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只要方法得当,就算是再野性难驯的烈马,也总有听话的一天。
李世民不由得想到了承乾,若说泰儿是表面云淡风轻,心中自有一番计较的人,那承乾就是一匹烈马。
从前,有长孙的爱护教养,他还能稍稍控制自己的行为,况且,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强健,腿脚没毛病,整个人的状态是自信昂扬的,经受得住打击。而现在,腿上了,唯一可以给他正确引导,他又信任的母亲,又早逝了。
说到底,他也只有十八岁,欠缺引路人之后,走弯路是必然的。可只要有人能够好好的调教他,能够让他心腹,把他引上正途,一切就还是可以挽救的。
至少,狮子骢都可以被驯服,更何况是人呢。
李承乾又不是傻瓜,不至于这么不识时务吧,有了这样良好的先天条件,世民就不信,他能够放弃这砸到头上的太子之位。
马师操纵着狮子骢,在马场上奔腾了几圈,之后,便返回了马场正中。
他却没有下马,而是勒紧缰绳之后等在那里。
待到李世民的视线定在他这边,他才抱拳禀道:“陛下,微臣要带领狮子骢表演一个新花样。”
“新花样?”
李世民表示很好奇,自从大唐定鼎中原,在沙洲、瓜州等地建立了众多的养马场,个个都是经营良好,以至于大唐战马后备力量很充足。
充足到什么地步呢?
以至于后来,宫廷乐坊之中竟然衍生出一支新的成员,既是后来蜚声宫廷内外的舞马。
舞马由精通音律又善骑术的马师教养,不只是要教习他们各种奔跑技能,还要传授给舞马各种指令,让它们跟着音乐的节拍做动作。
别看马只是牲畜,可能够学会的招式还真是不少。
只李世民见识过的,就有屈膝行礼,上树摘果等等。
而今天,马师又说要进行新的表演,看来,就是没有见过的了。
他饮了一盏酒,合手以待。
至于小李治,什么表演舞马,其实并不感兴趣,别看他偶尔也有好战好斗的一面,但那只是偶尔。
从常态上来讲,他终究还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人。
倒是高阳,明明是个女郎,如今已经是欢呼雀跃,激动的不得了。两人的性情好像是完全调换了过来。
李治悄悄从御座边上滑下来,拈着小步,走到了房二身边。
装着拿起几颗果子,边笑道:“二郎,沈公最近怎么样?”说起这话时,李治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这让房二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对待沈安,李治的态度一直是极为和善的。
这回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安把李治给得罪了?
不至于啊!
以他对沈安的了解,一直是极为圆滑会办事的,怎的会让李治不满。
基于维护朋友的想法,房二缓缓开口。
“很好的,一直在研究药膳,可能再过几天就可以成功了。”
“是吗?”李治不信,反倒坐了下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对面,他哥李泰的小眼神已经飞了过来。
呵呵,终于跑到一起去了吧。
就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
在李泰看来,李治、房二、李佑这些人,绝对是一伙的。他们年龄相仿,从来与自己都不对付。
如今,他们居然在李世民的眼前,公然的坐到了一起,这就等于是向群臣彻底昭示他们的关系。
这真是令人振奋的一件事,挑明是最好的了。和李承乾不同,在李泰的眼里,从来也没有把李治看成一个小孩子。
别看他只有九岁,可他难道不会长大吗?
这一次,李世民盛怒之上,并没有废黜李承乾,下一次,能把他推下来的机会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也许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等到那时,李治也长大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生出野心,争夺太子之位。
尤其是,父皇对他那般宠爱,那种喜爱,和对自己的还不同,就完全是听之任之的那种,如若有一天,让李治得了势,那他和承乾相斗的这几年,不是全都白费了,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他对李治也多了一份观察留心。
不过,对待李治,他的分寸不好拿捏。他和承乾的态势已然是明了的,只有斗争,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李治不同,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只是个小孩,李世民对他的定位也是如此。
所以,他可以出现在很多公私场合,并不需要避讳旁人。又因为,李治是李世民年纪最小的嫡子,更是得到了他全心全意的宠爱。
李治可以在宫廷内外任意游走,可以随便结交外臣,到大臣的家里去做客,参加聚会宴饮。
没有人会认为他有什么朝政上的企图,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想结党营私。
所以,李治未来的走向李泰还判断不准,或许,玩笑的够了,他就会跳出来竞争太子之位。
又或者,在成长的过程中,他终于意识到还是吃喝玩乐更好,根本不想掺和储君的竞争。
或许,还会反过来支持自己,这都是说不准的。尤其是,在李世民的面前,李治还是一步好棋。
在李治的面前,扮演一个仁慈哥哥的角色,有助于竖立良好的形象,当然这形象是预备给李世民看的。
他们兄弟越和睦,李世民看了就会越开心。
而且,和李治搞好关系,他毫无压力,因为,他对李治并无不喜,自己又本身就比他年长好几岁,完全可以扮演好兄长的角色。
不似承乾,自从发生了夜闯东宫的事件,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东宫境内,他和承乾就已经算是彻底掰了。
再也没有装成好兄弟的可能性,这一点,李世民看的也很清楚。
所以,他也不会强求承乾和李泰在自己的面前继续表演。
李泰暗中监视,另一边,李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视线,还自顾自的和房二聊天。
“做药酒?”
“他不是要做什么健身操吗?”
“上一次带着你我在府上练了这么一通,现在又不想弄了是不是?其实,他是在耍我们,是不是?”李治小脸涨红,用力的啃了几口羊腿。
这一套的说辞看下来,房二终于有所感悟。
原来,这小子是因为这件事在生闷气。
看来,上一次在沈府沈安把他捉弄的够呛,以至于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他啊还是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