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一旦放弃,后果不堪设想,敌军沿水路向北而行,可以直插巴西,到时候他们伙同汉中张鲁两面夹击葭萌关,进而直取成都!”张任伸手在地图上笔画,将险恶局势说与众将听。
法正和张松两人眉目紧闭,没想到张任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心系成都,这一路上他们借机劝说都没有发挥丝毫作用,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为张鲁殉葬。
一旦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张任要以死尽忠,便也只能成全他了。
“只是我军一无粮草,二无援军,现在主帅又被对方生擒,正是士气全无斗志低落的时候,只怕难以挡住他们下一波的全面进攻!”张松身为从事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不要怪他提前没有说明。
“那又如何,大家从戎数年总不能做投降卖主之徒吧?”士兵在前面拼命,新来的这些当权者,一仗未打,讲的出口成章头头是道,动不动就说要投降,下面领兵的将军不免反驳道。
“难道我的兄弟们就白死了吗?”
“就算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这里,刘璋不要江州,我们江州子弟要江州!”下面顿时喊声一片,愁得张松脸面掉了满地,不敢再发一言。
“这仗是要打的,不过我们先要想办法将严颜老将军救出来!”邓芝平手止住下面人的喊声,现在严颜不在,他的威望是最高的,甚至盖过身为大都督的张任。
因为驻守江州的多半是本土士兵,家乡多年遭受外族的入侵,保卫这里是他们神圣的职责,不仅是忠于刘璋的需要,也是他们自己的需要。
法正心里一点都不急,别看这些人现在口口声声说要坚持下去,一旦当他们饿得走不动的时候,拼到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时候,那两个字将会在他们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孝直,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见法正站在边上沉默不语,张松急忙拉了拉他的手。
法正不予理会,拱手朝向张任:“听闻大都督是童渊的弟子,想必枪法超绝,眼下关羽、赵云都不在敌军阵中,若您亲自出马阵前挑战,擒得张飞,魏延,黄忠任何一将,皆可换回严颜老将军!”
他这么一说,满厅之内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张任身上,如果这个办法可行,他们宁愿都给张任跪下来,以此求得严颜老将军回城。
“大都督,还请您即刻出战,救回严将军!”跪倒没跪,不过大家都朝他拱手。
张任无奈的望着法正,感觉上了他的当一般,弄得自己下不了台,他倒不是担心斗不过张飞等人。
张任犹犹豫豫,众人的喊声却越来越高,还真的有两个人跪倒在地上。
“兄弟们请起来,严将军乃我张任左膀右臂,岂能见死不救,大家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清晨随我出战!”被人推到台前,不得不即兴表演一段,见推脱不掉,张任干脆爽快答应。
张任准备次日挑战敌方武将的事在军营中传开了,那些饿得两眼昏花的老兵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噱头,好奇心使他们强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喝了点稀粥便跟着武将们出城列阵。
“主公,敌人援军到达了,有武将出城叫战!”张飞听到消息,一路狂奔至帐内,喊得人是热血沸腾。
“三弟慌什么!一切听盟主号令!”刘备和袁尚刚刚用过早膳,刘备用处事不惊的眼神扫了张飞一眼。
“盟主?”张飞一时没反应过来,临时愣了愣,大哥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
刘备是有苦说不出来,不管是敌前探路,还是有人挑战,眼前这个不长脑子的三弟老是冲在前面,当自己是不死之身一样,身边的袁尚巴不得他去送死。
“三哥,接受阵前挑战你可有把握?”袁尚端起案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热茶。
“你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我张翼德纵横天下,从来就没怕过谁敢挑战我,当年那三姓家奴吕布又如何?哈哈!”张飞说这话的时候,魏延和黄忠掀帘进来,心里想着,如果对方又是一拥而上,这次就让张飞一个人去顶着。
“怎么样,都打探清楚了么?”袁尚将手中的杯子递向魏延。
魏延露出洁白的牙齿,先喝了口热茶,然后很有礼貌的还回去。
“都打探清楚了,前来增援的有三千人,从沱河西岸渡过来,张任、法正、张松三人领兵,现在出城前来挑战的便是西川大都督张任!”魏延侦查消息的能力越来越厉害,此举不得不令刘备和袁尚佩服。
“不就是那个襄阳逃跑将军吗,他也敢出来挑战?”张飞撸起嘴巴,满腮的胡须趁机抖擞精神。
“他可是枪神童渊的弟子,在襄阳城中比武时与子龙大打了个平手,三弟不可轻敌!”刘备竖起眉毛,再也不能让兄弟如此张狂下去,不要以为关羽不在,他就不敢耍大哥的威风。
“我若不去,他们两个岂能挡之?”张飞收住虎目,抬手指了指黄忠、魏延二人。
那两个人一声不吭,他们才不会上激将之当,再说黄忠年岁已高,不出战是正常的事。
“那是那是,三哥乃我军中先锋猛将,岂能是张任能比拟,来呀,吹号集结,我要亲自为三弟擂鼓助战!”先不管刘备脸色如何,袁尚拍案而起,一掀披风便跨出大帐。
顿时荆州军营鼓号齐鸣,扎堆战将跃马蹦出辕门,盾兵在前弩兵在后一字形排开。
旗影之下,刘备远望敌阵,果然是法正张松双双聚齐,却见张任披甲持枪,奔走于阵前,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张飞从卫骑手中接过坛子,几口猛灌,多半顺脖而下,相当于用酒冲了个临时澡,倒完便往沙石地一扔,从卫兵手上接过自己的丈八蛇矛。
“张任枪法绝伦,三弟应当小心谨慎!”临上场时,刘备再三嘱咐。
“大哥放心,看兄弟我取下逃跑将军首级回来!”张飞借着酒劲大声一吼,吓得两边卫骑座下马嘶鸣不止,随即持疆向前。
两位武将隔着一箭之地相互打探,张飞的特征太过明显,张任一眼便看得出来。
“嗨,逃跑将军,你怎么又跑到江州城来了?”张飞傲慢不拘,活跃一下气氛,于是遥指着张任的鼻子喊道。
“死黑鬼,在荆州时便想收拾了你,一直没逮到机会,今天非得让你知道本爷的厉害!”张任甩了甩手中的亮银枪,他最为警惕的还是敌阵中的一员老将,不过想来此人不大喜欢背后偷袭,便不用担心他那百步穿杨的箭术。
“那还废什么话,来呀!”两人都姓张,自然不用那么客气,张飞驱马向前,手中蛇矛横扫,直扑向立马横枪的张任。
这黑厮无非是力大无穷而已,手上的破枪压根就没什么章程,张任心中微微发笑,那是一种内行看外行时的轻蔑。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存在即合理,对方虽然没有练过什么具体的枪法套路,却都是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一声巨响,两人交马一处,士兵们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那些饥饿的川兵鼓足眼睛,似乎忘记了肠胃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