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黑苍苍的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得无言以对,祁祀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殷离抿了抿唇,强忍着笑意,“就是,小师妹,为人师者,大度一点嘛。”
祁祀哼了一声,站起来便是往外走。
“不想再管你们了!”
看着祁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殷离却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突然走了进来,迎面便是遇到了一脸怒气的祁祀。
“谁惹你了,怎么生气了?”
可是祁祀并没有理会药老的意思,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者穿着一身淡雅的白色长袍,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着殿中跪着的两人,苏伯陵笑呵呵的便是蹲到了奉祁的跟前。
“乖乖,回来了?”
“药老。”
苏伯陵笑呵呵的便是想要将奉祁和怀准拉起来,却是被殷离给叫住了。
“药老,我和师兄还在这里训人呢!”
苏伯陵却是没有理会说话的殷离,反倒是念念叨叨的。
“训个屁,我家乖乖岂是你可以训的?毛头小子凶什么凶,给我闭嘴!”
殷离撅了噘嘴果真是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许凉卿。
许凉卿干笑了两声,“别看我,是你的弟子又不是我的。”
说着许凉卿便是也站起身来离开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哼着歌,优哉游哉的模样。
见状,四巫也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奉祁虽说是站了起来,但是依旧是看着殷离的。
苏伯陵伸出手在奉祁的眼前晃了晃,“乖乖,别看他,看我,我在这儿,你别怕。”
殷离翻了一个白眼,“奉祁,怀准,你跟我过来。”
药老还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殷离已经站起身来,便是绕到后面的屋子里去。
奉祁朝着药老笑了笑,“药老,我之后再来找你玩啊。”
说完便是抽身朝着殷离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怀准朝着药老拱了拱手,也是跟了上去。
而站在原地的药老不由得咂了咂舌,“那我的药怎么办?谁来给我试药?”
屋子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宽大的桌子和数个高大的书架。
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壁上还挂着各色的画像字体。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块,中间被掏空了,盛满了干净的泉水。
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莲叶,还有几条鲜红的鱼在不断地游走。
好看的大理石纹也是精致的打磨过了的,格外的光滑。
殷离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怀准,你办事不力,我让你去残花酌酒林半月,你不会介意吧?”
似乎是询问,可是他的语气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不同于方才在大殿上的模样,他冷着脸,不威自怒。
怀准单膝跪倒在地,“弟子领罚。”
他抬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奉祁,微微锁眉。
“师父,奉祁只是无心之过,还请师父……”
只是怀准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殷离打断,“为师何时要你来说教?!”
“弟子不敢!”
“滚!”
怀准只有低着头退了出去,但是看着奉祁的模样依旧是担心的。
奉祁向来生活在自己的庇佑之下,倘若自己不管的,谁来保护她?
当保护一个人成为了一种习惯,那么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应该挺身而出。
这好像是一种病,一种自残的病。
看着怀准离去,殷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是奉祁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瞧见他的肩膀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世上似乎真的有一种人,他连叹息都是不被允许的。
就像事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殷离的声音凌冽。
“跪下!”
只听见扑通一声奉祁便是跪了下去,她知道殷离的脾气。
殷离最为护短,别人断然是不能对他的徒弟说三道四流露出一丝的不满的。
但是关起门来,他也绝对不会对犯错的弟子半分的忍耐。
殷离顺手便是拿起了桌面上的藤条,奉祁自觉地便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任由藤条硬生生的打在自己的手掌上。
藤条一下下的划破长空,带着凄厉的嚎叫。
可是奉祁也只是咬着唇一言不发,纵使自己的手掌已经皮开肉绽,唇角也渗出了血迹来。
殷离愤愤的扔下藤条,伸出了自己的手来。
“将逐月交给我!”
奉祁一愣,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师父……”
殷离一脸的漠然,“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自然会还给你的。”
奉祁颤抖着手将逐月递了上去,眼睁睁的看着殷离将逐月放回了木盒子之中。
当初殷离也是从那里拿出了逐月,也是在这个地方将逐月送给了自己。
殷离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倒满了三碗水。
一碗放在了奉祁的头上,两碗则是放在了奉祁那双受伤的手掌心之中。
奉祁的身子挺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殷离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奉祁咽了咽口水,“奉祁错在不应该私自出谷,错在对四巫出手,错在不听师父教诲。”
“对,你是错了,但是错得还不算是离谱。”
他在奉祁的跟前站定,“但是你错得最令人恼怒的是地下城,身为梵寂谷的人,你是怎么敢和地下城的人扯上关系的?!”
奉祁抬着头不敢动弹,灼热的温度透过碗传了过来,却是暖暖的。
“你身上还留着鬼王令,对么?”
“是。”
“万事通给你的?”
“是。”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究竟有多么的离谱?!奉祁!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弟子知道。”
看着奉祁逆来顺受的模样,殷离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殷离重重的舒出了一口气,背过身子不再去看身后的奉祁。
“明日自行去无涯底死过,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无涯底半步。”
“是。”
直到殷离离开,奉祁的身形依旧是没有动弹的。
梵寂谷总是最先感受四季的轮番变化的,却一直都是长青温暖的。
从窗户外飘来真正的风雨,丝丝凉意让麻木的奉祁微微颤了颤。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天色也是阴沉沉的,只是依稀可以看见恍惚的灯火。
手中和头顶的水已经凉透了,奉祁似乎都要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屋门忽的被打开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有一双手拿走了奉祁头顶的碗,又走到了奉祁的跟前,拿掉了那两碗水。
奉祁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忍不住的一软,便是瘫倒在地。
但还是勉强你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她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微微皱眉。
“你是谁?”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高挺的鼻梁,高贵清华。
一袭黑衣长袍,腰悬长剑,手摇折扇,衣和发都是飘飘逸逸的。
黑色蟒袍绣着繁琐的金色纹路,袖口颇紧,显得他的双手好看又修长,骨节分明。
长长的黑发犹如丝绸一般,由黑色的羽冠高高的束起,自带潇洒之气。
额间两侧皆有细碎的头发垂落而下,硬朗的线条忽的便是柔和了许多。
戴着半脸面罩,也是黑色的,只露出上半张脸眉眼弯弯的笑意。
“我是谁?小师妹怎的不记得我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是夹杂着笑意的,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欣赏什么有意思的事物。
高傲,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