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冰糖对老魏来说是把双刃剑。
有利的是,这东西实在紧俏,只单卖这一样的进项,都快赶上一整年的收入了。
可不利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时常供不应求,弄得顾客们怨声载道,作为老板,他实在是头疼。
更可气的是,制作冰糖的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他们迟迟都做不出成形的冰糖。
作为一家调料店,不能掌握货源,实在是让他心里难受。
每每西市开门,客人们就蜂拥而至,他一般都躲在后院,不敢出来,这一次,是有人跟他说,宫里的贵客又来了,他这才决定出来迎客,他圆滑的将其他客人都打发走,只剩下了梁公公。
一看到魏老板的人影,沈安就立刻借口闪人,幸而前面顾客很多,魏老板才没有发现他。
“梁公公明鉴,小的这里是真的没货了!”
“这两日,我也不停的在催,可确实是供应不上,要不然,您再去别家看看。”
“别家?”
“说的轻巧!”
“你这里都没有,别的家还能有?”
“你去这西市上转转,凡是卖调料的店,我都走遍了,就是没有。”
“今天,我也说句实话,我呀,还就指望着你了!”事到如今,梁公公也只能逼着魏老板去想办法。
他把指甲里的黑泥一点一点的抠出来,抠一个就瞟一眼老魏。
老魏脑袋上都是汗,在梁英的眼神逼迫下,只能服从。
“梁公公您尽管把这事交给小的,小的一定办好。”
“只是,现在当真凑不齐,公公可否容我几天?”
“还几天?”
“上一次你就是这么说的,你以为老奴还会相信?”梁公公也不是那么好哄弄的。
“公公既然不相信小的,小的也真是没办法了。”魏老板照实说了,能不能拖延,只能看梁公公的意思。
“三天!”梁公公伸出三根手指,在老魏的眼前晃了晃。
宫里倒是还有点存货,可以应付一段时间,不抓住这些老板,总不能让他跑到天竺去买吧。
所以,该通融的时候还是要通融的,只是姿态要严厉。
“就三天!”胖老魏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们那边达成了协议,沈安这边也做好了准备,他拉着房遗爱躲到了对面的茶肆二楼,根本没走远。
透过打开的窗子,他可以监视调料店里的一举一动,待到看到梁公公两手空空的走出百味堂,他便心中有数。
“看来,老魏的手里,真是一点存货也没有啊!”他感叹道。
“怎么说?”嘴巴一鼓一鼓的,塞得全是吃的,就这样,房遗爱还不忘张口说话。
“二郎,你知道,他们做冰糖的方子是从谁手里学来的吗?”
“谁?”
“不会是你吧!”
瞧那得意的小眼神,就算是傻房二也猜出来了。
“嘿,你还真鬼头!”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晋王府,殿下就说了沈安会做冰糖。
这小子,他不会就是为了今天才在晋王府做饭吧。
真是深谋远虑啊!
“你有什么想法?”
“别急,一会你看我的行事。”
某人掐算好时间,眼见着调料店门口挂上了牌子,连大门也关闭了,嘿嘿一笑,便开始行动。
调料店里,魏老板急的上蹿下跳,这个店是没法开下去了,本想捞笔大钱,却没成想,给自己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他一气之下,在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不再迎客。
冰糖要到哪里去弄?
实在是难题一件。
不一会功夫,他就喝了两盏茶,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店门哐啷哐啷的响,他烦躁的要命。
“走吧,都走吧!”
“今天歇了!”
“魏老板,开门了,是我!”
“沈郎君!”
魏老板两腿一窜,就跳了起来。
开门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房遗爱的大脸。
“二郎!”
这个房遗爱的声名实在是太响亮了,大到纨绔圈子,小到市井老板,没有不认识他的。
却在这时,沈安才从他身后翩然而出,看到他的那一刻,魏老板的眼睛都亮了。
正是为难的时候,沈郎居然会出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沈老板,快请进!”他殷勤的把二人引进店铺,沈安笑道:“魏老板生意不错啊!”
“我看刚才这里人山人海,都是顾客,怎么歇业了?”
房遗爱却没坐下,他这人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背着个手,在店里四处乱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好不清闲。
魏老板惭愧至极:“沈老板见笑了,他们都是来买冰糖的,可我这里哪还有货啊,只能挂上牌子,不迎客了!”
看来,他料想的没错,他们果然制不出成形的冰糖。
“沈郎君,我们按照你说的法子,老实的照办了,可这冰糖仍是不成就,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宫里的梁公公来了,催要的厉害,小的想赚钱,又想学门手艺,不知沈老板能不能多费点心,再指点一下。”
“这好说,好说。”沈安笑的很狡猾。
“可惜啊,就算是学成了手艺,这宫里的货,我也是供不上了。”魏老板愁眉苦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到手的大钱,就这么飞了,谁能想得开。
“我倒是有办法,能帮魏老板解围。”
魏老板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沈老板快说!”
另一边,兜里装满各式调料的房遗爱,也支起了耳朵。
到底听听,沈安究竟存了什么坏主意。
“其实,我这里还有些存货,只不过,上次你们来人太多,我若是拿出来,怕你们不够分。”
“真的!”魏老板乐的嘴都歪了。
别管多钱,只要他还能赚点,他就没有二话,全都收了。
“当然,其实这些冰糖我是专门留给魏老板的,不愿意卖给别人。”
“毕竟,我们才是老交情啊!”
“是是,沈老板说的是。”
魏老板心想,沈郎就是心善,原来一直都想着他呢。
他一口一个沈老板叫得欢,沈安听着是有点刺耳的,说到底,他还是个有官籍的人,不是纯粹的生意人。
不过,入乡随俗,跟买卖人混,就得随了他们的习俗。
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是多大的事。
“那这价钱……”魏老板小心翼翼的问,连声音都压得极低。
“你看着给。”沈安发了话,却并不开价。
他的眼神充满了善意,笑容极为亲切,可看在魏老板的眼睛里,却透着阴谋的气息。
沈安手里的冰糖好像是天降喜雨,给他带来了希望,不论以后如何,得先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整袋轻高糖的旁边,对沈安说:“像这样满满一袋糖,放在我店里,得卖一贯钱一袋,这样,沈郎的冰糖,一袋我给五贯钱,你看怎么样?”
“好!”
“成交!”