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完全是被高干给囚禁了,主公”牵招趁着夜色仔细查看整个四合院的布置,外围竟然围了三层大戟士,就连茅房入口都安排轮岗。
“不管他的,先好吃好喝休息几天,我们从长计议!”袁尚从蔡文姬手中接过削好的苹果,翘起二郎腿,躺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
仆从并不在意这些所谓的看守,他只在意袁尚的安全,这些哨兵每个人的布防区域他都铭记在心,只要袁尚一声令下,随时轻而意举地带他们几个杀出重围,想奔哪就奔哪。
“公子,甜嘛?“蔡文姬自从上次没能毒死袁尚,越加服服帖帖,比奶妈还奶妈。
“甜,对了,文姬,等下我找高干要把琴,没事练练曲,手艺可不能忘!”
“是,公子!”
一屋子人实在看不下去,都找借口纷纷出屋透透气。
“你说我们主公是不是大志全无,整天和个娘们打情骂俏?,感觉就没别的事干”吕威璜蹲在廊道上,朝烦闷不已的牵招抱怨。
原本牵招最烦有人在背后唧唧歪歪,换成以前连弩营的士兵,早叫人拉出去痛打三十板子,不过现在吕威璜的话,他也认为有些道理,自从丢了河北大将军,这尚公子似乎有些自暴自弃,政事不问不说,就连下一步怎么办,去哪,都是一问三不知。
难道他真打算过一天算一天。
“河北都丢了,主公能怎样?”牵招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估计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要干啥,他也是人,又不是神。
“袁谭不能再投,并州呆不下,难道要我们去投曹操不成?”吕威璜朝廊下水沟吐了口口水。
“嘘!千万不要在主公面前提曹操二字,他的心上人就是被曹操给捉去的!”
“噢!”
“要不我们去投曹操吧,你们二位怎么看!”袁尚手里捏着的已经是第三个苹果,说话的同时打了个大嗝。
两个站得笔直,不知道说啥,只是内心感叹,君臣真是心意相通。
“州牧有请无名大英雄入府一叙!”若大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仆从面无表情地看着袁尚,去还是不去?
“这高干又在搞什么鬼,不和主公把酒言欢,光叫无名去干嘛,不会又要耍什么花招吧?”牵招对高干的虚情假意看得一清二楚,说好给安排上等客房,结果把一干人等囚禁在这破四合院,这人说一套做一套,极不可靠。
“去吧,说不好是要征招你当个并州将军什么的,到时候我们这一伙子人都要靠你养活!”袁尚不忘打趣一下仆从,看他老老实实的样子,要是当了将军,该会是什么样,会不会被士兵们欺负。
“遵命!”仆从随即出门,跟随来人向州牧府走去。
“你们两个也早点去休息吧,我和蔡姑娘要休息了!”袁尚厚着脸皮赶他们走。
“就你还敢吃她的东西!”牵招指着袁尚手上吃了一半的苹果,拉着吕威璜往外走。
这一句话倒引出袁尚的好奇心,今天花好月圆,无人打扰,他就想知道,蔡文姬那日为何要在粥里面下毒。
“为什么?小美人,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袁尚双眼死死盯着蔡文姬的脸,终于到了见证事实真相的时候,任何表情都不能放过。
“不是我要让你死,是郭图郭大人!”蔡文姬被袁尚的目光逼得没办法,其实从那天一直到此刻,她时时都在想,万一袁尚问起来,该如何回答好这个问题,结果千万种言语都没有实话实说好用。
“郭图要我的命我不见怪,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呢?”
“他救过我的命,救命之恩我不得不报!”蔡文姬觉得这个理由似乎不大可能成立。
“不至于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袁尚自然信不过这个说法,报救命之恩难道非要杀人不可,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就不行?再说蔡文姬在悦来居当头牌的时候,郭图可是日进斗金,这还报达不了他的恩情嘛。
“我的两个孩子在他手里,我也是没办法!”说到这里,蔡文姬已是声泪俱下,泣不能言。
什么,天呐,她都有孩子了,还是两个,袁尚面对这般天大的新闻,一时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竟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文姐,别伤心,办法总是会有的!”对于袁尚突然改了称呼,此时伤心不已的蔡文姬并没有不适感。
“我要是完不成任务,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样!”
“文姐,别太伤心,我们一起想办法!”袁尚从怀里掏出蔡文姬送给他的丝帕,帮她擦试眼泪,这女人,命太苦。
“可是,可是我又不忍心害你,我宁愿自己去死!”蔡文姬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袁尚,为了他,她宁愿放弃两个无人照看的孩子,多么伟大的爱情。
可是袁尚对这种爱情的理解,似乎就在刚刚得知真相后,发生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变化,两个孩子的母亲和爱情,这个,袁尚似乎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他知道,这个母亲此刻需要他的怀抱,需要安慰。
“通通捉起来,一个不能落下!”
门外突然热闹起来,不少火把由远及近,似乎有更多并州兵围住这幢不大的四合院,听这声音,像是要捉人。
只听院门咣地一声被人用脚踢开,整个院子瞬间灯火通明。
袁尚放开蔡文姬,走出屋去。
“什么人,敢在我这里乱嚷嚷,小心我叫我表哥高干要了他的脑袋!“
来人全身带甲,手提一双短戟,袁尚记得,这个将军叫眭固,张扬的旧部,后来上党失守,投降在袁绍麾下,现在成了高干的亲信,眭固此来,必然是受高干的指派,看来这个高干,还是想害他。
“都给老子绑罗!”眭固肯定不会卖帐,瞧都没瞧袁尚一眼,直接吩咐士兵们干活。
看见蔡文姬、牵招和吕威璜相继被绑出来,袁尚放声大喊:“袁谭只要我一个人的脑袋,关他们何事,放了他们!”
“哈哈,袁谭算个鸟,我们要带你们去见曹丞相!”眭固哈哈大笑,笑这帮人临死都不知道要死在谁手里。
再想说话已经晚了,他们给每个人嘴里塞上又臭又硬的粗布,一个个都塞成了哑巴。
看来,这高干,定然是决定投降曹操了,想拿他们当见面礼,结好曹操,以稳住自己并州牧的地位,如此一来,袁谭、袁熙将受到两面进攻,河北之地虽然换主,但终究还是要丢掉。
袁尚只觉得特别恶心,他并没有挣扎,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乱世,基本上是战争比和平要多,坏日子比好日子要多,如果自己真是主角,那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主角。
他们甚至为每个人提前准备了头套,现在是两眼一摸黑,像个遭绑架的聋哑人。又如同一包装箱的化肥,被两个人抬起来,摇晃两下,一松手,重重的摔到化肥堆里。
经过一个时辰的折腾,袁尚确认自己还活着,因为他还能感觉到恶心,作呕。
运货的马车终于停止颠簸,似乎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原以为是活埋,没想到是沉江,袁尚不犹暗暗叫苦,活埋至少能留个全身,沉江喂鱼也太对不起生养自己的父母了吧。
头套被掀起的那刻,头一次感觉到三国的空气是如此的新鲜,袁尚忍不住狠吸几口,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仆从竟然也被他们绑扎成一朵花样,而他背上的剑却在眭固手里。
“你们到底想要干嘛?”牵招恶狠狠地盯着给他扯烂布的人。
“送你们去许昌啊,一堆废柴!”眭固抬起一脚,狠踹牵招的大屁股。
眭固抽出仆从的剑,喃喃道:“可惜了这柄绝世好剑,也要一并送给阉人曹阿瞒!”
绝世好剑,莫非,这就是闻名天下的青虹剑?袁尚突然想到,曹操有两把好剑,一把倚天剑,还有一把就叫青虹剑,难怪这剑在仆从手里削铁如泥,原来是它。
或许这把剑原本不在曹操手里,而是袁绍一把,曹操一把,估计是他们两从宫里弄出来的,袁绍被灭后,两把好剑最终才落到曹操手里。
没有真凭实据,袁尚也只是猜猜,看来这眭固,也是好剑之人。
“吕威璜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袁尚发现少了一个人。
“那货路上没憋住,死了,那个废柴,丢江里,鱼都不敢吃!”
听到这句话,袁尚涌起一阵莫名的心酸,怎么说吕威璜也是跟着自己一路走来,没想到竟在此劫领饭盒了。
“你们这帮畜生,迟早要遭报应!”牵招身为吕威璜的直属上司,比袁尚更伤心,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半夜和他讲悄悄话。
“少废话,我们还要赶路呢,船来了,走!”眭固收起剑,命令士兵将人犯向河滩押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拖着沉重的步伐,脚印踩在沙滩上,袁尚反复吟唱着这首《临江仙》,此时此刻的他才真正体会到这首词的深层含义,堂堂袁绍之子,河北大将军,冀州牧,竟然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如同被人贩拐卖的奴隶一般,像猪羊一样被鞭赶,到了许昌,还要看曹操心情,心情好,直接了断,心情不好,还不知道要受尽多少苦。
“烧饼,刚烙好的烧饼”
车水马龙的许昌大街上,到处都是生意人,有门店的,摆摊设点的,只要按丞相府设定的税收比例交税,爱摆哪就摆哪,买烧饼的老头聪明得很,他的摊就挨着大酒楼摆,时常出入大酒楼那些富家公子,吃多了山珍海味,偶而吃下地摊烧烤,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来两个烧饼”老头正想着,生意就来了,从大酒楼下来一位富家公子和一位小姐,他们应该是刚听完小曲,这会儿馋上他们家的烧饼了。
“这位小姐,您是要放盐的还是要清淡点的!”服务好,生意才会好,调出客户满意的口味,才会有回头客,老头看这位小姐,二十出头不到,风姿绝色,不是一般人,必然味口也很独特,可要小心着伺候。
“他怕咸,你别放盐!”公子似乎更为了解小姐的喜好。
“好好!”
老头正烤着饼,这时从远处驶来一辆豪华的马车,四驾齐驱,不是公候就是将相,老头露出惊奇的眼神,他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气派的座驾,于是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那马车竟然在他的摊位旁边停将下来,老头这下可是受宠若惊,怀疑是不是碍着人家道了,正准备将摊位往里挪一挪。
“三公子,丞相让你马上回府!”马车夫傍边的仆从朝摊前的富家公子说道。
三公子?丞相?老头一下子懵了,难道这位就是曹丞相的第三个儿子曹丕不成,他现在可是皇门禁卫统领,管辖皇宫甚至整个许昌城的冶安,能不能在这里安然摆摊,都是他说了算。
“不要钱,不要钱,送您的呐!”老头虽然做的小本生意,也有他的经商之道,这种大官,你哪敢要他的钱。
“老伯,这钱您必须收下,要不然这饼,我可不敢要!”曹丕表情严肃,硬是把几杖铜钱摁在老头手心上。
这下便没办法,人家一定要给,你再不要,就是不给脸面不是,老头千恩万谢,朝远去的马车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