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气变就变,暴露于野的士兵哪里经受得住突来风寒,特别是腹中饥饿数日之后,抵抗能力明显下降,即使是两军对垒的阵前,生死攸关时刻,也不免传来阵阵呕心的咳嗽声,听着都让人揪心。
“大都督,考虑得怎样,是否可以等价交换了啊?”王威抱着马脖子在阵前来回晃悠,他看见刘琮倦缩在蔡夫人怀里,两人共用一件锦袍,真是可怜的孩子,刘荆州要是在上看到此番情景,不仅会责怪蔡瑁的无情,也会对那些无为的忠臣良将感到不满,而这种不满落到王威心里,是扎心般的刺痛。
“不可啊,大都督,在下来时丞相曾特地嘱咐,勿必要将刘琮公子和蔡夫人送往许昌厚养!”蒋干披着一层白裘倒显得格外温暧,他的马就在蔡瑁的旁边,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出这位书生身份不凡。
蒋干当蔡瑁是傻子,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曹操既然已经否决了刘氏对荆州的统冶,由蔡氏全面接管,那还有必要扣押刘琮做什么,明对他还是不够信任,想留一手,万一冶理不善,又可以扶刘琮上位,以此手段来迷惑荆襄百姓,迫使他们归顺朝廷。
刘琮自然不能留,即使交给刘备,蔡瑁仍然不放心,他需要亲眼看到侄儿倒在自己的脚下。
不过现在既然刘备以此为质,想要换回刘琮,那就两,想想昔日刘琦的咬牙切齿,必然能够预见蔡夫人和刘琮未来的惨相,想毕也不会让他们快活的死去。
“同意,交换吧!”蔡瑁迟疑了半,最终还是想明白了,他朝王威喊道。
“你...”蒋干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能太过明显,只能暗中记下,先不与你计较,等待来日,再坐下来好好对账。
“母亲,我们有救了!”刘琮止不住内心的喜悦,朝蔡夫饶耳边兴奋地喊道,终于可以自由了,在他眼里,从玩到大的憨厚哥哥刘琦应该不会对他怎样,却不知此时的蔡夫人满脸铁青,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琦。
“放人!”“放人!”两边同时发出命令,于是乎,一箭之地成了和平桥,有走着的,奔跑的,相互搀扶的,双方在中场交错而过,看着那些满脸带笑的蔡氏族人,蔡夫人只能低垂着头,牵着刘琮默默地向前走去。
“要不要趁机冲上去,杀它个遍甲不留,待我生擒蔡瑁任主公发落,为太守大人立功如何!”邢道荣见袁尚等人已经过了中线,兴奋地朝刘度喊道,若是趁机生擒了叛军贼首,那可是扬名立万的头功。
“住嘴,都是荆州军士,谁舍得杀谁!”刘度发出一声感叹,繁荣似锦的荆襄已经不再是人间的堂,乱世之中,哪有与世隔绝的桃花园,那只是旧梦而已。
“夫人,少主,没事了,先把大衣披上!”王威吩咐两名士兵送来暖和的衣物,亲自呈上。
“王将军!”相对于亲弟弟的莫不关心,王威的举动,让蔡夫人双目涕零,难得荆州牧府还有如此忠心的良将。
“擂鼓,鸣号,准备进城!”四位大守分别向各自的部队发出进军令,八万将士齐声大喊。
“撤军吧,再晚恐怕走不了了!”蔡和蔡中打马奔走到兄长面前,蔡瑁那张苦瓜脸如雕像一般,大好的局势因为作战不利而失去,他打心里痛恨手下这帮废物。
“大都督先走,由我吕介断后!”还好有几个忠实的部属没有动摇,吕介奋力向前请命断后,让蔡瑁宽心不少。
“文骋愿随吕将军一起断后!”
听蔡瑁被曹操封为荆州牧,蒋干还带来了圣旨,出于对前途的考虑,众将纷纷要求断后,以此表示忠诚。
”打住,就由吕介将军断后,其余诸将只管奋勇向前!“蔡瑁一时哭笑不得,这帮人打仗不行,作官在校
“大都督,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告退,只怕朝廷的水军已然到进驻汉津,我想先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以免双方产生误会!”此番不仅放走了曹操的宿敌袁尚,还自作主张交出刘琮和蔡夫人,这让蒋干大为不满,不过看在眼前这十来万荆襄水军将士的份上,蔡瑁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他也只能恢复做为使者的礼节,走之前打个招呼。
“有劳先生了,希望友军能早点埋锅下饭,我这十几万兄弟可是饿得晕头转向,我怕万一管制不住...”蔡瑁回过头来,略略看着蒋干,他是在提醒对方,可不能耍什么花样。
“放心,朝廷的粮仓一直都是满满的,区区十万之众还是养得活的!”蒋干一口唾沫往嘴里吞,等改编之后,这些懒散惯的荆州兵还需曹军帐下的猛将严厉训练方能上战场。
刘备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叛军的队列向汉津港缓缓退去,实在是不敢下令退击,一是因为他们都是荆州兵,有些士兵的兄弟还在叛军行伍之中,很难让他们放下亲情拼死冲杀,再者守军都知道蔡瑁此番是要投奔曹操,朝廷蛋糕大,有不少人对曹营充满憧景,刘景升一死,加上蔡瑁带头造反,一旦控制不当,反而坏了大事。
还有就是荆南这八万援军看上去人多,放眼望去,队伍纷乱不堪,更别列成阵势,荆南贫脊之地,也不知道四位太守是哪里召的兵,不是老的就是少的,这要是放手让他们追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开城门,迎客!”见叛军消失在地平线上,玄德收回目光,朝城内一挥手,领着众人急步下楼,围困十数日的襄阳城终于恢复短暂的自由,全城百姓奔走相告欢呼成一片,热闹的气氛甚过大年。
“四弟啊,子龙,回来就好!”刘备首先奔向袁尚,只要他安全,自己的婚事才有保证,通过此番与孙尚香并肩作战,他似乎正在接受一个新的世界观,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活。
“大哥,这次多亏了你,弟这才捡回一条薄命,多谢!”袁尚握着刘备粗糙的手掌,还好对方没有丧尽良,不知是迫于何种力量,竟然愿意用蔡氏整族人来换取他的性命,莫非史册上和那些野史并没有编造,刘备果然是仁义之君。
刘备并不在意袁尚的感激之情就像他从没在意过袁尚的性命一般,松开了对方之后他分别与增援的各路太守寒喧,看见这些人,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有了真正的团队,心里非常踏实和满足,一切都是与刘表交易过后的回报,而刘琦只是默默地站在刘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