲卫们手中所持的弓弩之下。 这一次亲军们重新到来中尚书外,就连那些原本是负责在暗中天子负责天子安危的手中持有连发弩的侍卫这一次都极为少见的站了出来。 本来马钧是心情极为不错的走出中尚书大门的,直到这位刚刚走出中尚书的马给事中视线内突然闪出几抹熟悉的寒光。 “吾乃大魏给事中马钧!”眼睛眯起瞬息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马钧直接大叫一声向着旁边的大柱子后面躲藏而去了。 恰好这边的情况被刚刚赶到的曹芳看了个清楚,听到马钧所发出的熟悉叫声,还以为又是旧事重演的曹芳赶紧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随着空荡肃静的洛阳宫中一阵马蹄声的传来,靠近宫墙的中尚书那片空地之外很快就被一众亲军们站满了。 摆脱了庞大仪仗的束缚加之马车又是行驶在洛阳宫城之内根本就不用去担心意外情况的发生,要不是为了照顾一下后面跟着的黄小等宦官们跟不上车速。 有着甄德这位老司机娴熟技术的操控下从御府令到中尚书曹芳的速度或许还会更快几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甄德怕车速太快有意的在控制车速。 尽管如此比起曹芳现在所乘坐过的那位大魏太仆荀绍驾驶过的慢慢悠悠似乌龟在爬的马车来说,甄德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的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马钧差点死于暗中护卫着的亲卫们手中所持的弓弩之下。 这一次亲军们重新到来中尚书外,就连那些原本是负责在暗中天子负责天子安危的手中持有连发弩的侍卫这一次都极为少见的站了出来。 本来马钧是心情极为不错的走出中尚书大门的,直到这位刚刚走出中尚书的马给事中视线内突然闪出几抹熟悉的寒光。 “吾乃大魏给事中马钧!”眼睛眯起瞬息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马钧直接大叫一声向着旁边的大柱子后面躲藏而去了。 恰好这边的情况被刚刚赶到的曹芳看了个清楚,听到马钧所发出的熟悉叫声,还以为又是旧事重演的曹芳赶紧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随着空荡肃静的洛阳宫中一阵马蹄声的传来,靠近宫墙的中尚书那片空地之外很快就被一众亲军们站满了。 摆脱了庞大仪仗的束缚加之马车又是行驶在洛阳宫城之内根本就不用去担心意外情况的发生,要不是为了照顾一下后面跟着的黄小等宦官们跟不上车速。 有着甄德这位老司机娴熟技术的操控下从御府令到中尚书曹芳的速度或许还会更快几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甄德怕车速太快有意的在控制车速。 尽管如此比起曹芳现在所乘坐过的那位大魏太仆荀绍驾驶过的慢慢悠悠似乌龟在爬的马车来说,甄德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的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马钧差点死于暗中护卫着的亲卫们手中所持的弓弩之下。 这一次亲军们重新到来中尚书外,就连那些原本是负责在暗中天子负责天子安危的手中持有连发弩的侍卫这一次都极为少见的站了出来。 本来马钧是心情极为不错的走出中尚书大门的,直到这位刚刚走出中尚书的马给事中视线内突然闪出几抹熟悉的寒光。 “吾乃大魏给事中马钧!”眼睛眯起瞬息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马钧直接大叫一声向着旁边的大柱子后面躲藏而去了。 恰好这边的情况被刚刚赶到的曹芳看了个清楚,听到马钧所发出的熟悉叫声,还以为又是旧事重演的曹芳赶紧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恰好这边的情况被刚刚赶到的曹芳看了个清楚,听到马钧所发出的熟悉叫声,还以为又是旧事重演的曹芳赶紧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 第四百八十一章 悲观态度 走出中尚书府见到府外这个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着甲亲军的热闹场景范宜立即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刚刚走出来的范宜赶紧先是回头示意后面跟着的官吏们暂时停下脚不要跟着自己了,以免让禁军们发生什么误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冷汗顺着面色苍白肥硕的脸颊滴落在地,虽然光看身材同仓中硕鼠没有什么两样的范宜,这位中尚书令倒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应有的担当。 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将自己身上堆积起来的肥肉吸进身体之中以此来减少体积与让自己不怎么显得那么引人注意。 范宜独自一人躬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和周围亲军们的眼神有过多的接触,而周围的禁军们同样认识范宜的身份便没去加以阻拦。 马钧可能还会有许多人不那么熟悉,但宫中之人像范宜这样肥硕的可就真的不多了,这样的特点也为范宜带来了极高的辨识度。 范宜出入宫门啥的不用像他人那样还要被看守宫门的侍卫对照一下腰间挂着的令牌才能进去,这位中尚书挺着他那个大肚子刷一下身子就能够被放行了。 就算周围亲军士卒们已经尽可能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但就范宜这体型行走在这人群之中开辟出的小道还是有些艰难的。 喘着粗气的范宜只是刚刚躬身来到禁军聚集最为密集也是最为热闹的大柱下,微微抬头范宜一眼就看到了被围绕在最中心曹芳与马钧两人的身影。 能够让如此多的禁军聚集在此除了天子到来之外在大魏现今的承平时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纵使心中非常担心马钧到底如何了范宜也得率先面对天子行礼参拜。 “微臣中尚书令范拜见陛下,陛下万年!”说着范宜便啪的一下朝着前方的天子跪伏了下去,其身上的肥肉还因此泛出了层层涟漪。 范宜的肥胖几乎就能够同曹大将军媲美的,感觉有些辣眼睛的曹芳很快回复道:“恩,中尚书令平身吧!” 等到天子发话范宜这才有时间去观察一下马钧现在到底是何状况。 没有看见躺在地上的给事中,而是看到个活蹦乱跳还能够独自一人搁那站着似乎啥事都没有的马钧算是让范宜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了。 似乎马钧也是察觉到了刚刚走过来的范宜投来的担心眼神,已经基本上慢慢恢复过来马钧也是递给了这位平日里极为配合自己的中尚书令一个放心的眼神。 马钧这个示意范宜放心的眼神多少也起到了点安慰的作用,说到底能够让范宜如此担心的还是怕这位给事中死在中尚书府外将自己给牵连进去罢了。 亲眼确定了马钧人本身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并没有发生浑身上下插着箭羽的马钧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这个让自己最为害怕的情况。 也没有出现什么皮肉伤血迹一类的东西,聚集在周围的亲军们也不像是才动了手的模样。 一再确定了没有出事,渐渐放下心来的范宜这才发现对面的天子刚才正在与马钧交谈着什么东西,只不过被自己的突然到来给打断而已。 刚才的范宜因为再一次得到了马钧可能又会在自己负责的中尚书府外出事的消息,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的他怎么会去注意到这样的事情。 刚才没有注意到可不代表现在的范宜就不能够发现了,知道自己如此急忙的到来有很大的可能会打扰到天子与给事中之间商量大事从而引起天子的反感。 想到了这一点范宜浑身肥肉不受控制的齐齐一颤连忙开口请罪道:“微臣贸然唐突无礼打搅到陛下与给事中,还请陛下责罚!” 范宜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就差挤出几滴眼泪来表达自己悔恨,那模样就好像再晚上一步似乎再晚认罪一步就要被周围亲军当场架走了。 责罚什么的曹芳肯定不会去责罚的,曹芳反倒是有些欣赏起面前趴在地上向着自己请罪,倒是表现的非常负责任的中尚书来了。 “无事,方才出了点意外情况,尔身为中尚书令前来看查本就是职责所在,朕岂能责罚!” 得到天子的夸赞范宜只好脸上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心中倒是并不怎么显得开心。 再怎么样这件事都是在中尚书府外几步远的距离发生的,而这种情况也不止是第一次发生在此了。 头一次作为中尚书令的范宜就被曹芳当成了个软柿子积蓄起来的怒气全都朝着他发泄过来了,那次本就将范宜给吓了个半死。 在此之后足足大半个月范宜都没有睡过什么好觉,常常在梦到马钧死于中尚书府前自己作为负责人被天子治罪拖到洛阳南市砍头最后再满身冷汗的惊醒过来。 有了第一次差点就被天子拎出来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给杀了的范宜其心中的阴影恐怕是丝毫不下马钧对于弩箭阴影的。 纵使是得到了来自天子算是不追究自己罪责的亲口承诺,但范宜还是秉持着不惹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麻烦的源头。 “微臣这便就回中尚书召集众官吏、匠人准备恭迎陛下前来巡视中尚书!” 最后再用余光看了眼马钧完好无损的身子确定了这位给事中处于存活状态之中,范宜便就立即寻了个借口准备离开了。 虽然范宜不敢明说,连在心中想都是非常谨慎的没有去多想。 但显而易见的范宜眼中的麻烦源头无疑就是面前的这位陛下了,确定了这里没有需要自己的事情范宜说完便就做好了退走的准备。 “中尚书令暂且止步!” 曹芳这次来除了是来寻找一下马钧以外,其实曹芳顺便也是要找范宜问询一下事情的。阻止了正要躬身躬身退走范宜的步伐。 尚且还不知道对面的天子到底意欲何为的范宜被突然之间叫停,本就持着悲观态度的他立即就做好了丢到腰中系着的官印与绶带的准备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三尚书 耳旁传来独属于天子那稍显稚嫩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的范宜心中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但都被天子亲自点名要他留步了,借范宜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开溜。 且不论范宜现在就算是退到中尚书府中他也是迟早要面对天子的,而就算范宜我行我素的这样做了周围的那些亲卫们可不建议友好的上来提醒一下突然有些耳聋的中尚书令。 范宜这个企图尽快远离麻烦的计划基本上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布失败。 没办法从这位尚书令听到马钧的叫声得到了来自他人传达的不好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探查情况后,再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困难无比了。 面对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范宜心索性一横提了提腰间的绶带颇为硬气的转过身来。 刚还显得有些颇为硬气的范宜转身见到了前方天子面容后,立即双腿一软又重新的跪伏在地了。 在对面那位中尚书令有些迷茫与疑惑的眼神下曹芳转身问道:“中尚方现有多少工匠?” “回国家,现中尚方之中足有千余名工匠听候国家调遣,中尚方工匠皆熟练都乃匠人!” 耳旁传来独属于天子那稍显稚嫩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的范宜心中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但都被天子亲自点名要他留步了,借范宜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开溜。 且不论范宜现在就算是退到中尚书府中他也是迟早要面对天子的,而就算范宜我行我素的这样做了周围的那些亲卫们可不建议友好的上来提醒一下突然有些耳聋的中尚书令。 范宜这个企图尽快远离麻烦的计划基本上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布失败。 没办法从这位尚书令听到马钧的叫声得到了来自他人传达的不好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探查情况后,再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困难无比了。 面对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范宜心索性一横提了提腰间的绶带颇为硬气的转过身来。 刚还显得有些颇为硬气的范宜转身见到了前方天子面容后,立即双腿一软又重新的跪伏在地了。 在对面那位中尚书令有些迷茫与疑惑的眼神下曹芳转身问道:“中尚方现有多少工匠?” “回国家,现中尚方之中足有千余名工匠听候国家调遣,中尚方工匠皆熟练都乃匠人!” 耳旁传来独属于天子那稍显稚嫩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的范宜心中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但都被天子亲自点名要他留步了,借范宜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开溜。 且不论范宜现在就算是退到中尚书府中他也是迟早要面对天子的,而就算范宜我行我素的这样做了周围的那些亲卫们可不建议友好的上来提醒一下突然有些耳聋的中尚书令。 范宜这个企图尽快远离麻烦的计划基本上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布失败。 没办法从这位尚书令听到马钧的叫声得到了来自他人传达的不好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探查情况后,再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困难无比了。 面对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范宜心索性一横提了提腰间的绶带颇为硬气的转过身来。 刚还显得有些颇为硬气的范宜转身见到了前方天子面容后,立即双腿一软又重新的跪伏在地了。 在对面那位中尚书令有些迷茫与疑惑的眼神下曹芳转身问道:“中尚方现有多少工匠?” “回国家,现中尚方之中足有千余名工匠听候国家调遣,中尚方工匠皆熟练都乃匠人!” 耳旁传来独属于天子那稍显稚嫩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的范宜心中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但都被天子亲自点名要他留步了,借范宜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开溜。 且不论范宜现在就算是退到中尚书府中他也是迟早要面对天子的,而就算范宜我行我素的这样做了周围的那些亲卫们可不建议友好的上来提醒一下突然有些耳聋的中尚书令。 范宜这个企图尽快远离麻烦的计划基本上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布失败。 没办法从这位尚书令听到马钧的叫声得到了来自他人传达的不好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探查情况后,再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困难无比了。 面对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范宜心索性一横提了提腰间的绶带颇为硬气的转过身来。 刚还显得有些颇为硬气的范宜转身见到了前方天子面容后,立即双腿一软又重新的跪伏在地了。 在对面那位中尚书令有些迷茫与疑惑的眼神下曹芳转身问道:“中尚方现有多少工匠?” “回国家,现中尚方之中足有千余名工匠听候国家调遣,中尚方工匠皆熟练都乃匠人!” 耳旁传来独属于天子那稍显稚嫩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来的范宜心中尽管再怎么不愿意,但都被天子亲自点名要他留步了,借范宜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开溜。 且不论范宜现在就算是退到中尚书府中他也是迟早要面对天子的,而就算范宜我行我素的这样做了周围的那些亲卫们可不建议友好的上来提醒一下突然有些耳聋的中尚书令。 范宜这个企图尽快远离麻烦的计划基本上还没正式开始就宣布失败。 没办法从这位尚书令听到马钧的叫声得到了来自他人传达的不好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这里来探查情况后,再想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困难无比了。 面对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范宜心索性一横提了提腰间的绶带颇为硬气的转过身来。 刚还显得有些颇为硬气的范宜转身见到了前方天子面容后,立即双腿一软又重新的跪伏在地了。 在对面那位中尚书令有些迷茫与疑惑的眼神下曹芳转身问道:“中尚方现有多少工匠?” “回国家,现中尚方之中足有千余名工匠听候国家调遣,中尚方工匠皆熟练都乃匠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田园风光 洛阳的早秋时节气候已经不再像夏日那般炎热,西边阵阵清风袭来让人顿感神清气爽的同时也将夏日炎热天气带来的烦躁忘却到了脑后。 万物在春天新生,夏天成长,但若要选择四季之中到底哪一季节最受华夏历代尊崇的话,那无疑就要属而最终将要彻底结出象征着来年希望的秋天了。 寒苦的冬季即将到来无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类都得在冬季到来前的秋日之中做好万全的越冬准备。 可以说没什么比作物成熟之际的秋日对于农耕民族来的更加重要了,明年的种子与来年作物再次成熟之际这段时间之中的粮食都要靠着这一段时间来准备了。 来自邙山之中的松鼠们也都下山来到肥沃平原上勤劳无比的搜索着越冬的粮食。 时不时还有几头野猪从邙山中冒出头来,然后在见到山脚下那些持弓挎刀的人类又重新再次的躲了回去。 秋季非但是农民们最为开心的时节,同样也是行于山中的猎户们丰收的季节,除了狩猎以为,这些猎户们最为重要的职责还是要保护邙山脚下一片片的稻田,以免让其遭受来自山中牲畜们的糟践。 洛阳郊外的土地上处处都充满着金黄一片即将要垂下腰去的麦子,如此壮观的场景甚至都让曹芳等人驻足在邙山脚下欣赏了很久很久。 而曹芳这次的出行不像前次那般玩了出微服私访,象征着天子与皇权威仪庞大无比的仪仗在曹芳的提议虽着有减少。 但总归还是能够让人在几里开外就能闻见那跟随在天子仪仗中的乐车、鼓车所发散发出的美妙乐曲。 几千名亲军分布在周围守卫安全,亲军外田地之间则是跪倒了一片前来干农活的普通老百姓们。 虽不是微服私访曹芳也并没有将朝中其他大臣们与像李胜这样的洛阳县令召集过来只是带着马钧一人来到了这里。 站在邙山山脚曹芳抬头第一眼就见到了贫瘠的山坡之上那一片绿意盎然的大菜园。 菜园之内的那几架大水车无疑是吸引住了曹芳的全部注意力。 发现曹芳注意到了几架大水车,躬身站立在旁的马钧连忙开口解释道:“陛下,此乃臣自作主张借中尚方诸多工匠之手在这段时间以来新造水车!” “朕先前说过此间事皆归给事中一人决断,后新造几辆水车可有改善之处?”曹芳没有因为马钧的自作主张而去怪罪这位给事中反而是非常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曹芳的问题算是搔到了马钧的痒痒处了,只见这位给事中立即就来到曹芳身旁指着山坡上几辆新装的水车说道:“陛下圣明,其中臣确实多有改进不足之处,不过现已经渐渐完善了!” 点了点头曹芳视线范围内原本贫瘠的荒地在水渠旁正源源不断汲水的水车帮助之下随着清水浸润了因为缺水而导致龟裂的泥土。 而本来只长了一些生命力极为顽强杂草的大荒地现在被开垦成为了一个规模极为可观可供几百人日常所需的大菜园。 在曹芳看来这个立在邙山半山腰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菜园正享受着可能是整个大魏境内,乃至于整个天下规格最高最为严密的防护。 顺着站在山脚之下的曹芳视线望去,几十名身着盔甲腰悬长刀的大魏士卒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半山腰的这个菜园之中的田埂上。 每每落下一步他们都会丝毫不嫌麻烦的低下头去打量一下道路前方的状况,确定了前方并无作物只是供人行走的田埂才会真正的落下脚步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像几十名士卒组成的巡逻队伍放眼望去在整个邙山半山腰上的菜园之中足足有着三队之多,每一个士卒行走在菜园之中都是非常谨慎的不去踩踏田地之中所栽培的作物。 作为一个栽培蔬果的菜园绝对是超高待遇了甚至都能够同一些军事重地相提并论了。 而事实上现在位于半山腰的菜园确实是被当成了一个军事重地来对待了,若有着洛阳宫中禁军与邙山驻军联手防护的待遇还不算是个军事重地的话,那可能整个洛阳周围就没有几个算了。 以至于在菜园的不远处山林之中还专门建立了一个足够供天子派遣过来看守的百余名亲军居住的军营。 而沿着邙山蜿蜒盘旋水渠旁的几架大水车都做到了十步一哨,百步一岗皆都是由宫中禁军亲自担任的这个地步了。 当然了,无论是多么严密的防护都不能改变它本身是个大菜园的事实,既然是菜园那肯定就得有专人来照顾种植,不可能直接让士卒们负责,尽管大魏的士卒们大多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就是了。 作为被天子指定为负责人的那几个洛阳城北老者们正满面春风的督促着青壮年们从水渠中挑水的挑水,开垦的开垦。 而他们则是分别站在几辆水车旁用着余光监督着水车之上踩着脚踏的青壮,只要上面坐着的几个汉子稍微太过用力就不免受到来自老者们狂风骤雨似的责骂。 菜园周围还有着几十个扎着冲天辫的光屁股小子跟着自己母亲的脚步,帮忙清理捡拾着山腰荒地上的石头等杂物,看他们小脸上流淌出的汗水想必也是非常努力了。 时不时再偷偷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回头往一眼菜地里已经长成小苗的菘菜、瓜、瓠、冬葵、黄瓜等好吃的,哈喇子就顺着嘴巴边同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了。 而菜园之中这一副美好的田园风光很快就被来自山脚下的阵阵乐声给打断了。 在士卒们的大声提醒下,无论是大声吩咐着事情的老人还是在干活的青壮、妇女孩童们全都停下了手中将要干的事情。 连忙跟随着那些光穿着的甲胄与刀剑就足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们全家吃上十几年的禁军们的步伐来到了菜园大门处。 跪伏在地迎接着即将要到来的天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肥料与水车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至于山脚下传来乐声之中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就不是身为普通士卒与普通老百姓的他们所能够知晓的了,前方那些来自宫中的亲军之内或许会有人听懂,但他们这些禁军们可不会出来解释什么。 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乐之类的事情离这些从泥土中抢食与随时都要丧生僵持的普通士卒还是太过遥远了。 那十几辆由着各色车辆组成的庞大仪仗自不可能跟着曹芳所乘坐的车撵一起驶上位于邙山半山腰的菜园。 然而纵使是停在了山脚之下那几辆乐车和鼓车依旧在那儿演奏着乐曲。 自从当年的周公制礼作乐以来,礼乐制度算是华夏文明最为显著也是最为独特的特点之一了。 只可惜不论那些坐在乐车、鼓车之中的乐人们再怎么演奏那来自上古的古老乐曲,但此刻菜园中大多数人也就是在听个响而已。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传之秘 而正当曹芳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走出来向着曹芳介绍菜地情况的老者紧接着指向泥团中那正混合着的不知名物体。 在曹芳那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介绍道:“国家!墙肥之中乃是绿肥,两者混合可谓是事半功倍,有如神效!” 朝着曹芳说这话的时候抢先马钧一步老者特地压低了声音故意朝着左右打量了几眼好似在害怕会被什么人听去了般,搞得就好像在传授曹芳绝世秘籍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位抢先马钧一步跳出来说明情况的老者话语中的这个墙肥加绿肥的组合真的能够有既可肥地亦可增产这样的效果的话。 那现在说是在向着曹芳传授绝世秘籍也不为过了。 肥料这个能够增强地力助产作物的东西,可以说对于世界上每一个以农耕为生的民族来说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马镫、马鞍等马具对于游牧民们的作用。 有了马镫与马鞍游牧民们可以在马背上解放出自己的双手,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可能高了不止一番,就算不去行军作战,拥有了这些马具也使得他们平日里的放牧等工作轻松了很多。 而肥料这个能够使农作物增产土地更加肥美的法宝说是独属于农耕文明的绝世秘籍也根本不为过了。 听完老者的介绍曹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就走入了菜园中开始近距离观察起来了。 “绿、绿、绿、绿律肥吾倒是知晓,但却不知长长长者所言“墙肥”又是何物?”反倒是作为刚刚要出来介绍的给事中马钧倒是非常不解的向着那老者谦虚的请教了起来。 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曹芳也知道这名弄得神神秘秘的老者嘴中吐露出来的绿肥和墙肥也并不是什么科技含量非常非常高的东西。 马钧说自己知道什么是绿肥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至少在中原大地或者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来说肥料的使用可是很久之前就出现了。 早在刀耕火种时代那残余的灰烬就能够算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肥料中的一种了,虽然很原始但你不得不去承认确实是有用。 而不说马钧了,光就这老者嘴中所称呼的“绿肥”的制作方法曹芳一人其实就知道三、四种了。 其中有用人、豕、鸡等牲畜粪酵而成,有用杂草发酵成的,更加直接一点的就是专门在田地里种一些野草,等到来年直接将其收割放入田地。 像这样的农家肥、绿肥等肥料放在后世曹芳所处的那个时代照样也是经久不衰,曹芳本人都曾亲自去使用过。 须知道肥料这个东西放在前汉时期或许还并不怎么稀奇,田少人多自然就要想办法来用精细耕作增产。 但放在现在的大魏来说人们使用肥料已经是极为罕见了,经过长久的战乱下来就算是到了现在的大魏,整个天下可当真是能够用人少田多来形容了。 田地有人耕作没有荒废就算很不错了,费心费力的去撒肥料啥的... 基本上也就只有洛阳城周边或者已经从乱世慢慢恢复过来的地域才会去使用这种精细耕作的方式了。 这也是曹芳在得知了肥料的情况并不怎么显得非常热情的关节所在了,相比于能够节省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的水车来说。 肥料这个东西还不是值得曹芳花费大力气去研究的玩意,曹芳有着力气还不如去多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够增加生育率之类的活计。 尽管曹芳不怎么感兴趣没有去追问,但是马钧却是表现出来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穷尽自己所能也要探寻到真理的模样。 看马钧这个非常疑惑不解的样子,想来刚才那老者所说的墙肥乃洛阳城不传之秘并不是拿出来诓骗曹芳夸张的话语。 被马钧问询到这个问题直接就让刚才满面笑容的老者突然就变了脸色,而在他后方那几位同样是辈分资历都挺大的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但马钧所问出来的墙肥这个东西,在此之前曹芳也只是在书中看见过几眼有过于它的记载,具体如何制作又是怎么样使用之内的事情曹芳还真不知道。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曹芳直到睹见被马钧问询到的几名老者那窘迫的事情才慢慢有了思路。 所谓的墙肥、墙肥,根据曹芳的顾名思义那自然就是将砌房子所用的黄土扒下来当肥料了。 除了繁华的不似人间的洛阳内城,现阶段洛阳城绝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用着黄土加木材这个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配方砌成。 只要去结合一下现今洛阳如此多废弃房屋的情况,再加上刚才老者所透露出来的洛阳城不传之秘的“墙肥”称呼,就很容易知晓这些“墙肥”的组成与来源状况了。 扒人家的房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是扒死人已经空置的房子照样也不是值得拿出来在天子面前说的事情。 而马钧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继续朝着几位老者作出穷追猛打的模样,弄得几名平日里素有声望的长者好不尴尬。 亲眼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作物栽培技术,了解到了水车使用情况这一趟下来曹芳收获也算是颇丰了。 了解到了菜园中水车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的话,曹芳根本就不能用好不好来评价水车的情况了。 相比起肥料与改进耕作方式来说,曹芳接下来需要去做的只是要去想往后该如何才能将水车这个真正的时代黑科技的作用将其完美的发挥出来。 而来之前的曹芳特意命范宜这位中尚方令准备召集三尚方下属工匠组建御作府,一个全新的部门,本就是曹芳为了往后如何利用好水车一事而专门预先做好的准备。 重新命人将马钧从菜园中待到了马车上后,重新在众人恭送声中缓缓远去的曹芳其思绪也从这坐落在邙山山腰的菜园飘到了明日的事物上去了。 在朝局变幻不定的今天,到现在尚书台也是时候该略微的调整一下了。 曹魏天子最新6章节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传之秘 而正当曹芳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走出来向着曹芳介绍菜地情况的老者紧接着指向泥团中那正混合着的不知名物体。 在曹芳那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介绍道:“国家!墙肥之中乃是绿肥,两者混合可谓是事半功倍,有如神效!” 朝着曹芳说这话的时候抢先马钧一步老者特地压低了声音故意朝着左右打量了几眼好似在害怕会被什么人听去了般,搞得就好像在传授曹芳绝世秘籍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位抢先马钧一步跳出来说明情况的老者话语中的这个墙肥加绿肥的组合真的能够有既可肥地亦可增产这样的效果的话。 那现在说是在向着曹芳传授绝世秘籍也不为过了。 肥料这个能够增强地力助产作物的东西,可以说对于世界上每一个以农耕为生的民族来说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马镫、马鞍等马具对于游牧民们的作用。 有了马镫与马鞍游牧民们可以在马背上解放出自己的双手,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可能高了不止一番,就算不去行军作战,拥有了这些马具也使得他们平日里的放牧等工作轻松了很多。 而肥料这个能够使农作物增产土地更加肥美的法宝说是独属于农耕文明的绝世秘籍也根本不为过了。 听完老者的介绍曹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就走入了菜园中开始近距离观察起来了。 “绿、绿、绿、绿律肥吾倒是知晓,但却不知长长长者所言“墙肥”又是何物?”反倒是作为刚刚要出来介绍的给事中马钧倒是非常不解的向着那老者谦虚的请教了起来。 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曹芳也知道这名弄得神神秘秘的老者嘴中吐露出来的绿肥和墙肥也并不是什么科技含量非常非常高的东西。 马钧说自己知道什么是绿肥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至少在中原大地或者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来说肥料的使用可是很久之前就出现了。 早在刀耕火种时代那残余的灰烬就能够算是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肥料中的一种了,虽然很原始但你不得不去承认确实是有用。 而不说马钧了,光就这老者嘴中所称呼的“绿肥”的制作方法曹芳一人其实就知道三、四种了。 其中有用人、豕、鸡等牲畜粪酵而成,有用杂草发酵成的,更加直接一点的就是专门在田地里种一些野草,等到来年直接将其收割放入田地。 像这样的农家肥、绿肥等肥料放在后世曹芳所处的那个时代照样也是经久不衰,曹芳本人都曾亲自去使用过。 须知道肥料这个东西放在前汉时期或许还并不怎么稀奇,田少人多自然就要想办法来用精细耕作增产。 但放在现在的大魏来说人们使用肥料已经是极为罕见了,经过长久的战乱下来就算是到了现在的大魏,整个天下可当真是能够用人少田多来形容了。 田地有人耕作没有荒废就算很不错了,费心费力的去撒肥料啥的... 基本上也就只有洛阳城周边或者已经从乱世慢慢恢复过来的地域才会去使用这种精细耕作的方式了。 这也是曹芳在得知了肥料的情况并不怎么显得非常热情的关节所在了,相比于能够节省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的水车来说。 肥料这个东西还不是值得曹芳花费大力气去研究的玩意,曹芳有着力气还不如去多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够增加生育率之类的活计。 尽管曹芳不怎么感兴趣没有去追问,但是马钧却是表现出来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穷尽自己所能也要探寻到真理的模样。 看马钧这个非常疑惑不解的样子,想来刚才那老者所说的墙肥乃洛阳城不传之秘并不是拿出来诓骗曹芳夸张的话语。 被马钧问询到这个问题直接就让刚才满面笑容的老者突然就变了脸色,而在他后方那几位同样是辈分资历都挺大的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但马钧所问出来的墙肥这个东西,在此之前曹芳也只是在书中看见过几眼有过于它的记载,具体如何制作又是怎么样使用之内的事情曹芳还真不知道。 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曹芳直到睹见被马钧问询到的几名老者那窘迫的事情才慢慢有了思路。 所谓的墙肥、墙肥,根据曹芳的顾名思义那自然就是将砌房子所用的黄土扒下来当肥料了。 除了繁华的不似人间的洛阳内城,现阶段洛阳城绝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用着黄土加木材这个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配方砌成。 只要去结合一下现今洛阳如此多废弃房屋的情况,再加上刚才老者所透露出来的洛阳城不传之秘的“墙肥”称呼,就很容易知晓这些“墙肥”的组成与来源状况了。 扒人家的房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是扒死人已经空置的房子照样也不是值得拿出来在天子面前说的事情。 而马钧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继续朝着几位老者作出穷追猛打的模样,弄得几名平日里素有声望的长者好不尴尬。 亲眼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作物栽培技术,了解到了水车使用情况这一趟下来曹芳收获也算是颇丰了。 了解到了菜园中水车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的话,曹芳根本就不能用好不好来评价水车的情况了。 相比起肥料与改进耕作方式来说,曹芳接下来需要去做的只是要去想往后该如何才能将水车这个真正的时代黑科技的作用将其完美的发挥出来。 而来之前的曹芳特意命范宜这位中尚方令准备召集三尚方下属工匠组建御作府,一个全新的部门,本就是曹芳为了往后如何利用好水车一事而专门预先做好的准备。 重新命人将马钧从菜园中待到了马车上后,重新在众人恭送声中缓缓远去的曹芳其思绪也从这坐落在邙山山腰的菜园飘到了明日的事物上去了。 在朝局变幻不定的今天,到现在尚书台也是时候该略微的调整一下了。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洛阳宫与尚书台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洛阳宫与尚书台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至于其他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基本上就放在了天子出行邙山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然不值得让人去非常注意。 最多就是先前被蔷夫、里长们不情不愿抽调到邙山山腰天家地头上去干活的那些本来众人眼中倒霉蛋的事迹引起了洛阳城北居民们的小范围讨论。 在这群大部分还以田地为生的居民们眼中农忙时间就算是去帮天子干活,那也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农忙时间少一个劳动力等于就少了一份收成多浪费点时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算打着天子的旗号照样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干的。 洛阳城更远的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屯田客们不照样也是为了官府在种田? 不过哪曾想,这群倒霉蛋们又是拿了天子亲赐可赏赐,还得以享受到日后邙山半山腰菜园中不要钱的蔬果。 像这样倒霉蛋成了幸运儿的经典剧情故事可能会在城北传播一段时间,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洛阳城在一堵堵城墙分割之下形成了郊外、郭城、内城、皇宫这几个完全不同且互相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世界。 郊外、郭城、的任何事情都基本上影响不到大部分人眼中那真正的洛阳城的运行,其中当然也包括坐立在洛阳城最中间的皇城与周围的那一个个官邸衙府。 除了天子又再次为了在整个大魏都素有名声的马钧、马给事中鼓捣出来的那名叫“水车”的玩意去了趟邙山并逗留了一段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外。 在邙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作为原本消息最为灵通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新鲜玩意的洛阳商贾们现在可全在廷尉大牢中蹲着呢,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也还没有个准信。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老朋友们 清晨坐落于洛阳皇城中的太极殿东堂情况与往日也并无什么太大的改变。 朦朦薄雾内大小宦官们在黄门令的督促下手持碟碗珍馐来往穿梭在东堂之内。毫无抱怨的辛勤而又细致入微的照料着处于东堂内整个皇城的主人, 只是相比之以往现在他们朝着东堂内所递送的早膳无疑是丰富许多,东堂之内早已分桌摆放准备完毕的几十样膳食也不像是独坐在堂中最中央的曹芳一个人能够吃完的样子。 现在东堂中也并不止单单有曹芳这位天子与其他来往穿梭的宦官们,等了足足有几个月的功夫在大魏一会低效一会高效的工作效率中曹芳终于如愿以偿的重新见到了自己先前在高平陵陪伴自己的老朋友们了。 当然了这些已经许久不见的九位老朋友们真正和曹芳有过来往交流并且关系不错的其实就是高光、蒋秀、赵亭、司马骏四人。 也因此四人如今的座位自然就是被排到了离天子所处最近的位置,只不过高光、蒋秀、赵亭、司马骏四人位置虽然算是近,但在四人前方依旧还为了即将来临的尚书台几位留着四个空位。 如今身为中书令、中书监之子的刘熙、孙密,曹芳也最多就是打过几下招呼,他们两人自然就被排在了曹则、曹训、曹皑如今三位地位有些尴尬的侍读面前。 九位侍读之中刘熙、孙密也算是年龄最大的两位了,算起来两人同夏侯玄、何晏等人在洛阳城中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在场的如曹芳这个年龄段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但奈何刘熙、孙密就算是身为大魏两位元老的子嗣虽比下绰绰有余,但比起混的一个比一个出色昔日的好友们还是有些不足的。 也因此在得到了自己父亲的一再教诲后,曾经在洛阳城中风光无限的刘熙、孙密两人就一改之前的模样开始变得谨言慎行。 尽管做出了一副谨言慎行很少开口说话的模样,他们两人可能是在场所有人中对于抱上天子大腿最为热切的了。 两人心中的热切曹芳早早的便就已经有所察觉到了,而曹芳对此的反应倒是有些不置可否,既没有表现出不喜也没有表现出满意。 而从众多兄弟之中被挑选出来的刘熙与孙密两人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两位老父亲的期望。 在面对天子的不置可否的态度时两人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热情以至于让人感到谄媚。 这倒是让曹芳心中微微的改变对于这两位身为官二代但又不是出身于什么世家大族的刘熙、孙密的看法。 不得不说刘熙、孙密两人现在的情况就同曹芳先前见过的许仪、张雄、乐綝等将门二代一般。 都属于父辈们立有功勋但出身寒门行伍始终徘徊在大魏的核心边缘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好在刘熙、孙密虽然处于终徘徊在大魏的核心边缘不上不下尴尬位置,但现在东堂之中还有比这二位更加尴尬的不是。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进殿的时候向着上方坐着的天子行过礼问过安外,身为曹大将军之弟兼大魏宗室的曹则、曹训、曹皑三兄弟一直都是充当背景板的存在。 除了曹芳问一句他们三兄弟才各自紧张无比的起身回答几句外,其他的时间段内若是不仔细去注意似乎根本察觉不到东堂之中还有这三位宗室的存在。 真论起尴尬的地位来刚才还没少在心中自怜自艾的刘熙、孙密两人可是拍马都及不上这三位的。 最重要的是这三兄弟在曹芳眼里根本就没啥利用价值了。 要啥没啥,这么久了不提其他地方了,就连拍个马屁都拍不怎么明白,问话还要曹芳自己去问,这叫曹芳就算是真的有过想用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何去用了。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曹则、曹训、曹皑三人姓曹还是曹大将军的亲兄弟大魏的宗室,早就被曹芳一脚踹出洛阳宫了。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还姓曹呢,三个侍读的位置被占了而已,曹芳还是不想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以免损害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 至少在如今的大魏中表面上天子与大将军关系可是宗室与皇权之间的枢纽,好在曹芳也有意的让东堂中的气氛不那么糟糕。 在持着基本的礼节问完了曹则、曹训、曹皑三人大致情况后曹芳便就没有再去加以理会了。 “太傅近来可好?” “回陛下,家父身体安康,小臣代家父谢过陛下关心!”而本来先前在高平陵中还同曹芳之间来往颇多的司马骏此刻也显得有些紧张了。 可能是明白了天子两个字背后代表的重量,也有可能是在来之前就得到了教导,此时的司马俊说完赶紧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朝着曹芳行了个礼。 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公式化了,见到年仅八九岁的司马俊都如此姿态,那就更加不用去提那正襟危坐的高光、蒋秀、赵亭几人了。 其实早在曹芳还待在高平陵时期周围几位侍读也是持着如此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高平陵时期现在曹芳明显的感觉到了之间确实多了一层厚厚的隔膜。 顿觉无趣的曹芳也只好轻轻抿了一口碗中顺滑的浓粥眼神中沉思一闪而过。 曹芳到现在也不知自己的几位侍读们偏偏晚不来早不了今日如此之早就前来到底算不算是巧合。 自己诏尚书台几位尚书们进宫的事情曹芳也没有想着去隐瞒,只不过自己刚一诏三位尚书进宫许久不见的侍读们就出现在了宫中是否有些太过巧合了呢。 好在曹芳此次诏那三位尚书并没有什么绝密之事要商议,今日清早便出现在东堂之中的侍读们影响也并不算太大。 事实上由曹芳一手提议的侍读们重新回到了天子身旁这件事本身的影响就已经足够大了。 包括高光在内的侍读们现无一人缺陷,未必不能从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老朋友们 清晨坐落于洛阳皇城中的太极殿东堂情况与往日也并无什么太大的改变。 朦朦薄雾内大小宦官们在黄门令的督促下手持碟碗珍馐来往穿梭在东堂之内。毫无抱怨的辛勤而又细致入微的照料着处于东堂内整个皇城的主人, 只是相比之以往现在他们朝着东堂内所递送的早膳无疑是丰富许多,东堂之内早已分桌摆放准备完毕的几十样膳食也不像是独坐在堂中最中央的曹芳一个人能够吃完的样子。 现在东堂中也并不止单单有曹芳这位天子与其他来往穿梭的宦官们,等了足足有几个月的功夫在大魏一会低效一会高效的工作效率中曹芳终于如愿以偿的重新见到了自己先前在高平陵陪伴自己的老朋友们了。 当然了这些已经许久不见的九位老朋友们真正和曹芳有过来往交流并且关系不错的其实就是高光、蒋秀、赵亭、司马骏四人。 也因此四人如今的座位自然就是被排到了离天子所处最近的位置,只不过高光、蒋秀、赵亭、司马骏四人位置虽然算是近,但在四人前方依旧还为了即将来临的尚书台几位留着四个空位。 如今身为中书令、中书监之子的刘熙、孙密,曹芳也最多就是打过几下招呼,他们两人自然就被排在了曹则、曹训、曹皑如今三位地位有些尴尬的侍读面前。 九位侍读之中刘熙、孙密也算是年龄最大的两位了,算起来两人同夏侯玄、何晏等人在洛阳城中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在场的如曹芳这个年龄段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但奈何刘熙、孙密就算是身为大魏两位元老的子嗣虽比下绰绰有余,但比起混的一个比一个出色昔日的好友们还是有些不足的。 也因此在得到了自己父亲的一再教诲后,曾经在洛阳城中风光无限的刘熙、孙密两人就一改之前的模样开始变得谨言慎行。 尽管做出了一副谨言慎行很少开口说话的模样,他们两人可能是在场所有人中对于抱上天子大腿最为热切的了。 两人心中的热切曹芳早早的便就已经有所察觉到了,而曹芳对此的反应倒是有些不置可否,既没有表现出不喜也没有表现出满意。 而从众多兄弟之中被挑选出来的刘熙与孙密两人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两位老父亲的期望。 在面对天子的不置可否的态度时两人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热情以至于让人感到谄媚。 这倒是让曹芳心中微微的改变对于这两位身为官二代但又不是出身于什么世家大族的刘熙、孙密的看法。 不得不说刘熙、孙密两人现在的情况就同曹芳先前见过的许仪、张雄、乐綝等将门二代一般。 都属于父辈们立有功勋但出身寒门行伍始终徘徊在大魏的核心边缘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好在刘熙、孙密虽然处于终徘徊在大魏的核心边缘不上不下尴尬位置,但现在东堂之中还有比这二位更加尴尬的不是。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进殿的时候向着上方坐着的天子行过礼问过安外,身为曹大将军之弟兼大魏宗室的曹则、曹训、曹皑三兄弟一直都是充当背景板的存在。 除了曹芳问一句他们三兄弟才各自紧张无比的起身回答几句外,其他的时间段内若是不仔细去注意似乎根本察觉不到东堂之中还有这三位宗室的存在。 真论起尴尬的地位来刚才还没少在心中自怜自艾的刘熙、孙密两人可是拍马都及不上这三位的。 最重要的是这三兄弟在曹芳眼里根本就没啥利用价值了。 要啥没啥,这么久了不提其他地方了,就连拍个马屁都拍不怎么明白,问话还要曹芳自己去问,这叫曹芳就算是真的有过想用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何去用了。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曹则、曹训、曹皑三人姓曹还是曹大将军的亲兄弟大魏的宗室,早就被曹芳一脚踹出洛阳宫了。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还姓曹呢,三个侍读的位置被占了而已,曹芳还是不想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以免损害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 至少在如今的大魏中表面上天子与大将军关系可是宗室与皇权之间的枢纽,好在曹芳也有意的让东堂中的气氛不那么糟糕。 在持着基本的礼节问完了曹则、曹训、曹皑三人大致情况后曹芳便就没有再去加以理会了。 “太傅近来可好?” “回陛下,家父身体安康,小臣代家父谢过陛下关心!”而本来先前在高平陵中还同曹芳之间来往颇多的司马骏此刻也显得有些紧张了。 可能是明白了天子两个字背后代表的重量,也有可能是在来之前就得到了教导,此时的司马俊说完赶紧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朝着曹芳行了个礼。 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公式化了,见到年仅八九岁的司马俊都如此姿态,那就更加不用去提那正襟危坐的高光、蒋秀、赵亭几人了。 其实早在曹芳还待在高平陵时期周围几位侍读也是持着如此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于高平陵时期现在曹芳明显的感觉到了之间确实多了一层厚厚的隔膜。 顿觉无趣的曹芳也只好轻轻抿了一口碗中顺滑的浓粥眼神中沉思一闪而过。 曹芳到现在也不知自己的几位侍读们偏偏晚不来早不了今日如此之早就前来到底算不算是巧合。 自己诏尚书台几位尚书们进宫的事情曹芳也没有想着去隐瞒,只不过自己刚一诏三位尚书进宫许久不见的侍读们就出现在了宫中是否有些太过巧合了呢。 好在曹芳此次诏那三位尚书并没有什么绝密之事要商议,今日清早便出现在东堂之中的侍读们影响也并不算太大。 事实上由曹芳一手提议的侍读们重新回到了天子身旁这件事本身的影响就已经足够大了。 包括高光在内的侍读们现无一人缺陷,未必不能从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交流与试探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交流与试探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得利于尚书省台阁紧邻着洛阳皇城的特殊地位,在许许多多目光注视之下从台阁之中出发并没有多久的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所乘坐的四辆马车早就已经停放在了洛阳宫中的止车门处。 身为宫中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在皇城中乘车坐撵的特殊待遇的。 在没有了车马代劳的情况之下,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四人组合就这样同着周围打着护送迎接尚书们进宫的亲卫们步行来到了太极殿面前宽广的场地前。 几人在这止车门通往太极殿所花费的步行时间都比从尚书台到洛阳宫中还长一些了。 将三位尚书一位尚书侍郎送到东堂门前那早就外等候的宦官们手中,周围打着护送旗号实则监视的亲卫们终于各自散去。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官与吏 座位早在他们来之前曹芳就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聊了几句范粲的祖父贞节先生的光辉事迹曹芳也不可能让范粲几人就这样站在殿中。 等到得到了天子吩咐入座的命令后。范粲回头真正走进东堂殿中最先映入几人眼前的无疑是那些不久前被摆放在案桌之上此刻还正冒着屡屡热气的膳食。 其上有黄灿灿被煎至金黄还贴心的撒上了芝麻与蜜糖的胡饼也有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让人见之不由食欲大开。 知道此次天子乃是打着邀请他们一起享用早膳的名号,但见到案桌上摆放着的众多膳食倒是让刚想入座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脚步停顿了下来。 须知道直至今日后世的一日三餐习惯还并没有在整个大魏上上下下彻底普及开来,碍于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如今生活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早餐往往是同中餐一切解决了的。 像曹芳自己的话其实每日是拥有平旦食、昼食、晡食、暮食四餐的特权的。 说来说去其实最重要的因素主要还是看其本身处于什么地位与贫富贵贱的,毕竟距离详细规定到依照各自的地位决定了每餐要吃什么,又该如何吃,吃的时候又该如何宗周都已经过去了千年岁月了。 在这段漫长无比的岁月洗刷下就连那些曾经抬头感叹着人心不古礼乐崩坏的古人们骨灰都已经被黄土吞没了。 但是被曹芳诏来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因为本身皆都出自寒门可能早已经习惯了两餐制。 想到了这一点曹芳也出声向着还有些踌躇不定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说道:“诸卿请吧!” 说罢身穿着常服的曹芳便笑着摆出了一个极为阔气的姿态抬起右手向着下方紧邻自己的四个空位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有着天子亲自邀请本来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已经变得思想多少有些古板并不怎么喜欢改变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位老尚书也只得提起朝服在几名宦官们的带领下向着自己所坐的位置走去。 期间等到三位尚书回头,坐在殿中两旁的高光、司马骏、刘熙、孙密等人自然是连忙起身向着三位尊长行礼,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身上尚书这个身份还是有着足够分量的。 而尽管三餐制已经慢慢在大魏的整个上层推广了开来,但就算是坐到了大魏尚书台尚书这个职务之上三人的习惯依旧没有同年轻时候有过多少改变。 其实吧。要不是没有一直秉持着心中信念的这一点在,王思、薛悌、郤嘉三人今日能不能坐在尚书河谷位置上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但有着天子的邀请并不怎么习惯食用早膳的三人今天也只好暂且破例一番了。 轻轻点头算是向着殿旁几名侍读们回礼后,在宫中宦官带领下来到了座位上的三人感受到来自前方天子那无比期待的目光。 最终在天子期待目光注视下三人也只好各自的拿起了案桌上的小碗向着天子的方向遥遥一敬随后轻轻喝了起来。 至于范粲则是完全一副天子命不敢辞的恭顺模样,虽说范粲本人也完美的遗传到了祖父的廉洁并不追随大魏的最新潮流食用早膳。 坐在上首的曹芳则是手中持着装满热粥的小碗时不时的端起来喝上几口。 趁着放下小碗的空隙时间曹芳则向着下方坐着的王思、薛悌、郤嘉问一问“几位尚书近来身体可好?”之内的客套话一副真的就像在随意的聊些家常往事毫无天子姿态无比和蔼的态度。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长年浸泡在公事之中导致已经将如何写公文如何上奏的程序深深的刻到了骨子里一时间根本再难以改变。 曹芳这原本算是开场白一样的客套话一出对面的尚书右仆射、五兵尚书、左民尚书倒是真的开始接连向着曹芳汇报起了近来他们身体的状况。 从有什么陈年旧伤到新病癣疥都说了出来,而在三人的带动下最后就连带着范粲也开始凑起了热闹,朝着曹芳说起了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可以再次奉于王事。 瞧他们脸上那一副认真无比的模样,听着下方报起自己身体状况如何的几人曹芳也不好做出出言阻止之类的事情。 只能一边点头听着一边低下头假装喝粥以此乃掩饰住自己脸上怪异的神情,曹芳心中却是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这样问的、 得到了来自天子的问话,既然得知了天子想要知道近来的身体状况他们便真正开始按照平日里上奏于天子的奏文的形势朝着曹芳一一汇报了起来。 本来就只是曹芳用来最基本的客套言语,在这里硬生生的被王思、薛悌、郤嘉、范粲几人完成了一个身体状况汇报交代会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就连周围那些宦官与高光这些侍读们都偏过头去假装看不见殿中正说着自己腿脚可能有些不方便,但依旧能够为大魏发光发热的郤嘉等人。 可能也是因为有着这个原因在当年三人才会被文帝下诏夸赞为大魏的纯吏,吏和官虽然常常被人直接连读成官吏一词。 但现在的大魏制度下吏与官两者之间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在大魏的陈群、陈司空弄出来了个九品官人法两者之间分界就更加明显了。 明显的一个例子,九品官人法之所以其中要捎带个官人二字便就是因为在此制度施行之后只有管官才能够有官品,而小吏则无。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王思、薛悌、郤嘉确实是起于寒门从微末小吏做起靠着自我的奋斗与本身的真才实干得到了老曹家的重视。 而现在的王思、薛悌、郤嘉更是用行动向着曹芳证明了官与吏之间的差别。 见着三人同范粲一起还在向着自己源源不断说着近些年来自己等人的身体状况,曹芳也终于知道为啥当初的文帝要下诏夸赞几人忠于王事顺便还要上个纯吏的名头了。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官与吏 座位早在他们来之前曹芳就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聊了几句范粲的祖父贞节先生的光辉事迹曹芳也不可能让范粲几人就这样站在殿中。 等到得到了天子吩咐入座的命令后。范粲回头真正走进东堂殿中最先映入几人眼前的无疑是那些不久前被摆放在案桌之上此刻还正冒着屡屡热气的膳食。 其上有黄灿灿被煎至金黄还贴心的撒上了芝麻与蜜糖的胡饼也有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让人见之不由食欲大开。 知道此次天子乃是打着邀请他们一起享用早膳的名号,但见到案桌上摆放着的众多膳食倒是让刚想入座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脚步停顿了下来。 须知道直至今日后世的一日三餐习惯还并没有在整个大魏上上下下彻底普及开来,碍于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如今生活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早餐往往是同中餐一切解决了的。 像曹芳自己的话其实每日是拥有平旦食、昼食、晡食、暮食四餐的特权的。 说来说去其实最重要的因素主要还是看其本身处于什么地位与贫富贵贱的,毕竟距离详细规定到依照各自的地位决定了每餐要吃什么,又该如何吃,吃的时候又该如何宗周都已经过去了千年岁月了。 在这段漫长无比的岁月洗刷下就连那些曾经抬头感叹着人心不古礼乐崩坏的古人们骨灰都已经被黄土吞没了。 但是被曹芳诏来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因为本身皆都出自寒门可能早已经习惯了两餐制。 想到了这一点曹芳也出声向着还有些踌躇不定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说道:“诸卿请吧!” 说罢身穿着常服的曹芳便笑着摆出了一个极为阔气的姿态抬起右手向着下方紧邻自己的四个空位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有着天子亲自邀请本来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已经变得思想多少有些古板并不怎么喜欢改变的王思、薛悌、郤嘉三位老尚书也只得提起朝服在几名宦官们的带领下向着自己所坐的位置走去。 期间等到三位尚书回头,坐在殿中两旁的高光、司马骏、刘熙、孙密等人自然是连忙起身向着三位尊长行礼,王思、薛悌、郤嘉三人身上尚书这个身份还是有着足够分量的。 而尽管三餐制已经慢慢在大魏的整个上层推广了开来,但就算是坐到了大魏尚书台尚书这个职务之上三人的习惯依旧没有同年轻时候有过多少改变。 其实吧。要不是没有一直秉持着心中信念的这一点在,王思、薛悌、郤嘉三人今日能不能坐在尚书河谷位置上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但有着天子的邀请并不怎么习惯食用早膳的三人今天也只好暂且破例一番了。 轻轻点头算是向着殿旁几名侍读们回礼后,在宫中宦官带领下来到了座位上的三人感受到来自前方天子那无比期待的目光。 最终在天子期待目光注视下三人也只好各自的拿起了案桌上的小碗向着天子的方向遥遥一敬随后轻轻喝了起来。 至于范粲则是完全一副天子命不敢辞的恭顺模样,虽说范粲本人也完美的遗传到了祖父的廉洁并不追随大魏的最新潮流食用早膳。 坐在上首的曹芳则是手中持着装满热粥的小碗时不时的端起来喝上几口。 趁着放下小碗的空隙时间曹芳则向着下方坐着的王思、薛悌、郤嘉问一问“几位尚书近来身体可好?”之内的客套话一副真的就像在随意的聊些家常往事毫无天子姿态无比和蔼的态度。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长年浸泡在公事之中导致已经将如何写公文如何上奏的程序深深的刻到了骨子里一时间根本再难以改变。 曹芳这原本算是开场白一样的客套话一出对面的尚书右仆射、五兵尚书、左民尚书倒是真的开始接连向着曹芳汇报起了近来他们身体的状况。 从有什么陈年旧伤到新病癣疥都说了出来,而在三人的带动下最后就连带着范粲也开始凑起了热闹,朝着曹芳说起了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可以再次奉于王事。 瞧他们脸上那一副认真无比的模样,听着下方报起自己身体状况如何的几人曹芳也不好做出出言阻止之类的事情。 只能一边点头听着一边低下头假装喝粥以此乃掩饰住自己脸上怪异的神情,曹芳心中却是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这样问的、 得到了来自天子的问话,既然得知了天子想要知道近来的身体状况他们便真正开始按照平日里上奏于天子的奏文的形势朝着曹芳一一汇报了起来。 本来就只是曹芳用来最基本的客套言语,在这里硬生生的被王思、薛悌、郤嘉、范粲几人完成了一个身体状况汇报交代会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就连周围那些宦官与高光这些侍读们都偏过头去假装看不见殿中正说着自己腿脚可能有些不方便,但依旧能够为大魏发光发热的郤嘉等人。 可能也是因为有着这个原因在当年三人才会被文帝下诏夸赞为大魏的纯吏,吏和官虽然常常被人直接连读成官吏一词。 但现在的大魏制度下吏与官两者之间的差别可是很大的,在大魏的陈群、陈司空弄出来了个九品官人法两者之间分界就更加明显了。 明显的一个例子,九品官人法之所以其中要捎带个官人二字便就是因为在此制度施行之后只有管官才能够有官品,而小吏则无。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王思、薛悌、郤嘉确实是起于寒门从微末小吏做起靠着自我的奋斗与本身的真才实干得到了老曹家的重视。 而现在的王思、薛悌、郤嘉更是用行动向着曹芳证明了官与吏之间的差别。 见着三人同范粲一起还在向着自己源源不断说着近些年来自己等人的身体状况,曹芳也终于知道为啥当初的文帝要下诏夸赞几人忠于王事顺便还要上个纯吏的名头了。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表明态度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曹魏天子》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表明态度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 如何用语言来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并且能够让人快速的了解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是很难的。 不过很可惜曹芳是真的没有多少兴趣去听这几位腿脚哪哪不便、因为年老眼睛有些不行了的事情了。 再次等到先前起身立于殿中向着天子回答问题的几人重新回到其本身在东堂内紧挨着天子的座位上后。 听完了如同上奏一样的回答曹芳也已经算是差不多将王思、薛悌、郤嘉顺带范粲等人的身体状况了解透了。 强行听了这么一溜下来总得来说就是三位尚书身体虽然年迈但依旧能够在自己工作的岗位上为了大魏的神色事业继续发光发热,最后再表示了天子若是有任何事情他们三人也会竭尽所能的。 这么一大段下来真正让曹芳记忆深刻感到开心的还是在做完了汇报之后王思、薛悌、郤嘉三人各自出来相继表明了他们本身的态度,也算是不枉费曹芳侧耳去倾听他们前面那一长串汇报了。 不得不说这看似简简单单十分怪异的朝着天子汇报近些时日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一门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