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柳小仙又交谈了几句,周钧婉拒了对方的相邀,出了宅院。
走在这北曲之中,周钧听着耳边的男女欢声,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平康坊的北门一路走去。
才行到坊门,周钧正想去厩里取了乘马,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敢问郎君,可是周二郎?”
周钧闻言转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襦裙的婢子,俏生生的看了过来。
见对方点头,那婢子松了口气,手指向坊门角落的一辆马车说道:“我家娘子请您过去。”
周钧心中疑惑,还是跟着那婢子走了过去。
走到马车旁,车窗里探出一不出个所以然。
正看着的时候,虞珺娘和尹玉也入了院中。
尹玉见周钧正在看着戏本,走进小亭便说道:“找了你几次,可都是说忙,今日可亏了虞珺娘,堵着个恰好。”
周钧抬起头,看了看尹玉,又看了看周围,问道:“诗社就你们?其他人呢?”
尹玉没好气的说道:“今日又不是旬休,其他人都忙着。”
周钧点点头,举起手中的西厢记说道:“戏本某瞧了,倒是不错,就这般吧。”
见众人仍然在瞧着自己,周钧摸了摸脸,又问道:“怎么?还有事?”
虞珺娘说道:“周二郎,戏本倒是成了,但这演戏的优伶,怕是个麻烦。”
周钧奇道:“麻烦?”
虞珺娘:“诗社雇了些优伶和舞伎,又从戏本中挑了几段,让她们演将个大致。”
“哪晓得,那优伶演惯了参军戏,那舞伎连台词都说不全,愣是把那好好的戏本,演成了哄闹。”
周钧听见这话,倒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唐朝的寻常戏曲,大致分为优戏和歌舞两种。
前者是类似于相声小品一般的对话式表演,后者则是纯肢体表现的舞戏。
类似于西厢记这样的舞台式戏曲,真正成熟的时间,大概是在宋元时期。
唐朝这会儿,没有人见过戏曲,自然也就无人能演戏曲。
周钧此时也犯了难,倘若要演好西厢记,对演员而言,不仅要有很高的文学和音乐素养,而且在唱腔、走位、眼神、身段、仪态上,也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而这样的人才,又该上哪里去找呢?
尹玉见周钧半晌无话,便想开口催促。
虞珺娘见状止住了她,小声道:“且让周二郎再寻思一会儿。”
又等了会儿,周钧对诗社里的诸人说道:“西厢记的优伶,某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对方肯不肯放下身段,帮这个忙还是两说。”
尹玉听了说道:“无论是谁,且说个名字,本公子自有手段,令那人来帮。”
周钧看了尹玉一眼,摇头道:“强人所难,反而不美。不如先让某做个说客,去劝一番,试试可否成事?”
诗社众人面面相觑,见无他法,便同意了周钧之请。
见再无它事,周钧拿起那三本西厢记,站起身来,开口说道:“这戏本,某先借了。”
说完,周钧又看向虞珺娘,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虞珺娘见周钧瞧向自己,有些意外,确认一番之后,便跟着他走到了人稀之处。
见地方足够偏了,周钧回过头去,却发现尹玉也跟着虞珺娘走了过来。
周钧无奈朝尹玉问道:“某寻虞珺娘有事,尹公子来却是为何?”
尹玉昂首说道:“某来是为了周护好友,谁晓得你要出言蛊惑些什么。”
周钧叹了口气:“也罢,便一起听着吧,左右虞珺娘也会说与你听。”
虞珺娘朝周钧躬身说道:“请周二郎宽心,今日言语,只三人知,定不外传。”
周钧:“那是最好,某先谢过了。”
思考了片刻,周钧在想如何开口,说起周则这事儿。
想到最后,周钧决定,索性还是直接说了:“周家大郎,倾心虞珺娘久矣,可知?”
听见周钧这话,尹玉和虞珺娘俱是一愣,她们倒是没想到对方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情。
虞珺娘脸色微红,只低头道:“妾身有所察觉,但并不笃定。”
周钧叹道:“兄长怕是第一眼见到虞珺娘,便得了相思之苦,就连入这诗社,也是独为了你而来。”
虞珺娘羞色更甚,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周钧想了想,说道:“不知虞珺娘于我兄长,却是何种想法?”
虞珺娘面露犹豫。
尹玉在一旁问道:“虞珺娘出身乐籍,周家大郎打算如何待她?”
周钧清楚尹玉话中的意思,答道:“明媒正娶,永结同心。”
听见这话,尹玉和虞珺娘俱是一愣。
尹玉又问道:“你周家乃是奴牙,应知其中艰难。”
周钧点头道:“兄长自知。”
尹玉与虞珺娘对视了一眼,前者又问道:“那你父母呢?”
听见这个问题,周钧发愣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虞珺娘见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只是闭上了眼睛。
周钧深吸一口气:“倘若郎有情妾有意,父母自然可说得。”
虞珺娘拉了拉尹玉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尹玉只是轻叹了一声,朝周钧说道:“二郎这番话,扪心自问,怕是自己都不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